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
作者: 魅,收录日期:2006-07-27,875次阅读
小时侯,总是固执的相信最远的天和最远的海有一个交集,那个叫做天堂海的地方,是世间所有飞鸟和鱼的归宿。直到有一天,终于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视觉混淆了对于空间的感知。于是,只能等待岁月泠泠的风吹散曾有的种种,然后,继续彼此的旅程。七月下午的神奈川,空气里细碎的脚踏车的轻响。
流川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体里霎时浸满了海洋的味道,清爽的淡淡的咸。
另一种被淹没的体验。
!!!
脚踏车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
空白了一个下午的大脑,迟疑着反应出一个敏感的名字。
仙道彰……?
受不了脚踏车越来越迟缓的前行,干脆,停下来。
朝天发。
卡其色衬衫的背影。
风里微微飘动着的宽大衣袂。
一个介于天和海之间的位置。
耳畔,放大了的海的声音。
他,在这里做什么?
迟疑着朝前跨了一步。
阳光蓦的扩大。远远的海面上,只剩下纯粹的闪亮的金色。
“……恩?”
仙道回头找鱼饵时,不经意的抬眼。
一瞬的愕然。
“……嗨,你好。”
微扬的唇角带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像掠过大洋表面的季候风,清爽中有水汽一般的湿润。
海风里微微抖动的鱼线,在七月的阳光里,时而大大的一亮。
在……钓鱼?
原来这家伙还有这种爱好。
“……?”
仙道挑起眉,唇角的弧度渐渐加大,眼睛微微眯起来。
像是穿透海水的光线,明亮而柔和,眩目却决不张狂。看着这个笑脸,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坐坐吧。”
温润的笑,记忆里锐利恼人的对手——这两者就像阳光与海水一般奇异的融合。一瞬之间,惊讶的发觉自己轻微的慌乱和局促。
转身离开?
我在怕什么?!
大洋深处传来海的呼吸,回旋在浅金色的空气里,像是另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七月的神奈川。有阳光的下午。海边淡漠从容的背影。无意间的相遇。
故事,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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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坐在太平洋的晴空下,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
不愿理会是否会有鱼撞上那位心不在焉的渔夫,流川将目光放上远远的天际。
望着湿蓝的天幕,突然感到眩晕。
这种似曾相识的明朗,让感官也变的不那么真实。这才发现,原来眼睛可以捕捉到简单得一如最初的美丽。
以前为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想不通。
沉默中,能听见海与风的对话。头发被海风揉得凌乱,不舒服的感觉。
微微皱起眉,斜斜瞥一眼身旁的家伙。
平静的表情,握着鱼竿的手是稳定的。不知此刻正在哪个世界里神游,眼神飘飘忽忽的,仿佛是望进了极深极远的蓝天里一般。
白痴。
流川在心里叹气道——这样会钓到鱼才是怪事。
不过看他那样子,钓不钓得到,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吧。
[慢慢从头再来吧。]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句话,那张失败后仍在淡然微笑着的脸。
一直不懂,那个时候的他,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从容。
“……你对什么事情都那么无所谓么?”
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话,流川偏过头注视着仙道的侧脸。
认真的思考,然后,给出答案。
“有些东西,当你竭尽全力都无法阻止它的发生的时候,唯一可以做到的——”仙道淡淡的冲流川一笑,“就是选择一个面对它时该有的表情。”
认真的想想,又轻轻笑道,
“——我总是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海的声音敲击着耳鼓。
眼睑深处是一片清冷的蔚蓝。
突然觉得,这家伙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潇洒,那么了无牵挂。
……!!
流川想自己真是无聊,他是什么人关自己什么事。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要不,姐姐又该会发飙。
站起身来的那一瞬,听到仙道淡淡的声音。
“只有在这里,才会感到一点宁静和简单的快乐。流川你,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没有回答。
这种时候,要把这沉默理解为默认。
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是看到我在这里才过来的吧。你难道不会想想,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吗?”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有种讨厌的预感:再听下去,会听到自己不愿认知的内容。所以,甩起背包,大步走向一旁的脚踏车。
不回头。
“我,对于你来说,是别具意义的吧。”
!!!
脚步蓦的停顿。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难道有些东西,
你已经先于我意识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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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着回到家,
把自己关进被子里。
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一千次的想起同一件事。
几天前刚发生的,起因经过都不用再提了吧。那么丢脸的经历,能快点忘掉最好。
那么,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你没有必要对我那么好。我跟你又没有关系。]
那个时候,在仙道眸中一闪而过的,完全陌生的表情。
下一秒钟,被用力的拉进了那个陌生的怀抱里。仙道的气息,弥漫。
他在干什么?!?!
一惊之下,本能的想要反抗,结果却只是被更用力的控制住。
仙道的声音。轻的。
[你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所以我就不该对你好。那么——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大到流川几乎以为仙道会听到。
怕他会听到,所以,
咬牙挣开。
[你——是看到我在这里才过来的吧。你难道不会想想,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吗?]
[我对于你来说,是别具意义的吧。]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
烦躁的用被子捂住头——阴魂不散的家伙,直到现在,这些话好象还在耳朵周围纠缠不清。
不行。
明天还有训练,要快点睡。
再也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自我催眠……
我是日本第一……我是日本第一……我是日本第一……我是……
[你仍未及得上仙道同学啊。]
[……我并不认为我会输给你。]
……
烦!!
再翻一个身——还让不让人睡了?!
干脆,想篮球。
……
由篮球,很自然的想到一对一。
又由一对一,很自然的,想到了跟自己一对一的——
那个人……
[我对于你来说,是别具意义的吧。]
窗外,很好的月光。
流川在考虑是不是索性放弃睡觉的念头。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黑的眼眶去学校。
篮球馆里空无一人——湘北什么时候也学的那么没有时间观念了?!
不过,这样也好。
篮球撞击地面时的回声,涟漪一样散开来。
水滴一般清澈微凉的浅金色阳光。
指尖跟球面,平滑的接触。
喜欢看自己的球顺着一条优美的弧线滑入篮圈。
喜欢这样的追寻,追寻遥遥领先的理想。
三分远投。
[仙道,我要打败你。]
罚分线起跳,单手灌篮。
[我要成为日本第一。]
胯下运球,换手,后仰跳投。
[日本第一。]
颊边,温热的汗珠。
篮球馆渐渐的嘈杂了起来。
与己无关吧。
继续全神贯注的对付面前的假想敌。
“外面又是好多女生!”
三井一头撞进来,一边擦额上的汗一边大声抱怨道。
“都是来找流川那小子表白的吧。”
宫城笑嘻嘻的声音,音量也不算小。
所以流川听得很清楚。
表白?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表白?!
该死,这些无聊的事,越想忘越忘不掉。
口有点干,所以,放下篮球,捡起放在一旁的水瓶。
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表白?!
那大白痴,有没有想过自己跟他都是男生?!
再说,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什么叫做“如果喜欢”?!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恩?!?!
!!!!!
潜意识里,发觉自己好象有点……期待?!
不对。不对。不对。
慢慢的说服自己——只不过是想弄清楚某些东西而已。
如果不喜欢,那自然最好。
如果……如果喜欢,
那就……
大脑开始拒绝思考。
发了一会儿呆,得出的结论是——自己也拿他没辙。
正在出神,赤木的声音响了起来。
“流川,海南跟陵南有一场练习赛,今天下午,你去吗?”
回过神来。
“……哦,好。”
海南跟陵南,都有很厉害的家伙吧。
要超越他们。
在看台上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虽然只是一场练习赛,却丝毫不亚于IH大赛的精彩。
负责防守牧绅一的,是仙道。
仔细的观察着场上的形势,暗暗琢磨道,
如果是我防守牧绅一,我应该……
“!”
好象发生了一点事——鱼住的足踝好象出了点问题?扭到了么?
这种事情在球场上司空见惯,尤其是负责篮板的球员,踩到别人的脚而受伤的简直多如牛毛。
场上的局势开始一边倒。
牧绅一……加速过人……当心啊大白痴!他很可能会来个急停后仰……
白痴……他是想引你犯规啊!
恩,下一步,牧一定会用CHANGE OF PACE……
坐在看台上的流川,比场上的任何一名球员还投入。
“……那个就是仙道彰?!也没有多了不起嘛!!”
身旁,突然的聒噪。
“还以为他有多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突然觉得不快。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思路被粗暴的打断。
“在牧绅一面前,仙道彰不也就是个毛头小子么……”
眉头锁了起来。紧紧的。
“陵南已经落后海南18分了,我看呀,这次的比赛简直毫无悬念嘛!”
心里有股火苗在窜。
“那个仙道彰——”
实在,
忍无可忍。
“一个人对抗一支队伍,有胜算么?”
流川的音量不大,但足够让身旁的人听清每一个字。
或许是对自己说的也未必。
“呃?!”
身旁的人愣愣的盯住流川的侧脸。
“……所以,闭上你的嘴。”
不想再坐下去。
冷冷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径自走开。
走了几步,
回头,
看那张依然冷静沉着坚毅自信的脸。
突然有点,
心动。
八月,由于雨季的来临,这座城市的上空开始有了点阴霾。
很舒服的天气。
脚踏车坏了,所以改乘地铁回家。
阴天乘地铁的人起码比平时多出三倍来。不管朝哪个方向看,映入眼帘的只有重重叠叠的人脸。
嘈杂纷乱的周围。
大脑开始缺氧。
眼睑渐渐发沉。
……
到了某一个站,半梦半醒的流川稀里糊涂的被人流东推一把西顶一下的挤了下来。
这里是……
陵南?
打个大大的哈欠。
陵南高中,应该就在附近了吧。
既然来了,
就进去看看吧。反正,以前也没有仔细看过那个地方。
大概是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
不。
不是寂静无声的。
有一种熟悉的声音,潜入耳鼓。
空旷的室外篮球场。
篮球清朗的扣击声。
淡淡的暮色里,那个投篮的身影,好眼熟。
——那个连平时练习都会迟到的家伙,现在居然在一个人练球?
这,也太扯了吧。
[你——是看到我在这里才过来的吧。]
自做多情的白痴。
趁他还没发现自己,现在马上走,也还来得及。
“砰!”
篮球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跟前。
流川开始诅咒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如果不是刚才一时兴起要进来……
“哎?是流川么?——你没事吧?”
白痴,那么大个人了,被球砸一下,又不会死。
“对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这个时候的你,不是应该在湘北篮球馆么?”
是啊,为什么会来这边?
我哪知道。
“呃,不会是来找我一对一的吧?”
蠢材,没看见天已经要黑了么。
“恩,看你平时那么刻苦,我很汗颜呢。”
汗颜?……我怎么看不出来。
“篮球馆的钥匙被福田带走了,所以只好在这里练练。看你的样子,刚才一定练得很认真吧。”
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谈篮球,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怪异。
讨厌他那副没话找话很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我要打败你。”
虽然是实话,但流川还是在它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惊讶于它的硬度。
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而对面的仙道还在笑。
“这样啊……”
喂,没必要这样用笑来凌迟自己吧。
“你在生气。”
仙道的笑意加深,不紧不慢的道出一个事实。
“!”
“还好。”仙道满意的笑,“原本我以为,你的世界只要有篮球就够了——看来未必?”
“自以为是的混蛋。”
流川低低的骂了一句——他以为自己是谁?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
仙道唇边的笑意褪淡。
“我也有不知道的事啊,比如——”走近,“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不笑时的仙道有种难以言表的认真和压迫感。
从没见过他那么郑重的表情。
这家伙,是在认真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么?
那么——
“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是真的么?
仙道挑起眉,失笑。
流川沉下脸。仙道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很适时的开了口,
“流川,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会说你喜欢我么?”
回到家,把自己摔进被子里。
毫无睡意的望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出神。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就可以对你好了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会说你喜欢我么?]
别扭的家伙,问什么不会直接答什么吗?!
那么多“如果”。
那么多假设。
大白痴。
……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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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练球。上课。练球。
一切照旧。
只是,没有再见到那张笑得欠扁的脸。
很久
都没有阳光
“流川枫?!”
陵南的众人如临大敌。
清冽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环视了一周。
“仙道呢?”
越野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么问比较八卦,但还是忍不住的——
“你找他干嘛?”
眉轻轻的皱了起来。
这年头,爱管闲事的家伙还真不少。不过现在要弄清楚的是——
“他在哪里?”
“……那家伙刚刚才消失,鬼知道又到哪里游荡去了!”
这样吗。
刚刚才离开……?
早知道的话,应该再快一点过来。
沉吟了一下,安静的退了出来。
“我等他。”
仙道此刻正匆匆往篮球馆奔。
这座城市的天气越来越不象话了。八月的气温,居然可以降到这种程度,不能不说是一大奇迹。
只是苦了只穿着一件Tshirt的自己。
实在受不住,所以没打招呼就溜了出来。本来是打算回家加件衣服再来的,走到校门外才想起来,家门钥匙跟钱都放在了包里,而包放在了篮球馆里。
于是只好像个神经病一样飞奔过来飞奔过去。
哎?
远远的那个人影,
是流川?
冷冽清澈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流连着。
走近,发现自己冷得笑都笑不出来。
打个招呼。
“嗨。”
流川抬起眼睛,欲言又止。
半晌,他低低的道,
“出去一下好么?——我有些话要说。”
“……我要去美国了。”
“就在后天。”
仙道一僵。
身边的人忽然变的那么遥远。接下来流川似乎又说了别的什么,仙道听不见。
“……喂!”有点生气了——这家伙老是这么心不在焉。
“恩?”
抬起头来,觉得自己好象是对流川笑了一笑。
他是在说“要走了”么?
就这样,还没开始,便要结束了么?
轻轻舔一下嘴唇。
喉咙里像是有一块烧红的炭,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儿难受。
仙道明白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那个,流川,我——”
“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八点来我家说。”
风起。
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突然觉得怅然若失。但仔细想想,又似乎从未拥有过。
“很冷?”
流川偏过头,有点突兀的问道。
仙道轻轻弯起嘴角,耸耸肩,“有点。”
流川的眸停留了五秒钟,然后——
“手借你。”
轻轻的触到,迟疑了一下后,紧紧的握住。
不想放开。永远。
自嘲的笑笑。
“流川啊,有件事,我直到现在才发现呢。”
清清朗朗的笑。
“原来你,真的很温暖啊。”
手心,有温度传递。
海流一般从容的,渗透每一寸肌肤。
流川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不敢回头。怕在那双栗色的眸中,看到一个面色微绯的自己。
眼前,陵南的校门。
脚步不约而同的停顿。
就这么站着。
很久很久。
沉默。
“……再见。”
说出这句话的,是仙道。
交握着的手,松开。
流川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越行越远。
低下头,凝视手上残存的余温。
[原来你,真的很温暖啊。]
白痴。
温度的传递,是双方的吧。
一个人的温暖,也是不存在的吧。
[原来你,真的很温暖啊。]
手心,在八月的风中,
慢慢冷却。
天色渐暗。厚重的云层涌上来,潮水一般。
仙道一个人在神奈川的海边来来回回的走着,看着以往的种种慢慢的在自己的步子下踩掉。
约定的时间,逼近。
用几句简单的话剪断他的翼,从此一起在这神奈川的星空下徜详,
还是,
放他去摘星。
将视线延伸到海浪声发出的地方,夜的颜色浸透了空间。天和海在这一刻,是重合的么?
原来只是错觉而已。
约定的时间过了,一个人回到家,静静的夜开始落雨。
相遇时,晴空下太平洋的细碎海浪,是此刻窗外呜咽的雨珠。
突然间觉得很冷。
[手借你。]
手上,另一个人的温度。
[有些东西,当你竭尽全力都无法阻止它的发生的时候,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选择一个面对它时该有的表情。]
仙道彰,这个时候的你,会选择一个怎样的表情呢。
不久以后,那架银色冰冷的飞机,飘走了我——住在一颗小行星上的我,视为珍宝的唯一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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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来了。夏天走了。夏天又来了。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夏天了。
仙道在东京大学淡然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无欲。无求。
七月是一串贝壳般慵懒的日子。仍然经常去海边钓鱼,仍然不计收获。
唯一不同的是,开始认真的相信,一只简简单单的漂流瓶,真的可以渡过整个太平洋。
如果思念是一只闹钟多好,按一下就停,不会那么让人头痛。
一天中午,正在打瞌睡时,被手机的尖叫声吵醒。
彦一的大嗓门。
“喂,仙道前辈吗?明天陵南同学会,你来吗?”
“……哦?”还没回魂。
“听说因为鱼住前辈跟湘北的赤木前辈关系很好,所以可能湘北的人也会来哦!”
沉默。
“喂?仙道前辈,你在听吗?”
“……那么,具体地点是……?”
第二天,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鱼住。福田。越野。植草……都是熟悉的老面孔。
仙道淡淡的笑着——这种感觉就好象在一页一页的翻着已经泛黄了的老照片,一种模糊的伤感和幸福。
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越野闲扯。
“哎,湘北的家伙来了!”
顺着越野的手指看过去。果然,一颗红脑袋若隐若现。
“听说连流川枫那小子都从美国赶回来了呢!”
“!”
他回来了么?!
下意识的微微仰起头,目光交错的在一群人中寻找那个人。
黑发。
黑眸。
纤秀的五官,淡漠的神情。
这家伙,一点都没变呢。
清冽的眸,径直朝这边看过来。
有点心慌。
眼神相遇,淡淡的撞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仙道无声的笑。
分明的,看到一条名叫“流年”的河,将自己和流川隔在了两岸。
或许,有很多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下去。岁月的信笺上水痕班驳,原本的年少情怀早已变为了几朵水色的湿晕,陈旧而迷糊。斑斓的落花在梦中就已落下,就算它曾经乱红成阵,蓦然醒觉时,即使再回头,也看不见什么了。
人在梦中,花已落。
会终人散,流川走近仙道,
“你送我。”
仙道轻笑,点了点头。
车窗外,华灯初上。
前不久才拿到驾照,所以仙道很当心的盯着前面的路。
流川偏头注视着流动的灯火。
车里静静的,耳旁有清晰的对方的呼吸。
突然发现,有时沉默也是暧昧。
不要暧昧。
“对了。流川,那天晚上,你让我去你家,是有什么要说么?”
已经过去了的事,随意问一下,应该也不会怎样。
“……有两张机票。美国的。”
停顿。
“……其中一张,是要给你的。”
!!!
用力的踩刹车。
以为已经灰飞湮灭的心情,瞬间将自己淹没。
不等仙道说什么,流川低头找出一张便笺纸,飞快的写了点什么。
“有什么话,明晚八点来我住的地方说。”
抬起头来。
“这是地址。”
仙道下意识的接过那页薄笺,怔怔的看着流川下车。关上车门。远去。
这是……?
还是那样熟悉的情绪,牵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从前。
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自己,明白了流川。
那么现在,是不是仍在梦中?
凌晨两点半。越野家的门铃声嘶力竭的嚎了起来。
越野想杀人。
尤其是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那个熟悉的笑嘻嘻的家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神经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麻烦你有病别处发去,我还要睡觉!!”
“越野,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问问你该怎么办。”
越野啼笑皆非——这小子还真是会挑时间。
尽管不情愿,越野还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听完了那家伙所谓的“重要的事”。
“你觉得我应该……?”
最后,仙道如是问。
“你白痴啊,这都不明白!!”越野打个哈欠,“他让你去,你就去呗!不管他会有什么反应,这一次,绝对不要再放过他了。”
仙道微笑。
“恩。”
晚上七点半,驱车前往便笺上记录的那个地点。
不管上一次的选择是对了还是错了,这一次,再也不要放过他。
既然已自梦中悠悠醒转,该把握住的,就绝对不容错过。
这一次,一定要继续以前未完的故事。
哪怕我曾经身在梦中。
哪怕它已然是落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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