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1-10

作者: 安澜,收录日期:2006-03-24,2894次阅读

我要避开你诱惑我越轨的眼光…………



仙道百无聊赖地转着一颗球,滴溜溜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直到手指快长茧,任由那颗球落在地上嘣嘣嘣地跳开去。 

“流川,”他搔搔头,很小心,很小心地说,“你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超过半个小时了,我听说只有马才是站着睡觉的……”

未完的话被流川一记白眼打断,心不甘情不愿地吞将回去。

…… ……

“流川,”害怕自己也会在夕阳中跟着石化,平白为这小公园添两尊免钱石象,仙道在最大安全限度下选择了最小距离,靠近的同时也做好了抱头鼠窜的准备,“流川,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找死!”威力可比美杜莎的两道凶光直射了过来,流川的脚很准确地亲吻在仙道的膝盖上。

“呼,好不容易开金口了。”仙道一脸灿烂可比阳光的笑容,打是亲骂是爱,“说吧,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商量’?”

“仙道,”流川低了头,手插在口袋里,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指挑起他的下巴,仙道吻住他咬得发白的唇,惩罚他的迟疑不定,也是受不住那份诱惑。

“什么?”含含糊糊地,抵着他的额,触着他的唇发问。

“她回来了。”迷乱的气息,尚未平复的心跳,硬生生地被拉回现实。

“她回来了,仙道。”






仙道第一次见到流川,对他那双始终燃烧着斗志的眼眸印象颇深,“是个标准的硬派小生啊。”他想。

对作为自己对手的流川,仙道并没有多想,尽管他长得很精致很漂亮很白皙,尽管他一双有时炽烈如火有时寒冷如冰有时又平静似水的眸子很容易使人沉溺其中,尽管他时不时来找自己一对一……推翻一大堆均可作为犯罪理由的前提条件,仙道决定不去染指他。一来自己身边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可以围着本州岛站上一圈,没必要也没道理去对一个男生心猿意马。二来,他很想当然地认为,流川枫是那种宁可娶个篮球回家的别扭小孩,陪他打球可以,陪他谈恋爱会是怎生情景,恐怕上帝也不敢想象。

抱着这样的想法,尽管每次见到他都会有那么一点点心跳加速,仙道仍是很规矩地不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一天早晨,看见流川拥着一个女孩从宾馆里出来。

微湿的黑发垂在眼前,半敞的领口露出细致的锁骨,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淡淡的嘲讽与无所谓的纵容,平静的眼眸不起一丝波澜地注视着偎在他怀里,轻言软语的少女。

轰——仙道听见30CM口径的炮弹轰击自己胸口的声音,脑中一片空白,大张着嘴,很傻冒地杵在路边。

不会吧!?

仙道揉揉眼,原地向右转再向左转,把自己的一边脸捏成樱桃小丸子,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他很阿Q地得出结论:

我认错人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正准备拔脚开溜时——

“仙道!”冷冰冰的追杀令钉住了他的后脚跟,仙道180度转体,扯出一脸皮笑肉不笑——

“早啊,流川君。”怎么感觉有乌鸦绕着脑袋飞?

流川轻皱了下眉,低头对身边的女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长发飘飘,眼波盈盈,很正点的女孩在流川脸上亲了一下,对仙道晃出一个肥皂泡泡一般的笑容,转身离去。

桃花运撞死人哉!

“你女朋友?”看着走近的流川,自己反倒是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见鬼了!

流川眉毛都不动一下,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他。

尽管被旁人封了个“阳光少年”的名头,这样被人盯着也不自在的很。仙道直觉地想摸出一副墨镜遮住自己的心灵之窗,以抵挡寒气的入侵。

正当他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打破尴尬时,流川突然低下头去,肩膀轻微地颤动着,嘴角勾出向上的弧度。

他在笑?!

又一颗炮弹轰了过来,再度震傻了仙道尚未清醒的大脑,这是哪个可怜的岛屿将要沉没的征兆吗?那个面部肌肉僵死到可比石雕的冷漠小子居然……会笑?

显然引他发笑的是自己那副噎着一般目瞪口呆的蠢相——仙道的自尊心有点受伤,但今天撞见的事情委实超出了他仙道彰的逻辑范围。原以为七情不动六欲不生神仙下凡一般的流川枫居然带了女孩子在外面过夜,被他看见后不仅没有丝毫的羞色,反笑他仙道彰少见多怪!

这是什么世道?

但是,当仙道把乱七八糟五味杂陈的废料清除掉之后,结论只剩下一个——

他笑起来很美!

不晓得流川枫听到这样的赞赏后会是怎么个脸色,尤其、是他那种以酷著称的硬派小生,想当然耳,不会舒服到哪儿去,一拳轰上来的可能倒十之八九。

但是……真的很美!

白皙细致的面孔头一次有了如此生动的表情,薄唇微微抿出完美的弧度,尖尖的下巴触着衬衣领口,纤长的颈子,若隐若现的肌肤,在辰光的映照下,竟是无限的……性感!

而那双挡在长发之后子夜一般的眸子,又当是怎样的风情?

正当仙道不能自已地痴看着对方罕有的笑颜时,流川抬起头来,眼中虽残留笑意,嘴角却已抿成了铁丝一般的法令纹——

“下午三点,一对一。”硬邦邦地军令如山倒。

未经大脑授权,仙道便私自点了头,有点不甘心,又在他耳边促狭了一句:

“流川君体力能恢复吗?”

不意外地看见流川两颊微红双目喷火一副要揍人的表情,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仙道露出阳光般的招牌笑容,吹着口哨离去。






“交往吧。”鬼使神差地,见了他之后,吐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和我交往吧,流川君。”

流川枫眯起双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仙道有一点后悔,端的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对方轻轻一句你变态我有女朋友就可以让他这个所向披靡的微笑杀手首尝败绩。

不过,真有点不甘心呢!

原以为流川是个绝缘体——对亲卫队的疯狂迷恋不置可否,对羞涩少女的真情告白冷眼以对——或是情窦未开,或是无暇他顾,总之,玉洁冰清,可远观不可亵玩。

是不甘心吧?给他撞到了那样的一幕。一种沉闷的不悦感发酵似的在胸口四散开来,把每一根血管都堵得严严实实,整整一天,萦绕不去。

是,不甘心!

若是两情相悦他也根本无权指摘,但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女孩根本就不是流川枫的女朋友,两人不过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各取所需罢了。

逢场作戏吗?那我也来参一脚好了!

…… ……

等待回答的时间异常的尴尬,本是以无所谓的心情问他,话一出口却莫名地有了心慌的感觉。

怕丢面子?还是真的动心了?

…… ……

“好。”

就在仙道要落荒而逃的当口,流川枫很开恩地吐了一个字出来。

故事从此开始。

此刻在你的诱惑下…………



不明所以地有点痛恨他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仙道戳了戳摆大字躺在地上的流川:

“你根本不在乎和谁交往是不是?”不该问得这么直接的,好在他一张和气生财六畜兴旺的笑脸把杀伤力减至最底。

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给流川白得透明的肌肤涂了一抹晕红,在夕阳余辉中,呈现诱人的风致。

两人开始交往,是两天以前的事;第一次拥吻,是昨天的事;短短三天,尚未发展到最终阶段。

吃速食面还要等上个三分钟,仙道不急。

“问这干嘛?”流川睁开眼,看着西面泛红的天空。 “为什么和我交往?”仙道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对方丝一般的黑发。

流川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盯着仙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像得出结论似的——

“你很漂亮。”

仙道的下巴掉了下来。这本应是他的台词!——为保障人身安全而一直没敢说出来——

抬起头,无语问苍天,任两股咸咸热热的液体倒流回肚里。

流川双手垫在脑后,闭上眼,不理身边自尊心碎成一片片的大刺猬。

流川枫不缺女伴。天生的好皮相,神奈川的新人王,举手投足间虏获无数芳心。没表情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他很酷,寡言少语的作风又给人成熟深沉的错觉,是以鞋柜天天要被情书挤破,情人节会收到等身高的巧克力,还三五不时地被某个女生堵在门口深情告白……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无聊透顶。

他并非刻意地去隐瞒什么,可也决不会像那些沾沾自喜的鲁男子一般去四处夸耀自己的猎艳史。

他所交往的都是既漂亮又聪明的成熟女子。

在一起的时候很愉快,赏心悦目,又决不会喋喋不休。

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去朝思暮想,牵肠挂肚。

腻了,就分手,大家好聚好散,决不罗嗦。

他是有洁癖的人,所以从不把女人带回家。

他怕麻烦,所以从不和本校女生交往。

冷眼看着对方原本绯红的双颊血色尽失,嘴唇翕动着说不出完整的字句,然后转身跑开。 甚至还有当场哭出来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对那些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他敬谢不敏——那些生活在梦幻当中,把他当作王子一般思慕爱恋的洋娃娃们,真是无知得让人羡慕!

人,总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爱得越深,伤得越重。

答应了仙道,并不完全是出于对断袖之恋的好奇,仙道于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似曾相识?抑或,只是错觉?

很自然的感觉,好象回到了……

不!

流川猛地睁开双眼,不期然地看到那个笑得傻傻的刺猬脸的大特写。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说:“仙道,晚上到我家去。” Yeah!仙道只差没振臂高呼——可以开动了吗?

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对着将沉的夕阳舒展了眉头,平静的眼眸再不见一丝波动。

他已没有心,也不会再去对谁认真。

不谈感情,只是游戏,与玩得起的对手,之间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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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很大,流川一个人住,定期请工人打扫。

卧室在二楼。主调白色,布置很简单,全以舒适为主。

流川去洗澡,丢下一句“想要什么自己拿”,把仙道晾在卧室里。

既然主人都允许了,客人再拘礼就没什么意思了。仙道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影集,欣赏着二维的流川。 照片真是好东西,完全地浓缩了一个人的成长史。若干年后,物是人非,照片却依然忠实地重现着往日情怀,怪不得情侣们一拍两散劳燕分飞后首先要拿照片开刀,仿佛当初天崩地裂海誓山盟你死我也不活的爱已被那小小的镜头摄了进去,再存证到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随时备案一般,于是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好让它死无对证。

很可笑,也很……可惜。

毕竟定格住的是谁也无法留住的时间,是再也找不回的,昨日。

这本影集时间跨度不小,从兜着尿片叼着奶嘴的流川到穿着小围裙背着小包包幼稚园生的流川,从小学入学照到初中毕业照,整个一个流川枫成长全记录。 看得出他曾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或许有些许的腼腆不合群,但那双眼,真真切切地呈现出一片无垢的坦然与纯真。

原来,他也是一个曾有着阳光般笑容的人呢!

将照片与真人两相比较,仙道不胜唏嘘地得出结论——物是人非。

时间真是残酷。

而,那可以使任何人忘记悲伤的笑容,又是被什么带走的呢?

翻着翻着,发现有什么东西挤在一张全家福背面,仙道用指尖轻轻地掂出来,是张照片,由于主人的疏忽而委委屈屈地窝在这里。

仙道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那是一张流川和一个女孩的合影,两个人站在缤纷盛开的樱花树下,亲密地靠在一起,脸上,是天使一般纯净无瑕的笑容。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翻过照片,背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

    枫&舞子



“喂,去洗澡吧。”正想学学大侦探波洛那样去推理一翻,一抬头看见流川正站在自己面前——浴衣都是白色的,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洁癖!

“Yes,Sir!”仙道合上影集,随手丢在床头柜上,洗澡去也。






“仙道学长!仙道学长!”——彦一

“呵呵!”

“仙道。你怎么了?”——植草

“呵呵!”

“喂仙道,回魂了!你在傻笑什么?”——越野

“呵呵!”

“仙道,给我正常一点!”千钧重拳当头轰下。

“呜哇好痛!哪个混……啊田岗教练,有事吗?”虎虎生风的直拳在看清偷袭者是谁之后绕了个半圆去搔后脑勺,顺便摸出一瓶胶水,贴出满脸笑容。

妈的!田岗老头,你给我记着!不过呢,呵呵呵……

眼见着仙道又陷入神游状态,田岗的耐性及修养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一手捏住刺猬耳,田岗展开了口水攻势:

“仙道,你说你今天是第几次发呆了?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人是用傻笑来练球的。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德行再不改的话……”

“哎呦痛痛痛痛痛……教练,手下留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死田岗,臭老头,只会一直念一直念,更年期到了吗?混蛋!

“我们上次输给了湘北!”索性又捏上了仙道的另一只耳朵,左右开弓地修理这只刺猬,“难道你想把冬季的出赛权也拱手让人吗?难道天才仙道就这么熟给一个区区一年级的小子……”

在陵南队员兔死狐悲的目光洗礼下,田岗揪着仙道念了一个钟头有余,可见此公怨气冲天,非一日所积。

妈的!

好话说了一箩筐,陪的笑脸快装满一节车皮,田岗才放人,剩下可怜的小刺猬扁着嘴一脸委屈地揉着快被拉成兔子耳的耳朵,敢怒不敢言。

不过,呵呵……

不畏死啊,仙道!

对着田岗的背影,居然又开始傻笑,看得越野心惊肉跳。为避免尊敬的田岗教练辣手催花,越野很够朋友地把仙道拖入更衣室里,丢他一个人去笑个够。

呵呵,好可爱啊,流川!

满脑子都是昨晚的销魂蚀骨,不出他所料,流川果然没有任何男性经验,超可爱呢!

一想到平时那么冷静的人,在他身下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仙道的嘴巴就再度裂到了耳朵后面。

谁能想到那么强势的流川枫,在他怀里竟像小绵羊一般温柔顺从?

谁能想到那么冰冷的一双黑眸,竟也有意乱情迷,茫然无助的时候?

才几个小时不见,就有些想你了呢,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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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狐狸没来,是不是怕了本天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好希奇啊!我还没见流川同学跷过练习呢!”——安田

“流川君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了,听他们班上的同学说他连课都没去上呢。”——晴子

“反正他也只会趴在桌子上睡觉而已,上不上没两样啦!”——三井

“三井学长怎可以这样说……”

…… ……

“喂,各位,”最后,队长宫城“流川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不来练习了。”

“大家今天也要好好努力!”

“嗷嗷!”

……

“彩子姐,”晴子红着脸凑到彩子跟前,“流川君是生病了吗?”

“我也不知道耶。”彩子若有所思,“那小子好象只说了一句‘不舒服,今天请假’,听声音倒不象是感冒了,问他怎么了又不肯说。”(非不肯也,乃不能也——作者)看见晴子一脸担心,彩子很大姐大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那小子可能只是睡死了过去也说不定啊!”

“彩子姐,”吞吞吐吐地,清纯小妹妹晴子问道,“在富丘时彩子姐认识流川君吗?”

“认得啊,那小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虽然没说过几句话,见了面总要打个招呼的。”

嘿嘿,是想问流川有没有女朋友吧,晴子!

“那么那个……”晴子的脸更红了,“那时的流川是个怎样的人呢?”

啧!这孩子,真不坦率!

彩子开始努力回忆:

“以前没这么死人脸,自从她走了之后才……喂喂,你们围过来干嘛?”大扇子一张,准备轰走围过来的一群苍蝇。

“流川有女朋友?老天要下红雨了!”——宫城?

“当他女朋友一定很辛苦!”——三井学长?

“正点吗?正点吗?”——洋平?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一群笨蛋!我说的是以前的,以前的!”看见晴子小鹿斑比一般的大眼已蒙上了一层水汽,彩子拼命使眼色。

可惜,湘北的问题儿童神经之粗可比鲸鱼。

“分手了吗?不可能啊,像流川枫……”是谁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的?请他来看一看男人的聒噪程度,然后再吞舌以谢罪吧!

“后来呢?”晴子声若蚊吟。

“她出国了。”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狐狸被女人甩了?大新闻啊,一定要记下来!”——樱木彦一?

“这么说是受了失恋的打击,而变得沉默寡言罗。”——三井

“我不信!那小子那么目中无人缺心少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宫城

“好啦!去练习!”招待了他们一巡扇子羹,问题儿们捂着脑袋被赶出休息区。

“彩子姐,”晶莹的泪水绕着眼眶转啊转啊,真真个我见犹怜,“那是个……怎样的女孩?”

彩子叹口气,世间百千事,却只情字最伤人。

“我印象中,似乎是叫……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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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宫舞子。

流川捏着那张被仙道翻出来的二人照,漏网之鱼呢!他想。

照片上,挽着手站在一起,笑容有如樱花一般灿烂,丝毫不识愁绪的两个人,舞子与自己。

曾经那么真诚地相信,这世上有沧海桑田万古不变的爱情,相信有坚如磐石禁得起任何考验的誓言,相信,相爱的两个人,即使远隔千山万水,心灵总是相通。

然而这一切,都已随着时间的流逝,灰飞烟灭。

只留下照片上,无知无畏,以为可以延续到永远的幸福。

真是讽刺。

捏着照片的手指有些泛白,眉宇间笼上不为人知的伤痛,唇边,弥散开一丝苦笑——

“还不肯放过我吗,舞子?”

照片在他手中粉碎成片片樱花,洒落一地。

深陷其中的,并不是只有我自己……



臭仙道!

流川把头埋到枕头里,第一千零一次骂道。

早晨,忍着浑身的酸痛爬起来,洗澡时却被镜中自己身上点点青紫瘀痕吓了一跳。太过分了吧,那家伙!

好难过哦!好累哦!好困哦!

意识到睡觉时淹死在浴缸里有可能成为自己人生最后的也是最大的耻辱以及整个神耐川以及整个日本的笑柄,流川强打精神蹭回卧室,抱住枕头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有仙道的气息。

与自己惯有的冰冷薄荷味不同,仙道身上总是混合着清新的原野气息与温暖的阳光味道,很好闻,也很……诱人。

红潮爬上流川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缠绵悱恻,仙道的眼,仙道的唇,仙道的手,灼热的温度,滚烫的气息……

“神经病!”流川咬牙暗骂。

怎么才一晚,自己就变得如此淫荡了?

喉咙好干,身体也有些发热,强忍着睡意,去倒水。

然后,看到那张照片。

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崩溃的声音,坚固的城池,摇摇欲倾。

一张照片,已太足够。

仙道……

流川皱起眉头,叫仙道来,为的是摧毁这个,只有舞子与自己两人记忆,从未有人玷污过的洁净之地。

但是,状况好象有点出了自己的控制……

好象有点利用仙道的感觉,流川不禁有一点点良心不安。

可惜,这一丝丝愧疚感在见到仙道偷了腥的猫一般的贼笑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坏孩子,你跷课哦!”仙道一脸阳光灿烂。

还说!也不看看是谁害的!流川以怨怼的眼神瞪过去。

没用,那个始作俑者依然笑得纯真无辜坦坦荡荡:“枫,我特意为你做了爱心便当哦!饿不饿?”

满腹的怨气火气下床气在看到那个泛出香味的特大号便当盒之后自动自发地跑去爪哇岛度假。

“你做的?”小小的震惊,仙道会做饭?仙道……为了他洗手做羹汤?

有一点感动,莫名的。

“是哦是哦!我手艺不错的!”仙道点头如汽缸活塞。

打开饭盒,色香味俱全,米饭上还特意用番茄酱淋出一片鲜红的枫叶。

没有仙道预期的赞不绝口,流川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游移,最后定在仙道脸上,他问:

“仙道,来这边住好不好?”

仙道动容:“为什么?”

流川哈哈一笑,靠在椅背上——

“因为,你对我下了蛊!”

仙道也笑了,一直深信自己的魅力无坚不摧。

流川的眼神有一丝不安:

“怎么,不肯?”

“求之不得。”吻上那一双诱人的薄唇,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转为缠绵的深吻,陶醉中的仙道,并没有注意到流川眼中一闪而逝的,坚决。

既然毁了,就索性毁他个彻底,他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可惜,流川忘记了一点。

人到倒霉的时候,总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纷纷扬扬落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告以段落,两个终日窝在屋子里吃饱睡睡饱吃的家伙终于可以出来舒展一下筋骨,顺便去采购下一阶段冬眠期所需的给养。

“流川君,注意脚下!”仙道第101次提醒把边走路边睡觉当作家常便饭的流川,“小心!”看他脚下又开始绊蒜,长手一伸,英雄救美。

“室温太高,好想睡……”拼命撑开粘在一起的眼皮,流川低低地咕哝着。

和外面砭骨的寒风比起来,超市里18度的控温是太大的反差,无怪乎流川哈欠连天一副随时倒头便睡的样子。 两人的同居生活开始于黄叶飘舞的深秋,到现在大雪纷飞的隆冬。

对流川来说,仙道的入住最大的好处就是练球方便,想找他一对一时不用再跑大老远去陵南拖人;其次,仙道结束了他一天到晚不是快餐就是泡面的苦日子,一等一的好厨艺,营养周全,滋味绝佳——“你要是个女人,我一定会娶你。”流川曾不止一次地对仙道如是说——这样的全职保姆,娶回家岂不是赚翻了?

“我要是个女人,还不一定肯嫁你呢!”有一次仙道这样回答。

“嫁我有什么不好?”流川赌气。

“有哪个女人会蠢到放过我这种好男人而找上阁下这样的冰山男呢?”仙道老神在在地解释原因,气得流川脸红脖子粗。 在仙道看来,当流川的专属保姆也挺惬意的,每天早晨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全套出笼地叫他起床,奉上美味大餐,上课,练球,玩游戏外加扯皮斗嘴,丰富多彩,不亦乐乎。和流川在一起,仙道性格中恶劣的一部份浮出水面,没事就爱嬉皮笑脸登徒子一般戏弄流川,欣赏对方又气又怒又哭笑不得的表情,此外,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变冷,仙道自然而然地充当起流川的抱枕兼暖炉,又多一项乐趣。

“流川君!”在流川第三次绊翻了货架之后,仙道忍无可忍地把他拖到冷藏区清醒一下大脑,同时脸上绽放开灿烂可融化积雪的笑容,以平众怒。 好在店员中女性居多。——辛苦啊,仙道!

“做什么笑得像个白痴一样?”流川打个哈欠,没好气地瞪他。

白痴?!知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呀?仙道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好心被雷亲,何苦来?

神奈川两大帅男互瞪,电傻了一大票女性观众,管她是八岁还是八十岁。

结了帐,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一接触室外的冷空气,流川的瞌睡虫冻跑了大半。

“好冷!”不禁打了个寒战。

仙道拥住他的肩,两个人挨在一起,多少暖和一点。

“喂!像什么样子?”流川挣了一下,没用。

“哥俩儿好。”仙道一恋无所谓,心里可有点不太乐意—— 知不知道感恩哪?你这小子!

圣诞节快到了,积雪覆盖的洁白街道比往年更具圣诞气息,各家店铺装饰一新,使出浑身解术招引顾客,彩带彩灯,圣诞树,圣诞老公公,各色的毛公仔,随处可见,一派喜气洋洋。

仙道摸了摸流川的头发,没话找话说:“圣诞节快到了。”

很正确的废话!流川懒得理他。

“白雪的圣诞,很浪漫啊!”

这家伙是不是脑筋秀逗了?尽说废话!

“流川君有什么特别的圣诞回忆吗?”

“没。”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字来,流川又想睡了。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吗?”仙道,你很烦哎,还不死心! “特别?”流川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仙道,害后者心脏漏跳了半拍——

“仙道,我发现你‘特别’受老女人欢迎。”

仙道后背一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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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在思索流川那句话有没有暗咬牙的成分,岂料刚回到家一通电话就掀翻了仙道的醋坛子。

“枫,”一个很柔美,很动人,很悦耳,很中听的女声,“我现在人在纽约,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喔喔,过了圣诞节不久就是流川君的生日了喔!

“对不起。”仙道只觉一股酸味扑面而来,醋海飘香,“你找流川君?他在洗澡。”

在他印象中,除彩子之外没有女人打过电话,流川很少把自己家电话告诉别人,他嫌烦。 “哦?”那个声音有一点善意的惊奇,似乎根本没想到会有另一个人在。

“有事吗?我叫一下他好了。”仙道乱不爽一把的——敢情那小子风流债欠到美国去了!?

“不,就找你。”对方低低地笑了,“我是美奈子,请多指教。”

奇怪的女人。

“仙道彰,也请多指教。”仙道对着话筒做个鬼脸,反正她看不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仙道君,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和枫是什么关系吗?”柔柔嗲嗲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火药味,不知道地球彼端的女子,会是个怎生的千娇百媚? “同居人。”仙道打着哈哈,管她怎么理解,想歪更好。

“哦——”一个意味深长的延音,“麻烦你转告一下小枫,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会回去看他。”

“乐意之至。”抬眼看见流川一边擦头上的水一边下楼来,漫不经心地问他:“谁的电话?”

“一位在美国的美奈子小姐。”仙道扬扬听筒,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睁大了眼睛,以超音速冲将过来——

“给我!”

几乎是从仙道手中夺过话筒,再一气呵成地跳到沙发的另一头,压低了嗓音,一边讲话一边抬眼偷瞄仙道这边。

自作孽,不可活啊,流川君!

仙道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流川难得一见的做贼心虚。 好不容易讲完了电话,流川长吁一口气,抬头看他时眼中竟有悲天悯人的神色。

“怎么了?”仙道纳闷。

“仙道,对不起,圣诞你还是回家去过好了。”

“哦?”仙道的眼睛眯了起来,怕流川一个人会寂寞,好不容易从家人那里得了特许令圣诞可以不必回东京去,这算什么?

“怕新欢旧爱一相逢,火星撞地球?”微嘲的话语不由自主地溜出唇边。

“你胡说什么?”这回换流川眯起眼睛——

“美奈子是我妈妈。”






“仙道,你现在要躲还来得及。”自从接了母亲的电话后,流川一直有些紧张,不然也不会这么多话。 “安啦,你已经说了N遍了。”仙道不禁好奇,能使那个向来迟钝的家伙变得如此敏感兼神经质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会后悔的。”流川看他一眼,目光里竟有着深切的……同情?!

流川美奈子,著名珠宝设计师,长住美国,且一年到头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其日程安排之满贯程度仅次于日本总理大臣。

但是,每年的第一天,她一定会在日本,与独子流川枫共度生日。

其他时间,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仅能从报纸和杂志上见到她的一些消息。

可是今年不同,因为一通好死不死被仙道接到的电话,这位大忙人推掉了圣诞节的发表会,兴冲冲地飞回日本来看儿子的“同居人”是何许人也。

难怪她会好奇,知子莫若母,流川枫的缺心少肺她再清楚不过,不消说那些一夜激情隔天就忘得精光的女子了,就算是如胶似漆交往了一年之久的多香子,也不曾带她踏入家门一步——而且,很没良心地,在一年零一天,提出分手——枉人家一片痴心爱得要死要活。

那个仙道彰,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可以踏入禁地?

“怎么还没到?是不是飞机晚点了?”仙道抬头看看挂钟,“该去机场接的。”

“不必。”流川摇摇头,“她从不让我去接。”没脸说出原因是怕他会迷路。

“叮咚——”千呼万唤,门铃终于响了。

“小枫,”甫一开门,香风袭来,一双纤纤素手勾上流川的颈子——

“想我吗?”樱唇印上流川的脸颊。

“想。”流川规规矩矩地回答,拥住美奈子肩膀。

仙道的下巴掉了下来,有那一出母子相逢是这样演的?

眼波一转,看见呆楞在一边的傻大个儿,美奈子嫣然一笑,放开流川。

“这位想必就是仙道君了?”中规中矩的90度鞠躬,“犬子蒙您照顾,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仙道回礼。

再看这美奈子,五官与流川十分相似,也是个精雕细琢仪态万方的美丽女子。岁月的流逝丝毫不曾在她身上刻下痕迹,乌黑的长发像女学生一样随意披散在肩头,白皙的肌肤不见一丝皱纹,明亮的眼睛,殷红的双唇,既不见少女的青涩,也没有妇人的衰颓,举首投足间俱是纯真与成熟自然结合而成的特殊魅力。

这样的女子,谁敢相信竟是流川的母亲?

同时,美奈子也在打量着仙道。

好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五官立体而分明,骨架修长而匀称,神情闲适却不散漫,眼神自信而不桀骜,再加上一脸温暖的笑容,假以时日,必能长成一个颠倒众生的女性杀手。

再反观自己的儿子,差别立现,一个如阳光灿烂天使下凡,另一个却如万年冰洞里爬出来的吸血蝙蝠。

这样的两个人,是怎样凑到一起的,她很好奇,非常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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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君,你的手艺真好呢!”美奈子无限感叹,稀有动物,应特殊保护才对。

“过奖过奖。”仙道小小地谦虚了一把。

只有三个人的餐桌,和乐融融,如果去掉一个人的话。美奈子和仙道好象很投缘,流川臭着一张脸,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一下午好象就是这两个人在东拉西扯海阔天空,反倒把他这个正主儿给晾在一边。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仙道你这笨蛋!

以流川的经验,老妈回家探他只意味着一件事——大混乱。

著名设计师回国,报纸杂志一窝蜂地前来采访,屋子周围到处可见伸长的摄象机镜头,电话铃响到可以把死人吵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七朋八友天天来访,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老妈的事他不管,但吵了他睡觉就是罪大恶极!

更何况那个混乱本身根本没有一点肇事者的自觉,愈加地变本加厉,直到他大发一顿雷霆后才有所收敛。

虽然表现形式不一样,造成的后果与台风过境是没差的。

“仙道君一定很辛苦吧,我家小枫很难相处的。”喂喂,别扯上他!

“不会啊,小枫很可爱的。”你叫我什么?白痴啊你!

“难为仙道君,这么优秀……”哪儿跟哪儿?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流川冷不丁地插入一句,搞什么?好象很替仙道抱屈似的,把自己儿子说成什么了?!

“枫——”美奈子笑靥如花。

“是?”流川眼皮开始狂跳。

说话不经大脑,通常的下场是引火烧身,没的抱怨。

“多香子问起你的事。”果然,美奈子脸色一转,秋水变冰雕。

“早告诉你不是真心就不要去招惹人家,招惹了就别再同时交往其他女人,就算你不喜欢她,好歹人家对你一片痴心,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你怎可以那么绝情?害我见了河原夫妇一直抬不起头来!”

流川肩膀垮了下来,很吃瘪地一言不发,任她念。

“……还是说,河原多香子只是鹰宫舞子的替代品?”

流川猛地抬起头来,眼神转为凌厉,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抽搐,双眉紧蹙,就在仙道以为他会当场发作的时候,流川却放松了身体,靠到椅背上,紧抿的双唇化为淡淡的苦笑: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起她?”低低沉沉的声音,压抑着苦痛。

“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坚强起来?”美奈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这样的流川枫,不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良久,流川抬头看了仙道一眼,黑眸透着悲伤和迷茫,轻声道:“对不起。”然后起身离席。

“你还是,没有痊愈啊……”望着他的背影,美奈子喃喃低语。

仙道轻轻闭了一下眼睛,这样的流川,是他所不曾见过的,是瞬间的真实,还是另一种掩饰?

没来由地,胸口一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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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得对,我一直没有办法摆脱掉她。”流川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听到仙道开门进来,仍一动不动。

“谁?”仙道站在他身后。

“鹰宫舞子,我爱过的人。”

“无言的结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是。”流川身体后仰,靠在仙道腿上,“原本约定长大后结婚的,怎知她后来离开我。”

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说话的口气却是云淡风轻,置身事外一般。

仙道俯下身,手指点点他的胸口——

“痛吗,这里?”

流川抬起头,眼中隐有笑意——

“痛啊,痛得要死呢!”

仙道笑了,坐下来,搂住流川的腰,下巴轻轻磨蹭着他的颈子。

“喂,正经一点。”流川甩不开他的章鱼爪,“我妈在隔壁。”

“有什么关系?”仙道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你妈没你表现的那么可怕。”

“你这样认为?”流川抓住仙道的手,“告诉你,那个河原多香子就是她帮我解决掉的。”

“?”

“分手后,她曾两次割腕。”长长的头发挡住眼,看不见流川的表情。

“真痴情的女人!”仙道有些感叹。

“是。”流川轻叹一声,扯过一块坐垫,躺在地板上,“舞子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释怀,糊里糊涂地接受了她,这是教训,仙道,免费送给你。”

分手后所有人都在谴责他的薄情寡义,多香子又打定主意要痴缠到死,就在他几乎要竖白旗的时候,美奈子动用关系把河原夫妇调到了美国,连同多香子,离开了这块伤心地。

“这么痴迷篮球,是鹰宫舞子的关系吗?”许久的沉默之后,仙道问。

“两回事。”流川摆摆手,“不相干。”

“果然,现在的你和球场上判若两人呢。”仙道有点不是滋味,“一离开篮球,你身上总有消沉的气息。”

流川突然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你不会以为我还在爱着她吧?”他笑了,“仙道,没有一个傻瓜会去继续爱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那太亏了。”

无言以对,仙道摸摸他的头——以摸小狗的方式。

“我来爱你,如何?”半晌的沉默之后,仙道冒出了一个自己都搞不清楚立意为何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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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刺激他?”仙道开门见山。

美奈子从书桌上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仙道不闪不避,长得帅不怕你来看。

“唉!”美奈子有些无奈,很不好混的问题呀!

“难道,仙道君也认为忘记是唯一的愈伤之药吗?”

“什么?”仙道有点摸不着头脑。

“仙道君喜欢小枫吗?”

喜欢……吗?

喜欢……吧!

废话!不喜欢谁会去和他交往啊?那种自大又臭屁的人!又不是自虐狂!

何况,他也有可爱的方面嘛!有时也是很讨人(仅指仙道)喜欢的……

“不喜欢的话,在后悔之前,趁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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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不见得要被火烧过才能懂得火的可怕,仙道,如果不能以别人的教训为教训,那才真是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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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阻止我们?”仙道不明白,身为母亲,明知是不容于社会的……

美奈子幽幽地叹口气:

“我没能照顾好他,也就没有权利去干涉他。“

否则就有权干涉吗?仙道差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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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宫舞子是一个教训,我不要再去爱人;河原多香子是另一个,我也不要被爱。除了篮球之外,别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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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种付出,是不带条件的。

爱是伤害,被爱是负担,都是,灾难。

“无论如何,请记住,他并没有别人想象的坚强。”

那个……流川?!

“他一直都在逃避。”

逃避?!

“虽然我也知道,血淋淋地剥开伤口,一定很痛。”

——痛吗?——痛啊,痛得要死呢!——

“但是,忘记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被紧紧束缚,无法摆脱过去,又怎能面对未来?

缝合住的伤口,只能在体表愈合,内部,仍然是鲜血淋漓,痛苦难当。

虚假愈合。

“仙道君会是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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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不见得要被火烧过才能懂得火的可怕,仙道,如果不能以别人的教训为教训,那才真是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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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后悔,恐怕有点迟了呢……

“又有什么办法呢?”仙道沉沉地低吟着。

美奈子绽开了如花笑靥——

“很简单,以毒攻毒。”

何时让我们同行于积雪的季节……



“不能不走吗?”黑发男孩垂下眼帘,透过玻璃看着庭院里观赏焰火的宾客们。

“不行啊。”女孩握住他的手,“一定会回来的,我答应枫。”

……

“高兴一点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

“……爱我吗?”沉默了许久,男孩再度开口。

“爱。”女孩点点头,双颊微红。

“以后呢?”男孩迟疑中透着期待。

“爱。”女孩温柔中透着坚定,“一生一世。”

男孩笑了,一手抚上女孩的貅颊:“我相信。”——

“我也爱你,舞子。”

纤细的嘴唇开始重合,不可思议地心跳加速,手指不知所措地交缠在一起……

充满诱惑的浪漫,甜美而禁忌……

还没有学会很好地控制,任由自己笨拙的热情炙烤着对方,冒着被放逐的危险,摘下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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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雪夜,让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原本四散飘零着的记忆,甜美的,痛苦的,欢乐的,悲伤的……如同窗外漫天的飞雪,堆积成耀眼的白色。

新年的夜晚,弥漫着喜庆与喧哗,积雪把城市的灯火映上夜空,呈现诱人的玫瑰红。

双层的玻璃,阻隔了寒气,也阻隔了尘世的喧嚣,除了挂钟规则而缓慢的报时外,再无声响。

流川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如同蜃景一般虚幻的夜色。

美奈子过完圣诞就飞回美国,仙道被踢回东京去过年,自己,则在无人陪伴的除夕夜里,独自听完了一百零八响的钟声。

难得清静,偏偏周公不肯造访。

心里空空茫茫的失落感,想找点酒,却发现所有酒精含量在3%以上的饮料全被他那可亲可敬的老妈倒进了马桶。

不是不喜欢美奈子,只是不习惯那种主导权旁落的感觉,和她在一起,谁也任性不得,连仙道那样随心所欲的人都对她服服帖贴,言听计从,何况被她养了十几年的自己?

他也知道美奈子想让他幸福,但她给不了,流川也不需要,至少他现在活得挺好,不需要任何人来锦上添花。

幸福如果要依赖于别人的赐予,那本身就已经很可悲了。

……

“哈啾!”神游的思绪被一个大喷嚏拉回现实,意识到再发呆下去会变成特大号冰棒一支,流川快手快脚钻进被窝,正要闭上眼数羊时,电话响了。

“是我。”听筒里传来低低沉沉,充满磁性的声音。

“是你。”流川心跳提速一倍不止,见鬼!他暗骂。

做了个深呼吸,抚平胸口莫名的悸动。

“有事?”

“你没睡?东京下雪了呢!”这里也在下啊,没营养的白痴!

仙道在东京,难得他肯打个电话来问候,可是,他……还是在东京啊!

“睡不着的话,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事来做做吧!”仙道笑得暧昧兮兮。

“好主意。”流川也不是省油的灯,“刚好我这里有几个性感姐姐的电话。”

“不用了。”似乎早就想到他会出这一招,彼端的声音仍是不愠不火,“打开门看看吧,有好礼物送给你。”

“喂?”没等他发问,仙道就收了线。

挂上电话,流川怔了片刻。

半夜里还会有速递员吗?多半会被收件人打个鼻青脸肿吧?扰人清梦的下场大抵都是如此,会揍人的可不止流川一个。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嗨!”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某人一头刺猬般的朝天发和招牌的阳光笑脸,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神,已被来人一把拉入怀里。

“新年好。”仙道在他耳边柔柔地低语着。

“哈啾哈啾哈啾……”一连串的喷嚏打破了计划中的浪漫温馨,流川拼命用肘子杠开粘在他身上的大章鱼,顺便一脚踹上门。

“混蛋啊你!凉死我了!”一拳砸向无辜的朝天发,而后者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这才看清流川只着睡衣,而他那件表面温度在冰点以下还带着几片雪花的羽绒衣正是害流川喷嚏连天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哦,枫枫。”急忙脱将下来,摇摇尾巴欺身过去,“人家太想见你了嘛!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执起他的手,却发现温度低得不象是在屋里困觉倒象是在风雪夜行军。

“哼!”流川把手伸到仙道的毛衣里,恩,好暖和,“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东京吗?

“怕你一个人寂寞难耐,过来陪你。”仙道笑得让人拳头痒痒,鼻头却有点酸酸的,是被这混球冻着了吗?

“白痴!”

“枫~”仙道敛了笑容,换上一副委屈万分的小媳妇相,“你好冷淡——”

“白痴……”尾音消失于胶着的唇间,流川吻了仙道。

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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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仙道。”

“欸?”有必要表现得那么震惊吗?不爽!“谢什么?”

“不知道。”同样老实得让人伤心!

“虽然过了十二点,”仙道揉着流川的黑发,“对你说声‘生日快乐’还算有效吧?” “恩。”流川眯了眼,一副你爱说就说反正不上税的表情。

“有半年没回东京了,难得下雪,不象往常那么喧闹,家人都很好,还一直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恩……”好想睡,你很罗嗦哎,仙道!

“流川君还没有去过迪斯尼吧?很好玩的,下次我们一起……喂!”未出口的长篇大论在看到枕边人已沉入黑甜乡之后,自动自发地吃了NG。

这小子,有没有一点小别胜新婚的觉悟啊?

也罢,对牛弹琴不仅说明听者的质量有问题,琴师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以毒攻毒啊……”仙道看着流川的睡颜,自言自语。 无责任的美奈子,一句“以毒攻毒”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

“拜托仙道君,把他从过去的阴影中解放出来吧。”——请求。

“我这个母亲,也只有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派上用场。”——怨叹。

“所以,仙道君如果让小枫伤心的话,会死得很难看哦!”——威胁?!

稍稍有点脑水的人都应该知道,明哲保身是上上之策,知道没戏唱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早死早投胎,若等到人家动脚的时候,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备不住还会落别人一句不凉不热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或者更干脆一点的“活该”。

可惜,天才也有变白痴的时候,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香喷喷,令人垂涎欲滴的大山芋。 回东京的两天一夜,一直都在想着他。

不顾家人的劝阻,深夜里赶回神奈川,并不是怕流川寂寞,而是出于自己内心遏抑不住的冲动,想见他!

从来没有一样事物如此强势地控制住他的思绪,连篮球都不曾,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自己一旦执着起来会是怎样的情形,仙道不敢想象。

理想与现实总是相差太远。

流川的心被樱宫舞子伤了个彻底,对爱情他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再爱一次,结局恐怕会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毕竟,能够解开这个魔咒的人,其毒性要远在樱宫舞子之上。

自己……会是那个人吗? 理智早已拉响了警报,若爱自己,就该在尚能自拔的时候,抽身而退,如果全心全意的爱恋,得不到相同的回报,自己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只是,胸中澎湃着的暗潮又是为了什么?

不止是单纯地迷恋他的身体与容貌,也不是单纯地为争回一口不平之气,恐怕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当一个人想得到目标物的身体时,会不由自主地探究对方的灵魂,进而产生一种错觉:他爱上那个人了。

但当一切都到手了之后,或者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在厮守中化为无形了之后,一切神话色彩消失殆尽,只剩下冷冰冰的现实:

错觉。

这也许是,也许不是。 追逐着爱情的人们,相恋又分手,今天还在做着乌托邦的美梦,明天就已投入到茫茫人海中去寻找新的开始。

两个人相知相恋相扶持,到老到死,叫喜剧。

两个人相知相恋却天各一方或天人两隔,叫悲剧。

人生苦短,撑死只能有一个喜剧,之前却已可能酿造了无数的悲剧。

更有甚者,至死都寻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是以悲恋的歌曲满天飞,八点档的肥皂片亲情友情爱情烩一锅,谋杀胶片兼谋杀纸巾。

真实的情况,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错觉。

但是,仙道明白,这不是。

明知道怎样才是最安全的作法,仍然像个玩火者一般,想得到他的心。 三个月的同居时间,足以证明这是不是错觉。

[……人不一定要被火烧过才能懂得火的可怕……]

扑火的飞蛾,向往的不过是瞬间的光明,生命却已在燃烧中化为灰烬。

值不值得,别人谁都不知道。

感情也一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料不到多年以后的事,就算给人记上一笔“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对象谈了一场错误的恋爱“,仙道也懒得去考虑可能的结果。

毕竟到了写回忆录的时候,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能抓住的,能支配的,只有现在。

现在,就是他,流川枫!

少年的狂热,头一次出现在仙道身上,原以为心中早已死去的一部分,蠢蠢欲动。 流川枫是太大的诱惑,他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赌注太大,搞不好就会把自己陪进去。

但是,流川枫,绝对值得。

为他冒一次险,即使结局是心碎神伤。

至少,不要徒留遗憾。

拥紧身边沉睡的流川,仙道呵呵地笑了。

接招吧,流川君。

我要让你爱上我哦!

可惜,仙道也忘了一点。

人到背运的时候,总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请不要轻易地让我陷入疯狂……



话说当年一场大洪水淹了亚当的子孙,幸好一名叫诺亚的先知做了个方舟,保存了所有物种,直到洪水退却,白鸽衔来橄榄枝,大地又恢复了生机——前提是,当船里的人都憋屈到穷极无聊时。

新年第二天,仙道名称为“甜蜜二人世界”的方舟还没来得及钉上最后一颗钉子,就有衔着橄榄枝的白鸽,不,是叼着死老鼠的秃鹫找上门了。

西称浩二看看前来开门的高个男孩,——身着睡衣,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再看看门牌,最后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请问,是不是流川家?”

仙道点点头,很不爽地打量着对方,一肚子起床气,三更半夜坐夜车赶回,本想上午补个好觉,谁知道被这个不识相的扰了清梦。

嗯,以他仙道彰为标准的话,这人可以打个95分,尤其是他现在刚从床上爬起来,比不得对方的神清气爽。以己之短击对方之长,兵家大忌。

“找流川?”他挑眉,见对方换上一脸愠色,情敌意识迅速增强。

“他还在睡,你请进。”把对方让进来,奉上热茶一杯,正准备去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一番——

“仙道,谁来了?”原本应该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居然……富士山要雪崩了吗?

“怎么醒了?”仙道忙迎上去,“刚好,有人找你。”

“唔?”揉柔眼,还没醒明白过来,流川已被人来了个贴身大拥抱。

“小枫,好久不见!”西称浩二在流川脸上啾啾两下“哥哥想死你了。”

这小子是那根葱?哥哥?仙道抚平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手勾住流川的脖子,不着痕迹地把他从鹫爪下带出来。

“枫,你不该介绍一下吗?”仙道发出甜得腻人的嗲声,眼送秋波,眉目传情。

可惜怀中人完全不解风情。

也罢,没人会期望一块石头突然开出花来,妄图颠覆自然规律的人必然会受到惩罚,仙道的哲学不是白学的。

幸好那只秃鹫还算识相。

“你好。”西城友善地伸出手来,“我叫西城浩二,东大研究院学生,是小枫以前的邻居。”

“仙道彰,陵南高中,是……”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流川,果然看见后者小脸泛红,“流川君的朋友。”发发善心,放他一马,反正两个人连睡衣都是一式一样,什么路子明眼人一看便知。

“幸会。”两个男人手握在一起,眼光交会处迸出滋叭作响的火花。

流川后颈一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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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大哥,你不是过了年要准备论文,怎么还有空来?”流川问。

酒足饭饱,餐桌上弥漫着咖啡的浓香。

感谢仙道英明的攘外政策,毕竟跳脚大叫的泼夫行为有失他大帅哥的优雅风范,怀柔政策才能达到凉水煮活蛙的效果。

“硕士论文放两边,不辞风雪会佳人。”西城啜了口咖啡,悠哉游哉道,“对了,美奈子小姐呢?”

“走了,”流川心中窃笑,“如果日程没变,我老妈现在应该在西雅图。”

“怎么……”西城一时舌头打结,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不是过完你的创立纪念日才走吗?”

“这个嘛……”在厨房与一大堆碗碟奋战完毕的仙道适时地插话进来,“美奈子把它交给我了。”不理会流川的杀人目光,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自己窝进沙发里,顺手拿过流川的杯子,很皮厚地喝了一大口下去。

嗯,不愧是我仙道彰的手艺,说不尽的好味道。

“喂!”是可忍塾不可忍?流川出声抗议了,“喝你自己的。”

“你的比较好喝嘛!”仙道放下杯子,刮刮流川的鼻头。

这混球!

流川抢过被仙道染指过的咖啡,咕咚咕咚灌个底朝天下去。

“慢些,”仙道不仅莞尔,“小心呛着了。”

看在第三者的眼睛里,标准的旁若无人打情骂俏。

“咳……”西城清清嗓子,获得小夫夫俩对这厢失意人的注意,“小枫,你们是情人吗?”

“Bingo!”仙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进行到第四垒了。”再看看流川,居然又脸红,有趣!

“小枫——”西城双手捧心,发出裂帛般的哭腔,“那我呢?”

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仙道伸手搂过流川的肩,继续大言不惭:“我可是获得岳母承认的哦!你说是不是,枫?”

“滚啦你!”流川一肘子怪在仙道的肋骨上,从双颊直烧到耳根。

又开始了!西诚一肚子不是滋味,一不作二不休给他丢一颗炸弹下去:

“小枫,我爱你!”温情脉脉,柔情似水,百分之百情真意切。

“呃?”四只眼睛同时聚焦过去,仙道咬碎一口银牙。

“我爱你清俊的容颜,爱你冷冽的眼神,爱你纯真如婴儿般的睡相,爱你球场上的飒爽英姿,爱你随时随地速睡的神奇体质……”功用可比催吐剂的绵绵爱语如同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老妈临走时交待,”黑线挂上流川的脸,“‘如果西城君来访,一定要好好招待’,看来我是难以从命了。”

“哎?”一句话噎住了西城的满腹衷肠。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让你在30分钟内到医院挂急诊!”

“小枫——”西城哀号,“我们十年的情谊还比不上那小子重要吗?你太让我伤心了,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讲屁啊你!”流川一个坐垫丢过去,“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砸得好,枫!仙道正襟危坐,暗爽在心里。

“如果说,我是认真的呢?”西城换上一脸正色,眼中是绝不教人错辨的诚挚恳切。

“西城大哥……”流川毕竟道行还浅,一时竟也难辨真伪,不自觉朝仙道那边靠过去。

“西城君,”仙道该出手时就出手,英雄不救美那还叫什么英雄?

“不,请听我说。”西城一脸苦涩,叫人不忍拒绝。

“小枫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那次你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被我接住,见你的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你了,当我送你回家,知道你我是邻居时,你知道我心里多高兴吗?

“但当时你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默默地守护着你们。

“后来我家搬走,我考上东大,亲朋好友都为我高兴,我却痛苦得要死,天知道我是多么不愿与你分离。

“从本科生念到研究生,不是没有女孩向我示好过,但我一直是孤家寡人,因为我心里除了你,再容不下别人。

“一直想你念你,却总是被人抢先一步,小枫,我的痛苦,你能了解吗?”

一席话听得仙道瞠目结舌,耳边猛然拉起防空警报。

“西城君,”仙道殊死捍卫领土,“小枫个性一向迷糊,对感情的事相当迟钝,辜负了西城君的一番心意。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西城君,请节哀。”

“仙道君,”西城也不甘示弱,“既然你我都是小枫的倾慕者,何不来个公平竞争,让小枫从中选一个?如果小枫选择了你,我毫无怨言,如何?”

“这……”饶是聪明如仙道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转头看身边的流川,早已快坐不住了。

“小枫,选择吧。”西城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仙道的心提到嗓子眼,以日久生情来算积分的话,自己实在没什么胜算。

流川,你又作何打算?

满室寂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西城大哥,”好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流川终于开口了,“你是我的朋友。”

“我也只能是你的朋友?”西城的声音透着绝望。

“是。”流川点头,很诚实,也很不留余地,“对不起。”

仙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已闭气闭到快窒息了。

“我明白了。”西城长叹,“恭喜你,仙道。”

“抱歉,西城君。”打落水狗不是仙道的行为,即使得胜也绝不会太嚣张,适时地安抚一下战俘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没想到你对小枫用情如此之深……”

“所以呢?”西城打断。

“……”仙道一时词穷,所以?

“哈哈哈哈……”西城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吓傻了对面如坐针毡的夫夫俩。

“西城大哥!”流川惊喊,这人不会气疯了吧?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西城捂着肚子,笑成滚地葫芦,“小枫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简直拙死了?……哈哈……你还是嫩的很啊……哈哈……还有仙道……哈哈哈哈哈……”

“喂!”流川脸上颜色由红转白,最后变青。

可惜警告无效,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依然笑得眼泪狂喷,“哈哈……小枫你实在太……可爱了……这么简单就上了哥哥我的当……哈哈哈……‘西城大哥,对不起’呜呜……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去死!”流川腾空越过茶几,对着那个笑成一摊的家伙挥拳过去——好久没有修理那只猴子了,拳头正痒呢。

“不要啊~”西城抱着坐垫东躲西闪,“我还没听仙道的获奖感言呢!”

“你还讲!”流川咬牙切齿,拳脚齐发。

仙道脱力地靠在沙发上,哭笑不得,难得有这么逊的时候,被人耍得如此彻底。

不理会那两个打成一团的哥哥弟弟,他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摊开手心,满手的汗。

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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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是照例的午睡时间,尤其是在拳打脚踢的消食运动之后,更应该补充一下体力,所以,身为主人的流川很理所当然地睡得不知今昔是何年。

替流川掖好被角,轻轻揉着他的黑发,感受着指端丝般的柔顺。

“仙道。”西城很不识相地探头进来,“哇,睡美人哎!”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他的睡相真让人想犯罪,”他笑笑,问仙道,“亲他一下会醒吗?”

“不会。”仙道无声地加了一句,不过我会一拳打歪你的鼻子。

仿佛看穿仙道的心思似的,西成笑得不怀好意——

“仙道,可以谈谈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能说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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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已摆好两杯咖啡,看来西城很有长谈的架势。

“仙道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甫一坐定,西城问。

仙道摇摇头,不置可否,毕竟爱的方式不同,没经历过就不要乱评论。

“我也曾一度认为那只出现在电影或小说里,”西城若有所思,“直到我见到流川。”

“西城君,”仙道插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流川非彼流川。”

“聪明。”西城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流川美奈子。”

“那时我还正上国中,送迷了路的流川回家,见到了新邻居美奈子小姐,一见钟情,直到现在,十年了。”

“没向她表白?”仙道相信,美奈子小姐的确魅力不凡。

“不敢。”西城苦笑,“你能理解嘛,仙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一个‘爱’字简直比登天还难,反是不喜欢得可以乱开玩笑。”

仙道笑,想起西城中午的“表白”。

西城也笑了:“你中午真的很拙哎,没想到你会紧张成那样,喜欢他吗?”

“喜欢。”仙道很老实地点头。

“喜欢到患得患失,还是对自己没信心?”西城刨根问底。

“不,我看出你喜欢美奈子小姐,但我怕你会移情流川,毕竟他们母子俩很相像,要找替身也不是没可能。”仙道一针见血。

“小子,你不错。”西城盯得他浑身发毛,“叫我一声哥哥,免费给你支几招。”

仙道眉毛塌了下来,这人到底有没有正经的时候啊?

“我很喜欢流川,也喜欢舞子,”不等仙道插嘴,西城继续说,“他们两个真的……很可惜。”

“是‘朋友’的喜欢吧?”仙道小心翼翼地求证。

“废话,我又不是恋童狂!”丢给他一记白眼,西城犹自沉浸在回忆中,“我看着他们交往,分手,然后流川就开始游戏花丛,变得越来越没节操,从女学生,上班族,一直吃到有夫之妇,”看了仙道一眼,“不过我没想到他会被一个男的拐上。”

仙道摸摸鼻子,无言以对。

“美奈子小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要命的是,他一直都在不自觉地交往那些和鹰宫舞子相像的女子,我见过的几任女友都是长头发,大眼睛,只是那小子死不承认而已。”

鹰宫舞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爱一个人,就要做好承担他过去悲伤回忆的思想准备。”

是指鹰宫舞子对流川的背弃吗?

“还要有‘自己可能只是替身’的觉悟。”

我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替身?外型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小子很喜欢你,只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流川也……喜欢我?

“但是‘喜欢’和‘爱’可是不一样的哦!”

喜欢可以转瞬即逝,爱却是刻骨铭心。

“西城君,”仙道反问,“如果你的不到美奈子小姐的首肯呢?”这份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西城伸出手指。

两种可能,要么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要么就是像熬中药一样,时间越长,越浓越苦。

反正是前途有限,回头无岸。

“不过我对你有信心,仙道,加油吧!”西城拍拍他的肩,很大哥的派头。

冬天既已到来,春日又岂能遥远?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以咖啡为酒,碰杯。

“对了仙道,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西城一脸坏笑,“如果你被甩了,哥哥我第一个致电问候。”

仙道顿觉入口咖啡其苦无比,这乌鸦嘴!

很戏剧化地,流川一觉醒来,两个原本应该打得头破血流的家伙居然化敌为友,还结成了所谓的“爱情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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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大哥,”吃晚饭的时候,流传递过去一张纸条,“这是我老妈在西雅图的地址,你要不要去?”

“小枫?”西城一脸诧异,对方则一脸不记前嫌。

“小枫~我爱死你了!”西城差没痛哭流涕叩谢天恩,“我这就去打电话订机票!”

当下跳将起来,一刻不耽搁地冲到电话机旁。

笑看世间痴情儿女,果然都是傻瓜。

仙道不由啧啧赞叹,敬佩之情滥于言表。

“这样好吗?”他问流川,“那有鼓动别人去追自己老妈的?”

“有什么不好?”流川眨眨眼睛,可爱极了,“反正我老爸都死了十年了。再说,被我妈美貌迷上的白痴里,这人是最有恒心的一个。”

“仙道,”流川伸手,压低了声音,“手机借我。”

“干吗?”仙道把手机丢过去,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呵呵……”复仇者的光芒闪过流川的眼底,“给我老妈打个电话,请她‘好好招待’一下西城大哥。”这口鸟气我非出不可。

仙道瞅了一眼犹自讲电话的西城,同情涌上心头。

兄弟,此行凶险,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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