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的情路 1-6 附番外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06-04-04,2752次阅读

剑尖轻抵着胸口。

流川的眼倏地一亮。

流光溢彩。

没有了无机质的冰冷,上眼睑和下眼睑小心呵护的仿佛不是虹膜,而是最纯粹的钻石。

如果每次都可以看见这样的流川,便是让他输一辈子也心甘呢.仙道微笑着,带上那么一点点的无奈,淡得自己也无法知道。

"我赢了。"一贯的简洁也因那耀眼的光彩有了起伏,沾上那么一点点激动,少得流川也没有察觉。

认命地放下武器,仙道将空出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笑得有点无赖,还有点夸张,“哎呀,是输了么?”

流川不理会仙道的怪异行径,收剑还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眼中的光华来得迅速,收的也突然,转身之间,虹膜便还是虹膜了。

流川。

仙道想这么叫。张了张口,进出的却只有空气,那感觉象鱼离了水,吸了空气也还是窒息。

放弃了叫他的打算,仙道重新整了整笑容,俯身拾起武器,追了上去。

不出所料的,看见流川正在收拾行李。

他倒是走得干净啊。斜倚着门框,仙道涩涩的想。倚着门框,倒不是要故作姿态,只是因为已经无力同时维持25度的笑容和190的身高。流川不理他,只管自己收拾。将衣服叠了,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收进包袱里。看在仙道眼里,就是将千斤的巨石聚了,一块块严严实实地堆在心口上。

好闷。可是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翅膀是天生用来飞翔的,所以不奢望他的停滞。傻傻地笑着,痴痴地望着,默默地念着,“如果他肯回头看我,便是想他一辈子也甘心了。” 那个白痴在干什么?被那样的眼神毫无掩饰地盯着,迟钝如流川者也有了感觉。

如……芒刺在背……

不悦地转过身,不服输地回瞪他,就算是比眼力,我也是不输你的。看见的,却是白痴嘴角呆呆的弧度、眼中郁郁的无言。

“怎么了?”与平日似乎有点不一样。

那个是在关心我吗?仙道忍不住将25度拉大到35度,忘了生别离,满心满眼的好心情。“枫会想我吗?”

东边日出西边雨。流川不明白,皱皱眉,下了一个经典的结论:“白痴。” “枫--,枫--”

“干什么?”白痴。

“我不送你了。要好走哦,可别迷路了。还有,不认识的人搭讪不要睬他,不知道的东西不能乱吃,不熟悉的地方不可以乱闯,不……”

“大白痴。”

 

剑尖直指着眉心。

流川的眼睛闪了一闪。极短暂,但足以让泽北失神。如果可以这么看一辈子……

也只是如果。

流川收了剑,无语,转身便行。

流川是风,但未必抓不住。泽北对自己有信心,那是王者的自信。

走得脱么,流川?

“流川!”唤住他,绊住他,挽住他,关住他,缠他一辈子,决不让他离开。 停住脚步,回身,却并不打算给什么回应。可是,那眸子,是曾见过的。

“怎么了?”于是就问了。

泽北轻轻地笑了起来,跑上前,拥住了流川。

“别走。”没有出口的答案,由另一个人给了。

身体微微一僵。

 

桌子还是桌子,椅子还是椅子,床也还是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这个屋子,舍不得动一分一毫。趴在桌上,贪婪的想多吸一些他的味道。可是他的味道渐渐淡到无可寻觅,就象对他的记忆慢慢模糊到似有若无。浮光掠影之间,清晰的,只有那句--“仙道,一对一。”

“仙道,一对一。”

“仙道,一对一。”

“仙道,一对一。” “仙道,仙道,仙道……”

“一对一,一对一,一对一……”

象一枚针钉在胸口上,不深不浅,不偏不倚,不太痛,一直痛,细细地流着血,死不了,解不脱。

“流川……”叫得很慢,配合着长长的吐气。可气还是缓不过来,流川砌的石墙仍在,一块儿不多,一块儿不少。

“仙道,一对一。”

是幻觉?不是。那……

连沮丧的朝天发也重新挺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的主人,缓缓挺直腰身,徐徐上扬嘴角,慢慢转过身体,想以最完美的形象给声音的主人一个最完美的拥抱。

可是,古人的教导是“福无双至”。

仙道的笑容在目光接触到声音主人身后的人形时,有点诧异地垂下来,挂在那里欲掉不掉地--尴尬。

 

送别流川的时候,泽北是这样说的:“山王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既然它不能随你走,便由我代替吧。”
眯着眼,无可无不可地盯着手中自平生第一次甩出就没有下沉过的浮标,仙道突然想叹气。
于是仙道便叹他的第一口气——山王府的泽北小王爷自那一天住下就不走了。

还能怎么样呢?虽说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前山30亩竹林后山30亩枫林是他仙道彰的,可是——可是什么事情一旦沾上了可是这两个字,可是就乐不起来了——堂堂山王府的小王爷若想要这区区60亩地自然是易如反掌,他仙道彰还不想某天醒来已从主人降格为佃农了。基于以上原因,现任主人乖乖地将主导权交到了潜在主人的手中。

第一口气,只好叹。

仙道接着叹他的第二口气——山王府的泽北小王爷带来了四十位仆从。

侍卫、大厨、婢女、书童、杂役,算来不多不少四十位。一个人就是一堆麻烦,四十个人就是四十堆麻烦。凭空多出来四十堆麻烦,谁能不叹气?不过当小王爷极体恤民情地拒绝了一个营的驻兵时,身为草民的他,还能抱怨什么?

第二口气,只可叹。

仙道开始叹他的第三口气——山王府的泽北小王爷毁了他5亩竹林。

有人来当然要有屋住。平时只有一个人住的竹林里当然没有那么多屋。所以要——造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工程不算浩大,楼宇不算精致,装饰也不算奢侈,小王爷不嫌弃乡野间的粗鄙便已是他仙道彰的荣幸,哪还有说三道四的份呢?

第三口气,只能叹。

算来都是惹人生气的事儿。

怒气这种东西,有点象深藏于地壳之下的能量。于温和的人,它是地热,聚在一处了,便找个缝隙,缓缓地放出来,不激烈,不伤人,善加利用,或许还会是好事;于暴躁的人,它是岩浆,集的多了,硬挤也要挤出个去处,猛地爆发出来,遮天地,惊鬼神,理你男女老幼、尊卑贵贱,一概毫不留情。

但那只是对平常人而言。

仙道不是寻常人。

怒气与他,倒象是40摄氏度的碘晶体,在空气深深吸进去又缓缓吐出来间升华于无形。干干净净,容器里连点残渣都不剩。

所以在空气进出鼻腔三次之后,他,仙道彰,已经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只除了第四口气。

泽北一直占着流川。从前天中午起就没有再见过他了呢。

仙道叹了他的第四口气。流川那家伙才不会想那么多吧。他要的只是武学的颠峰,至于助他登上峰顶的是人是鬼、是神是怪绝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很郁闷啊。于是仙道将这第四口气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从鼻腔中挤出,只求在再看到流川之前都不要叹完才好。

居然,这时听见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仙道。”

仙道感动得手一抖,险些将那根可能是装饰用的鱼竿抖在河里。

“流川?”

总觉得有点不太可能的样子,“那个……泽北小王爷呢?”实在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是这个时候名曰泽北橡皮糖没道理放任流川离开自己五步,所以这种期望中的情形反倒显得有点诡异。

“不知道。”

“四位护卫呢?”

“不知道。”

很流川式的回答。

仙道放弃追问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决定好好享受人生中难得的阳光灿烂。咧开嘴,对着流川很阳光灿烂地笑笑,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这里。”

“白痴。”为什么我要坐这里?又不是来陪你钓鱼。

“我们一对一。”

眼睛一亮。

“比钓鱼。”果然有后话。

“不干。”我又不是白痴。

“枫——

人家从初见你到现在一共陪你47场一对一,你陪人家钓一次鱼不算过分吧?”

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大男人怎么能撒娇撒得这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流川觉得有点不可理喻,可是他说的好象又句句在理。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枫~~~~~~~"仙道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生怕他改变主意,拉住他的右手,将自己的备用鱼竿塞进去。

流川不依,待得仙道一放手,随即放开手,鱼竿悠悠荡荡逐落花流水而去。

“白痴。”我可没说我要钓鱼。

流川肯不肯钓鱼其实仙道一点也不在意。只要流川肯坐下来陪他,他便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缘了。 于是仙道接着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钓他可能永远也不上钩的愿者鱼,流川半倚在枫树下开始梦他或许终生都见不腻的周公旦。

一梦一醒间,日已西斜。

许是睡得够了,流川睁开眼,直直望进仙道兴奋莫名的眼中。

挑眉。表示询问。

“想起了一件好东西。”仙道笑着解释。

“流川,”仙道拉着流川的手站起身,“跟我来,想送你一件礼物。”

也许把流川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罗一遍,找着的好奇心也难以杀死一只猫,但支撑着他随着仙道走的分量还是有的。

就这么着被带离了前山30亩竹林,后山30亩枫林。 山中有异草,生于峭壁之上,时人欲摘而无可得。逢四月十六,月至中天,花开,如燃冰焰。

第一次从乡人口中得知银青草,便觉得除了流川,再无人配得那草、那花。

想为他,摘来。

纵然,时人欲摘而无可得。

 

月至中天。

满怀的异草。

满身的伤痕。

无人见。

无人赏。

无人怜。

“禀王爷,流川公子在日间随仙道公子出游,尚未归哩。”

一颗心,就这样冷了。

泽北容治,你这又是何苦!辛辛苦苦为他采来,却原来只是竹篮打水。

“啪!”

“啪!”

“啪!”

……

银青草在手中轻轻一颤,绽开一簇簇银焰,冰冷、绝艳。 冰冷加孤单,等于寂寞。

 

瞥见流川不耐烦的眼,仙道连连解释:“流川,真的就在前面啦,不远,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那神情,就好象第一次被误解的小孩子急着向母亲辩白。

流川转过脸不理他。被他骗了一路,从日薄西山一直到月上中天,还不够么?

“流川,是真的啊!你看,就在那……”张着嘴,最后一个“里”字音始终没有发出来。

流川皱眉。仙道所谓的“那里”,漆黑一片。

“哪里?”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威胁意味。

“咦咦咦,分明是那里没错啊。往年都是在这里观赏的,怎么今年会没有了?没道理的,长在那种陡壁上,谁会不要命采它呀?哎,流川,不能睡这里呀,会着凉的!流川,流川!” 寒冷加篝火,等于幸福。

仙道向火堆里加多几根干柴,回身看看身边批着自己的外衣的流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可惜那微笑在形成过程中受到了小小的骚扰。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成品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呵呵,那个银青草是抄自紫堂恭子的《边境警备》。偶粉喜欢粉喜欢的一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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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是仙道拉着流川,兴致勃勃。

归时是仙道挂着流川,涕泪连连。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

山里的天气本就变化无常,晨间醒来尚是好天,行至半途却突然变天,不小的雨势,夹杂着隐隐的春雷,听起来还有逼近的趋势,正是旅人们头痛的天气。

“啊……阿嚏!”仙道哀怨地看看天,又愤懑地瞅瞅地,一时诗兴大发,喃喃念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今安在哪今安在……”

“白痴,闭嘴!”这句诗是这么用的吗!

“流川……阿嚏!难道你一点都不同情我?我可是病人耶。”

“哼。”咎由自取。谁理你。

流川停下来打量周围的地形。想了一想,似乎还犹豫了一下,才拖着仙道继续行进--这次,却是走入草丛中。

“流川,那里不是路,不能走啦~~~~~~流川~~~~~~”流川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常识啊!

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问,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任他牵引着自己走,走过山,走过水,也许就这么一直走出人间去,即使有风有雨,也一样觉得幸福。

--可为什么要有风有雨呢?很冷啊。

仙道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一个喷嚏。

穿过一片草丛,转过一个弯道,在一丛丛灌木、一棵棵乔木的领地里,仙道出乎意料的看见一幢年久失修的废屋。摇摇欲坠、汲汲可危。

象……鬼屋。

其实相当堂皇的屋宇,尚完好的时候,应该是某个望族的祖屋吧。曾经的雕梁画栋还依稀可见,可想当年,风光无限。

仙道抬头,看那门楣之上斑驳的字迹。亏他眼力极好,方才勉强辨得几个--……流川……平成十四……

仙道回头看流川,想问,又问不出口。

流川不是会给解释的人,简简单单说一句避雨,便把人往屋里拉。

偌大的宅子,里面居然还算干净,可见是有人来打扫的。流川把仙道领进后院的偏屋避雨,甚至找到一些干草,点着了拿来烘衣。

仙道不说话,流川也不说话,天地间仿佛只剩风声雨声雷声喷嚏声火燃干草噼啪作响声。配着这荒郊野岭中的废宅,气氛一时变得诡异,隐隐的,还有郁闷在流动。

忍不住回头去想门楣上那几个字。

--流川……流川家族。

--平成十四……距今不过二十年,看来却象荒废了十多年。

--近二十年,本地没有特别严重的天灾。

模糊的,已经可以拼凑出一个大概。十多年前,不是因为天灾的全族迁徙--亦或是,逃难。

又想起,流川偶一为之的失踪。

感觉上,是侵入了不该了解的境地。

仙道开始觉得不安。

因为性别、因为泽北、因为废宅、因为自己、因为某些还不清楚但确实存在的原因而觉察到的,未来。

开端和结束都已注定,未解的,只是连接两点之间的天书。

最后剩下的,是不是只有回忆?

想起了两年前的邂逅。

想起了流川看见自己时晶晶亮的双眸。

真笨,居然还以为,那天是流川特意来找自己。

偏过头,强迫自己看着那冷冰冰的,泛着无机质光芒的瞳人。

“原来,当初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啊,亏我还沾沾自喜哪。流川你很过分哦。”

“……”我几时说过是来找你的。

“就算那样,我可不可以以为,我是你意外的收获呢?”问得轻轻松松,可怎么听,也觉得委委屈屈。

“白痴。”

仙道一向有自信辨别流川万能白痴的具体含义,这一次,却弄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是还是不亦或单纯只是白痴。

默然。

既而觉得惶恐。

然后就开始回想这两年的生活。想前山三十亩竹林后山三十亩枫林,想池边垂钓月下比武,想泽北的捣乱流川的冷淡,愈想就愈觉得惶恐--这么不真实的世外桃源,便是自己这两年的所在吗?仿佛是上天预付的补偿,仿佛是注定要被打破的美梦。

忍不住就想向流川确认点什么。

“流川,当你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回忆起现在这段日子呢?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哪。不好好珍惜的话,会后悔的呦。”带着笑,用苦涩的口吻。

流川偏过头看着仙道,好象有点气恼,又好象有点无奈,最后好象还有些心软。

“白痴。

我看见的未来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不一样!

白痴。

仙道微楞一下,随即开开心心地笑出来--

他的枫,冰雪聪明呢。

窗外,雨霁。可以接着上路了。

 

呃,仙仙和枫枫在说什么有人看的懂吗?写到最后,连偶都不大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失败~~~~~~~
很好的天。正是草长莺飞,奋发图强的大好时节。

仙道也一如往常,将大好时光浪费在钓鱼兼发呆上。

其实他也不是极爱钓鱼,但是这种闲坐在池边盯着浮子发呆的运动确是最适合他——至少仙道如此认为。不过也仅限于持竿垂钓的环节,挖蚯蚓作鱼饵之类的事仙道不爱,也就理所当然的不做。

于是古有姜太公溪畔遇文王,今有仙道彰池边等流川——同样的愿者上钩。

本来只是无聊的举动,可在当事人是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仙道彰的情况下,再无聊的行止也有正解。

那个以为仙道是天仙道是地仙道就是全世界的相田彥一小师弟就是这么跟找学太公垂钓的仙道找得快发疯的陵南掌门田岗解释仙道热衷于钓鱼的原因:“仙道师兄是在练功啊。”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惜田岗茂一不是相田彥一,究竟没混过去。倒是从此江湖上关于天才仙道的传说又多了一个:仙道在钓鱼中悟出了一套惊天动地绝世武功。那武功使来是如何的风云变色、草木含悲被描述得头头是道,连一剑戳在人身上入肉几寸几分都讲得有鼻子有眼、有据可寻,害得仙道差点以为自己真有悟出过那么一套绝门武功,只是现在已忘了。

今天是一定等不到流川的。仙道有点闷闷地想。泽北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海南来的高手今天要从山下路过,一大早便拉着流川下山了,算来不到夜间回不来--前提是,他们有今天回来的打算。那个别扭的小孩,只要有武可比,上刀山下火海也只当是跨过自家后院的门槛,恐怕哪天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

有人敢买他吗?

……

不被冻死,也要被气死。

这正是仙道放心让泽北缠着流川的原因之一。

你问之二?

……

还没想到。

 

阳光正好,丝丝缕缕穿过竹叶织就的绿网,落地成晕,密密疏疏地撒开,明了,淡了,大的,小的,悠然自得地旋舞。风过林梢,拂得纤叶沙沙作响,听在耳里,是琼山仙乐,玉池灵音。

或许还觉得少了什么。

太过安静的,不是人间。 少了两只游戏林间的猴子。仙道仔细想了一想,得出这个结论。

“野猴子,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啊!本天才可是有要事在身的人,别老缠着我啊!”

啊呀,记得上一个新年越野祝自己的是心享事成。仙道笑着叹口气——这种方式的心享事成。

“红毛猴子,要我讲几遍你才懂啊?谁是野猴子!本大爷是海南的超级新人清田信长,叫我清田大侠!清田大侠!”

“哈,你叫清田大侠,我就是樱木老侠。”在樱木的直线形思维中,老比大要来得辈份高,想压过清田的大侠,自然得自称老侠了。

“哇哈哈哈……居然有人自称老侠,

——你是白痴啊你?” “野猴子,你敢骂本天才是白痴?”

“我便骂了又怎的?”

樱木直接以行动回应对方的挑衅,两只猴子战成一团。

太过野蛮的,不象人间。

偏过头,拿眼斜睨混战中的猴只,有点想不通,在千世万代、茫茫人海之中,要怎样的巧合,这一只猴子才能遇见另一只。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是不是?

 

林中的栖鸟突然骚动起来,四散飞开,走得匆匆忙忙,叫得急急怯怯,是动物们直觉危险时会有的反应。

这也并不是说,鸟儿们对猴子打架视而不见,可那反应更象是乡村里来了杂耍团,闹哄着,只为凑那一份热闹。而这一回,却是鬼子进村了。 好大的杀气呢——那个叫深津的侍卫。仙道有点头痛地回身,一时分了神,偏偏此时就有惊惶失措的鱼儿稀里糊涂地咬钩,继而疯一般地挣扎,仙道愕然,竟任了那鱼拖竿入水,就此水陆两隔,一去不回。

那个深津,是天生的阎罗,此君不死,必然惊扰天下。

可惜了我的鱼竿——仙道再叹,已无笑容。

太过血腥的,泯灭人间。

鱼咬无饵之钩,大凶。

 

两猴会战破了竹林的静幽,也扰了深津的好眠。他脾气躁,忍不住,便来找正主发泄。见着不过是两个无名的后辈,更是怒火中烧,一言不合,变作三人混战一团。

仙道顾不得他的鱼竿,急急奔过去,左手按在清田的手上,顺势一带,恰好阻住深津的招势;右手横在樱木的身前,轻盈一曲肘,正巧格住樱木的攻击。一招之间,硬是将战作一团的三人分开了。 “诸位,歇歇再打,好么?”

这三人,随便伤了哪一个,都是他仙道彰难做人。

这三人,随便遇上哪一个,都是他仙道彰的麻烦事。

仙道还在笑,笑得温温雅雅,和和气气——心里面却在愁,愁他的安逸愁他的闲适。

深津虽躁,毕竟是侍奉王家的人,还算明理,见仙道插手,冷哼一声,也就收了手。清田和樱木本不是这样忍得住的人,但樱木有事要找仙道,便想先把事情交待了,再来打过才痛快。基于此,先一拳塞得清田说不了话,后回过头来空出一张口和仙道说话:“咦,刺猬头,你在这里真就太好了!我问你们家那个相田彦一,他一口气给了我十来个地址,我还以为我要找到死哪!还好一下子就找到你了。你没事干要那么多窝做什么?要是误了我的大事你拿什么赔我?我说你……” “樱木,你有什么大事要找我?”清楚如果不阻止他的话,就是说到日落西山也一定得不到重点,仙道微笑着打断樱木的滔滔不绝,还特特强调“大事”两个字,好让樱木有受到重视的感觉,并且在心中暗嘱自己,绝对不要计较刺猬头这个称谓。

“大事?本天才来找你当然是为了大事!”樱木仍然有点不满,不过看在自己是在做大事的份上,就姑且不那么斤斤计较了,“刺猬头,我问你,流川在不在这里?”  

嘿嘿,那个“鱼咬无饵之钩,大凶。”是偶在胡说八道啦,请大人们当作没看见好了。

关于情路的说法中,我最喜欢的,是熊天平的那首《忠贞》——忠贞,不代表能得到幸福,只求你,让我留在这情路。不放弃,不强求,成人的理智,孩童的纯真,在他的歌声中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大约这就是我爱他的理由吧。

有人说,仙道是当今武林中的隐者,枫妻竹子,悠然南山。仙道听闻,却只能苦笑以对——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仙道彰不过是田岗手中一颗似出而实入的棋子,或者说,是雪藏的王牌。不说别的,单看这所谓隐居的地点便可窥得一二。竹枫苑,位处岷山,距兵家重镇襄阳不过廿里。
襄阳,“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明”“天下重地”“兵家必争”,地理位置上,可说是重中之重。城中更有中原四大帮之一翔阳的总舵。

这一块风水宝地,老谋深算的田岗茂一自然不会放过,更不能放过。仙道“隐居”在此,一则为搜集情报,一则就是牵制翔阳。

如果可能的话,他恐怕会要我直接把翔阳灭了吧。私下里,仙道这么跟越野他们抱怨。幸好不可能呢。仙道又接着感叹。

越野听罢就打趣他说,昔日诸葛孔明隐居的隆中亦离襄阳不远,仙道你只怕生来就是诸葛亮的命啊。

仙道于是笑得嘴角使劲儿往下垂,垂得几乎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孔明兄是隐以求志,我是隐而不得啊。对于越野关于他是孔明的隐喻倒是一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怕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诸葛转世孔明再生。

流川和牧是见过的。

上一届的神奈川武林大会,海南和湘北是实打实地比了数场,结果海南以一场优势险胜。那一次,流川没有与牧对决——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新人,还没有挑战王者的资格。

这也就成了流川脑中少数能称为牵挂的事情之一。就算是曾赢了人称天才的仙道彰,曾赢了被尊为武林新生代中皇者的泽北荣治,他也仍然介意——毕竟,牧绅一是被誉为神奈川王者的人。

因此当他们在襄阳城里遇着牧绅一的时候,流川的斗志在一瞬间燃至天际,所以西边的那一片云就成了火烧云。

牧此行的目的地是京城,途经襄阳,依照礼节自然要来翔阳拜会,顺便小住几日。泽北先前已经派人告知,还请了翔阳的帮主藤真作仲裁。为了不落下王府与江湖帮派勾结的口实,特意将会面的地点放在人多耳杂的酒楼前,而非翔阳的总舵。当然,约在酒楼会面还有小酌几杯的意思。

这些流川不管,他是来打架,可不是来喝酒的。见着牧的第一句话就是——出城,拔剑。

牧有些尴尬。应付惯了常人的明枪暗剑指桑骂槐迂回婉转笑里藏刀,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怎么回应流川的直接才好。说好不对,说不好听来也别扭,张张嘴,眨眨眼,最后竟是无言以对。

藤真见牧尴尬,出声打了个圆场:“流川你也真是的,光晓得比剑,难道你就不必用膳不成?就算你不要,小王爷和我们可是要。你瞧瞧这天,早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何妨吃过再比?”

他饿我也饿,公平。

这理由让牧听得嗔目,泽北听得结舌,只有藤真笑起来:“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个歪理来?我也真服了你了。可是牧师兄不比,你能拿剑架着他的脖子逼他不成?这钺来酒家在襄阳城百里方圆可是最有名的,它这武昌鱼不是虚的,当真是从武昌连夜运过来,还活蹦乱跳的,亏不了你。算是给我面子,尝一尝,如何?”

流川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其实翔阳和湘北没什么大交情,但藤真对流川倒是一见如故。流川在枫竹苑住下后,藤真便常去拜访,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人了。

“见着他,就像见着当年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什么放在眼里。真好呢,什么都不用考虑。”笑着对花形解释自己待流川有点反常的热情。笑的时候,竟然有了一点沧桑。低头,看眼前的半杯凉茶,看枝上开的璀璨的宫粉羊蹄甲倒映在水里,清的澄清,艳的雪艳。

花形只摇摇头。

“不同意吗?”

“你和他,哪里像了?你的七窍玲珑,他学不来的。”

起身,续茶。褐色的水流泄下,搅了清、扰了艳,层层荡荡一片闪亮,就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深深的叹口气,眉目之间更显沧桑。

“他的纯净剔透,我也学不来吧。”

刚踏进酒楼,流川就觉得有人在看他。回瞪过去,见只不过是一个中年文士,穿着还算气派,眉宇之间却尽是落魄。那文士见流川瞪他,竟也不回不避,痴痴地回望去,一时喜一时忧,神情变得比六月天还快。

流川更恼了,可又觉得那人的神色分明在仙道那白痴的脸上常见着,不由心软,也就不再理会,随意找了座位坐下。泽北瞥了那文士一眼,唯恐他扫了流川的性,转头低声吩咐同来的侍卫河田将那人赶出去。

这便是王家的行事么?流川冷哼一声,虽无明言,蔑视之意颇为明显。

泽北心知是惹恼了流川,可当着外人的面,出口的命令就这样收回,实在有损王家的颜面。欲唤不唤的尴尬着。

藤真瞧出泽北的为难,笑道:“小王爷也太谨慎了些。看那人不过是一介儒生,他能惹出什么事来?”

泽北顺水推舟撤了命令,改为吩咐河田盯住那人,别让他做出什么奇怪事来。

真是不好做人啊,夹在这两人之间。藤真忍不住心中哀叹,忽然觉得流川在桌下拉过自己的手来写字,细细辨认,仿佛是“离他远一点”,不由得愣住

——这算什么意思?

一直在跟自己说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可是,茶壶里有饺子倒不出来茶壶能有什么办法?悲惨啊,这篇真不知道该怎样写下去才好.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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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feierbackground1}  隐隐约约的小路,满布着荆棘、灌木、荒草、乱石和泥潭,糟糕到连最没有神经的樱木也要大声抱怨的地步:"仙道彰,刺猬头,你说,你是不是刻意要整本天才啊?哇,又陷进去了!谁来拉我一下?喂,本天才要你们拉我一下没听见吗?"
"完了!又拉了个口子!我的裤子呀!"虽然已经气愤得语无伦次,但海南欲加其罪的功课显然比湘北做的高竿的多,"谋杀!绝对是谋杀!仙道你是不是怕本大爷抢了你天才的名声想先下手为强啊?"
"什么叫抢了他天才的名声啊?野猴子你要搞清楚,天才是我才对!"
"哈哈哈,你说笑吧?"
要不是腿还困在泥潭中,樱木早就跳起来了。
"野猴子你不服是不是?"
"你本来就不是,哪来什么服不服的?"
"野猴子你是不是想打架?"一只脚愤愤地跳起来,结果就是另一只陷得更深。
"哈!你打的了吗?连小小泥潭都能困住你,还好意思自称天才。"话音未落,另一位自封的天才也陷入小小的泥潭中。
"哈哈哈!野猴子你也有今天!"
"红毛猴子,你笑什么?"
"笑你又怎样?"
"红毛猴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哼,你打得了吗?"
这个样子的话,天亮也未必能到襄阳城啊。仙道叹叹叹,叹他不知是下山以来的第几口气--
本来是不想这么急的,可是那只红毛的蛮不讲理地上窜下跳,叫嚣着如果今天见不到流川就一把火烧了这枫竹苑,看他那模样倒真象是有什么大事,又怕他真惹出什么大事,只好应充他一同下山找流川。拣了这条鲜为人知的近道,为的就是赶在天黑前到达襄阳,可如今日薄西山,也只走到了断肠崖下。
真真是合了那曲--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襄阳城外断肠崖,纵是无情也断肠。这么一个荒荒凉凉的百尺高崖,几百年来不知送了多少断肠人的性命,晚风之中,凄凉无限。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觉不停地发出警告,还是速速离开为上。
但警告,终究来的晚了一步。在下决心离开之前,看见了断肠崖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又是一个伤心人。
既是见了,总不能放任他风吹雨打、兽咬蛇吞,化作森森白骨,曝于野外荒郊,做了孤魂野鬼,成不了佛也投不了胎。就算是积阴德,好歹也要送骨还乡。
走上前检视尸身,明显是堕崖而死。也只在袖子里找出一个木人儿,一个裢褡,装了几两碎银,再来,就是藏于胸前的一轴画,己被血污了。
"哇,刺猬头,这么恶心你也不在乎?"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泥潭的两只猴子出现在身后。
"打开来看看,画了什么。"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小心地展开画卷,虽被污了,可还辨的出其上是一个妙龄女子,唇红齿白,极是可人。
"哇!"樱木突然大叫起来,"这个人我见过!"
"是吗?"仙道笑道,"那再好不过。樱木兄你仔细想想是在哪里见过的,也好送归故里,免了他作孤魂野鬼,可算是阴功一件。"
"是啊,红毛猴子,我看他穿着像是江南人,说不定你就在江南哪处见过他。你学那赵匡胤千里送佳人也来个千里送尸首,是大大的阴德来的!"
"胡说,本天才才不要送具腐尸!"樱木激动地一跳三尺高,"本天才可是做大事的人!"
"樱木兄,别着急,慢慢来。待想到了再来告诉我。"安抚的语气,火上浇油的功用。
"鬼才要想!刺猬头,听好了,本天才没见过她!呸呸呸,真是晦气!"
"既是如此,不如埋了他再走吧。就算不能回归乡里,至少也该有个安身之所。"
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淡去,却一直到尸体完全埋入土中,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才渐渐松下来-- 
若是一心求死,又怎会在了断之前还买那孩子们玩耍用的木人儿?这么想来,这人不是失足落崖,就是被推落山崖了。
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撇去发型衣着不谈,那画上的人,分明就是流川!
幸好,被清田信长这么一搅和,大概要在很久以后,樱木才肯稍微回忆起今天的事情吧……
忆起山里废弃的祖宅,蓦然发现,要维持一个笑容,竟是如此艰难。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一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念之间。荒高手过招,胜负只在——在“狐狸!”

“老大!”两声晴天霹雳的喊叫。一个略顿了一顿,一个略停了一停,在都露出足以致命的破绽之后,两把剑笔直地指到了对方的要害处。

“平局。”藤真微笑着拍拍手,心里着实是松口气,真怕以流川的凌厉牧的霸气会比出条人命来,“精彩!”

“白痴!”流川瞪着兴奋异常的樱木的脸有着必杀的气势。的樱木的神经却没有进化到可以感知的地步,只一个劲儿地精力过剩,“哇哈哈哈,狐狸,总算让本天才找到你了!来来来,陪本天才过两招。”
就怕你不打呢!流川冷哼一声,照惯例就要扑过去与老对头战作一团。肜仙道在一旁苦哈哈地想着世界真美好,人生太黑暗,他的流川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想趁这个机会把两人拉开以提醒流川陵南仙道彰在此,不料又被近水楼台的海南猴子抢了个先——南“流川枫,先和本天才大战三百回合再说!本天才要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超级新人!”超你是谁啊?流川看了一眼清田信长,心里定义,又一只猴子,翻出一双无动于衷的白眼。于猴子当场就跳起来了,“混蛋流川枫,你敢看不起人?本天才可是……”

“笨蛋!”尚未达到最大高度就被一只铁拳砸下来,于是见过湘北的赤木管樱木的仙道就恍然了天下驯猴的方法原来是一样的,只不晓得赤木和牧有没有就此切磋过。牧拉过呱呱乱叫的清田,强按下他的头去,“抱歉,流川少侠。这位是家师的关门弟子,初出江湖,不知礼仪,请流川少侠见谅。”照旧是那句雷打不动的白痴,砸得牧的脸色有点难看。

仙道笑吟吟地在一边看笑话,被藤真狠狠地瞪了两眼之后还颇为无辜摊摊手。太平日子过久了,偶尔出点小乱子有什么关系嘛?藤真做人就是过太认真。铮另一边更高兴的人是樱木,仗着自己进师门时凭着蛮力硬是抢了流川师兄的位置,蹿出来急欲一展师兄的威严,伸出一只手有样学样地想要把流川的头按下来给牧道歉,不出意料地得到激烈的反抗,顺理成章地一狐一猴又战作一团。缓牧的脸色越发难看。

“把他们拉开。”藤真的眼睛对仙道说,仙道对藤真眨眨眼,意思是“要拉你自己拉”。忽然又想起来现场应该还有泽北荣治这号人物在,环顾一周,人是看见了,可好象魂是看不见的样子,他怎么了?虽然不喜欢,虽然是情敌,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好歹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尽量无视藤真的眼刀,悄悄挪过去,轻轻拍拍对方的肩,“喂,小王爷?”手下的肩膀微微一跳,显出主人的惊讶和适才的心不在焉。

“是仙道少侠呀,有什么事么?”旅“啊……”想起来了,他们应该是有事才对的。可是,回头看看打得正欢的两人,突然又不确定那个一直嚷嚷有大事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有事了……事另一边,突然出现的河田对着主子悄悄比了个推人的手势,泽北于是越发显得神情恍惚,眉头蹙紧得加把劲儿就可以拧麻花。儿
事实证明,不怕死的人就是藤真,去拉架的人正是藤真,鼻青脸肿的人也是藤真,耳边被人嗡嗡叫“还没分出胜负你管什么闲事”的人还是藤真。你都叫你不要管了还要自计苦吃。仙道一面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抱怨一面走上去拉开忿忿不平的樱木充好人,“樱木兄,我们都知道你是天才,你的武功天下无敌……”挛“哈,真的?”樱木立刻转怒为喜,揪着仙道的衣领追问道,“那你说,我和狐狸比,谁比较厉害?”

“哈哈,这个……”仙道一边打着哈哈想着该怎样脱困,一边拿一双贼眼四处乱瞄求援,接触到流川锐利到可以杀人的眼光后,冷不丁打了个激凌,连忙把话岔开,“樱木兄,你不是还有大事吗?”事“大事?”樱木奇怪地盯着仙道。婀难道真没有?仙道反盯着樱木咬牙切齿地想,要真没有,要他真是耍我,嘿嘿,听说生吃猴脑可是大补……

“哦,对哦!”樱木一脸百年困惑之后的大彻大悟,立刻松开仙道转扑向流川,“狐狸,我找你有大事!”大“白痴。”铡樱木花道,你是天才,你是成熟的江湖人,你不能跟这种小角色斤斤计较,要计较也要等到大事交待完以后……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建设之后,成熟的樱木花道对着流川露出一个面部严重扭曲的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微笑,“狐狸,我不跟你计较。你给我听好了,”深深吸一口气,猛然放出一串连珠炮,“流川枫,你给记好了,下个月初八是先生的耸大寿!别给我迟到!还有,今次不比往年,你也是好歹有点名气的人了,寿礼得送得象样一点,别给我们湘北丢脸,听清楚了没有?要是象往年一样送点什么草根树皮的就想蒙混过去,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好,彩子师姐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流川枫,你刚才骂我白痴,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三彩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强悍啊……悍仙道感叹着,突然发觉自己的情路,前途一片渺茫……
激动、为难、恼怒、淡然,当所有的情绪一一沉淀收敛,远处的城墙上传来迟缓的打更声。也许是太远,听不清,可还是固执地穿过夏夜暧昧湿暖的空气,敲震众人的耳鼓。耳三声。仙道在心里数。

耸不耸肩,然后低下头去,也许是想确认抖下的孤寂是否还有迹可寻,可又很快地抬起头,说道:“很晚了啊。”说的时候,背对流川面对藤真,这让仙道隐约有一种奇异的快感,那种孩子气的报负伙伴疏离的快感。和流川,仍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呢。也几岁了啊,玩这种游戏。仙道自嘲地想,也就自嘲地笑开来。

藤真接了他的话转脸对泽北说:“草民已在翔阳总舵为小王爷和流川少侠准备了房间,若小王爷不嫌弃,就请光临鄙舵。”鄙泽北点了点头,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喜怒,“如此,便有劳了。”藤真再转去问樱木:“不知樱木少侠肯不肯赏在下一个面子呢?”雒樱木叫起来:“我才不要和那个臭狐狸住在一起!”

流川便“切”了一声。

“樱木少侠就委屈一次吧,这会儿也没有哪间客栈还开门了。”

“什么?你说本天才找不到地方住?”

流川再哼一声。

樱木的忍耐也就这个限度:“狐狸阴阳怪气的你什么意思?”

流川冷着张脸向前走,经过樱木身边时丢下句话:“城门关了。”

听不懂的人一头雾水,听得懂的人被激得哇哇大叫:“臭狐狸,你以为本天才跳不过城墙去吗?”

这么回事儿啊。清田忍不住,也没想忍,“噗哧”一声笑出来,看见樱木随即的横眉立目,干脆哈哈大笑。

结果照旧,两只猴子跟只狐狸扭作一团。有本事的是,边打还边往城墙处以绝不算慢的速度移动,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泽北发呆,藤真瞪眼,剩一个阿牧索性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就这么古古怪怪地也是行路了。地好热闹啊。仙道习惯地弯弯嘴角,努力了半天却不见成效,遂伸手去摸,以为总该摸到什么千斤重荷,可偏偏摸了个两手空空,怎样想也觉得不对劲,干脆瞪着空空两手发呆,愣了许久才发现一行人早已走出一箭开外,居然没人想到理会他的民生大事。仙道扬起一只手,开口想招呼,可只张了嘴不出声。

不是出不了声,而是不知该叫什么。什其实是想叫流川。叫那个走在前面,穿着白衣,打得热火朝天的人。那个人叫流川。可叫流川的是不是只有那个人?要是叫了流川,叫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人?要叫吗?仙道忽然糊涂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确定流川就是流川;也忽然糊涂,流川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流川。仙道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为什么想要的就是流川。因为太远了吗?白色的身影已经渐渐超出目力所能及的范围。白仙道慌乱起来,在心里大喊:“流川!”好像害怕语言总是扭曲真实而选择了直接的心灵对话。白色的身影真就转过来,“喂,你在干什么?”听得见么?仙道说不出话。流川不耐烦了,大步向仙道走过来,“白痴,你要不要走?”

隐约的一个小点渐渐在眼前放大,放大出一团白影,再放大成一个人形,最后终于看得见五官,是真真切切一个流川枫。我叫的,真的就是你啊。“仙道彰!”仙道又弯了弯嘴角,这次,终于笑出来了。

(待续)

番外
这篇是情路之前的故事
正月初一。
远离了尘嚣的枫竹苑内只有鸟鸣、风旋、叶舞,安安静静地送流川一个好眠。
好梦正酣。
"流川,流川……"遥远的呼唤穿透模糊的梦境,带来一点小小的干扰。
烦。梦中的流川嘟囔一下,现实中的流川则是耸耸肩,让被子滑上脸颊,借以阻止令人不悦的噪音。
可是那个声音锲而不舍,甚至从单纯的空气震动进化到可以被身体感知的地步。
很烦!很困!不理他!
干扰继续进化,渐强到引出一场小小的地震。
忍无可忍了!
可挥出的拳头落在别人手里,倒成了他的武器。左摇摇,右晃晃,再上下拉扯两下,玩得不亦乐乎。
"仙道彰!"一肚子火从眼里嘴里喷出来,新鲜的连室温仿佛也陡升好几度。可碰上那人的笑,好像拳头击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都快午时了,还不起床么?"
"谁害的?"说是要守岁,昨夜被生拖硬拽着不让睡,这会儿不到午时就来扰人清梦,他是不是活腻了?
"总要吃午饭吧?我可是费心做了一桌好菜,不赏个脸吗?"
"不!"赌气地抓起被子紧紧蒙住头,忽然想起一个妙计,又放下被子露出一张嘴说:"我要吃野味。"
"啊?"
"我要吃野味。"听不懂吗?
"可是,"难得的脸上浮出为难的表情,"大雪已经封山了。而且冬天很难打到野味啊。"
我管你那么多。
"今天我生日。"
叹口气,投降,寿星最大。
听见啪嗒的关门声,流川的嘴角浮出一个绝不负他狐狸之名的微笑--终于可以安静好眠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西山。
小狐狸睡饱了,起身出来,只见饭厅里一桌凉菜,该回来了的人却影也不见一个。
不会是有事吧?如果有事,那自己岂不是要负很大的责任?被强加上又找不出摆脱理由的责任感让流川有点烦闷,转念又一想,那白痴又不是真白痴,进一趟山能出什么事?可没出事怎么还不回来?入了夜的山里危机重重,他断不会不知道的。难道说,他真出事了?
白痴就是白痴!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过!烦!烦!烦!
流川回里屋穿整齐了衣衫,提了剑,连门也懒得关,沿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追下去。幸好前几天下了雪,否则真不知上哪里去找他。
顺着脚印走,山愈走愈深,天愈走愈黑,心也愈走愈急--这白痴,没事干走得这么远做什么,自己又不是真想吃野味!(不是你说要吃的吗,枫枫?)你不要命吗?你不知道深山里很危险吗?你没听说最近这一带有野熊出没吗?当真遇上一两只,吃不了兜着走也难!仙道彰,你这个白痴白痴大白痴!越想越气,忍不住对着空山大喊出声:"大--白--痴!"
回应的,有重重叠叠的回声,有扑扑簌簌雪落的声音,还有隐约凄厉的狼嚎,一声接一声,叫得人心头惶惶。
那白痴,不会是惹上狼群了吧?冬日里饿疯了的野狼不比黑瞎子安全到哪里去,一两只还好,若是一群……仙道,总不会已做了群狼的晚餐了吧?心突然慌起来,再顾不得去细辨脚印的痕迹,提起一口真气往那声音的地方急奔去。
仙道,不要出事,不要!
只求是自己猜错了才好,只求他只是迷路了才好,只求……只求从不曾任性过才好!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跳得这么快,从来不知道呼吸可以这么急促,从来不知道满天的星斗映在雪地里的微光可以这么让人心痛,也从来不知道,心,原来可以在一瞬间停止跳动--在看见数只饿狼扑向背靠岩石无路可退的那人的时候,在看见荧荧绿火森森白牙的时候。
根本就无暇细想,提气飞身越过群狼的包围,半空中拔剑,直直刺入最近的狼身。扑哧一声,鲜血四溅。仙道几乎也在同时拔地腾身避过狼群的攻击,扬手出剑,剑尖准确没入一只野狼的眼睛,听得一声惨嚎,一甩手,将狼尸甩上半空,落在狼群里,重重的一声。许是杀鸡儆猴起了功效,狼群骚动起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原先扑上前的几只也渐渐后退回伙伴的身边。但鲜血的味道显然让它们更加兴奋。
"这次,好像有点不太妙呀。"仙道对流川点点头,嘴角翘得颇有点苦中作乐的味道。
流川斜眼瞪过去,眼角却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群狼,"谁害的?"(枫枫啊,是你害的^^)
仙道却是一脸认真,"我刚才数过了,一共34只。你17只,我17只。要不要比比看谁先杀完?"
神经,谁跟你比这个!想想如何逃出生天才是正经。可恨走得匆忙,连火折也不曾带上,都是这混蛋害的。
"擒贼先擒王。"
"王……"仙道眯着眼借着星光望过去,"应该是那一只,刚才它叫得最响。"(仙仙,狼群不是凭这个选王的。)
对望一眼,两人几乎同时从两个方向扑向狼王。聚在狼王身边的几只强壮的公狼也几乎同时嚎叫着向两人扑去。流川身形一错,在空中避开公狼的攻击,迎上狼王的利爪,身子猛然下坠,当狼王从他头顶上越过的时候,反手剑尖上挑,强大的冲力几乎让狼王分成两半。成功了!还来不及高兴,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仙道满面焦急,一把扑过来,手中的剑越过自己刺向后方。两个人一起跌在欲从背后偷袭却已成尸首的狼身上。
"喂,起来。"话没落音,就看见另一匹公狼从上扑下,连忙举剑刺去,但被压着终究不方便,硬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利爪落下,划出四道深深长长的血痕。
见了血的狼群愈加疯狂,一只接一只扑上来,完全无视首领已死的事实。
鲜血、凄嚎,呼啸的风声混合着野兽浓重的体味扑面而来,剑不停手地挥舞、斩杀,一只一只又一只,杀到手酸眼花心也麻了,却好像还是没完没了。再抬眼,仙道已不在自己身边。怎么被隔开了呢?那白痴,不知道他伤得很重吗?看着眼前的疯狼愈发地烦躁,再顾不得许多,一抽手,把剑从狼身上拔出来,飞身跃起,一招"云起",银光闪过出,饿狼来不及呜咽就已断了气。但也耗去了内力大半,非修养个三五天不能复原。如果让仙道看见,一定会取笑:"湘北的压箱底绝招就是拿来打狼的么?"可惜现在就算是见着了,也是连取笑的空闲也没有的。何况已被三五只饿狼压上了身,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痛。从皮肤一直痛到骨头里去。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也不知被撕开了多少。正月初一,要是就这样死在狼口下,该怎么跟阎王爷交待呢?算了,反正大部分狼都被自己的血味吸引来,剩下的那些枫应该应付的来吧。一张狼面在眼前急速放大,腥臭的气味无可避免地喷洒在脸上,好难闻!死在这张狼嘴下,绝对是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幸运的是来势汹汹在半途突然转为虚软无力,落下来就瘫在身上,一百多斤的重死人。再一看,狼的颈背上直插着一柄长剑,还兀自颤悠悠地抖动着。天啊,那家伙,连武器也脱了手,他是不要命了么?
"喂!"一面勉强伸手刺向下一个攻击者,一面分神冲着急奔过来地流川大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谁不要命?"右手拔剑,左手挥向一个阻碍者,右脚踢向另一个,"这会儿还有空乱喊!"
"你也在乱喊。"虽然可以说是命悬于丝的时刻,可是斗嘴的兴致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出奇得高。
"白痴!"再处理掉一个,总算可以移过去和他聚在一起。背靠着背,全然的信任和互相扶持,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变成了永恒。是什么,流川不清楚,也没有想清楚的觉悟;仙道明了,却只能是明了而已。性命悠关的时刻,那里偷得来时间伤春悲秋、感怀风月。
"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开杀戒哪。"平安了之后,仙道在对人提起这一段惊魂记时,每每是这样开头的。不过那是后话,现在仙流两个人只能不断的杀杀杀,杀出雪地里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直杀到两人气喘吁吁,而狼群也不再向前。强壮的公狼几乎是死绝了,剩下些母狼和幼狼心有不甘低嚎哭。突然,仅剩的几只公狼中的一只仰天长啸两声,狼群传来几声低应,终于开始缓缓后撤,渐渐在雪地里只余几点黑影。
"安全了。"仙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子慢慢下滑,最后跌坐在地上。
流川这才有空检视他的伤口。虽然全是皮肉伤,但有一两处已是深可见骨,换做寻常人早就熬不下去了,真亏得这白痴能撑这么久。简单地为他做了点止血工作,抓起他的手扶上自己的肩。
"别昏过去。"
"流川……"从肩上传来虚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闭嘴!"有什么回去说不行,你非得挑现在废话么?
"听我说。"奇异地坚决和认真的口吻。
"闭嘴!"这家伙受的那些伤是假的吧,现在怎么这么精神。
仙道勉强抬头望了望天,"不说……就来不及了。"
"什么?"回头看他的眼,倒真有点想听听那白痴连命也不要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仙道望回他的眼里,嘴角浮出一个可称为温柔的微笑的东西,
"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什么?就是这个?撑着一身伤不肯动就是为了这个?白痴牵到北京还是白痴!
"还有……"
还有?!
"你吃不吃狼肉?"
下一瞬间,一个人形物体以第一宇宙速度飞向太空,从此地球又多了一颗人造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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