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7-End
作者: 艾菲儿,收录日期:2006-03-24,1748次阅读
第七章
泽北提着剑,有些恼怒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弟子近百的翔阳竟让他们遣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是来得快,最后的这几个人怕也走掉了。不过,藤真花形,你们在就好。手一挥:“动手!”不去理被手下围得死死得的翔阳弟子,只将龙泉一抖,直刺藤真的咽喉。花形上来挡剑,三个人刹时杀做一团。
泽北一边打一边暗自心惊,这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啊,弟子们明明武功不敌自己的手下,偏生一个个拼死抵抗想抢上来救他们的掌门;藤真和花形明明刚刚够应付自己的剑,却趁剑招交替的瞬间将手下的剑风往他们自己身上引,翔阳,藤真,就是这个样子么?不过,妇人之仁会坏大事,他们这样两相顾忌,到头来也逃不过死路一条。泽北收回了心神,剑光一涌,你们受死好了。
很快的,翔阳弟子悉数倒下了,泽北的手下提着滴着血的剑站成一圈,将还在打斗的三个人围了起来,其中的一个想上去,泽北叫一声:“都站着别动!”他要自己杀了这两个天下有名的剑客。藤真和花形么?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有多大!
藤真亮亮地笑起来:“透哥哥,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花形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他错了。”
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反正已经逃不出去,不如痛痛快快打它一场,翔阳双剑也不用那么藏着掖着了,有多少人想看,看好了。
藤真忽然收了手中的招,平地翻起落在花形身旁,侧过身用背靠住花形,逍遥一横便做了一个起势,花形那边已举起了干将。
这就是江湖上从未真正露过面的翔阳双剑。坚硬如磐石的干将和柔软如白练的逍遥,这两把剑彻彻底底地扯不让任何关系,然而它们聚在一起便能舞出天下最精绝的剑法。逍遥如九天飞瀑肆意流淌,上下翻飞的剑光眩人眼目,处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干将似中流砥柱岿然不动,招数沉稳大气,剑剑只向对手的要害猛攻。完全不同的两种套路,两样风格,却能相互配合得如此流畅精准,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美玉,看上去纹理完全不同,上面的每一个凹凸竟都能彼此相扣严丝合缝。
天造地设,这就是泽北在应付翔阳双剑时想到的,在此之前他决不会把这样的词用在藤真和花形身上,然而此刻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了。那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纤细;一个矫若游龙,一个翩若惊鸿;一个越打越沉着,目光仿佛秋夕吹落木叶的寒风,一个越杀越兴奋,笑容好似春晨催开花朵的暖阳。如此地对立,又如此地统一,如此地两样性格,又如此地心照不宣,仿佛他们的灵魂早已合二为一,共同呼吸,共同思考,那握着干将与逍遥的竟是同一个人的两只手。
泽北二十岁的生命里不知遇过多少敌手,能让他欣赏的不多,能让他惊叹的更少,既能让他惊叹又能让他几乎无法招架的他还从没遇到过,他甚至不觉得花形和藤真联手攻他有什么不妥,似乎那两个人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若论单打独斗泽北天下无敌,以他的本事他也曾不知多少次以一己之力对付数名高手,从未尝过败绩,然而今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辛苦,同样的,他也找到了他盼望已久的真正的对手。
泽北笑了,真是好啊,翔阳双剑果然名不虚传。深吸一口气调起真气,龙泉剑铮地一声随气鸣响,剑出如狂龙,刹时间剑光堪比天光,泽北心中欢叫着重又与双剑杀做一团,他定要斗败面前有生以来最强的敌手。
然而泽北的手下是不管这些的,看见主人陷入苦战,一个个心中发急,眼见天色将晚,那三个人还杀得难解难分,想到山王速战速决的指示,为首的一个握紧了剑,瞅准花形一个换招的机会抬剑便刺了过去。圈中三个人斗得正苦也斗得正酣,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直到利剑马上要刺入花形的后心,藤真猛觉剑风不对,转头正看见那剑直冲花形而来,几乎骇傻,顾不得右臂中了泽北一剑逍遥掉地,飞身便以身躯去挡。花形也看见了那剑,他的反应不是收身躲开,而是扭身迎着剑向前一挺,利剑登时刺穿了前后胸。
花形只能这样做,否则撞在剑锋上的便会是藤真。
“透哥哥——!”藤真只觉周遭天崩地裂,抢上前抱花形斜靠着自己的身子坐下,手抖得抓不住插在花形身上的剑柄,好容易抓住了,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眼看着花形的血从伤口汩汩地冒着泡涌出来,整个前襟全红透了,蓝眼睛里泪只是噼里啪啦往下掉,流了又涌涌了又流,眼前花形的脸都模糊成了一片了,哽了一声又一声,再也唤不出花形一句。
花形觉得利剑穿胸的痛都比不上看藤真流泪心痛,从小到大藤真最难的就是表露真实感情,更是从没见他哭过,这一回必是痛到极中之极了。心疼着,又心喜,在藤真心中自己果然是和别人不同的,拼尽了力气抬起胳膊向藤真脸上擦去,才一沾脸已经满手皆湿。深吸了一口气,翘起嘴角展出一个笑来,稳着声音缓缓地说:“小健别哭了,我现在最想看的是小健的笑啊,笑一个吧,让哥哥记住。”
藤真笑了,你见过最冷的冬季从云层中泻下的光线吧,苍白的,稀薄的,毫无温度,却纯净得仿佛漏自天上的神堂。
花形已看不清藤真的脸了,只觉得眼前被薄光照亮,知道藤真在笑,努力保持住嘴角的弧度,尽量发出声音:“我从没求过小健什么事,今日求一次,小健一定要答应我。”
藤真拼命点头。
“我原说死在一处,现在才知道活着最好,”花形说着吐出一口血来,“小健你要替哥哥好好活着。”
这一次花形看不见藤真点头了,在这之前他已闭上了眼睛。
藤真轻轻地将花形放在地上,待风把眼泪吹干了,将花形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闭上眼睛:“小健也记住了透哥哥呢。”说着从花形手中拿出干将,撑着剑,站起身来。
藤真的眼睛,真的会变颜色,当藤真抬起眼眸用干将指着泽北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落日的余辉辉映的缘故,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陈雪一般的深深的灰色:
“继续吧。”
泽北举起了龙泉。
藤真的眼睛里流出尖利的嘲讽,脸上却没有冷笑,那日之后,再没人见藤真笑过。
月亮升上来时,泽北打掉了藤真的剑,龙泉指上藤真的喉头。藤真做的只是转过身到花形身边坐下,阴影中看不见他的脸,但泽北知道他是笑着的:
“透哥哥,我是想好好活着,可他不许我,对不住你了。”
泽北本应走上前一剑杀了藤真,但不知为何耳边突然响起了扶摇的声音:
“——怕也是污了它了。”
这片刻的犹豫对一个高手来说是足够长了,长到可以将藤真从地上掠起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带出翔阳府,牧就是这样做的。
“刚才出剑的人是谁?”泽北吼道。
人群里畏畏缩缩站出一个。龙泉一挥,那人已是身首异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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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王要起兵,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刺杀皇帝和六皇子扫清障碍,我已经决定带三井去长安保护六皇子的安全,以后的事就靠大家了。”
安西掌门要走?众人惊讶地相互望一眼。
“木暮,我走后你就是这里的长者,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啊。”
“弟子知道。”
“仙道也要帮帮木暮。”
“晚辈一定尽力。”
“这几个孩子的日子就交给小桐了。”
扶摇笑:“爷爷放心吧。”
“小枫,交给你的内功心法练得如何了?”
流川抬眼看着安西,点了一下头。
那就是很好喽,大家都明白,流川嘛。
“师傅要走,你今天就给师傅看看。我们到后院去吧。”
一行人来到了后院,安西说:“小桐,你把摄魂拿过来。”
摄魂已死,剑身已锈,但铸它的宝钢不会一下烂掉,锈只是锈在表面,里面仍是绝对的刚硬。扶摇依安西的意思将摄魂直插进后院的地里,听见安西说:“小桐来评评这铸剑的钢吧。”
想都不用想:“摄魂与夺命一样,钢质过寒过冷,坚硬有余,柔韧不足,折之易,斩之难。”
“就是这个话。小枫的手如今已不能握剑了,但对于习武者而言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不能用剑,习武者反倒会更注重练气。正所谓真气所至,草木皆为利刃,再好的剑毕竟也只是身外之物,执迷其中反倒会成了武学长进的束缚。真正的大家比试,斗的不是剑,而是气。再相配的剑又怎能和主人之气完全一致?名剑的剑气过于强盛,到了武学最高境界反而会成为主人的负累,越朴素的东西倒是越好。小桐看呢?”
“爷爷说的极是。”
“因此小枫在手伤之后没有自暴自弃,改换竹箫当武器,做得非常好啊。”
流川原只是伤了手之后依着好强的脾气断不愿放弃武学,随手抓了个最方便的东西使,后来觉得十分称手也就没有再换,安西交给他那套内功心法后他也只觉得能令箫上的气锋利数倍,也就日日拼命练习,并没有想过这许多,听了安西的一番话,正细细品味里面的道理,听见安西叫他:
“小枫,你来试试用你的箫斩摄魂剑。”
流川走到摄魂跟前,没做什么酝酿,只举手一劈。山岩巨石之类的东西斩得多了。
站在他对面的人只觉身边陡然一凛,似有厉风吹过,却见摄魂纹丝未动,正觉得奇怪,又听“咯”的一声,摄魂已从正当中齐齐裂为两半,还插在土中,一左一右兀自在风中颤着。
“做得好!”这孩子,日后定能成为旷古绝世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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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走后,九华山古庙中的众人在等着山王起兵的消息的同时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过每日做饭时添了一样程序。起先一定是木暮悄悄帮扶摇把柴草放到灶边,然后是扶摇开始生火做饭,接着流川看扶摇一边煮饭一边添柴十分辛苦,走过来帮扶摇添柴,再接着仙道看不下去流川被烟呛得难受,走过来把流川哄走,自己帮扶摇添柴,再接着木暮看仙道是湘北的客人,不好意思让他添柴,走过来把仙道请走,自己帮扶摇添柴。这么着,等到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是煤火里烤出来的,相互看一看,一起笑一笑,第二天照样乐此不疲。
这一天做晚饭时同样的程序正在快乐地进行中,门外突然来了访客,大家出去一看,竟然是牧和藤真。
进得庙内,省了相见的礼数,牧直接说道:“山王已刺杀了皇帝,以拥立十一皇子为帝的名义联合深津家起兵造反,不日就要与六皇子的军队在陕中短兵相接。如今宁王和一干老臣支持六皇子,二皇子和皇后家的势力也站在这边。麻烦的是山王派深津一成的军队当先锋攻打长安,里面全都是精壮兵力,又多年征战经验十足,一但打将起来,樱木他们必然吃亏。六皇子目前可用的兵只是长安防务堂本大人手下二万人左右的长安守军和宁王统领的四万教习军,直属六皇子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边疆,山王不起兵不敢调入关内,此时正连天连夜向回急赶。只是如果不制住深津,怕他一旦一路攻下长安,等边关军队到时也已是于事无补了。”牧和藤真从六皇子那里过来,一来向仙道他们告知战况,二来是商议刺杀深津。
仙道却不赞同:“杀了深津,山王在陕中的兵力还是大大超过六皇子,没有深津自然还会有别人帮他攻打长安。以我看,对深津,杀他不如用他。”
“仙道君的意思是?”
“深津肯起兵帮山王不过是为了他侄儿十一皇子能登龙位,只是他傻得紧了,竟然相信那老贼的鬼话。牧前辈可知深津的军队现在驻扎在哪里?”
“你是想?”
“他看不明白,自然得有人告诉他。”
“我也去。”流川难得说一句话。
“这次不行,小枫。我们一起去难免让深津感到威胁,到时候就说不了话了,这样的事,人越少越好。”
流川亮着眸子倔倔地看着他,仙道转过脸去冲他笑,眼中的光芒却没有丝毫动摇,那目光告诉流川他的反对是不可能生效的。流川天生傲气不愿受任何人管教指使,偏生这个处处宠着他让着他的仙道一旦真的坚持起来,总能让他安安生生地听话。流川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既这样,仙道君要自己当心。”
“知道。”
“小枫你看,那不是深津的大营?”
流川一惊,放眼向前看去,片刻后明白仙道是怪他送得太远,抬手一拳打在仙道肚子上。
“小枫你下手真狠那,这样下去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打死,你既这么想我死,我这次干脆不要回来算了。”
流川知他玩笑,本想回一句“那你就别回来啊”,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嘴硬不起来,想想仙道若不回来,自己心里猛揪了一下。
借着月光仙道也能看到流川的面色一沉,顿时心里也颤了颤。原本是逗他的,真逗到他了,自己反而心疼。笑着自己的傻,心中却为身边能有一个让自己这样傻的人酸酸地舒服着,不甚留意之间发觉流川握上了自己的手。
流川性情冷淡些,难得有这样的举动,仙道只觉和璧隋珠也比不上这一只手的温度珍贵,忙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流川停了一刻,又将剩下那只手罩在了仙道手上。
两人四手相握,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怎样的话,一时间只站在那里默默地体会着对方的气息。天气已经冷到可以将呼吸转为水气了,因而这气息,竟是看得见的。气息幽幽地上升散开之后就能看见对方的脸,流川凝神看着仙道额上月光泛出的一片白,仙道定定地盯着流川鼻侧月光投下的一片阴影,如果月华不流转,两个人可以这样相对相望,一千年,一万年。
一会儿,流川眉头一蹙:“仙道,该快点走了。”
仙道的笑容溅了一地明明亮亮的月光:“是啊。”从流川掌中抽出手来复又将流川的双手压进两掌中:“担心什么?我的能耐小枫你还不知道么?我要是没这个本事,怎么聪明的小枫次次都能被我骗到?”语调又回到了标准的仙道式。
骂他一句白痴,见他转身要走又叫住他:“仙道,你一定要回来。”
转过头,笑:“我答应,以今夜月光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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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深津午休起来,迷迷糊糊看见房中站了个人,想着是自己的手下,也不理会,只等他给自己拿外衣过来,等了半日,那人只是不动。
深津有点着恼,正想教训那人几句,定睛一看,却是个没见过的人,穿一件鼠灰的轻裘,站在地上笑笑地看着自己。深津大吃一惊,忙向床头去抓自己的剑,一摸地方,剑已不在了。
“将军莫要惊慌,在下如果想害将军,何苦要等到此时?”
想想也是,深津稳了稳心神:“你想干什么?”想到他竟然能在大白天于万军之中独闯军帐而不被人发觉,不免又是心惊。
“在下是想问将军一句话。”
“什么话?”
“将军以为,在立储的事情上,先皇最偏向哪一方?”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自己的侄儿十一皇子了,要不是宁王那一帮老东西和皇后家的反对,十一皇子早成储君了。想到这,回他一句:“那又怎样?”
“朝臣们反对将十一皇子立为储君,托辞无非是十一皇子年幼无功。待皇子长大建了功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储君之位自然在十一皇子手中。将军不帮助十一皇子建功立业,反而帮山王弑君造反,好生糊涂。”
有理是有理:“你莫忘了二皇子与六皇子的能耐。”反正皇帝已死,身旁无人,深津倒乐得和他说几句真心话。
“将军说笑呢,二皇子虽为皇后所生,但皇后娘娘失宠已久,他也早失去了先皇的喜爱了。皇后家虽然在朝中势力很大,毕竟是文臣,没有军权,不足为惧。六皇子被先皇厌弃已久,身后又没有一个像样的外戚,手中的军权迟早要被抽走,到时候不过是个空架子的靖王罢了,将军又怎用担心他?”
话是这样说:“总归这样最保险。”
来人笑开了:“将军此言差矣。如今将军与山王一兴兵,给了六皇子动用边军的机会,他手下十五万边军正向回急赶,昨日已到河西。六皇子手下有当年跟着先皇征战的一干老将,再加上六皇子从江湖中招募的俊才豪杰,将军就真能那样轻易地拿下长安?如若拖延了时日,待边军一到,局势可就要彻底转个个儿来。江湖中人的本事,将军不知道,在下可是清楚得很。”事实得摆,牛皮也要吹呀,这个他可是明白。
他是江湖中人?怪不得。
“这个先不提,就算将军拿下了长安,军前斩了六皇子,将军真的以为十一皇子就能坐上帝位?”
深津一惊:“怎么呢?”
“将军不想想,山王那么个人,哪来这样的好心帮十一皇子称帝?先皇当政,他是最受信赖最有权势的臣子,十一皇子当政,他最多也不过是最受信赖最有权势的臣子罢了,说不定地位还输于将军家的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何苦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劝将军造反的目的,是他自己想做龙床才对吧。”
?!当时只想着山王愿帮十一皇子称帝真是大造化,现在想一想,或许真像他说的啊。
“还是刚才的话,山王若真想帮十一皇子,以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和先皇对他的信任,只需多多在先皇面前为十一皇子美言,等皇子稍长些,再荐他领兵做大事就可以了,稳稳妥妥,何必走这一步险棋。恐怕是将军为人利用还不自知吧。”
深津心中一震,有理啊。
“将军想想,将军手下有多少兵马,山王手下又有多少兵马?”
自己手中有精甲四万,山王手下,连同泽北小王爷和投靠他的将领的兵马,少说也有十二万!
“将军兵马为先锋,率先攻打长安,慢说攻不下来的话,就算攻得下来也一定会损失巨大,人困马乏。到时山王只要再一起兵,将军为人作嫁不说,山王要坐稳皇位,只怕十一皇子也好,淑妃娘娘也好,将军的家人也好,都要做他的刀下鬼了。”
深津此时背上已淌下冷汗了。
“好在将军并未与六皇子的兵马正面交锋,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呀。”
见深津面露犹豫之色,来人接着说:“六皇子与十一皇子都是先皇的儿子,六皇子为守住先皇的基业与山王相抗是理所应当,十一皇子又怎能帮外人夺了自家的天下去?倘若将军能站在朝廷一边,来日平定反贼之后这分功劳自然是记在十一皇子身上的。退一万步说,将来就算真不是十一皇子登帝位,新皇一来碍于兄弟情分,二来天下皆知十一皇子的外家助朝廷平叛立了大功,是万万不能将十一皇子怎样的。性命终究比皇位重要,将军看这天下是让山王做了去,将将军家作为前朝皇亲灭了九族好呢,还是让不拘哪个皇子坐上去,将军家像往日一样风风光光地做国戚好呢?”
这人说的话,真真鞭辟入里,让人不得不听啊。深津听完来人的话,垂下眼睛细细从前到后想了一番,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心惊,正思揣着如何是好,听那来人说:
“实不相瞒,在下是六皇子派来的。”
六皇子?!
“殿下说,万望将军不计前嫌,与殿下联手平叛,共保我朝万代江山。”几句话把深津从山王那里撇了个干净,山王是弑君谋反,与十一皇子没了半点相干。说的不像是劝深津迷途知返,倒戈归顺,倒像是向深津求援似的。
深津也明白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他转攻山王,十一皇子的事就算一笔勾销,心中一松,向来人道:“有劳大侠了。请大侠回去禀报六皇子,深津的兵马日后凭六皇子调遣。”
来人亮亮地笑了起来,让人觉得他真是因深津明智的决定而为深津高兴:“在下一定将将军的话为六皇子带到。”
见他转身要出军帐,深津问他:“敢问大侠名讳?”
来人回头一笑:“陵南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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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华山时已近凌晨,深冬的天气冷得要命,仙道跳进古庙的院子,想一想,决定到流川房里看看他。那小子,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呢。
不想才进流川的房间就听见流川唤他:“仙道么?”
“是我,小懒猫这么早就醒了啊,真难得呢。”走过去看见流川的脸色,方才明白他原是一夜没睡。
小枫是在等我回来呢,仙道想着,蓦地心中甜的酸的涩的涌了个乱七八糟,强压了压,心疼地问:“困了吧?”
原本是不困的,看见仙道回来了,就困了。流川点头。
“我和你一起睡行么?”
流川往床里面移了移。仙道脱了外衣挨着他躺下,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仙道身子先是凉的,一会儿,体温透过单衣冒了出来。仙道的体温,永远都有催眠的作用,流川的头一挨上仙道的胸膛就昏昏欲睡了。
正要陷进睡眠里去,听见仙道说:“小枫,我的约定完成了,我押的东西也该还给我了吧?”
强睁开眼睛想骂他一句白痴,月光叫人家怎么还?却发觉他的嘴唇已轻轻触到睫毛上。
“小枫的眼睛,比月光美百倍千倍啊。”
闭了眼,任他的吻落在眼睑上,眉毛上,鼻翼上,脸颊上,嘴唇上,再没了睡意,只盼这样的温情,永无止息。
愿人间亲人爱人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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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王的十七万大军刚刚完成在陕中的集结,尚未分散开始任何动作,前锋深津的兵马突然前队变后后队变前,迅速前压将阵线拉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山王军队进军长安的正前方。与此同时,樱木和洋平率三万兵马急抄山王军左路,宁王率三万教习军抄右路,紧紧将山王军压制在距长安约一百里的狭小地域。山王心机老辣,武功高强,可用兵打仗的本事并不十分出色,要不当年也不至于只做到个小小的参将,哪里比得上六皇子这种连年戍边把兵用老了的人,十三万大军卒不及防,被他们十万人从三面组成的口袋包了个严实。口袋沿线的兵马与六皇子的强兵相抗无法推进,口袋中间的兵马因为被自己的前军阻挡无法施展,竟是半点动弹不得。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包围圈上日夜兵戈之声不断,怎奈深津宁王和樱木皆为猛将,又是奉命死守,心中明白如此大军定不可能全线后退及时从那小小的豁口钻出,只要将时日拖延下去,待边军一到封住袋口,己方自然得胜,因而只求稳保战线,并不进攻。山王的外周军无论怎样左冲右突,包围圈上一个口子也没撕出来,战线没有向长安推进半里。眼看六皇子的十五万边军将入陕中,山王帐下个个心急如焚。
这一日泽北向山王请令:“爹,孩儿愿带一队轻兵从我军后方绕出,到敌人左路之后与爹的兵马接应,为我军杀开包围。”
左路军的统领是樱木花道,大家都觉得相比起深津和宁王来,他那里会好对付一些。
“来得及么?”十三万大军占的地盘不小,绕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正如藤真说的,山王是冒险家,但他要求百分之百的把握。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我们若被敌军困死在包围圈里,慢说那十五万边军了,时日一长,包围中心的兵士心中焦虑又无仗可打,发生兵变都有可能。更何况六皇子的军队可以直接动用身后长安的国库存粮,我们的粮草却要远途运来,好在我们准备的粮草现在还够用,但如此拖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动用粮道,到时候有可能接济不上不说,万一粮道被敌军截断,我们就只有等死。就算是冒险我们也一定要从包围里冲出去。”本来很容易打的仗,深津突如其来地临阵倒戈,将一切计划都搞乱了,河田雅史此时焦头烂额。
山王沉思了半晌,咬牙说道:“好。荣治带三千轻兵立刻出发,一定多加小心。河田速到左路前线做荣治的接应。”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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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我军阵后出现敌兵,由泽北荣治统领。”
?!“多少人?”
“大约三四千,是轻兵。”
“目前战况如何?”
“敌军勇猛,我军仓促应敌,难以招架。”
“知道了。”水户洋平手一挥让探子下去,转头看樱木。
樱木此时的头发已转回了红色,但脸色因为愤怒和兴奋变得比头发更红:“好个狡猾的泽北,竟然跑到我们后面搞偷袭,我倒要让他尝尝我天才樱木的厉害!”
水户摇头:“泽北此来是要从我们这里突破包围救他十三万大军的命,他手下带的一定都是勇猛的死士,我们跟他硬碰硬,难免吃亏,万一包围真被撕破就麻烦了。”
“什么?!想从我这里突破包围?他把我天才樱木当成什么人了?就算他是每战必胜,到了我天才樱木这里也只能跪地求饶!”
水户倒没怎么在意什么跪地求饶的话,樱木说的每战必胜却叫他心中一动。
“樱木,泽北迄今为止是每战必胜啊,他从没失败过——”水户拿手指轻扣着自己的额头说。
哦?樱木睁大了眼睛:“洋平你是说——他一定非常自信!”
“对,因为他从没失败过,所以他一定相信他的每一次胜利都是真的。”水户感到心中越来越有把握了。
“洋平我明白了,你是说既然他要杀进来,”
水户抬头笑起:“就让他进来好了。”
樱木想一想,冲水户一点头,用兵打仗上樱木从不含糊:“传我的令——”
已经能隐隐看到己方的旌旗了,泽北不由暗自宽心,爹爹的十三万大军有救了。樱木果然还是个草莽出身的新手,这一路上除了开始时做出了一点勉强称得上有效的抵抗外,很快就被自己挑选出来的精兵击得溃不成军了。深津么?六皇子么?想活活困死我们,有我泽北荣治在此,没那么便宜的事!
“好,再拼一程,今日便与河田会师!”
军士们刚轰地一声响应完毕,探子来报说背后出现了敌军。
“可看清了?”泽北吃了一惊。
“千真万确,打的是野间的旗号。”
泽北正不明所以,又有探子来报说左路右路也出现了敌军。
泽北略一思揣,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明白遇上的抵抗都是假的,溃败也是装的,目的不过是诱他进来,而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
泽北确实进来了,进得太深了,孤军深入,进到了樱木与水户设好的圈套之中。泽北的三千兵马被樱木的二万军队完完整整地吃入了腹中。
樱木说的是:“给我上!”他知道泽北就算再有本事,他的兵马今日也是逃不掉了。
泽北说的是:“继续向前攻!”他的性格不许他选择任何权宜之计,只能誓不罢休,虽然他清楚已不可能达到目的了。
包围中的三千人,前面在不断死伤中越来越慢地推进,后面和两翼在早有准备的强攻之下只是不停地倒下,倒下,倒下。终于,前阵再也无法推进一步,泽北的身边只剩下了最后的十几个人。
泽北骑在马上看看身边血染战袍的兵士,抬头向注定无法到达的己阵望过去,呼啦啦一阵寒风吹过,突然仰天狂笑起来。西边天际一线黄沙浩浩扬起,日头都被遮暗了颜色。
十五万边军,到了。
两个口袋都彻底封住了,山王的军队所能做的,只有等死。
很残酷,但战争就是这样的。
六皇子的士兵们一边手握长刀向包围圈中肆意砍杀步步推进,一边高喊着:“愿投新皇者助戮国贼!”山王的士兵已走投无路,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转回身向方才还并肩作战的队友举起刀,所有人想的,无非是活下去罢了。
无可厚非,真的无可厚非。
山王的营帐在包围的正中心,受他手下所有兵马的保护,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士兵是在为他作战了。对士兵来说谁当皇帝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想的只是在这必死的境地里寻一条活路,要活着,只有倒戈,要倒戈,就必须向山王攻打。
泽北听着远处发自阿鼻地狱一般的哭喊声笑出了眼泪,这样的声音他不知听过多少次,从没有哪一次,那些声音听起来像今天那样遥远,也从没有哪一次,那些声音像今天这样直入心扉。不再去管切近的身边在发生什么了,腾身只向大营飞去,什么抱负,什么皇位,什么野心,那不过是只属于爹的东西罢了,自己原以为玩的是一个事关天下的大游戏,风风火火,打打杀杀,心安理得地干着爹吩咐的事,总觉得为爹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总觉得不论什么只需做完就好了,却从没仔细想过游戏结束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一直想做天下第一的剑客,只做天下第一的剑客就好了,为什么生下来就要是小王爷呢!如今什么都不可能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还能记挂着的,就只有爹爹的性命了吧。
樱木想追,水户按住他的肩膀:“随他去吧。”
泽北进军帐时,有人已经先到了,牧,清田,藤真,流川和仙道,江湖上现今所有的少年高手。
泽北看了看已倒在地上的一之仓和河田美纪男,明白河田雅史一定已死在乱军中了,冷笑着,站到山王身旁:“爹,孩儿回来了。”
山王慈爱地看他一眼:“好。”
“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我们父子二人,未免太不公道了吧?”山王倒镇定得很。
“王爷本不是正人君子,我们也就不用和您讲什么公道了,更何况——”仙道笑开了:“以您的武功,我们若不联手,如何杀得了您?您就只好担待些吧。”
“你倒爽快。”山王拔出了佩剑。
牧与清田藤真立刻围了上去,这一边流川仙道对上了泽北。
扶摇进帐时那七个人正杀得难解难分,方才扶摇为了让流川他们速进军帐防山王逃跑,自己在外面挡住军帐守军,剑上已沾了十来个人的血,再加看到听到战场上惨烈的场面,最厌恶杀戮的她持剑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看到帐中的情况,扶摇万万不愿与泽北打斗,而牧那边对付山王也是勉强吃得消,犹豫了一刻,抬剑加入了藤真他们。
扶摇的武功高于清田,若论单打与藤真不相上下,但山王了解她心慈手软,又是女子,因此扶摇一加入战局山王就将主攻放在了她身上,不去管牧与藤真那边多少难了应付。他知道,只要扶摇一死,这其中必然有人要伤心神。
山王的剑逼将上来,扶摇只觉那剑气如泰山压顶般沉重无比,几乎将人摧垮,又如暗夜裹身般浓密漆黑,毫不可辩。本能地,扶摇后退一避,同时定睛去看山王手中的剑,阅剑无数的扶摇,爱剑如命的扶摇,竟然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动作忘记了思考——
几乎天下所有知名的剑器行都以赤练命名,扶摇也不知曾多少次对着上古剑器谱上赤练的图样发呆,总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却没想到那把古铜色的宽长厚重的剑真在人间,更没想到它竟然是山王的佩剑!
一瞬间,对于高手来说足够了,尤其是山王这种等天的高手。
“扶摇——!”清田惊叫一声已是来不及出手,刹时身边飞来三个人影,仙道和藤真去刺山王的右臂,牧和流川去挑山王的剑,毫无作用,赤练不带丝毫停滞地穿入了对方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
扶摇眼前一昏跌在地上,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泽北,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眼泪流得几乎要淌出血来:
“泽北,为什么啊——”
刚才从一旁飞来的是三个人影,此刻赤练穿过了泽北的胸膛。
泽北明白赤练的剑风是挑不开的,又决不愿出剑去攻自己的父亲,他所选择的,是用身躯为扶摇挡剑。
仙道牧和藤真流川的阻挡不是毫无作用,他们挡住了山王的视线,他没有看见泽北,因而他没有收招。
泽北嘴角淌着血对扶摇笑:“我不知道为什么,扶摇姑娘,我没有想,我只是不想你死。”
扶摇什么都做不了,只将泽北的头紧紧搂进怀里,泪顺着脸颊直淌进泽北的头发,泣不成声之时,听见泽北轻轻地问:“我问姑娘一句话,我一直喜欢姑娘,姑娘可喜欢我么?”
刹那的犹豫之后,扶摇感到一只手轻放在背上,仙道的手。
扶摇用力地点头。
泽北舒心地笑了,眼睛向山王望去,声音已经低到几乎不可闻:“孩儿不孝,不能保-------”
之后是永久的沉默。
扶摇抬起还在淌着泪的眼睛看向山王,那一刻他们想到了同一句话:
“皇天在上,我如违和扶摇的约定,定叫我最心爱之人利剑穿心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扶摇信誓,山王不信,他更不信谁有这样的能耐能用剑伤到他天下第一的儿子一星半点,然而这个誓,生生地应了。
永世不得超生?!
山王后退一步在支帐立柱上支住身子:“扶摇,我跟你讲你们家的事。”
“不用你说!”
“不,枫枫,让他讲,快让他讲。”
山王低下头,眼神狂乱着,脸上先笑了,但一会儿,变得如厉鬼般狰狞:“我喜欢小溪,非常喜欢她,你们知道么?小溪她也喜欢我啊,她喜欢的是我啊!可是流川涤云,还有宇文辛,他们明明知道小溪喜欢我,明明知道,非要逼小溪嫁给他,还说什么本门弟子不得嫁与外门,否则逐出师门。过后反而说他们当时不知道,还说什么是小溪自愿的!我恨他们,恨极了,他们夺走了我的小溪,我一定要报复!”
“所以你到我们家,送来了夺命和摄魂?”
“对,我也恨那两个孩子,他们是流川涤云的孩子,流川涤云怎么配小溪有他的孩子,那两个孩子脏了小溪,我一定要报复,要他们自相残杀!”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娘的孩子啊,我娘也爱我们啊,害死我娘的是你,你明不明白?你竟然还敢口口声声在这里说喜欢她?!”扶摇的眼中燃出火来。
“你住嘴!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弑君,奸臣,小人,我不在乎!不许你说我喜欢小溪是假的!不许!”山王此时已有些癫狂了,“我若不喜欢她我那日也不会明知道你是流川涤云的孩子却不杀你,只因为你长得太像小溪了。”山王定定地看着扶摇的脸,却只是像看着一个影子,他心中的影子。
“你那日既带人去我家灭门,今天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那不是我做的!你不知道你那好爹爹犯过多少仇家!我真后悔不是我,要不然小溪的鬼谷今天也不会不知落在哪个脏人的手上!”
“鬼谷在我这儿。”
山王一怔,吃惊地看着扶摇的脸,定定地楞了半晌,突然冲着扶摇笑开了:“小溪,是你啊,你已经把鬼谷拿回去了么?怪不得我找不着呢。”
山王彻底疯了。
“小溪,你抱着荣治呢?你很喜欢他吧?你看他像不像你?他妈妈长得很像你,他一出生我就把她杀了,我可不是背叛你啊,我一直把荣治当成我们的儿子。”
流川恼得只要扬箫杀了他。
山王却跌跌撞撞走到扶摇面前:“小溪,你走了,荣治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么?带我走吧,带我一起走吧。”他捡起扶摇撂在一边的鬼谷递到她手里,“小溪,带我走吧。”
扶摇轻轻放下泽北,站起身来。
鬼谷么?也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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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扶摇正收拾着古庙里的东西准备带走,仙道走进来找她。
“扶摇,我求你一件事。”
扶摇奇怪,干嘛?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
“你知道六皇子登基大赦天下,所以我们这些钦犯了,死囚了,劫法场的亡命之徒了都又变成自由身了。”
那又怎么了,不是早就被六皇子把名字销了么?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这么久当逃犯老要藏起来,骨头都痒痒了,我想出去转转。”
你仙道彰出去转还要请示我么?
“所以我想借你一件东西。”
借东西?什么?幽冥?不是早算你的了么?
“把你的宝贝枫枫借我一段时日吧。”
原是这个,扶摇想笑,却又装着着恼:“敢说我家枫枫是东西,看我告诉他,有你好瞧的。”
“好扶摇,你就答应了吧,就借个一年半载的,保证好好保管,一定不会给你弄丢弄伤。”
一年半载见不到枫枫啊?扶摇心中有点舍不得。
“我们中间会经常去看你的,反正你也好找。”
那是啊,我还能在哪?王屋山上呆着罢了,却听仙道说:“木暮神医现在什么地方,天下百姓无人不知啊。”
扶摇一楞,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会儿又羞又恼地横仙道一眼,已是涨红了脸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仙道痞痞地笑得很满意,忽从袖中掏出一把黄灿灿的东西递给扶摇,“这个给你,可是我和小枫专程上山采的。”
迎春?迎春都开了啊。
拿着花去找暮木,问他:“木暮,你打算去哪儿?”
“好久没去巡诊了,这次想多走几个地方。”
“那——”扶摇红了脸,低下头去拽手中的迎春花瓣,闷了半天,说:“你能带我一道去么?”
木暮的嘴惊得微微张开,一忽儿一抹潮红泛上脸颊,清朗朗地笑起来:“好啊。”
牧与清田重起海南门,励精图治,不久使海南恢复了江湖第一大派的雄风。
藤真向众人说明了所有的前后因果,自认无颜也无心再留在武林之中,不顾牧与仙道安西等人的劝说,另立翔阳门主,隐退江湖,潜心武学,后有《双剑诀》和《隐剑谱》传世,因其过于高深,后世几无人练成。
樱木日后在定边与平叛中屡立战功,被封湛卢将军,成为一代名将,后与宁王之女晴子郡主喜结连理。
湘北门救国有功,御赐重修湘北苑。安西定流川为关山弟子,从此不再收徒。
山王的藏剑悉数归于各派,赤练作为战利品入宫。
迎春都开了,在夏天开始的故事在另一个春天开始时结束了,不过,也许,有些事情是永无完结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