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11-14

作者: 安澜,收录日期:2006-03-24,1875次阅读

十一 就算是刹那的光辉也好……

新学期新气象,新学期新希望,老鸟卒业,菜鸟入学,各社团不是拼命拉人入社,就是即刻展开惨无人道的地狱式训练,例如,篮球社。

  侥天之幸,上课时间有泰半被用来会周公的流川在仙道三天三夜魔鬼恶补兼耳提面命兼威逼利诱下,考试全部低空飞过,大跌众人眼镜,顺带气煞了那几位不得不在开学补考者如樱木宫城之流。

  然而,毫无压力沉浸在忘我的篮球世界中的流川和被田岗老头操练到只剩一口气爬回家的仙道并没有意识到,一项恐怖的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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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4日,情人节。

  打从一进校门,仙道就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尽管对那些眼冒红心口水流满地的女生们他早已司空见惯,但今天不同的是,她们眼中似乎多了一抹与狼外婆极为神似的凶光。

  “早,仙道同学”红艳朱唇轻启,隐见尖尖的獠牙。

  “早。”无辜的小白兔眨眨双眼,笑得醇和中正,心里却阵阵寒流吹过。

好怕怕哦!

  一路走过来俱是这种明眸皓齿隐着青面獠牙,盯得他浑身发毛。

  对着风门厅的大镜子左照右照,没差呀!依然是帅气的朝天发,中规中矩的学生装,脸上没起痘痘,眼里没泛红丝,从头到脚一尘不染,活脱脱一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何以引起诸多狼女们不同寻常的旺盛食欲?

  我不要!我宁愿被小枫拆解下腹也不要被她们动一刀一叉!

  “嗨!仙道。”越野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算不算朋友?”

  “算。”话一出口仙道就后悔了,天生的动物本能告诉他,危险。

  “朋友有难,该不该帮?”果然!

  “该。”仙道眯起眼睛,准备见招拆招。

  “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越野一脸苦相。

  “干我屁事?”挂着无害的笑容,温柔地吐出这几个不怎么文雅的字。

敢情是和某人呆久了,说话也言简意赅起来。

  “仙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踹吗?”

不然怎样,学洋平他们给你洒几颗暴米花吗?

  “仙道,看在哥儿们一场的份上,非你不可!”

  “说。”仙道龇出一个字,看在越野给自己当了两年炮灰的份上,先问问啥事再说。

  “你上了公共关系社的社刊要接受采访请合作。”越野一口气说完,捎带一个90度的大鞠躬,递给仙道一本类似杂志的东西。

     女性心目中的完美情人——神奈川高校十大性感男生票选结果:

          第二名:仙道彰

  二话不说丢诸回去准备走人,却被越野死死地拉住衣角,“给个面子,算哥儿们求你,放学后请你吃铁板烧……把我的NBA录影带借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不还也没关系……帮你搬运女生送的巧克力……送你一支fisher的新型钓竿……替你写一个月作业……帮你翘掉今天的练习……”终于,诚心感天动地,不知是哪一句打动了仙道的铁石心肠,总之,仙大帅哥停下脚步,露出神爱世人的笑容,仁慈地点头。

  原因无他,只为那一行不经意撞入眼帘的铅字——

          第一名: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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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先介绍一下事件背景:为迎接甜蜜情人节,神奈川64所高校的公共关系社召开了联合社长会议,决定共同制作一本超辣劲爆的会刊。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划,通过对数万张选票的统计,Top10高校性感男生名单堂堂出炉:

  第一名:流川枫 6358票

  一句话理由:天神一般的面容透着禁欲的冷漠,冰冷的双眸会为谁燃起如火的热情?

  第二名:仙道彰 6219票

  一句话理由:慵懒的笑容具有强大的亲和力,饱含深情的眼眸令每一个女人渴望纵身投向,独享那份温柔。

  第三名;藤真健司 6043票

  一句话理由:纯真感性,和蔼亲切,纯情少女心目中完美的王子形象。

  …… ……

  有意思!

  仙道的双唇微微地抿着,藏不住笑意,看来流川的6358个选民中被他当过点心的没几个,不然怎么会给出这样的评价,禁欲的冷漠?

  不晓得公共关系社会派谁去当流川的说客,真想知道那小子看到这个排名后会是什么脸色,那一定非常、特别、无比地好玩!

  “咳咳……”采访者雨村知子唤回仙道神游的三魂七魄,“前三名的票数咬得很紧,三位又是SD里‘唯三’长着下眼睫毛的男士,在各个高校中有相当的人气,像我本人就是仙道同学的忠实拥趸,那么,我想知道仙道同学对第一名的流川同学是什么看法?”明摆着请你拆他台。

  “他很可爱。”尤其是在床上。仙道心里加上一句。

  “呃?”瞬间的呆怔,雨村决定回去翻翻字典,看看‘可爱’这词还有啥别的解释再说,“仙道同学认为好情人应具备那些品质呢?”

  好无聊的问题!随便去翻一本流行杂志,都会给你列出七八百个条条框框。

  仙道瞟一眼挂钟,湘北的练习时间快到了,只好对不起越野了,毕竟看好戏要紧。

  “呵呵……”仙道身体前倾,一张帅脸停在雨村门面十公分处,双眼放出数百万伏的高压电,“雨村同学不认为我就是很完美的情人吗?”

  咕咚!当场电昏一个。

  “再见哦!”施施然地绕过那个脸部温度足以煎蛋头发呈放射状竖起的障碍物,走人。

  直奔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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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仙道有点高估了流川的难缠程度,碰巧湘北公共关系社有一个彩子的初中死党,成功地打开了缺口,骗的了那个单细胞小孩的同意,是以采访过程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刀光剑影,事实上,当仙道赶到的时候,流川已基本上和周公手拉手一起向前走了,要不是有彩子在一旁看押,怕不早已倒地睡成死猪一头。

  “……流川同学有正在交往的人吗?”从头到尾好像都是这种诸如初恋印象心仪类型之类的超三八的问题,要不是碍于彩子的面子及扇子,他早就骂出那亘古不变的二字真言了。

  我们知道,单细胞生物的特点是应激性强,反应奇快,相应地,说话不经大脑,所以,当一脚已踏入梦之门的流川听到这个问题时,想都没想就报出两个字:

  “仙道……”

  “仙道?!”异口同声的女高音唤回他东游西荡的一缕幽魂。

糟!

  平生首次在最短时间清醒的流川在对上那一双含笑的黑眸时,解释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张口结舌,呆怔怔地看着倚门而立的不速之客。

  原来灯神并不只出现在阿拉丁面前!

  “日安。”仙道一手撑门,对屋里的三人露出万人迷的招牌笑容。

  “仙道!”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彩子,“你怎么跑来这里了?篮球部在那边啊。”

  “我来找流川,彩子小姐。”

  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有何贵干?”球队经理的职责激起彩子的护犊本能,就是嘛,陵南的皇牌在人气上屈居亚军,一时气恼不服气想找个茬子干一架也不是没可能,虽然稍嫌没风度兼没营养了一点。

  “一对一。”仙道有点哭笑不得,这位美丽的经理人小姐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咬人一口似的,乱凶恶的。

  “哦?”彩子一个意味深长的问号,向来只有流川找仙道单对单,怎么今日……

  “彩子学姐,没事的话我可不可以走了?”看在仙道及时出现的份上,流川伸出援助之手。

  “可以,那这些东西……”彩子指着屋角于流川等体积的一大手提袋巧克力,“你带回去还是仍由我们代劳?”

  流川挠挠头,往常都是丢给球队的人乱份啦,不过仙道好像很喜欢吃甜食,还是带回去好了,“我带回家。”

  “呵呵……”彩子把提袋递过去,这孩子终于开窍了,懂得珍惜女孩子的心意了。

  看在仙道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枫枫,你有了我还不够吗?还要四处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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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么回事?”从刚才到现在,这家伙的脸色一直臭臭的,本来骑单车载这么个190公分的大个子就够累的了,得到的回报还是这么一张大便脸,更让人不爽至极!

  “枫,今天是情人节。”仙道脸埋在流川背后,瓮声瓮气地说。

  对天空翻了第一百零一个白眼:“废话!还有别叫我枫!”

  “所以枫要送我巧克力。”教而不善,小仙继续死皮赖脸。

  “这些都给你,别闹了好不好?要撞车的。”难得流川这么有耐性。

  啊,原来枫是为我拿的!心中阴霾一扫而光,仙道复活,狼爪勾上流川的腰,“那不一样,我要枫亲自送我的。”

  “好痒,放手!女人才送巧克力”流川拍开腰间的爪子,继续蹬车。

  “那我们互相送好了。”仙道使出牛皮糖的功夫,死缠烂打,“反正,我不要别人送给枫的啦!”

  “别人”两个字怎么咬得那么重?你真的很会吃醋哎,仙道!

  “我送你醋心巧克力!”流川咬牙。

  “只要是枫送的,硫酸心我都吃得下!”仙道打蛇随棒上,“我们一起去买吧!”

  “要死了,仙道,别乱动!”

  “哈哈……”

  “白痴!”

   ……

  纵使春寒料峭,枝头仍有几朵早开的樱花,悄悄点缀着这个,有情人相拥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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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难得一个没有训练的星期天,仙道收拾了家当去钓鱼,原本是要拎上流川去的,可惜那小子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春光,千呼万唤死不起床,只好由他去睡。

  正是樱落如雨的暮春时节,被太阳晒得有些微汗的仙道决定打道回府,干坐了一上午连只虾子都没钓上来,够光火了,再耗下去也没啥意思。

  “我回来了!”流川应该还在睡吧,咦,怎么没人?仙道走到窗前,捕捉到后院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流川坐在盛开的樱树下,保持着不是发呆就是睁眼睡觉的状态,连仙道走近都没发觉。

  “赏花呐?”仙道的影子罩上流川的脸,使他终于从冥思中回神。

  流川抬起头来,看着逆光而立的仙道,竟有瞬间的呆怔,即使看不清表情,仍能感觉到他那温暖不输给阳光的笑容。

  一朵微笑浮现在流川的唇角,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原来仙道是这么出色的男子,不只拥有英俊迫人的样貌和高大挺拔的身材,身上还流露出一种气定神闲从容大度的王者之气,霸道地惹人注目却不给人压迫感,像五月的风一样,轻柔,温暖,而自然。

  “呀!”被突然凑近的俊脸吓了一跳,下一秒钟他的气息已被某人吸入双唇。

  从没见过他这么美的微笑!仙道一手稳住流川的后脑,轻轻地啄着他的双唇,试探地轻吮,生怕弄坏了那花朵一般柔软细致的唇瓣,直到流川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双臂环上他的颈子,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轻吻瞬间转变为唇舌交缠的火热。

  直到榨干了彼此肺部的空气,仙道才松开流川,看对方满脸绯红,大口大口地喘气,情难自禁,再度吻上那已有些发红肿胀的薄唇。

  又一个几近窒息的长吻。

  想憋死我吗?流川推开仙道,在草地上躺平,不忘狠狠地瞪过去。

  仙道呵呵一笑,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抓起一把落樱,淋洒在流川肩颈处,看人面花色,相映成辉。

  “樱花很美。”流川拈起一片花瓣,放至唇边轻吻。

  “你更美。”心中想着,口里不自觉说了出来,换来一记白眼。

  正有些嫉妒那一片他沾过唇的花瓣,却见流川抓起一把粉红,连同刚才那一片,在手中碾碎,洒在地上。

  “辣手催花?”仙道摇头轻笑,没有注意到流川眼中令人心痛的,绝望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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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有谁见过流川的出浴镜头吗?没见过的也可以幻想一下,白纱曼曼,水雾蒙蒙,若隐若现中,濡湿的黑发与雪白的肌肤,被热气薰红的面颊以及似睡似醒的迷离眼神……(喂喂,谁口水滴下来了?)总之,我们的仙大帅哥就有此眼福,因为打从流川发现自己“即使在浴缸里睡着也不会淹死”的天赋异秉之后,就放心大胆地边泡澡边睡觉,一泡两得,而且基本上仙道来捞他出水时热气早散了,这“美人出浴”也便打了折,充其量只能算是“出缸”。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仙道丢下手上的遥控器,捞鱼去也。

  “我进来了。”敲三下门,照例没有回应,仙道推开浴室门,来捞这条叫做流川的睡鱼,出乎他意料的是,流川的眼睛保持的张开的状态。

  “想什么呢?水都凉了。”仙道一手拔开阀门,替他放水,一手支在缸沿上,饶有兴致地问。

  流川不是鱼,所以排除了他睁眼睡觉的假设,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在发呆。

  “没有。”流川闭了眼,湿答答地站起来,“浴衣。”

  仙道喉间逸出一声呻吟,你就一定要这么诱惑我吗?这么一览无余地春光外泄。

  实在被他无意的美丽惑去了心神,仙道没有递浴衣过去,反是双手抚上他的肩背,顺着光滑细致的曲线一路探下去……

  “不……”流川身子震了一下,轻轻推开仙道,“我没有心情。”

  “是吗?”仙道的唇依然在他肩颈处流连,“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哗——哗!

  流川猛地板下水喉,让莲蓬头里窜下的冷水浇熄了两人体内升腾的火焰,伸手拽过浴衣披上,“说过了,我没有心情。”

  刚系好带子却被对方抓住双肩,狠狠地抵在墙上,惊异地抬头,对上仙道盛满愤怒的双眸。

  “仙……”未出口的话语湮没在对方近乎粗暴的狂吻中,浴衣也被扯下了肩膀,仙道的手无情地在他身上游移肆虐……

  “放手!混蛋!”不只是谁咬破了唇,口中淡淡的血腥味,流川一拳轰上仙道的胸口,而对方不躲不闪,反一手抓住他的头发,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因为今天是鹰宫舞子的生日吗?!”

  犹如耳边一声惊雷炸响,仙道的诘责化解了流川所有的反抗,原本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冲天的怒气也刹那化为无形,流川脱力地靠在墙上,任他宰割。

  鹰宫舞子,仍是他的致命伤。

  “你……为什么……”仙道胸口将要炸开一般的闷痛,看着一连灰败的流川,紧握的拳却始终不忍冲出去,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把流川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卧室,丢在大床上,不待他有所挣扎,撕去他的衣物,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地疯狂掠夺他的身体。

  流川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纤长的手指死抓着床单,不迎合也不反抗,任仙道予取予求。

  他这样子只会让仙道怒火更炽。

  你看着我啊,枫!我要你看着我!仙道心中狂喊着,忘了那个人,不要再想她,不要再爱她,我在这里,我是这么的……喜欢你呀!

  “痛……”咬破了下唇,还是吃痛地叫了出来,唤回仙道几乎消失殆尽的理智。

  我在做什么?仙道心疼地抚着流川苍白的面颊,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这样伤害他,我还有什么脸再去要求他的爱?

  “对不起。”必然的三个字,却是出自流川之口。

  “对不起,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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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在这棵樱树下站了多久,冷冷的夜风吹落漫天飞舞的花瓣,拂过他的脸庞。

  “我果然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仙道自嘲地笑了,生平第一次,败给一个未曾谋面的对手。

  一切都结束了,他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根本是自取灭亡,连一点苟延残喘的余地都未留下。

  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但实在无法忍受他心里有别人,只得以折磨他身体的方式来迫使他想着自己、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仙道彰变得这么可怜了?

  “我爱你,只怕比她还要深啊!”对着皎洁的明月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却是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

  “珍重,枫。”不再回头,毅然走出这个,埋葬了自己真挚爱恋的地方。

  一夜间,樱华落尽。

只要忘记曾经,你就能自由……

十三、

回到久未居住的寓所,一夜无眠,即使是仙道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难免耿耿于怀,毕竟是初次动心,便遭惨败。

失恋就要有失恋的样子,所以仙道决定跷课一天,去采购一些粮油蔬菜肉禽蛋奶来填充空空如也的冰箱,顺便去鱼住的店里蹭上一顿饭,找那家伙吐吐苦水。

分手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正要出门,电话响了,会是谁呢?自从他搬到流川家后,找他的人都会打他手机,反正家里也没人住。

“仙道君,近来好吗?”柔柔嗲嗲的声音,不算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美奈子小姐?!”这无责任母亲,当初还不是她一句话害的?!

“呵呵……你和小枫真的分手了?”彼端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同情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仙道叹息:“是我被你儿子甩了。”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我还没从打击中振作起来呢。

“有什么区别吗?”那头刨根问底。

废话,分手是一拍两散,失恋是被人踢出,区别大了,不过仙道懒得跟她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尤其还是在越洋电话中。

“算了吧,美奈子小姐。”仙道的语调幽幽怨怨,“爱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再怎么努力,对方不肯配合又有什么用?

“是真的吗?仙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句话令仙道汗颜,“若不是你把他逼得无处可藏,他怎会要和你分手?”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仙道小心翼翼兼无地自容——“无处可藏”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说。”果然符合流川的个性,“仙道,你喜欢我儿子吗?”

“我、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呵呵,很好。”美奈子真是个可怕的人物,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奄奄一息的士兵再去冲锋陷阵、视死如归,“枫之所以突然决定和你分手,是因为他发现他已无法控制对你的感情,换句话说,他怕自己会爱上你,更怕你会变成第二个鹰宫舞子,懂了吗?”

“您的意思是?”仙道胸口狂悸,大气都不敢出。

“去吧,仙道,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真乃帅才,这女人,不放在战场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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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坚持不懈百折不挠呢,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碰南墙不回头呢?仙道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如果真如美奈子所说,流川并非无情,而是存心逃避的话,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流川心中的桎梏又该如何解开呢?

回想起那一晚的事,仙道真恨不得一头碰死。

看来自己是用了最蠢的法子,欲速则不达。

一段时间的精神调适于心理建设,对彼此来说都是必要的,所以这次仙道决定慢慢来,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幸好老天爷还是很厚待他的,没让他久等。

半个月后,练习赛,湘北对陵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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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来流川都是在神思恍惚中度过的,魂不守舍的时间覆盖了全天24小时,真正的睡眠时间却大大减少,夜里经常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半睡半醒时会本能地去寻那只190公分的抱枕。上课时终于肯抬起头来而不是一贯地与课桌保持亲密接触,但仔细看他的眼睛,老师们有惊无喜地发现,没有焦距,纯粹神游天外而已。

在学校餐厅解决了中饭,照例跑到天台上睡午觉,这两天一直休息不好,需要补眠。

可惜天不从人愿。

“流川枫!”刚跟周公打了个招呼,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拍醒。

扰我睡眠者,杀无赦!

一拳挥出才反应过来是女子的声音,急忙收势,拳头堪堪停在彩子鼻尖一公分处,吓出经理小姐一身冷汗,大扇子一扬就拍了下去。

“学姐,你干嘛?”捂着脑袋,流川一头雾水,满腹委屈。

“叫你呀,笨蛋!”彩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今天下午有练习赛,你还给我睡死在这里,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腿都要断掉了!”还差点被你这个出手不知轻重的小子破了相!

“练习赛?”流川一骨碌爬起来,腹中却传来一阵绞痛。

学校餐厅的饭果然不是人吃的!

“喂喂,你不会忘了吧?”看他一付懵懵懂懂的样子,,十分可疑。

不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跟谁?”

“陵南呀,老大!我不是昨天才告诉你的吗?”早知道这小子听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忽见流川脸色苍白,惊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垂下头,长长的黑发挡住眼睛,“我没事。”

反正,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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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赛下午两点开始,现在时间,1点55分。

全员备战,就等那个只肯踩点到的家伙。

流川垂首坐在休息区,俨然一罗丹的“沉思者”,只不过怀里多个篮球。

耳边不时听到仙道的名字,让他本能地想拔脚开溜,但想法和实际行动总是有段不小的差距,临阵脱逃不是她流川的作风。

誓死不作缩头乌龟,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可恶,我在害怕什么?湘北可是赢了山王的队伍啊!

其实,心里很明白,自己害怕的,不时陵南,是仙道。

莫名的恐慌夹杂着失落,难道,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亲口说“分手”的吗!

千绪纷扰,腹中时缓时急的疼痛感,使他心情益加恶劣。

“抱歉,我来迟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流川倏地站起,循着声音望过去。

四目相交,心头悸动,周围的人声再不入耳。

他瘦了!仙道心疼地发现,脸上失去了光泽,呈现病态的苍白,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黑晕——他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流川把篮球挡箭牌似的抱在胸前,竭力不去躲避仙道的目光,直直地对视过去。

目光纠缠,忘记了言语。

“仙道同学,快去换衣服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彩子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这二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气氛,忙打个岔子,把仙道推入更衣室,顺带敲醒失神的流川。

“仙道那眼神……好像要把狐狸吞下肚去。”樱木两眼发直,喃喃自语。

连这小子都觉出不对了,别人怎会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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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开始的哨声一响,一切私心杂念抛诸脑后,球场如战场,容不得丝毫的分神。

皇牌交锋,仙道对流川。

此时的流川,除了尽全力打败仙道之外,再无别的念头。

“流川君,”仙道却开口了,音量只限于两者的听力范围,“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赌什么?”他流川枫的字典里没有“不敢”这个词!

仙道勾起一个笑容:“你的后半生!”

说笑了吧?流川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瞪着仙道,却被他眼中复杂的情愫迷乱了心神,那双一向笑得漫不经心的眸子,此时此刻盛满了认真,混杂着自信与忐忑、从容与焦躁、闲适与紧张。

原本很多看不清楚的东西,都在一瞬间明了。

“怎样?”仙道追问。

流川接过宫城的传球,迅如风、疾如电,摆脱仙道的拦截,错身之间,丢下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赌了!”

与其说是给仙道一个机会,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仙道长吁口气,一拧身追了上去。

同时到达,同时起跳,原本要轰入篮框的球被仙道一掌掴飞,落到越野手上。

“唔……”落地的瞬间,一阵绞痛袭来,流川不禁弯下腰去。

“怎么了?”仙道吃了一惊,伸手去扶他。

“没事!”咬白了下唇,避过他的手,回防。

“喂狐狸,不济了就下场,可不要拖累本天才啊!”一向与流川水火不容的猴子声音里竟透着几分关切。

“白痴!”可惜狐狸的性格是属驴子的,一句二字真言砸得猴子眼冒金星。

“流川你这混蛋!”二话不说挥拳过去,眼看有人要血溅当场。

“仙道来了!”流川眼底火苗窜动,理都没理樱木的肢体动作。

没人配戏,猴子只好坐吧,防守要紧。

仙道眼里,只看见一个流川。

这是一场拼尽他百分之百集中力比赛。

可恶,肚子好痛!还是……拦不住他吗?流川被对方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运球绕得有些失衡,脚下一个两强,被仙道突围而去,一气呵成地上篮得分。

“流川枫——”突然,女观众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仙道回头一看,流川倒在地上,身体微微地抽搐着。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仙道飞奔过去,支起他的上身,流川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呼吸急促,手脚冰凉,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也已咬出血来。

“流川!流川!!“仙道嘶声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半个月不见,他竟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

“流川,你醒醒啊!”仙道掐住他的人中,一迭声叫道,“流川流川流川……”

“仙道,冷静一点!”彩子抓住他的肩,“赶快送他去医院,他不会有事的,明白吗?”

仙道狂乱地点头,抱起流川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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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肠炎,来的快去的也快,输上三天液,就又能活蹦乱跳了——医生的原话。

流川在医院躺了三天,仙道一次也没来过,倒是彩子时常跑来陪他,队员们也陆陆续续来探望,连那个一连别扭相的樱木也被晴子拖来一回。

仙道那厮,到底知不知道“诚意”两个字怎么写啊?

流川斜靠在床头,眉宇间有些不耐烦,旁边一个美艳女护士,正拿了橘子,剥皮去络,一瓣瓣地喂给他吃。

彩子一进门,看到这副情景,不由抿嘴轻笑。

这小子,艳福不浅呐!

见彩子进来,女护士很知机地退了出去,八成以为女朋友来访。

“小子,混得不错啊!”彩子老实不客气地往床上一坐,单刀直入,“他来过没?”

“谁?”流川一惊,抬起头来,露出一对熊猫眼。

哪有人在医院还失眠的?况且还是流川这种嗜睡如命的人,更不可思议。

“少装傻了,还会有谁?”彩子亮出扇子作威胁状,想哄学姐我,还差几年修行咧!

流川咬住唇,狠狠地摇头,末了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他来不来干我屁事!”

死要面!明明为等他连觉也不敢多睡!

彩子也不点破,只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

“学姐……”实在是被她瞄得浑身冒冷汗,流川开口叫她,彩子却笑了——

“你记不记得,是他把你送来的呢!”

流川脸一红,回想起那天倒下时,拥住自己的温暖怀抱,还有回荡在耳边的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我可是第一次见仙道那么失控呢!”彩子歪着头,想起那天观看比赛的虽不能说是人山人海,却也有里三层外三层,起初像炸了锅一样的球场内,最后变得鸦雀无声,人人屏气静息,目送着仙道抱流川出去。

“能让一向冷静的仙道紧张成那样,只有两种可能,”纸扇轻杨,作料事如神女诸葛状,“要么你欠他钱,要么他喜欢你。”

“是呵……”流川点点头,似已陷入沉思。

“你呢?”

“不知道!”

彩子笑了,这也难怪,让一贯处于强势领导地位的流川去做一个被照顾者甚至被保护者,他不习惯,自然会别扭一番,就不知仙道有没有耐心去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学姐……不会觉得我们不正常?”这样见怪不怪的态度,反而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自己身边尽是这样的怪人,老妈就不用说了,连西城、学姐都不以为意,倒教他不解了。

彩子手搭上他的肩头,正色道:“爱什么人,怎么爱,是你自己的事,别人无权置喙。”就算你选择了一只动物,学姐我也一样会祝福你的,只不过这后半句她没胆子说出来罢了。

“不可能了。”流川低下头去,像仙道那么骄傲的人,断然没有死缠不休的道理,送他来医院,已是仁至义尽了吧!

他们……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也许……”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仙道若真的在意他,又怎会一直不来看他?

行动往往比言语更能说明问题。

想不到她这个看似全无心肝的学弟,竟也有为情所苦的时候。

“学姐,”流川轻叹一声,依然是迷路稚儿般的眼神,“如果不想落的我这下场,千万要听我一句忠告。”

“什么?”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千万不要吃学校餐厅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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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妥了出院手续,彩子坚持要护送他回家,理由是:你半路再昏倒了怎么办?也不想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流川真的很不给面子地昏在大马路上,她能拖得动他?

女人啊……天生的母性本能!

“到了。”流川示意计程车司机停下,下车时好像又想起什么,回头告诉彩子,“家里很乱。”自从仙道走后就没有收拾过,不能说满目疮痍却也是一片狼藉,先提个醒儿,免得吓着她。

“呵呵……”早知道了,男生的房间嘛,大同小异。

掏钥匙准备开门的流川忽然一惊,对彩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竟是虚掩着的,里面还隐隐传来走动声。

有贼!两人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偷到流川头上,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咣——”流川一脚踹开门,拳头正要招呼过去,整个人却愣在当场。

“回来啦?”出声的是窗前逆光而立的高大男子,不羁的朝天发,阳光般的笑容。

仙道!?

忘记了身边的彩子,流川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彩子对仙道点点头算作招呼,替他们带上门,悄悄离去。

客厅里的大钟滴嗒滴嗒地走着,两个人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依然紧拥着对方,生怕一松手,怀中人就如轻烟般消失。

“枫……”仙道轻抚着埋在自己颈窝间的螓首,想印上一个重逢之吻时,却发现流川已经睡着了。

不会吧!还真有人站着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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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来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踏实,全归功于那个温暖舒适的大抱枕。

流川一觉醒来,已是微霞满天。

“醒了,小章鱼?”抱枕微微震动,几分温柔几分戏谑。

你才是章鱼!一抬头看见仙道带笑的黑眸,才注意到自己手脚并用,橡树熊一样“挂”在仙道身上。

脸红红地放开缠在他身上的手脚,心里却有几分不舍。

仙道一手支头,着迷地看着流川的赧颜,微微一笑。

流川抚上他的脸庞,眼中有些许的意乱情迷:“你笑起来真好看!”

为什么被吃豆腐的总是我?!

捧住他的脸,低头攫取他的双唇,让这些天来的思念煎熬尽融于这一吻当中。

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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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仙道扭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流川光滑如缎的肌肤上,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流川头枕在仙道肩上,平复了喘息后,突然开口道:“想不想听我以前的事?”

仙道点头,伸手拥住他的肩。流川却没了下文,只是两肘撑在仙道体侧,双唇轻轻蹭着他的唇,极尽挑逗。

交换了一个热吻之后,仙道搂住他腰,温柔而坚持道:“告诉我。”

流川瞪了他许久,长叹口气:

“你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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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宫舞子,出生在落英缤纷的暮春时节,所以起名“舞子”。

由于流川家与鹰宫家十几年的邻居,交情好得造反,俩小孩还没出生就被双方父母半开玩笑地指了婚,他和舞子也不负众望的从小腻在一起,成为人人称羡的一对金童玉女。

随着年龄的渐长,这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逐渐转化为爱情,二人在家长的默许下继续交往。本以为姻缘天定,岂料造化弄人,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恋人,因鹰宫家移民法国而被硬生生地拆散开。

临行前夕,初尝禁果,却谁也没想过,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 ……

不久之后一通电话吵醒了好梦正酣的流川,当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通电话。

“枫,我想你。”舞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病了吗?

“我也想你。”他有些担心,舞子从未半夜打过电话,她时差一向算得很准,“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对方似有些欲言又止,低低地笑了,“枫你还在打篮球吗?”

“那当然,篮球可是我的半条命呀!”他也笑了,心中疑团却越扩越大,“到底怎么了?”

“我爱你。”舞子轻如叹息,“你要记住。”

“我会。”他温柔地说,“樱花快开了,记得回来看哦!”

“嗯!”她银玲般的笑声,“一定!”

…… ……

花开满树,她没有回来;未凋零时,已传来她结婚的消息。

十几年的感情,经历了不到一个花期的考验,镜花水月一般,化为泡影。

 

#############

总算是听到了完整的版本,仙道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流川也许并非不能忘情,而是不敢再相信爱情、不敢再付出感情。

由一种把他逼到角落里的感觉,自己还应不应该继续呢?

拥住他微颤的肩膀,有些不忍,也许到此为止,对他是最好的。

但自己呢?自己的感情由该归去何方?

初次动心,初次动情,就踢到这么一个大铁板,任谁都会心有不甘。

爱他,这是千真万确,原因,自己也搞不清楚。

若等他弄明白了原因,恐怕两人也快和棺材亲密接触了。

管他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咬牙,挑起流川的下巴,对着那双迷离的眼睛说道:“我们,试试好吗?”

“嗯?”流川不解,试什么?

“我喜欢你,你也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仙道,”流川面无表情,冷冷地提醒他,“你在玩火。”

“成败参半,不是怎么知道?”仙道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流川突然低下头去:“即使我无法给你一份完整的感情,你也要吗?”

“要。”仙道点头,“只要是你给的。”

“你不怕我背叛你?”

“也怕,”仙道顿了顿,“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不会让你把目光移向别人,你我之间,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

“我……我不明白,”流川忽然结巴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为什么?我总觉得……像……像你这样的人……”

“因为,”仙道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你唤醒了我的心。”

因为,你让我在乎,让我牵挂;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快乐;因为,你已在不知不觉中,潜入了我的心。

沉默了半晌,流川深吸一口气:“好。”

一字千钧。

遏抑不住狂喜的心情,仙道一把把他拥入怀里,嘴唇狂野而温柔地辗转过他的眉、他的眼、细致的薄唇、雪白的肌肤……

“仙道……”流川微微喘着,双手抓住仙道的肩膀,指甲陷进肉里。

“嗯?”仙道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着,挑起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我饿了,去做饭!”

这小子,怎么这么会煞风景?!

虽然不甘心,也只得从命,仙道起身穿衣,回头轻叹道:“你也该学着做做家务了。”知不知道光收拾你这个台风过境一样的鬼屋子就花了我整整一个下午啊?!

“我学那些妇道人家的事干嘛?”那厢眨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

我咧!连损人的本事都是皇牌的!

“小子,刚才算是中场休息,一会儿再找你算帐!”点着流川的脑门子撂下狠话,系上围裙,做饭去也。

 

十四、

“学园祭?”流川咬着筷子,从满桌美味中抬起头来。

仙道点点头,手肘支在桌上,身体前倾,满脸期待。

“不去。”直截了当丢给他两个字,继续埋头苦吃。

早料到了,臭小子!

仙道绕过桌子,章鱼爪缠上流川的腰:“篮球社也有项目诶,你就不去捧捧我的场?”

“我才不去咧!”你还缺人捧场?少装了!

小没良心的,亏我平时那么疼你!

“唉——”仙道双手捧心,一脸悲痛欲绝,唱,“多少次,我陪你,跷了练习去打球,回头再挨一顿骂;多少次,我为你,下厨洗手做羹汤,刷锅洗碗我一人揽……你睡觉来我拖地,你看电视我洗衣,半夜为你掖被角,时时替你作功课……”先是用“樱花”的调子,中间舌头一转又转到“天仙配”上去了。

“别唱了,我去!”流川鸡皮疙瘩从脖子起到脑门,忙举起一张餐巾纸作投降状。

遇人不淑,这种活宝,也真少见。

##############

陵南的学园祭每次都是24小时循环场,因为是夏天的关系,晚上人反而比白天还要多。

“仙道学长,”一个眼波盈盈只差能滴出水来的女生娇声腻道,“给我一杯‘红衣女郎’。”

“OK请稍等。”仙道一脸勾魂摄魄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妙手调制美酒。

篮球社在田岗的地狱式管理下,早个个积了一肚子怨气,趁着学园祭加田岗胃溃疡住院的大好时机,好好给它恶搞一番,于是乎,在队长的领导下,充分利用篮球社的室内活动场所,借来器材,调暗灯光,把个偌大的的体育馆搞成舞厅,还明目张胆地买起酒来。

“仙道学长!”一名辣每人不甘示弱,撅起小嘴,“你陪我跳支舞嘛!”

未招徕顾客,仙道小小地牺牲了一下色相,充当坐台小生,引得众女垂涎欲滴、趋之若骛。

“仙道学长!”一片莺语娇啼,环肥燕瘦看花了人眼,泼辣者有之、腼腆者有之、美艳者有之、清纯者有之、活泼者有之、忧郁者有之,俨然一桌满汉全席摆在仙道面前,色香味俱全。

一边的越野心中啧啧赞叹,亏得仙道还能应付自如,换了别人,一见这阵仗,若不兽性大发也早落荒而逃了——不愧是陵南的队长来的!

流川靠着门,抄着手,双目喷火地瞪着那个左右逢源忘乎所以的家伙。

这混蛋!头天晚上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害他一结束训练就气喘吁吁跑来这里,却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副众星捧月图。

真叫人好不窝火!

转身抬脚要走,被一群女生挡住了去路——

“流川枫!你是流川枫!!”兴奋的女高音直冲霄汉,流川本能地伸手去捂耳朵。

可恶!讨厌的陵南!讨厌的仙道!!讨厌的章鱼女!!!

“流川!”正想夺路而逃的时候,那个帅帅的茶壶推开环绕的茶杯们,兴冲冲地朝他走来,“你来了。”狼爪眼看就要拉起他的手。

偏偏是尖叫过后一片寂静,好不尴尬。

流川后退一步,把手背在身后,让仙道拉了个空,却不知这个孩子气的举动已经引出了对方的笑意。

毫克哎!温暖的灯光给素来白皙的面孔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红,说不出的诱人。

“来了就别客气嘛!”仙道干脆拥住流川的肩膀,半推半搡地把他带到吧台,“贵客上门,小店免费招待一次。”

“仙道。”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踹他的冲动,流川以怨毒的眼光瞪过去。

“各位,相信不用我介绍了吧!”那个感觉迟钝的家伙丝毫不知道“适可而止”的必要性,“湘北流川枫,神奈川排名第一的sexy boy!”成功地引发了观众高涨的热情,尖叫声再度响起,大有掀翻房顶之势。

老虎不发威给你当病猫!当场准备奉送他两个黑眼圈,那群吱哇乱叫的女生们已一拥而上——

“流川同学,替我签个名吧!”

“流川同学,我们合个影好吗?”

“流川同学,去跳舞。”

“流川君……”

七嘴八舌吵昏了流川的脑袋,本能地想开口骂人时,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抓住他的后领,拉得他一个趔趄,靠在仙道身上。

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流川”两个字倒过来任人写!

“流川君,你怎么了?”那厢竟自说自话做起戏来,“是不是又头晕?”

咦?流川愣住,什么跟什么?

“小姐们请让一让,我送他去医务室。”仙道一脸担忧,拉着他往出走,“可能是血糖低,不要紧的。”

女生们自觉让出一条单行道,其中有不少人亲眼目睹流川昏过一回,知道让他昏在陵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路拖着流川到球馆后面的背人处,刚停下来喘了口气,一记又快又很的直拳冲着他的鼻梁招呼过来,仙道一惊之下,错身躲过,抓住他的手腕,笑道:“好个没良心儿的,可是我把你保出来的呢!”

“那又是谁拖我下水的?”流川眼冒凶光,恨不得将仙道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见到你,太高兴了嘛!”仙道笑嘻嘻地凑过去,流川一进门就一脸想找人打架的神色睡会看不出?只是喜悦之下,有些忘形而已,“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本来就不该来!”流川一巴掌拍开搭上来的章鱼手,“我看你是如鱼得水,快活的很,我来反而破坏你的兴致。”

“是越野他们逼良为娼,又不是我自愿的,难不成……”仙道笑得意味深长,“你在吃醋?”

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流川一手揪住仙道的头发,拳头作势要砸下去,却迟迟不肯着陆,原本一肚子火气被这无厘头的家伙嬉笑之间消了大半,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像笑。

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了?

这样收场实在心有不甘,流川一把揪过仙道,狠狠地吻了上去。

我就是在吃醋!怎么,不可以吗?

枫枫在吻我哎!仙道愣了两秒,回吻。

浓得化不开。##############

“喏,别生气了,借酒浇醋好不好?”仙到递过来半杯酒。

“这是什么?”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只杯子,疑疑惑惑地接过来,还是铁的咧!

“rusty nail,”仙道解释,“专为你调制的,被你拳头一挥洒了半杯,乱可惜的。”

“哼!”自知理亏,闷闷地一口下去,“好辣!”

“我们去玩吧!”仙道接过杯子,顺手放在窗台上,“有我罩你,可以玩遍陵南不花钱哦!”

“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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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仙道拖着东游西逛,各个摊位一路白食蹭下来,仙道居然还是面不改色一脸悠哉,流川不由得开始佩服这人的脸皮厚度了。

“仙道,”实在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分外辛苦而且很不习惯,流川扯住仙道的袖子,拉大了嗓门,“该回家了吧?”

“等一下,还没看焰火呢。”仙道把他拉近自己,一指擦去流川唇上沾的棉花糖丝絮,“可惜,人太多。”轻舔手指,笑得无限暧昧。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流川红了脸,额角有青筋爆起来。

“开始了!”仙道把流川的头扭过去,“蓬蓬蓬……”一串爆响,夜空中绽放开一朵朵绚丽缤纷,引起一片赞叹声,人们都仰着头观看焰火,流川却在看着仙道。

目不转睛。

无论陷在多少人中都能一眼认出来的标志性朝天法,略微下垂的浓眉,总是含着笑意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角,慵懒而有神,成熟而清新……

“看入迷了吗?”仙道转过身来,笑出一口白牙。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流传感觉心中有一根线悄然断开。

连着过去的线。

“走吧。”拉着仙道的手,眼中少有的温柔映着满天的烟火,分外美丽。

“找个可以喝酒的地方。”心中是久违了的甜蜜与安宁,“与往事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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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钱谁出?”挤出人群,仙道很杀风景地问。

“无所谓。”谁出还不是一样?

“不可以。”仙道摇摇头,一本正经,“这个不能妥协,自己掏钱的酒喝起来不痛快。”

“那你要怎么办?”流川皱皱眉,“我出总行了吧?”

“那我岂不是在欺负学弟?”仙道一指路边的摊子,“我们比赛捞金鱼好了。”

这个喜欢节外生枝的家伙!

“想玩就直说吧!我不会笑你的。”还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唬谁?

“呵呵,被看穿了啊!”仙道吐吐舌头,“计时一分钟,多者胜,谁先来?”

“我先。”流川抓起一支鱼抄子,蹲下身去,一分钟后,袋子里装了三条金鱼,“轮你了。”

“这顿酒你请定了!”区区三条,小意思,我仙道捞金鱼的本事可是从小修炼的,果然,转眼之间,已有两条金鱼进了袋,正要伸手去捞第三条时,耳边响起流川低低沉沉的声音:

“我喜欢你。”

虽然是轻得几不可闻的耳语,威力却不亚于一颗原子弹,仙道僵在当场,手中的鱼抄子“啪”地一声掉进水里。(呵呵,枫枫,你耍诈哦!)

我喜欢你?!

我没幻听吧?

流川双手握拳,紧张的一颗心要跳出腔子,不知道仙道会是什么反应。

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屏气凝神,静待。

半晌。

“小枫你看那条黑头金鱼长得好像你!我一定要把它捞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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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流川悠悠醒转,被破窗而入的阳光晒得睁不开眼,费力地抬手去挡。

仙道伸手拉上窗帘,替他省了事。

“谢了。”怎么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鸭子叫,又哑又难听?想撑起上身却发现不仅手肘使不上力,头部更是痛得要炸开一样,“好痛!”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仙道递过去一杯水、两粒药。

说是“跟往事干一杯”,却一口气灌了七八十杯下去,看来他这“往事”还真是难舍难分。

“你心疼了?”狠狠地宰了仙道的荷包一把,有点不人道。

“心疼你,不会喝还要逞强。”仙道准备扶他起来吃药。

“唔……”一坐起来,发现痛的可不只是头部,可恶,“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一个正常男人该做的事。”

“你……你就没一点节制吗?”流川“咔咔咔”地咬着杯沿,借物息怒,“我宿醉哎!”

“我有啊!”仙道没半点儿愧疚,“只做到你昏过去为止哦!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现在再一次确定,这男人的脸皮可以扒下来当鞋底,还是三年磨不烂的那一种!

要不是浑身软软麻麻没一点儿力气,早打得他满头包了。

“没想到你喝了酒之后还挺吓人的,一直缠着我不放。”仙道一手撑在流川头侧,继续捋虎须,“看来今后也该时常灌你两杯。”

流川抓过一个枕头捂住头脸,眼不见心不烦。

“喂!别躲啊”仙道抢了枕头,远远地丢一边去,“都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臊呢?”

好一个虎落平阳被犬欺!

“用不用我帮你回味一下?”欺身上来,温热的唇封住了流川即将出口的脏话。

实在是太纵容他了!

轻轻咬他的嘴唇,没反应;加重了力道再咬一口,还是没反应;肆无忌惮地咬下去——

“你属小狗啊?总是在咬人。”仙道舔舔双唇,还好没咬出血来。

“我哪有?”不过咬你这一次而已,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仙道邪邪一笑,解开衬衫钮扣:“给你看证据。”

看到仙道肩颈上无数深深浅浅的齿痕,流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上没缝,只好一头扎进被子里。

“喂!”仙道挖他出来,凑在他耳边低语,“你记不记得你说你喜欢我?”

对天花板翻个白眼:“醉话你也信?”

“少来,有5条金鱼佐证。”仙道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录音机,“再说一遍,我要存档,免得你赖帐。”

这家伙,真嚣张得没有道理,外加超级无厘头!

“我喜欢你。”出乎意料,流川乖乖地原音回放了一遍,吓掉了仙道的下巴。

“你……你怎么这么听话?”伸手摸摸他的头,没发烧呀!

流川叹口气,有些人不饱以老拳是不行的,天生欠揍!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别扭的人吗?”一句话引出了仙道的罪恶感,“唉,算了,谁叫我平时就惹人厌呢?”

“枫——”仙道一把抱住他,涕泪纵横,“我太高兴了,对不……唔!”

一记直拳打在他肋下,稳准狠。

“啊……”仙道抱着身体倒在地板上,整个人弯成虾米状,声音都起了颤,“我的肋骨……断掉了……好……痛……”

怎么看怎么不象是装的,流川俯下身来伸手拨拉他:“喂,你没事吧?”自己这拳比起修理那只猴子来力道差远了,而且仙道看起来这么皮糙肉厚的……

“呀!”随着一声惊叫,流川被仙道一把拉下来,跌在他身上。

这孩子真好骗。

可是随即仙道就后悔了,因为他俩同时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没穿衣服。”流川舔舔嘴唇,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从床上扯下被单,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断了仙道的一切绮念。

“喜欢我那一点?”仙道清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流川歪着头想了想:“感觉吧!”

“什么感觉?”

“很自然的感觉,和你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想。”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平静与安宁,自从鹰宫舞子走后就没人再让他有这种感觉。

“是和……鹰宫舞子在一起的感觉吗?”不该提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你们不一样,她是她,你是你。”流川很不爽地瞪他,“你怎么总要提舞子,不是说了‘跟过去告别’吗?”

“对不起。”仙道拍拍他的肩,“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流川捧起他的脸,柔情似水,“对你也不公平。”

一直以来,束缚着自己的,不是舞子,是自己。

往日的伤痛不过是自己不再动情的借口而已。

人之所以甘心被过去所束缚,往往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与不信任、对现实的漠视与逃避,一级,犹如落水者浮木一般的、脆弱心灵的依托。

一味沉浸在回忆中,永远也找不到明天。

他比谁都明白,只是,不想再动情而已。

心,只有一颗,留着来爱自己,岂不是更好?

即使,它已伤痕累累。

但是,仙道不同。

对他说过的话,虽然有一点点坑人酒钱的意图,但是,绝对不是谎话。

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有一点着迷的程度。

像阳光一样,可以照到人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是那种可以依靠,可以倚赖,也可以纵容的,完美的情人。

是一种危险,也是一种诱惑。

并不是感动于仙道单向的付出,当时面对河原多香子腕上两道深深的刀痕时眉毛都不动一下的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

而是,着了魔似地,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会不自觉地凝视着他,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会莫名其妙地挂念他,会醋兮兮地气他怨他,也会,无法自拔地沉迷于他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里。

这种心情,是“喜欢”。

想获得他的专注,想得到他的一切,想让他的目光只为自己而停驻,想让他的微笑只为自己而绽开,想让他的温柔只为自己而付出,更想,让他除了自己,再容不下别人。

这种心理,叫“独占”。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喜欢上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着他。

所幸,觉察的还不算太晚,要抓住他,还来得及。

虽然平素不怎么讲道理,也还懂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大餐,知道钓鱼是要用饵的。

自己,算不算很美味的鱼饵呢?

何况这条仙道鱼已经吞了半个钩进去。

撒网——

“所以,我要先清空内存。”流川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好完完整整地装下你。”

即使舞子在自己心中仍有分量,也会随着另一份感情的充盈,而渐渐淡化吧……

“枫……”要说仙道会脸红恐怕没人敢信,可是,千真万确,一张帅脸已经可以和刚出锅的螃蟹称兄道弟了,“我……好像在做梦……”

“呵呵……”流川吐气如兰地凑到他耳边,

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加油吧,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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