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green 一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06-04-04,881次阅读
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因为我无法说服任何人相信它们。
藤真,你只是那时候压力太大,有点精神恍惚而已,花形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这样说。你说我在发癔症?不,不是的,花形慌乱地摇着手,有些错觉是很正常的事吧……
但说不定是真的发癔症,自己在脑袋里生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故事。因为那种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如果没有别人的认可,连自己的存在也会怀疑。
所以我就守在这里等,如果有一天,神奈川的篮坛再次出现喜欢钓鱼的仙道彰和喜欢睡觉的流川枫的话,那么你要相信我,那些事都是真的。
花形无奈地笑笑,如果真的会这样,我就相信你。他大约以为我陷在自己恍惚的精神世界里出不来。我当然认为自己不曾精神恍惚过,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也许一辈子也跳不出来了。
那是我二十五岁时发生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无业,每天缩在租来的房子里盯着股指曲线漂亮得象珠穆朗玛峰的右半坡,直到有一天指数降到我以为自己再也住不起现在二十坪大的公寓为止。然后丢掉财经版拿起二手信息版,在满版蝇头小字中寻找有用的信息。
那则出租信息塞在黑压压的一片文字里,和所有的租房消息一样只有豆腐干大一小块,却因为内容太过简洁而苍白得象讣告。
——出租房间,月租两千。
美金?花形问我。
当然是日元。
恶作剧吧?
我愿意把它称作奇迹。虽然这个奇迹需要依赖于另一个人的脑筋短路。
花形苦笑一下,他大约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
我说不清楚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相信东京有月租两千的房子并在没有电话号码的情况下从浅草坐电车到吉祥寺循着层层嵌套的地名一直找到那间隐藏在钢筋水泥最深处的平安风情的古屋。门楣上挂着木制招牌“湘南花店”,店门虚掩着,把手上斜斜插着同样是木制的小牌子,今日休店几个字是手刻的,歪歪扭扭却别有风味。
我抬手敲门,片刻之后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年轻的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一手扶着门,看见我,轻微地愣了一下,然后弥补似地微微一笑,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边,轻声说,“请小声一点。您有什么事吗?”
他很高,我必须微仰着头才能直视他,他梳着奇怪的朝天发。这种发型我只在大学时看见混乐团的学弟弄过,与他比起来,那个学弟显然糟蹋了好东西。夕阳在他的脸上打上暧昧的光晕,柔和了原本就非常温和的微笑。他站在我面前,存在感强烈却又仿佛从不曾存在过,我依稀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说不出来。
“您好,”我依着礼数向他施礼,“我叫藤真健司,是来看房子的。”
“啊,”他侧身让出道路,“房间在楼上,您请跟我来吧。”
房屋的底层似乎全部是花店的店面,高低错落的花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盆栽,屋顶上空洒着温暖的灯光,整个空间象极了一间温房。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平常花店里最常见的切花。
“您不卖切花吗?”
少年微微一偏头,似乎没有听懂我问了什么,但随后轻声答道,“真正爱花的人,是连花的生命也一起爱的吧。”
这个时候花丛之中传来悉蔌的响声,少年停下脚步,向发出声响的方向转过脸去。花丛中有人慢慢坐起来,揉着眼睛,刚刚睡醒的样子。
“唔,”声音也是模糊不清的,“仙道,有人来么?”
与和我说话不同,被称为仙道的少年在答话时连话里也带着温和的笑音,“呀,还是吵醒你了啊。”
花丛里的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又揉了几下眼睛,嘟嚷两声“自己醒的”之类的话,才放下手抬眼看我,目光里不可错辩地闪过一丝惊讶。那是个和仙道差不多大的少年,柔软而清爽的黑发,额前垂下密密的浏海,即使神情迷糊,尖削的下巴和微微上挑的眉眼还是给人以凌厉的感觉,与之前那位的温和明朗对比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