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欢乐颂]他的平安夜
作者: 玛丽娅,收录日期:2006-04-06,833次阅读
“我说你也差不多一点啊,狐狸!”
吵死了!睁眼一看,见一满杯啤酒举在嘴边:
“聚会都打盹,罚你喝!”
接过来后瞪了眼白痴樱木,喝就喝。众人一片叫好。樱木笑着捅了他一拳:
“好兄弟!给面子!”
焦点转移了,宫城被围攻,一杯接一杯的灌,彩子想拦却也不尽心,只是笑。都有作为聚会主角的自觉,订婚嘛,逃不掉的。
流川觉得腿盘麻了想伸展一下,没地儿。都是大个子,还有个别人显现出发福迹象,能全挤着盘坐在桌旁已经不容易了。小店老板娘给足了赤木面子,腾出最大的包房任他们闹。
用手支地向后挪,一鼓作气挪到远离酒菜的窗边,靠墙坐定。窗子开了条缝,冷空气溜进来,吹散了酒气和笑闹声,很舒服。不一会,又一个人挣扎着从桌边爬过来,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冲边划拳边嚷小三别跑的樱木摆摆手:
“等会儿,抽根烟。”
三井点上烟,回身将窗口开大些,冲流川笑了下:
“不介意吧?”
摇摇头,和他并肩坐着,隔着他吐出的烟看他们玩。过了会儿,三井问:
“工作怎么样?”
“挺好。”
“哈,真没想到你会接安西的班当起了湘北教练。小鬼们没欺负你吧?”
“他们哪敢。”
酒桌上传来一阵惨叫,樱木输了想赖,被几个人捏着鼻子灌了几大口,边笑边骂。三井远远看着,也笑起来:
“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似的。”
忽然转脸看着也噙了丝笑的流川问:
“你跟樱木,都有27了吧?”
流川点头,被他一问自己也愣一下,有那么大了吗?
“啥时候讨老婆啊?”
三井拿手肘捅他一下,笑。流川只弯了下嘴角没说话。三井也不追问,深吸了口烟:
“单身汉好啊,自由。就是……”
他伸臂够了个烟缸过来,捻灭了烟:
“就是逢年过节的不想回家。”
言罢起身又回到桌边,立即叫嚷着和樱木他们闹到了一起。到底谁还像小孩啊?流川心里嘀咕。低头看他留在缸里的烟蒂,还剩小半截,怪浪费的。
忽然有点想抽烟,忍了一会儿就过去了,毕竟戒的不容易。那会儿因伤退队时闲得难受,不知怎么的就抽上了,坐那儿看电视,一会儿半包就没了。不抽就犯困,一天到晚睡觉也不是事儿啊。现在好了。
他将头靠向身后的墙壁,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灌进窗缝的凉气。酒劲上来了,头昏沉沉的却还清醒。流川闭着眼,听他们热火朝天的聊起高中联赛时的事,什么翔阳海王陵南藤真牧绅一……还有那个人。没接着听,那么久以前的事亏他们还想得起来。本想打个盹,脑子却运转正常,转来转去转出一张笑脸,还是那家伙。他知道其实自己也没忘,只是奇怪高一那会儿的事了,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湘北在县大赛中比的第一场,赢了,都挺高兴的不想回去,于是留下观摩下一场,陵南对山岐私立。比赛一点不好看,山岐那帮人输急了就故意冲撞,他是主要目标。挣抢时他眉骨被对方中锋的手肘顶到,挂了彩,下场去医务室时经过正要回家的流川身边。流川觉得他球打得还行所以多看了他两眼,正想他发型怎么这么怪就迎上了他的眼,一只被血泡着睁不开,另一只却睁得挺大盯着自己瞧。瞪人他流川枫什么时候输过?于是就这么互瞪着得有好一会儿吧,那人忽然笑了。现在想起来他那笑还真诡异,白牙映着血眼竟然还挺好看的,以至流川现在还觉得就在眼前。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这点出息!才喝几杯呀,就醉成那样!”
知道是说自己呢,流川睁开眼,皱眉看正嚷嚷着的樱木,却见他嘿嘿笑着招手:
“狐狸快来!最后一杯了!”
不能太晚,毕竟赤木他们都是有家的人,平安夜怎样也得回去的。
“祝良田彩子百年好合!不容易啊!”
“谢谢,谢谢,也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快乐的了吗?还是光棍一条。”
“别放弃呀樱木,刷新你的第100次记录!”
“小三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么多候补的匀我一个吧。”
“白痴。”
“你说什么臭狐狸?!你不也打光棍呢么?幸好晴子小姐早两年认清了你恶劣本质弃暗投明了。”
“不许扯上我妹妹!”
“大猩猩复活了!好痛!”
“好了好了,大家快干了吧,手都举酸了。”
“干杯!”
“干杯!”
……
出了料理店就觉得冷了,一伙人站成一堆突突的吐着哈气。
“散了吧。”
赤木先开的口:
“下回再聚。”
于是按方向兵分几路。流川挥完了手刚想转身,脖子却被一左一右两条手臂围上了,压得他一弯腿。见是樱木三井:
“干嘛?”
“你说呢?今天可是平安夜。咱们三个光棍喝第二摊去啊。”
三井边说边押着他往酒吧街走,樱木补充:
“反正你回去也一个人,当我们不知道?”
想想也是,就跟着他们走了。
时间还不算晚,路上全是找地方Party的年轻人,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伴,有点摩肩接踵的意思。两旁店铺的玻璃画得五颜六色的,橱窗里堆着塑料泡沫的假雪和礼物盒,彩灯闪出了节奏,还是很有些节日气氛的。三个人进了家不起眼的pub,找了个稍僻静地方坐下,樱木举手要酒。流川也不理他俩,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另两人知道他喝了酒就犯困,索性也不招惹他,相互碰了杯又喝开了。
流川脑子嗡嗡的,迷迷糊糊好像做梦了,又好像不是,还是和那个人有关。今天这是怎么了?可能见着这帮高中球队的朋友,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时的事,而那时的记忆似乎总绕不开他。
和他第二回见面是湘北和陵南的练习赛,再下回是县里的正式比赛。他一眼就认出了流川,也还是盯着他瞧,大概想确认流川是不是也记得他。不过那是在场下,上场时他可是六亲不认的,激得樱木哇哇大叫,流川自己也觉得胸口里有把火被点起来了。想闪过他进球也想拦下他的攻势,可最后都被他带着笑一次次的化解得逞,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根痒。再后来小球场碰见了就和他一对一,赛得天昏地暗却还是差那么一点赢不了他。流川总也不服常去找他,渐渐的就混熟了。那家伙球打的确实不错,可气的是老带着一副欠扁的笑,赢了之后也一点不懂谦虚笑得更是阳光灿烂的。流川一直觉得自己真正不服的其实是他赢球后的笑脸。“要能打赢了他我也会那样笑吧”,那时的流川这么想。
一度和他之间的维系就是篮球,但渐渐变得不只是篮球了。流川开始时并不确定,因为想到他就立刻联想到篮球,在流川十五六岁的记忆里他那刺猬头几乎是和篮球画等号的,以至他一直搞不清自己那时候对那个人莫名其妙的“热情”实际上是不是对篮球的热情。但是在高一那年的暑假,流川看清了自己,却还是摸不透他。
吧台那边大声放出的圣诞乐曲让歪在沙发上的流川觉得焦躁起来,怎么靠着都不太舒服,闭着眼睛来回换姿势。折腾得坐在旁边的樱木直抱怨:
“狐狸你打盹也老实点啊,踢脏我裤子了。”
酒馆里暖气开得太足,加上嘈杂的人声乐声,叫人觉着躁热难耐。这种感觉,像极了那个暑假。
那会儿,在湘北陵南都没开始集训的几周里,流川几乎天天和他见面:一大早就约在小球场,趁着天还凉快打场球,然后找地儿吃中饭,下午要不游泳要不钓鱼,有时傍晚再打一场,反正一天一晃就过去了。他觉得奇怪,那段时间竟然不用闹钟就能早起。
“呦!你总来这么早吗?”他说。
“嘿嘿,险胜!”他说。
“不爱吃鱼?给我!”他说。
“游泳也比啊?你饶了我吧!”他说。
“流川,瞧那姑娘!”他说:“哈哈,不至于吧?耳根都红了。”
“回家吧,明儿见。”他说。走出去挺远了再回头,他还站在那,咧开嘴笑了。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忘了大半,只记得些零碎的句子,还有说话人当时的表情。
那个暑假非常炎热,并且,挺快乐。
当然了,也不全是这么健康向上的暑期活动,他们也跟人打过架。地点是小球场,对手是几个带着女孩球打得不咋样的混混,起因忘了,反正应该和篮球有关,还有就是天气燥热吧。流川先卷进去的,他开始是劝,后来也动了手,而且不知怎的惹得一伙人围殴他,倒把流川晾在了一边。结果是俩人都一身的彩,没力气打球了。
“瞧你那惨相。”流川忍痛从嘴角扯出点笑。
“你先照照镜子再说话吧。”他笑得极其夸张。哼,还是欠揍。
坐在海边堤岸上时已近傍晚,他帮流川想词应付难缠的姐姐和可能会吓哭的妈妈。已经去他家里冲了凉,两人身上带着同种浴液的香味。他头发放了下来,刘海散落在眉宇间,令笑容柔和了些,少了点揶揄,多了份闲适;腿荡啊荡的把凉拖荡到了沙上,也不忙着去拣,并不在意似的。海风的味道让流川很安心,几乎忘了回家后的交代。忽然,他带着笑说:
“你就说是英雄救美,保证没人为难你。”
“嘁,”流川不屑:“谁信哪?”
“那你就别吭声由着她们去,忍一阵就过去了。”
“我本来就是这意思。”
白了他一眼,却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笑,流川爆起了青筋:
“有完没完?”
他腮帮子不也肿得包子一样?只不过自己嘴角那一大片血印更触目惊心些罢了。这样想着,他伸手摸向自己嘴边,却被他一把拉了下来:
“别碰!那片伤得挺重的。”
不过,却有另一只手,轻轻触摸上了他唇角的边缘,绕开了可能令他疼痛的区域,轻柔的,小心翼翼的,似有若无的碰触。
那不是自己的手。
心跳是自己的,急促而笨重,用力敲打着胸膛。
身体僵硬着,于是呼吸也乱了个一塌糊涂。
他的心跳,对方也能听到吧?他的颤动,对方也能感觉到吧?然而那个人始终是不露声色的,只将温和的视线投射在他脸颊上,舔拭般探寻着手指触碰的痕迹,从唇边,到脸侧,再到额角,极其认真的查看的目光。流川那样被他端详着,也无意识的看着他的脸:棱角,唇型,鼻翼,眉峰,直到看进对方的眼睛,才正巧捉住了他的视线。
那片刻间,他看清楚了些什么,又被一些什么迷惑了……
热!流川忽然睁眼坐起来,劈手夺过三井刚给樱木倒满的一杯冰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满意的感到嗓子眼里的火苗被浇灭了。另两人倒愣了半天,直到樱木回过味才扑了上来:
“你个臭狐狸!敢抢我的酒喝!”
两人又像从前那样掐了起来,三井象征性的劝劝并不当真阻拦,知道俩人玩呢:
“哎哎,差不多得了,别砸了杯子。”
两个人收了手,樱木临了还胡噜一把对方的头发,流川只“哼”了一声也不还手。再坐正时樱木早笑得嘴咧成了花,故意扭过头看窗外的流川也难掩住笑意。多少年了,可不还都是这样么。
另两人借着酒劲又东拉西扯聊开了,有一句没一句的,也没什么正经的。流川坐在一边并不搭茬,眼睛瞧着街景,耳朵捎着他们的对答。三井说:
“既然是喜欢的type就去追呀,怕什么?你不早习惯被人拒了?”
“小三你怎么老提我伤心事啊?再这样不跟你说了啊。”
“呵呵,说溜嘴了么。我的意思是你别泄气呀,没准儿这回这个成了呢。”
“问题不在这儿,问题是……”
樱木用手指转着领带扭捏中,三井端起了酒杯。
“问题是……我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真爱她呀。”
樱木红着脸话音刚落,三井一口酒哧得喷了出来,之后边咳嗽边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呛了一下。对不住,流川,把你裤腿弄湿了。樱木你说什么哪?”
樱木绿着脸不说话了,只鼓着腮帮子瞪他,三井隔着桌子拍拍他肩:
“我说樱木,你都奔三十的人了,怎么恋爱观还跟个高中生似的?再说确定爱不爱一个人之前总得先和她说上话吧?你不就见过她几面么,谈什么爱不爱呀?”
“小三你真没人性!难怪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
三井哭笑不得摇摇头:
“算了算了,咱不聊这个了,跟你说不清楚。”
于是两人又扯到了别处。好多年的交情,樱木他们已经太了解流川的脾性,知道他不爱多讲话,也知道他真想说时没人拦得住;所以每次聚会早习惯了他的沉默,却不习惯身边没他。流川刚也像往常一样静静的听他们侃,此刻却出神了,眼睛望着窗外流动的车灯,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又泉般流了过来。却是一支安静的泉,轻缓的,没有声响的淡蓝色:记忆中,15岁夏天的热度冷却了些,“热情”也降了温,亦或是已习惯了自己的心。听他们刚刚提了“爱”这个词,这个听起来已经陌生的字眼,似乎好久都没接触到了。不过他记得起来的,多年以前,那个人曾说过……
10月末的秋,陪他在海边钓鱼。风吹得衣服鼓起来却不觉得冷,大概因为天晴吧。海风把云都吹跑了,只留下澄蓝的一大片,没有边际。
“冷吗?”
他问,笑着回头。流川在他身后的沙上百无聊赖,将手掌比成刃,用力砍他脖子。深秋的海滩非常宁静。
“流川。”
“恩?”
“你觉得咱俩什么关系呀?”
流川睁大眼瞪了那扫把一眼,可是从背后看不见他表情,不知他说话时是不是还带着那种邪气的笑。答的恶狠狠的:
“没关系。”
“呵呵,那你对我什么感觉?”
他接着问,声调平淡的像问他几点。流川心脏的负荷加重,连带着脑子空成一片,喉咙也出了问题说不出话来。
他前一阵刚暗下了决心:早点打败他然后躲他远远的。他大概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相信那家伙也知道;他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失控,而对方却还能笑得了无杂质云淡风轻;也许他只是不愿放弃任何机会游戏,不过这样的游戏他流川不会玩。所以他决定躲了他,落个全身而退。首选是美国,当然,在打赢他之后。
可那家伙现在却在干嘛?流川只盼对方能自己接下句,而且下句最好是他答的出的。可那人就只当什么都没说过似的沉默着,稳着他黑色的钓杆一动不动,不平静的只有他脸侧被海风掀起的衣领,还有他那微能瞥见的偶尔扇动的眼睫。一世纪后,他的声音像卷着日光的浪,冲在流川心上,那次,以及后来的回忆里,很多次:
“想知道我怎么想吗?”
“……”
“我先问一句:你不烦我吧?”
“……”
“呵呵,烦我我也要告诉你。不过你可听清了,我就说这一次啊。流川枫,我……”
“狐狸,回家喽!”
樱木把酒单卷成喇叭,冲着流川的耳朵吼,之后却被回过神来的流川瞪得一愣,于是跳起来嚷:
“你个臭狐狸,叫你也不理,好容易听见了还这个态度,想什么呢你?”
“好了好了,樱木,流川可能困了。也是,都这么晚了。”
“本该很浪漫的平安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还是和两个大男人,真没意思!”
“你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可是推了约会陪你的。本来佳人有约呢!”
“什么时候才能和心爱的女孩一起过啊!小山我今天不想回家,上你那住去。”
“好好好,你先把舌头捋直了吧,喝太多了你。流川你回家不?”
“恩。”
“自己能走吧?看你没喝多少。那再见了,常跟兄弟们联系啊。”
三井勒上流川的脖子笑着说。临走时,流川樱木相互狠瞪一眼后又都笑了。点点头告了别,流川立起了大衣领子,向公寓方向走去。
两人看着他背影站了一会,也转身走了。实在是冷,酒也醒了一多半,樱木的声音瑟缩着发颤,句子也冻成了一截截的:
“小,小三,狐狸一,一直是一个人么?”
“可能是吧,怎么了?”
“这么多年了。”
“恩。”
“有时我觉着对他还不是很了解。”
“是啊,他不爱说自己的事儿。不像你(笑)。”
“我就不信狐狸他不孤独不寂寞!”
“樱木你信我的,谁都有孤独寂寞的时候,除我以外。”
冷啊!这大概是所有平安夜出外寻欢的人最一致的感觉。流川很怕冷,于是走得飞快。躲开几个靠着街栏高声喧哗像极了从前的撄木之流的高中生,又绕过了一群并排走来长靴短裙的年轻女孩。发现女孩们一边盯着自己看一边相互嘀咕着什么,流川搞不清她们水样眸子下冲自己乐的紫色嘴唇是上了唇膏还是因为隆冬的夜。他迅速的拐过弯去,走了条最偏僻的路。不一会儿就剩一个人了。
这样安静的街才熟悉自在些,唯一不习惯的是这冷,一般这样冷的晚上他是从不出门的。越来越懒了,自己都觉得。人就是这样吧,一但习惯了安逸是不会怀念折腾的。怀念的不过是曾经那份执着罢了。
轻微的胃疼,这才想起来一晚上都没吃热食,啤酒也是冰凉的。于是走向路旁的贩售机,摸出硬币投进去,按扭选咖啡,中古机器便噶啷噶啷运作了起来。有点突然的,旁边住宅里的一扇窗开了,有些微的人声洒出来,伴着串熟悉的乐曲,仔细听是那首《Silent Night》。忍不住抬头寻着那乐声看去,只看见窗内圣诞树树尖上的星。
其实圣诞节对传统家庭出来的他意义不大,一般不回父母家。当然还是应该庆祝热闹一下的,所以接到高中球队聚会的电话时马上就答应了,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也算对得起自己了吧。咖啡冒出的热气和自己吐的哈气混在了一起,瞬间就消失了。边走边喝了一口,心都暖和了似的,感觉挺舒服。本以为能闹到更晚,回家好倒头就睡,失算在今年队里好几个人都结婚了。空下来的时间就知道得胡思乱想,此刻不就是吗?他怪自己的一不留神,又想起了那年的平安夜。
那年冬天的神奈川冷得不像话,那会儿,自己高三,他大一……
“喂?流川家。”
“呵呵,是我。没睡呢吧?”
“干嘛?”
“拜托,今天平安夜啊。怎么过的?”
“陪老妈老姐逛街拎东西,累个半死。”
流川微拧起眉头听对方的笑,等那边安静了才说:
“你呢?”
“我啊,我去了东京塔,灯火辉煌的,挺有圣诞气氛的。”
“……”
“而且旁边的树全装饰了彩灯,啧啧~~漂亮啊!”
“……”
“街上全是人,我们几个差点给挤散了。你不知道东京的女孩有多强悍,零下好几度还都穿超短裙呢。”
“……”
“后来还放起了烟火,所有人都大喊大叫的,别提多疯狂了。”
“……”
“喂喂?枫,你怎么不说话?”
“哼。”
“呵呵,我拍了照片,见面就给你看。啊!下雪了。”
流川用手擦掉玻璃上的水气,发现这边也下起了雪,而且纷纷扬扬的下得还挺大的。视线沿着雪片飘下的轨迹,落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拿着手机仰头站在楼下冲他笑的人。对方也看见了窗边的他,举起另一只手冲他挥了下,手里拿着的应该是照片吧。
真是个白痴。
流川挂了电话,走去和老妈说出去一趟,踮着脚经过姐姐的房门,边走边罩上棉服,走到楼梯口加快了脚步,快速的下楼,跑过门廊,跳下玄关,屐上鞋,推开门,横穿过马路,站到他面前,接过照片,夺下了电话……然后,紧紧的被他拥住,或是更紧的拥抱了他。
“你真暖和。”
他说。
“白痴。”
流川笑着勒紧了他的脖子。
……
“白痴,干嘛大半夜坐电车跑回来?”
“给你看照片啊。”
“……”
“我也不知为什么,不过平安夜就想见见你。”
“……”
“枫,我们以后的平安夜都一块儿过吧。”……
嘁,骗人。流川甩甩头。咖啡最后一口冷掉了,喝着有点苦。易拉罐稳稳的跃入了垃圾桶。还是空刷呢,他想。球不打了技术还在,总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不过当初还真没想过会有一天不能再打球,是幼稚也好不切实际也好,反正就是从没想过。当然也就更没想过不打球自己能干什么,不过事实证明根本不用想,走到那步就全明白了。其实不只是对篮球,对所有事情都一样:再滚烫的热情也总有冷却的一天,靠余温过活也未尝不是种幸福。不信?会有你信的一天。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看看表,已经走了十几分钟,走这么快本应该暖和些的,可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冷,从里到外都凉透了。还差一会儿才到12点,怎么今天过的这么慢?喝了不少酒也去了好几个地方,累得筋疲力尽到最后还是自己等这平安夜的12点。今年,又是一个人的平安夜。
总算进了家门,屋里很温暖只是漆黑一片。来不及开灯就一屁股坐在了玄关,真是累得不轻。脱了鞋往里走时险些让另一双鞋绊倒,心里骂了一句。皱眉瞪了那鞋半晌,最后还是弯下腰把它们摆放整齐。之后径直去了浴室,洗掉了一身的酒气和寒意。进卧室时也没有开灯,只轻轻整理了一下被褥就小心的躺下了。不过床上的人还是被扰醒了,迷迷糊糊伸手来够。流川被够得不耐烦,索性抓了那手臂搁在了自己颈下。手的主人满意的稍翻个身,脸转向他却依旧闭着眼,声音也带着睡意:
“这么晚?”
“恩,跟樱木他们喝酒来着。……你……不是说出差回不来么?”
“翘班溜回来的。”
在颈下的手臂微微抬了抬,流川便趁势靠了过去。真暖和。
“外面冷吧?”
“恩。”
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贴上的皮肤辨得出自己的冰凉。
“活没干完,明儿一早还得走。”
“……恩。”
“不过1号肯定能赶回来。”
“恩。”
“快睡吧。”
流川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头在外面,闭上了眼睛。听着对方沉沉的心跳,困意袭了上来。平安夜的午夜零时,他已入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