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11贺文]毕业

作者： 冰岛小狐仙，收录日期：2006-07-25，643次阅读

毕业那天天很蓝，太阳在很高的地方撒下金色的光辉，有风从身边吹过，夹杂着淡淡泥土的清香。

所有的毕业生集中在学校唯一的大草坪上照相，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喜气洋洋。

仙道作为班级代表从校长手中接过自己班的毕业证，看着校长慈祥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身后兄弟们嘻嘻哈哈的嘲笑声纷沓而至。

“仙道同学，进了大学，要继续努力啊，陵南因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握手的时候校长温和地说了一句，仙道惊讶地抬眼，看到校长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身后另一个班的班长走上了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仙道怔了怔后笑着答一声“好”，随后走下了主席台，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他觉得自己的笑容比平时深邃了不少。

“仙道学长，这是送别礼物，请收下。”毕业生散伙饭后解散的时候仙道周围围上了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学弟学妹，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份小礼品，仙道温和地笑着，对每一个人说谢谢，然后收下礼物，拿不下的拉过身边的越野帮忙，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得更欢。

在陵南校门口站了一会，回头看生机勃勃的校园，这是三年来自己奋斗的地方，此刻看来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仙道，接着去哪里？”越野笑着勾上仙道的肩，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兴奋，隔几步路福田站在那里，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篮球队明天还有队长交割仪式，所以今天特别说好不过来送行，三年级的夏天仙道终于带着他们走进了全国大赛，虽然最终止步于八强，但是对陵南篮球队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辉煌。

“去小球场。”回头对越野笑笑，仙道一句话说得很有深意，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阳光的味道一点一点从那里衍生出来。

越野愣了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今天还去见流川啊？你小子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兄弟？”

一拳砸在仙道胸前，越野不爽地把拎在手上装满了女生送给仙道的临别礼物的袋子塞到他手上，顺便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咱们大学还在一起呢，可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算给他送行吧。”越野转身的时候仙道淡淡说了一句，语气里有一丝落寞，越野惊讶地又转过身去，抬头在仙道英俊的眉眼间看到不舍的意味。

“真的说走就走啊，那小子。”感叹了一句，越野又在仙道身上砸了一拳，随即大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啦。”说完他不再理睬仙道，转身和福田向柏青哥店走去。

仙道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手上两大包东西沉甸甸的，终究是，毕业了呐，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走到小球场的时候流川已经到了，他坐在场边在喝水，身边放着颗篮球，仰起的脖颈上可以看到晶莹的汗水缓缓往下流，一路划过脖子和锁骨，渐渐掩没进他蓝色的背心里。

“嗨，来很久了？”走过去把两包东西放在地上，仙道看着流川满是汗水的脸笑着问。

流川抬头看他，深黑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点了点头，他朝仙道放下的袋子瞄了一眼。

“学弟学妹送的毕业礼物。”仙道蹲下身，笑着把袋子打开给流川看，本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兴趣，没想到流川倒是伸过了脑袋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他漆黑的发顶一圈发亮的光晕，仙道忍不住伸手揉了上去，柔软的发稍从指尖轻轻穿过，说不出的舒畅。

心里很深的地方涌起一丝淡淡的哀伤，流川抬起头的时候，仙道轻轻收回了手，纳纳地。

“这个东西，送我好么？”不像平时那样在仙道揉过他脑袋后猛瞪眼睛，今天的流川显得很平静，他把一个小东西递到仙道面前，开口问道。

仙道怔了怔，流川拿起来的，是个家里开小商品制造厂的女孩送的钥匙圈，吊扣上赫然是Q版的自己抱着颗篮球，可爱极了。

很长的时间里仙道没能说出话来，流川看着他的眼睛里有晶亮的光，那里面很深的地方有什么在跳动闪烁，让仙道看着心里突然就有难过的感觉。

“恩，好啊。”最终笑了笑低下头，假装翻其他的东西，不想让他看到他熟悉的笑容变得僵硬，仙道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无法控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要去美国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真的到了眼前，仍然觉得无法适应。

流川没有答话，看着仙道的刺猬头，怔了一会后把钥匙圈挂上了自己的背包，很显眼的位置，让仙道又吃了一惊。

“打球吧，到了美国，大概没我这么好的陪练了。”站起身，仙道抬头看一眼已经渐渐偏西的太阳，再低头对着流川笑，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和平时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在努力地勾起嘴角。

流川也看着仙道，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酷酷的样子，却在看了很久之后别开了头，撇了撇嘴，淡淡开口：“算了，你笑得好难看。”

很惊讶，他竟然也会说出如此直接的话，叹了口气，尴尬地笑笑，仙道重新坐了下来，挠了挠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自己是因为他要走了所以笑不出来么？

“仙道，去爬山吧。”以为空气会就这样安静下去的时候流川突然开了口，转过头看着仙道，唇边似乎隐隐有笑意，仙道愣了愣，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流川也不再管他，站起身抓起背包就往外走。

“喂，流川，等等我啦。”怔愣过后仙道对着流川的背影叫了一声，拿着两个塑料袋追了上去，球场外，流川推着自行车看着他，白皙的脸在阳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芒。

一瞬间，心里沉闷的感觉突然烟消云散，没来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翘，仙道跑到流川身边，笑容灿烂，流川看着他，漆黑的眼瞳深处有隐约的笑意。

“我载你过去吧，我比你重。”山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仙道在流川肩上拍了拍，走过去把手上的袋子递到他面前，看着他微微瞪大的眼睛笑得愉快。

流川瞪着那两大袋东西看了许久，终究伸手接了过去，仙道把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好心情地推过自行车，抬腿跨了上去。

“喂，这么重，不会把我的车压坏吧？”没有直接坐上后座，流川依旧瞪着手上的袋子闷着声音问仙道，仙道回头看看他，被他有些傻乎乎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

“我说流川，车要是压坏那也是你太重，这点东西加不了多少重量的。”伸手在流川和两个袋子间比了比，仙道裂开嘴笑得几乎岔过气去，流川一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一转身直接跳上了后座，车头经不起这样的冲击，“啪”地跳了一下。

“喂，这可是你的车哎。”回头笑着说了一句，仙道开始骑车，身后流川似乎是故意的，没有保持平衡坐好，而是轻轻左右晃动，车头便被他带着一点点歪斜起来，终究在没人的马路上走起了S型的路线。

“喂，流川，这样很好玩吗？”忍不住轻笑出声，仙道任由车头继续歪歪斜斜，回头看流川，他的侧脸对着自己，夕阳下一片赤红，流川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后说：“你终于恢复原样了。”

怔住，然后轻笑出声，手下的龙头猛得晃了一下，差点翻掉的车身让两人都吃了一惊，仙道忙着增加手上的力道，流川动了动调整坐姿。

“谢谢你，枫。”终究轻轻说了一句，仙道看着眼前的路不断延伸，车头已经平稳，他稳稳驾驭着它，然后一路向前走。

深厚流川没有应答，路上很安静，有平静的气氛从他们之间散出去，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肩头上突然一沉，没有回头，知道是他悃了靠在自己肩上，不担心他会掉下去，也不担心他掉了手上的东西，因为知道那已经是他习惯了的，不会有任何差错。

来到山脚下，找了个地方锁好车，两个人一起往上走，天色已经全黑了，山上没有路灯，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漆黑，他们都没有带手电，只能就着月光一点点前进，几乎也没有多想，仙道伸手拉上流川的手，在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时笑笑说：“这样两个人都不容易摔倒。”

流川想了想后点了点头，便任仙道拉着，他掌心很热，和自己凉凉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月色下他的侧脸泛着银光，看上去异常圣洁。

他们一路走到山顶，两个人都满头大汗，不知道用了多久，身体觉得疲劳，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练习，坐下来休息，背靠着背，抬起的脑袋顶在一起，像小时候玩的顶背游戏，却都不曾用力，只是相互依靠，空气中淡淡流转着安定的味道，流川闭上眼，安心地靠在仙道背上，半晌后说：“日出时叫我。”

“你想睡了？”
“恩。”
“别睡了，还有两个小时，我们聊天吧。”
“……”
“枫？”
“……”
“睡着了么？算了，那我一个人说吧，到了美国，要自己保重，练习要努力，身体也要注意，记得吃早餐，晚上不要太晚睡。”
“……”
“美国人体格比我们强壮，你打球不要来硬的啊，不要受伤，否则我会很担心，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想我，要记得地球的另一端，仙道彰永远惦记着你。”
“……”
“什么时候功成名就了，回来看看的时候记得找我，到时候我再和你一对一大概不是你的对手了吧，呵呵。”
“……”
“枫？真的睡着了啊……”
“……”
“那我说最后一句，枫，我喜欢你……”
“笨蛋。”
“你不是睡了么？”
“被你吵醒了。”
“那我们聊天吧。”
“不要。”
“枫，聊吧。”
“笨蛋。”
“枫……”
“我也喜欢你。”
“……”

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仙道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放肆的笑声，背上流川依然靠着自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他有些长的头发落了些扎在自己的脖子里，很软，却说不出的舒服。

闭上眼睛，脑海里描绘他的样子，深黑色的短发，白皙的脸颊，瓜子脸的脸型，细长的眼睛，犀利的眼神，薄薄的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在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看不到，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来，从头发到下巴一点一点丰满起来，像一副经过细腻雕琢的油画。

却在那时候听到什么东西发出“咕咕噜”的声音，仙道一怔睁开眼睛，心想着这山上不是有什么野兽吧，正想起身，又听到了一下，似乎很近，原本靠在背上的流川猛得直起了身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仙道一下子转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撇了撇嘴说了一句，流川似乎有些窘地别过头去，从后脑延续到颈项的曲线性感而清晰，月光下像蛊惑人心的魔，安静的空气中那声音又响了一下，很短暂，却让仙道一下子明白了声音的来源。

“糟糕，我真笨，你都没吃过东西。”惊叫了一声，仙道一下子站起身，自责地说着，自己是学校里吃了散伙饭出来的，流川一直在小球场等自己，都没吃过晚饭吧，这样想着的时候觉得有些心疼，这家伙，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的他，一个人去美国他怎么能放心。

目光瞄到被随手扔在地上的袋子，仙道想起今天收到的礼物中似乎有吃的，忙蹲下身在袋子里翻找起来，流川在一边看着他忙碌的样子，不说话，脸色却一点点柔和起来。

想起他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觉得暖暖的，除了父母他是唯一能够如此坦城地关心自己的人，两年前球场上的初见，之后小球场上的拉锯战，和他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在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无法磨灭的回忆占据着一个人寂寞的空间。

我喜欢你不过四个字，其中的分量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体会，流川静静看着仙道，这个英俊开朗个性脱线可以算是前辈的男人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异常平静，清明中他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不会迷失的感觉。

所以喜欢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个人会永远在自己身边，即使隔得很远，这种感觉相信也能在疲惫伤痛的时候给自己最大的安慰，这就足够了。

“给，学妹她们亲手做的，应该很好吃。”从袋子里拿出学妹送的包扎得很精巧的饼干盒递给流川，仙道笑得一点点痞，学弟学妹今天为自己搞的欢送会可是羡煞了全校所有的毕业生，据说陵南高中建校以来还从没哪个毕业生的欢送会有过如此的排场，心里小小的得意，被人重视的感觉，仙道乐得享受。

流川从仙道手上接过饼干的时候瞟了他一眼，拆开包扎的缎带，盒子里的饼干做得很精致，每一块都是一个仙道，不同的样子，不同的神情，竟然仿佛眼前真的有这么多个仙道，做着这么多个不同的表情。

尽管很饿，看着这些饼干却有些不舍得吃，流川犹豫着的时候，仙道拿起一块喂到他嘴边，还笑着学人家长辈喂孩子般地说着：“啊，张开嘴。”

近在眼前的他笑容清澈，流川有些无奈地轻轻张开嘴巴，饼干被送进来，很脆很好吃，仙道在一边笑得灿烂，然后又拿起一块打算接着喂他，流川伸手抢过饼干自己吃起来，开什么玩笑，把他当幼稚园的小孩子吗？

一盒饼干很快吃了个底朝天，仙道又从袋子里翻出了些别的吃的递过来，不客气地接过，大口吃光，反正放着他也不会去吃，就当是帮他解决困难好了，流川这样想着的时候吃掉了仙道第六次递过来的食物。

“就这些了，饱了吗？”抬头看着流川笑，仙道心情很好，忍不住伸手又想去揉他脑袋，却被他一掌拍开，还奉送一记凶恶的瞪眼，表情很流川，让仙道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些。

“新年的时候，来美国看我。”仙道还想开什么玩笑的时候流川突然开了口，看着仙道的眼睛里有很认真的光射出来，月光下显得晶莹明亮。

仙道愣了愣，随即想起眼前的人是贺岁小子，再想想现在到新年还有多少时间，计算一下自己来不来得及存路费和给他买生日礼物的钱，嘴角的弧度又上升了些。

“好啊。”答应的爽快，仙道似乎也没想到新年后再过两个月多一点他自己的生日也要到了，往常生日总是和一帮子兄弟一起过，现在毕业之后大家也各奔东西，除了篮球队那几个还在一起，班上的其他人大多都散了。

流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仙道又看几眼，眼神单纯，仙道没从里面再看出什么特殊的含义，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天边开始出现一点点光，仙道有些兴奋地勾上流川的肩膀，然后把他扳过来些正对着太阳要冒出来的地方，开心地说：“要日出了。”

身边流川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自己一眼，鄙视的眼神分明在说“废话，我知道”，但是身体没有挣开，两个人靠在一起，就那样一点点看着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一点点把光撒向整个世界，一刹那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仙道低头去看流川，看到他直直看着太阳的眼睛里燃烧着耀眼的光芒。

“枫，等你成为太阳的时候，我做那一片包围你的云好么？”
“白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