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象蚊子的鼓翅声拿到扩音喇叭下放大了三十倍。

什么东西？

流川皱眉不睁眼，听着声音在耳边响得欢，想也不想一拳头挥过去--蚊子跑远了，接着睡。

敌进我退。

嗡嗡嗡……

跟上次的干扰声象是同胞兄弟。

敌退我打。

再砸一拳头。

嗡嗡嗡……

敌疲我扰。

流川不得不醒过来，头脑清晰思维敏捷的醒着--拳头和低吼声一起飞出去：“仙道彰你找死！”

流川清醒时候的拳头是排列组合--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来来去去变化虽多仙道却还招架得住。

流川在拳头落了个空之后不情不愿地睁眼，仙道在离他三尺之遥处举手作投降状，一手空着另一手拿着一只吹风机，吹风机呜呜地响不知道是鸣冤还是得意，仙道举着它的样子倒颇象要对着天空鸣枪示警。

只是示警的对象该是他自己--流川正在眼睛里上演他的暴风雨前奏曲，眸子本来就黑，现在再加上乌云压顶更透出份阴郁来--流川是酷，从眼里射出的都只有蓝紫光没有红黄光，现在连蓝紫光也给乌云盖顶盖没了，剩下就是杀伤力极强的紫外光。

那个意思是，想打架，并且是大干一场。

仙道不怕流川的拳头，他怕的是流川的拳头知分寸不知落点，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要是顶着张色彩斑斓的脸去训练教练那边也说不过去。怎么会刚好就分到和流川同房？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么。

“那个，流川，”仙道对他笑笑，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点欠妥，连忙把手垂下，“我是怕你湿着头发睡觉会感冒。现在是在国家队集训，感冒了可不好。”顺便扬了扬了手中还嗡嗡作响的家伙以证明他是百分之二百的好心。

“哼！”流川仍然盯着仙道，乌云压在眼睛里没有加厚可也没有消散的迹象，仙道就觉得那些乌云其实都往自己嘴角压下来了。那这架是打还是不打？仙道往流川眼里看看，找不到提示内容，心里惴惴。

“哎，”流川冲着吹风机扬扬下巴，“拿来。”

“啊？”

流川一脸不耐烦，“吹头发。”

“哦。”仙道如释重负，连忙把吹风机双手奉上。看来小狐狸虽然知道仙仙兔子在胡扯八道但也没有了惩罚的打算。

流川爬起身抓过吹风机胡乱地在头上吹两下，打了两个呵欠，把一头黑发揉得象稻草窝。仙道趁机在沙发上坐下，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要会审时度势抓住时机，此时不坐更待何时？如果慢了一秒钟，流川又砰一声倒下去，可就又得再玩一遍敌进我退敌退我打敌疲我扰的把戏了。

流川关了吹风筒的开关，随手扔在茶几上，偏过头来看看仙道。仙道惴惴不安地回视--难道仍然要打架？

“喂，过去一点。”

向着远离流川的方向移动一点点。要干嘛？

“不够。”

干脆坐到最远处。总之离这只暴力小狐狸远一点总没错。

流川满意地点点头，眼里的乌云一点点散去。

警报解除。

仙道松了口气，正想商量换台事宜，却见流川那一窝稻草向他倒过来--喂！

仙道的腿温暖而有弹性，是很好的枕头--非常满意。

欲哭无泪。流川就此睡着的话，看什么电视倒是无所谓，可怕的是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啊。

仙道推推流川，在想象中，结果一只手就在空中不尴不尬地停着。电视里被甩的女主角对着男主角从前的一封情书哭得死去活来。哼，我也很死去活来了啊！不忿，然而不敢，只好把怨气出在那个蠢蠢笨笨的女主角身上，活该你被甩！

流川倒没有如预期中的立刻入睡，电视里的哀哀戚戚振得他心烦，伸手去摸遥控器，摸了半天才迷迷糊糊觉得好象在自己手上的，举起来一阵乱按--新闻，不要；音乐，不要；广告，也不要……最后不知按了哪一个键，耳边立刻盈满乱哄哄的噪音，间夹着什么人在声嘶力竭地喊，难怪他要喊，这么吵，不喊怎么听得见？这个好，流川换了个姿势，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喂喂喂，你睡得好了我怎么办？

某位枕头先生大不忿。

凡事暴力解决不是仙某人的风格，可是束手待毙也不是他的习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直接，曲线救国也未必不可以--兔子真就吃不了狐狸？

屏幕上二十二个人一个球抢得欢，看得仙道也热血沸腾。

“好，过了一个！再过一个--哎，你传球啊！哇，你往哪传！别让球过中场啊，对了，抢回来，嗯好，给前锋，有机会--”

搞什么啊！吵死了！流川火大地从人事不醒回到半梦半醒，正想给噪音源一拳头，猛然头部重重一颠，耳边炸开一声暴雷：“好球！”

这么一折腾，怎样也清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仙道彰……”牙齿与关节同响。

“啊，流川你醒啦。”小兔子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小狐狸冒烟的眼睛，“难道是我吵醒你了？”

你居然还知道？

忍无可忍了。

流川翻身坐起，转过身，一把揪住仙道的衣领，拉到眼前，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呀呀呀，是真的生气了呀。

仙道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抬起搁在沙发上的左手握住流川撑在自己腿上的右手，同时右手轻轻搭在流川的左肩上。这样，虽然流川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但真打起来，自己未必就处于下风了。

可是，有点怪怪的。仙道剔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流川的脸--确实有点怪怪的，对了，是流川的脸，这样放大着看，虽然精致，可总觉得怪怪的。好象什么时候也没和流川这样的接近过--这样近的看一个人的眉眼，这样近地听一个人的呼吸，这样近地、近得好象连心跳也可以同步，近得好象连呼吸也可以交换，近得好象连怒气也氤氲成了暧昧，近得看着这个人的眼，好象就可以一直一直这样看下去，看见了什么、看不见什么，在暧昧的迷雾里不明不白地就好象连灵魂也可以这样交换了……

我们都还年轻，所以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什么都不懂，不懂这样接近是为什么，不懂那些暧昧是什么，不懂我们的灵魂，到底需要什么……

因为不明了，所以暧昧；因为暧昧，所以迷惑。仙道看着流川的眼神有一点点改变，仙道看见流川的眼神有一点点改变，为了什么而这样接近已经不再重要，只觉得身体有一点点痛，陌生的、令人困惑的疼痛。

也许，那些只是错觉。

仙道微笑着偏过头去，错开了流川的眼，暧昧的迷雾在这仿佛是不经意的举动间不露声色地扯开一个裂口，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钻进鼻腔里，流川无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刚才，怎么好象有点不对劲？仙道眼却已经又胶着般地盯着绿色的背景下二十二个人不知所谓地争抢着一个球--球抢到了做什么？射门。射了门之后又做什么？抢球。

“喂！”居然还有心思看球？流川强硬地扳过仙道的头，冲着鼻子眉毛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哼，竟然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小兔子伸出双手护出头脸，只露出一双眼滴溜溜向屏幕扫。嘴边安抚性地解释：
“流川，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只是那刚好是我最喜欢的球队和最喜欢的球星嘛--好，又进一球！”

小兔子激动跳起来的结果就是小狐狸促不及防被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仙、道、彰！”跳起来不由分说先出一个上勾拳，在某人“流川你不能打我脸啊”的惨嚎中偏头瞄了一眼屏幕--一堆斑马凑成一团天知道是庆贺还是打架。

哼，好，决定了，那个穿黑白剑条纹衣的球队，他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