在平行宇宙的交叉点上呼唤爱 1-11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10-02-11，1941次阅读
解释二：SGA=星际之门亚特兰蒂斯（没错，我还是来打广告的。这部剧1-3季很出色，4、5季非常水，所以只推荐1-3季）
解释三：1W年前的被称为古人的类人生物拥有发达的科技，他们在飞马星系制造了能够在水上飘浮的大城市/大宇宙飞船亚特兰蒂斯，并且发明了一种叫星际之门的东西。星际之间能够人工在两个星门间制造一个虫洞，从而在极短时间内实现空间穿越。后来他们被飞马星系的敌人打败，穿过星际之门来到地球，把亚特兰蒂斯留在海底。1W年以后，地球人发现了星际之门，并且通过它来到了亚特兰蒂斯。现在因为能源耗尽，亚特兰蒂斯浮上了海面。
解释四：流川是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的军事指挥官兼飞行员，仙道是天体物理学家兼科学研究部门负责人，田岗是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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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员到位。”
“武器到位。”
“补给到位。”
“推进器正常。”
“能量供应正常。”
“惯性阻尼器正常。”
流川从Jumper1号驾驶舱回头，慢慢地扫视了一圈他的组员， 13个军人，1个医生，1个工程师。士兵们和医生都是合作过多次的伙伴，只有工程师是新人。不，确切地说，对他的队伍而言，是新人。
他从来不需要工程师以应付在出外勤时可能遇到的奇奇怪怪的外星造物，因为他的队伍里有仙道。
仙道是个天体物理学家，尽管流川不确定仙道的天体物理学家头衔与他所理解的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大一样的地方，因为仙道有时候的确象个天体物理学家——比如说现在，在实验室里主持平行宇宙真空能量吸取实验——有些时候则更象个工程师，或者数学家，或者程序员，甚至有时还会捧着古人的数据库假扮个动物学家或者别的什么专业人士。
从这个意义来说，仙道很多功能，很好用。
想到这一点，流川绷紧了嘴角。
他不是依赖仙道，当然不是，尤其是这次只是去帮助一个盟友拯救人质，仙道那么多种功能没有几种能用得上，一个工程师应该足以应付，可是——
就算仙道很能惹麻烦，他的外勤能力也比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工程师高得多。
——这不是他不安的理由。
流川试图放松嘴角，深吸了口气，开通无线通讯，“控制室，我是流川中校，队伍准备就绪，请求出发，完毕。”
田岗茂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流川中校，我是控制室，同意出发，完毕。”
流川转头看了一眼控制室的星门拨号平台。如果是平时，仙道不参与行动的话，他会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
维持这个庞大的古人城市亚特兰蒂斯需要惊人的能量。古人们制造了一种地球科学家称之为ZPM的能量转换器用以支持这个城市的运转，它能够创造一个次空间并从中吸取真空能量。遗憾的是，他们一直没能掌握制造ZPM的技术，一旦目前这个正在运行的ZPM能量耗尽，他们就将面临严重的能源危机。几个月前的一次探险中，仙道在一个无人星球的古人遗留建筑物里发现古人们曾试图制造一种机器，直接从真实宇宙中吸取真空能量。如果这一实验成功，理论上这个机器可以吸取整个宇宙的能量。仙道和他的同事们兴奋地继续了古人未尽的实验，于是炸毁了飞马星系的一整个太阳系。这个规模惊人的事故并没有动摇他们获得巨大能量的决心，就在两周前，仙道宣布，他发现了另一个从真实宇宙中吸取真空能量的办法。
一个安全的办法。
“这个问题的解决使我们可以在平行宇宙间搭建一个单向的物质桥，通过物质桥从另一个平行宇宙中吸取真空能量，这就解决了从本宇宙吸取会产生大量外生粒子从而严重影响宇宙稳定性的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说平行宇宙？”流川皱了皱眉。
“对。”
“吸取真空能量会严重影响被吸取宇宙的稳定性？”
“没错。”
那么这听起来绝对不是个好计划。“那个平行宇宙会怎么样？”
“这个用不着担心，”仙道比划了一个表示说服的手势，“理论上，平行宇宙的数量接近于无穷，所以，在有限次吸取的情况下，我们会吸取到有人居住的宇宙的可能性——你理解无穷的概念，对吧？”
非常小，没错。理论上，吸取到有人居住的宇宙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词叫小概率事件，流川相信这个名词也存在于那个平行宇宙中。
“非常小。”仙道象往常一样微笑着对田岗保证道。
“而我们耗尽现在这个ZPM却找不到其他能源替代的可能性和风险与影响另一个有人类居住的平行宇宙的可能性和风险相比……”
这个实验的重要性对整个亚特兰蒂斯的人来说是不言而喻的。流川明白如果自己是领导者，一样会同意这个实验。
但他仍然感到不安。这不是一个人类种族，或者一个地球，一个太阳系，一个飞马星系安危存亡的问题，这甚至不是整个宇宙，而是并且至少是两个宇宙的问题。当以仙道彰为首的那一干物理学家们喋喋不休地讨论实验的各种细节时，他们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手里掌握着两个宇宙的安危。也许物理学家，尤其是天体物理学家习惯于从宇宙层面上思考问题，两个宇宙相对于接近无穷个数的平行宇宙总体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流川相信从一个普通人的立场出发，感到不安是必然的。
这也不能算是不信任仙道的能力，流川想。作为一个天体物理学家，或者别的什么家，仙道非常出色，但一旦问题上升到宇宙层面上，他个性里那一点迟钝、懒散、漫不经心，或者其他什么不靠谱的缺陷就算无限放大大概也不过分。
流川最终用一声叹息放松了自己的嘴唇，现在他已经做好充分的回来收拾烂摊子的准备了，如果，如果这个烂摊子的规模在他能收拾的范围之内——考虑到问题是宇宙级别的，流川很怀疑这个如果是个多么小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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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仙道在睡梦中被吵醒。
他坐起身，不太清楚地甩甩脑袋。房间广播一直在机械地重复，“仙道博士，请立刻到隔离室。
“仙道博士，请立刻到隔离室。”
仙道摸索着从床头找到耳机戴上，“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田岗刻意压抑怒气的声音慢吞吞地从耳机里传出来，“非常——大的事。”
“该死的。”仙道懊恼地嘟囔了一声，开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实验出问题了？”
“大问题，我想。”
“物质桥崩溃了？外生粒子数量太多？还是能量供应有问题？我想这些都用不着隔离室。”
“没错，我们有个要用到隔离室的问题，而它，可能比你说的那些问题要小一点。”
“好吧，”比这些问题小，那么他就能处理。仙道打开房间门，“我在路上。”
“‘可能比你说的那些问题要——小一点’？”仙道站在田岗身边，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亚特兰蒂斯总负责人两分钟前的论断，特别是“小一点”那三个字，“那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只是从一个谈判专家和探险队负责人的角度来评价这个问题。”
“非常好的角度。”仙道嘲讽地点点头，把脸转向他们脚下隔离室里，那个怡然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你说他凭空出现在密封仓里？”
田岗也把目光移过去，“凭空，突然，象魔法一样，随你怎么说，总之他出现了。”
“可是他怎么进——等等，”仙道睁圆了眼睛，“不会吧？”
田岗露出“真不幸，你猜对了”的恶魔微笑。
流川是对的，实验会出问题，实验会出大问题。
见鬼的流川！
仙道开通耳机，“洋平，停止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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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们中头彩了。
头彩中的头彩。
——水户洋平的亚特兰蒂斯论坛签名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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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隔离室里的男人迎了上来，“田岗博士，仙道——博士。”
他在说到仙道博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象是为了弥补这个小小的失误，随即张开嘴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
弯的眼睛，弯的嘴角，八颗牙齿，那张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诠释微笑这个词意，用最标准的方式。
但它造成的冲击却是原子弹级别的。
仙道惶惑地看着田岗，压低声音，“他真的这么笑了？”
田岗一脸“不要看我”和“这都是你小子惹的祸”的表情，“他冲见过的每个人都这么笑了。”
“告诉我，是宇宙要毁灭了还是别的什么？”
“要我说实话吗？我认为最多也就是你死定了。”
“谢谢，即使是对你们而言，这个损失也已经够大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流川来补偿。”
“对不起……”隔离室里的男人迟疑地插进来，“我们，可以谈谈吗？”
“没问题，”仙道转过身体直面对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展现一个不太扭曲的笑容，“你要谈什么，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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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亲爱的姐姐，
虽然由于安全权限的问题，你可能永远都读不到这封信，但……但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现在迫不急待地想要和人分享这件事，某个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真空能量吸取实验启动得很顺利，建立了稳定的单向物质桥（就是这个东西能让我们从另一个宇宙吸取能量），外生粒子也控制在5%以下。于是主要实验人员都去休息了，留下我值班，观察是否会发生问题。当数据稳定不变的时候，这是个挺枯燥的活，所以我，嗯，打了个小小的瞌睡。
在朦胧的睡梦中，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知道，我们家族的第六感都是很强的，这已经救了我好几次命了——于是我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哦，姐姐，你绝对无法想象我看见了什么！真的，那种感觉好象在拍什么灵异电影似的！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流川，我们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那个应该在M35-717星球执行任务的流川中校凭空出现在封闭仓里！
他笑着对我说，“我来自你们的平行宇宙，我想见一下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他对我笑了，姐姐你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我想世界要末日了。
——摘自助理实验员相田彦一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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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流川张望了一下他们身后，“我，嗯，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流川不在这里吗？”
“他有任务。”仙道接道，“而你要找的是项目负责人。”
“呃，没错，当然，你是项目负责人。但想见见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仙道愿意拿他今年所有的圣诞礼物打赌，流川绝对不想见到这个自己。
“你会见到他的。嗯，流川——我应该叫你流川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男人再次微笑了一下，非常亲切友好，“你可以叫我枫，在我的宇宙里大家都这么叫我。”
田岗被自己呛到了，捂着喉咙拼命压抑着咳嗽。
枫，天哪，枫。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流川，或者应该说，那个愿意被称为枫的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们。
“不，没有。”田岗连忙摇头，试图弥补自己刚才的失态，“这个名字很好。”
枫迟疑地看着仙道，“我希望我没有冒犯什么。”
仙道想了想，耸耸肩。
这个称呼当然是个冒犯，对流川而言。但他没有必要替流川维护他的姓名权，流川只会嫌他多管闲事。
象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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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幼年的流川很讨厌被人叫作“枫”或者“小枫”，他执著着用一种张牙舞爪的方式捍卫自己只应该被叫作“流川”或者“流川枫”的权利。在他们的国家里，枫多用于女子的姓名，小男孩流川抗拒一切让自己显得象个女孩的因素。
仙道在收拾父亲和继母遗物的时候，发现过一本流川家的相册。绑着短短小辫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小女孩不高兴地盯着镜头，显出一种极其可爱的别扭。仙道看了很久，又对比了相册里的其他照片，才确定流川家并没有另一个孩子。
仙道把这张照片收在了箱底，指望着有一天，流川老到足够宽容的某一天，他可以拿出来，和流川一起分享一下被扮成女孩子的回忆——如果兴趣足够好的话，也许还会安慰一下流川，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曾被迫穿上女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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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田岗指着单人沙发说，“坐吧。”
枫为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身体陷在靠背里，跷着腿，双手交叉在腹部，“好吧，根据仙道，我是说，我的仙道在我们时空的监测情况，他和我之间的讨论，加上我在这里见到的，我将做些猜测。嗯，”他向仙道欠了欠身体，“我不是专家，所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尽管指出来。”
“你们在进行某项实验，试图连接平行宇宙。嗯，我能肯定试验在这边已经成功了，但是对我的世界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仙道点点头，“我们想制造一个强大的能源发动机，这会在你们那边的物质桥上产生一些未知外生粒子。这些粒子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宇宙，也不遵守任何一个宇宙规则，这会严重影响你们宇宙的稳定性。”
枫不敢置信地看着仙道，“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是有一点冒险。”
“只有一点？”田岗不满地小声嘀咕。
“比你只凭一个号码连续中10次头奖的概率倒确实高一点。”
“买彩票只是一种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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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当仙道说没问题的时候，他的意思并不是绝对没问题。
2、永远不要跟着仙道跑题。
——摘自田岗茂一的备忘录
10.
“我们需要详细地了解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到这的。你知道，写报告用。”
枫做了个“理解”的表情，“就象仙道博士——”
“叫我仙道就行了。”
“谢谢。就象仙道说的那样，试验在我们那里产生了一些外生粒子。由于这些粒子根本不符合我们时空的物理规则，它们使我们的宇宙产生了裂缝。”
田岗瞪了一眼试验总负责人，“哼，开始是太阳系，现在是宇宙了。”
负责人不看他，装傻。
“我们探测到10个小时之前宇宙中行星的异常情况，于是派遣了附近的Jumper试图发送信号给另外一端。”
“信号？”
“在密封仓里我们无法探测到这个信号。”
田岗又瞪了一眼负责人。
负责人无辜地撇撇嘴，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所以我和仙道，我那边的仙道决定用光传送到发生异常的地方去，结果发现那里被古人的能量场保护着。”
“我们的ZPM快耗尽了。”
“仙道认为这个异常是一个连接平行世界的物质桥，他认为这个物质桥肯定能允许一个人通过到你们的世界把问题告诉你们。”
田岗用“不敢相信那个世界的田岗是这种蠢货”的语气低声咆哮。“就这样？你们的田岗博士居然同意这个疯狂的计划？”
“时间很紧迫，裂缝会在短时间内吞没亚特兰蒂斯，Jumper的子空间通讯系统又出了问题。”
“可能是外生粒子的影响。”仙道解释。
“没错，我的仙道也这么说。总之，当时我们没法联络田岗，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田岗倒抽一口气，“所以你们自作主张？”
“《亚特兰蒂斯法则》允许最高军事指挥官和科研部门最高负责人在紧急情况而又无法与探险队总负责人取得联系时自己做出决定。”
探险队总负责人用“你们敢试试看”的眼神死死盯着科研部门最高负责人。
最高负责人越发无辜，做出这种自杀式决定的人又不是我。
“我们猜拳。”
“你输了。”
“不，我赢了。”
“赢了？”
“赢的人才有机会拯救宇宙！”
“嗯，当然。”仙道泄了口气，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是多伟大的一个机会啊。
“总之，”田岗疲倦地揉了揉脸，“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嗯，你们可以先停止试验吗？”
“已经停止了。”
“听了你的叙述，我想也没有必要再开始了？”田岗看向试验负责人。
仙道点点头。
“很好，”枫拍了下掌，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
“拯救宇宙！”
拯救宇宙的男人得意洋洋地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拯救宇宙是好事，无疑是好事，田岗不确定地想，但是没有被拯救的这个宇宙现在好象有了个大问题？
“呃……但是，你要怎么……你知道的，怎么回去你自己的宇宙？”
“哦，”枫的表情转为严肃，“我的仙道说你们造的物质桥是单向的。”
“单向的？”
“单向的，”枫比划了一个从这边到那边的手势，“能过来，不能过去，单向。”
“那就是说……”
田岗难以置信地转向仙道，对方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无辜地眨眨眨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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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为避免公众恐慌，在当事人（包括平行宇宙当事人）全部死亡前，本清单不得公开。
——国家机密档案，亚特兰蒂斯卷，《危险人物清单》
姓 名：仙道彰
职 务：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科学研究部门最高负责人
危险等级：★★★★★
——国家机密档案，亚特兰蒂斯卷，《危险人物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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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一个流川！”田岗拼命地在他的办公室里转圈，“你从平行宇宙又给我弄回来一个流川！”
仙道的眼睛跟着他转圈。
田岗的说法有原则性的错误，不是他弄回来一个流川，而是因为他这个流川主动跑过来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争论问题的好时机。
“你要我怎么办？！”
仙道尽量把身体往椅子里塞了塞，“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
“我们有两个流川。”
“很好，而你让我冷静。”
“不仅是两个流川，而且是两个‘受过良好军事训练、体能出众、对亚特兰蒂斯非常熟悉、是古人直系后裔、能够轻松操控古人机器’的流川。”
“那也还是两个——”田岗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两个流川。”
仙道用“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的方式点点头。
充满激情、思维灵活、做事果断也很容易被带跑偏的现实主义者田岗茂一立刻忘了刚才他是多么头痛“两个流川”这个现实，完全沉浸在“两个流川”的美妙前景中，“我们可以说服这个流川加入我们的队伍，反正他无处可去。当然，最高军事指挥官还是我们那个流川，不过我们可以组成两个流川小队，我会也给他配最优秀的队员，如果那个仙道也能——”在接触到仙道的眼神之后，田岗放弃了这个荒唐的蓝图，“当然，我可以向地球总部要求再派一个最顶尖的科学家来，或者洋平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说的没错，两个流川总比一个好！”
“你说的。”仙道立刻纠正。
“不管谁说的，”田岗无所谓地摆摆手，“总之他交给你了，说服他。这不难。”
“我要向全亚特兰蒂斯广播这个新的‘流川枫’的事情。”田岗兴高采烈地走向控制室。
“等一下。”仙道连忙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一件‘小’事。我们什么时候，以及怎么向‘我们的’流川解释这个流川？”
“哦——”田岗一脸“完蛋，还有这个问题”的为难。
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下次常规联络的时候，你去向他解释。”
“不——”
“流川都归你！”田岗很豪爽地一挥手，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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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请以“我的XX”为题写一篇文章
要求：
XX可以是父亲、母亲、老师、朋友、宠物等。
文体自选。
文章不少于500字。
文中不得出现真实的人名、校名。
文章要表达你的真情实感。
不得抄袭。
昨天，爸爸告诉我，我要有一个新弟弟了。我不想要新弟弟，但他是新妈妈带来的，爸爸说我要爱屋及屋。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我爱爸爸，爸爸爱新妈妈，新妈妈爱新弟弟，所以我要爱新弟弟。可是我爱爸爸，爸爸爱巴蒂，巴蒂爱吃老鼠，我也要爱吃老鼠吗？
昨天晚上，爸爸带我去见新妈妈和新弟弟。新妈妈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和蔼，我喜欢她。新弟弟长得象新妈妈，皮肤很白，眼睛很亮，但是眼神很凶。爸爸说我也长得象妈妈，男孩子是不是都长得象妈妈？新妈妈让新弟弟叫我哥哥，他叫的语气可很凶了，和眼神一样。我不喜欢新弟弟。爱一间屋子，为什么也要爱另外一间屋子？因为这是套房吗？
后来爸爸和新妈妈开始点菜，新弟弟却闹着要去喷水池那里玩。爸爸说我要照顾好弟弟，所以让我带着他去那玩。这太丢脸了，我已经十一岁了，可是我还是带着他去玩了。新弟弟在喷水池边瞪着我说，你才不是我哥哥。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我也不高兴他当我弟弟。于是我们约定好了，他不是我弟弟，我不是他哥哥。但是爸爸说，以后他们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就是说，那个不是我弟弟的新弟弟以后要跟我住在一起。隔壁阿良会笑话我的，因为他的弟弟爱笑嘴又甜。我也想要一个听话，喜欢笑，老是跟在我后面叫哥哥的弟弟。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新弟弟！
1、是爱屋及乌，不是爱屋及屋。
2、语言流畅，但是有点罗嗦。
3、写文章要围绕主题，不要东扯西拉，也不要写成十万个为什么。
4、我看到了你的真情实感，你们兄弟需要沟通感情。
5、做人不要太铁齿。
“仙道，仙道！”把枫送去医务室作身体检查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科研部门第二负责人水户洋平一路小跑着追上来。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关于实验终止后的后续工作。”
“继续观察物质桥。”仙道想也没想地答道，一边打开传送器的门。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洋平点点头，把手上的PDA递过去，“所以我大致排了一个值班表，但我需要知道你的时间安排。”
仙道看都没看那个PDA，径直走进传送器，选择了房间位置，“不用把我排进去。”
“为什么？”
“从现在开始，这个实验的后续工作由你负责，直到……”仙道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出来一个具体的期限，“直到合适的时间为止。”
“什么？”洋平瞪大了眼睛，“那你负责什么？”
“两个流川，我想。”
“嘿，”洋平扒着门抗议道，“你不能把这个实验的全部后续工作都交给我！”
“哦，相信我，我才是负责了全部后续工作的那个人。”
仙道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洋平的手从门上扒拉下去，“而在真正地承担起‘全部’后续工作之前，我急需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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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0岁的仙道躺在床上，奥特曼抱着卫星在太空里向他招手，他挣扎着想要进入梦境，却似乎总有什么东西阻止他。
然后他被悉悉索索的声响弄醒了。
微弱的街灯从窗帘里漏进来，流川做出要下床的样子。
仙道揉了把眼睛坐起来，“你要去哪里？”
“喝水。”
“我给你去拿。”
尽管是个难以亲近的弟弟，但仙道记得答应过父亲要照顾好他。在10岁男孩的心里，所谓照顾好，大概就是不要让他喝冷水拉肚子，或者象自己一样被热水烫出几个水泡。
经过父母的卧室的时候，仙道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他们都压低了声音，继母的声音完全听不清楚，而父亲似乎很激动。被刻意强调的“还不到一个月”、“你说过”、“抛下不管”之类的片断从门缝里泄出来，拼凑不出什么完整的语义。
“妈妈要走了。”童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仙道猛然一惊，回头发现流川站在他身后。黯淡的走廊灯光下，眼睛象猫一样发亮。
“什么？”
“突然出门，过几个月再回来。她以前经常这样。”7岁的流川用极度平静的语气叙述着这件事情，好象每一个母亲都应该经常失踪。
“去哪里？”
流川冲他摇头。
仙道安静地向前挪了两步，把耳朵贴在门上。声音变得更清楚一些，但争吵已经接近尾声。仙道又听了一会，直到室内悄无声息，才突然想起来他要给流川倒水。
厨房的灯亮着，流川抱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垂着眼睛坐在餐桌边发呆，象一个冷冰冰的娃娃。
“喂——”
“干嘛？”
“不是说了我来给你倒水嘛。”
“我又不是白痴！”小男孩把杯子重重剁在餐桌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跳下椅子风一般地冲出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继母已经不在了。
“她出差了。”父亲解释的时候有点尴尬，流川安静地点点头，好象母亲明天就能回来。
父亲讪讪地又扯了些别的话题，最后在临出门前说，“我今天回来比较晚，阿彰你们晚餐叫外卖吧。”
只剩下仙道和流川在大理石餐桌的两端面对面坐着。流川一直没有抬头，用刀叉在盘子里弄出很大的声响。
“喂，你下午下课比我早吧？”
“干嘛？”
“钥匙给你。”仙道把钥匙抛过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弄丢了。”
流川不耐烦地皱皱鼻子，“知道。”
“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最好放学以后直接回家。我大概比你晚一个小时放学，你到家可以先看看电视，插插头的时候小心一点，遥控器放在茶几下面。不要随便碰别的电器，雪糕在冰箱第二……”
“烦死了！”流川扔下叉子，“你管不着我！”
“我是你哥哥。”
“你才不是我哥哥！”
“你妈妈嫁给我爸爸，我就是你哥哥。”
“我妈妈嫁给你爸爸，你跟我没关系！”
“喂，你不要不讲理。你现在住在我家，怎么跟我没关系！”
“谁要住你家！钥匙还你！”
流川抓起桌上的钥匙向仙道砸过去，银色的闪光在空中快速划过。仙道觉得额角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反射性地用手捂住被砸中的地方。
流川站在餐桌另一边，呆呆地望着他。
伤处慢慢疼痛起来，感觉得到液体沿着皮肤蜿蜒而下。
“医药箱在哪里？”
“什么？”仙道不解地看着叉腰瞪着他的流川，明明是他的错，他怎么可以瞪得这么理直气壮？
“医药箱，白痴！”
“书房，最左边书橱倒数第二格。”
流川转身飞奔而去，很快就拎着与他的身材相比过大的医药箱回来了。
仙道向他伸出手，他却一点也没有将医药箱相让的意思。“把手拿开！”
“哈？”
“手拿开！”
“我自己来就行了。”
“少啰嗦！”
“你会吗？”
“妈妈经常给我包。”
“算了……还是我自己……”
“闭嘴！”
“你属强盗的啊！”
流川抓起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仙道倒抽了口冷气，“疼……”
“忍着！”
“我觉得……”
“闭嘴。”
……
……
“流川你到底会不会包扎？”
“当然会！”
“你把我整个左眼都包上了。”
“你还有右眼。”
“你妈妈就这么给你包的？”
仙道感觉到按着他脑袋的手明显僵了一下。流川扔下纱布后退两步，向天花板扬了扬下巴，“你自己来。”
仙道七手八脚地拆着把自己包成重度烧伤的纱布，一边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瞄着流川在角落里坐下，抱着膝盖把头扭向窗外发呆。不说话也不动的流川周身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很久之后仙道才学会一个词叫拒人千里。
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还不算少年的男孩认为这是身为哥哥的责任。
“爸爸也常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10岁的仙道彰所能想到的和流川枫有共同语言的唯一话题，“他一进实验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流川仍然扭着脸不看他。
“有一次他在实验室里待了三天才想起来我独自一人待在家里。”
“……”
“后来我就习惯了。”
“……”
“以后爸爸也会经常不在。”
“……”
“家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
“……”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沉默的流川忽然开口道，“骗人！”
“我干嘛要骗你，除了这里我又没地方可去。”
“爸爸死的时候，妈妈说过她再也不走了！”流川小小的肩膀抖了一下，他在哭，仙道突然意识到，他在哭。
仙道犹豫了一下，爬到流川身边坐下，轻轻地说道，“因为他们都是大人。”
大人都是会骗人的。
7岁时，仙道学会了用微波炉给自己热牛奶燕麦粥，记住了附近所有餐厅的外卖电话，分得清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区别，知道在生病时敲邻居婶婶的门请她带自己去医院。
10岁时，仙道学会了用平底锅给流川煎鸡蛋，记住了流川所有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知道哪个牌子的哪类洗涤品对血迹最有效，能熟练地包扎流川在他自己身上弄出来的任何小伤口。
10岁时，仙道开始学习做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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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关于流川和流川的不同
1、他会笑。
2、他会说请和谢谢。
3、他很健谈。
4、暂时没有发现暴力倾向。
5、以上这些不要写在PDA、日记本、便签条或者任何能被流川发现的地方。
6、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流川。（这句可以写下来）
17.
星门被拨通的警报声响起。
“有外部虫洞接入。”
“远程验证码为流川小队。”
“打开视频收发装置。”
控制室巨大的显示屏图像跃动了两下，流川——在场所有被流川的微笑荼毒过的人都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原来的那个流川"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专注的、冰冷的、大概到死也不会长表情纹的脸。
仙道很自然地扬起手打招呼，“嗨，流川，很高兴见到你。”
流川微微皱起眉，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当仙道对流川说“很高兴见到你”的时候，他的意思多半是“很高兴见到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你”。
“哦——”仙道讪讪地放下手，干笑了一下，“呃，其实也没那么高兴。”
流川直盯着他。
“我刚才突然意识到尽管我确实很高兴见到你原来的样子，但事实上我不应该很高兴见到原来样子的你，因为原来样子的你不会很高兴见到不是原来样子的你，而不是原来样子的你即使刚开始会高兴之后也一定不会高兴见到见到不是原来样子的你的原来样子的你。”
流川的眉眼挑高了。
“好吧，我的意思是——”
“我会给你们叙旧的时间。”田岗连忙插进来，“先汇报任务进展情况，流川中校。”
仙道悄悄后退半步，凑近站在控制台边的越野，“你觉得我把他绕晕了吗？”
“他会要求你解释清楚的。”
仙道扁了扁嘴，“……那我得准备些更绕口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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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有一段时间仙道热衷于研究流川脸上那些稍纵即逝的微弱信号，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是不以为然，同时扬起两边眉毛是惊讶，眉毛压低了表示生气，而难以察觉地自然弯曲则是高兴。眼神的含义更加丰富，向上看，向下看，左右看，睁大了，眯细了，一点点细微变化都对应某种分明的情绪。如果他笑了，那就是某个人要大祸临头的预兆。
仙道把研究成果制成了一份详细的流川枫情绪查询表，存在自己的PDA里。
但干坏事终归要被抓到的。
“这是什么？”
“我的心理学课作业。”
装傻当然没有用。
流川一边彻底删除这份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就这一份？”
仙道坚定地点头，“就这一份。”
流川侧头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这是不以为然的意思。
“喂，我不会傻到在家里的电脑里也存一份的。而实验室的电脑是公用的，你知道。”
眉毛仍然挑着。
“就这一份。”
“要么你把备份光盘交出来，要么我把你所有光盘都折了。”
仙道叹息着找出一张光盘。
“只有一张？”
“……”
如果说非常了解你的人就是知己，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知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和这样的流川在一起生活得久了，面对那个表情丰富语气和善的平行宇宙流川的时候，感觉象在做一场梦。一场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想过的梦。10岁的仙道想要的弟弟，是可爱的，听话的，笑起来有弯弯的月牙眼，可以扑过去揉乱他的头发，然后抱成一团在草地上打滚。
“你想要一条狗。”7岁的流川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以后，当年动过的那一点点细微心思却居然以这种方式变成了现实。
命运在这里表现出奇怪的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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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你们做得很好。流川中校，希望一切顺利。”
流川点点头。
田岗向仙道这边投来恶魔地一瞥，“好吧，我想现在仙道博士有充足的时间向你展示他的绕口令技巧了，关于我们那个伟大的实验，以及一些更伟大的，后果。”
流川微微转过头看向仙道，“仙道？”
眉梢略有些扬起，连带着眼角也向上吊，这是“我就知道你会搞砸，我准备好听坏消息了”的表情。
仙道皱着脸叹了口气。他确信流川绝对没做好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的准备。
“实验成功了。”他最终决定从最好的消息说起。
“然后？”流川用“少说废话”的眼神催促他。
“我们建立了与另一个平行宇宙间的单向物质桥。”
“结果？”
仙道深吸一口气，“流川，你预期的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
“炸了那个宇宙。”
“喔，”天体物理学家撇撇嘴，“换一个。”
“炸了这个宇宙。”
“再换一个。”
“炸了一个太阳系。”
“你可以更有‘创意’一点，”仙道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流川。”
“炸了你。”
“呃，我想，事情并不总是与物体体积急剧膨大使周围气压发生强烈变化并产生巨大声响有关的。”
“我是说，如果你继续废话，我现在就回来炸了你。”
“好吧，”仙道清了清嗓子，摆出在世界排名前十的任何一个大学里做讲座的姿态，“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流川中校，到目前为止，实验所造成的后果远好于你所预期的那些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既没有毁灭另外一个宇宙——尽管我们是给那个宇宙造成了一些可以控制的麻烦——也没有对本宇宙造成损害，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炸掉任何东西，宇宙，太阳系，星球，亚特兰蒂斯，实验室，密封舱，流川枫……任何东西。但你知道，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也就是说，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这取决于你的立场和判断好坏的标准，因此在讨论好坏之前，我们需要先明确一下立场和标准，我是说，你的立场和标准……”
流川面无表情地朝天开了一枪，“说重点。”
仙道闭了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又有了一个流川枫。”
“什么？”
流川惊讶了，这可是不个不常见的表情。
“总之，这个实验目前看来对我们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亚特兰蒂斯现在有两个你。”
“两个我？”
“对我来说倒是不难取舍。”
“怎么会！”
中校的脸在屏幕上瞬间放大，凶神恶煞般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仙道吃惊地张大嘴，“怎么会不难取舍？”
“怎么会有两个我！”
“哦，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它涉及到物理学、统计学、管理学、神学等方方面面问题，其中至少包括一只出名的猫，一次可怕的巧合，两个胆大包天的人，一个被忽略的上司，一个骇人听闻的决定，以及不被上帝眷顾的我们。你确定你现在要听？”
流川轻轻扯动嘴角——仙道确定流川轻轻扯动了嘴角——但立刻收敛表情，用手按住耳朵仔细听了一会，“有事要处理，今天先到这里。”
天体物理学家僵硬地把脸移向总负责人，“你看到他的表情了？”
“仙道死定了。”越野插嘴道。
“谢谢你的解读。”仙道瞪了下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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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五章 紧急情况处理
……
第三百二十一条 虽然很少见，但仙道博士紧张时，他会喋喋不休。
——《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生存守则》
21.
仙道捧着餐盘走进用餐区。
晚餐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用餐区只有寥寥数人，或者更确切一点地说，只有植草、三井、晴子、宫城和流川——另外一个流川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枫最先看到他，并且向他招手。
“嗨，”仙道打量着这奇怪的组合。三井和晴子是医务室的成员，他们和枫在一起并不奇怪，但植草（植物研究部）和宫城（海军陆战队员），鉴于行动速度，至少宫城不会是最晚到餐厅抢不到牛奶果冻的那一个。
仙道研究了一下宫城的餐盘，“第二顿晚餐？”
“我又不是樱木！”
仙道耸了下肩。
“枫君检查的时候，植草君和宫城君刚好到医务室看病，所以大家一起来吃饭了。”女医生晴子连忙澄清，一边挪动椅子为仙道腾出位置来。
“我们在和枫讨论两个世界有什么不同之处，很有趣。”植草岔开这个话题。
仙道从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来。
“你绝对想不到，田岗老头结婚了，就目前来看，这事可以排不思议事件第二位。”
“那第一位？”
三井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枫，枫及时微笑了一下。
“哦，当然，当然。”仙道恍然大悟。
“而本大爷我，”三井继续介绍，“曾经在星际之门总部当医生时被外星人抓走过，谦虚一点说，这算第三位；宫城不在亚特兰蒂斯探险队里，对于这件事情我想我还是不评论为好；至于植草，他继承了一套宽敞的海景房——你相信吗？”
枫接道，“我要过来之前，晴子小姐和樱木正在筹备婚礼。”
女医生的脸色一瞬间红到眼神不好的司机会在五十米外准备停车，“樱木君？不不不……”
“即使是这个宇宙的那傻小子也喜欢你。”宫城笑嘻嘻地补充。
“宫城君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那么我呢？另一个世界的我？”仙道插嘴道，他倒不是刻意想为已经害羞到冒烟的医生岔开话题——即使是实现了生物个体在平行宇宙间转移的天体物理学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另一个宇宙的自己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话题，就算不是最有吸引力的。
“仙道，嗯，另一个宇宙的你是一个……”枫仰着脸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保护欲强烈的哥哥。”
越野的餐刀掉落在餐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保护欲强烈的——”
“哥哥——”
所有人都扭过头用活见鬼的眼神直愣愣地注视着仙道。
“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还有保护欲强烈。”
“哦对，保护欲强烈！”
“保护欲强烈？”
“保护欲强烈……”
“这就是说，他有一个妹妹？”
“妹妹！”
“妹妹……”
“妹妹。”
“这比亲切的流川更难想象，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已经见到了亲切的流川……”
仙道抱着手对这混乱的一切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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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也想要一个听话，喜欢笑，老是跟在我后面叫哥哥的弟弟。”
“啊？”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新弟弟。”
“哦……”
“哦——”
“呃……”
“呃？”
“喂，这是我小学五年级的作文！而且我那时候才刚认识你！虽然这么写确实不太客气，但你当时对我也不是太客气不是吗？我们住在一起第一个月，你总共只跟我说了十二句话，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百个字！嘿，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十岁时的作文而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
“听着，你——你说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
“真的？”
“要卖废纸吗？”
“留着吧，我觉得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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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他是你哥哥？！”
三井的语气听起来象刚听说地球上有一只中生代恐龙一直活到现在准备穿越星门来飞马星系向他求婚，或者向任何人求婚。
枫张着嘴向后仰，被对方的过激反应吓到了。
“流川枫是你弟弟。”三井转向仙道，“流川枫是你弟弟！”
“啊……”
仙道眨眨眼睛。
“你对此没什么感想？”
“正如‘平行’这个概念所定义的，两个平行宇宙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当然，我们搭起的物质桥使这种不相干成为历史，但你必须承认，在物质桥搭建起来之前，这两个平行宇宙是互不相干的。而你必须承认，这件事情发生在物质桥搭建起来之前，也就是说，发生在两个宇宙互不相干之前。鉴于在我们不考虑国家利益，偶尔某些时候还有人道主义的前提下，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内政发表评论是需要慎重的……”
“停——请问您可以，有话直说吗？”
“你不能要求官方式表态跟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
“那么非官方态度。”
“等我跟流川商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不过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流川的意见绝对是，‘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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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流川与仙道的真实关系——想找雷的进来！
据我们的那位客人流川枫透露，在那个世界，他是那个仙道彰的弟弟。尽管这个家庭由他的母亲和仙道的父亲重新组合而成，理论上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这都无法抹杀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另一个世界，流川枫是仙道彰的弟弟！
另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是，我们的客人强调，他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对他有强烈的保护欲。由于他并未提供更多细节，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对弟弟保护欲强烈的仙道博士。
本报采访了事件的隐性当事人，我们世界的仙道博士，遗憾的是他不愿对此事发表任何评论，在他和我们世界的流川中校商量之前。但他向我们保证，另一隐性当事人流川中校的态度绝对是，“关我什么事”，非常流川——我们这个世界的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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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XXX-2-12 19:53 | [楼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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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Re：流川与仙道的真实关系——想找雷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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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当时，我如魔似幻，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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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Re：兴冲冲地冲进来
楼上的，你想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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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刀下无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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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Ｄ：海蓝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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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Re：Re：兴冲冲地冲进来
忙着哪，有空我开贴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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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是上帝你信吗？
Posted: 2XXX-2-12 19:57| [7楼] |
“这是你的房间，”仙道为枫打开门，“D-431，因为是客房，东西可能不齐全。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住C-117。”
枫茫然地看着那块门牌。
“哦，”仙道明白过来，“不一样的编码方式。”
他从自己的PDA上调出来亚特兰蒂斯主塔区的3D效果图，然后把他们各自房间的位置指给枫看。
枫睁大了眼睛，“你住这里？”
“对。”
“我的仙道和你住同一个房间，太巧了。”
“啊……”仙道停顿了一下，“确实是个，惊人的巧合。”
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头向仙道笑笑，“我喜欢这个房间，视野很好。”
“你喜欢就好，缺什么东西吗？”
“设施很齐全。”枫再度打量了一遍房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仙道。”
“说吧。”
“你为什么选C-117？”
“你想问他为什么选那间房间。”
枫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对，为什么？离我的房间那么远。”
“你住？”
“嗯……”枫伸手要过仙道的PDA寻找自己房间的位置，然后指给他看，“这里。”
“你和我们的流川也住同一个房间，哇哦，巧极了。”
“因为这是离控制室最近的房间。既然我们是有理由的，那么我猜你们也是有理由的。”
“我确实是有理由的，但……我不是他，你知道。”
仙道耸耸肩。
他不是“保护欲强烈”的哥哥，即使他想，也没有愿意领情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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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12岁的仙道和同学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16、7岁男孩子关心的荷尔蒙话题对于12岁的仙道来说显得有点太遥远，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嗯”“啊”着赞同那些截然不同的意见，一边无聊地张望着路上的一切活物。行色匆匆的人，撒着欢转圈的狗，蹲在垃圾箱上的猫，还有阴暗巷口的群架，五六个十来岁的孩子围成一团，没什么章法地拳打脚踢。
仙道停下脚步。
“怎么了？”友人跟着停下来，暂时放弃争执不休的话题，顺着仙道的目光看过去。
“嘿，被围中间那小子，没记错的话，是你弟弟吧？”
“五个对一个？要不要我们帮忙？”
“他会生气的。”
“生气？”朋友古怪地看了仙道一眼，“那他被揍趴了呢？”
“他是我弟弟，”仙道把目光从巷口收回来，“怎么可能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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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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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好了，会议到此结束。”田岗开始收拾手边的文件，又突然停下来，“哦，还有一件小事。”
每个人都向他投射怨恨的目光。
“房间分配问题。我们已经完成了主塔区部分的检查，C区和D区是古人的住宿区，当然也应该是我们的住宿区，C区离控制室比较近，所以我希望大家都集中居住在C区。每个人的PDA里应该都有主塔区的3D效果图，选择你们想要的房间，然后告诉我。”
众人的表情略略柔和了一些，毕竟睡了三天地铺，谁都希望能有张床。
“C-102。”
“C-115。”
“C-214。”
“C-207。”
“C-110。”
田岗一一记下来，突然发现还少了个人，“仙道？”
科学研究部总负责人从PDA上抬起头，“啊？哦，等等，我还在研究风水。”
“风水？”
“一种综合考虑地球磁场、微观环境、宏观环境影响的……”
流川打断他，“你现在在飞马星系。”
“呃，没错，飞马星系。那么我需要调整一下磁场的参考值——好了，”仙道兴高采烈地抬起头，笑得眉眼都闪闪发光，“我要C-117室。”
流川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PDA，这个房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不在转角处，不符合仙道对不规则空间的偏爱；窗口有一半被主塔区的另一部分挡住，景致自然也不好；离控制室和物理实验室都说不上特别近，至少有更近的房间。
“为什么？”
“从你的房间窗口，可以看到我的房间窗户。”仙道在PDA上指点给流川看。
“所以？”
“我睡觉的习惯你是知道的，一定要拉窗帘，我是说，如果有的话。”
“然后？”
“那么每天早上，你可以从窗口看见我有没有起床。”
流川沉默了片刻，挑了一下眉毛，把头转向花形，“少校，给他一个会飞的闹钟。不，一个会飞的，一个会跑的，十个不会动的。”
29.
所谓想要保护一个人，就是想连睡觉的时候，他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这样他有危险时，你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所谓想要依赖一个人，就是想连睡觉的时候，你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这里你起不了床时，他会不停地拨打内部电话、冲过来掀你的被子，或者直接一枪打在窗棂上——随便他。
平行宇宙穿越事件发生后的第一个晚上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考虑到这个事件本身应有的轰动性的话，这的确是个平静的夜晚。
仙道靠在床头翻着那本永远只能看完一个开头的《战争与和平》——这是一部你去一个遥远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的星系探险时必备的消遣读物，因为无论你多么努力，都只有看完一个开头的耐心，也就是说，无论读了多久，这本厚厚的名著都还有大把新鲜内容等待你去继续探索——无线通讯频道很安静，窗外海洋很安静，走廊很安静，连灯光都很安静（系统出毛病的时候，它们经常霹霹啪啪闪个不停），但仙道有些心神不宁。
他们现在有两个流川。
他并不象外在表现出来的一样对这个事实接受良好。这个宇宙很可能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经验供他参考，两个流川存在于同一个宇宙会发生什么状况。
也许宇宙的自适应性能够消除来自平行宇宙的人类所造成的影响，这是极有可能的，他们的宇宙现在很稳定不是么？但这不是他们面临的唯一问题。也远不是最让人心烦意乱的问题。
两个流川。同样的身高、同样的外貌、同样的体型、同样的声音，性格截然相反象镜子内外的两个流川。
面对另一个流川，仙道知道自己是不安的。他是流川，他不是流川，他用流川的脸微笑，用流川的声音说话，他象是明明只是光线反射的镜像或者大脑皮层无意识活动的梦境突然闯入现实，稀里哗啦毫无顾忌地打翻微妙的平衡。
——“我也想要一个听话，喜欢笑，老是跟在我后面叫哥哥的弟弟。”
——“什么？”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新弟弟。”
好吧，最好的情况是，流川会嘲笑他梦想成真，然后建议他去当这个“听话，喜欢笑，老是跟在后面叫哥哥”的流川在这个宇宙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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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流川的父母都是军人，父亲是空军一名普通飞行员，而母亲，仙道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军队里做什么。她总是神秘地消失，又神秘地出现，对自己的去向绝口不提，即使是他们都已经拿到最高安全认证的现在，对她曾经的任务也仍然一无所知。
但她死于一场普普通通的车祸，与仙道的父亲一起。
15岁的仙道被父亲学校的车接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死亡，继母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
“你答应我，”那个美丽的女军官用严肃的眼神盯着仙道，象要在仙道的骨头上刻下他的承诺，“不要让小枫做军人。”
那一瞬间有无数念头冲击仙道的思绪。
母亲的死亡。父亲的死亡。那些遥远的，遥远的象不存在的亲戚。
流川父亲的死亡。流川母亲的死亡。流川那些从未出现过象不存在的亲戚。
只剩下那个不听话的，没有表情的，从来不叫他哥哥的小男孩。
“我答应你，阿姨。”
我答应你，做一个真正的哥哥，保护他象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渡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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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流川推开门，看见客厅里的仙道愣了一下，“你在？”
最近半年仙道忙了很多，不再象从前那样每天回家。
“你的班导给我打了电话，”仙道指了指桌上那张纸，“他说你升学志愿只肯填空军学院。”
“我要当飞行员。”
“你可以报民航学院。”
流川嗤之以鼻，“那也叫飞行？”
“那什么才叫飞行？转圈打滚，上蹿下跳？”
流川耸耸肩，“差不多吧。”
好极了，仙道已经可以肯定，流川一定会有一天不满足于普通的战斗机，而要求当试飞员，说不定他会觉得飞去外太空更好，于是转行成宇航员。谢天谢地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能飞的东西可以穿越宇宙，不然天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对飞去平行宇宙感兴趣。
仙道回忆起继母的先见之明，不由得头疼她怎么可以把喜欢自由挑战冒险的基因遗传给她儿子之后，又要求别人来压抑这种天性……
“我答应过阿姨，让你远离军队。”
“我没答应。”
“这是她的遗愿，流川。”
“不是我的。”
“流川，她是你妈妈，她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让你远离危险！”
“在她自己危险够了之后？”
“流川！”
“我要去空军学院。”
“我不同意。”
“你管不着我！”
流川转身要上楼，仙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不、同、意！”
流川垂下眼睛冷冷地盯着手臂上的手，“凭什么？”
“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手被狠狠地甩开了，“你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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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在母亲、父亲、继母，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之后，仙道曾以为他还有流川。
直到流川告诉他，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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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仙道翻了一页书，试图用新鲜的文字组合赶走那些过去的回忆。
于是他的思维重新跳回两个流川身上。
如果（不不，不应该用假设句，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实）一个流川，遇见另一个流川。
另一个自己。
长相、身高、体型、声音全都一模一样的自己。
在某些方面又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仙道叹了口气，用书盖住脸。
没法想象。糟透了以致于没法想象。哪怕只从遗传学的角度看，人类的大脑在进化过程中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对于这种刺激大概也没有适应机制。至于心理学方面，木暮那个半吊子心理医生八成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流川想杀了他，这是对的。
如果流川真的杀了他，那也不能算错。
至少多一个流川，又少一个仙道，宇宙总人口是平衡的。
仙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房间的广播系统把他吵醒。
“仙道博士，请到控制室。”
仙道翻身坐起来，摸到耳机戴上，调到内部通讯频道，“什么事？”
“星际之门已经拨通，流川中校要回来了。”
仙道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面对流川。当他飞奔在亚特兰蒂斯的走廊上时，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流川愿意怎样就怎样可能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仙道博士。”田岗打量着头发乱成一团的仙道，眼神相当幸灾乐祸。
仙道无奈地挑挑眉。
流川小队的人正陆续从蓝色的星门虫洞走出来，走在最后的当然是流川。
田岗迎上去，仙道有点磨磨蹭蹭地躲在田岗身后。
“流川中校，欢迎回来。”
流川没有理会田岗礼节性的寒暄，直接把脸转向仙道，“他在哪？”
“呃……”
“那个流川，他在哪？”
“他自己的房间，我猜。你们回来得太早了，他也许还没有起床。”
流川不悦地扬地下巴，“带我去。”
仙道抓抓头发，“不用这么着急吧。现在还很早，你们应该还没有吃早饭。而且，在这之前我们也应该先谈谈……”
流川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转向站在更后面的洋平，命令道，“水户博士，带我去他房间。”
洋平为难地看向仙道。仙道用“你看着办”的方式耸耸肩。他又看向田岗，田岗假装在看别的地方。
“我……”洋平张开嘴，又合上，又张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嘿，我听说这个宇宙的流川回来了！”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打破凝重的气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世界流川径直走向流川，高兴地向他伸出手，“我是……不，我不需要再对你自我介绍是吧？”
“流川枫？”流川仿佛确认似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对，”那个流川笑得阳光灿烂，“你可以叫我枫。非常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
这三个字让仙道悬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位。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准备说些社交性质的废话时，流川，仍然装备齐全的这个宇宙的流川突然举起枪，枪声清脆地回响在控制室空旷的房间里。
活着的那个流川把枪扔给身后的樱木少校，径直穿过石化的人群。经过仙道身边时，冷冷地说了一句，“麻烦解决了。”
仙道猛然睁开眼。
冬日稀薄的晨光从窗户透进来，床单胡乱地盖在身上，床边闹钟（这是12个闹钟唯一幸存的那个）显示时间是8点15分。仙道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战争与和平》躺在地板上，仙道瞪了它一分钟，然后俯身把它捡起来，想了想塞进床头柜里——至少在那个噩梦还余韵未消的时候，这五个字总是显得有点刺眼。
仙道走进浴室开始洗漱。他觉得困，很困，薄荷味的牙膏似乎没有半点提神作用。仙道伸出舌头舔了舔泡沫，居然没有被刺激的感觉。
背后传来人的脚步声。仙道塞着牙刷转过身，是流川。抱着手逆光而立，高大的身影看起来象一道沉重的阴影。
“枫？”仙道含含糊糊地问道。
“枫？”对方的语气是危险的，仙道立刻明白这是那个流川，他的流川。
“哦，流川。”仙道松了口气，把牙刷从嘴里扯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流川点了点头，放下手，补充道，“刚刚听说你干的好事。”
“呃，我可以解释……”
“没必要。”
流川举起右手，仙道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只枪。
“嘿，流川，别乱来！”
手指扣下了扳机。
35.
“苏密湖怎么样？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是重要鸟类栖息地……”
“有丰富的渔业资源。”
“呃……你总是比我想象得更聪明。”
“不去。”
“喂，这是我生日，我们说好了要外出旅行。”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新弟弟。”
“嘿，你说过你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我只是觉得有纪念意义。”
“如果我同意你把我的小学作文当废纸卖掉，你会同意？”
“不同意。”
“好吧，那么我们还是把废纸留着吧……”
36
仙道与从餐厅出来的探险队成员们逆流而行。迎面而来的每个人都了然地向他点头致意。当没有与流川中校一起行动时，科研部门的最高负责人永远是早餐时间出现在餐厅的最后一个人，这是亚特兰蒂斯探险队众所周知的事实。
博士以例行的微笑回应那些致意。他的头在疼，昨天整整一夜流川都在用各种方法杀死他或者另一个流川，严重的睡眠不足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象某种指令系统接触不良的机械。
“嗨，仙道博士。”植物研究员植草在他面前停下来。
“早。”仙道勉强吞下一个呵欠。
“可以和您谈谈吗？”
植草的表情很严肃，当一个人对另一人说“可以谈谈吗”的时候，严肃是应该的。但如果严肃看起来只是为了掩饰尴尬或者某种程度的不自然并且相当不成功的时候……仙道伸手抹了一把脸，以确认所有表情肌肉都待在合适的位置。
“请说。”
“关于流川——那个流川，”植草的脸古怪地扭曲了一下。
仙道回忆起昨天这位研究员还和“那个流川”相谈甚欢。那时候他亲昵地称呼对方为“枫”，不过短短一夜功夫，怎么就生疏成了“那个流川”呢？
总不可能昨天晚上流川也在他的梦境里折腾了一整夜吧……
想起那些梦，仙道觉得头更疼了一点了。
植草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词，“您不认为一个平行宇宙的流川来到我们这个宇宙会有什么问题吗？”
居然是担心这种问题。仙道松了口气，“理论上，两个人同处于一个宇宙可能会发生熵重叠失败的问题，但可能不会，关于这方面我们知道的还太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枫到这里已经过了20个小时，还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所以，也可能宇宙的自适应性——”
对方一脸茫然。
仙道停下来，自嘲地耸耸肩，“哦，我还以为植物研究部终于有人对物理学感兴趣了呢……”
植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物理学得不好，仙道博士。”
“我植物学也不好。”仙道笑了一下，然后话题转回来，“那你说的问题是——”
“呃……”植物研究员半张着嘴犹豫了半天，“我是指社会学方面。”
“啊啊，社会学。”仙道拍着自己的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的确，流川中校不会高兴还有第二个流川，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植草苦了一下脸，“确实。但我想除了流川中校之外，大家可能也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大家？”
对方认真地点点头。
不象是恶作剧。
仙道一直以为探险队的人都会更喜欢一个平易近人的流川。
他不否认自己甚至为此而有些不满。
但……
仙道在开门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植草所谓“社会学方面”的问题。
——平时到这个时候应该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的餐厅，意外地热闹非凡。
倒不是说人很多，只是按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的老话来算，超过五千只鸭子无论如何也跟安静沾不上关系。被围在女性们中间的正是那位新客人。他正在向美丽的听众们讲述另一个宇宙的故事，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整个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由两百名科学家和一百多名军人组成，其中女性不足五十人。性别比例严重失调使整个亚特兰蒂斯城的两性关系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对于绝大部分仍然在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年龄段的探险队员们来说，每一名女性，无所谓身材或长相，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尽管有流川那样的发光体和女性磁石存在，但他本人不苟言笑的态度使大多数女队员只是将他当作一尊美丽、强悍、个性十足的雕像欣赏。而如今，这些宝贵的资源们在一夜之间几乎有四分之一都聚集在一个外来者身边，渴望被女性垂青的男人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平易近人很好，过人平易近人就是个大麻烦了。
睡眠不足的脑袋开始抗议式地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仙道突然意识到另一件让他觉得有些吃味的事情——
考虑到两性关系的话，他的流川其实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受欢迎，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
他站在餐厅门口迟疑了两秒钟，最后还是选择安静地转身离开。
现在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和另一个宇宙来客讨论如何保持适当的两性距离这种严肃的社会学问题的时机，门另一边的女同胞们目前应该非常有兴趣与他这个当事人就某些八卦事宜进行深入探讨。他相信所有人都看过并有可能亲身参与了昨天晚上论坛里无聊的讨论，并且极有可能刚刚从枫那里获知在另一个宇宙里他和另一个仙道彰人尽皆知的关系。
神哪，社会学问题可比物理学问题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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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1、 在流川回来之前，让阿神把关于我和流川关系的所有讨论贴从后台彻底删除。
2、 如果阿神不同意，就直接进论坛系统，把所有关于我和流川关系的讨论贴从后台彻底删除。
3、 在所有网络终端上搜索关于和我流川关系的所有讨论贴，并彻底删除。
4、 上面这项工作至少要重复三次，以确保所有贴子都被删除。
5、 删除要彻底到即使是我也必须花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恢复原贴的地步。
6、 记得给流川卧室的杂草浇水。
——仙道的PDA备忘录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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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仙道！”极度熟悉的声音用着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在身后呼叫他的名字。
仙道捧着餐盘停下脚步。
流川，或者更应该称之为枫的男人从后面赶上来。
“早上好！”打招呼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高亢响亮，元气十足。这个穿越而来的男人似乎除了外形，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流川的另一个极端。
“早上好。”仙道点点头，“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不错，虽然在另一个宇宙，但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你呢？”
“唔……”不太好，梦见你被枪杀了。当然，还有我自己。
仙道借着回头说话的机会向身后扫了一眼，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可以讨论麻烦的社会学问题了。
“我刚才在餐厅看到你和女士们聊得很开心。”
“她们比我的宇宙的要热情很多。”枫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有点不太适应呢。”
毫无疑问，女队员们的热情被流川憋太久了。
仙道忍不住笑起来，“我猜你收到了不少约会邀请？”
对方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一天吃六顿饭也安排不开。”
“那你打算吃几顿？”
枫的五官为难地皱成一团，“我不知道……她们，嗯，都对我很好，而且很诚恳。我不想让她们伤心……”
仙道了然，“你不懂怎么拒绝别人。”
“我缺少这方面的练习。”对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从前都是仙道，你知道，我的那个仙道帮我处理这些事情。”
“啊，”仙道拖长了声音，“保护欲强烈的哥哥。”
“就是那么回事。”
另一个宇宙的自己，看来的确是个富有责任感的男人。仙道有点羡慕那个家伙，他自己也可以扮演一个出色的兄长，唯一的问题是，没有领情的对象。
“直接说你不想去就可以了。如果你想委婉一点，也可以说你对新环境还不太适应，现在开始和女生约会太早了点之类的。”仙道想到委婉的说辞大概很容易被人以“帮助你适应新环境”为理由否认，“不，还是直接说就好了。”
“可是……”
“直接拒绝！”
枫傻傻地看着他，发现仙道露出“照我的话做”的强调式表情，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容易操纵和影响的弟弟。
但现在看来这是件好事。这个叫枫的家伙似乎远比流川敏感脆弱，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向他直白地说明他会引起的“社会学方面的问题”比较好。
好了，我得去办公室。”虽然昨天说过要把实验后续工作都扔给洋平，但真的这么干的话，谁知道实验室会不会产生什么比另一个流川更惊人的后果。
“啊，请等一下！”
手臂被拉住了。仙道低头看了一眼抓在袖子上的手，对方连忙收回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嗯，我……其实我追出来是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枫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喜欢我？”
仙道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喜欢你？”
“觉得我是个麻烦什么的。我知道自己的确是个麻烦，但你似乎比别人更……你知道。当然，也许是我太敏感——我只是想说，我会尽量不给你们惹麻烦的。”
“当然没有——”仙道反射性地否认。
他没有不喜欢这个流川。从仙道彰的角度来看，这个流川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可以做朋友的流川，那个流川是他的弟弟他最重要的家人，他们不会让他有矛盾、冲突的感觉，最多不过是有些奇异的违和感。
只有当他以他的流川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时，才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他以为那些情绪并不严重自己又隐藏得很好，然而这个流川的敏感程度显然大大超出预期。仙道突然意识到，最近自己有多频繁地站在流川的角度思考问题，包括昨天晚上的梦，那不是噩梦，而是他在潜意识里为流川寻找最快捷简单的解决途径。
仙道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一直只想着这件事对他的流川有什么影响，却从未想过，这个背井离乡永远也回不去他的仙道身边的流川有什么感受。离开熟悉和依赖的兄长，来到一个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世界，应对截然不同的社会关系，甚至可能会一直生活在另一个自己的阴影之下，公平的说，他显然是更应该被关心的那一个。
“我和大家一样都很喜欢你。”
枫依然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显然那只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补救。
“事实上，今天我本来想约你去钓鱼的，但你的约会已经多得安排不开了，而我又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不，完全不勉强！”枫开心得快要跳起来的样子，目光闪动得象一个小男孩。
仙道叹了口气，这简直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不会在他的流川身上实现的梦。那个流川只有在见到一切人造的能载人的能飞的他又没飞过的东西时才会出现这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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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这是你六年来的第一个假期。”
“嗯。”
“你之前音讯全无了整整六年。”
“嗯。”
“所以要求你陪我出去旅行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嗯。”
“要求你不再纪念那些废纸也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嗯。”
“好极了，这是资料，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垂钓？”
“我们可以钓硬头鳟，当然对你这样的初学者来说，硬头鳟可能有些困难。但没关系，那里还有……”
“你可以在我的直升飞机上钓。”
“什么？直升飞机？”
“我买了一架民用的。”
“你在开玩笑？我是说，你买了一架？”
“确实有点贵。”
“这不是贵的问题，空军的薪水有这么高吗？”
“机密任务。”
“机密到六年值一架直升飞机？”
“不止。”
“为了弄明白你这六年都干了什么，我会想办法弄到最高安全级别的……你又带着我跑题了。在直升飞机上钓鱼，你在开玩笑？”
“和你的小学作文一样认真。”
“你同意不会再纪念那些废纸了！”
“只是惦念一下。”
40
年轻的时候，常常不懂珍惜。
也许正是因为还太年轻，总以为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生命去弥补过错。
于是挥霍是青春的权利。
也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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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十七八九，二十一二，还在自尊心莫名高涨的年纪，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不知道什么事不该做。我不想你和你母亲一样，飘乎不定，来去无踪，我不想总是被一个人留下来。这样的话，太脆弱也太示弱，仙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流川，虽然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我希望你留下来，象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活，一生不过几十年。
那次争吵之后，两个人通过各种途径——见面、电话、短信、网络——又争吵了无数次。
流川仍然坚持要去空军学院。
仙道仍然坚持不允许。
当争执变成无意义的情绪发泄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冷战。
仙道在实验室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回家的时候，流川已经不在了。
冰箱里的牛奶过了保质期，客厅的茶几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卧室里的那盆吊兰枯了几根花箭。没有什么迹象能表明流川是哪一天离开的，却全都清楚地暗示，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仿佛他只是偶尔路过的一只海鸟，或一尾飞鱼，停留不需要允许，离开也不会告别。
仙道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对谁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却从来没有想过，结局是另一个人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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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虽然他们都固执地称呼亚特兰蒂斯为一座城市，但事实上，它更应该被定义为一个有中等城市规模的海、空两用太空舰。足以容纳20万人的规模对于只有300人的探险队来说实在太大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城市中心区，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区域，除了特定目的的探索队或维修队之外，几乎无人涉及。
战舰的东码头位于探险队活动范围的边缘，虽然被划为休闲区域，却罕有人至。空荡荡的甲板上只有星星点点的，海鸟经过时顺便留下的纪念物。
仙道从旁边的房间里拖出两把大大的遮阳伞固定在甲板上。枫困惑地抬头看了看多云的天空，“需要遮阳伞吗？”
“不是遮阳用的。”仙道撑开伞骨。
“那是？”伴随着尾音的是一只巨大的异星系海鸟呼啸着从头顶掠过，一团粘乎乎、软绵绵的半固体物质从他的鼻尖擦过，落在甲板上变成一颗新的星星。
“噢……”枫连忙倒退几步，然后窜进伞下。
仙道笑了一下，开始整理带来的钓具。
“我们很少——几乎不来这里。”枫有点尴尬地解释，“我没想到这些鸟会这么……”
仙道一边笑，一边把钓竿递过去，“看来不管在哪个星系，鸟类都是直肠子。你会钓鱼吗？”
“钓过那么一两次。不过……”枫低头看了看鱼饵袋里的软体动物，“我想这些是……飞马星系的昆虫？”
“昆虫研究室偷来的。”
“天……”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把鱼饵穿在钓钩上，然后扔进水里。
亚特兰蒂斯城周围海域鱼群的习性更适合拖曳钓法，象这样守株待兔一整个中午也未必能钓上一两条。仙道把自己的钓竿固定在栏杆上，任凭白色的浮子随着波浪在海面上有节奏地起伏。他望着海面发呆，或者跟异世界的流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你说你们很少来这里？”
“对。”
“为什么？”
“这里离主塔区有点远，附近也没有特别重要的建筑，我猜除了海生生物研究室可能会从这里下水——嗯，不，东南码头应该更近一些。”
“所以，这里对你们来说完全没用？”
“是的。怎么了？”枫困惑地看着他。
仙道阳光灿烂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然后转过脸立刻露出怏怏的表情。
“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他对自己小声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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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这里是……”
“东码头。”
“我喜欢这个地方，很宽敞，景色也不错，还有阶梯可以下水。不知道古人拿这里做什么。”
“这里可以划为休闲区。”
“休闲是指？”
“休闲垂钓区。”
“哇噢！you’re so~ sweet~”
“你还可以成立一个钓鱼协会。”
“非常好，你参加吗？”
“……”
“哦，你还在惦记那些废纸！”
44.
“这里很合适垂钓。”枫没有在意仙道的反应，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离主塔区远，基本上不会影响探险队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但从生活区和工作区来这里都只需要换乘一次电梯。视野宽阔，前方没有建筑物遮挡；甲板上也没有重要的设施。”
一只海鸟以俯冲的姿态从他们头顶上掠过。
“呃，除了这些海鸟……总之，这是个好地方。我回去之后——”平行宇宙的来客猛然停住，慢慢地抿紧嘴唇，转头沉默地望着一览无余的海景，最后无可奈何地摊开空着的那只手。
不是远在异乡的浪子在思念亲人。
不是远在异国的游子在思念故国。
不是远在太阳系之外在思念地球。
甚至不是远在另一个星系而思念银河。
我回去之后——
在某个蓝色的星球，数万年前，有一群西伯利亚人走过已经消失的陆地，变成了永远无法回归家园的美洲土著。
仙道转过头，身边那张不知看过几万遍的容颜里透出强烈的悲伤和寂寞。
这是一种伤感而又诡异的视觉和心理体验，因为流川，他所熟悉的那个流川在十岁之后就永远不会给人这些印象。仿佛他的灵魂是用世界上最坚硬的材质雕刻的，所有与脆弱相连的词汇都与他无关。
仙道有时候会怀念那个小小的，在角落里缩着肩膀无声哭泣的男孩。有时候看着面前不知道迟疑彷徨困惑的无机质人类，忍不住会猜测那个男孩是已经长大，还是死亡，亦或被永远地埋葬于没有人能碰触的深渊。
若他仍能在29岁的流川身上见到当年的那个男孩，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仙道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柔软起来，“你想回去了？”
对方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不去的觉悟，我是不会穿过那道裂缝的。”
所以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仙道转过头看向灰蓝色的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当时有别人可以代替你和……那个仙道，你还会穿过来吗？”
枫不解地皱了皱眉，“代替？”
“比如说，当时的jumper里面有第三个人。”
枫茫然地看着他，犹豫半晌，眨了眨眼，“……我不知道，说真的，我不知道。”
即使是对这个流川而言，在仙道和一次史无前例的极端危险的对未知的探索之间，也并不存在毫不犹豫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流川们的共性了。
不，毫不犹豫是有的，只不过流川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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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流川入学两个月之后，仙道收到了户籍管理处的通知，要求他去领取新的户籍本。
一般而言，只有家庭成员或固定住址有变动的情况下，才需要更换户籍本。并不满足上述任何一个条件的仙道满腹疑惑地从管理员手中接过新的户籍本，仙道家只剩下仙道彰一个名字孤零零地留在干干净净的纸面上。
“仙道枫？”管理员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系统里没有这个人。”
“仙道枫？”空军飞行学院办公室工作人员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新生里没有这个人。”
“流川枫？”被拦在学校门口的新生一脸茫然地睁着眼睛，“没听说过。”
流川枫，象是只存在于电脑里的几个符号，只要一个按键，就可以消失得干干净净。
和他的母亲一样。
流川的母亲从不谈论她20岁前的生活，没有提起过哪怕一个亲人的名字，仿佛她在真空里长到那个年纪，然后被空投进人类社会。
仙道隐约地知道这与她多年前参与的一个绝密项目有关。但也只知道这些而已。
抹杀身份这种事情，难道也会遗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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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静默中，耳内的无线通讯器突然响起。
“仙道博士，请立刻到控制室。”
“仙道博士，请立刻到控制室。”
仙道打开内部通讯，“什么事？”
“流川中校回来了。”
似曾相识的对话。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流川举枪就杀的英姿，仙道皱了下脸，收回钓竿，向枫比了个手势，“在这里等我一会。”
“发生了什么事？”
仙道站起身，“流川，我是说，我的那个流川回来了。”
“哦！”枫立刻跟着站起来。刚才低落的情绪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踪影，看来他真的很高兴与另一个自己会面。
“不，”仙道用手制止他，“在这里等着，我会把他带过来的。”
“啊……我猜我不方便到场。”枫做了个“我明白”的鬼脸，“但是不是应该另换一个地方，这里有点，嗯，太休闲了？”
“这里很好，至少流川发火的时候可以跳海逃命。”
“哈，你在开玩笑。”
仙道朝天翻了个白眼，“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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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1、 做好被流川杀死的心理准备。
2、 尽量选择容易逃生的地方作为流川和流川初次见面地点。
3、 建议流川穿防弹衣。
4、 自己事先好防弹衣。
5、 送洗衣服，顺便把流川的衣服拿回来。
——仙道的PDA备忘录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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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仙道……”
“什么？”
“你到主控室了吗？”
“还没有。什么事？”
“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想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见过另一个宇宙的自己吧。从大家的谈话中我已经得到了一些零星的印象，但是……你能完整地向我描述一下这个流川吗？”
“你为什么问我？”
“直觉。你们很熟，对吧？”
“他跟你很不一样。”
“……”
“……”
“就这样？”
“一百个人眼里会有一百个流川，不是吗？”
“……你不太愿意谈论他。”
仙道笑着走出电梯，没有回答。
有些事情是可以分享的，另一些则不。他眼中的流川，开心的流川，生气的流川，低落的流川，发怒的流川，温柔的流川，恶作剧的流川，全都是不为人知也从来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流川。
你知道的，有时候，越喜欢，就越想独占。
49.
流川把单车停在屋前。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凑过来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然后仰着脸轻轻叫了两声。
流川把脚从它的脑袋底下收回来，三两步跨上台阶，掏出钥匙开了门，从玄关的鞋柜上摸出一袋猫粮，转身向屋外墙根下的猫食盆走过去。
小猫立刻颠颠地跟了上来。
流川倒了小半盆猫粮给它，随手呼撸了一下它的脑袋。猫咪把脑袋更深地扎进盆里作为回应。
突然另一只猫直直地向猫食盆冲过来，小猫被它撞得微微趔趄了一下，于是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空出它的位置。
流川在台阶上坐下，看着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头碰着头吃食发呆。
隔壁的阿姨抱着超市的大纸袋路过，住在街另一头的老妇人牵着她的贵妇犬路过，常常出现在这条街上的管道修理工拎着工具包路过，新搬来的邻居大叔开着车路过，载着刚放学的儿子。
然后天就慢慢黑下来了。
吃完食的猫咪不知道去了哪里。
流川站起来从单车后架上取下背包，翻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单调的铃声响了很久之后，讯号的另一边才传来沙哑而模糊的声音，“什么事，流川？”
流川转身向屋里走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听起来象是勉强吞下一个哈欠，“如果这次实验顺利的话，大概一周吧。”
“哦。”
“怎么了？”
“……没事。”流川“啪”地打开电灯开关，把包扔在起居室的茶几上，然后弯腰从里面摸出几个便利商店的饭团。
“你从前没事的时候可不给我打电话。”
流川一只手抓着饭团一只手抓着手机走进厨房。
“没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流川把饭团塞进微波炉里，设置两分钟加热时间。
“不要总吃饭团。”
“方便。”
“还是请个钟点工吧，至少给你做一顿晚饭。”
“不需要。”
“那自己学着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麻烦。”
“喂喂，不要每次接我电话总是赶着挂断的样子。”
“啰嗦。”
“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没有。”
那边叹了口气，“我可不相信你是因为想我才给我电话的。”
流川抬头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想了十秒钟，终于找出一个理由，“厨房的管道坏了。”
“修理工的电话记在书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的便签上。”
“知道了。”
“只有这件事？”
“对。”
流川挂断电话，回到起居室，从背包里摸出几张纸和一只笔。
微波炉用嘀嘀的声音提示加热时间已到。
流川没有理会它，把纸摊在茶几上，在“报考志愿”那一栏里填下了“空军飞行学院”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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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流川从很早就明白所有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父亲、保姆、隔壁的奶奶、母亲、继父，每一个人都在教给流川，所有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即使有人曾经对他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流川明白他也一定要离开的。
因为小孩子的誓言与大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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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流川的歌词：
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不能陪着我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