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绝杀

作者: 一盏,收录日期:2006-03-27,907次阅读

第一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仗剑快意三十年,出云犹锐人枉然。
极乐佛安西光义早年行走江湖,一把出云剑无往而不利。叱咤风云几十年后,他在自己的金盆洗手宴上说了这

么两句话。
而后,当年的风云庄也易名成了如今的枉然庄。

……只是,一代剑客在那时枉然的是什么呢?
是一切成空的翻然悔悟?还是……仅仅一种怃然?
因为,安西始终都没有成为天下第一。
而,从来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当年有藤真皓之的存在啊!
那个人,是无可否认的第一。至少在安西的时代。
安西,他是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的呢?

仙道想着刚才见到的老人。
老人一头白发,有着圆圆的脸——身形也趋向于圆。
笑的时候,与其说是和蔼,不若说是一种迟钝……

不过,当年湘北的掌门,始终还是有着一定的风范。
安西说,“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时,仍然是个一诺千金的豪杰。
所以,田岗茂一,自己的师父,才会让自己向这位武林前辈透露那样的情况。
一个极为重要而隐密的真相。

——这个真相,即使是陵南自己的门徒,也被田岗隐瞒着。
仙道是在前来湘北之前,师父才告诉了他一人。连同行的师弟相田也不知道……

“师兄!怎么一转眼便见不到你了!刚才该不会是有意支开我吧?”相田就在这时迎向了仙道。
的确是有意支开的,这时候继续岔开话题,“对了,彦一,你‘采访’到什么情报吧?”

……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仙道回想着自己与安西的对话。

“安西前辈……”
“有话但说无妨。”
“家师的事,安西前辈应该也听说了吧?家师是第一个在‘眉心杀手’剑下身还的人。他老人家与‘眉心杀手

’有交过手。家师发现……”
“什么?”
“那杀手,他的剑法,有着‘风落式’的影子……”
“……我明白了。那是湘北的独门剑法……那么,令师有看清那人的样子吗?”
“那杀手是蒙面的,不过,他大约是五尺三四寸的样子,身材中等,剑法高超。”
“会‘风落式’的本门弟子也不多……赤木、宫城、流川,他们或高或矮,都不是这样……而,三井……”
安西在这里顿住。
仙道没有等接下来的话,他给了安西台阶,“家师怀疑‘风落式’的剑谱被盗。希望前辈能够出面查一查此事

。”
“自然,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这件事,也只有湘北曾经的掌门更适合插手。因为,不管“眉心杀手”是不是湘北的弟子,作为四大门派之一

,湘北都没法背负这样的怀疑。
所以,只有让湘北自己查明此事了。


……“眉心杀手”。
这四个字已成为了如今武林中人的第一话题。
因为,那个人已经杀死了太多的武林高手。那些高手人数之多,武功之高,都令人不寒而栗。
——杀死那些人的凶手,那功力又该如何高强?
但。无论是多厉害的人物,到如今,已成了武林公敌,众矢之的。
这一次,借着安西的重出宴,四大剑派汇聚到枉然庄,或多或少,也正是想商讨“眉心杀手”的问题……


“……原来那个人不是流川枫,他叫樱木花道,听说我要找流川枫后就告诉我,他才是湘北下一代的掌门。他

还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想不到湘北还有这样一个弟子……”
相田一旁的滔滔不绝令仙道回过神来。
不由瞥了瞥领他去房间的湘北弟子,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都没有骂一句“白痴”。
而后问师弟,“对了,那么彦一没见到流川枫吧?”
“是啊!樱木一直拉着我。我发现师兄不见了,又在到处找。”
“那么为你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冷风剑’流川枫了!”
仙道望向那始终一声不吭的流川说,却多少有些恍惚。

海南落月坡一别,不过是三个月——可是,距离却好像很远啊……
尽管如此,仙道却又觉得那时的每一个画面都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没有一丝的褪色。

海南的清田向湘北最具风头的少年剑客挑战。
而流川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三招。”
结果,也就是三招。
银白的剑刃低低地斜下,泛着冷然的光,对战败者来说犹为刺眼。
而正巧观战的仙道说,“果然是安西前辈的入室弟子,名不虚传啊!”
“白痴,我是流川枫。”流川当时毫不留情地说。
所以说,奉承的对象很挑剔的时候,出言最好谨慎一点。仙道明白,不是因为是安西弟子的关系,只是流川是

流川。骄傲也自信。
仙道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然后,是在那破庙。
他不过是流川才认识半日的江湖人,但流川枕着他的肩睡去,毫无防备。
那种信赖就好像在下山时,从不让人站在自己身后的他却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背交给了流川那样。

直到流川在城里不告而别。之前,他们都默契得不像是刚相识的两人。


然而,在不告而别的三个月之后,仙道发现,流川陌生得让他怀疑自己在三个月前见到的人。那个人,是谁都

不该是眼前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也似完全不认识仙道。他将陵南的子弟带到了西厢的房间。然后淡淡交代,“酒宴酉时开始,请准

时出席。”
问了好多问题却只得到这样一句回答的相田怔怔地望着流川远去的身影,良久才开得以口,“真是……高手啊

!”
这句话实在没多少逻辑,但仙道未像平时那样加以揶揄。

这样的仙道让相田很意外,忍不住问:“师兄,你不是和流川枫有过一面之缘吗?怎么像陌生人一样?”
“是啊!他这个样子,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认识他。”
“听说流川枫向来冷漠而不答理人,不过师兄怎么也不先开口?这一点也不像师兄啊!”
……是啊。平时总是八面玲珑的,今天却对这样的淡漠望而却步。因为,那个人不太一样吧?

仙道望着庭院一朵白色的小花。花朵斜倚着墙角,是流川身影消失的地方。
他觉得枉然庄总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有一片阴云笼罩着流川,甚至笼罩着枉然庄……
但他这时怎么也没想到,那片阴云其实更笼罩在整个武林……

第二章 劝君更饮一杯酒
神想敲响牧的房门时,正好走过来的清田在一边制止了。
“大师兄和师父已经去大厅了。”
“哦。”神淡淡扬了扬眉,面对清田,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我刚才去后山逛了逛,那里有好些梨树,果子都成熟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梨子,这是我特地摘来给你的!


清田拿出一个很大的梨殷情地说。

……正是因为清田总是这样……
但是,这样的好意又如何拒绝呢?
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着接过了梨,“师弟,你费心了。”
“快尝尝吧!这梨甜不甜?”清田显得有些急切地望着神。
神察觉到,今日的清田,和平时似乎有着微妙的区别。不过,他毫不迟疑地向那只梨咬下。
“嗯,很甜。”神只有这样说。一直以来对清田总是这样。

“时间快到了,我们也去大厅吧!”神把梨吃完了——他不是会扔掉梨的人。
所以,一如既往地微微笑着。然后和清田一起往大厅而去。
离开之际,本能地望了眼牧的房门。


……已经有八年了吧?
神细数着日子。他拜入师门,与牧相识,不折不扣,有整整八年了。所以,他没理由不了解牧的。
就好像牧为何会先和师父去大厅。
神其实了解,那是为什么。
而清田……

神没有想下去,他只是转移了注意力。
这即将前往的酒宴。
其实,也算是一种巧合吧?
八年前,自己刚入师门,恰好赶上了湘北安西的金盆洗手宴。而八年后的今天,见证了安西不再过问武林是非

的自己——也还有许多当年的人,大家再一次来见证安西的重出武林。

……仗剑快意三十年,出云犹锐人枉然。

那是安西当年在洗手宴上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的神是毫无感觉的。可是,随着在江湖历练久后,神发现,那句话的含义在一点一点的丰富,印象也一点

一点的深刻。不过,这句话,究竟包含了多少东西?
一个身在武林的人,恐怕是永远也追究不到穷尽的地步吧?

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人,如今却又要重出武林了……

神与清田来到了大厅。所以,他又看见了这个人。

八年前的安西与现在的安西。那是差了很多的两个人了。
至少,从前的安西不仅剑法超绝,而且轻功更可以说是独步武林。可是,如今的安西……

神还记得八年前安西谈笑风生间,什么动作也没有就飞身来到大厅的横梁上,挂上了自己的出云剑。

那横梁的高度除了当年的安西,恐怕已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攀得上了——今天的安西就更不可能了。
一个身材如此臃肿的人,怎么还可能有那落雪无痕的轻功?

想到这里,神虽非幸灾乐祸,但真的有些好奇。
——如果,当真那么多武林中人的面取梯子来拿剑,实在是颜面尽失了。
那么,湘北准备怎么取这把剑?

神正想着,便看见安西身后一直默默垂手站着的少年忽然掠起。根本看不出什么身法,就这样到达了横梁。
少年取下出云剑,轻飘飘地又回到地面上。

仙道带头鼓起了掌。
少年在一片掌声中无动于衷地半跪在安西面前,将剑递上去。
安西呵呵笑着,接过了剑。

纵然如今的安西光义真的不再是从前的极乐佛,他也已经足够骄傲了。因为他的弟子还是和当年的他一样出色

只是,这个少年是谁?
神有所疑问地打量着少年。他听说过三井,宫城,流川,以及樱木。没想到湘北还有这样一个弟子。
——论轻功,甚至是在牧之上了!

想到这一点,神忍不住问常行走江湖的清田,
“他是谁?”

“还不就是流川枫那小子!”清田悻悻道。
神明白,三个月前刚输在流川手中的这个师弟一向好强。这口气要平下来,恐怕很难。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一直听说流川是个傲气十足的少年剑客,可如今眼前的少年却内敛得看不出一丝生气。
究竟是传说有误,又或者是怎么回事?

神望着递上剑后又站在静静回到安西身边的少年。
少年却仿佛是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中那样,对厅上的一切视若无睹。

“老夫久离江湖,本来已不准备过问武林中事,可是,近来‘眉心杀手’甚是猖獗。老夫到底是江湖心还没死

透啊……这次请诸位前来,就是想见证一下老夫人虽老,心却仍在乎江湖的情况。”
安西说着。双手分按在剑鞘与剑柄。

叭——
那曾经牢焊以示隐退之意的宝剑再次出鞘了,泛起耀眼的光芒。
出云剑的剑刃,因为对鲜血的饥渴,显得尤为冷冽。

安西举剑凝视,缓缓道来,
“出云剑一出鞘,是必见血光的。所以,这一次,老夫一定不会再任‘眉心杀手’为非作歹了。”

“这件事有劳‘极乐佛’了!”
高头肃然道。

神望向自己的师父。他知道,师父对“眉心杀手”是恨之入骨的。

因为,师叔,在三个月前被“眉心杀手”暗害了!

五木一直是海南的骄傲。有人说,如果他能早生几年,那年的武林第一或许就不是藤真皓之,而是五木彬次了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在十年一度的四大剑派剑试中,藤真皓之一举成名,并被公认为剑盟盟主。
使得在长达十年的时间中,四大剑派一直以翔阳为首。

……而眼看,十年之期又要到了……

想到这里,神望了眼牧。
正正襟危坐,不肯出一丝岔子的牧。或许,他会成为新一代的剑盟盟主吧!
——谁都知道,当今的武林后辈中,就属他的武功最高。而他,也确实具有领袖的潜质。

在神看来,牧纵然不是完美的,至少是最好的。
——比五木更适合当盟主啊!

……五木的武功确实是很高的。
神相信,即便是牧,在他手下,也恐怕走不到五十招。

但是,五木是不适合做盟主或掌门的。因为他只有绝世武功,却没有领导能力。

当年,师祖会让师父继任掌门是不无道理的。神是这么认为。

——不过,在高头看来,事情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幼天资聪颖的师弟是他羡慕却也叹服的对象。自叹弗如的他在受师命接任掌门时万般不解,只觉得应该让师

弟来当掌门才更能将海南的剑法发扬光大。
而与此同时,沉迷武功的五木对师父的安排相当接受,并自始至终地尊敬着自己的师兄。

在最多同门争斗以夺取掌门之位的武林,这对师兄弟的关系却始终情同手足。
这让海南在这些年里日益强大,早有超越翔阳之势——或许,已经超越……

但是,五木却在三个月前,在海南自己的地盘,被莫名地暗杀了!

所以,这次高头亲自前来湘北,他的目的不过是一个。
——就是要将“眉心杀手”绳之以法!为他的师弟报仇!
因为,这次安西不仅宣布重出武林,而且还招集了四大剑派来商量对付“眉心杀手”的事。

——一个人重出江湖,这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
神怀疑,一个曾在江湖的人,是永远离不开江湖的。所以说,所谓的重出宴,也不过是一种形式,一种自我安

慰,或是一种自我告诫。

重要的是,在不断有人被杀的武林,必须尽早找出凶手!

与宴的人很快将话题移至了“眉心杀手”身上。

“那‘眉心杀手’虽然神出鬼没,不过,我这里有他行踪的详细记录。”
陵南的相田对于自己能在众多前辈高人面前有这样的发言权而显得激动地开口念着他半年多来的记录。

“……七月十一日,五木前辈在海南遇害……”

听到这一句,神不觉望向师父。
果然,高头不觉握紧了拳头。

而“眉心杀手”的罪行还在继续着。
“……七月十七日,雷霆剑御子柴在静岗被害。九月十九日……”

神注意到,之前“眉心杀手”一直是频频出手。可是,在七月到就九月的整整两月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为什么?

第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井是最早离开大厅的。
才仅酒过三巡,他便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离开了。

三井寿。
或许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花形望着三井的背影,想起了两年前的惊鸿一瞥。
那时的三井留着齐肩的长发,一副桀傲不驯的模样。
那几个年轻人不过找他挑战,可是他用三剑废了两个人的武功。
末了,还不屑地说,“为了这么不堪一击的人拔剑,真是失算!”
“三井,你好狠!”
终身不能再练武的两个年轻人恨恨道。
三井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笑着,“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做人不要争强好斗!——而我三井寿给出的教训

,别人势必要接受的。”

是啊!想不接受也不行了,六脉俱断的少年已一辈子不能与人争斗了!

花形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太残酷了。
难怪会做出背离师门的事。

……然而,离开师门六年之久的三井,却在一个月前重返了湘北!

而安西,会重认这个弟子……总觉得有点原因……
不是花形的小人之心……其实每个人都想到了那一点了吧!


……再过两个月,十年一度的四大剑派剑试大会又要到了。
谁都知道,当今武林有资格问鼎盟主的不过寥寥数人。

首先,肯定有海南的牧。他的“剑帝”称号在这几年已被广为传送,无人再敢不服。
而本来,其次便该是他们的掌门的。
可是,现在三井回到了湘北。变数便出现了……

十年了。翔阳保有盟主之位已经十年了。
当年的藤真皓之是何等风光?可是,如今的健司,终究是稍逊一筹的。而当初,前掌门临死时,又是怎么关照

健司的?
“记住啊!”
“我发誓。”
十四岁的健司当时是那样肯定地说。

那一定是在说剑试会盟的事。
然而,当年那样信誓旦旦,可做起来是不一样的。
——究竟,谁最后会当选盟主呢?

“一定是我们阿牧哥!”
清田的声音使花形回过神来。

原来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剑试会盟。那个海南的毛头小子就是那样沉不住气,尽管不是在撒谎,但总让人感觉

大言不惭。
不过,谁会和这样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呢?
花形不以为意。
他没想到的是,清田的话音刚落,他的师弟长谷川已然不冷不热地开口:
“这里这么多前辈,还轮不到你这个晚辈发话。”

花形有些诧异。
长谷川不该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可是,他居然毫不迟疑地这样讽刺友派弟子。而更显然的是,那个棕色长发

的少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一句话势必会引起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不是长谷川的个性啊!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清田立即按捺不住,反驳道:
“你不服气是不是!有本事你和阿牧——不,就你!我对付就行了!我倒看看,我们谁更有说话的份!”

长谷川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对盛怒的清田视而不见。而,这更是激怒清田的行为了。
他已然站起身来,“你给我出来!”

场面一触即发。

花形望了眼掌门。这时候应该他出面的。但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旁观着。

——因为,这是在剑决前已开始的对决吧?
两方的掌门这时候谁先开口,气势上便会弱于对方?
所以,同样,牧也没出声。

“清田君这么心急何必呢?剑决的事是在两月之后了吧!等到那时再切磋也不迟啊!”
就在这时,安西轻描淡写地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就收场吧!

牧喝止了清田。而对大师兄唯命是从的清田虽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回到位置上了。

“我把给安西前辈的贺礼忘在了房间,二师兄,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谢啦。”藤真若无其事地说。
不过,花形知道,本来礼物是打算会后再说的。这时不过是个借口,让长谷川离开一下也好。

“是。”长谷川对掌门师弟也同样是十分遵从的。他欠了欠身,离开了大厅。

酒宴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气氛。虽然没有谈笑风生的场面,但暗波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是看不见的。

只是,不知何时起了风。
花形感到了一股寒意逼近。


菜上来了。
所有的话题告一段落。大家姑且举酒而饮。

花形注意到,湘北果然细致。
——当年也是这样的。在安西的洗手宴上,每个门派的酒菜是不一样的。

就像现在,在他眼前的,都是他们翔阳的地方料理。
而在别的桌上也同样。
——陵南那让一般人都不习惯的锄烧也只在陵南的桌上有。

总感觉安西不该是那样心思慎密的人。以安西的胸襟,怎么会注重这种细节?

……仗剑快意三十年,出云犹锐人枉然……

说出这种话的人,会去在意小事吗?
——又或者,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枉然”,是觉悟还是……

身在江湖的花形知道自己是找不出答案的。
他只知道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无论是他,他的掌门还是他的二师弟,都是这样。


“我对师父就说过了,我一定会誓死效忠翔阳!”宴后,当藤真对长谷川说会上他太冲动时,长谷川这样回答


面对这样的话,藤真失笑地说,“不必说得这么夸张我也是知道的。”

不过,花形看得出,这句话掌门听到的一刹,那错谔中带着负担与忧患。
这是一种不得已……

这时,站在廊上的花形感到风已越吹越大。
狂风做响,令花形想到——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四章 惟觉罇前笑不成
清田醒得很早。
这一夜他睡得不好。但反而难得地早起了。

昨夜一夜的狂风暴雨,而这时却已经雨过天晴了。
除了被打湿的土地之外,简直了无痕迹。

来到门口望着这样的景色,清田有片刻的怔仲。心情很奇怪。

这时,神也恰好从隔壁房间出来。是相当微妙的时刻。
清田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你这么早起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称神为师兄了。

“是啊!”神笑了笑,“师弟你也起得很早啊!很难得哦!”
说着他往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你去叫阿牧哥?”
清田的心情有些异样。他知道,一直以来,神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牧叫起来。
“嗯。”
神显得不以为意,敲响了牧的房门。

清田站在神的身旁,默默地望着被神扣响的房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五年前加入师门的他,一直是牧在当师兄也当师父地那样教授了他很多的东西。他最最崇拜的人便是牧了。
——而,他最喜欢的人……

清田望向神。

“怎么回事?”神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平时只要敲两下门牧便会起来了。可今天,他已经敲了好久了。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会不会阿牧哥已经起来了?”清田说。

神试着推了推门。未锁上的门应声而开。

然后清田就看到了牧……

牧倒在床上。他的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红色。
——虽然是极浅的颜色,但已毫无转还的余地了!
因为,“眉心杀手”不可能让牧还活着的!

清田下意识地望向神。
神的震惊与眼中的一丝绝望清田看得清清楚楚。
总是神告诉清田该怎么做。而这次,清田对着六神无主的神,他用空洞的声音说,“先去告诉师父还有大家吧

。”


没想到“眉心杀手”居然到了这里,而且居然得手了!
所有的人都是若有所思的。

不过,这时候清田唯一注意得到的只是神。就连流川第一个抢上去检查尸体时,他也没留意。
所以,他更不可能发现在看完尸体后流川眼中闪过的一丝放松。

“我这弟子继承了我的医术,让他替牧少侠验尸,高头掌门意下如何?”
安西保持了平静说。

“我也会一点验尸的本事,可不可以让我替师兄验……检查!”一直发怔的神这时忽然坚定地说。

清田明白神迫切的心情,只是,他没想到,原来神是会医术的。
而高头想必两件事都很清楚。所以,他点了点头,转向安西,“让神来吧!”

没有人有异议。大家都到大厅等着神的结果。


……神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清田第一个注意到。

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是这么关注于神的。以至于神的每一个细微的神色都了如指掌。

所以,即使别人看不出来,至少清田是明明白白的。
在神说“牧是被一剑刺中眉心而死”的时候,他知道,神有所隐瞒。

不过,其他人是无法如此了解的。安西沉吟着说:
“牧少侠也是当今武林的绞绞者——只是没想到,‘眉心杀手’开始对年轻后辈开始下手了!”

一直以来“眉心杀手”暗杀的对象都是与安西,田冈这一辈的高手。可是,这一次他终于向下一代开刀了。

所有人都有一刻的沉默。

清田并没想关于“眉心杀手”的事情,他望着神,只是在想神究竟隐瞒了什么……

“如果是‘眉心杀手’的话,有一点很可疑啊!”
仙道忽然开口。

“仙道少侠指的是?”安西问。

仙道将大家带到牧遇害的房间,缓缓道来:“是脚印。房间没有脚印!”

“对啊!”相田恍然大悟,“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如果‘眉心杀手’潜入的话,一定会留下泥脚印的!”

“会不会是‘眉心杀手’故布疑阵?”花形沉着地提出可能性。

“应该不会,以往‘眉心杀手’的行动从来是直接了当的。所以,这一次怎么可能有意耍花招?——最主要的

是,这房间还有一个更大的疑点。”

“什么?”相田忍不住问顿在那里的师兄。

“房间没有一点的打斗痕迹……这一点很奇怪。”

“是啊!难道‘眉心杀手’的武功牧师哥连一招也接不下来?”神忽然抬头道。

清田看不懂神眼神中平静下的复杂。

“世上不可能存在那样的人。”仙道肯定地说。

“可是,事实的确如此!”神说。

清田不明白神在强调什么。

仙道对神的态度不以为意,细说从头,“联系两者其实不难猜到。——为什么现场没有泥脚印,那是因为凶手

不是从外而来;而牧没有反抗,则是因为出手的人是他意料不到的。”

“可是一般人想偷袭牧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长谷川说出了大家都想到的问题。

以牧的武功,再亲近的人想出其不意都是很难一招使他送命的——除非,那个人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
而这样的人,绝对不多!

马上就要进行剑决会盟了!
最有希望在后辈中胜出的无非是牧,三井和藤真!
而如今牧丧命,从中得益最多的是谁呢?
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清田回过神来,他望向三井,“是你对不对!你杀了阿牧哥!”
无论怎么怀疑,会说出来的也只有清田了。

因为清田说出的是大家都在怀疑的,连高头都没有出声喝止。

在三井还没口开前,仙道道,“在后院和厢房间好像是有人守夜的。”

湘北的弟子都是住在后院,而客人都住在厢房。这之间隔着的高墙间只有一扇门,而那扇门一直都是有人看守

的。
这些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只是碍于湘北的面子,没人提出请那人来对质。

而此刻,仙道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然而,这句话令安西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倒是三井,他若无其事地扬了扬眉,“不用这么麻烦了。安田昨晚睡着了,什么也不能证明……看来昨晚杀牧

的人好像就是我了……”这么说着还满不在乎地笑了。

“三井寿,我要你偿命!”清田立即拔出了剑。
然而,当神握住了他拔剑的手时,清田其实是挣脱得开的,但望见神忧郁的神情,他终于还是没有再出手。

“师弟……”神极轻的叹息声只有清田能听到。
但这极轻的声音令清田什么也再做不了。他只是望着眼前的场面。

“还是把安田叫来吧。”安西不动声色地说,“安田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人,今早却被发现昏睡在门廊这里,这

件事多少有点奇怪。”

既然是安西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便多言。喊快,安田便被带到了大家面前。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
安田只知道拼命道歉,却说不是一丝有价值的东西。

第五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事情好像是不了了之了。
最终什么结论也没有。
安西只是严格责令了负责守夜的安田,“如果还有下次,你就不要在留在湘北了。”

一直为人温和的安西,会说出这样严厉的话,也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态真的很严重吧?
不然,明知安田是因为被人偷袭,点了睡穴的安西决不会如此不通人情地责备这个从小就是孤儿而被自己收养的弟子。
说出“不要在留在湘北了”这样残酷的话。
相田发现当时的安田被吓得脸色特别难看。
对于无家可归的安田来说,天大地大他也不过只有湘北这样一个立足地吧?

相田有点可怜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同的少年。

不过,这时候,他更注意的是——

凶手究竟是不是三井呢?


相田努力考虑着这个问题。

所谓的“弄巧成拙”反过来看又是一种花招。事情总是两面的。

——安田会很沉地昏睡过去,既可能是三井为了出后院而出得手,也可能是想陷害三井的手笔。
而如果不是三井,那么,会是藤真吗?

杀死牧,陷害三井,从中收益最多的,就是藤真了!

不过比起翔阳的掌门来说,大家更怀疑那放荡不羁的浪子也是人之常情。因为那个人的剑是从来毫不留情的。就像那个人一样。

然而,虽然如此,但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再怀疑,每个人也都是谨慎的。

所以,才会最终就这样,在安西说好好调查之后,谁也没有针对三井多说一句。

不过,让相田好奇的是,如果三井真是凶手,那么,他也就是“眉心杀手”了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问来到他房间的仙道,“师兄,你觉得三井真是凶手吗?”

“这种事不是靠‘觉得’就可以的。”仙道保留着,没有多加猜测,反而移开了注意力,“好渴啊!今天的菜真是好咸!”
说着为自己倒了杯茶。会来相田的房间,他本来就是来讨杯茶的,无意研究牧的死。


是啊!相田也意识到。明明湘北的风味一向很清淡,但今天的菜,实在是咸得让人怀疑自己身处在海南了!

同样感到口渴的相田也倒了一杯茶,边喝茶边继续了这个话题,“对了,今天我刚发现,其实高头前辈并非是海南人!”

“哦?”

“是喔!虽然高头前辈自小就来到海南,可是他一直就不习惯海南那偏咸的口味。就好像海南那道有名的‘海风味’,到现在高头前辈仍是不习惯吃!”

“这么说来,我记得在复出宴上他的确没碰过那道‘海风味’。”仙道随口道。这时候的他丝毫未意识到,这句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比起漫不经心的仙道,相田全神贯注。望着笔记的他骤然想起,
“对了!这件事好奇怪啊!虽然凶手是偷袭得手,不过为了让人以为是陌生人下得手,他至少应该将现场布置成经过打斗的样子啊!——房间那么整洁,不是就在告诉别人,一定是认识的人偷袭的吗?”

仙道终于笑了笑,“彦一的眼光不错嘛!问题就在这里。”

“问题?究竟是什么?”相田急急追问。

“你先想想牧的房间旁边是谁住?”

“这边的房间按从西到东是清田,神,牧,高头前辈,我,然后是师兄。这样的话,牧旁边是高头前辈和神。”相田望着什么都记上去的笔记本说。这一刻,原以为无用的东西还是派上了用处。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难道他们在说谎?但应该不会啊!牧也是他们海南的弟子呀!”

相田的想象力让仙道不由摇头,“问题在这里——如果凶手布置了房间,而神和高头前辈仍是说什么也没听见,那么又会是什么局面呢?”

相田迷惑了,“那说明什么?”

“他们会不可避免地被怀疑吧?”

“未必啊!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我们可能会想到现场是布置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真的布置了现场,其结果有就是两种,要不被识破,要不就是高头和神被怀疑——而基于这样的情况,凶手索性就不布置现场了。那么说,凶手是不希望神和高头前辈被怀疑吗?”

“难道他们真是凶手?”相田一惊。

“也不是只有这种情况的。”仙道说着不由打了个呵欠,“好困啊!我去睡了。”

“师兄,等一下嘛!我还有问题呢!”相田急急拦住仙道。

仙道望了眼相田,“我看你也很困了吧?早点睡吧。”


事情真是有点奇怪。一向爱偷懒的师兄犯困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相田还是第一次这么想睡……

一向精力旺盛而求知欲极强的相田终于敌不过睡意。
当仙道离开房间后,他忍不住合衣躺下打算小憩一会儿。


然而,当他再次醒来时,长夜已经过去,已经是日上三竿。
而最重要的是,就在他睡着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就此丢掉了性命……

第六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怎么也没想到,在不到十二个时辰中,又有一个人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人和牧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眉心是淡淡的绯色痕迹。
当长谷川看到高头的尸体时,还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眉心杀手”……

这四个字在长谷川的脑海不停地回响。

虽然以他的武功还用不着怕“眉心杀手”选中他。但事实却是,自己和那样一个人正住在同一屋檐下。

——一定是“眉心杀手”干的!因为,除了那个可怕的凶手,是没有人再有能力杀死高头的!

高头在武林中不仅是前辈,更是高人。即使是偷袭,能令他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一定是绝顶的剑客!
这样的剑客,真的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吗?

长谷川望着默默用餐的众人。


“师父也是被一剑刺中眉心致命的。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
验完第二具尸体的神走出房间的时候显得相当疲惫,他当时这样说。

其实这个情况早就该想到了。“眉心杀手”杀人从来只用这样一招,最阴狠的一招。

不过,让长谷川没有想到的是,当安田被再次叫来说明昨晚情况时,安田很肯定地回答,“昨晚我一直醒着。经过了前天的事,昨晚我一刻都没敢疏忽!”

所以说,凶手就在他们几个人中了吧?

陵南的仙道,相田,海南的神,清田,以及他们翔阳的藤真,花形,和他自己。
——他们中有谁会是凶手?有谁会是“眉心杀手”?

……长谷川记得,在前掌门逝世前,他曾将那副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要保住翔阳在四大剑派的位置,要保住翔阳剑盟盟主的地位!

掌门是负有如此重的责任啊!
——从来没有辜负过父亲的他,会怎么实现父亲生前的愿望……


长谷川不觉望向藤真。
正在用餐的藤真神情自若。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一丝神色。


这时,长谷川注意到,一个湘北弟子匆匆来到大厅,他低声对正在用餐的安西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安西显得有些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如今的一点风吹草动也足以吸引所有人。安西的反应让大家都望向了他。

迎上众人的目光,安西缓缓道来,
“高头和牧的尸体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谷川本能地往某个方向望去。可是,不对……

是谁弄走了尸体?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长谷川正疑惑地想着。流川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引回了他的注意力。

“是你偷走尸体的,对不对?”流川逼视着神道。

长谷川不觉重新打量起湘北这个年轻的弟子。
相传“冷风剑”是个相当冷峻而傲气十足的少年。不过,当长谷川来到湘北见到真人后,发现实在和传闻中的少年剑客相去甚远。那个总是默默站在安西身后的内敛少年让长谷川不由相信传闻实在是一种没有什么真实性的东西。
直到此刻,看到那锋芒毕露的眼神,长谷川终于相信,在一年前九剑就击败“风雷九剑”的那个剑客正是眼前的少年。


不过,对于流川的问题,长谷川却不能理解。
同样,神也作出了意外的样子,“我吗?流川少侠怎么会这么想?”

“指晕发黑,口中有异味。说明尸体生前中毒。”流川望着神,一字字地追问,“我也检查过牧的尸体。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你却什么也没说。为什么?”

神有点不敢望向流川的目光,他勉强道,“是吗?你说的我没注意到。但我有仔细检查过尸体,应该是没有中毒的迹象的。”

长谷川望向流川。后者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显然,所有的人都更倾向于相信他而非神。
在气势上,两个人就差太多了。

看到直视着神的流川与有意回避流川的神,大家都感觉得到,神真的在说慌。

长谷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外表秀美而性格温和的海南弟子查出了牧中的毒?那么他为什么会隐瞒真相?

而事实开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牧是中毒死的,那么高头呢?

长谷川扫视着众人的表情。对于这样的情况,都会抱有怎样的想法?
不过,纵然有再多想法,顾及到神的坚持,终究不能对牧是中毒而亡的事实直言不讳。

只有三井,他肯定地反驳了神,“尸体会消失,这也间接证明了,那两具尸体有问题。”

“对不起,我太自不量力了。”神最终这样淡淡道。

这样一个台阶,谁也不能不给这位海南弟子。毕竟,死的两人都是海南派的。

可是,还是有事令长谷川很不解。
——如果流川已经知道尸体有问题,为什么他不早说?他也在隐瞒什么吗?

其实,事实有这样的解释。如果牧是死于中毒,那天酒宴散后已经很晚,牧不可能再吃什么东西。所以,被下毒的可能性就在酒宴上了。而在酒宴上,最有可能下毒的,自然是湘北弟子了。——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令流川迟疑着没说出真相的吗?
然而,对于神也隐瞒了事实,流川又是怎么想?

长谷川望向湘北这位忽然发难的弟子。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第七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剑急刺向藤真的眉心——

满是杀气的一剑令藤真有一刹的震惊。当本能地挥剑挡开后,他忍不住喊停,“到此为止吧!小枫,你怎么了

?”

面对藤真担忧的眼神,流川摇了摇头。

可是那一剑……
藤真很清楚——被杀的牧和高头,不是正死于这样一招?
直刺眉心的一招。直截了当,杀人的最省略招势。

不过,满怀疑问只是化为了淡淡一笑,“时间不早了,该去用晚餐了。”藤真说。

流川点头,“我去叫师父。”

“我和你一起去吧。”


“极乐佛”安西有两个女儿的事实在武林中并非秘密,所以,当年湘北掌门长女嫁给了翔阳藤真皓之的婚事也

曾一度轰轰烈烈地闹得满城风雨。尤其当剑盟会试时,藤真皓之一举成为四大剑派盟主,公与私的收场多少教

人思量……

然而,身在两大门派固然是事实,不过,私下的时候终究是爷孙。
藤真与流川一同来到了他外公的独住的小楼。

流川敲响门后的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前来开门。
“外公!”藤真不由有些不祥地喊道。
刚才他们在下面比剑时,有看到安西一如十年来的习惯,在他的房间里舞剑。而之后安西并没有往前堂的方向

而去。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到别的地方去,但是,藤真感到了一种不好的征兆。而他的直觉一直是很准的!

藤真用力推了推房门。
是从里面闩上的。
安西必定在里面!——在自己的房间,他有什么锁住门从窗口离开的道理?

藤真一脚踢开了门。
然后看见了他的外公。

躺在床上的安西。
那眉心的淡淡痕迹与牧,高头如出一辙。

藤真恍惚地望着外公的尸体,望着跪倒在安西身前无言的流川。
怎么也没料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可是,既然发生了,就不得不面对。藤真叫来了其他人。


前两具尸体本都是神验的。可自从发现他隐瞒了事实后,虽然无人质问神,但是已不可能将第三具尸体交给他

了。


验尸的是流川。

在楼下等着结果的藤真想着揭穿神的流川。
——如果不出声的话,现在替安西验尸的应该会是神的。
对流川个性了如指掌的他怎么也不明白流川为什么一开始保持沉默却又忽然开口了?
或者说,不愿再深想下去。

只是等到了流川下楼。

流川漠然地对等着答案的所有人道,“一剑致命。”

还是这样的答案。一个不如没有的答案。


藤真注视着看似冷漠的流川。他看得出,那冷然背后的心灰意懒。

可是……
最终,藤真翻来覆去想着的,只是这样两个字。


“还是先去吃饭吧。”三井率先开口了。看似轻描淡写的他,同样也有一点刻意。

——每个人都在隐瞒些什么啊……
连他自己也是。

这是身在江湖的无奈,还是身在江湖的无知?

回头望了眼花形。
——只有这个人,一点也不用操心他在想什么。

藤真与众人来到了大厅。

用餐的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直到安田神色慌张地走进来。
“师父他不见了!”
安田原本只是想对湘北弟子说的。可他失控的声音让每个用餐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不见了?你又怎么发现的?慢慢说清楚。”三井用冷静的声音问,试图平复安田的不安情绪。

“我本来想去送饭的,虽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已经不在了……可是,我来到房间的时候,师父他不在!师父

他不在房间!”尽管安田努力使自己的表达仔细一点,但痛失师父的他心如乱麻,没头没脑地说着。

不过,虽然语意零乱,但大家至少都知道了最关键的问题。

同牧,高头一样,安西的尸体不见了。
——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又有着致命的不同点!

前两次任何人都可能搬走尸体。
可这一次,从流川验完尸下楼到现在,所有的人都没分开过。没有人能移走安西的尸体!

唯一的例外就是安田。

可是,这个人可能搬走尸体再来欺骗这么多人吗?

藤真很清楚,安田绝不是一个可以若无其事做下这种事的人。
若无其事不可能,做更不可能。

——那么,还有第二种情况?
谁移走了尸体?他又是怎么在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做到的?


其实,藤真有第二个答案。
但是,那个答案却一点也不是他想知道的那样。
唯一想的是,这种设想,还有其他人考虑到了吗?


果然是有的。
原来花形也这样想。

晚餐后,各自回到了房间。
花形来找藤真。

“听说湘北的建筑都相当复杂,喜欢建造复道密室之类的东西。如果安西前辈的房间也有这类结构的话,那么

可能将他尸体藏起来的人还是有一个。”
花形说。

藤真明白他说的是谁。

有件事花形不知道……甚至,那个秘密整个武林都不知道!
这是被有意隐瞒的。一个隐瞒了近二十年的秘密。

其实,告诉花形的话,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他不会阻止花形做任何事。
——一切水落石出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每个人隐藏秘密,因为大家都是被隐瞒的人。
所以,应该像他这个师兄这样的坦白而无所顾忌。

明天,从头收拾。

第八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当花形提出仔细检查一下安西房间的时候,三井知道他要找什么。
同样,三井也知道,他一定能找到。
……果然,虽然找了很久,但那道密室的门还是缓缓地打开了。


望着这间密室,三井有片刻的恍惚。
时光好像倒流到了六年前。
那天他发现了这个密室……


——不过,现在是六年后了!
三井回过神来,当清田第一个发难时——
“房间原来有密室!所以,一定是你趁验尸的时候藏起了尸体的!流川枫!是你杀死安西的!”

虽然尸体已不在密室,但事实显而易见,能够将安西的尸体藏起,并在夜晚将尸体移走的人只有一个!

这件事是无可推脱,无可狡辩的。
面对清田的质问,流川不置一辞。

然而,对昨天案发时各人情况已详细打听出的相田不由发出疑问,“可是,昨天流川一直和藤真掌门在

一起,这时安西还在自己房间里舞剑。然后他们又一同发现了尸体,流川根本没时间去杀安西前辈!”

“那身影肯定不是安西前辈,一定是另有个同谋,是那人在房间里舞剑,做出安西前辈还死的假象!”
清田一口咬定。

“其实一个人也够了。”

一直沉默的仙道这时终于开口了。他一字字缓缓道来。

三井不觉望向仙道。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一直没理会清田与相田的流川迎上了仙道的目光。

仙道显得淡定沉着——和前两日的若有所思截然不同。

那种若有所思却茫然的心情,其实就和他在六年前所感受的一样吧?
三井凝视着仙道思忖着。

那时候也觉得怎么想也不明白啊!
可是如今的仙道坦然地开口了,而当年的他却离开了湘北……

“什么‘也够了’?师兄是指什么?”相田问。

“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完成这简单的不在场证明的。”

仙道细说从头:
“我们都知道安西前辈一直有这样不变的习惯——每天下午会睡午觉,醒里后会在房间练剑。你正是利

用了这样的规律吧?你趁着安西前辈午睡的时候——为安全起见,也可能事先给他服下了迷药之类的东

西,然后趁着他熟娷,在他的额上画下了剑痕。并在为他准备的点心里再次下了药。准备好一切后,你

便找了藤真掌门比剑,也是有意让他看到安西醒来后练剑的身影,证明那时的安西前辈仍活着。而后安

西前辈一如既往地开始用点心,感到不适后躺在了床上。这时,你和藤真掌门一起来到了房间。因为已

经有两个人死于眉心的伤痕了,所以让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安西已死于剑伤。可实际上,你是在藤真离

开房间叫大家的时候擦去了画痕并重新补上一剑的吧?”

虽然没有提出证据,但这番话合情合理。
而流川藏走尸体的理由,也正是因为要隐瞒尸体的真正死因是中毒的关系吧?
想到这一点,就更让人不由深信不疑了。

清田拔出了剑来,“原来你就是‘眉心杀手’!我要替师父报仇!”

“只怕你没这能耐!”流川冷哼道,忽然手腕一振,冷冽的寒光闪过,一把藏在腕下的袖剑脱壳而去。
他摆出迎战的姿势,眉宇冰冷而傲慢。

这样的师弟让三井想起了十年前初到湘北的那个六岁男孩。


从师父那里他知道新来的小师弟刚刚失去了父母。
可是,望着师弟冷漠而没有一丝悲戚的表情,总让人不免怀疑。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却那么得无情?
三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为这样的冷酷释怀。

直到那天。

山下丛林的母鹿被野狼逼入危境。旁边是无助的小鹿悲鸣着。

——他们一直被告诫不要去招惹那些野兽的。因为他们根本还没能力对付凶猛的禽兽。

他也只有在旁边看着,可那个还没练的剑高的六岁男孩却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
不要命地和那比他长好多的野狼斗在了一起。
最终,在三井的帮忙下,他们终于赶走了母鹿。为此,流川付出了血的代价。

手臂和腿上都受伤流血的流川毫不理会伤口,冷漠地抛下了围着他表示感激的母鹿与小鹿,回山上而去

不过,那一刻三井终于明白了。会毫不畏惧地向那只野狼冲过去,正是因为不希望小鹿步自己变成孤儿

的后尘吧?
而实际,失去父母的痛,那个六岁的男孩固执地只愿独自承受而不肯告诉任何人。


今天也一样。还是那么执拗与顽固!

可是,这件事是他一个人背得下来的吗?
不忍心再次看到那样孤独的孩子了!当年他最终也冲向了野狼,而这一次,他该袖手旁观吗?

是与否……

很早前已经不知道对错的差别了。所以,那么茫然。说不出口……


最终阻止了剑拔弩张的对决的是藤真。

他挡在了流川的身前,“无论如何,至少流川绝对有理由不会对这一次的死者下手!”

“哼!世上欺师灭祖的人又不是没有!”清田仍是蓄势待发。不过,对于翔阳掌门会替湘北弟子出头的

事实多少有些诧异。


——其实,三井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这件事他比藤真知道的还多——而偏偏,事实就根本不是他想

知道的那样!

……六年来,多少次不觉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但大势已去。
当他想重头来过时,已一发不可收拾!


三井静静听着藤真说,“因为其实小枫也是外公的外孙!他是安西和美的儿子,是外公的亲孙子!所以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人?”

仙道对于这样的答案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望着流川,“所以说,正因为是那样的关系,所以安西前辈才会毫无防备!这更解释了为

什么你能完成这样的杀人手法!”

“不,事实不是这样的!”三井终于开口了,“流川不可能是‘眉心杀手’,因为真正的……”

“不用多说了!我就是‘眉心杀手’!”
流川打断了三井。

不过,这一次,三井没有再理会流川的话,那在六年前就已不该被隐瞒的事实已使得许多不该发生的事

变得无可挽回。而现在,不能再一错再错了!

三井道:“真正的‘眉心杀手’其实是安西光义!”


六年前,就是在这间密室。
他看到了正在练伭天罡气的安西。
而谁都知道,伭天罡气是魔教月麿的邪门武功!

然后事实一点点得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当年说是杀死了月麿教主的安西暗中放过了他,并已被他爱着的安西和美为要挟,让他交出了曾一

度称霸武林的密籍“伭天罡气”。
这一切的手段,对于一直敬爱着恩师的三井来说,该要如何接受呢?

抱着对胜负名利的怀疑,三井选择了逃避,选择了离开湘北。

——直到“眉心杀手”的出现。
那杀人的狠毒招式让三井立即想到了“伭天罡气”。

回到湘北,原本也是想重头再来,想要阻止师父。

可到头来,扑向野狼的还是师弟。

而他,至少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既然是事实,就注定该水落石出。
到这里,是该收场了……

第九章  不废江河万古流

变故总是突如其来的。
七月那天他在海南看见外公,而与此同时知道五木被杀的消息之前,他始终以为父母会在一起的理由,那只是单纯的将外公打动的爱情。
可是,事实却背道而驰,超乎了他的想象。


——尽管安西的易装与截然不同的身形是陌生的,可流川无可避免地认出了他的外公。
紧接着,便同样不可避免地领悟到了这些诡谲行动的用意。

——堂堂武林前辈有什么必要这样避人耳目?而恰好在这时被杀的五木,那样的高手,又怎么轻易被偷袭了?

猜到答案的流川仍是不愿去相信的。
他茫然地不告而别,就在他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的情况下。

他见了外公。什么也问不出口,只是跟着他,想证明他不是“眉心杀手”,可事实却是,在他紧紧跟着外公的七月到九月间,“眉心杀手”一次也没有出手!

而就在他放松的时候,“眉心杀手”又开始行动了!


……他的外公应该是正直侠义的剑客!
这是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
——所以,他要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他的外公永远是“极乐佛”,武林的一代大侠!
而不是什么人人畏惧憎恨的“眉心杀手”。

要让安西当他的大侠,不使他变成“眉心杀手”。
就这一点,流川想了很多,想要寻找可行的办法。
可是,还是走上了最后的一条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事实果然是这样!”仙道发出了淡淡地感慨,在听到三井的话后。

“这怎么可能!”神等人都难以置信。他们的心中,从来没有想过“极乐佛”会是“眉心杀手”的可能性。


流川望着手中特地打造来冒充“眉心杀手”的剑。杀气在一点一点地从剑刃上退去。
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事实永远是事实。

“的确!安西前辈才应该是真正的‘眉心杀手’!”仙道说。

“可是,”相田首先发现了疑点,“至少也有好几个人看到过‘眉心杀手’的样子,即使有误差,可是,那‘眉心杀手’绝不可能有安西前辈那样一目了然的身材啊!他怎么可能是?”

已经了解了全盘的仙道就着相田的问题开始收拾起狼籍的局面:
“问题的关键之一就在这里。为什么三个人的尸体会消失?
其实花费力气做这件事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计划。
第一,因为牧和高头的尸体消失了,流川就可以趁此机会提出尸体其实已中毒的观点使神受怀疑。这样,就确保了安西出事时,检查尸体的人不再可能是神而只有流川了。
第二,因为牧和高头的尸体消失了,所以,当安西的尸体也消失时,由于惯性,我们很难想到此举的真正用意。”

“真正用意?”相田问。

“就是安西体形的问题!——想必安西前辈并非是真的那么胖吧?”仙道望向流川问道,没有等回答,他继续说,“当年的安西前辈虽然身材偏胖,可是远不如后来的情况。而正因为身材的关系,他曾两次败在了藤真浩之的手上……那时想必就不能释怀,为了能赢藤真浩之前辈,一定下了苦功想使身材减下来……总之,一个对武林尚怀有野心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任自己发福成那样!所以说,其实安西一直用假象蒙骗着大家,而实际上,他的身材正好和‘眉心杀手’的一样!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所以流川才想方设法地在不让人想到真正原因的情况下盗走尸体以隐瞒会暴露安西身份的尸体。”

“那么牧师兄和家师都是被安西前辈杀死的?”神忽然问。

一直望着仙道的流川不觉瞥了眼神。看得出,神与其说是很快地接受了仙道的推理。倒不如说是另有目的的。
同样,这一点在流川查看了牧的尸体后就已经很清楚了。
当初流川指出牧的死因是中毒时,他没有冤枉任何人。
所以他知道,外公决没有杀了牧!

虽然外公的确是“眉心杀手”,他无从扭转乾坤,但绝不能让外公背负不应当的责任。流川要开口。
就在这时,仙道很肯定地说,“牧不是安西前辈杀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安西前辈不就是‘眉心杀手’吗?怎么人又不是他杀的?”相田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地问。

“安西前辈的确杀了高头前辈,但牧并非是他杀的!”

“但安田曾说高头前辈被杀那天无人走出过后院,他怎么可能杀死高头前辈?”昨天起就怀疑流川的花形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流川是如何杀死高头的。今天换作是安西,仍是一样的情况。

“说到后院的密室状况,这件事也只有安西前辈能做到了。就在前一天,作为一向为人宽大的安西前辈却放下了很严厉的话,说如果安田再在晚上睡着的话就要将他赶出师门。其实,那就是他为自己提供的密室手法。案发时,他偷袭了安田让他暂时睡着,然后离开后院作案。由于安西前辈只是轻轻点了安田的穴,安田很快醒了过来。而正如安西所料,为了能留在湘北,安田不敢说出自己又睡着的情况,从而为安西提供了证明。这一点去问安田就可以知道了。还有,那天的菜都很咸,其实这也是安西的手笔。相田就住在高头前辈的旁边,为了不让相田听到他偷袭高头时可能发出的声音,安西前辈在相田房间的茶里下了迷药。而为了确保相田喝茶,那天的菜才会那么咸。”那天莫名其妙感到困了的仙道很后悔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也正因为那天他也喝了茶,现在回想起来就更加肯定了。

所以不用问安田就已经很清楚了。
而的确,在安西一反常态地严责安田时,大家早就感到了奇怪。
只是,不料事实竟是如此。

仗剑快意三十年,出云犹锐人枉然。

说这句话的人,却原来是“眉心杀手”?

“不过,如果牧不是安西前辈杀的,他又是怎么死的?”已不觉接受了仙道推理的相田很轻易地将注意力移到了第一个案子。

仙道顿了顿,“其实那个凶手刚才已经透露了自己是凶手的身份!”

“谁?”相田想不起来。

“‘我要替师父报仇’——为什么这样说?而不是‘我要替师父和师兄报仇’?”仙道缓缓道来,望向了清田。

大家都还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无可辩驳。
是啊!为什么不替师兄报仇?是不是因为师兄是他自己杀死的?
可是,清田又是怎么做到的?牧是中毒死的吗?清田又怎么能下毒?

仙道道:“其实牧真的是死于中毒。而清田做的是在牧的眉心重新刺入了窄剑来嫁祸‘眉心杀手’。”

“你胡说!”清田下意识地瞥了眼神,激动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向师兄下毒!而且那天的菜是湘北弟子准备的,我更不可能下毒!”

“的确,那天没有离开过餐桌的你是不肯下毒的。那天下毒的人是你的同谋!”

“同谋?”相田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了神的身上。

不可避免,大家都第一个想到了神。会隐瞒牧的死因,因为他就是凶手吧!

可是,仙道望向的人却是长谷川:“那个同谋就是长谷川!”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同谋!”相田还记得复出宴上的针锋相对。

“那天在宴上的对峙实际上是一种表演。就是为了让人完全想不到他们两会合谋杀人。而且,那天故意将气氛弄成这样,本来长谷川想必就已准备借此机会离开大厅去下毒。后来恰好藤真掌门支开了他。趁机,长谷川就到厨房趁人不备下了毒。”

刚开始处于震惊的长谷川此刻出声道,“你的话太牵强了吧!那天的菜大家是一起用的,我怎么可能单独对牧下毒?那根本是做不到的!”

“那是可以做到的。那天的菜是分门派的。只要在海南的菜里下毒,其他人是肯定不可能中毒的。”

“但是海南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只有牧一个人中毒!”

“因为你是在那道‘海风味’里下的毒!——高头前辈是不会吃这道菜的。这点清田很清楚,所以,高头不会中毒。那么,剩下的就是清田和神了。清田自己当然事先服了解药。不仅如此,以某个借口让神也服下解药的事,那也一定是清田来完成的。做到这一步,在宴上,真正会中毒的人就只剩下了牧。然后,只要等牧毒发后再出剑就可以完成这一杀人手法了。”

“神,这时候你也说出实话吧!”仙道望着神认真道,“你知道牧中毒是什么毒,对不对?”

神沉默着,就是不开口。

“够了!我说!那毒是梅花悄!”清田大声道。因为他看得出神一定早知道真相了。于是已毫无隐瞒的必要。


梅花悄。

那时清田晓梅的独门毒药——而清田信长则是她的独子。

所以,在检查了尸体之后,神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隐瞒了真相。

从来不知道神会医术的清田不再注意被识破的自己,他望着神问,“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我杀了师兄,你却不开口?”

“这理由让彦一来说吧!”相对于仍不肯开口的神,仙道忽然说。

相田自己都有些诧异,这理由他知道?

“清田的父亲究竟是谁,清田自己肯定还不知道吧?”仙道示意相田。

知道这秘密的相田终于反应过来。可是,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
相田明白了神为什么不肯开口,他也不忍心说啊!

不过,在师兄的示意下,相田还是道,“清田的亲生父亲就是牧信男!”

也就是说,清田是牧信男另一个儿子牧绅一的弟弟!

“不可能!不可能的!”清田踉跄地退了一步,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可是,所有的事情只有在现在想来才那么合情合理。
所以神不揭穿事实。
所以牧对他那么好。

……所以牧与神显得那么有距离。
原来,是自己挡在了他们之间!原来是牧的弟弟让牧止步不前的。而自己却因为这一点,杀死了自己的哥哥!

“为什么要说出来……”看到牧的弟弟,自己的师弟那样绝望地表情,神不忍地说。

“可是,如果早点说出真相的话,牧也就不会死了吧?”仙道郑重地说。所以不是风凉话,“世上的许多不幸之所以会发生,那就是因为隐瞒而造成的误会吧?应该是那样的!所以,无论是怎样的真相,最不会让人后悔的方法就是公开它!无论结局如何,至少可以问心无愧……”


武林的身不由已好像是注定的悲剧夙命。
外公是这样,而长谷川也是这样。
为了让自己的掌门能当上剑盟盟主,不惜去杀死对他有竞争力的人。

每个人学武功,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流川在很长一段时间这样怀疑,理解了三井当年的心情。
还一直想要当天下第一的剑客。忽然很轻视甚至恐惧自己这样的想法……


“够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面对越来越强的流川,仙道喊停。
虽然今天的流川还是略逊一筹,但仙道相信,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久居人后的。好像天生可以超越所有比他强的人。
欣慰之余却……

“明天继续。”流川说。气息不太平稳的他眼睛却明亮得仍斗志饱满。


——如果不是那天仙道忽然提出和他比剑,他或许会永远也不握剑了吧?

很早前便看到过仙道的剑法。十四岁的剑术天才击败了那时武林的一代高手,这让当当时才十三岁的流川便立下了志要击败这个天才。在之后几年的学剑时,总是幻想着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有着一头怪异朝天发的少年。少年剑法高超。

所以,明明已无心于剑术的流川最终还是没能拒绝仙道,那个自己已假想了几年的对手。

而输了对决的他却重新赢回了对剑术的热情。

因为是仙道让他相信了剑术本身是正直的东西!那是可以追求而一心一意的技艺。
本着希望自己越来越强的心,那不是他的错。那本来就不是错!


流川于是常来找仙道一对一。
过去孤独的幻想以真实的方式继续着。
即使每一次最终都败了下来。但剑术的乐趣就是这样。而不是用其他方式使对手消失。

“我一定会击败你!”流川郑重地对仙道说。
“我相信。”仙道笑了笑。会找流川比剑,就是为了要看到这样的他啊!
可是,等到流川超越他的那一天,他又该怎么办呢?
笑容不由淡了下来,“你的天空更为广阔啊……”

“白痴。”望着仙道带着一丝失落的笑容,流川道,“世上比你剑法高的人又不是没有!”

是啊!还有三井,还有藤真!找他们更方便,为什么只是一直找他一对一?

“说得没错啊!”仙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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