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日征文]藏书人 全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07-01-20，1151次阅读

喜欢某一首歌，因此想写一篇文．
虽然贴出了歌词，但其实歌词毫无意义，打动我的，是这首歌从内而外满溢的温柔．

0.歌词
在我内心深处　一直有个画面
黄昏的书屋　我靠在窗户
读着你和我的书
书中的我总是一个人的独处
温柔的笔触　描述爱的苦
写着破碎的幸福

你的一言一语都是我的藏书
在你离开我的时候
流泪时可以感到幸福

我的付出　这一生绝不会让你阅读
就像你陪我走的路　最后却不一定同住
我的辛苦　这一生也许连我都不清楚
爱一个人　一旦朝朝暮暮　哪知道何时该结束

1.职业
书店老板流川先生一直认为他有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尽管他常常拿回家全C的成绩单，他的幼儿园老师认为他有自闭倾向，附近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曾经领着他们鼻青脸肿的儿子上过门，书店老板流川先生仍然一直认为他有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
因为他的儿子是全州高中篮球联赛冠军队的绝对主力和得分王。每个人都相信，他会因为在篮球上出色的表现进入北卡，在NBA选秀大会上出点风头，加入东部赛区的某只球队，也许就是本州的球队，然后三十岁的时候，至少拥有一只总冠军戒指，我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然而我们知道意外随时发生无所不在。所以流川先生现在只能在天堂里忧郁地看着他那令人骄傲却有那么一点倒霉的儿子从事着出乎他生前意料的职业——书店老板——尽管他自己曾经是个书店老板。

2.邻居
每个月每个小镇总有那么一两个在镇民间口耳相传的新消息，无论好坏，有的时候是一种新口味的冰激淋，有的时候则是警察局里流传出来的丑闻。康塔镇这个月的新消息是，丁香街新搬来的住户，是NBA的退役球员。
“真是可惜。”卡沃特太太，一位年过五十的寡居老太太，倚在书店的柜台上，向年轻的店主大声谈论着，“他们说那是什么来着？半月板损坏？反正是一个医学名词。那么年轻，他可是我看好的年轻人，那个队我只喜欢看他一个人。”
“当然，”一边整理书架的来打工的高中生艾玛插嘴道，“因为只有他是帅哥。露西，我记得你说过你从不看篮球。”
“闭嘴！”老太太激动地向女孩叫喊，“整理你的书架！Rukawa，你有个爱听壁角的员工，如果我是你，我会采取些措施的。哦，咱们说回来，我打算今天去拜访他，你知道，他住街头我住街尾，我们当然应该去拜访新邻居。你觉得一篮香草饼干怎么样？”
“Akria不爱吃甜食，所有的仙道命都知道。”住在附近的高中女生伊利莎白挤过来，“卡沃特太太，如果你不打算买什么的话，可以让开吗？”
“哦，难道你就打算买什么？”卡沃特太太拎起自己的篮子，狠狠地瞪了伊利莎白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经过艾玛的身边时，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抱怨，“现在的女孩子，眼里除了男人什么也没有！”
“是帅男人。”艾玛耸耸肩，“尽管伊利莎白是很讨厌，但我绝对不会同情一个总是拒绝我的约会邀请的男人……哦，天哪！那是Sendoh，他比电视上帅多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不那么上镜。”卡沃特太太对此表示同意。她看着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在文学类书架前停下开始翻阅，忽然冲回收银台，推开正极尽全力与店主人沟通的女高中生，“Rukawa，我的孩子，你得相信我，你会和那个球员成为好朋友的。你要相信一个已经活了五十六年的女人的直觉，正如同我的另一个直觉，一个只会花痴和花心的女高中生绝不会成为你的女朋友。”
“喔，你这个死老太婆！”女高中生大声叫骂，“因为已经满身皱纹就嫉妒年轻的女孩吗？”
“我可不会嫉妒一个没大脑的小女孩！没大脑，更糟糕的是，”老太太瞟了一眼高中生的胸部，“你的小脑里都只有男人。”
被激怒的伊利莎白尖叫一声，伸手去推卡沃特太太，年老的女人站立不稳向后倒去，柜台后的店主连忙伸手扶住她。
冲突吸引了全店人的注意。仙道从书中抬起头，转过身向收银台看去。
“别担心，”艾玛立刻向他走过去，“为了吸引Rukawa的注意，她们总是上演这类戏码。您想要什么书？我可以为您推荐。”
仙道略略弯下腰，以适应对方的身高，“Rukawa？你的老板是日裔？”
“对，和您一样。你要看看这个月文学类的新书吗？”
“谢谢，不用。”仙道直起身子，仍然看着收银台的方向。
比起美女来，帅哥显然对另一个帅哥更有兴趣。艾玛很沮丧。
“卡沃特太太，你想要什么书？”流川扶着老太太站起来，在她开口抱怨之前，打断她。
“这个月的新菜谱。Rukawa，你的店里几乎要发生暴力事件，你难道不应该说点什么？”
流川看看她，伸手从背后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九美元，谢谢。”
老太太接过书，一边掏钱一边喋喋不休，“你永远也学不会如何更成熟地处事。”
“你要什么，伊利莎白小姐？”
“卡罗琳女士的新作，就在你身后，左边，我看见它向我可爱地招手了。”
流川转身取下向女高中生招手的新作扔在柜台上。卡沃特太太连忙把十美元塞进他手里，“你得先为我结帐。”
伊利莎白不甘示弱，“Rukawa先生，你看了卡罗琳女士的新作了吗？据说它非常棒，一个高中女生爱上了事业有成的成功男士，最终他们终成眷属，一本无比浪漫的小说。你对此没什么感想吗？”
流川把十美元放进收银台的抽屉，一边递给卡沃特太太一美元，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十二美元，谢谢。”
“哦，拜托！”和卡罗琳女士的新书中的女主角同样职业的女孩摇头叹气，无奈地从挎包里找钱包，“你难道从来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东西？”
店主人终于抬头看她，“卡罗琳女士的新作是诗集。”
仙道忍不住笑出声来。
艾玛翻了个白眼，“你很欣赏他？”
“很酷，不是么？”
“嗯哼，”艾玛的眉毛随着她的语调作了一个生动的起伏，“如果不是针对你的话。”
“他是你老板。”
“也是七次拒绝我的约会邀请的男人！”
仙道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他看起来值得第八次邀请。”
“不，”艾玛上下打量他，“我决定把第八次送给你。”
“和美女约会是我的荣幸，可是在你成年前，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邀请的。可以拿一本卡罗琳女士的新作给我吗？啊，这个月的新菜谱也请拿给我好吗？”
“哦！上帝啊！”
有句中国诗叫什么来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拥抱shine同学，知道歌的出处．因此本章特意选取同名唇膏作为配角以资鼓励＾＾．
PS:让我抱怨一下小熊的新专辑吧……
再PS：老Rukawa这个称呼感觉真奇怪。
再再PS：尽管流川是美国人，但仍然是日本名，就当老Rukawa讨厌英文名好了- -。
再再再PS：因为没注意这个问题，上一章出了很多称呼上的错误。
再再再再PS：今天应该说圣诞快乐还是平安夜快乐？

3.朋友
老Rukawa在天堂要担忧的不仅仅是独子的职业问题。关于人际交往，那更是不令人省人的方面，从流川枫婴儿时期起。好在我们知道不管什么样人的身边总有那么几个朋友，尽管他们可能乱七八糟，或者相处方式奇特。
某种意义上，艾玛，卡沃特太太和伊利莎白都可以算是流川的朋友，当然还有其他人。

4.遗弃
艾玛上了流川的车。这种表述似乎有点暧昧，然而令艾玛无比郁闷的是从来不存在暧昧。从流川第二次拒绝她的约会起，甚至连本应该最担心女儿上了一个年轻帅哥的车的母亲，对于这种搭顺风车的揩油行为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乐见其成。
“他就是个GAY！”艾玛曾经这样对她的同班同学伊利莎白说。那时候伊利莎白刚刚看上书店年轻的老板，行为还没有象后来那样用白痴形容都不过分。因此艾玛很乐意给她一些过来人的警告，顺便减少情敌的数量。
“我的直觉，”伊利莎白靠过来，色彩浓重的唇慢慢蠕动着吐出，“Bi。”
艾玛一向认为涂SHINE#8的女人无比庸俗，她立刻放弃了对她的同班同学的挽救。
总之，今天艾玛象平常一样搭流川的顺风车回家，他们的家只隔一个街区。
这段长达二十分钟的旅程中通常是由艾玛喋喋不休地弥补没有人说话的安静。指望流川说话是不切实际的，这半年来，他对她在车上说得最多的话就两句，“系好安全带”&“再见”——其中一句甚至还是艾玛故意表现出她糟糕的系安全带技能才骗到手的。
“我昨天遇到了艾米，她说有人想买夏洛特一家的房子。我真不敢相信，在那种事发生之后，居然有人敢住那幢房子！那房子已经有七个月无人问津了——哦，等一下，我相信那是Sendoh先生，他看起来有些麻烦！”
不远处的食品超市前，一个高个子东方男人抱着两个大纸袋面对着街道站着，汽车一闪而过的时候，艾玛相信她在仙道的脸上看到了些无奈。
“嘿，”艾玛拍打流川的手，“把车倒回去！”
流川面无表情，继续开车，“你的动作很危险。”
“我可不管。”艾玛继续她危险的动作，“你得给我倒回去！”
流川瞥了一眼照后镜，那个男人很快会成为一个黑点，“我不认识他。”
“我认识！如果你不想我把第八次约会邀请也扔到你头上的话，就把车倒回去。”
流川认为艾玛转移注意力毫无疑问是件好事，于是他倒车了。
“嘿，Sendoh先生，你看起来有些麻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艾玛摇下车窗，伸出头冲着站在超市门口的男人大声喊道。
仙道走过来，对她耸耸肩，“我觉得……我的车应该是被拖走了，因为我不希望是被偷走了。”
“您准是停错地方了，这里经常有人停错地方。我知道你的车被拖去了哪里。”艾玛缩回头，用威胁的语气冲着流川说道，“让Sendoh先生搭顺风车，回家还是去拖车场随你。”
“快点。”停在这里会被罚单。流川忙着查看四周，他并不希望看见警察的身影。至于艾玛要怎么追男人，那是她的事情。
“Kaede愿意搭您一程，回家或去拖车场都行。上车吧，绝对比计程车好用。您得快点，在这里停车会被罚单的。”
“谢谢。”仙道走到车边，侧弯过腰把自己的半个身子横在车前，隔着玻璃送给流川一个灿烂的微笑，“您可真是个好人。”
抱着两个大纸袋的斜向45度上半身与评语在流川眼里都有有那么点搞笑。他冲仙道点点头，意思是，上车。但他有点凶恶的眼神的意思是，快点！
仙道打开后车门上了车。流川发动车辆正准备开车，艾玛突然叫起来，“我觉得我有点头晕，我想是晕车。副驾驶这个位置不适合我。我想我还是坐到后面比较好。”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解开安全带——这是流川见到她解安全带最快的一次——打开车门跳下车。当她正准备打开后车门时，车开了。
“我想那位小姐很不开心。”仙道趴在后车座上，看着被甩在身后的女高中生暴跳如雷。
“她欠教训。”简单地解释之后，流川取出行动电话，“史密斯太太吗？我是Rukawa。我把您的女儿放在鲁德尔曼超市门口了。……不，一点小事而已。再见。”
“虽然这种惩罚方式很酷，但我希望本镇治安良好。”
“您选择居住地时不考虑治安吗？”一个高中女生如果下午四点钟在一个治安状况良好的小镇从离家十千米远的地方无法安全到家，那是智商问题，流川如此认为。
出乎意料的反击令仙道开心地大笑起来，“您不仅很酷，还很有趣。”
“出于安全驾驶的考虑，请您闭嘴。”
仙道并不理会他的警告，甚至向他伸出一只手，“Akira Shodoh，日本人。”
流川愣了一下，空出一只手回握他，“Kaede Rukawa，日裔美国人。”

生日快乐．

５. 遗弃
青春再美总有离开的时候
梦想再真总有苍老的时候
——by是菲曲直11
我们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被它们遗弃的过程，幸运者寥寥。

６. 出走
自救协会主席（他神态严肃，看起来非常道貌岸然）：黛安娜小姐，非常欢迎您加入我们协会。事实上，每一份新生力量对我们来说都非常珍贵，非常重要。不过，在举办欢迎会之前，您可以向我们讲述一下您离家出走的原因吗？我本人对此非常好奇，因为我们都知道您之前的生活……非常非常，呃，幸福。
黛安娜小姐（她显得相当不高兴）：哦，当然，你们都知道，我很幸福。没错，但那是之前。如果没有那个讨厌的男人出现，我仍然会一直幸福下去，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协会成员A（小声地）：我敢说，她认为来到这里是一种耻辱。
协会成员B（回应）：她和我们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她这样的小姐，永远不会明白自救的意义！
黛安娜小姐：现实是，现在，此刻，我，Diana·Rukawa，站在你们面前，要向你们讲述我离家出走的原因。尽管这并不怎么令人开心，但我会详细地向大家讲述这个巨大的转变发生的始末，只是为了让大家和我一样唾弃那个男人。
你们都知道，我是Rukawa家的养女。我的父亲是个出色的男人，年轻，英俊，更重要的是，他对所有人都无比冷淡只对我温柔。他拥抱我，抚摸我，任凭我在他身边撒娇，趴在他怀里睡午觉，满足我的一切无礼要求，这是那些妄想成为我的养母的女人所无比艳羡的，也是她们永远都无法得到的。
协会成员C（插嘴）：我想，这是俄狄浦斯情结。
协会成员D：那是什么？
协会成员C：你爱上了你的母亲，就是那么回事。
协会成员D：可她只有父亲。
黛安娜小姐（傲慢而冰冷地看着讨论的成员，她冰冷的表情远胜过她那位以冷漠著称的养父）：谢谢，我想我们不需要俄狄浦斯情结。事实上，他收养我的时候我已经两岁了，别拿肛门期的那套东西往我身上套。不过（她向成员C点头），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正如同你们从我的讲述中发现的那样，我爱上了我的父亲。但这有什么关系，我成年了。爱情是成年人之间一种自然而又美妙的感情。我爱他，想要独占他，而我确实独占他很多年。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我相信我会一直独占下去。
协会成员D（失声惊叫）：哦，男人！狄克，GAY跟肛门期有关系吗？
协会成员C：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有。按照……
黛安娜小姐（忍无可忍）：够了，如果您愿意来为大家即兴发挥一场关于弗洛伊德可笑的肛门期的讲座，也许我可以改天再说！
协会成员C（做出很大度的表情）：我想我可以改天再办讲座。但心理学是大家都应该好好学习的一门课，对自救，很有好处，很有。
黛安娜小姐（她试图把听众的注意力从心理讲座拉回到她本人的悲惨经历中来）：好吧，也许我应该从昨天讲起。那天我和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父亲在旁边做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也许是算帐，也许是在看进货单，总之他没有和我一起看电视。突然门铃响了。我很讨厌有人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但父亲去开门了，身为一个孝顺的女儿，我不应该表示反对。所以我很安静地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我听见门外有人说，非常感谢你昨天送我去拖车场，你帮我省了不少麻烦。这是我自己做的花盆，希望你喜欢。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父亲对养任何东西都毫无兴趣，除了我。虽然我们雇佣园丁打理草坪，但绝不会在不被投诉的基础上做得更好。草坪上种了玫瑰，但这是园丁的主意．房子周围一盆花都没有，显然花盆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但父亲收下了花盆并请他进了门。这类事情虽然不常见，但并不离谱。我没有太在意，继续看电视。
然后那个人坐下来开始和父亲聊天。你们知道，能和我父亲聊天的人简直就是天才，这是连我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你得一直不停的说，而对方未必有反应，说不定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困了，谁能忍受这个。然而这个人居然和父亲聊了一个半个小时。我开始没注意他们在聊什么，这实在是不能容忍的疏忽，等我注意到他们的聊天居然是互动式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协会成员Ｂ（无法容忍黛安娜小姐无比罗嗦的讲述方式而忍不住插嘴）：显然，没有反应意味着你的父亲对你的话题甚至对你本人毫无兴趣。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曾经追过一位小姐，尽管我年轻，英俊，但她对我爱理不理。她最后居然看上了一个老头！她对我说，塞巴思迪安，你很好，但我对他有兴趣得多。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们的经历如此相似，你输给了一个男人，而我输给了一个老头。
黛安娜小姐（轻蔑地笑）：我的父亲会对手工制陶有兴趣？笑话！那个男人以他的自身经历换得了我父亲的亲近，无比卑劣的行径。他甚至不需要谈到他失去的荣耀，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在叫嚣，看吧，我和你一样，我也失去了篮球！我从篮球那里得到的比你多，失去的也比你多。尽管如此，我们有本质上相同的经历，我们有同样的悲伤，你应该对我有认同感。于是我那个稀里糊涂的父亲就入豰了。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个男人的来历，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赶出家门！
协会成员B（小声地向身边的A议论）：我讨厌这种阴暗的揣测，毫无依据。
协会成员A（微笑）：恰恰相反，我很喜欢。
协会成员B（不敢置信）：难道你也讨厌那个退役球员？他看起来很好，非常好。
协会成员A（微笑）：没错，亲爱的，他看起来很好，非常好，太好了。而我喜欢坏男人。所以我希望他坏一点。
协会成员B（他放弃了争论）：哦，女人。
黛安娜小姐（她想如果她想把这个故事讲完，她就得学会忽略别人的议论，这是成长和独立的必经之路）：我相信那天晚上他们没有谈到篮球，我父亲曾经的命根子。但我其实很置疑命根子这种说法，他没有篮球很多年，他就活了这么多年。我的意思是，他没有那玩意也可以过得很好，他有我，足够了。
尽管没有谈到篮球，那个可能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的东西，他们似乎在短短一个半小时里就发展出了一种类友谊的关系。我之所以用类友谊这个词，是因为我从未在我父亲身上看到也相信永远都不会看到正常的友谊这种东西。他过去在高中篮球队的朋友有时还会过来看他，但他们相处的方式总是以打架开始打架结束。至于卡沃特太太，女高中生们，总是把信送错的老邮差，会半夜砸我们家窗户的住在街角的小男孩，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主妇们，对主妇们毫无办法的先生们，也许会有一些交往，但这和友谊是两码事。我相信那个男人对我父亲施了点什么魔法，因为我父亲做了一件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答应那个男人今天要去海边！哦，天哪，他永远也不会和我去海边，因为我讨厌出门。但我更讨厌他跟别人去海边！要知道他对日光浴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就这样他丢下了我，去海边！和一个陌生人去海边！丢下我一整天！尽管我有充足的食物和水，但这种事情的发生令我无法容忍！他为了一个陌生人丢弃我一整天！于是我就在这里了，亲爱的朋友们，我想你们已经了解整个事件的始末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自救协会的一员，并且将有讨厌这个叫Akria Shedoh的男人的盟友了，对吗？
自救协会主席（非常严肃地咳嗽两声）：嗯，没错，黛安娜小姐，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好的，让我们正式地来一次。
所有自救会成员（齐声高呼）：欢迎加入流浪猫自救协会——


7. 回家
Diana·Rukawa小姐享受她的欢迎会的时候，她的主人，或者她更愿意称之为父亲，正和新认识的“朋友”（我们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黛安娜小姐绝不认同这所谓的友情）享受东海岸美妙的阳光。
正如黛安娜小姐所透露的那样，她的父亲对日光浴毫无兴趣，幸运的是，他的新“朋友”同样并不怎么欣赏日光浴。招惹皮肤癌的举动毕竟不那么明智。
他们此刻正坐在汽船上钓鱼。
这是书店老板的处女钓，但以他少得可怜的认知而言，美国式的钓鱼应该是甩竿往复的过程。然而在前职业运动员先生的引导下，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把鱼杆放在甲板上闲扯。
“东方式的钓鱼。”对此仙道是这么解释的。之后话题就扯到了西方式健身与东方式养生究竟是有本质差异还是殊途同归上。
“总之呢，打篮球绝不是为了健身。”
阳光下微笑而露出的牙闪闪发亮，海风吹在齐刷刷直立的短发上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味道。如果再加上一根草一只眼罩，看起来就象十八世纪横行无忌的海盗。这简直是没法解释的意气风发。
去打场球吧。邀请在唇齿间打转，却没有发出的时间，因为鱼漂忽然有了动静。拉上来，仙道笑起来，”啊，蓝背。我想黛安娜小姐会喜欢的。”
流川耸肩，凑过去研究被丢进鱼桶的那条尺来长的蓝背鱼，“黛安娜不吃鱼。”
“她可是一只猫哎！”
“她只吃猫粮。”
“你喂过它鱼吗？”
“没有。”
不负责任的主人答得很理直气壮。
“好吧，”仙道以我就知道是这样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是这样的方式耸耸肩，“黛安娜小姐有福尝一下纯正的生鱼片了。”
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美食的黛安娜小姐此时正和自救会的伙伴们翻找垃圾箱。
——“我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脏，这么臭，这么辛苦，这么一无所获的活儿！”
——“您干过活吗？”
——“当然没有。”

无论黛安娜小姐有多么热爱她的主人，都无法掩盖这个叫流川枫的男人是一个迟钝、不负责任的饲养者的事实。除了每年定期打针外从不出门的黑猫突然消失并没能让他立刻联想起失踪。为黛安娜小姐留下的鱼送给了史密斯太太作为上次将她的女儿丢在鲁德尔曼超市门前的赔礼，当然这是仙道单方面的强烈要求，因此所谓赔礼，也仅代表仙道一方的态度。直到第二天傍晚，流川从书店回来发现黑猫仍不见踪影时，才开始考虑他是不是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也许他应该问问邻居们有没有看见过它。
“哦，天哪，RUKAWA先生！……您的黛安娜小姐？很抱歉，我最近没有看见它……”
“见到您可真高兴。黛安娜？嘿，她是谁？”
“您的那只猫？真抱歉，可以问一下，您的猫是什么样的吗？”
“一只黑猫？我想我没见过。”
“黑猫？说真的，RUKAWA先生，这是您养的猫吗？您不去教堂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但养一只黑猫……您知道那是邪恶的生灵……”
“哦，黛安娜。那可真是一只漂亮的黑猫。她不见了吗？太遗憾了。”
“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相信。您应该养一只白猫，象我的波波一样漂亮的白猫。”
“我很希望我能帮您什么忙，但很抱歉，我没见过它。”
“我想我见过它……也许在sendoh先生家的花园里，或者卡沃特太太的房子旁边。”
当流川敲开仙道家门时，开门的人显得很高兴。“流川，你有事找我吗？”
流川从没有被主人遮蔽的缝隙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位客人，表情并不怎么愉悦。直觉上，仙道的过分高兴和客人的不悦似乎可以对应起来。
“黛安娜不见了。有人说在你的花园里见过她。”
“我想是的。我有一大丛杜鹃被神奇地蹂躏过。”
流川考虑要不要为猫的过失道歉。他没教过黛安娜不可以踩花，但可也没教过她踩花，至少他家草坪上的玫瑰从没引起过黛安娜的兴趣。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仙道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今天早上我开车去接巴斯的时候，在某条街道某个角落看见了一只黑猫。她可能是黛安娜。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开车过去看看，任何一线希望都不应该放弃。可是我没法告诉你那是哪条街道，你知道我刚搬来，对这些名称不太熟悉。但我相信经过那里的时我会想起来的。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开我的车去吧。”仙道飞快地说完这一连串话，在流川可以对他的安排提出异义之前，回头向坐在客厅里的客人说道，“巴斯，真抱歉。我的朋友遇到一点急事。我必须帮助他，现在。我想我们今天的会谈可以结束了。”
“我不会放弃的。”客人站起身，拿起他放在身边的公文包。
仙道侧开身，让流川进来。“稍等一下，我去拿车钥匙。”
客人经过流川的身边，停下来，向他伸出一只手，“巴斯·勒克斯，Akira的经济人。很高兴认识您。”
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上微笑的职业表情，从这个角度来说，仙道有一个专业的经济人。

黛安娜在一个垃圾筒边被她亲爱的养父抓到，结束了她为期两天的自救生活。
我承认被找到我还是很高兴的，黛安娜在后座上蹭着自己的皮毛，外面的东西很难吃，野猫们也并不好相处，更重要的是，我很想念Kaede。可是，黛安娜抬起眼皮，两天没吃饭她很没力气，只好试图用眼神杀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为什么那个人也在那里！
那个时候的黛安娜内心充满着强烈的危机意识，但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个人，打扰他们生活的时间并不长。

在仙道日期间顶着流川日征文的帽子= =
简金同学，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一文两用，我想明年今日仙道日征文就可以写出来了吧……
我最近实在勤劳得过分，希望这样可以攒点ＲＰ，大泪
ＰＳ：这里关于夏令营的所有内容都是胡扯，估计与实际完全不符吧

8 天堂
比起流川先生来，流川太太对儿子的担忧要现实得多。
他不是教徒，天堂的大门永远对他紧锁。日后要探亲实在很困难。

9 夏令营
隔天上午仙道接待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客人身材高大，有红红的皮肤和大大的鼻头，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艾伦·波特。”他伸出手和仙道握手。这只手实在大得出奇，以至于连仙道的手比起来都可以称之为小。他的下一句话说明他将这双手用在了最合适的用途上，“本地高中的篮球教练，也是本郡篮球夏令营的主办者之一。”
仙道扯扯嘴，不确定他现在是否想和篮球这玩意扯上关系——显然对方希望扯上点什么关系。
“我想我的自我介绍已经使您明白我来这儿的目的了。没错，我们想请您作今年夏令营的主教练。”
“呃……”
波特先生显然是个习惯于掌控局势的人，他抬起手打断仙道的回应，“不，您不用太早作决定。我想我应该先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夏令营。它的历史非常久远，整整二十年。我们的夏令营很受欢迎，在某种范围里也小有名气，因为我们为孩子们提供最好的教练，最好的训练。开营时间是每年的七月二十号到八月一号。本郡各高中轮流提供训练基地，今年刚好轮到本高中。非常幸运，您只需要开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通常我们会把孩子们分成两队，蓝队和红队，每队各有一个主教练和三个助理教练。在营初和营末，两个队会各来一场硬仗。我们的成员通常是本郡各初中和高中的主力篮球选手以及对篮球有特别兴趣的孩子们，当然，他们是自愿报名。在入营前，他们得接受一次考试，水平太差是不合适的。
“如果您愿意，可以先看看我们的资料片，那些孩子们入营前的水平，他们在营里的训练情况，以及他们在夏令营是如何脱胎换骨的。瞧，这些小光盘们我已经带来了。即使您不愿意，看看孩子们，分享一下他们的篮球也是一种快乐，您不这样认为吗？”
尽管波特的建议仙道并不感兴趣，而他本人从外貌到内在也都不招主人喜欢，但他用到了分享这个词。仙道想起自己刚学篮球的那段时光，没什么章法，简直就是撒野，教练气得吹胡子瞪眼，而他，的确觉得很享受。他并不太想提那个曾经是他的职业和事业的圆球，但曾经是撒野工具的那一个，他倒是不介意和别人分享的。
所以他改了主意，至少在拒绝之前，“好吧，先让我们看看你那可爱的小光盘吧。”
当然那是和他这几年习惯了的职业篮球不同的篮球，稚嫩，青涩，甚至还有些低级错误，但这并不影响他分享的心情。
“都是不错的苗子。”波特先生搓着手，盯着仙道的脸，发现对方似乎兴致勃勃，满意地咧开嘴，“尽管不是人人都能去NBA。”
“嗯哼。”仙道想回答点什么，但他放弃了。因为他在影象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Rukawa先生？”
“Rukawa先生是去年红队的主教练。”
仙道有点捉摸不透这个消息是否令人高兴，“我以为他只是书店老板。”
“当然，开书店是他的主职。但这真是上帝的玩笑。也许在您面前说这句话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认为，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话，他现在一定是个家喻户晓的NBA球员。他曾经是纽约州高中篮球联赛的MVP，连续两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十年一遇的天才，事实上，十年过去了，我的确没有再见过比他更出色的高中篮球运动员。也许您会认为我在说谎，但您应该看一看他的比赛，我有他十年前比赛的录影带。”
“唔……”仙道想象他的新朋友球场上可能的样子，肯定不赖，“我相信您。不过我对您的录影带非常有兴趣，如果您不介意……”
“事实上，他今年可能仍然是红队的主教练。之前我想您也许想要了解一下这位可能的同事和对手，因此……”他从包里摸出来两盘录象带，“您瞧，就是这些。”
十年前的录象带也随身携带，看来这位波特先生的准备相当充分。仙道怀疑如果他申明在接受邀请之前，希望先吃一个热狗，波特先生也会从他的大黑包里摸出两个来——一个是备份。

我真的很努力在仙道月结束之前，把这篇文OK掉- -
简金同学，让仙道吃垃圾食品是不人道的；bingyan同学，接下来，很胡扯，嗯^^

10. 鬼屋
似乎每个地方都会有一间鬼屋，荒凉，破败，这是它们通常的外衣——用以配合大同小异的鬼故事。然而当然并不是每间鬼屋都如此，至少“lemon house”有着漂亮的浅黄色调，以至于艾玛每次向人介绍这间位于丁香街街头的鬼屋时，都是这样开头的，“你相信吗？这么漂亮的一栋房子居然是鬼屋！”
当艾玛第三十四次向别人这样介绍这间屋子时，她毁了艾米七个月来的第六桩生意。
艾玛向她的老板坦白，“她一定会杀了我！”
lemon house的草坪上，又一次竖起了"for sale"的牌子。

11. 访客
流川同学今天的生活也很平静。
艾米气冲冲地摔门进来对着艾玛一通大吼大叫；卡沃特太太在店里摔碎了一大瓶苹果汁；老邮差用他最大的音量抱怨店里居然没有琼·布朗的新书——从抱怨声中我们意外地了解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琼·布朗小姐居然是老邮差的侄女——总之，今天，很平静。
——如果伊莉莎白没有旋风似地冲进来的话。
“伊莉莎白，你看起来至少吃了两吨TNT。”艾玛的此时的工作地点正处于店门与收银台的连接线上，伊莉莎白不得不在经过时忍受她的调侃。
“没错！”女高中生在她的同学身边猛地截住脚步，“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基莉和我们伟大的控球后卫的约会！”
“你拒绝过施罗德，我们都知道。基莉和你不要的男孩约会，说实话，我没看出来这有什么令你生气的。”
伊莉莎白向天翻了个白眼，“我拒绝他，不代表他可以和我的死敌约会！哦，好了，别拿那种眼神看我。OK，我承认，我犯了一个错误。可我怎么知道，那个底特律来的傻小子会在我拒绝他之后脱胎换骨似的成为一个优秀的控球后卫！”
“哇喔，”艾玛干脆利落地把一本扔在书架上的书塞回原位，“白白放过了潜力优质股，哼？”
“够了，艾玛，我可不是来听你的冷嘲热讽的！”
“我知道相比于听我的冷嘲热讽，你更喜欢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艾玛看着她的同学向收银台后的帅哥走过去，做了个鬼脸——基莉和施罗德约会，sounds good！

“嗨，rukawa，我想请你帮个忙。”伊莉莎白把手撑在柜台上，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象那些白痴小白兔似的讨人喜欢，“哦，您不用紧张，我并不是想向您发出约会邀请，尽管我很想这么干没错。我只是听说……呃，您和Sendoh先生关系不错？……好吧，我承认，不是听说，我看到你们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哦，别误会，我可不是跟踪您，只是刚好遇到。我想说，您能不能，把我介绍给Sendoh先生？”
女高中生们的心思一向瞬息万变，但这个要求还是有些超出流川想象的范围，“理由？”
伊莉莎白试图微笑，但在对方的眼神下完成这个表情显得有些困难，“青春期的女孩们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英雄崇拜情结。尽管它会很快随时间逝去，但如果能在做梦的年纪实现这样的梦想，您难道不是觉得是一件美妙无比的事情吗？”
“向全校女生炫耀约会对象的梦想？”流川觉得这种梦想是不可理喻的。
伊莉莎白沮丧地抱住自己的头，“您的坦白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觉糟糕。可是这件事情您并不吃亏不是吗？只是个介绍而已。哦，我想我可以在您和Sendoh先生用餐的时候刚好路过，您只需要一句话，约会的事情我会自己搞定。”
“恐怕您搞定不了，年轻的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人的声音让女高中生跳了起来。说话的那个男人向她微微欠身致意，宛如一个教养良好的绅士。流川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回忆这位先生的名字，巴斯·勒克斯，仙道的经纪人。
“您是谁？”伊莉莎白皱着眉打量对方。
”巴斯，恰巧是您想约会的对象的经纪人。”
“喔，我想起来了！在某些场合，不显眼的角落里隐形人一样的存在。但Akira和谁约会是他的权利，您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非常高兴您居然认识我。但只要我还是他的经纪人，他的约会对象就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身为经纪人，我必须为Akira的公众形象负责。”
“公众形象？”伊莉莎白发出嘲笑式的声音，“他已经十一个月没有进入公众视线了，我想全美国应该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事实上，看起来他也不打算在离开NBA后继续做一个公众人物不是吗？说真的，我觉得您应该快被解雇了。”
“我的前途不劳您操心，小姐。同样，Akira的未来也不由您决定。只要我还是Akira的经纪人，他的约会对象就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或许我们应该试试看！”女高中生在扔下挑战之后转身离开了书店，留下一个艾玛认为自她进入这间店以来最酷的背影。
“哦，女孩子。”经纪人对着书店老板感慨，对方的回应相当平板，“您想要什么，勒克斯先生？”
“花花公子。好了，我当然是在开玩笑。事实上，我希望和您谈谈，Rukawa先生。”
“谈什么？”
“Sendoh，当然。”

非常烂俗的一段，但就这样吧- -

12.过去
“咖啡？”
“啤酒。”
仙道从冰箱里捞出一罐扔给高中篮球教练，然后晃回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汁。
电视里开始慢慢显出影像来，十年前的老带子，声音和画面都说不好，但客人对此似乎浑然不觉，“难以相信，十年前，看起来跟现在没什么差别，赫？”
仙道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不明白对方的所谓没什么差别到底是指什么差别。
“嘿，伙计，那个白色十号，你能认出他是谁吗？”
镜头给了个大特写，一个白人男孩，看起来有点粗鲁，霸气到只差往脸上贴老子天下第一的纸条。
“不能。”仙道干脆地承认，所有那个年纪的白人男孩的脸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Come on，你真的认不出来？我以为他很好认的，迈克·亨利，你们曾经干上过没错吧？瞧，他那时候多么不可一世！”
篮球教练的话语里透露出几分宿怨未消，仙道觉得有趣，“十几岁的男孩们都这样，荷尔蒙问题。”
“没错，”客人大笑起来，“荷尔蒙问题，所以青春期之后他再也没有这么意气风发过。不过，你很快会看到一个更不可一世的小子，那个时候，我的天……”
于是很快仙道就看到那个“更不可一世”的小子。镜头在扫过白队之后，给红队中醒目的黑头发一个大大的特写，显然拍摄者也清楚这两个将是今天的主角。
那显然是流川，似乎又不是流川。
比现在的流川要年轻一些，稚气一些，但差别远不止这些。
仙道开始回忆他的新朋友的脸，他想那不太可能是一个人。他没办法想像这么恣意张扬的流川。
“Rukawa？”他同意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当然。”客人奇怪地看着他，“我想他的长相没多少变化，尽管我对东方人的长相没有什么发言权。”
仙道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那个流川的眼神太凌厉，小兽一样。“被他盯上的人很倒霉。”
篮球教练开心地咧嘴笑，仿佛被夸奖的人是他，“我想迈克·亨利也是这么想。你完全有理由相信，老迈克的荷尔蒙分泌就是在这场比赛之后正常起来的。”
“听起来你简直崇拜Rukawa。”
“你说的没错，崇拜。男人都崇拜强者，不是吗？”
“嗯哼。”仙道甚至不清楚鼻腔里的这两个发音是否有意义，但强者，不，应该是，或者至少还有别的东西。
“当然不是现在的Rukawa。”波特站起来拿着啤酒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仿佛要发表一篇即兴演讲，“尽管他是一个出色的业余教练，但十年前，和现在的Rukawa是两回事。我要怎么向你解释呢……也许可以这么说，他曾经是颗钻石，但现在是块石墨。嘿，化学上叫什么来着？同素异形体，分子还是那些分子，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可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上帝是不公平的。他给某些人异于常人的天赋，这不公平。他又把这些天赋收回了，这更不公平！看着钻石变成石墨，这是怎样的令人叹惜！当然责备上帝也许同样是不公平的，因为Rukawa从来不是个虔诚的教徒，车祸之后他连教徒都不是了！我想他对上帝失望了，但这就是人生……”
仙道对着屏幕调侃地挑挑眉，自己也不清楚调侃里有几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我想你只是终于到了可以摆脱父母强迫的年纪了。”
也许也就是，青春不再的年纪。
对，青春，就是青春。仙道眯起眼睛，看着屏幕里耀眼夺目的流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强者之外的更重要的东西，让他惊讶甚至想要本能地自我保护和防范的东西，不是那种来势汹汹的态势，志在必得的气势，唯我独尊的强势，而是青春，象反复蒸馏过的纯粹得几乎是理想状态的青春，叫人热血沸腾又猝不及防，无限向往却无比绝望。纯粹的美丽的强大的脆弱的注定失去的青春——如果不是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也会是别的什么原因。
是火，也是扑火的飞蛾。
“嗨，可以复制一份给我吗？”
如同复制一件美丽的标本。
这真是令人无比遗憾的事情。仙道为自己的心情找了一个不那么激烈的形容词。

13.未来
“您要点什么？”
“苏打水。”
巴斯把菜单交给侍者，“一杯卡布奇诺，一杯苏打水，谢谢。”
经纪人目送着侍者离开，然后转身面对他的客人。他的姿势礼貌庄重，以显示这次会谈是严肃而重要的。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把您叫出来。我并不想这样，但我必须坐十二点钏的飞机回去处理一些事务，一些临时的小事故，所以我不得不把下午的拜访提前了。我本来想约您吃晚餐的，希望您不介意。”
“不，我不介意。”
巴斯用手指轻轻敲击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的手背，他对他的谈话对象感到完全无法把握。对于他的意外来访，这位书店老板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惊讶、好奇、厌恶，什么都没有。事实上，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巴斯就觉得这个东方男人的脸象一块白色橡胶，它可能有弹性，但你别指望它会自己变形。这使得他的谈话很难进行。
巴斯暗暗咒骂了一句仙道的择友观。他实在不明白仙道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橡胶脸的男人成为朋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当然，也许理由是有的，仙道失去了职业赛场，而流川则失去了走上职业赛场的可能。同病相怜？巴斯为自己把这个词安到仙道的身上感到怪异。
无论如何，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开门见山。
“我相信您是一个讨厌废话的人，那么我就直接说重点。一年前，仙道倒在赛场上，医生的诊断是，尽管手术成功，他也永远不能再回到职业赛场上。正如刚才那位年轻的女士所言，之后的十一个月，他几乎从公众的视线中完全消失。除了不能再打职业联赛，人们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但我认为这并不意味着Sendoh明星生涯的结束。好莱坞一位大导演一直看好他在电影方面的发展。六个月前，他找到我，希望Sendoh做他下一部电影的主角。他们愿意等他康复。我已经看过剧本，以我的判断，这将会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Sendoh可以凭借此片顺利地进军好莱坞，转型成电影明星。”
巴斯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没有反应。
橡胶脸，巴斯在心里对自己做鬼脸，他希望用这个表情代替苦笑。
侍者把咖啡和苏打水端了上来，巴斯转脸说了声谢谢。
“虽然不能百分之分保证，但几乎可以肯定，凭着这位导演的名声、地位和能力，以及Sendoh自己的能力，他将会成为好莱坞最受瞩目的东方面孔，也许是最受欢迎的东方面孔，甚至于跻身主流影星之列。我不怀疑这个可能，他在职业赛场上就非常受欢迎，这种欢迎不仅来自于球技，更来自于外表。你知道，我所说的外表，绝不是外貌或者身材这么简单，而是一种气质，那种、呃，明星的气场。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上帝的偏爱。”
“我担心我说了太多废话。我只是希望您能了解事情的背景。回到事情本身上来，三个月前，我告诉了Sendoh这位导演的计划，但他似乎并不想再度出现在公众视线内。我们为这件事情有一些争论，最后我们决定，他应该外出旅行一段时间，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这位导演的建议。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找到这样一个小镇定居下来。昨天我来找他，他给我的答案仍然是不。他是我的雇主，我当然应该服从他的命令，但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我不愿意他失去这次机会。也许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机会。”
“说到这儿，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劝说一下Sendoh。在某些问题上，他对我有成见。来自于一个完全局外人的意见，也许会让他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您觉得呢？”
流川想都不想，“关我什么事？”
巴斯准备了很多说服性的言辞，但这些都不是建立在对方漠不关心的基础上的。
“非常遗憾。”片刻的犹豫之后，巴斯做了明智的选择，“同时也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的确非常遗憾，一个天生注定就要吸引所有人视线的男人，居然要永远地走出大部分人的视线。而更令巴斯感到遗憾的是，他甚至无法把他无法形容的遗憾说给任何人听。
他的最佳听众，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关我什么事就把他打发走了。

如果我在二月结束前结束这篇文，这将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篇完结．真是悲哀的事情- -|||
另，长留同学，我有考虑过流川是橡皮脸，但我认为那样的话，那块橡皮也太大了点，所以，那么大的橡皮，应该被称为橡胶吧- -

14.失控
有一种人的存在是奇妙的。
仿佛有一种魔力，他什么也不必做，就足够叫人疯狂。
这些疯狂里偶尔会有一些特例，它们导致毁灭。

15.现在
仙道看见流川的车的时候，他正蹲在草坪上整理自己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蔷薇花丛。
“嗨！”他站起来走到路边对着那辆黑色福特用力挥手。
流川在他身边停下来，摇下车窗探出头，“有事？”
仙道指指他身后的蔷薇花丛。
流川想了想，“黛安娜？”
仙道歪起一边嘴角，“你真了解你的宠物。”
“不，”流川很认真地皱眉，“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它只对你家的花有兴趣。”
“我也想知道。我可以去问问那位小姐吗？”
流川做了个随便的手势，仙道相当自然地把自己连同手上的修枝剪扔进了副驾驶室。

黛安娜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等待着她的主人和她的晚餐。但这不意味着她乐于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流川打开门，看见迎接他的黛安娜，以及她弓起的背脊。
“你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他回头对客人说道。
“显然，黛安娜小姐不喜欢我。”仙道歪着头笑着，“你要怎么办？”
“你欺负过她？”
“这得看从哪个角度看了。从我的角度，我最近接近黛安娜小姐的一次就是把她从垃圾箱里找出来。从她的角度……我不知道，也许你该问问她。”
“好吧，进来。”
这绝对不是黛安娜期待的结果。
“哦！”仙道接住向他扑过来的黑猫，用眼神问流川该怎么办。流川叹了口气，揪着黛安娜颈背的皮毛把它拎过来，“你，今天没有晚餐。”
当然是对猫说的。
仙道举着他被抓伤的手，“她需要剪指甲。”
流川指指沙发，“坐在那里，我去找医药箱。”
“那是我的地盘！”黛安娜的怒吼声没有人在意。尽管黑猫花了三年时间听懂了人类的语言，但人类花上三十个三年也未必能够听懂猫语。也许这就是爱情只存在于单方面的原因。可恶！黛安娜舔着自己的爪子，盘算着下一次该倒霉的是仙道的哪丛花。

仙道站在流川身边，看着他穿着围裙与牛排搏斗。
“我想没人能想象你下厨的样子。”
“我能。让开，别碍事。”
“啊哈，如果我拍下照片，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闭嘴，如果你不想我把牛排拍在你脸上。”
“可以等它凉下来再拍吗？”
“你心情很好？”
“没错。”仙道放弃干扰性行为，向后退了两步，“巴斯中午回洛杉矶去了。昨天夜里他的办公室被不明人士光顾，他不得不回去检查是否丢失了什么，以及接受警察的询问。刚才他打来了电话，看起来什么也没丢，但警方在现场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这事得让他焦头烂额一段时间。看起来至少有一个星期不用再看见他。”
流川把牛排装进盘子里，转身塞给仙道，“帮个忙，端到餐桌上去。”
“乐意之至。”
“巴斯今天来找过我。”流川弯腰从烤箱里取出蛋糕。
“找你？”仙道困惑地回头，“为什么？”
流川想了想，放弃往蛋糕上加奶油的想法，仙道似乎不爱吃甜食。
“电影。”
“哦，”仙道抽动一边嘴角，“为什么要找你？”
流川走到餐桌边坐下，“他认为我是局外人。”
仙道困惑地盯着他的眼睛，流川回视，但显然他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片刻之后，仙道叹了口气，“无所不用其极，嗯。那你怎么回答他？”
“不关我的事。”
仙道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最后大笑起来，“可怜的巴斯。”
流川不打算回应这个评价，他并不觉得那位巴斯先生值得同情，即使是，那也应该是关于仙道所幸灾乐祸的办公室被盗事件。
仙道笑完以后，向流川倾过身体，“事实上，我今天也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哼？”
“波特先生来找我，他希望我成为这一届篮球夏令营的教练。”
“所以我们将是同事？”
仙道仔细地看着流川的眼睛，他们曾经流光溢彩，绚烂不可逼视，“来打场篮球吧，流川。”
钓鱼的那一天，我就这么想过。但没必要告诉仙道，所以流川只是眨眨眼睛，“饭后不是个好时间。”
“明天饭前怎么样？”
“我得提前关店。”
“需要我支付损失费吗？”
“如果你愿意。”

这听起来……很象调情……那种黛安娜相信流川应该不会的东西……
只有一丛花是不够的，黛安娜愤怒地想到。

我真是勤快得令人发指，而情节……已经滑向我无法控制的方向- -
下面是回贴：
B同学，对于流川而言，现阶段的调情大概也只能是这样子的了。对于结局请安心接受，我说了会写仙道日征文。
谈同学，你老人家的目光还是那么敏锐。
长留同学，调情真不是我擅长的东西，至于我擅长什么，我正在努力发掘中。
仙枫同学，西味是这次尝试的方向，天知道这是一次多么困难的尝试，而我总是滑向我习惯的写作方式。
狗利同学，您的ID真特别，黛安娜小姐已经吃了三天的醋了。

16. 无题
下午四点的时候，艾玛的老板对她说，“打烊。”
“打烊？”提前打烊并不常见，艾玛以女性的直觉嗅到了奸情的味道，“约会？”
流川挑了下眉，“和艾伦·波特？”
“啊~艾伦·波特和他见鬼的篮球夏令营是吗？”艾玛点点头，感到轻松，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约会对象还是篮球？”
“艾玛，”流川皱皱眉，“你的立场有问题。”
“当然，因为这是我妈妈说的。”
流川面无表情地打开签到表，“你今天迟到了三分钟。”
“哦，别！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和妈妈说你的事情！”
“希望你记性良好。”
“当然，”艾玛连忙保证，“我还很年轻。”
“嗨，”有人走进店里，“准备好了吗？”
艾玛吃惊地回过头，“Sendoh先生？”
目送着仙道蓝色雪佛兰扬尘而去，艾玛打通了手机，“伊莉莎白，我想你还是放弃约会计划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Sendoh先生和我的老板之间有奸情。”
“不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
“你过来沃尔玛，现在，立刻，马上！”
艾玛合上手机，朝雪佛兰远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我只是保证不向妈妈说你的事情而已。”

“你不可能是对的。”年轻的女高中生坐在星巴克的桌子前，恼怒地用勺子搅拌加了奶精的咖啡。
“我警告过你我的老板可能是个GAY。”
“但Akira不是！”
“当然，他可能是个BI。”艾玛冲天翻了个白眼。心上人被抢走的苦恼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才有。
伊利莎白愤怒地把勺子扔在桌子上，“之、前、从、来、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是！”
“性取向是会变的。”艾玛认为相比于她的同盟，她的失恋姿态显然漂亮多了。
“好吧，那我祝你变成lesian！”
“然后和你在一起吗？”
“艾玛·史密斯，你没有任何立场嘲笑我！”
店里的客人纷纷向这边看过来，艾玛叹了口气，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你想要所有人都来听我们的谈话吗？听着，我可不是在耍你。难道我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吗？但它是事实。我为Kaede Rukawa打工整整两年，期间他拒绝了我七次约会邀请，你十二次……”
“你数得可真清楚。”
“好了，伊莉莎白，我不是来听你找碴的。总之他拒绝了所有人的约会邀请，不参加舞会不参加聚会，从不去酒吧和夜店，私生活记录乏味得可以当模范市民。但是三天前他关了店和Sendoh先生去海边钓鱼，两天前有人看见他和Sendoh先生坐同一辆车，昨天Sendoh先生的经纪人来和他谈谈，今天，居然是Sendoh先生来接他去见艾伦·波特。而他们五天前才刚刚认识！不，这绝对不是我所有了解的Rukawa。也许你根本不明白，这些事情对于Rukawa这种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一个人走得这么近，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谁走得这么近过！事情很明显不是吗？”
“没错，很明显，单方面的爱恋！”
“嘿，那你认为那个经纪人是来找他谈什么的？”
“谁知道，也许是长期供货计划？”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的笑话也一样。”伊莉莎白反唇相讥。
两个女孩彼此瞪视着，最后，伊莉莎白吐了口气，“好吧，你要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去海边钓鱼，是因为Rukawa偶尔想休个假，而钓鱼是Akira最喜欢的休闲运动。和Akira坐同一辆车也许是顺路，你不是每天都和Rukawa坐一辆车吗？那个见鬼的经纪人只是讨厌任何普通人接近他的摇钱树。至于今天的事，更容易解释，那个篮球狂会放过一个前NBA职业球员吗？显然他也是今年的主教练。也许Rukawa的表现反常，但Akira那里，我看不出任何异常。普通的，朋友关系，明白？我理解你那种意中人居然被一个男人抢走的心情，但对于已经转移了目标的我，这种问题并不存在，所以，你不用再来烦我了。”
伊莉莎白推开椅子，向服务生示意，“买单。”
“你只是想说服自己没有问题而已，伊莉莎白。要知道问题是否存在，很简单。我们可以跟过去看看，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学校。”
“哈，看他们和艾伦·波特没完没了的讨论？”
“当然不是。”
伊莉莎白愣了一下，突然醒悟，“等一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想跟踪？”
艾玛微笑着指了指她的同学的车钥匙，“没错。”

写艾玛和伊莉莎白无比顺手，写另外两只让人无比为难- -
长留同学，艾玛同学能掌握流川的行踪，除了找黛安娜小姐那天需要点流言，其他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呀，大概没人记得他们那天钓鱼的收获送到了艾玛家，笑，所以这事不算困难．
ＰＳ：计算错误，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六天了

17. 偷窥
伊莉莎白不是个乖女孩，毫无疑问。她抽烟，喝酒，泡吧，熟悉康塔镇汽车旅馆的内部构造，偶尔还会尝试一下大麻。但跟踪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艾玛，我以为你是乖女孩。”
“谢谢，我也这么想。”艾玛缩在车箱里，鬼祟地露出半个头观察不远处的跟踪对象。
她的女伴叹了口气，点燃香烟，“所以今天是难得的离经叛道？”
“不，正常的社会调查。”
“哈，”伊莉莎白把手架在车窗上，嘲讽地用另一只手指向她们的跟踪对象，“调查使用街头篮球场的二十五岁以上人群比例？”
“如果你对这个主题有兴趣，我可以请波特先生设计街头调查问卷。”
“得了，承认吧，我们干了一件蠢事。因为你毫无根据的猜测，我们得在这儿观赏一场即兴篮球街赛。”
艾玛有一点泄气，当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泄气，或许Kaede Rukawa这个人和男人约会也好过从不和任何人约会。
“那也可以算是一种约会。”
伊莉莎白吃吃地笑起来，“真特别的约会。想想吧，艾玛，你的男朋友走过来说，艾玛，亲爱的，明天的约会是去街头打场篮球赛，谁先进二十个球谁付今天的旅馆钱，很浪漫，哼？”
“如果一起打高尔夫是约会，打篮球为什么不是？”
“显然这是由花钱多少决定的。”伊莉莎白把烟塞进嘴里。她发动车辆，决定结束这次愚蠢的跟踪。
“等一下！”艾玛轻声叫起来，“他们结束了。”
“所以我们离开了！”伊莉莎白踩下油门。
“嘿，”艾玛回头瞪视她的女伴，“叫你等一下！”又连忙回头，“他们坐在一起说话。Sendoh先生好象把手放在Kaede的肩上，没错，是这样，他没有拒绝。我真不敢相信！你还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吗？”
“Akira是日本人，不是美国人。这动作对他来说没什么。”
“但Kaede是美国人。”
“但他是日裔。”尽管这样说，伊莉莎白还是把头凑过去了。从篮球场外植物的缝隙之间，大概可以看得见场内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不。”
“可是……哦，他们的额头……”
“女孩们，”突然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你们在干什么？”
女孩们连忙回头。
“啊，卡沃特太太，您怎么会在这儿？”艾玛尴尬地打招呼。
相比之下，伊莉莎白显得理直气壮得多，“老太婆，你不觉得这里离你家太远了吗？”
卡沃特太太抿了抿她扁扁的嘴巴，露出讽刺的表情，“离你家可更远，小女孩。”
伊莉莎白张嘴想要回击，艾玛连忙打断，“这里叫到计程车可不容易，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送您一程。”
伊莉莎白张大嘴回视艾玛，“你疯了，你明知道这个女人……”
“我只知道她是长辈。”艾玛利落地切断她，“而妈妈教育我要尊重老人。”
“艾玛，某些时候，你是个好女孩。”卡沃特太太满意地微笑起来，“你得等我一下。我的丽达小乖乖跑得太远了点，我得把她抱回来。”她的丽达小乖乖是一只灵活的白猫，日常爱好是出门溜弯。显然卡沃特太太被她好动的小乖乖带到了这里。
伊莉莎白看了一眼她的仇敌的背影，回头责怪她的同伴，“你怎么能替我做出这种决定？”
“让她留在这里，然后发现我们在看什么？”艾玛轻声尖叫，“那样的话，我可以保证明天当你回到学校的时候，全校都在谈论艾玛·史密斯和伊莉莎白·林顿有偷窥男人的爱好！”
“上帝啊，”伊莉莎白倒在座位上，“都怪你异想天开……”
艾玛耸耸肩，“上帝是不会眷顾你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你总在礼拜时打瞌睡。”

事实上上帝谁也不眷顾。晚上回家后，艾玛在她的留言机上发现了这样一条留言：“跟踪不是好女孩做的事，但我说服你的老板不要因此而扣你的薪水了。”
真是丢脸透了……
艾玛把自己脸朝下扔在了床上。

18.艾玛所不知道的对话
“当你知道不能打职业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完蛋了。”
对方轻笑，“跟我一样。”
流川以沉默接续这个话题。于是仙道另换了一个。
“流川，波特先生给我看那些录像带的时候，我有点后悔。”
“什么？”
“我希望早十年遇见你。”
“下辈子吧。”
“喂，这样说很伤人哦。”
“事实。”
“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这么直接说出来啊……”
流川皱着眉看着那个假意抱怨的人，最后还是决定说点什么，“仙道。”
“嗯？”
“那时候，父亲对我说，梦想完了，生活没有。”
用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全身象发光一样闪亮的少年。仙道缓缓地吐了口气，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这个动作使得他们的距离近了一些。流川觉得有些怪异，但他没有挣扎。
“……你的父亲，他是对的。”
这种语气并不令人开心。流川转过脸去，看着仙道的眼睛，仙道同样看着他的。比起那个十年前的少年，有些东西没有了，有些东西还在。仙道眨了眨眼睛，慢慢把头靠过去，最后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这让流川觉得他仿佛想传递某种力量，或者汲取某种力量。然后他在仙道的眼睛里看见微笑，“什么时候再打一场吧。”
那短短的时间里，仙道经历的心情变化，他不清楚，似乎又清楚。也许不过是自己这十年缩影。
梦想没有了，但生活还在。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渐渐明白，生活不只有梦想，于是青春就谢幕了，无比安静，无比自然。

我希望快点把这个故事干掉！
算算，再有个三两章就可以over了吧，真想提前撒花……

19. 新的一月
六月来临了，新的消息轻易地取代了旧消息的位置。
仍然是新邻居，但和他的前任不同，他被关注的理由不在于本身，而在于他所入住的房子。因此今天艾米在艾玛面前很是得意，lemon house的草坪终于没有第八次插上for sale的牌子。事实上，它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被人接手。
“如果美国政府能有这种效率，我们也许将生活在一个美好得多的社会。起码，不会有人那么热衷于破坏活动。”
“这两者之间没什么逻辑关系，艾米小姐。”艾玛气冲冲地把对方要的手扔进她的手里，“你要的，瑜伽！”
艾米扫了一眼封面，“亲爱的，不是我要的，是我要看看的。”她冲着来打工的女高中生优雅地微笑，“我看了，所以我决定不要了。”
书被随便地扔在书架上。艾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宿敌摇曳生姿地走向自己的老板，“Rukawa，我想我不是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你有一个应该被开除的员工。你该好好看看她对顾客是什么态度。”
“当然不会和对上帝的态度一样！”艾玛小声咒骂，恶狠狠地把书插回原来的位置。

和艾米擦身而过的是卡沃特太太，她抱着两个大大的纸袋，一路小跑，一点都看不出类风湿性关节炎——自从四天前的体检之后，她就一直在抱怨的病症——的存在。
“Kaede！”象往常一样，她直奔收银台而去，“我的孩子，你绝对想不到我看见了谁！”然而她等不及对方的反应，自己给出了答案，“丹尼尔斯·科林！”
流川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老太太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没有别的反应？”
流川神色如常，“您想要什么书？”
卡沃特太太很泄气，她预备了一肚子的感慨，现在却无处可发，“不，我只是来看看是否能搭顺风车。”
“当然可以。”流川向旁边点点头，“您可以在那边等吗？还有十五分钟就打烊了。”
“丹尼尔斯·科林是谁？”流川无动于衷不代表艾玛不好奇。
有新的听众令卡沃特太太很兴奋，在那一瞬间她确实地感觉到艾玛是个好女孩，“十年前撞断了Kaede的腿的男人。”
“哦！”艾玛吃惊地捂住嘴。
“那是一场事故，事实上我不相信，但警察都这么说。他被判入狱六个月，出狱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可是现在他回来了，lemon house的新主人。”
“天啊，糟透了！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再做些什么吧？”
“谁知道。”老太太耸耸肩，灰色的眼睛里放射出神采熠熠的光芒，“但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悲剧发生！”
但艾玛觉得那光芒只是代表她绝对不会再错过任何热闹。
卡沃特太太兴致勃勃地向她的小朋友讲述今天的事情经过：“我的车昨天出了毛病，被修厂拖走了，但今天我得去超市。因此今天下午我打算找Sendoh先生借车。走到他家门前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lemon house有人正在搬家。你知道这非常令人好奇，于是我就多看了几眼。我发现那个人的背影很眼熟，我的记性很好，即使是十年前的老朋友。所以我借口向新邻居打个招呼走过去，他转过身来，你绝对无法想象我的吃惊，一张已经消失了十年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嘿，卡沃特太太，我想我没认错人吧？再见到你真高兴。他这么对我说。我当然也说这真是太令人惊喜了！我非常想住回原来的房子，他说，但很遗憾那房子已经有主人了。不过能够住进对面的房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天知道我原本以为丁香街这样的好地方是不太可能有空房子的。当然，我对此表示同意，丁香街是个好地方，环境优美，邻居们也很友好。之后我和他还有一些简单的交谈，他对住在他的老房子里的Sendoh先生很有兴趣，他承认是他的球迷。他甚至问我登门拜访的时候是否可以在礼物之外另带纸笔要求签名，我只能以我的经验告诉他，不要送甜点。
“他还告诉我他打算举办一个烧烤晚会，宴请街上所有的老邻居和新朋友。当然我们还聊了聊Kaede，他对当年的事表示遗憾，说真的，我不信！”
“我相当了解你的怀疑论者的本性。”艾玛如此评论。
“嘿，小女孩，你妈妈说过要尊重长辈不是吗？”
“对，”艾玛愣了一下，“在有需要的时候。”

对于仙道而言，这个月也有些新消息。
是好消息。
亲爱的巴斯在处理完他的办公室被窃事件后不幸地发现他的助理搅进了集团贩毒案件。“亲爱的Akira，我不得不多花一些时间去处理这个问题。但请相信，我很快会过来和你谈谈的。”
“没关系，”仙道笑眯眯地对着他的经纪人的答录机说，“我可以等。”
等得越久越好。
巴斯对于某些事情相当顽固。好在这些事情常常有时限，过了期，再顽固也没用了。

20. 巴斯最头疼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巴斯·巴勒斯先生正处于人生中最头痛的阶段。
“哦，老天，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助理会和贩毒集团有关。传出去的话，是对我的名誉的极大伤害！”巴斯一脸痛苦，身边坐着他的律师。对面则是在押中的助理米歇尔小姐。
米歇尔小姐抬起痛哭流涕的脸，“巴勒斯先生，请相信我，我只是去买毒品，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关系。”
律师打开记录本，“好了，米歇尔小姐，我需要你告诉我前前后后所有事情，所有，没有半点隐瞒。”
米歇尔小姐用纸巾擦了擦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向对方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你吸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个月前。”
“怎么开始的？”
“那天巴勒斯先生冲我发了很大的火，我心情不好，所以去酒吧喝酒。那里有个男人给我了一只烟，吸了之后我开始出现幻觉，那感觉很好，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忘掉。那段时间巴勒斯先生的心情一直不好，总是冲我发火，所以……之后我就染上的毒瘾。”
巴斯尴尬地咳嗽两声。那段时间仙道擅自决定去世界环游，这令他非常生气，也许情绪的确有些失控。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是个白人，身材高大。他好象戴着帽子，我不太记得脸了……”
“还有别的特征吗？”
“让我想想……他长得很平凡，我没有任何印象……哦，他递给我烟的时候，那只手的拇指上戴着戒指。”
“哪只手？”
“左手。”
“那么他可能是个左撇子。那个男人后来向你贩卖过毒品吗？”
“没有，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给你那只烟吗？”
“不知道……”米歇米小姐摇晃了一下身体，“不，事实上，那天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钥匙不见了。”
巴斯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但警察来询问的时候，你告诉他们你丢了！”
“因为我害怕您发现我吸毒的事情。”米歇尔小姐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她的老板，又低下去，“但现在已经没什么顾虑了……”
“天啊，也就是说，我的办公室被窃，很显然是有计划的……”
可怜的巴斯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的办公室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地方呢？他没丢什么东西，显然对方的目标不是财物。也许是想得到他旗下明星的某些信息。但他最大牌的明星已经在一年前成为一个普通人，事实上如果这次电影计划不成功的话，在处理完某些合同之后，他和仙道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其他的都是些还不上台面的小明星，从商业上而言，拿到他们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
只有电影会让某些人着急。他决定加快行动，催促仙道快点把这部片子接下来。无论如何。尽管他很怀疑，这部电影是否值得那些人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21 聚会
我们一生都会有很多种朋友，损友益友，密友诤友，君子之交或者狐朋狗友。
有时我们被朋友伤害，有时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又会伸出友谊之手。

“亲爱的流川先生：
我对当年发生的事情表示真挚的歉意。本周日下午六点，我将在家中举行露天烧烤晚会。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敬请光临。
您真诚的
丹尼尔斯·科林
PS：如果您愿意赏光的话，晚会结束后，我想和您谈谈关于当年那场车祸一些您所不知道的事情。”
流川从一堆广告帐单和公函中抽出这张醒目的浅紫色卡片，端详了半天，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丹尼尔斯·科林，流川发现他的确对这个名字已经无动于衷了。

由于当年的那场车祸，丹尼尔斯·科林在紫藤街某些老住户眼中，地位是微妙的。但这并不妨碍当这位十年前的老邻居向他们伸出友谊之手时，他们伸手接住它。卡沃特太太抱着她心爱的丽达小乖乖出现在lemon house的后院草坪上时，聚会已经开始了。主人站在烤炉边卖力地为炭架上的牛排翻身，客人们有些坐在野餐桌前享用事先烤好的小饼干和拌好的蔬菜沙拉，另一些则三三两两地站在草坪上交谈。来了很多孩子，在草坪上疯狂地追逐打闹。
“嘿，亲爱的，过来这边！”她的二十年的老邻居凯瑟琳在野餐桌边向她招手。主人听见了这声招呼，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对她微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卡沃特太太，真高兴你能来。我听说你得了关节炎。”
“类风湿关节炎。”卡沃特太太补充道，她看了看四周，“仙道先生也来了，我想这是他到紫藤街来参加的第一个聚会。丹尼尔，你真幸运。”
“是的，我感觉非常荣幸。”科林从炭架前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十几步外醒目的高大身材。
“哦，他旁边那个小矮子是谁？”
“巴勒斯先生，仙道先生的经济人。”
“经济人？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是我的客人。事实上，我昨天去送邀请函时，巴勒斯先生刚好也在场。”
“送上门？”卡沃特太太做出夸张的表情，“丹尼尔，你不可以这么偏心。”
她的老邻居俏皮地挑挑眉，“那是因为我不想要你的签名。”
“丹尼尔，这话听着可真伤人，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密制烧烤酱。”
科林看了看烤炉上的炭架，“再等五分钟。”
“好吧，”卡沃特太太把头朝向野餐桌示意，“那么我先过去凯瑟琳那边。”
“希望你玩得愉快。”
“当然，你的密制烧烤酱就能令我开心一整天。”卡沃特太太露出甜蜜的笑容，或者说，露出她希望是甜蜜的笑容，但她觉得面皮有点僵硬。“你不觉得科林的牙齿整齐得好象能吃人吗？”她在凯瑟琳身边坐下来，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主人，一边低声说道。
“这说明他有一个好牙医。”她的朋友从面前的盘子里取了一块布丁递给她，“我的新尝试，要尝尝吗？”

仙道不停地东张西望，希望能找点什么可以摆脱巴斯的事情，而不是听他在耳边喋喋不休伟大的好莱坞导演和他更伟大的电影。
“哦，Akira，要玩飞镖吗？”已经和他混得很熟了的艾伦，隔壁七岁半的男孩踩着单排轮滑旋风似地冲过来刷地停在他面前，仰着头问道。小男孩的脸上一脸请求。仙道可以想象他那位正热衷于和邻居社交的母亲之前是怎样回应他的，“艾伦亲爱的，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请求，户外太危险了，除非你能找个成年人盯着你。”
“我们可以把镖靶挂在那里，那里人非常少，不会有事的，求求你。”艾伦把手指向东边角落里的一棵苹果树。他的身后冒出一串五岁到八岁不等的孩子，每个人仰视的脸上都充满了请求。那些天使一样的脸庞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仙道叹口气，“我会看着你们，但你们得守规矩，一个一个来。”
“没问题！”孩子们欢呼一声，冲向角落的苹果树。
仙道转过身面对着经济人不敢苟同的脸微笑，“要一起来吗，巴斯？”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Akira。”讨厌孩子的巴斯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摇摇头，“聚会结束后我们还应该好好谈谈，希望这次谈话能够帮助我们做一些决定。”
“相信我，我也这么希望。”
尽管仙道给予了孩子们他们希望的信任，但要一群正处在好动期的儿童信守他们遵守秩序的诺言，是不现实的事情。
面对这样一群小天使，仙道第一次有了焦头烂额的感觉。
“克莱尔，把那支飞镖拿过来。”
“不，你不能向镖盘之外的地方投掷飞镖！”
“苏珊，你要瞄准的对象不是艾伦而是镖盘！”
“好了，孩子们，你们不遵守规则的话，我们就——不，苏珊！”
六岁半的小女孩在被他制止了一次危险行为之后，趁他不注意，再次将手中的凶器瞄准了她的哥哥。仙道用余光瞄到了苏珊危险的行为，连忙扑过去试图把那只飞镖抢下来。然而晚了一步，小女孩看见大人朝她扑过来，兴奋地格格大笑着把那只镖向她的目标扔了出去。飞镖的顶端闪着金属光泽向苹果树后的篱笆飞过去，见鬼，仙道低低咒骂一声，这不是他们正在玩的儿童玩具飞镖，而是有镖针的。苏珊从哪里弄来这么危险的玩具！幸运的是这枚飞镖偏离它的目标有点远，艾伦甚至对他的妹妹露出嘲笑的表情。仙道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一个人影从苹果树后走了出来，他的头部变成了飞镖飞行线的终点。人影晃了一下，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该死的！”仙道忍不住骂出声来，急忙冲上去扶住那个倒霉鬼。当他发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手一抖，几乎没有扶住。“流川？你有没有射中眼睛？”
流川抬起头看着他，一缕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仙道感觉他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
“流川？”他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在颤抖，“让我看看。”
他的朋友把手放了下来。左眼角处被血迹弄得一塌糊涂，看不清伤处。仙道屏住呼吸，一只手抬起对方的下巴，另一只手稳住他的头，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的伤口。但还是看不清。
“你觉得怎么样，流川？”
“白痴。”仙道看见一条手绢送到他的眼前，恍然大悟地接过来，小心地为对方擦拭血迹，伤口露出来，眼角处被镖针擦过，伤口有点深，但没有伤到眼睛。
仙道吐了口气，松开流川的头，但仍然用手绢按着伤口，“没事，没伤到眼睛。保险起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流川伸手接过手绢，抬起头，正对上巴斯的眼睛。这位经济人先生显然是最关心仙道动向的人，一有动静就立刻赶过来了。
“不用，上药就好了。”
听到动静的邻居们陆续向这边走过来。流川向他们招招手表示他没什么事情。职业为骨科医生的凯瑟琳为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眼睛，“看起来没有伤到眼睛。但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流川再次表示拒绝后，凯瑟琳只好借用主人的医药箱为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和消毒。
科林在一边看起来很尴尬，“对不起，Rukawa，似乎我总是让你受伤。”
流川摇摇头，“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从坏掉的篱笆直接进来。”
“好了，小伙子们。”卡沃特太太插进来，“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我们是有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幸好没什么大碍。科林，你是主人，你得负责让大家再高兴起来！”

“事实上是我的错。”因为流川的坚持，客人们逐渐散开去。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仙道蹲坐在流川的身边，老老实实地承认。
“没错。”流川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赞同。
仙道挤挤眼睛，一脸痛苦，“要赔偿吗，先生？”
“如果还是陶瓷花盆，就算了。”
仙道摊摊手，“我还以为你很喜欢那个礼物。”
“但黛安娜不喜欢。”
仙道看着对方的眼，里面满是促狭的笑意。他缓缓地吐了口气，忽然伸手抱流川，“刚才吓死我了。”
流川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再次看见巴斯的眼睛。
“没事，仙道。”他说。举起手，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前篮球明星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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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离完结很近了……
这个集合了一切狗血因素的故事不是个好故事，起码不是个好的仙流故事，但我尽力让他们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感情，感情戏从来不是我的长项，泪……
一个拥抱，仙道君，生日福利就是这样，也真是可怜啊……

下一章终于可以完结了，而故事情节的扭曲程度已经发展到惨不忍睹的程度了- -
我再也不干这种活儿了……

22 巴斯的梦想
仙道彰之于巴斯，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在人人都有的儿童时代，成为一个明星，是巴斯的梦想。为此他十五岁来到好莱坞，摸爬滚打整整五年。你没有天赋，亲爱的。在他离开时，他的表演课老师曾经这样对他说，五年之后，他终于承认这是事实。上帝从不公平。无论有多努力，他都只能是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出现在小成本电影的角落里，在路上连觉得他眼熟的人都不会太多。
做不了明星，至少也要成为他们的身边人，分享所有注目欢呼和崇拜——于是他选择做经纪人。身为经纪人，巴斯眼光出色，因为他清楚自己缺少的，正是成为明星所必须的。遗憾的是，他几乎永远不会是那些准明星们的第一选择，直到他遇见仙道彰，全美大学生联赛上，平均每场只能出场五分钟的板凳球员。巴斯不懂球，他不过是在这个男人——当时他还是个男孩——身上看见自己毕生梦想的模样，他一直渴望，而上帝却吝于给予的礼物。
而现在，这部即将开拍的电影，是他和他的梦想之间唯一的纽带了。
巴斯不允许这条纽带断裂。

23 偷窥
当一个星期前卡沃特太太在街边抓住少女二人组时，她完全没有想到女孩们正在跟踪某些人，她更没有想到的，一个星期后，自己也干了类似的事情——偷窥——当然，这是她的好朋友凯瑟琳女士的用词。
“亲爱的，我们现在应该回家去，洗澡、睡觉，而不是守在这里，偷窥！”
“嘘，小声点。如果你不愿意，凯特，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够了。”
“亲爱的，你在神经过敏，科林不过是在十年前犯了一个错误。”
“相信我，凯特，他仍然准备犯错误，继续犯错误。你相信十年前是场意外吗？我不相信。我会守在这里，直到看见Kaede安全地出来，或者拨911。”

24 摊牌
“别去管那些，我会找人收拾的。”科林制止了他剩下的唯一一个客人试图收拾后院的行为。聚会让这里显得杂乱不堪，一个人收拾的话大概得花上半天时间。
“喝什么吗？”他们一同回到屋里。科林打开冰箱，转头问他的客人。
“随便。”
科林扔了一罐啤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罐。
在别人家做客不是流川习惯的人际交往方式，他此刻只一心惦记着那张邀请卡上PS之后的句子，“科林先生，你要告诉我什么？”
这句话令主人把啤酒倒进嘴里的动作顿了一顿。他似乎就着喝酒的姿势思考了两秒，然后放下易拉罐，走到客人面前坐下。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以显示友好。“你和从前一样性急，Rukawa。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讨论这个话题，不是吗？不需要着急，亲爱的孩子。”
科林再一次举起啤酒罐，这次他把所有液体都倒进了嘴里，这花了点时间。流川不得不克制自己不象科林所说的那样性急。
“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说真的，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些年我受着怎样的煎熬，当我越来越明白我究竟让你失去了什么的时候。”
流川摊摊手，“如你所见，很好。”
“你不恨我吗？”
“你又不是故意的。”
科林垂下眼帘，开始玩弄手中的啤酒罐。“那么朋友呢？”
流川没有明白他在问什么。
“朋友。”科林再次强调了一遍，“和每个学校的王牌球员一样，你那个时候是整个学校的宠儿，所有人都以靠近你为荣。我知道我让你失去了这些，但我希望真正的朋友并没有离开你。”
这样问话很怪异，但流川说不出哪里怪异。他的头脑里飞快地闪过仙道的影子，但没必要和科林谈这些事情，只能含混地回答。“都很好。”
“那就好。”科林笑了笑，歪头看着他，目光落在被飞镖擦伤的伤口上，“伤口还疼吗？”
“不。”没有逻辑的问话方式让流川趋起眉来，他开始不耐烦了，“你究竟想问什么？”
对方有片刻的犹豫，“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

“六月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你不签约，这个角色将落在别人的头上。而你现在的答复，仍然是不吗？”
“我从未改变过主意。”仙道坐在经纪人对面的沙发上，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相比于之前苦口婆心地劝说，巴斯的态度里多了一丝强硬。仙道了解自己的经纪人，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也许会不择手段。尽管一直以来巴斯都很尊重他的意见，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这位事业并不太成功的经纪人旗下唯一的摇钱树。
“即使，”巴斯停了一下，小心地选择着词汇，“有人会为此而付出某些代价？”
“有人？”
巴斯换了个姿势，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仙道知道那是他发起进攻的信号，“上个月，我曾经和Rukawa先生谈了谈，关于你未来职业生涯的规划。”
仙道点点头，“我知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选择他吗？”
“洗耳恭听。”
“在去见Rukawa先生之前，确切地说，在你因为Rukawa先生的出现将我赶出门之后……”
仙道皱皱眉，“在你因为Rukawa先生的出现将我赶出门之后”这样的表述听起来太过暧昧，尽管这是事实，但实际上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对Rukawa先生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重点是你们交往的过程。调查结果令我小小地吃了一惊。你们之间的来往，尽管刚开始是因为一次巧遇，但之后你主动邀请他去钓鱼。Akira，我了解你。对于任何事情，你总是显得不那么积极，除非是你非常想要的东西。你自己注意到了吗，在人际交往方面，你从来都不是主动的那一方，但这一次是例外。Kaede Rukawa这个人，对你来说是个例外。”
“说实话，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只是在说事实，Akira。而我不相信到现在你还意识不到Rukawa先生对你的重要性。”
“巴斯，我不过是在一个气氛平和的小镇遇见了一个讨人喜欢的日裔年青人，我们年纪差不多大，有共同的爱好和类似的经历，所以我和他成为朋友，非常合情合理不是吗？你那些所谓例外和重要性的鬼话听起来非常可笑。”
仙道相信他正以清晰的条理和正确的逻辑应对经纪人的发难，但大部分思绪却难以控制地飘向别的地方，巴斯的话触动了某些东西，他试图抓住它们。

流川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这个男人把他单独留下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一声希望一切都好。
“那么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啊……我想从未有人告诉过你，当你受伤住院的时候，迈克·亨利来看过你。你当时……睡着了。我希望你还记得他，迈克·亨利。”
“当然。”流川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
科林愣了愣，“他去警局找过我。他很在意你受伤的事情。我想我能理解，那种对手之间才有的惺惺相吸的感觉。我要打败你，能打败你的人只能是我。但结果，这场对抗结束于一场车祸，一个外人的干扰，这让人困扰极了——我相信这就是小亨利在意的事情。”
惺惺相吸？和迈克·亨利？真是见鬼！流川很奇怪科林特意要告诉他的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真的只想告诉我这个？”
“是的，你们本来应该成为好朋友。当我回想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愈发地意识到我究竟让你错过了什么。职业篮球生涯，NBA总冠军，万众瞩目，和国会议员的儿子成为朋友，你本来应该得到全世界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但我毁了它们，我毁了你的人生。”
这忏悔令流川疑惑。它并非不合情理，事实上，非常合情合理，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倒象一场穿越。它应该出现在十年前，而不是所有痛苦愤怒和无奈都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的现在。
“这是场事故。您没有必要如此自责。如果您想听我亲口说原谅，我愿意效劳。”
“……而我没法，原谅我自己。”科林直视着流川的眼睛，后者从那里看到一些别的东西。他由此确信科林并没有告诉他他真正想说的东西。但，谁在乎？他的人生，从那场车祸之后，就已经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既然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找回，过去的事情，就只能过去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也许你说的是事实。”巴斯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但证据不是这样显示的。”
仙道接过照片，主角是他和流川，毫无疑问。他的手搭在流川的肩上，彼此额头相触。很眼熟，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打篮球的那一天照的。在日本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照片，但这是在美国，两个男人在大街上勾肩搭背就会被怀疑性取向的国家。那一天流川对他说，梦想完蛋了，生活没有。没错，仙道想，生活只会变得充满麻烦。
仙道把照片还给他的主人，“我是日本人。你知道，在日本，这根本不算什么。”
“那么这些呢？”巴斯递给他一个小型的数码相机。
液晶屏上的照片是他和流川面对面跪坐在草坪上，他抱着流川，流川低着头，看不见伤处。
“拥抱说明不了什么。”
巴斯的笑容几乎称得上心平气和，“那么上一张呢？”
上一张还是今天的照片，他捧着流川的头为他检查伤口。从拍摄的角度看，他一只手抬着流川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脸凑得很近，流川捂着手的半边脸被他的脸遮住，看起来倒象是他准备去吻对方。
仙道抬起头，盯着他的经纪人，平静地解释，“借位造成的误会。”
“没错。”巴斯再次为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势，“但这三张放在一起，谁会相信你的解释？哦，你删掉也没用，我有备份，要多少有多少。”
“我知道，”仙道把数码相机还给他，“但我现在不想看见这些照片。”
“签合约，或者照片见报。Akira，你必须选择一个。”
仙道选择了沉默。
显然，巴斯想，他需要最后一击。
“你习惯了新闻，但我相信Rukawa先生并没有。抛开照片，他本人也一定是小报记者们感兴趣的对象。刚刚因伤退役的日裔NBA球星的疑似同性情人十年前是不世出的篮球天才，而他却倒霉地经历了一场时间微妙的车祸。州议员，不，现在是国会议员的威廉·亨利那个在球场上不可一世的儿子迈克·亨利被打败了，惨败，一个星期后，打败他的天才出了车祸。肇事者被判入狱六个月，而天才再也无法回到球场上。哦，还有一点，肇事者出狱后失踪了十年，然后在这个月又神奇地回到了老地方。这太奇妙了不是吗？去看看老亨利的发家史，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记者们很善于联想，Akira，你一定很清楚这一点，而他们更擅长骚扰和跟踪。至少有两个月，Rukawa先生不得不每天面对来自新闻工作者的合作要求，而老亨利是否会为了十年前的旧帐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
“Akira，不合情理的坚持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一个，一个共赢的良机。”
他的谈话对象轻轻叹了口气，“巴斯，我知道你不能算是个好人。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我很遗憾我们的合作终止于威胁这种方式。”
“不，”巴斯摇摇头，把数码相机小心地收进公文包里，“相信我，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你会发现你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地需要我的存在。”

那个车祸的制造者跟着他的客人站起身来，向对方伸出左手，“无论如何，请相信，我道歉充满诚意。因为是上帝让我回到这里，我相信这是来自上帝的某些暗示。他暗示我应该诚恳地向你道歉，而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流川回握他，“我尽量。”

“你知道吗，巴斯。”仙道把身体微微向对方倾过去，双手交握在膝上，“我本来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我之所以选择你作我的经纪人，是因为你不够优秀。你几乎无法经营好任何一个明星，所以你没有能力把我推到一个篮球场之外麻烦太多的位置。而且，我是你手里唯一的摇钱树，所以你必须给我足够的尊重和自由。我很遗憾你现在试图把我推向充满麻烦的地方，而我们之间的尊重也在今天走到了尽头。”
“你的实话可真令我伤心，akira。”经纪人轻轻地摇头，一脸嘲讽。
“我还没有说完，巴斯。我刚才说了，你不够优秀，同时也不够聪明。你会自以为聪明地瞒着我做很多事，而我假装不知道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要表现出来我知道。三年前你在拉斯维加斯输掉的一百多万的亏空是怎么补上的？去年你为推出那个一脸幼稚的新人花掉的三百七十万里有两百万是从哪里来的？巴斯，我允许你私下挪用我的钱只是因为我依然认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你也的确一直在试图把那些挪用的钱补回来，尽管补的速度赶不上挪的速度。但我讨厌你把我当作一个笨蛋威胁，也许那些新闻工作者们很愿意在三张照片之外，再研究一下几个银行帐户和几张帐单？毕竟，比起前者来，后者更有可信度和说服力。”
仙道看着他的经纪人放在沙发上的手握紧了又放松，他很高兴地看到，当他的经纪人再度抬头面对他的时候，脸色非常平静，“我不该把你当作笨蛋。你赢了。我会尽快处理完余下的合约。”
仙道向他伸出手去，“我很高兴我们可以如此平和地解决这件事情。”
巴斯回握他，“这七年我和你合作得非常愉快。我希望今后我们仍然是朋友。”
让双方的关系结束于敌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巴斯并不优秀，却足够明智。
仙道对这个提议表示接受。尽管收梢并不完美，他们之间的合作，大体上，还是令人愉快的。巴斯不是个好人，但他很体贴，也懂得察颜观色，没有利益相关的时候，是个不错的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巴斯开始不停地搓着他的指尖，一直表现平静的他突然显得局促不安起来，“虽然涉及隐私，但我仍然想确认，以朋友的身份确认，我对于你们之间关系的猜测，不是真的，对吗？”
仙道难得地犹豫起来，“说真的，巴斯，我不知道……如果说想杀死伤害过他的人的心情就是爱情的话，是真的吧……”
尽管有心理准备，近乎肯定的答复仍然令保守派的经纪人吓了一跳，但这句话里另外一重对巴斯而言更重大也更可怕的意义使他很快忽略了他的朋友的同性恋情的可能性，“别试图对老亨利做什么！”他严肃地警告他的朋友，“你做不了什么，没有证据，老亨利不会允许存在证据！”
仙道拍拍对方的肩，“别紧张，我想我有分寸。”

25 结束之前
卡沃特太太看见她亲爱的Kaede高大的身影出现在lemon house的门前，看起来安然无恙，这令她松了口气。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预感虽然方向正确，对象却是错的。
lemon house的主人站在二楼的卧室中目送着他的客人消失在夜色里，身边是沙沙转动的磁带声，“六月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你不签约，这个角色将落在别人的头上。而你现在的答复，仍然是不吗？”
26 结局
巴斯驾车行驶在回酒店的路上。对面来车向他歪歪歪扭扭地冲过来，他猛地一扳方向盘，
车身向路中央斜冲过去，撞在安全岛上。
强大的冲力让他狠狠地咒骂一声，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他拿起手机打给仙道。令他庆幸的是，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对方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是我，仙道。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你还记得那件失窃案吗？我有理由相信那家伙是冲着你来的，我猜他想阻止你出演那部电影。根据已有的线索，他可能是个左撇子，而你的新邻居，我今天注意到了，他是个左撇子。他出现的时间太奇妙了不是吗？我不能保证他会对你做什么，不过——”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一声：“科林先生？”
毫无疑问，那是仙道的声音。
“Oh，my god!”肾上腺素激增让巴斯的眼睛睁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小，在他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反应之前，又听见了一下沉闷的响声，象是枪声，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Akira!”巴斯大声呼唤着他的朋友的名字，回应他的却是另一声奇怪的声响，之后只剩下断线的“嘟嘟”声。
巴斯在一瞬间几乎窒息。他呆滞了一秒钟，突然反应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在公文包里翻找，那名私家侦探给他的流川的资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

流川换好了睡衣，准备上床睡觉，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电话铃声。
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时间。
他低咒一声，下楼接电话。
“Rukawa先生？”流川的记性很好，虽然只见过三次面，仍然认出这是仙道的经纪人的声音，尽管它现在听起来很不稳，伴随着短促的呼吸声。
“你遇到麻烦了？”撞车？或者酒后开车被抓？
“不，不是我，是仙道。”对方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你冷静听我说，仙道可能被枪击了。我已经打了911报警，但在警察到之前，你可以过去看看吗？我很担心他。也许犯人还在现场，出于安全的考虑，请你带上防身武器。”
流川飞快地回答了一声“知道了”，立刻挂断电话，冲上楼从卧室抽屉里取出手枪。他看了一眼脚上的拖鞋，犹豫了一下，又冲下楼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更方便行动的运动鞋胡乱地套上。
从前门可以看见仙道家的灯亮着。流川考虑了片刻，还是选择从后门进去。
后门趟开着，显然凶手是从这里进入仙道宅的。流川屏住呼吸，小心地不发出一丝声响，慢慢移向传来血腥味的客厅。
但他的小心是多余的。他一眼就看见仙道躺在血泊里，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是他们的新邻居。科林也躺在地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似乎昏迷不醒。他的身边散落着电话和从其中掉落的一些零件——显然这是仙道用来防卫的武器。
流川小心地走到科林身边，从他手中取走手枪，然后面对着科林倒退到仙道的身边。他慢慢蹲下身体，轻声唤道，“仙道。”
血泊里的人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觉得怎么样，仙道？”
“……不太好……”仙道勉强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
“坚持住，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不需要……”
“闭嘴！”流川捂住他的嘴。
仙道慢慢眨了眨眼睛，眨第二次的时候，就没再睁开了。
“喂！”流川不敢摇晃他，只好徒劳地喊，“你给我醒着！”
眼睛第二次睁开来，这次很勉强。感觉到掌下的唇在蠕动，流川想也许让他说话有助于保持清醒，他松开了手。仙道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流川听不清，似乎是叫他别哭。他不认为自己哭了，何况有闲心管这种小事，怎么还会看起来这么奄奄一息？
“喂，我叫你别睡！”
然而仙道的眼睛再次合上了。
流川觉得自己愤怒得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大卸八块，至少是拳打脚踢。

救护车赶到时候，仙道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医护人员把他装上担架送上救护车。流川想要跟上去，被同救护车一同到达的警察拉住了，“先生，你得先跟我回去录口供。”
“滚开！”流川一拳击在那个倒霉的警察的脸上。他挣脱了警察，但只走了两步，就被更多的警察抓住了。
“我知道你很心急，先生。但你得先跟我回去录口供。我想你和我一样不想浪费时间。”那个被他袭击的警察走到他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另外，我会考虑是否告你袭警的。”
“滚！”流川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缺乏教养，但这于事无补，他被警察强拉上了警车。

流川坐在审训室里，对面坐着被他揍过的警察。白茫茫的灯光很刺眼，他闭着眼睛，觉得疲惫。警察在说什么他毫不在意，事实上，在他被扔进这间审训室之后，除了让他们打电话去问巴斯，他几乎再没有为警察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审训室的门被推开。
“我给巴勒斯先生打了电话，他作证他在电话里听到枪声，所以才叫Rukawa去受害人家里查看情况。还有，医院传来消息，科林醒了，医生正在为他做脑部检查。”
“好吧。”审问流川的警察不甘愿地站起来，“Rukawa先生，你暂时获得了自由。但如果有需要，你仍然需要配合警方作调查。我希望下次你会配合得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嫌疑人的穿着，“我们可以用警车把你送回去。”
“去医院。”流川抬眼看向他，对方突然有被针刺的错觉。
但他坚持己见，“我想，你至少得回去先换件衣服。”
流川扬了扬眉，声音略大了一些，“去医院。”
“好吧。”警察先生吐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

当巴斯心急如焚地守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没料到流川会给他这种“惊喜”——至少相当有喜剧效果。他甚至有心思分神去想，那些暗恋他的女性们如果看见现在这付尊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那张脸一如既往不负众望地酷，可是身体……巴斯撇着嘴打量着流川式样保守的睡衣和乔丹运动鞋，以及睡衣和运动鞋上大片的血迹，不确定自己的五官是否有扭曲的迹象——毕竟这种场合下是不适合笑的。
——何况那是仙道的血。
想到这一点，巴斯的心情立刻低落下去。
“他怎么样？”
巴斯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不知道。上帝保佑。”
流川向后退两步，倚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胸，不再说什么了。
巴斯抬手看了看表，两个小时。也许他们还得再等上两个两个小时才能知道结果。等待生死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
巴斯在手术室外转了两圈，最后和流川一起倚在墙上发呆。
“他不会死，对吧？”
“嗯。”
连安慰人都不会，一向吝啬的仙道怎么会对这种人说出爱字？巴斯烦躁地扯了一把头发，出去买咖啡了。然后他又买了香烟、啤酒和红茶。每出去一次，他都希望回来的时候，生死已定。然而每次回来，手术室的门仍然紧闭着，充满希望又绝望。
凌晨四点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巴斯几乎是向走出来的医生冲过去。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医生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先生。”
有那么一瞬间，巴斯的反应是疯狂的。他知道自己狂乱地揪起医生的衣领，这是不对的，他对自己说，却无能为力阻止。然后他发现自己放开了医生，一阵可怕的平静席卷而来。仙道不在了，他对自己说，这是事实。
他反射性地看向他的同伴。流川仍然靠在那里，姿势和三个小时之前一模一样，表情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盖着白被单的身体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27 尾声 科林和巴斯
在面对警方的询问时，科林没有任何犹豫地承认了他的罪行，但他拒绝交待他的动机。
警方在科林家搜出了仙道的亲笔签名照片，比赛录相带，高倍望远镜，窃听器接收器，以及一卷被毁坏的微型录音带。而那个窃听器，则藏在仙道家客厅的茶几下。之前巴斯办公室失窃案件的追查也显示，入室行窃的人正是科林。这件谋杀案引起了媒体巨大的热情和好奇，他们追踪这件案件的一切细节，和观众与读者们一起进行各种推理游戏。毫无疑问，这是又一出约翰列侬式的惨剧。猜测只在于，究竟是什么引发了科林的杀意。
是爱情？不，没有迹象表明仙道身边最近出现了女人。
和那个传说中的电影相关吗？球迷不能接受自己的偶像变成电影明星？
或者刚好相反？球迷不能接受自己的偶像拒绝成为电影明星？
也许只是因为仙道不能再打球了？
甚嚣尘上的猜测令真相迷雾重重。然而三个月后，由于科林的精神鉴定结果显示，他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谋杀案以杀手终生囚禁在精神病院而告终。科林仍然拒绝吐露动机，这个结局令所有人都充满遗憾。
“他是因为精神病发作才闯进偶像家里杀人的吗？那卷录音带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我们仍然在猜测答案，而科林可能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们。”
巴斯满意地合上报纸。
他知道科林为什么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类，是不曾串通过的共谋——秘密将永远是秘密，老亨利的阴谋和仙道彰的爱情，流川枫永远都不会知道。

四个月后，科林自杀了。
巴斯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我说过什么来着，仙道，”他仰头对天空说道，“老亨利不会允许存在证据的。”

28 尾声 流川
流川无法分辨仙道离开时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他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但悲痛似乎是不一样的。
有一些痛，但疼痛下面是更多的东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有时候他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仙道的情景。不是在书店，而是在比赛现场。下半场第二十二分钟，一个显眼的黄皮肤被派上场。他被人恶意犯规撞倒在地，却被所有人忽视。但他面带微笑站起来，自信，温和，还有一点傲慢。他问他的同伴，那个给他票的人，“他是谁？”“仙道彰。和你一样是日本人。”
有时候他会想起仙道第一次闯进他的生活的情景。他开心地大笑，从后面向他伸出一只手，“Akira Shodoh，日本人。”这次的笑容比较象阳光。
还有些时候他会想起仙道走进店里来的情景。他的个子本来就高，奇怪的朝天发型显得他更高。艾玛开玩笑说，仙道进来的那一瞬间，店里的阳光会突然少掉一半。
这时候他会抬头看看书店门口，阳光充足，于是他就觉得烦躁起来。
每当他多回想起一些事情，疼痛之下的东西就会再挤出来一点，挤出来了才发现原来也是疼痛。这些痛有些尖锐有些麻木，还有一些似有若无，象挥之不去的蚊蝇。他把仙道送的陶土花盆找出来，种上仙人掌，但他发现这对缓解疼痛一点作用也没有。
后来仙道家的房子被艾米卖出去了，流川把新邻居的party邀请函扔进了垃圾桶。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想起来，那一天仙道对他说，“如果早十年遇见你……”他那时候其实想说，“我也希望如此。”但他脱口而出的是，“下辈子吧。”于是这一辈子，他就只能活在回忆里了。
梦想没有了，但生活还在。
仙道离开了，但生活也还在。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有那么长的时间，仍然要活下去。
他终于豁然明白，那些挤出来的，比疼痛更多的是绝望，比绝望更多的是怀念，比怀念更多的，也许就是爱。
他的爱情，是一朵不开的花。

29 尾声 仙道
那之后的某一天，流川做了一个梦。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梦见仙道。
他看见仙道递给他一本书，书是打开的，第117页。仙道用手指给他看，在他的指尖之下，郝思嘉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然后他就醒了。窗外月光清亮。
他下了楼，从父亲的书房里找出那本已经积灰良久的飘，翻到第117页，在同样的位置，郝思嘉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流川轻轻摩梭那句话，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仙道指尖的温度。

无论如何，tomorrow，is another day。

30 歌词
空气不坏 一切都需要等待
自由自在 要离开的就离开
我在期待 一些美丽的对白
故事没说爱 只有我的节拍
在这喧闹的地方
一些早已没有的想象
好想在所有都停止以后
我要找到我的希望

kulala哗拉拉
天空开始下雨啦
kulala哗拉拉
淋的我心情爽朗
kulala哗拉拉
所有的烦恼融化
kulala哗拉拉拉

要学会开心呀
一定要开心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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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完了，真的是完了。按照预想的结局，把能塞进行的狗血全塞进去之后，真的完了。没有告白，没有复仇，你们期待的高潮全都没有，它们本来也不在计划当中。事实上，这个故事最后的走向几乎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导致只能勉强完成。
而我再也不要写这样备受折磨的东西。
总之，这是一个失败的实验。
而结尾的歌词，真的不是恶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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