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行宇宙的交叉点上呼唤爱 12-21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11-01-24,1502次阅读

52.
流川是最后一个钻出星门虫洞的人,身体被分解为分子又重新组合的过程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总让人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眼前的控制室看起来与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一定要说与科学研究部负责人闯下大祸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也只是闯祸的那位天才并不象往常一样待在控制室里。
但由于仙道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和他一起行动的,所以这样的“往常”事实上也不过就五六次。
——样本数量稀少到无法从统计学的角度得出仙道彰由于干出一件绝对与众不同的祸事而不敢面对被自己无缘无故扯进来的无辜第三方这样的结论。
田岗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过分热情而显得十分装模作样,“流川中校,辛苦了。关于任务的汇报——”
“问樱木少尉。”
硬梆梆的截断让笑容定格在有些不自然的程度,“樱木?”田岗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凑在医务人员身边大呼小叫的肌肉男,随即意识到自己反问语气中不合宜的轻蔑,板起脸咳嗽了一声,“流川中校,向探险队队长汇报行动情况是你的职责。”
“人质救出来了。我方有伤员一人。凯特拉星人向你表示感谢。”
田岗等了两秒以确定是否所谓汇报真的只有这么三句话,其中一句还是理所当然的废话,“还有呢?”
“仙道在哪?”
“他——”
无论后面打算说什么,都已经没有必要了。流川眼神的陡然锐利和热烈让探险队的最高长官立刻意识到主角已经登场,于是非常识趣地立刻转向还在围着晴子护士叽里呱啦的樱木,“樱木少尉,关于这次任务……”
顺便将流川中校正前方这个绝对主角的位置让了出来。
即便是最高长官,有的时候也需要明白明哲保身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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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流川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空军飞行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被他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当一个战斗机飞行员一直是他的梦想,那是在很小时候,奶奶指着天空中划过的战斗机告诉他,爸爸在上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下来的梦想。如果换成十年前,或者仅仅是五年之前,这张通知书也会是他珍惜的宝贝,然而现在……
他讨厌被仙道命令,讨厌被他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仿佛那个郑重承诺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现在却随便地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几个月并且几乎可以肯定他必然会走上他父亲老路的家伙根本不存在一样。
既然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实验室狂人,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和我的父亲一样呢?
这一次流川是真的生气了。一半是气仙道的州官放火,另一半,或者说更多的部分,却是在生气自己居然真的把州官的禁令当了真。于是那一纸通知书,更多地象征了赌气式的宣言,如果将来一定会被抛下,不如现在主动离开。
流川抓起他的PDA压在那份碍眼的录取通知书上,于此同时,门铃响了。
客人这个概念被提起还是一年前的事情。流川看了一眼床边的监视屏,门外笔挺地站着三个军人,海军陆战队的制服。
他即将成为的,应该是空军吧。
流川困惑地打开大门,三个男人中站中间的那个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高头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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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上次给我回复的同学们,我只是单纯地就是不想让那两只见面而已- -

Chap 13
53.
“流川。”仙道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很自然地在走过来的过程中打量着他那一身脏兮兮的军服,最后很自然地给了一个拥抱,“洗好的衣服已经取了,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下?”
——仿佛一切正常。流川出了一个普通的任务,仙道度过了与平时没多大差别的两天,另一个宇宙并没有被强行扯出一个大洞,而亚特兰蒂斯也没有多出一个流川枫来。
“然后?”流川拨开他环在肩臂上的手。
“去见那个你想见的人。在路上我可以顺便说明一下这次事故的情况。”
闯了大祸的男人仍然象天塌下来也没关系那样笑着,仿佛这次只是一个小事故,或者惹祸的人不是他,或者流川本人并没有牵扯其中,尽管天确实已经塌下来了——那是另外一个宇宙的仙道彰要操心的事。
刚刚归来的小队成员和医务人员都还没有离开,控制室里有点乱哄哄的,但这并不妨碍流川感觉得到,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有人胆战心惊,有人充满好奇,有人不怀好意,还有人……控制室的某台电脑被按得霹啪作响,流川没有傻到认为那是洋平在勤奋工作。
流川对看别人演戏没兴趣,对演戏给别人看更加没兴趣。
“走吧。”
“去哪里?”
“换衣服。”
仙道目送着流川走出控制室大门,把内部通讯器调到科学研究部专用频道,“洋平,你自己删贴还是我来删?”



 

——亚特兰蒂斯水版论坛常驻居民的成分真的很复杂

Chap 14
55
毫无疑问,这个被我们称为“平行宇宙危机”的事件的发生,对于亚特兰蒂斯二号人物和三号人物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有研究者声称,该事件是流川枫和仙道彰关系的转折点。然而遗憾的是,由于流川上校从未有过记日记的行为,尽管我们有无数资料可以旁证,但终究无法确切地知道,在这个超乎寻常的事件过程中,亚特兰蒂斯最高军事负责人的真正想法。
——《亚兰蒂斯探险队主要人物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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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流川拉开衣橱,看见之前送洗的衣服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物的最上层。他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对方立刻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送上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
流川把目光移开,落在更远处的窗台上。其实也并不远,至少没有远到能让他看不清那盆外星友人送的不知名草花叶片上的水珠,以及走之前并不存在的花苞。
于是他又把目光落回到仙道身上。被刻意修饰过的微笑无法掩饰不自然的本质,闪烁的目光会让人注意到眼框下的阴影,双手僵硬地摆在体侧,靠在墙壁上的脊椎也不是放松的。
他在紧张。
担心。
害怕。
这些与“平常”的仙道彰完全无关的词汇让流川心情好了一些。他从衣橱里取出干净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走过仙道身边,拉开浴室门,迈进去,然后哗啦一声再拉上。
他听见仙道跟过来的声音,有点磨磨蹭蹭的。

这位不知道是天生事故体质还是单纯手欠的天体物理学家的闯祸频率已经高到流川懒得去计数的地步。这些祸事甚至已经发展出了自己固有的模式。通常以仙道遗憾地“哎呀”一声开始,以流川的冷眼为催化剂,经过天才胡作非为的过程,最后通常以不管怎么说总算还能安然无恙地收场作为结束,有时候还会附加一些花样翻新的余韵,比如外星小姐的爱慕,土著居民的追杀等等。但仔细回想一下,还没有哪次祸事能让仙道在面对他时如此窘迫不安,这意味着同样没有哪次祸事能象这次这样难以收拾。

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再度恶化了。

门外那个似乎并不怎么欣赏完全依靠自身骨骼支撑身体这种行为的人又把他懒洋洋的脊椎靠在了墙上。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流川就是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任何声响,包括应该继续进行的情况汇报。
流川把贴身T恤从头上拽下来扔在浴室门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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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我们很难确定,在两个人的关系中,谁才是主导的那一方。当然,就现有资料来看,流川上校正如他的职业所需要的那样,显然是更为强势的那一个,但如果更仔细地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强势的男人事实上从未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有过什么主动的行为。这很可能与他的童年有关,最亲近的人不断离开的经历,使他很难再有信心与另一个人保持一段长期的稳定关系。疏远和逃离,几乎成为他前半生与仙道彰关系的显性主题。
——《亚兰蒂斯探险队主要人物关系研究》

15 (rev)
58
17岁的流川站在门口,垂着眼睛看着伸过来的军人的手。
他既没有回握的意图,也不打算把这三个不速之客让进家门。

于是那只手在半空中悬了尴尬的三秒钟。自称高头中校的男人愣了愣,把手收回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墨绿色的塑料硬质卡片,“这是我的证件。”
军官证上的防伪标志是流川自小看熟了的东西,如果不是令人惊叹的高仿品,眼前的男人就是货真价实的海军陆战队中校。
“你找谁?”
“你,”高头中校把证件塞回口袋,冲着流川再次露出微笑,“流川枫。”
流川微微皱起眉。

他的父亲是空军,母亲和继父则都是有最高安全认证的民间科学家,就算他们曾经和海军陆战队有过合作,那也绝不是在和孩子们闲谈时可以交流的内容。何况他们都已经去世多年,流川想不出自己会和海军陆战队有什么关系。
“什么事?”
“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不能这里说?”
中校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道,“和你母亲有关的事情。”
那句补充让流川把滑到嘴边的“那就算了”又咽了回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三个军人让进了家门。

跟在高头中校身边的另外两个人,外表看起来都不起眼。落座之后,高头中校向流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军医,另一个则是海军陆战队员。
“他们都和你母亲共事过。”这句话被微妙地刻意强调了一下,显然这位中校打算打亲情牌,以化解对面这个少年不容忽视的防备和敌意。
流川并不打算领情,“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中年军医笑了起来,“悦子的脾气可没有这么差。”
少年的眉尖不悦地扬起。

中校的问话适时插进来,打断了可能出现的争执,“你对你母亲所从事的工作有任何了解吗?”
流川摇摇头。流川悦子,或者说仙道悦子,一直谨守着保密协定,从未向家人提起过她的工作。
“那么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是最高机密。”高头向那个陆战队员点了点头,对方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纸,“在此之前,你必须先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密密麻麻的字体布满了三页纸。流川草草地翻了一遍,抬起头,“怎么保密?”
“简单地说,我今天所要说的东西,是最高军事机密,所以你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将我所说的内容告诉给其它任何人。”

流川点点头,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递还给高头。高头仔细地检查了保密协议下的签名,然后把它们交给陆战队员,换了个前倾的姿势,双手交握在身前,“那我们从星门计划说起吧。”
“大概四十年前,一队考古学家在埃及沙漠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环状物,这个环状物随后被移交给军方。经过大约十年的研究,我们终于发现了这个环状物的用途。确切地说,它是远古文明制造的,连通两个星球的星际之门。我们将这个远古文明的人类称为古人。之后军方开始了一个简称为星门计划的秘密行动,挑选最出色的军人和科学家组成星际探险队,利用星际之门到外星球寻找更先进的科技。这些探险队被简称为SG小队。

“三年之后,在一次事故中,某个SG小队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地球上的第二个星门,以及星门所在地,古人的南极前哨站和一个冷冻在冰层里的古人。那个古人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古人这南极前哨站的信息,简单地说,这个南极前哨站曾经是古人在地球上居住点的一部分,因为某种她没有提及的原因,古人们放弃了地球,乘坐他们的飞船从南极飞往外星系,只留下了这个前哨站。而这艘飞船,就是传说中消失的大陆——亚特兰蒂斯。”

高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起眼观察对面少年的脸。
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眼神里却透出怀疑和困惑的情绪。
于是他大方地给了一个对方解疑释惑的机会,“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头半张着嘴,一口气堵在喉管里,医生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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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关于笑。
流川中校好象从来不笑,为什么呢?
——亚特兰蒂斯论坛上的匿名水贴
据说他曾经受过严重的感情创伤,被女人骗身骗心又骗财。
——于是有匿名回贴
我听说的是因为小时候生病,面部神经损坏了。
——绝对算不上辟谣的匿名回贴
因为他工作压力太大。
——还算合理的推测
……
今天看到那个流川中校的笑,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很久之后这个贴被挖坟挖上来了
其实,笑起来也蛮可爱的嘛。
——这是新派流川命
还是不笑的时候帅。
——这是旧派的
于是主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难道这才是真相
他其实会笑的啊……虽然最近可能笑不出来。
——了解真相的人一边删贴在心里默默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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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仙道靠在浴室外的墙上,听见流川命令式的话语隔着背后那道薄薄的金属板传过来。
然后是衣物落地的声音。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继续什么?”
“汇报。”
伴随听不出情绪的语气的,是浴室里突然倾泄的水声。
强劲水柱冲刷在人体和地面上的嘈杂让他忽然清醒过来, “呃……哦,对,他的DNA检测结果——”
水声蓦然消失了。
流川的声音插进来,“听不见。”
“表明——嗯?”
“太吵。”
这次声音是从固定在耳廓上的通讯器传出来的,与此同时,水流再度倾泄而下。
“啊?啊?什么太吵?”樱木花道特色鲜明的大嗓门随后蹿了出来,仙道立刻意识到流川居然用的是公共频道。
他叹了口气,把通讯频率调回私人频道,“全亚特兰蒂斯除了你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用不着公共频道。”
“调频器在衣服里。”流川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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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高头不悦地瞥了一眼医生。把话题继续下去,“悦子和我,当时都是星门计划的一员,而且在同一个SG小队。后来星门总部在南极前哨站成立了一个简称为SGA的分部,我被调过去负责SGA的守备工作。SGA分部的绝大部分人员都是科学家,负责研究古人在前哨站留下来的各种先进设备,同时寻找亚特兰蒂斯的所在地。然而,除了极少数非军事用途的机器外, 他们研究了整整一年也没有找到启动其它设备的方法。直到某一天我因公回到SG总部,悦子在无意间碰到了我带在身上的一个古人的小装置,那东西立刻启动了。我们把她带回了SGA分部,发现她可以通过碰触启动几乎所有的设备。这初步证实了那些科学家们一直以来的猜测,古人所有军事用途的设备,都是通过基因启动的。从此之后,悦子就留在SGA分部协助开展研究。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流川在听见“基因”两个字的时候微微动了动眉。
“悦子的到来对SGA项目来说意义重大,但之后因为进展缓慢而成本高昂,这个项目还是在五年后被取消了。”高头遗憾地摊了摊手,“就在一个月前,国防部批准重启这个计划,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召集了当年的SGA分部成员,遗憾的是,这个项目里最关键的人物,你的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事实上我们后来通过基因筛选找到了一些拥有古人基因的人,但他们的基因都不如悦子的完整,因此在操纵古人设备方面也远不如悦子轻松。流川,在你申请空军飞行学院的时候,我们对你的基因序列进行了测定,你完全继承了悦子的古人基因,是我们重启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
“我们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继承你母亲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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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流川很早就明白所有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父亲、保姆、隔壁的奶奶、母亲、继父,每一个人都在教给流川,所有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即使有人曾经对他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流川明白他也一定要离开的。
他一直以为那会是个慢慢疏远的过程,却从没想过,自己的离开,会那么干脆,又那么彻底。

16
写得非常非常纠结的一章,我讨厌物理- -
63
“DNA检测结果表明,他和你的DNA完全一样。在之后的闲谈中,他又大略提到了他的那个宇宙的探险队,基本人员构成和我们差不多,虽然有些人的经历不太一样。也就是说,他来自一个同我们高度相似的宇宙,那个宇宙的基本物理常数与物理定律很可能和我们相同。如果从量子理论的角度来看,考虑到在那个宇宙中,他和另一个我也一样是兄弟,但你的母亲,我是说另一个宇宙的你的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间则要往前推六年,那么,我们和他们的宇宙很可能是在你还没未出生时分裂的——哦,当然,讨论这件事情目前好象没什么意义……”
仙道停下来,因为脑袋里突然转过的其它乱七八糟的念头而对自己耸耸肩。
流川想了想,“你说两个宇宙基本物理常数和物理定律一样?”
“对。”
“那你就可以推测另一个宇宙的状况?”
仙道抓了抓头发。
“你上次炸掉一整个星系,是因为试图利用古人的装置从这个宇宙获得真空能量,结果无法控制外生粒子。”
仙道继续抓头发。
“炸掉那个宇宙要多久?”
“在这里‘炸’并不是个合适的动词。外生粒子产生的宇宙裂缝会使所到之处的物理定律失效,从而发生退降、混乱……”
流川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不是修辞或物理课时间。”
“外生粒子已经使那个宇宙产生了裂缝。但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即使最糟糕的可能,按照5%的外生粒子产生速率计算,裂缝到达他们的亚特兰蒂斯城至少还需要两周时间。也就是说,另一个我,还有两周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已经停止了从另一边吸取能量,但没有关闭物质桥。它的存在就象水坝一样,一旦你建起了它,让一边蓄上水,两边就会产生巨大的压力差——唯一的好消息是,维持物质桥所需要的能量远少于建造它,我们的剩余ZPM能量至少可以支撑5年,足够我们再去找一个ZPM来接替它,直到问题彻底解决。”
“就这样?”
“我重新设置了密封舱来接受另一个宇宙的消息。如果情况继续恶化,或者有了解决方案,他们也许会再尝试联系我们。”
“没有别的办法?”
“暂时……”仙道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到。”
“因为情况不够紧急?”
这种不知道是指责、讽刺抑或吐槽的说法让仙道很是不平,“嘿!”
流川“哼”了一声。
回忆起他们自踏上亚特兰蒂斯以来的种种危机及最终解决方式,仙道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就这种差不多正是事实的说法进行争辩的想法,“至少他们也有一个仙道彰。就枫的说法来看……”
“枫?”
“他让我们这么叫他。”
“嗯哼。”
仙道脑补了一下流川现在表情,厌恶?轻蔑?古怪?混合?总之一定是诡异的。
“按照枫,呃……另外那个你的说法,那个仙道彰和我的成长经历是一样的,除了更早地多了一个弟弟而就这个弟弟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的存在不会对那个我的智商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我会找出解决方案的。”
“哪个‘我’?”
“两个我。”
流川关闭水流,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浴巾擦拭身体,“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重要的已经说完了。至于不那么重要的,他想见你。”
“他在哪里?”
“东码头。”
“为什——”流川突然明白过来,“你和他去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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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仙道不明白的事。
仙道从来不问的事。
流川为什么不肯陪他钓鱼。
流川为什么总是惦记那些废纸。
流川为什么突然回来。
流川到底拿他当什么。

65
——“你和他去钓鱼?”
很简单的六个字一直在仙道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象盘旋在海面上的一只鸟,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楚羽翼的光泽。
是你和他,去钓鱼?
还是你和他,去钓鱼!
又或者,“你”和他去钓鱼?
还可能是,你和“他”去钓鱼?
说不定其实是,你和他去“钓鱼”?
人类的语言如此奇妙,一点点断句或重音差异,传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语义。
流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仙道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走在身边的中校的脸,希望能从看出一些端倪,仿佛对方是一部音画严重不同步的电影,需要用当下的画面来解读十分钟前的对白。
这当然是毫无道理的希冀。
其实那只是非常平滑地从耳边溜过去的一个短句,平滑得根本来不及听清其中细微的停顿或强调,如果不是之前极其短暂的空白为它染上了异常的色彩,那就只是一句简单的推论而已。但谁又敢保证,那一点空白除了代表流川思维方向转换所需要的时间之外,还有其他可以解读的内容?
仙道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所了解的,一颦一笑都熟悉的流川其实只存在于十八岁之前。
少年和男人之间,横亘的不仅是六年光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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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那一天的天气并不怎么美妙。
早晨天气预报晴转阴的信誓旦旦还言犹在耳,下午却忽然变天了。天空变色的速度甚至胜过仙道满院子逮猫的速度,于是他只来得及把那只以捣蛋为己任的笨猫拎回屋,雨点就哗啦啦地砸下来了。
黑猫仰脸冲他不满地哼哼两声,仙道轻轻敲了一下它的头,“不是只有你想户外活动的。”
仙道把上上下下所有门窗都关好的时候,屋里已经黑得什么都看不清了。屋外狂 风 暴 雨,雷电交加,山呼海啸一般几乎塞满所有听觉空间,所以在明亮的光线毫无预警地刺入瞳孔之前,他没能听见任何动静,于是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
他从落地玻璃门前转过身,发现玄关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流畅的面部轮廓滑落下去,下面是一套正式的西装,深灰的底色上大团大团的黑色连绵成片,在起居室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湿润的水光。男人的一只手还留在起居室吊灯的开关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同样正式的公文包,包的边角一滴一滴地落着水,积成一摊小小的水渍。
然而这所有的狼狈都无损他与生俱来的气势。
天仍然很黑,雨仍然很大,风仍然狂暴而雷声轰鸣不休,木构的独幢房屋象陷于风暴里的孤岛,他们被困在其中相对无言。
仙道想过流川有一天也许会回来。想过各式各样的他可能出现的方式,甚至包括象神仙教父一样突然出现在家里。但神仙教父不是应该都出场得光鲜亮丽万众瞩目吗?
仙道象瞪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瞪了他两秒钟,直到对方不悦地微微拢起眉,露出熟悉的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你在搞什么?”
“呃……”仙道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开,“流川……”
最终还是合上了。
鬼才知道这种情形下的久别重逢究竟应该说什么!
之前因为被仙道强抓回来而蹲在楼梯上生闷气的黑猫左顾右盼了一回,觉得这正是它登场的最佳时机,于是轻盈地跳下来,以一种近乎欢快的步调接近流川,在离他五步远处蹲下,微仰着脑袋打量着他。
流川的表情从不悦变成了迟疑,“小六?”
被叫了名字的黑猫挪了一下脑袋的角度,“喵”了一声。
仙道替它解释,“它是阿七,小六前两年病死了。”
阿七站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看起来准备用脑袋去蹭流川的腿,但在发现湿气的同时立刻一偏头,转身踮踮地跑开几步,然后继续蹲下来,不甘心地看着对方。
仙道这才突然意识到当下他们要处理的紧急问题。
他一边向浴室走一边飞快地说道,“我去给你拿条毛巾——不,你应该直接洗个澡——你没拿行李?家里应该还有你的衣——”
流川打断他,“车库钥匙给我,车停在外面。”
“车钥匙给我,我去停吧。”
流川低头看了下自己,“反正我都湿了。”
仙道耸耸肩放弃了争执,毕竟流川不是客人。
他目送着流川拿着钥匙消失在门外,蹲下来摸摸阿七的毛,“我在做梦,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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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流川用手势阻止了仙道想跟着他进入传送机的步伐,“带他来办公室见我。”
办公室?
“你的办公室有监控。”
“有什么问题?”
除了监控室办公区监控图像前会多出许多不得不暂时停留的脑袋?
除了他在两个流川会面时可以躲在角落用PDA观看网上的现场文字直播甚至亲自参与一下?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对年轻的中校而言,办公室=办公事的地方=不讨论任何私人恩怨=(现在是对同样年轻的博士而言了)他和另一个流川枫暂时安全=他仍然不知道流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找他麻烦=他也就仍然不知道要神经紧张到什么时候=如果这是流川的惩罚的话效果相当不错=如果不想让流川得逞也许他应该抛开自己的负罪感?
仙道撇了撇嘴,“没有。”
流川点点头,按下目的地。传送机的门缓缓地关上,博士目送着中校公事公办的脸消失在门后,象目送一只没有计时器的定时炸弹暂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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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也许真的在做梦。
因为流川从浴室出来,穿着十八岁时的睡衣,一只手抓着毛巾在头发上胡乱地揉擦着,脸上带着浴后懒散的神情。属于成人的沉稳气质褪去之后,他看起来仍然是当初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六年光阴的痕迹仿佛被十分钟的热水完全洗净了。
仙道从厨房探出半张脸来看他,“晚上吃炒饭行不行?家里没什么菜了。”
流川把毛巾扔进杂物篮,在沙发上坐好,打开电视,“随便你。”
仙道又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流川奇怪地回视他,才把头缩回去。
阿七又腾腾地蹭过来了,绕着流川的脚打转。流川伸手呼噜了下它的头顶,它立刻幸福地侧躺下来,抬高了脑袋要求对方挠它的下巴。
“它……认得我?”
仙道再度探出半张脸,上下打量一大一小两只,“你抱它试试。”
流川拎着阿七的脖子把它抱起来,阿七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于是猫主人下了结论,“它不记得你。”
这个结论让流川很困惑。他抱着猫走到厨房门口,看仙道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黄瓜,也让对方看他怀里幸福地眯着眼睛的猫,“不记得?”
“它只让陌生人抱。”仙道把蛋壳在碗沿上磕破,“我抱的话,不到五秒钟就要下去了。”
流川低头看了看仍然很乖巧的黑猫,“是只让陌生人抱,还是只是不让你抱?”
仙道眨眨眼,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他没有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的习惯,所以能称为非陌生人的,对阿七来说,也只有他而已。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例能驳斥流川
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案,“等你和它熟了,不就知道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等你和它熟了——
要花多少时间,和阿七一起待在这个屋子里,才会再度熟悉起来?
这极简单常见的一句话,在当下的情境里,听起来倒更象是对于两个人自见面以来一直不曾碰触的敏感话题的某种暗示。
仙道不想问流川为什么回来。
也不想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这个天气恶劣的傍晚象偏离时间轨道的另一个四维空间,总让人担心一旦雨过天晴,偏差终究要被纠正过来。然而在那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仿佛魔咒被打破,时间似乎又开始正常流动起来。在这个时间轴里,流川突然消失过,然后又突然出现。
仙道抽出双筷子搅拌鸡蛋,“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还回来吗?”
“过两个月可能有休假。”
“休假前通知我,我好排时间。”
“知道。”流川放手让猫自己跳下地,“要我帮什么忙?”
仙道瞄了一眼对方胸前粘着的猫毛,露出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去洗手,等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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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仙道的歌词:
有人永远不懂
内心的汹涌
表面看
可以是
平静的面容
我只是一枚
红色的火种
在深夜
用微光
点亮你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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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仙道?仙道?”
熟悉的声音突然闯进脑袋里,仙道眨了眨眼,歉意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枫指了指面前紧闭的合金门,“我们到了。”
博士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把脸凑到识别系统前。两秒钟之后,门开了。
冷峻的亚特兰蒂斯探险队最高军事负责人****办公桌向温和的另一个宇宙的自己迎过来,伸出右手与对方礼貌性地轻握后分开。风平浪静。
仙道一边拿出PDA用隐密的手法拍下这历史性的会面,一边暗忖如果能有幸回到地球发表他关于平行宇宙的研究成果,那么这张照片至少应该放在演示文稿首页。
于是不出意料地,流川,他的那个流川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仙道微微抬起双手手腕表示投降,然后把PDA放回口袋,并在那里用最快的动作把照片上传到流川暂时不会找到的亚特兰蒂斯内部网络的某个角落里——确切地说,是田岗万年不用的论坛个人空间。
“你好,流川……先生。”枫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然后清脆地笑出声,“我得承认,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这真的感觉太奇怪了。”
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冷淡地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枫趁机向仙道做了个“果然很冷”的表情,仙道回以安抚式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像极了孩子被抱怨的家长。
“流川先生,”坐在办公桌后的流川拿起一个文件夹翻开,看起来他对于说出“流川先生”四个字没有半点心理障碍,“医学部已经对你进行了详细的测试,但我们对你的个人信息了解还不全面。”
说后一句的时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仙道。
仙道回以“这不能怪我”的眼神。田岗博士在大手一挥“两个流川都归你”的时候,可没有替他考虑过身为科学部最高负责人和物理部门的直接负责人需要花多少时间去收拾一个后前差不多也是绝后的实验失败后的烂摊子——在这个烂摊子还不包括两个流川的前提下。
枫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为了补偿另一个自己的过分冷淡,“你想了解什么?”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填写这些表格。”
被递到宇宙外来客面前的可以媲美一本书厚度的纸张在仙道看来异常眼熟。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应该是国防部和国安部最高安全认证申请人的基本信息调查表。事实上,在整个最高安全认证申请过程中,耗时最长的环节居然是填写是这堆表,仙道不认为自己有错认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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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七点钟的闹铃把仙道从填写没完没了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表格的不是那么美妙的梦境中拉回现实。他固执地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早上有课吗?
他只有星期三才有上午的课,而今天是……星期天……
没错,星期天,他为什么要在休假日定闹钟?
身边猛然震动了一下,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鼻尖,闹钟在床头柜上发出与木制表面胡乱摩擦的声响,三秒钟之后机械铃声终于消失了——
这绝对不能算正常状况。
仙道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片玉白色从眼前飞快地滑过去,他被吓了一跳,然后彻底清醒过来,这是给流川定的闹钟!
“流川,”他坐起身推了推身边解决了噪音源又想继续睡觉的男人,“你该起床了。”
薄薄的空调被下传出模糊的轻哼声,那绝对不是“这就起床”的意思。
仙道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下了床,绕到流川的那一边,扯下对方的被子,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起身,然后连推带搡地把人弄进浴室里,接下来自己坐在床边开始发呆,回想为什么流川会睡在他的床上。
那是昨天晚饭后的事情。
“你要睡哪里?沙发还是我的床?”他问流川。
“没别的地方?”
“地板。”
“我的床呢?”
仙道为难地看了一眼把脸埋在猫食盆里的阿七,“在倒是在的,可是……”
看着对方饶有兴趣地等下文的样子,他实在觉得说不出口,“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好了。”
这些年来,流川的房间“基本上”一直保持着原样。所谓基本上,是指除了原有的家俱摆件之外,因为新住户而不得不添置的某些体积不大的物体。
流川默然看着摆在曾经是自己的床上面的那只装满猫砂的塑料盆。
阿七如鬼魅般地从他们的身后闪出来,熟门熟路地跳上床,蹲进盆里解决了一下,然后很有公德心地用爪子扒拉了两把猫砂,算是表示我收拾过了。
仙道实在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一个字,但又不得不做一些解释,“如果不放在这里的话,它就不肯上厕所。”
“你的床。”流川转头对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睡沙发。”
然后呢?
然后他半夜从沙发上滚下来,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又扑回了自己的床。
对于两个六年未见的成年男子来说,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同床共枕多少是令人尴尬的事情。居然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仙道抓抓头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十分钟之后流川从浴室出来了,身姿笔挺眼神清亮,黑色短发整齐柔顺,除了那身不对劲的睡衣,一切都是军界精英应有的样子。
他嫌弃地捏起自己的衣角,“借我身衣服。”
昨天被淋湿的西服还窝在浴室角落里。
“款式呢?”
“西装。”
仙道自认为还算是个有品味的人,但很显然,品位这东西是一种人类基于自身审美偏好而做出的非常主观判断,因为流川鄙夷地看着他的CK新款夏装,“这是什么?”
“我最贵的新衣服。”
“我是要去开会。”
这倒的确是着装选择最重要的参考因素。
仙道叹了口气,找出另外一套。
流川拎起来审视了一秒,“面料太软。”
似乎流川想要的是与他团在浴室看起来已经和一堆咸菜没什么分别了的劣质衣物差不多的东西。
这可是个难题。仙道翻出自己只有在某些极其正式而无聊的行政会议上才穿的衣服,但流川只瞥了一眼,“颜色不对。”
深灰色方格面料会有什么问题?
仙道认识的那个流川从来不关心自己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看起来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他放弃了猜测对方喜好的意图,“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流川毫不犹豫地答道,“黑的。”
明白了。和所有既不关心服饰搭配也不在乎着装礼仪的男人一样,流川对付所有必须穿正装的正式场合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黑色外套,配……仙道看着对方毫无异议地接过他随便从衣橱里扯出来的白衬衣和银灰色斜纹丝织条状物——随便什么颜色不夸张的衬衫和领带。
这样有时候会使他的着装显得不太合时宜,但至少,至少他还是他的那个流川枫,而不是什么别的外星球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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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外星球产物,或者更确切地说,外宇宙产物,正坐在餐厅的一角,被一圈人围着。这一圈人之外,还有一圈人,另一圈人,更大的一圈人——如果你以身体和目光的朝向而不是餐厅座位分布来看的话。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众星捧月这个词。
但两个流川相比较,他显然不是更象月亮的那一个。所以不是众星捧月,是一个辉煌的太阳系,所有行星都被击碎成小行星带。
而另一个呢?另一个用月亮来比喻也是不合适的。或者这样说才合适,一个是地球上的太阳,温暖而明亮,另一个则是冥王星上的,再怎么夺目,都是冷的。
仙道捧着餐盘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辉煌太阳系的水星轨道上有人突然站起来。
樱木一边招手一边大叫“刺猬头,这边这边”的行为招来了大批关注。仙道低头看了看自己冥王星的位置,思考着如果他逃离了太阳系,小行星们会如何八卦,最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移进了水星圈。
“我们在讨论国防部最高安全认证申请表。”越野主动向他提供话题,“比较谁填表的时间最长,结果三井赢了。你猜他用了多久?”
“三个月?”
“是六个月!”
“我很忙!”三井非常不满地叫道,“那该死的表格,老子当年的博士论文也没有那么厚!”
于是众人转头用一种“那你居然博士能毕业”的眼神看着他。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的三井立刻开始转移话题,“填完表才只是第一步而已吧,跟后面的审批过程相比,六个月根本就只是个零头。”
国防部的工作效率显然比三井的博士论文更能引起共鸣,洋平立刻接过话题,“我的审批用了一年。”
“我是一年半。”
“十一个月。晴子你呢?”
“啊,我想大概是一年多一点吧。”
“这么比较一下我居然最幸运,九个月。”
不需要国防部最高安全认证的海军陆战队上尉樱木花道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喂,刺猬头,你也要申请的吧?你用了多久?”
“这个啊……”仙道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好象也是几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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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例如说,两个月可以称为几个月,九个月也可以。
——摘自花形透20XX年2月13日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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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仙道坐在床边发呆。
早晨的八点零五分。
流川已经走了。穿着他的旧款Ferragamo,好象有点奇怪,但又似乎很合适。
床单是冰凉的,枕头没有凹陷的痕迹,被他睡过的半边床平整得象没有人动过,如果不是浴室里还扔着一套咸菜干似的衣服,他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仙道有点想再去浴室确认一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套咸菜干似的男装,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所以他就只是坐在床边发呆,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阿七无聊的挠门声,直到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
“仙道先生,您好,我是花形透。”
仙道用了半秒钟时间想起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个姓花形的人恰好在国防部主管安全认证工作,但,今天是星期六,即使国防部可能每周末都有事需要加班,就安全认证申请的平均办理时间来看,很难相信他们在这项工作上也会加班。
对方大概以为他已经不记得了,又补充了一句,“国防部特殊人才安全认证中心的花形透。”
“我记得您,花形先生。”
“好极了。我希望您也同样记得来认证中心的路——您的安全认证已经批下来了,方便的话,过来拿一趟吧。”
“可是现在只是七月……”
“没错,我们用的是同样的月历。”
“今天是星期六……”
“我相信我们用的周历也是一样的。有什么问题吗,仙道先生?”
“……不,没什么。”
仙道茫然地盯着话筒,此刻的世界是不真实的,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昨天下午那场莫名其妙的大雨开始,一切都不象真的了。
但安全认证肯定是真的。
小小的金属色卡片,意味着世界将向他打开另一扇窗户。
仙道把玩着卡片,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叫花形透的男人,“我申请C级认证的时候,总共用了七个月时间;而B级花了我十五个月。至于这个,我想应该只有两个月,其中还有一个月要分配给那些没完没了的表格。”
对方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体,“我不想说我比我的同僚们在某些方面更有效率。”
“确实……非常有效率。”
“承蒙夸奖。”
“也许您受之有愧?”
“我也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仙道先生。”
“但不是自愿的。”
“我是非常乐意为您效劳的。”
对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从容应对让人怀疑究竟是国防部工作效率太差所以特别加强了工作人员的语言艺术修为还是因为工作人员过于热衷研究言语应对而影响了工作效率。
“你认识我弟弟。”仙道放弃了和对方绕圈子的做法,“或者更应该说,我弟弟认识你。”
花形狡猾地笑了一下,“您的申请表上可没有提到您有一个弟弟。”
仙道弹了弹卡片,“我说谎了,您要收回吗?”
对方哈哈大笑,“您舍得吗?”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如果没有它流川也能回来的话。
仙道掏出钱包把认证卡放进去,“不舍得,再填一次申请表太可怕了。您能告诉我,认证到底是什么时候批下来的吗?”
“如果您问的是我拿到这张卡片的时间,那么是昨天上午。如果您是问将军签署授权书的时间,您那个并不存在的弟弟也许比我更清楚。顺便问一句,”花形向前挪了挪身体,“虽然涉及隐私,但我真的相当好奇,您一个月的置装费是多少?”
仙道挑了一下眉。
“Ferragamo的正装可不便宜。”花形顿了顿,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哦,还有Prada和……Cerruti,我猜?”
很显然,导致国防部效率低下的原因分析清单里,还得再加上这一条
——比起军人来,工作人员更希望成为时尚界从业人员。

74
“我们还是应该回到最初的话题,流川到底有没有权利让小枫填满那堆毫无意义的破表格。”三井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狠狠塞了一整只墨鱼卷——这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星球的某种海产品,因为味道有那么点象墨鱼所以这群念旧的地球人就称之为墨鱼,除了动物研究部那几个坚称用地球上现有生物的名称来指代外星生物完全不利于外星生物学这门新兴学科发展的外星动物学家。
仙道半张着嘴眨了眨眼,他在一瞬间回忆起很多很多年前,父亲的某个同事,某个关系相当不错的同事在第一次见到流川时,弯下腰亲热地叫他“小枫”并递上一大盒巧克力的事情。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把眼光移向身边,另一个宇宙的流川枫象五秒钟前一样微笑着,用餐并不妨碍他注意倾听每一个人的发言。当然当然,流川枫和流川枫是不同的,这一个,显然绝不会为了这样一个略显亲昵和……仙道揣摩了一下另一个流川的心理,可怕的称呼而竖起眉毛。顺便一提,那是相当美味的一盒巧克力。
一向以和三井抬杠为乐趣的宫城立刻接口道,“当然有,他是安全主管。”
“那么列举任何一条允许他这么做的法律、规定、命令……任何一个国家的。”
宫城把叉子叼在嘴里拿出PDA开始查找,“这个问题简直弱智得可笑。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管理条例就可以反驳你,啊,找到了,听着:‘安全主管对探险队及亚特兰蒂斯城本身的一切安全事项负有管理责任,BLABLABLA,为确保安全主管胜任这一职责,其有权对任何怀疑可能威胁探险队及亚特兰蒂斯城安全的人、物、事采取适当的调查手段。’看,完全合规。”
“但小枫不是这个宇宙的人。事实上,我们所有的法律法规规章条例制度章程都应该,也只能是针对本宇宙的人、事、物而制定的。”
宫城歪了下嘴,“你是想说他有外交豁免权?”他随即意识到在当事人面前这样说是不礼貌的,连忙向对方补充道,“无意冒犯,我仅仅只是做理论上的探讨。”
外交豁免权先生向他耸耸肩,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他毫不介意。
“宇宙和宇宙间的交流可比国家与国家之间高级得多了!”
“没有哪个国家会在安全问题上向外交豁免权让步,如果可能的话。”
“我说过了这可不是国家层面的问题!我们自从开始探索地外生命以来,一向企图向其他智慧生物表明我们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种族。而现在,面对,呃,宇宙外智慧生物,虽然和我们一样是人类,我们却粗鲁地要求他必须填完一份76页的表格以验证他的安全性!”
“了解背景是必须的。”
“用76页冷冰冰的表格了解另一个宇宙的自己?另一个宇宙的探险队安全主管?”
“哦,因为他就是冷冰冰的代名词。”仙道插嘴道。显然现在的讨论有点偏离“理论上的探讨”而向着人身攻击的方向慢慢移动。他明白三井是在籍此发泄他被迫用六个月的时间填满76页(这是当它们还空白时候的数字)表格的满腹牢骚,但看上去,实际效果是试图在两个宇宙的流川之间挑拨是非。仙道试图用一些俏皮话转移话题,但田岗博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企图。
“仙道,到我的办公室来!”安在耳廓上的即时通讯器传来田岗着急时特有的,总让人不恰当地联想到气急败坏之类词的声音。
“可是我还在吃饭——”
“你都吃了半个小时了!”
“没有那么久——”
“半个小时前你就说你在吃饭,我的记性没有差到这个程度。到我的办公室来,现在,立刻,马上!”
田岗咆哮的声音之大也许整个餐桌都能听见。仙道歉意地向同桌人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耳朵,“BOSS召唤。”
所有人,本宇宙的所有人都向他投以非常理解和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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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真正接触到星门计划是流川第一次回来度假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当花形来电表示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他能够到国防部小坐一会儿时,他还以为自己的安全认证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他们的谈话是在某个小会议室里进行的。高头,一个自称是星门计划负责人的军人向他大概介绍了星门计划的基本情况,并且询问他是否有兴趣加入。
半个月之后他开始到星门计划总部就职。欢迎队列里并没有流川,但在高头向他介绍这里数十个外勤队的基本情况时,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那一瞬间他理解了流川的不告而别——至少是“别”的部分。没有哪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人能拒绝这样的邀约,冒险是每个男人的骨子里的冲动,而探索地外文明和科技则是任何一个科学家绝不可能放过的良机,哪怕他为此要放弃前半生的全部——他来到这里的动机甚至比流川还要强烈一倍。
流川每个月有一周的时间在南极基地配合科学家对古人遗留下来的机器进行研究,另外三周则回到星门总部,所以仙道再见到他,是就职四天以后了。某位同事热情地为他们做了介绍,流川冷淡地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好,仙道博士”。那个同事事后有点尴尬地解释流川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仙道用体贴的微笑表示理解,就好象他从来不认识流川枫这个人一样。
在进来的第一天,花形就警告过他,他和流川的关系是不应该在基地内被提起的。因为仙道过于高效的最高安全认证审批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尽管这其中并没有违规操作,而这会影响到他和流川参与亚特兰蒂斯计划的可能性。确切地说,是他参与的可能性。毕竟他们在亚特兰蒂斯上很可能比在南极基地里更离不开流川的存在。
没错,虽然没有流川,但欢迎队列里确实有熟人。花形是这么向仙道解释这件事的:他本来就是星门计划的一员,但因为某些特殊的小小癖好而被踢到国防部从事无聊的行政工作。在四个月的流放期之后,总部终于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花形透是一个必要的人物。于是他又回到了这里,当然双方都适当做了一些让步,比如说总部就算把他踢出去也绝对不会再让他从事行政工作,而他……会收敛他的小癖好到不会影响工作的程度,尽量。
“特殊的小小癖好?”
仙道怀疑地看着花形,对方不自在地挤了下鼻子,“好吧,你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让别人胡说,不如我自己来解释。我只是,呃,对破解密码有些兴趣,你知道,我是数学家,也是心理学爱好者。”
仙道考虑着他应该把自己的一切密码都改成毫无意义和逻辑的数字与符号。
“事实上我帮他们提高了整个系统的安全性,你肯定无法相信有些密码是多么的简单弱智。”
仙道继续怀疑地看着他。
花形更加不自在起来,“呃,有时候我以破解个人密码为乐,但这也是为了帮助大家提高安全性。而且我很少使用黑客手段,通过心理分析猜测密码是一种无上的乐趣。”
“可是这里的大部分系统除了密码还需要生理学特征验证。”
“当你能进入总部的个人数据库时,这就完全不是个问题了。”
花形津津乐道的表情表明,他也完全不觉得这个是错误。仙道相信自己有必要调高花形透这个人的防范等级,“那你被踢出去是因为……”
“我对高头的密码手痒了。”说到这里,花形突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知道吗,被踢出去也是有好处的。如果不是这样,我大概永远也猜不到流川的密码是什么,啊,还有他的弱点!”花形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仙道,仙道扬了下眉毛,不置可否。
“不过他的电脑里真是乏善可陈,我没见过更无趣的了。”得不到预期反应的数学家最后悻悻地抱怨道。
两天之后,当花形透先生打开他的工作电脑时,桌面弹出几个醒目的大字,“您的电脑也相当无趣”。他象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不远处,新来的同事向他挤了挤眼睛。
于是在四个月的流放之后,密码爱好者花形再也没有干过入侵星门总部系统或私人电脑的事情,对此,高头上校坚信,这是行政事务惩罚的成效。

开篇题外话,小查和寇弟的顶级生活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可恨为什么字幕不全,这时候,英文白痴的劣势就彻底地显现出来了啊……
为什么没有字幕组把这个剧做全呢?这是我看过的最可爱最可爱最搞笑最搞笑的尼斯迪剧了
最后,扳着手指头算一下,嗯,最迟不过到25章,本文肯定能结束
PS:如果主站不全,请找谈笑,就算我手里有存一些片断,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最终版- -

76
刨去小题大作的部分,田岗茂一博士其实是个还算称职的领导者,甚至是个难得开明的领导者。他有责任感,有奉献精神,有暴躁表面下令人难以置信的细心,懂得人尽其才,懂得物尽其用,懂得什么时候该斤斤计较什么时候该难得糊涂。
对的,如果刨去小题大作的部分的话。
仙道抱着还不那么饱的肚子,伸直了双腿,没什么坐相地歪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田岗这一次小题大作的主题。
“有那一堆表格还不够,流川居然还要求给,呃,另外一个流川,做一次心理评估!”
“这个要求很正常。”他想念才吃了一口的墨鱼卷,那确实是味道相当不错的海鲜。
“正常?一般而言,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但是,想想看,对方是他自己,另一个宇宙的探险队安全负责人,连诸星加入我们的时候他也没要求做一个心理评估,他对他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甚至还不如对一个外星人来得信任?”
诸星是这个星系的土著居民,目前长住亚特兰蒂斯,基本上已经成为这个探险队的一员了。
“严格来说,那不是他自己。”希望他回餐厅的时候,厨房还能有些存货让他填肚子。
“哦,那该怎么定义?”田岗不满地挥了一下手,“完全一样的基因,几乎一样的经历,他们俩差不多象是同一份文件的两份复印件,”他意识到这样比喻不太恰当,于是补充道,“不过一份是彩印,一份是黑白印刷——难道这个流川枫对那个流川枫来说是,是一个别人?!”
仙道愁苦地发现,他伟大的计算和实验不仅完成了一个物理学上惊天动地的突破,同时还创造了社会学上一个惊世骇俗的难题。
“呃,至少对流川来说,那肯定不是他本人。”
“好吧,”田岗决定退让一步,“那差不多是他自己。”
仙道低着头从眉毛下面看着他,他不满地摇摇头,再度改口,“那是个对他来说,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关系都更密切的人。”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
仙道继续透过眉毛看着田岗。
田岗非常不满地敲敲桌子,“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说法?总之,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仍然饿着肚子的天体物理学家叹了口气,“那那个重要到你坚持不肯让我吃完晚饭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然后田岗的下一句话让他噎住了——如果他还在享用他的晚餐的话,“我担心流川的心理状况。”
仙道愣了一下,他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问了一个自己也认为极度愚蠢的问题,“……哪个流川?”
“我们这个。”
“哈?”他那个,大概是用钻石拉丝当神经用的流川枫?
“我们这个,你那个讨厌的搭档,我从来没见他笑过的流川枫!”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匪夷所思的质疑了,“你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难道田岗开始为田岗年度笑话集准备素材了吗?
“你不认为他对另外那个太严苛了吗?”
“不认为。”如果他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冰山状仙道彰要与他共事,他也一定会要求一个心理状况评估结果的。
田岗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开始来来回回地踱步,“他面对的可是他自己,仙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不是他自己,那也是……跟他基本上一模一样的人,除了个性有点偏差。听着,今天下午我仔细地思考了半个小时,在我和流川没能就另外那个流川的安全认定工作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尽管很难,我还是尽量想象如果我处在流川的境地——谢天谢地我没有——如果从那个宇宙过来的人是田岗茂一,和我一样是探险队的队长,我会怎么办。结论是,”他制造了一个戏剧性的停顿,(在这个停顿期间,仙道想象了一下他的上位者所描述的情境,并飞快地得出自己的结论,他们最多只需要一个田岗)“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不会把他留下来。那个人有和我一样的基因,这意味着他有着和我同样的先天优势;差不多一样的经历,同样的职位,这意味着后天我也并不比他优秀。如果他还有着更受欢迎的个性,他赢了。我的朋友很可能会更喜欢他,我的下属很可能更信任他,我的上司很可能更中意他,而我很可能看他极不顺眼。如果他有可能威胁到我现有的一切……”田岗突然在仙道面前停下来,半弯下腰,用右手利落地做了一个“嚓咔”的动作。
仙道瞪着那个嚓咔的手势,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所以,你觉得流川,可能是嫉妒那个流川?”
“如果我能知道流川怎么想,我就能知道南极冰盖的明年工作计划。但从我那个半小时的思考成果来看,我认为与其说嫉妒,不如说是害怕。”
“害怕?”
“总之,去和流川聊聊。”
“聊什么?”
“表格,评估,害怕,随便。我想要一个心理正常的安全负责人,还有一个能尽快投入使用的流川枫二号,就这样。”
田岗博士用他惯有的方式结束了这段工作交流。
仙道很快想起上一次的交流结束语,“两个流川都归你。”
——都是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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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不知道流川害怕什么。
他或许知道流川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乎什么,无视什么,但害怕?
仙道不知道流川害怕什么。
也许他知道七岁的流川害怕什么,小小的男孩在每次母亲离开后的最初几天都会有点脾气暴躁坐立不安。可是八岁的流川呢?九岁的流川呢?母亲去世之后的流川呢?离开仙道的流川呢?回来以后的流川呢?星门计划的流川呢?远离地球的流川呢?
他们的世界变了那么多次,每一次变化也许都对应着一次变化。七岁的流川象玻璃,纯净,易碎,二十七岁的流川是钻石,耀眼,坚硬,什么东西能够伤害钻石呢?他不知道。
仙道静静地站在流川的房前,反思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错,他应该是全世界(甚至包括平行宇宙世界)最了解流川的人,但仍然没有了解到连他的弱点也完全清楚的地步。无论猫也好,狗也好,狐狸或者别的什么动物都好,它们都只会在自己完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暴露出弱点(那通常是肚皮),人类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不是他不够了解对方的问题,而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和流川之间仍然没有建立起足够坚实的信任关系。
他们确实需要谈谈,表格,评估,害怕,这些都不重要,信任或许才是最大的难题。
仙道吸了口气,抬起手正准备按门铃,暗金属色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露出流川不耐烦的脸,“你准备在外面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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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当然知道自己是害怕什么的。
至少知道其中的一部分。
亚特兰蒂斯探险队开始筹建的时间,正是仙道加入星门计划第三年刚刚开始的时候。
星门计划有大约二十个外勤队,流川在七队,而仙道后来被分去了十一队。这个后来,大概是仙道加入一年以后的事情。流川特别向计划负责人,高头上校请求过,在仙道能够通过严格的体能和外星生存测试之前,不让他参与任何外勤活动。为此高头和花形笑话他象一只护雏的母鸡。流川颇不以为然,母鸡又怎么样,难道为了象公鸡就随便把小鸡推上前线吗?他太了解仙道彰了,那个男人的随性而为有时候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再加上如果好奇心只能害死猫,那么他的生物学分类一定是猫科猫亚科猫属,不盯着他,天知道什么时候九条命就都玩没了。
花形曾向他建议过,既然这么担心,那干脆把仙道调到他的队里去好了。流川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这个居心叵测的提议,七队负责的几乎都是危险级数较高的任务,而十一队差不多是个纯科研组,一般只被派往已经确认没有战争或暴力威胁的星球。
因此,在第一次探险队成员名单讨论会上,流川毫不犹豫地划掉了仙道彰这个名字。
“但他是我们最好的天体物理学家!”唯才是论的高头大声抗议,这种绝对性的说法引来同为天体物理学家的参会人员的怒目相视,于是他连忙修正道,“我是指综合考虑年龄、体力、自卫能力和学术水平以及冒险精神,他是我们所有天体物理学家中最适合从事这项工作的人。”
已近五十高龄的参会人员点点头对此表示赞同,显然他对高头博士的补充还是满意的。
“自卫能力?”流川用一种“难道你认为我们在为芭蕾舞巡回表演团挑选人员”的眼神直视对方,“他总共参加外勤行动24次,最高行动危险级别是D。”最低行动危险级别是F,“您用D级行动去衡量他的自卫能力?”
托谁的福他才只能参加D级行动?高头狠狠地白了一眼年轻的中校,“他在基础体能、枪支使用和近身搏击训练课中表现相当优异,事实上我们都认为他没有参军是军方的重大损失。”
“少数几堂训练课,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经验可以积累。”
“探险队无力承受因为积累经验而导致的人员伤亡。作为探险队的安全负责人,我反对这种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菜鸟纳入探险队的做法。”
“哇哦,”花形叫道,“这是我听过你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你想听更长的?”
花形立刻明智地说道,“不想。”
流川把眼刀从他身上挪开,转而扫视整个会场,“鉴于我们严重缺乏亚特兰蒂斯的基本情况相关信息,无法评估这座城市及所在星系的危险系数,我建议,仙道彰,以及与他情况类似的人员,只能作为第二批队员进入亚特兰蒂斯,当我们确定能够提供足够安全的环境之后。”
是的,流川当然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至少知道其中的一部分。
他害怕仙道遇见危险,因为是他把仙道引入了这个危险的游戏。
就这么简单。
至少在他看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抱住pingping123哭,可算是有一个人看过原作了,这两部确实很经典很好看。不过,表剧透哦,因为他们都不想信我很快就能完结了嘛~
下面更新的应该是第20章的上半部分?
我讨厌心理描写,真的能让人吐血!
79
由于物资匮乏和主人个性使然,流川中校的房间看起来和普通士兵差不多,甚至更加的乏善可陈,全部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勉强当桌子用的矮柜,一个杂物柜和一个衣橱。
但他也确实不需要多少东西。流川很少回自己的房间,即使在房间里,他的一切行为——除了必须去洗手间和浴室解决的那些——几乎都围绕着中间那张单人床进行。眼下笔记本电脑被随意地丢在床上,床边是被移了位的矮柜,上面放着吃了一半的晚餐。在它们之间,是床垫上一个明显的凹陷。
仙道无奈地摇摇头,“你迟早要得胃病。”
流川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田岗要我过来和你谈谈。”
仙道把矮柜推开,抢先坐在那个凹陷处,半仰着头,很真诚地看着流川,然后把电脑扔到更远一点地方,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那只是张普通大小的单人床,刨去笔记本电脑、盘着腿的仙道和摆放在床头正中的枕头之后,剩下来的位置大概只够流川象一具木乃伊一样侧躺,或者象小学生上课一样正襟危坐。
中校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会嫌麻烦不要椅子。他双手环胸倚着墙壁,皱皱眉头,“谈什么?”
“另外那个——”仙道博士用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大脑飞快地搜寻着可能会让中校听起来比较顺耳的称呼,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于是又把手放下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另外那个是哪个。
“田岗觉得你对他过于苛刻了。”
流川剔了下眉。
“当然,就程序而言,没有问题。但就现实而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田岗这么着急。真空能量提取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可用ZPM,连保证亚特兰蒂斯的安全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与地球保持长期通讯,甚至实现定期往来的目标。寻找新的能源需要更多可以出外勤的人手。”
流川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用一种纯然的公事公办语气问道,“你觉得呢?”
仙道耸耸肩,“我觉得应该控辩双方的辩护都听一下。”
“我对我的每一个队员都很了解。对他,一无所知。”
真是简洁得过分的辩词。
亚特兰蒂斯探险队科研最高负责人睁大眼睛用“就这样”的眼神看向对方,探险队安全最高负责人回以“还能怎么样”的不耐烦神情。
确实,虽然简洁,但也足够揣摩说话人的心理。如果再联想到其他人对另一个流川的态度,那么事情就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了。亚特兰蒂斯这个不算大但也不小的社交圈非常轻易地接受了流川枫二号存在的事实,三井认为那些表格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田岗则干脆将另外那个流川定义为对流川而言比其他任何人关系都密切的人……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另外那个流川有一种奇妙的信任感,毕竟他是本宇宙某个值得信任的熟人更讨人喜欢的翻版,虽然事情有点游离于常识之外,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算是一般意义上的“外人”;但对流川本人而言,也许只有对流川本人而言,他却是比陌生人更陌生和更具威胁的存在。
流川枫之于流川枫,和流川枫之于探险队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这才是争议双方的差异所在,而不是什么人手紧缺和安全第一的冲突。
换而言之,别人是兴奋,而当事人本人——尽管从未表现出来——正如田岗所猜测也如常理所推断那样,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冲击。警惕、厌恶、忧虑、害怕,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无比熟悉的情绪,对流川而言也许却是陌生因此不知如何是好的体验。
不管外表如何,这个倔强又冷硬的家伙毕竟也曾经有过会哭泣的年纪啊……
仙道抬起头,仔细观察着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想从中找出一点情绪波动或曾经波动过的蛛丝马迹。但那依然只是他熟悉的脸,那就是流川,把自己层层包裹,不见真心的流川。象藏在极地最深处的坚冰,积雪一年一年覆盖,谁也不知道其下是否还有水流涌动。
就算真的害怕过,那可能也是流川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
仙道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流川瞟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电脑,“我在拟提纲,你进来之前。”
仙道愕然地抬起眼,“提纲?那那些表格?”
“例行公事,应付检查。”流川放下双手借助墙壁的力量站直身体,向前走了两步,在仙道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已经安排木暮明天为他进行一次心理评估,然后我会再和他谈谈。一切顺利的话, 田岗三天后就可以再组建一只外勤队。还有别的事情吗?”
仙道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他现在有一种奇妙的自作多情的感觉。流川并没有因为一个多出来的自己而方寸大乱,他仍然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理智的空军中校。这很好,不管对探险队还是对他本人来说都是很好,但……
仙道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他不喜欢流川无懈可击的模样,完美到几乎不象一个人类。可是如果连这个宇宙里存在着两个流川枫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那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摆脱那种冷冰冰的无机质感呢?
“既然这样……”仙道有点郁闷地放下手,“那我就——”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几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博士天才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等一下,你下午可不是这么跟田岗说的吧?田岗会找我来当说客,是因为你下午的时候坚持另外那个……呃,必须填完那堆该死的表格才可以正式加入。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但是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一个探险队两个流川这个主意对吧?”
流川瞪大了眼睛,“你说的什么白痴鬼——”
突然的门铃声打断了中校略显恼羞成怒的反驳。
两个人迅速地互相对视一眼,仙道冲流川挤挤眼睛,伸手指了指对方。笔记本屏幕连着门外的监控,可以清楚地看到和对面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流川不高兴地压低了眉毛,“他来干嘛?”
仙道想了想他们目前的奇怪处境和另外那个流川的性格,眉毛从神采飞扬的上挑飞快地耷拉下来,“敦亲睦邻,我猜。”
他有将成为炮灰的奇怪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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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
我真的受够了!我TMD的整个就是个炮灰!当年不过是用高头的系统查了下他的底就被他和高头联手踢到国防部去做行政!捏着张调令天天狐假虎威地催催催,不就是张破安全认证么!又不是我不让你去你找我干嘛!天天黑我电脑好玩啊!有本事你怎么不去逼问流川谁不让你去亚特兰蒂斯!靠,自己懒玩失踪,搞得一堆媒体天天围着我转,一大半问题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是数学家,我是亚特兰蒂斯后勤主管,我不是秘书不是管家不是狗仔队更不是那两个混帐的新闻发言人!
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第N次在私下里被问到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时,好脾气的花形透先生终于发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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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张脸是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见的脸,表情却是应该在别人脸上出现的表情。流川站在房门前抱着手看着对方,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别扭。就算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到底也还是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处理是别人的自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流川将自己的心情定义为不可理喻,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微微暴躁起来,“什么事?”
并不友善的语气让来访者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关于那些安全认证表格,我有一些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填。”
“明天到办公室找我。”
“啊?”过于干脆的拒绝对方小小地惊异了一下。
“还有别的事?”
另一个宇宙的流川扫视了一眼走廊,有点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进去再说吗?”
这大概是第一个向流川提出“进去再说”这种要求的人。公事当然应该在办公区域处理掉,私事……没有人会来这里找流川处理私事,除了某个绝对不可能礼貌到要求主人准入许可的人。流川突然醒悟这也许就是他房间里一直没有椅子这种东西存在的理由。他想了想被仙道盘腿霸占的床,摇摇头,“不方便。”
没有人会把这句“不方便”理解为“屋里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所以不方便”,另外一位流川中校有点泄气地塌下肩膀,“所以,他们说你讨厌我是真的。”
他们说?讨厌?流川微微趋起眉。
“我很抱歉给你造成的麻烦,但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不会来这里打扰你的生活和工作。你知道如果没有人过来这里通知一下的话,我们的宇宙会完蛋的。如果做什么事情能够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心理评估也好,暂缓加入探险队也好,我都非常乐意配合。事实上我很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我的意思是有几个人能够在有生之年遇见另一个自己呢?”
另一个自己竹筒倒豆子式的霹霹啪啪听得流川头大,所以他干脆地跳过那些“他认为的”废话,直击重点,“谁说我讨厌你?”
“啊?”
仿佛不同物种之间的对话让一直坐在床上看视频听现场的仙道博士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不大不小的笑声向客人出卖了他的存在。
“仙道?”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流川先生语气里微妙的惊喜和放松表明,他确实很高兴现场还有一位熟人可以帮助他摆脱这尴尬的场面。
被发现的人不得不走到门前,隔着一个流川向另一个流川打招呼,“嗨——”
接下来的称呼却成了问题。流川?至少在这个流川面前,那该是他的专利。枫?如果连他的流川都只是称为流川,这个更亲密的称呼算什么呢?流川先生?这个显得过于生分的称呼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尽管盖什么彰什么却是个还没想好的问题。
那么,只是嗨也可以吧,博士不负责任地想道。
访客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这个笑容比之前所有的都更加自然,看起来仙道的出现成功化解了流川对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仙道刚想开口,就被流川抢先了,“谁说我讨厌你?”
流川二号显然没有想到流川会如此执著,他愣了一下,尽量用自然随意的口气回答道,“我只是听到别人闲谈。其实更多是我自己的感觉,如果我感觉错了,请你原谅。”
流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撒谎。”
“我没有……”
“如果你想告诉我,就直说。如果不想告诉我,提到别人干什么?”
“我……”
接受到另一个流川求助眼神的仙道同情地看着他们的客人。大多数不了解流川的人都会认为他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人而已,他们很少去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可以升任要职。托这个误解的福,他见过很多人试图在流川面前玩弄心机,自然能够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但不管怎么说,让客人进退维谷是不礼貌的。何况这位客人差不多算是他请来的。
“流川君,”谢天谢地他终于找到一个还凑合可以用的称呼,“事实上我现在和流川还有公事要谈。”
“既然你们还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客人非常识时宜地顺台阶而下,在说完告别语之后立刻转身离开,惟恐这个世界的自己还会再提出什么更难以回答的问题。
于是流川VS流川,流川胜。
“你这样会吓到人的。”仙道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感叹道,然而下一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客人啊”的补充消失流川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表情里。
炮灰的预感果然是真的。
好人确实是不该做的。

 

终于终于开始进入重点了

其实,最初就是因为想写这一段,才有了这篇文。啊,能够坚持到自己想写的那一段对我来说,好像这辈子也没有发生过几次啊……
事实上,这部分折磨得我要吐血了,所以先更一半吧,写完实在太难了
不管怎么说,熬过这一段,这篇文就可以开心地顺利地走向完结了
居然即将有一篇完结的长篇了,真象是做梦一样啊。果然人变老之后就会开始变得连对坑都有责任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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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房门自动滑上时的咔嗒声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SG总部的禁闭室,灰蓝色的铁门合上的声音,钥匙响动的声音,军靴离开的声音,看守因为寂寞荒腔走板哼着歌的声音。尽管现在没有钥匙,没有军靴,没有看守——但现在有流川。
仙道转身向房内走去,目光落在他之前待得很舒服的床上,然后又移开。继续坐在床上不是个好主意,高度上的劣势会带来心理上的劣势,最后他选择了窗台,高度足够他在靠着的时候舒服地交叠双腿,这样他就不会比站着的流川矮多少,说不定——他看着跟在后面走进来的流川,重新估计了一下对方的高度——说不定差不多。
流川仍然象刚才那样眯着眼睛盯着他,看起来没有在短期内开口的打算。从他们数量极少的几次正面交锋来看,这意味着流川想要找他麻烦,沉默的时间越长,想找麻烦的念头也就越强烈。这看起来像一种心理战术,用看起来这个词是因为对方是流川枫,什么用长时间的沉默来增加对方的压迫感,在开口争吵之前先取得心理上的优势之类的策略应该是他不屑一顾的,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只是在想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流川并不擅长吵架,他话太少,又不擅表达。
五秒钟过去了,流川仍然只是看着他,眉头锁得更紧。仙道有耐心地又等了三秒,情况依旧。流川的怒火与他的沉默时间通常成正比,所以现在他很生气,生气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在生仙道的气,而当事人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仙道头疼地想,当然流川应该生他的气,毕竟是他的实验差点撕裂了另一个宇宙并引来了第二个流川,但既然从回来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表现平静,现在突然为这个理由而怒气腾腾是不合理的。除此之外,他还干了什么让流川生气的事情呢?为他们的客人解了围?那种情况下总得有人来为他们打圆场,如果流川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也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仙道叹了口气,放弃猜测对方的心思,“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中校抿了抿唇,“你袒护他。”
“什么?”仙道有点吃惊,“你真的因为这个生气?不管怎么说,他是客人,还是个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其他宇宙的客人,你难道让我一点待客之道也不讲吗?”
流川并不理会他的辩白,“我要重新考虑让他入队的事情。”
妙极了,他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兜兜转转只为了最后又回到原点,“你刚才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我改主意了。”
“理由呢?”
“散布谣言,挑拨离间。”
仙道拼命眨眼睛,他觉得他仿佛在庭审现场,犯人不过小小地性骚扰,结果法官大人木槌一敲就判强奸。“没那么严重,流川。他只是缺乏安全感,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好感和认同。”
流川不以为然地挑了一下眉,仙道投降,“好吧,这中间用上了一点不光彩的小手段,但没有你定义得那么严重。”
“待客之道?”
“我这不是袒护,流川。”
“你确定?”
流川的眼睛已经不再是眯起来的了。眉毛仍然低低地压在眼帘上,眼尾仿佛挑得比平常更高一些,在一片怒火中勾勒出一点点怀疑和蔑视。
这不是他认识的流川。
他不认识蛮不讲理的流川。
仙道听得见心底那些情绪躁动不安的声音,象被压抑得太久遗忘得太久的冬眠中的兽在慢慢苏醒。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那些情绪起伏,“流川,你的感情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流川从鼻腔深处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的,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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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搞不明白你们两个人。承认他是你哥哥有那么难吗?”
“……”
“……”
“我不是他想要的弟弟。”

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
总之,以完坑为目标,其它的,不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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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
流川瞪着他,好象他的不确定是某种剧情需要的夸张表演。
“——感情?”
流川皱起眉,仙道的吃惊看起来象真的一样。他痛恨在这种情况下去拆除仙道的假面具,但他更痛恨这张假面具。
“喜欢他的人是你。”
“嘿,怎么会扯到我身上?”
“你偏袒他。”
“我没有。”
“你为他的一切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不用寻找,那就是原因。”
“你为他来向我说情。”
“那是田岗拜托的!”
“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我确实不怎么听他的话,但你自己也承认了,安全认证表格不是个好主意。”
“你和他一起吃晚饭。”
“那是刚好遇到。”
“钓鱼也是刚好遇到?”
“哦,你有什么立场指责这件事?如果你肯答应我哪怕一次,也许我就不用好奇和流川枫一起钓鱼是什么感觉?”
“对,他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那种‘弟弟’,听话,喜欢笑,会跟在你后面叫哥哥。”
“妙极了,现在你倒记得你是我‘弟弟’了?”
“我不是。”
“当然当然,没有弟弟会在跟哥哥吵架之后不告而别。没有弟弟会音讯全无整整六年。没有弟弟会把家当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没有弟弟会觉得他有权利随便决定哥哥的职业前途!”
“因为我的工作性质特殊。至于你的职业前途,我现在仍然后悔答应你加入探险队。”
“不,流川,你我都清楚,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从未把我当作家人。从7岁到17岁,整整10年,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不得不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外人。你不肯改姓氏,你从来不叫我哥哥,第一年,我们在一起说过的话有没有超过100句?你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你随时都做好离开的准备。我曾经以为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自己走出来,可是20年过去了,不管我们现在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不管我们表现得有多亲密,不管我们之间的交集有多深,你和我都知道,你的心仍然缩在蜗牛壳里,你没有打算出来,我也根本不可能进去。所以,就算我移情也好,偏袒也好,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流川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表情看起来愤怒极了。仙道极少能够通过“表情”来确认对方的心情,这让他在同样愤怒的情绪之下开始微微有点担心自己的指责是不是过火了。但流川的下一句话让那点担心和后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终于承认自己移情,自己偏袒了?”
“我——”仙道张开嘴巴,然后合上,然后又张开,然后再合上,最后以一种“荒谬至极”的强烈语气反问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就只注意到这个?!”
“你指责了一堆我的罪行。”流川冷冰冰地说道,“但这跟我们目前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除了最后一句。”
意思就是,他刚才情绪激昂地说了一通废话?
意思就是流川承认他所指责的那些都是他的过错,但他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因为这该死的跟他们目前要处理的问题没有关系?
他怎么能认为没有关系!
仙道怒极反笑了,“毫无关系?没错,毫无关系。你和我过去二十年乱七八糟的生活和现在这种状况有什么关系吗?不,事实是,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受够了,流川!”仙道站直身体,“我受够这种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却一直爱搭不理的生活!就照你喜欢的来怎么样?从现在开始,除了同事关系,我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我——”
仙道没有任何机会知道流川对这番宣告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他和对方的无线电通话器里同时传出急促的呼叫声,“仙道博士,请到隔离舱。仙道博士,请到隔离舱。”
仙道看了流川一眼,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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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仙道出现时,洋平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放松表情。
“你总算来了。”
仙道向实验控制台走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从晚饭之后封闭舱里就一直有信号出现的迹象,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来接这些信号,”洋平跟上来,“应该是流川,呃那个流川的宇宙在试图和我们联系。”
洋平走到电脑前开始查看那些信号,“当然,我们还没有办法与他们联络,但是……”
“他们给我们发过来一些信息?”仙道凑过去看那台电脑。
“是的。显然外生粒子在他们那边已经难以控制,比他们预计得要严重得多。”
仙道叹了口气。妙极了,显然上帝或者这个星系的随便什么神明认为,光是他跟流川闹翻了这事看来还不够乱呢——他们确实算是正式闹翻了吧?
“但是他们想了一个解决办法。”洋平继续说道。
“真的?太好了。”上帝还是眷顾他的。
“没有那么好。”洋平一边说一边把电脑递给仙道,“他们的方案将不仅摧毁亚特兰蒂斯,而且会在我们这个宇宙撕出一个口子。”
仙道粗略地研究了一下另一个宇宙发过来的资料,洋平并没有夸大其词。
好吧好吧,上帝不眷顾他,上帝彻底地抛弃了他。
他抓了抓自己已经足够挺立的头发,郁闷地小声嘟囔道,“世界末日,哈。”

 

 

 

 

 

评论

看故事不记作者的我,5年前被边境警备坑了,才回来又跌进另一个坑……,话说大人阿,你能写完一个不,就算给仙流一个完美也好啊!

爱如指间砂--2012-11-17 23:3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