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posted letter--纪念那个只属于他们的夏天

作者： 风之鱼，收录日期：2008-02-13，1661次阅读

正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穿过百叶窗的缝隙，投射在一片狼藉的房间内。
仙道翻了个身，抄起枕头压在脸上。
浴室的水声清晰地传到耳朵里，如同炙烤着皮肤的炽热光线。
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带着湿润芳香气息的身体靠了过来。
一分钟后。
瞪着无动于衷的仙道，女孩抓起另一只枕头用力扔了过去。
“仙道彰！好歹我是你前任女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高分贝的女高音终于撼动了裹在床单里的人。
一条胳臂懒洋洋地伸了出来，拽起头上的枕头塞到颈下。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头发，“拜托，大小姐，到底是谁不给谁面子啊？”
女孩咬着嘴唇，双眼瞬间盈满泪水。
“仙道彰你不会忘记你昨天晚上做过什么吧？”
“当然。整栋楼都知道昨天半夜有个穿着比基尼拎着酒瓶子的女人来踢我的门。”
“……你就不会说有这样的美女陪你喝酒是一种幸福吗？”
“我觉得该睡觉的时候能睡觉才是幸福。”
“你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双手不安地扯着宽大睡衣的下摆，羞涩的神情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输的人罚酒，你明明赢了还来抢酒喝……”
“……可是你后来喝醉了哦～”不死心地继续提示。
“醉归醉，”仙道叹气，“但是，不会醉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完败。
女孩子泄气地坐在床沿上，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衣柜面前翻了起来。
“我这里可没有女人的衣服哦。”
“我知道。”
仙道瞅着宽大睡衣下面那小巧玲珑的身体，摇头。自己的衣服穿着再怎么都会太大了吧？不过似乎也比大白天穿着比基尼在街上晃荡强……
“我送你的T恤呢？”
“啊？”
“你生日时我送你的那件，白色的Nike。”
“那件啊……”仙道眯起眼睛，努力地思考着。
“……人家辛辛苦苦去打工赚钱买来送你的生日礼物耶！”
“呃……我记得有收起来的……”仙道走到衣柜前，开始自己动手寻找。
“就算你喜欢converse也不能把人家的心意给随便扔了吧～”继续抱怨。
仙道皱着眉，真吵啊。虽然把人家的礼物弄不见了的确是很抱歉……
突然，仙道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想起来了吗？”女孩双眼放光。
“嗯，我借给一个朋友了。”
“咦？哪个朋友啊？”
“干嘛？”
“帮我要回来嘛～”
“……他最近好像出门了。”
“不管，一定要给我拿回来！”
“不要无理取闹啦。”
“人家来就是为了拿回这个啊。”女孩拽住仙道的胳膊摇晃，“算命的说如果不把送给以前男朋友的礼物全部拿回来，就没办法交到新的男朋友呢～”
“这种事情你也信？”仙道哭笑不得。
“可是自从和你分手以后，每次恋爱都不成功。”女孩埋下头低声说。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T恤的缘故，这一点，仙道很清楚。
但是，看着女孩难过的脸，仙道心头却突然涌上愧疚之情。
“好啦，我去帮你拿回来就是了。”
“真的？！”
“嗯，不过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还是彰最好了！”女孩欢呼着扑过来，抱住仙道用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喂喂……”
“等你电话哦。”女孩迅速套好比基尼，抓起包包飞快地冲出了房门，留下仙道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

街角的拉面店。
仙道选择了窗前僻静的位子坐下。
细细的竹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也平添了几分夏天的味道。
看着手里的菜单，没什么胃口。
老板娘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还是中华凉面吗？”
“呃？”
“我记得你每次和朋友来都会点呢。今天要换别的吗？”
“哦，不用了。”
中华凉面很快送了上来。
三色的面条平摊在细细的竹篾上，瓷杯中盛着酱汤。
说实话仙道几乎没吃过这种食物，但印象中，有个人却对它情有独钟。
那个穿走自己唯一一件Nike T恤的人。

应该就是他离开前的那个周末。
小球场的练习之后，流川像往常一样来到较近的仙道家洗澡休息。
“有干净的T恤吗？”流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拎起自己那件满是尘土的运动服。
“衣柜里随便拿。”仙道头也不抬的走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流川已经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大大的Nike标志在他的背上很是显眼。
对于每次练习后霸占自己的床睡午觉这件事情，仙道早就习以为常。
他走过去，拉起被子盖在了流川的身上。
屋子里的冷气很强，就这么睡着的话太容易着凉。
然后仙道倒了两杯冰水，一杯放在自己手边，一杯放在床头，这样流川睡到半截想要喝水的话伸手就可以拿到。
做完这一切，仙道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打开看到一半的书。
这是仙道最喜欢的，放松身体和大脑的方式。
时间，随着指尖上的书页悄然而逝。
感觉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随后，一只手臂重重地搭在了自己肩上。
这家伙，连睡觉都不老实啊。
仙道放下书，轻轻握住流川的手，打算塞回被子里。
流川的手掌和指尖上遍布着厚厚的茧，这是长年练习篮球的结果。
但掌心的部分，却异常的柔软。
还真是像猫爪子呢，仙道微笑起来。
“你会看手相？”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仙道吓了一跳。
乌黑明亮的双眼，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初醒的迷朦。
“呃，会一点。”仙道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看到什么？”流川的头从枕头上挪了过来。
“这个嘛～”仙道煞有其事地摊开流川的手掌，当他的指尖顺着纹路划过的时候，流川的手往回缩了缩。
“怕痒？”抬头盯着他，笑。
“……废话。”
“唔，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然后？”
“你会有很多小孩，起码一个篮球队。”
“还有？”
“……没了。”在那么认真的目光注视下，仙道实在有些掰不出来了。
“现在轮到我。”流川毫不客气地拉过仙道的手。
“咦？你也会？”
不理睬仙道的惊讶，流川仔细地端详着仙道的掌心：“没有女朋友。”
“呃……”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是连自己都忘了有几个。
“没有小孩。”
“……听起来蛮悲惨的样子……”
“会输给我。”
“不会吧……”仙道努力地做出哀伤的模样。
“少装。”
“那个，”仙道把头凑过去，“再问一个行吧？”
“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说，这个问题的起因是仙道内心恶作剧念头的膨胀，那么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仙道却发现，他对于答案的期待，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
流川的睫毛垂了下来，沉默了几秒钟，“有。”
仙道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两只手就这样交叠着，掌心的温度不断升高，甚至能感觉到渐渐渗出的汗水，却没有人放开。
仙道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想要说什么，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口，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川抬起手臂翻了个身，背对着仙道一动不动，似乎又睡着了。
而仙道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走的时候，流川把一张便笺塞到仙道手里。
“集训基地的电话。”
那是一串相当陌生的数字。
当仙道抬起头来准备发问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凉面的口味还不错。
面条清香，酱汤冰爽。果然是只有夏天才会有的东西呢。
那家伙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个？
在仙道眼中，流川似乎并不擅长语言的表达。他的举动往往简单而直接，也从不对仙道做过多的解释与说明，即使是在外人看来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对于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仙道的理解是孩子气的任性。
尽管说起来，流川也只比他小一岁而已。
不过仙道感到困惑的是，对于这种任性，他非但没有反感，而且颇为享受。
嗯，是享受。
就像在球场上看到流川剑拔弩张的架势一样。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仙道看着手中那张被揉得有些发皱的便笺，拧起眉头。

接线生的声音甜美，但态度却有些生硬。
仙道对自己的英文还算自信，但当他瞥到墙上的挂钟时，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此时此刻，流川所在的地方，是凌晨五点。
正当仙道为自己的失误叫苦的时候，电话被拿了起来。
“谁？”
这个声音，让仙道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而且对打扰他睡眠的家伙心怀极大不满的流川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仙道靠在抱枕上，等待着“混蛋”“白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这样的句子从电话那一端传来。
数秒钟后。
“仙道。”流川的声音，意外的清晰。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流川的反应使仙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
“在那边还适应吧？”
“挺好。”
“集训有意思吗？”
“马马虎虎。”
“有很多厉害的家伙？”
“是的。”
“真让人羡慕啊……”
“仙道。”
“呃？”
“有事就说。”
竟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啊，仙道笑着挠头。
“我有一件Nike的T恤在你那里？”
流川似乎思索了一下，“对。”
不会是连他自己也忘记扔到哪里了吧？仙道暗想，“那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现在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她想拿回去。”
“知道了。”
“如果是我的都没关系，因为是礼物，所以……”
“我明白。”
流川打断了仙道的话，似乎并不需要他的解释。
“呐，流川君。”仙道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嗯？”
“什么时候回来呢？”
“两周后。”
“啊，还好。”
“干嘛？”
“还吃得到中华凉面。”
夏天，很快就要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流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听筒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
“流川。”仙道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去睡吧。”
“好。”
“晚安。”
“晚安。”
听到流川道晚安，仙道把话筒夹在下颌，等待着断线的声音。
但是听筒中传来的依然是流川的呼吸。
“流川？”
“在的。”
“不是说过晚安了吗？怎么还不去睡觉？”
“你先。”
“呃？”
“你先挂线啦。”
仙道噗地笑了出来，“好好，我先。”
放下电话，深深地吸了口气，仙道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夹着话筒而有些酸疼的脖子，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褪去。

几天后，仙道收到到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包裹。
拆开袋子，那件陌生而又熟悉的Nike T恤出现在仙道眼前。
这家伙，原来是把这件衣服带在身边的么？说一声的话，就不用邮寄这么麻烦了啊～
仙道躺在床上，将T恤举过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
阳光下，干净平整的T恤散发着淡淡的肥皂味道。

时间在无声的黑暗中飞快消逝。
某一个黄昏，仙道在海边散步。
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迎面走来一群人，仙道停下脚步。
居然是认识的。
樱木，彩子，宫城，三井……都是湘北的家伙啊。
对了，好久没见流川了，去问问他们吧。
仙道迎了上去。
正要开口，却发现气氛不对。
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礼服，面容哀伤。
“樱木君，出什么事情了？”
樱木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啊……最近都没有和大家联络呢，连流川都……”
提到流川的名字，仙道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他身上。
一直站在樱木身边的女孩子，好像是赤木妹妹的那个，突然哭了出来。
彩子也忍不住擦着眼泪，其他人也都红了眼圈。
仙道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流川枫，死了。”
什么？！仙道呆住了，想说别开玩笑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湘北众人要继续前行，仙道一把拽住了樱木。
“他现在在哪里？”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彩子走过来，“我看他一直带着你的那件衣服，还以为你们很要好呢。”
一直？要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仙道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黯淡。
这是做梦吧？流川怎么可能死？！我还什么都没对他说呢……
这一定是做梦！

真的，是做梦。
仙道捂着胸口，大口地吸气。
有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其实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显然梦境的可怕程度已经超越了这样的幸福感，当仙道循着门铃声去开门的时候，身体还有些站立不稳。
可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却怀疑自己坠入了另一个梦境。
流川枫。
按门铃的人，居然是流川枫。
大脑根本来不及思索，一步上去，把流川紧紧抱在怀里。
就算是做梦也没关系。
原本冰冷生疼的胸口慢慢地温暖起来。
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挣扎着，却终于清醒过来。
仙道松开一点点手臂，把流川从头打量到脚，确认眼前这个穿着运动服黑发白肤的小子不但完好无损而且活蹦乱跳青春大好，顿时咧嘴笑了。
对于流川而言，仙道此刻的表情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仙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病？”仙道连连点头，“我病了，很重的病。”
“那赶快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仙道笑眯眯地拉起流川的手，“先进来再说。”
“真的没关系？”
“嗯嗯。”
“……”
“呐，流川君，为什么突然回来啊？”
“……想吃凉面。”
“哦，这样啊～”
“……干嘛？”
“好好，一会儿就去吃啊～”
房门很快关上了。

很久之后。
仙道斜靠再浴室门口，伸手敲门。
“流川君，再不出来的话，面店要关门啦。”
几秒钟后，流川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太热，脸颊上还有些潮红。
“少罗嗦。”
“呐，流川君，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
“啊？！”
“我只请到两天的假。”其实只是和领队说了一声就回来了，两天已是极限。
“早知道就叫外卖了……”
“……”
“难得流川君回来向我告白，我当然要珍惜每分每秒啦～”
“……真恶心……”
“拜托，比这恶心的话你刚才都说过了好吧？”
“……走了。”
“哎，等等，我还没弄头发呢～”

月色中，星光下，两个少年，手拉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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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Unposted letter，是S团的一首歌，我很喜欢。
歌曲本身是有一点哀伤的味道，怎么说，未寄出的信，就是一些无法表达的情愫，多少有些遗憾吧。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有些原本不知如何传达的东西，也能找到办法的。
因为他们是天才哦，笑。

祝 海滩的minna新年快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