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漠
作者： 嘟嘟，收录日期：2006-03-24，1288次阅读
此刻，我在这里。几乎没有风，头顶是黑蒙蒙的一片，
星星点点的，
月亮悬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散开一些阴沉的光。
霓虹在远处闪烁。
我躺在这样的天地中任意识四处游荡，
36楼的宽敞阳台给了它足够广阔的活动空间。
心绪肆虐泛滥。
我于是在黑暗中看到许多东西，
天台，红毛，篮球馆，脚踏车，DISCMAN，
橘色，记分牌，哨声，黑猫，交通岗，太阳，空气。
急促的刹车，血，满目苍白。
一片海。一个人。一脸笑容。
意识悬停在这里不再前进了，于是
一片海。一个人。一脸笑容。
一片海。一个人。一脸笑容。
一片海。一个人。一脸笑容……
梦魇般挥散不去。
我知道我忘不掉。
站起来，星星就在眼前了，离梦想很近似的。
当初为着近在咫尺的星空而选择顶层。
我迷恋这种悬在半空无所依附的感觉。
着了魔似的迷恋。
电话铃响。我跑去接。
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
他说完挂了电话。嘟嘟的盲音。
我会在每晚12点准时接到蓝漠的电话。
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
音色略带沙哑，悠悠地在线路中绵延。
我于是上床睡觉，心情是一点点的愉悦，
与很大片的落寞。
意识悬空，对抗虚无，做着不停息的梦。
梦里天空蔚蓝，飘洒着零星的樱花和雨水。
早上六点。我在36楼俯瞰我居住的城市。
灰冷的石头森林，带着黑夜潜伏的雾气在我眼前笑，
唇纹深且明显。
渐渐地听见模糊的声响，嘤嘤地由远及近。
大片灰白的鸟突兀地出现在天空边缘，
整齐地闪着翅膀向我飞过来。
目光锐利，划破沉寂的云彩。
一群鸽子。骁勇自由。
身姿矫健，眼神犀利，鸽哨清脆嘹亮。
太阳瞬间现身，将它们的身体镀上一层亮眼的金色，
它们目光柔和起来了，鸣声依然嘹亮，加入了几拍舒缓的调子。
它们朝我冲过来，然后擦着我脸边的风飞过去。
顷刻间就在我身后了。
鸽哨慢慢地遥远，嘤嘤地在耳边回响，回响回响。
直到周围又寂静一片。
阳光一点一点地强劲起来，脚下城市的人群开始为各种事情奔走。
我的眼睛被晨露打湿，风将刘海吹过眼睑。
酸涩的感觉。
电话铃响。蓝漠轻柔却笃定的声音说，
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他“这样”爱我。他每天早上从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告诉我他这样爱我。
我不知道他所说“这样”是指多大多远的一个范畴。
正如他除“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知道吗，我这样爱你”之外从不跟我说多余的话。
我一直深信那是一种讳莫如深的表达。
至少他不多话这一点令我不至于讨厌他，
而且在这里他说日文，
他每天的电话让我依赖，
他常常令我想起另一个人。
记忆中抹不去的人，远在海那边。
我坐在便民椅上喝咖啡，看地铁站激烈的喧闹膨胀。
正值上班高峰期，混迹在人群里，极力掩藏的私讳暴露无遗。
职业套装被挤得皱成丑陋的一团，公事包相互碰撞，手提电脑闷头闷脑地呻吟。
整个地铁站弥漫的是手机的辐射和不相识的冷漠。
我开始极力回想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仙道的笑容多么清晰纯粹，眼睛和唇线几近完美地弯着。
他向我大声说着什么，然后我听到急促的刹车，
我看见仙道惊恐地睁大双眼，红色的液体在视野内无限扩张……
然后……然后是什么？
我的头开始痛。太阳穴处静脉不安地跳动。
我用手指使劲顶住它们。
记忆被蛮横地控制了。
我想不起那之后的情景，
包括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为什么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声音，
喝过的咖啡的味道，
还有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些事情。
刘海长长软软地垂在眼前，看不清未来，
连过去也抓不住了。
我放下杯子起身离开。鼻孔里是污浊的空气横行。
身着花衬衫的小贩神秘兮兮地向我兜售盗版CD。
我有些想笑:现在一直都在听MP3呢，
CD?很早以前似乎听过一阵子，留在日本了吧。
不知那条疤痕还在不在，是被仙道的鱼钩划破的……
曾经已失去了很多，我抱着仅存的不放。
现有的本不宽足，我肆意挥霍。
这样的我，爱情千疮百孔。
我会在黑暗中半梦半醒想象蓝漠的样子。
他穿白的棉布衬衣，坐在藤椅里静静地抽烟。
修长干净的指间升起袅袅的幻觉。
神情倦怠。
阳光成排洒在他身上，播下一路光点。
他身后是他小小的音像店，掩在浓郁的紫藤间。
招牌是平窄的长方形原木，岁月的纹路清晰可见。
用藏蓝的粉漆写“蓝漠”。
店里一排黑色的铁架，上面摆满了各种CD，VCD，DVD，
还有一角盒带。
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海报，各自澹然。
《恋恋三季》。Van Essa-Mae，Danze Prident。《春光乍泄》。王菲。Mariah Carry。《情书》……
简单整洁，氤着薰香的柔味。
空气略有些湿润，飘扬着他喜爱的音乐。
Enya空灵的嗓音穿透空气??
Who can tell me if we have heaven
Who can say the way it should be
Moonlight holly,the Sappho Comet
Angel's tears below a tree
You talk of the break of the morning
As you view the new aurora
Cloud in crimson，the key of heaven
Once love carved in acajou
One told me of China Roses
Once a thousand nights and one night
Earth's last picture，the end of evening
Hue of indigo and blue
A new moon leads me to
Woods of dreams and I follow
A new world waits for me
My dream，my way
I know that if I have heaven
There is nothing to desire
Rain and river，a world of wonder
May be paradise to me
I see the sun……
I see the stars……
蓝漠25岁，水瓶座男人，随心所欲。
眼睛里有受伤的痕迹。
他爱的人离开他。他找到一个叫流川枫的日本男人并开始爱他。
他抽出一支烟,Mild Seven，轻含在口中。
用火柴。很长的寂寞一点一点焦灼。
淡黄的木梗挣扎着变得焦黑，然后他将它吹灭。
他口中呼出大团柔绕的烟，环着环着不肯散去。
是空虚的缺口。
他在他喜欢的音乐中给流川枫打电话，告诉他，
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我肆无忌惮地想象着，盲目满足的快乐。
突然惊恐地发现，蓝漠，他和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撕不开细微的边沿。
我近乎绝望。我忘不了他，即使我逃到这里。
蓝漠说，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晚听到他的声音后入睡，
梦中不断重复着幽蓝的海，蔚蓝的天空，宝蓝的人在微笑。
走过暮春的樱树，风里兜头落下大片的樱花和雨水。
纷扬着跳舞。
一切好象会流动似的。
如少年时期的爱情。
冥冥中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断然下落，
于是充斥脑海。
急促的刹车。仙道惊恐的双眼。鲜红的血液扩张。
满目苍白。不知所处。
无法预见。
就想我听着蓝漠说“知道吗，我这样爱你”，心存感激，
却又无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我是个背叛者。背叛仙道，背叛蓝漠，背叛自己。
在等待救赎的时间里，心甘情愿地被麻痹。
灰白的鸽子朝我急速飞来，
擦着我脸边的空气急转，方向不变。
鸽哨整齐嘹亮，嘤嘤地在耳边回响。
蓝漠说，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我坐在便民椅上喝咖啡，看地铁站激烈的喧闹膨胀。
镜头快速地切换，然后晃啊晃啊，玻璃一样碎了。
冒冒失失的中学生不小心撞了我。
咖啡洒在黑色的衬衫上，迅速洇了一大片。
我听见急促的刹车急促的刹车急促的刹车。
仙道在我身边，惊恐地睁大双眼。
他身上触目惊心，都是血都是血。
我跑去码头。跑了好久好久，
终于难以自制地倒在栈桥上站不起来。
我朝东用力张望，海面是蓝色无法逾越的沙漠，
日本在对岸遥遥地招手，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双腿变得冰凉。我木然地敲打它们，听到血管破裂的声音。
轮船停靠.汽笛远远地鸣叫，悠长响亮。
有些像蓝漠爱我时天空的鸽哨，本质却没有生机。
人渐稀少，有几只海鸥飞翔。
晚霞烂醉在远处的天边，拖出我长长的斜影，
被风吹散。
在网上看到流星雨的消息??
今年11月28日凌晨2时前后（北京时间），
地球将穿越狮子座流星群的中心地带。
在这前后30多个小时内，流星雨将出现多个峰值，
其中11月19日凌晨1时31分前后，
地球与狮子座流星群母体彗星（坦普尔-塔特尔彗星）
在1699年回归时喷发的微粒团相遇，
每小时将出现9000颗左右的流星暴雨。
19日凌晨2时19分前后，
地球与狮子座流星群母体彗星
在1866年回归时喷发的微粒团相遇，
每小时将出现15000颗左右的流星暴雨。
据分析，11月19日凌晨的流星暴雨，
日本。朝鲜和中国处于最佳观测位置。
加上正处于新月期间，凌晨观测没有月光影响，
其机遇是千载难逢……
我第一次跟蓝漠说话。
11月19日，陪我看流星雨吧。你在你的天空下。
他沉默，终于没多说一个字地挂上电话。
耳里是嘟嘟的盲音，好象被激流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感觉有一些的茫然。
塞着耳机听MP3，王菲恣意的嗓音渗透所有毛孔。
灵魂毫无防备地被入侵。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流泪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 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 再数一回 再数一回
有没有荒废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 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流泪
第二次吻别人的嘴 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 再数一回 再数一回
有没有荒废
忽然天亮 忽然天黑
诸如此类 远走高飞
一二三岁 四五六岁
千秋万岁……
如她所愿，心甘情愿被催眠。
有点冷。
我站在36楼的阳台等待流星，像虔诚的信徒在祈福。
我深信此刻蓝漠在这个城市的彼端仰望同一片夜空。
大概会祈祷他的爱人能够回到身边。
周旁围绕的是Secret Garden的《Prayer》??
Hush--lay down your troubled mind
The day has vanished and left us behind
And the wind?whispering soft lullabies
Will soothe?so close your weary eyes
Let your arms enfold us
Through the dark of night
Will your angels hold us
Till we see the light
Sleep-angels will watch over you
And soon beautiful dreams will come true
Can you feel spirits embracing your soul
So dream while secrets of darkness unfold
一尘不染的音乐。
薰香安静地倾听，然后彼此倾诉。
第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刹那间梦幻剧目上演。
随即不断有流星从四面八方纷然下落划破夜幕，
扯出一道道白亮的伤痕，
将黑夜喷染上微微的灰色，清晰可见了。
心突然空落落地在风中飘摇，
36楼悬于一线，动荡不定。
日本。日本今晚可以看到同样艳丽的寂寞。
我面向流星说话，
蓝漠??是的，我私自叫你蓝漠。
我是流川枫，你说你爱着的人。
我很感激。现在你在我身边。
两年前，世纪末那场流星雨，你还记得吗？
那时我答应了一个人要陪他一起看的，
可我失约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们都为它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
我不敢再轻易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
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苏醒后我就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告诉我你爱我。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爱上了你，
但我必须明白必须承认??
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是另一个人，
我唯一爱过，并至今也深爱着的男人。
有时我会想，或许你根本从未出现过，
蓝漠只是我理想的幻象，玻璃一样冰凉透明。
我用来麻痹自己。
因为那个人，他从未说过爱我……
蓝漠??我叫你蓝漠。
我想看看你，现在。
蓝漠听不见。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一个城市的寂寞。
电话铃骤然想起。我看表，2点15。
我想见你。蓝漠这样说，如果你也一样想见我的话。
我微笑，有些凄然。
不，你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会找到你的。
我笑不出来了。眼睛酸涩，喉咙梗塞。
流星雨就悄无声息地经过后离开了，
不留半点余味。
夜幕空无一物，像谁的心。
槲寄生在大街上越来越多地出现，
我在国际机场看最后一批赶回家过圣诞的日本人。
他们行色匆匆，疲惫却掩不住满足的笑容。
几个小时之后就回到被称作“故乡”的地方了，
微笑着对彼岸张望的眼睛挥手。
我搭车去码头。绕过集装箱，
在湿漉漉的栈桥上遥望日本。
它仍是不可替代。
海是蓝色的沙漠，没有骆驼便无法逾越。
一切的樱花翻卷，草长莺飞，可望而不可及。
我还是坐在便民椅上喝咖啡，看城市的地下人来人往。
男人面带困倦，女人神色冷漠。
过往的地铁轰隆作响。他们分散到不同的地方，
我在繁杂中做短暂的停留。
蓝漠说，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
灰白的鸽子擦着脸颊飞过，鸽哨悠长绵延。回响。
他说你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活着。
活得滋润。活得盲目。活得不懂逃亡。
刘海长长地垂下，世界被剪成一条一条的线，看不清未来。
开始对自己失望。
光着小腿躺在藏蓝色的地毯上，
优质的羊毛轻抚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耳朵被填满，莫文蔚特别的嗓音毫不张扬。
你还记得吗
记忆的炎夏
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
喧哗的都已沙哑
没结果的花
未完成的牵挂
我们学会许多说法
来掩饰不碰的伤疤
因为我会想起你
我害怕面对自己
我的意志
总被寂寞吞食
因为你总会提醒
过去总不会过去
有种真爱
不是我的
假如我不曾爱你
我不会失去自己
想念的刺
钉住我的位置
因为你总会提醒
尽管我得到世界
有些幸福
不是我的
你还记得吗
记忆的炎夏
我终于没选择地蒸发
最后又有谁到达……
我想起仙道。我想他。
电话响起。12点。蓝漠说，
拉开窗帘，看外面。
我放下电话，拉开厚重的窗帘。
烟花绚烂地绽放。
伴随的是人们的笑声，很难在这个无机城市听到的笑声。
平时像被困卷的烟火，特别的时期总会全力怒放。
然后自动灰飞烟灭。
青年时期的爱情是高空绽放的烟花，
华丽的破碎。
烟花灭了。夜空寂了。人散了。
蓝漠的声音有些不同以往，
知道吗，今天，我这样爱你。
邮局通知我领包裹。我背着大袋子回家。
在电梯间看到不锈钢门墙上映着的自己茫然无措的眼神。
突然间意识到，今天是新年。
新年。我24岁了。
我有些惶恐。我挥霍了这么多。
电梯离地面越来越远，升至半空。
第一次感到无所依附的恐惧和眩晕，扯着我的皮肤横行霸道。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累了困了厌倦了。
坐在藏蓝的地毯上打开袋子。
蓝漠从城市的另一端寄他喜欢的音乐给我。
没有只言片语，只是CD。
Kitaro,Enigma,王菲，Yanni,Alan Stivell,Enya,莫文蔚，朴树，U2,ALTAN……
没有DISCMAN。我蓦然发现，没有DISCMAN。
CD是太遥远的记忆。
我抽出一盘插入电脑。
封面是熟悉的景物，
高大的梧桐下横着的长条石凳，草地温润油绿，
远处围着铁丝网的篮球场有依稀欢快的汗迹。
安静悠然。
一个男人单纯的声音在唱，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碎却不堪憔悴
淡淡的云淡淡的梦，淡淡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雨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然后是女人单纯地唱，
我想跑跑得很快，心在不安里飘荡
但看一看四周，想到你已白发苍苍
春天的花朵，开在冬天的雪上
我们未曾忘记
想和你一起分享，可是你已经老了
孩子孩子我还是孩子
孩子孩子我不是孩子
你原谅我吧，别对我说吧
我原谅你了，可我终于哭了……
还有一个男人轻声哼唱，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冈
等青春散场
午夜里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哀伤清澈的旋律在房间里柔柔地氲成团，
淡然忧郁的词句落在皮肤上，开满离离的野花：
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
一开始我站在这里，在风里面长大，没人路过身旁……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
很旧很旧的风在天上……
我要埋下所有的歌，等它们被世间传说……
你只能一再的一再的一再的相信我……
我听着一个寂寞的男人反复吟唱，
想她……想她……想她……
忽然发现，泪水温柔地弥漫了脸庞。
18岁时仙道在我身边，他们在我身边，
于是幽蓝的大海蔚蓝的天空流动流动。
走过盛开的樱树会被风泼洒到满头的花瓣和雨水。
青春郁郁葱葱，盛开着鲜艳的花朵，
不带羞涩的激情。
24岁。24岁的流川枫身边只有一个同类生物叫蓝漠，
懦懦地一起生存。
灰冷的石头森林。地铁站喧闹繁杂。咖啡苦涩。
蓝色的沙漠不可逾越。
故乡遥遥地招手，闻不到熟悉的气味。
青春散场。
我固执地等着，以为他总会来接电话。
嘟嘟的声音持续撞击鼓膜。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彻底绝望。
再拨其他的号码，永远的畅通无阻。
狐狸！！你在哪里？！
流川枫！！怎么是你？！
你在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
你一个人还好吧？！
这两年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日本的对岸，
从日本海朝西一直望下去就可以看到我了。
你真是狐狸啊？这么点小打击就受不了了？！
只是不能打球而已，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
你现在在那边做什么？
大家都没在打球了，你也不要太耿耿于怀。
两年，伤心的话也该到头了吧。
仙道去找你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仙道？？！！
他来了？！什么时候？！
两年前啊，你一声不想地离开，他就去找你了，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他没找到你吗……
仙道。仙道仙道仙道仙道仙道。
蓝漠。
我的脑海一下子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的。
急促的刹车。仙道惊恐的双眼。血。满目苍白。
行走是没问题，打篮球的话，恐怕是不行的了。
白云下边的日本海是蓝色的沙漠。找不到绿洲。
36楼寂寥的星空。梦想伸手可及。蓝漠。
明早六点，在你的阳台上。
灰白的鸽子。嘹亮的鸽哨。轰然出世的太阳。
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11月19日，陪我看流星雨吧。
我会着到你的。
华丽怒放的烟花。仙道。
蓝色不可逾越的沙漠。汽笛长鸣。
日本在彼岸遥遥地招手，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我这样爱你。我这样爱你我这样爱你……
蓝漠。仙道。蓝漠仙道蓝漠仙道……
有时你竭力找寻一些过往仍不可得，你不是忘记，你只是不愿想起。
回来吧。他们说，家在这边。
我坐在便民椅上喝咖啡，看见仙道远远地走来。
白色的棉布衬衣，大大的背包。
是熟悉的微笑，宝蓝色。
他安静地与我对视。
地铁站激烈的喧闹将我们隔过去，留一个清净的空间。
他轻轻地说，我说的，我会找到你。
我不禁微笑。蓝漠原来真的是我理想的幻象。
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爱着的。
25岁，水瓶座，随心所欲。
抽烟。火柴点燃漫长的寂寞。
Mild Seven。修长干净的指间有袅袅的幻觉。
依赖音乐。有时神情倦怠，鲜有真实的笑容。
流川枫的同类生物。
我早就知道蓝漠就是仙道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不是么？
我指着他的大背包。这是什么？
他神秘地笑。给你的，里面有两样东西。
他拉开拉链，掏出一台DISCMAN。
??有鱼钩划破的痕迹，是我的。
我想你还是会比较习惯用这个。
我一时愣神。他将耳机塞入我的耳朵。
听听看。
Enya 的《China Roses》??
Who can tell me if we have heaven
Who can say the way it should be
Moonlight holly，the sappho lomet
Angel's tears below a tree
You talk of the break of the morning
As you view the new aurora
Cloud in crimson，the key of heaven
Once love carved in acajou
One told me of China Roses
Once a thousand nights and one night
Earth's last picture，the end of evening
Hue of indigo and blue
A new moon leads me to
Woods of dreams and I follow
A new world waits for me
My dream，my way
I know that if I have heaven
There is nothing to desire
Rain and river，a world of wonder
May be paradise to me
I see the sun…
I see the stars…
最纯净的旋律音线，细水慢流。
悠远，清冽。远远地传来玲珑的天籁。
如水。蓝色流动的水。
他看着我。看着我微笑。
这剩下的就是??
他取下我的耳机，在我耳畔轻轻地说，
知道吗，我这样爱你。
蓝漠。
我抱住他，紧紧的，一辈子都不打算松开了。
眼中有了类似泪水的东西，终究没有掉下来。
没错，这个男人，我爱着的。
匆匆行走的人不忘回头，用异样的眼光看两个男人长久的拥抱。
谁在乎？！
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天，一小时，哪怕是一分钟，都不是一辈子。
就像此时耳里流泻的音乐??
Who can say
Where the road goes
Where the day flows
?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If your love grows
As your heart chose
?only time
Who can say
Why your heart sighs
As your love flies
--only time
Who can say
When the roads meet
That love might be
In your heart
And who can say
When the day sleeps
If the night keeps
All your heart
Nights keeps all your heart
Who can say
If your love grows
As your heart close
?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Where the road goes
Where the day flows
?only time
人永远不会孤独，但时间是永远孤独的。
回日本吧。
回日本吧。
回日本吧。
回日本吧。
……
蓝漠。
[END]
注：流星雨的报道部分出自苏德《烟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