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15-End
作者: 安澜,收录日期:2006-03-24,1998次阅读
既然曾相爱又何需再责难……
十五、
枫叶转红,秋风又起。
流川赖床的习惯是不分季节的,并不会因天气的转凉而有所改变。早已认命的仙道照例定好闹钟,按点爬起来,去给那个无知无觉呼呼大睡的家伙准备早餐。
热腾腾的早饭摆上桌,正准备去叫醒流川,电话响了——
“仙道吗?我是美奈子,枫他……还在睡吗?”真是知子莫若母。
“嗯,有什么事吗?”
“呃……还是叫醒他好了,麻烦你。”那边好像有什么要紧事,才要和流川直接通话,往常美奈子的口谕十之八九是仙道转达的。
“你的电话。”摇醒了流川,把听筒递给他。
流川一脸不耐烦地接过去,听得多说得少,短短几分钟后,收线。
然后,开始发呆。
“饭好了,起床吧。”这小子,还没醒明白吗?
“我不饿。”流川摇摇头,拉住仙道的袖子,“陪我躺一会儿。”
美人赐,怎敢辞?
仙道把他连人带被拥入怀中,问:“怎么了。”
流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没事。”轻轻地推开仙道,眼神开始游移不定,“放学后老地方见,有事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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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舞子回来了。”简单的几个字,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仙道不知所措。
“你打算怎么办?”仙道哑着嗓子问。
“我不知道。”流川咬住唇,摇头。
鹰宫舞子,依然让他心慌意乱,像一个……魔咒一样!
“我只是替身而已?”仙道嘴里发苦,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已起了一丝颤抖。
“不是!”流川抓住他的手臂,失控地吼他,“仙道,你不是!”
“那为什么她一回来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仙道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还不是旧情难忘?”
两个人斗鸡一样互瞪着对方,目光交战三百会合。
良久,流川无力地垮下肩膀,双臂轻轻环上仙道的颈子,头靠在他肩上,“我们不要再回家,去你家好了。”
“当逃兵吗?”仙道挑起他的下巴,语气中略带讥诮,“你无法面对她?”
“仙道。”流川闭上眼睛,一脸苦涩,“你不要逼我。”
“好吧!”除了叹息,他还能怎么办?“总比被打败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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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的住处是一套蛮高级的公寓现房,一流的物业管理,一流的警卫设施,一流的社区服务,——当初仙道父母放心不下这个独自在外上学的儿子,千挑万选替他买下这座离学校不算太远,居住环境又很舒适安全的房子。
严格来说,俩人躲来这里,也算不得“私奔”,权宜之计而已。
就不晓得能躲到几时了。
一个星期过去,鹰宫舞子没有丝毫的动静,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反而使两个人更加疑神疑鬼,忐忑不安。
以美奈子的本事,应该不难查处他们在这里,为何……不见任何动静呢?
越是平静的表象越是使人躁动不安,一如波澜不兴的水面下往往狂潮暗涌。
然而,最令仙道不安的,不是鹰宫舞子,是流川。
这一个星期,流川干脆连课都不去上了,每天每天窝在家里发呆,成了彻头彻尾的惊弓之鸟,听见电话声都会惊得跳起来,听见门铃响更是一溜烟地往卧房跑,比球赛时的回防速度还快,搞得仙道也开始神经紧张,几次要拔电话线,都被流川挡了。
“也许……学校会有事通知。”说这话的时候,照例回避着与仙道的对视。
但是,仙道很清楚,流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根本不去接电话,而是任它响个够之后自动切换到留言状态。
他……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每次仙道接起电话来,他都会用激动而不安的眼神逡巡着,并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他在等什么?那个人的电话吗?
既害怕而逃避,又不可救药地被吸引,这就是鹰宫舞子的魔力吗?
更邪门的是,脾气一向又臭又硬的流川竟然学会忍让了,不仅在看电视时不抢遥控器,而且开始试着做家务了——尽管他端上来的菜色无论外形与口感都有与肠胃科医师勾结之嫌。
看到这种变化,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很明显地,他在压抑着自己,因为害怕失去什么而变得委曲求全。
某天仙道放学较早,有幸目睹了流川炒菜的全过程。
那简直跟打仗没什么两样。
一进门,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类似运球上蓝的声音,仙道丢下书包冲进去,却被眼前的情景定在当场——
洗碗池里躺着一堆破碎的白瓷片,几口锅子胡乱堆在料理台一角,案板上一堆大小不同形态各异与其说是切出来不如说是啃出来的萝卜块,旁边一把菜刀青森森地闪着光,刀口还是朝外放的,撒了一地的大米混着散落的菜叶子让仙道误以为进了养鸡场;那边电锅里冒出熟悉的糊味,这边灶口上汤锅的盖子已被涌起的泡沫顶得翩翩起舞;流川正歪歪地系着围裙,左手拿着锅盖当盾牌,右手握着铲子大力地翻动锅内嗞叭作响的青菜,脚下不停地走位,以躲避飞溅的油花——整个厨房烟雾缭绕,这家伙怎么连油烟机都不晓得开?
终于知道自己含泪入口的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了,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看来应该先去给这房子保个火险才行。
“喂,别发呆,过来帮忙!”
一屋子兵荒马乱,如何下脚?
“哇……”一声惊叫,流川突然丢了铲子,猛甩手,“好烫!”
仙道飞奔过去,灭火,开油烟机,把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降温,顺手把菜刀放回刀架上,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无半点拖泥带水,不愧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仙道本色。
“好疼……”流川喃喃自语,眼里有泪水打转,不知是呛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白皙的手背上,被烫得红肿起泡。
心疼!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要感谢老天爷厚爱!
“以后不准进厨房。”仙道拖他去上药,“这么胡闹,落下疤怎么办?”
流川低着头,一声不吭,脸上满是油污,像只花猫。
若在以前看到他这付狼狈相,仙道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笑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可是,此时此刻,他笑不出来,反而心里直发苦,开始检讨是不是自己让他产生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上完药,流川张开手掌,凝视着自己纤白修长的十指——
“我……果然是一点用也没有……”
他怎么会这样想的?!
“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仙道紧紧地拥住他,不留丝毫空隙。
居然点头,这小鬼!
“为什么?”仙道有点火,我这种有风度又有温度、有情调又有格调、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帅哥上哪儿找第二个?
“我不知道。”听听,这是情人该说的话吗?
“唉!”短短几天,把半年的份儿都叹完了,如果叹气减寿的话,他铁定会提早去太平间报到。
“仙道!”流川突然抱住他,“别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是把未来交付在一个人手上,把全局押在一步棋上的感觉吗?
因为没有退路,才会分外地不安。
这哪里是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流川枫,分明是一个受了惊吓、害怕被遗弃的孩子。
“宝贝,你记住,”仙道抚着他的黑发,一字一句,“若我是这里的主人——”
枫,要相信你的选择啊!
“你便是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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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得仙道亲自操刀下厨,半小时之后搞出一桌很像样的晚餐来祭二人空空如也的五脏庙。至于流川的作品嘛,想当然耳,都喂了垃圾桶。
吃罢饭,洗完碗,刚在沙发上坐定,流川就乖乖地奉上遥控器,以表歉意。
大敌当前,气氛诡异。
原本习惯打打闹闹的两个人之间现在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了,小心翼翼得令彼此窒息。
不晓得这种微妙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以流川的个性,绝不可能长时间忍受这种“处处小心、时时在意”的生活方式,压抑得久了,会变成一包炸药,一触即发。
对仙道来讲,这场战役在未见对手时,自己已输了三分——流川只是一味地逃避,摆明了对自己没有信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怎么对付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要那个睚眦必报在比赛时也会和樱木比比谁的拳头硬的流川不去报复带给他如此伤害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屑,二是不忍。
看他那个表现,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后一种。
简直是一种屈辱,不仅自己无法控制局面,还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这在仙道十七年的成长岁月中是前所未有的事,也难怪他会一天比一天浮躁。
鹰宫舞子怎能如此沉得住气,难道是算准了他们无法忍受这种做贼也似的生活而自动出来归案吗?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有一次他问流川,“也许人家早把你忘了。”
“我没那么自恋。”流川瞪他,“是老妈告诉我她‘为实践与我的约定’而回来的。”
为什么我的情路这么艰辛啊?仙道仰天长叹。鱼住学长的火锅店已经有了准老板娘,自己还在苦哈哈地玩“爱情攻防战”,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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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福推不走,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
又是一天地狱似的高三补习结束,仙道拎起书包往家赶,走到半路临时决定绕个弯子去“荷叶”买上一盒流川最爱吃得鲜奶水果蛋糕,奖赏一下那个依约不再进厨房的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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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的地方。”鹰宫舞子叉起一块蛋糕轻咬,“味道和以前完全一样呵!”
流川不言不语,目光冷冷淡淡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眉若远山,比远山更精致柔美。
目似秋水,比秋水更清澈明亮。
就是这张面孔,深深地刻在自己心版上,涂抹不去。
几年不见,她比以前更美了。
原本只到肩头的秀发现已长及腰部,宛如丝缎一般光滑柔顺,细致无瑕的肌肤比白雪更胜三分,玲珑的双唇呈现花瓣一般的粉嫩色泽,她整个人美丽得不像人间女儿。
即使一再告诫自己,她是背叛了自己的人,这份美丽仍是令他心折。
真的……不再爱她了吗?为什么见了她还会有莫名的心痛,连香甜细腻的糕点也变得苦涩难咽?
如果只是对过去耿耿于怀,如果真是执意要问个明白,为什么坐在她面前却只有全然的沉默?
谎言也好,真实也好,甚至连心都不需要。
在这双熟悉的眼眸注视下,点点滴滴聚起的美好回忆,一丝半缕的温暖感觉,就已足够。
尽管在这背后,仍然是被背叛的痛。
“枫,”舞子拍拍他的手,“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摇摇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怎会不高兴?
“我差点忘了,枫已有恋人了呀!”她吐吐舌头,抽回手去,“叫仙道是吧?我见过照片哟!”
流川愕然,为何她竟没有丝毫的怒意?
“你来见我,他知道吗?”
再摇头,眼中一丝温柔闪过。
“枫也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呢!”她轻轻地笑,风动千铃般悦耳。
还有什么怨恨不能消融在这美丽的笑容当中?
“舞子,”他终于开口了,眉宇间仍有淡淡的哀愁,“如果再过七八年,甚至十年,我们都变得成熟到可以对这份感情一笑处之、相视淡然的时候你再回来,相信我们之间会是截然不同的场面,而,现在,我没有自信,也……无法释怀。”
她点头,笑容依然眩目,轻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没有必要。”他微微一笑,“我相信舞子所做的任何事都会有可以使我信服的理由,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必然是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才放弃我们的约定。”
十几年的感情,自是有其无可取代的稳固根基,即使没有开花结果,它所产生的信任感,依然存在。
理由和借口都属于过去的事,听了也无法挽回什么,对已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若想说,我何需问?若不想说,我何必问?
“你……一点都没有变啊!”笑容逐渐凋零,她轻叹道,“不问理由,是你最温柔之处,也是最伤人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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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出“荷叶”的时候,已是星斗满天。
“起风了啊!”鹰宫舞子拢拢飞扬的长发,眼睛不带焦距地望着远方。
流川为她披上外套,顺势拥她入怀,双唇印上她雪白的额头。
“舞子……”
情难自禁。
拥立街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便没有注意到,在攘来熙往的人流中,一闪而过的,仙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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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吻舞子呢?
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之前明明紧张的要死,真正见了她却是意想不到的从容。
给予人内心的平静也是舞子特有的本领呢。
始终无法忍下心去恨她,是仍然在意着她吗?
可是,我已经选择了仙道呀!
喜欢仙道是真的,那舞子呢?
十几年的感情,自然没有半点虚假。
一份感情可以分给两个人吗?
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
回到仙道住处,正想掏钥匙开门时,门开了,仙道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回来了?”
“嗯。”关上门,准备弯腰换鞋时被仙道抓住手肘。
“去哪儿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森。
“街上走走。”本来是不善于撒谎的人,流川的眼睛已经低了下去。
“跟谁?”偏偏仙道要穷追不舍。
“一个人。”话音刚落,仙道的拳头掠过他的耳畔,重重地打在门板上。
“仙道!”惊地抬头,却被仙道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从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表情,脸色铁青,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角隐见爆起的青筋。
从他肩膀上方看过去,桌子上赫然放着“荷叶”的蛋糕礼盒。
“你知道了?”流川反而平静下来,哑声说,“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打吧。”
“你!”巴掌高高扬起,却怎么也不肯扇下来,只狠狠地捶在墙上。
“仙道!”流川抓住他的手,嘶声喊,“求求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仙道一把甩开他的手,猛地拉开房门,吼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仙道……”流川脸上血色全无,死咬着下唇,呆怔了片刻,扭头冲出门去。
剩下仙道,散架般地靠在墙上。
心如刀绞。
自己煞费苦心所建立的一切,自己拼尽全力所守护着的一切,随着鹰宫舞子的出现,瞬间崩塌。
两个人所共有的甜美日子,两个人所分享的快乐时光,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他愿意相信流川所说的“喜欢”是真的,也愿意相信流川给予的承诺是真的,只是这些,比较起来太微不足道而已。
他甚至可以原谅流川背着他去见鹰宫舞子,却无法原谅他对自己的隐瞒与欺骗!
背叛,这个沉甸甸的字眼,压得仙道喘不过气来。
流川枫,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
给了他所有的注目与珍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毫无保留地都给了他,却被如此地忽视与践踏。
为他挂心忧虑,为他焦急痛苦,为他痴迷为他疯狂,为他可以做尽一切事情,转头都成空。
仙道彰啊仙道彰,你聪明了一世,偏偏看不破情字一关。
平日笑看他人爱恨纠葛,到自己陷进去时,一样的没头没脑。
当初若肯听从理智的劝告,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欲爱不能,欲恨不忍。
只能眼睁睁看着,流沙般从指缝间滑过,什么都抓不住。
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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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东游西逛,直到车站的大钟敲了十二响,才意识到,该,回家了。
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仙道刚才的态度,毫不留情地刺伤了他。
虽然明白是自己不对,对他的话,还是无法不介意。
仙道已经……讨厌我了吗?
不想放弃仙道,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即使是在面对舞子的时候。
一想到仙道可能厌恶他甚至恨他,心脏就开始不停地抽痛。
踉踉跄跄地摸进家门,居然还有人在等他。
“妈。”对坐在沙发上的美奈子打声招呼,懒得再多说什么,准备上楼。
“仙道君来过了。”美奈子一句话钉住了他的脚步,流川扭头问道:“他来干嘛?”
“送这个。”美奈子指指茶几上的一串钥匙。流川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摇头。
那是他给仙道的,这里的钥匙。
这表示,仙道已决定和他分手了吗?
“你们吵架了?”美奈子不禁担心,难道儿子对那人有了真感情?
流川苦笑:“没吵起来,他就叫我滚了。”
“先去睡吧。”美奈子拍拍他的肩膀,“想挽回他,明天再给他打电话好了。”
反应是立即的,流川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也不管那边是不是正在睡觉。
仙道没有在睡觉。
事实上,他很清醒地数完了切换前的七声响,随即听到流川火冒三丈也同样使听者火冒三丈的留言:
“笨蛋仙道!你去死好了!!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然后,抓起电话机,朝墙上掷过去。
俨然一个直达篮底的长传。
诱惑
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
十七、
准备叫流川起床的美奈子一走进房门,看见流川拥被坐在床上,一脸木无表情。
“真是稀奇!”她啧啧称怪,“我儿子居然会为爱伤神?”
“鬼才为他……”流川咬牙切齿,“那个大白痴!”
“嘴还挺硬的嘛!”做母亲的一拍他的肩膀,“你见到舞子了?”
“嗯。”
“她告诉你原因了吗?”
“身不由己?”流川一头雾水。
这四个字可能代表很多意思,也可能什么意义也没有,对流川这种只擅长直线式思考的人来说,难度确实大了点儿。
“起床吧,小子!”美奈子推他一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他你就会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了。”
“谁?”够乱的了,谁还要趟这混水?
“流川叶,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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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切都是老天爷恶意的玩笑,流川也认了。可是,眼前这个情况实在……太扯了吧!看着面前宛如自己翻版小不点儿,流川直觉地后退,大脑顿时短路,汗如雨下,眼冒金星。
大混乱。
叶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流川所有对过去的设想和对未来的打算,原本就不怎么清楚的大脑,更是被搅成一团浆糊。
原来舞子并没有背叛自己,自己却一直以受害者的身份对她。
“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流川坐在仙道门前,自言自语。
因无法接受现实而拔脚就跑,不自觉地跑到仙道这里。
可以逃避的地方。
自己竟然又了一个三岁大的儿子!这种事对于一个高中少年来讲意味着什么?
简直比牧绅一做受还让人难以接受!(喂……你这什么烂比方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没有让他当场脑袋爆炸,已说明他反应足够迟钝,心脏也足够坚强。
突然知道自己已为人父,这份震惊已经快使他抓狂了。
“我该怎么办?混账……”
仙道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敢奢望仙道会原谅他,只是至少可以让他狂乱的心平静下来,只要一见到他……一见到他……
什么时候已经对他依赖到这种程度了?
自己,已离不开他了吗?
渴望他的笑容,即使心里明白,他可能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胸口又开始痛,真的不想,不想失去他。
“你在这干嘛?”头顶上方传来冷冰冰的质问,仙道回来了。
“仙道……”流川赶忙站起,眼中盛满期待和欣喜。
“不是叫你别来了吗?”仙道有些心软,脸色和语气却依然硬得很。
“对不起,仙道……”流川眼神暗下去,“我……我真的喜欢你。”
第一次采取这样的低姿态,只求他多给自己一次机会。
“离开鹰宫舞子。”简简单单的一个条件,对现在的流川来讲,难如登天。
是必得二选一吗?早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自己,还指望着什么呢?
“我不能。”流川咬住唇,轻轻地摇头。
一句话引燃了仙道的怒火。
“你……为了那个背叛你的女人!”一手掐住他纤细的颈子,无法控制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她对你笑一笑,你就心软了吗?还在这里讲什么骗人的鬼话,想表现你伟大的博爱精神吗?”
一滴泪滑下流川浓密的睫毛,滑过苍白的面颊,掉在仙道手背上。
都已经料想到结果,为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
这一滴泪震动了仙道,他抽回手去,不知所措。
“仙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被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流川口没遮拦地骂起来,“你这头蠢猪!呆瓜!!白痴!!!笨蛋……”
恐怕这辈子挨的骂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仙道一股火直冲脑门。
“我就是什么都不懂!你给我听好——”他咬着牙,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仙道彰决不会去和谁分享什么,而你——”
“想脚踏两条船,还嫩得很呢!”
“大混蛋!”流川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夺路而逃。
留下仙道,错谔地站在门口。
心中的痛,无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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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连绵的阴雨天,教人分外提不起精神。
仙道坐在没什么客人的咖啡店里,面前一杯香浓的皇家奶茶,耳边飘着若有若无的轻音乐,还时不时接收到服务生抛来的媚眼,任谁看起来,都是悠闲自在快活似神仙。
偏偏他自己感觉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鬼。
放学后不想回家,一个人的家,在秋雨天里,更显冷清。
不是早就习惯一个人住了吗?
分手了,最多,不过是回到,相遇前的那个时候罢了。
但是,仙道明白,给出去的,已经收不回来。
流川啊,我不过是想要一份专一的感情罢了,难道这也算非分之想?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川流不息的人潮,看在仙道眼里,一个字,烦。
“仙道君?”
仙道应声抬头,面前女子眼熟得很。
“鹰宫舞子小姐?”
有一种女人是会让人一睹难忘的,鹰宫舞子就是这种女人。
仙道朝他对面的位子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在淑女面前他一向很绅士,尤其在美女面前,尽管这位美女让他恨得牙痒痒。
不用问为什么相遇,冤家总是路窄。
待对方坐定之后,仙道开始打量这位重量级情敌。
美丽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但像鹰宫舞子这样毫无瑕疵的却是头一次见。
很多美女都有属于自己的特征,或者可以说是不尽如人意之处,像茱丽亚·罗伯茨的大嘴、玛丽莲·梦露的黑痣。
但她没有。
连最挑剔的男人也无法从她脸上找出任何缺陷。
接近了神的完美,可以轻易地夺去人的呼吸。
我见犹怜。
单凭这一份美貌,就足以让流川念念不忘了。
“仙道君,”她的声音泉水般清澈,“你比照片上更帅呢!”
“过奖。”仙道勾起一个笑容,“见了舞子小姐才知道什么叫‘绝色佳人’。”
虽然气儿不怎么顺,他可没蠢到把恭维话挡回去的地步,毕竟互相吹捧是件挺令人愉快的事。
还搞不清楚鹰宫舞子的意图,一般人与情敌相见大多是示威或炫耀,希望这位外表很不俗的美人儿不要那么无聊。
“枫和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她轻抿了一口送上来的咖啡,“谢谢你照顾他。”
“枫……流川君告诉你了?”仙道小小地吃了一惊,她知道了多少?怎么还能这么平静这么客气?
“他喜欢你。”鹰宫舞子的眼神似远似近地迷离着,“像他那样的人,要喜欢上什么,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因为不轻易喜欢,才会在动了情之后无法自拔。
……喜欢和爱可是不同的啊……
“他爱的是你。”仙道冷冷地笑,“你不必担心,我也不需要施舍的感情。”
“仙道彰。”鹰宫舞子的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的眼,“你快联考了,他是怕你分心才瞒你的。”语气依然温和柔美,不带丝毫火气,却能听出咄咄逼人的锐利。
“啊?”仙道差点打翻茶杯,“枫他……”
“他一直躲着我,不是怕我,是怕你伤心。”她的声音结了冰般寒冷,眼里也没有任何温度。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不仅不肯给他说明的机会,还口出恶言地伤害他。
爱一个人,都是这么盲目的吗?
“对不起他。”仙道挤出一个苦笑,太晚了,是他亲手把所爱推出门去。
“不能全怪呢,怪他自己笨。”舞子轻轻地摇头,眼中渐有暖意,“弄巧成拙。”
爱一个人,可以像瀑布一样,猛烈尖锐;也可以像海一样,温柔包容。
仙道不禁迷惘,自己是哪一种?鹰宫舞子又是哪一种?
以为自己是海,宠他纵容他,眼里却容不下半粒沙子,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仙道摊开手掌,平放在胸口。
很痛。
是为他的痛而痛,还是为失去他而痛,仙道自己也说不明白。
“仙道君,”鹰宫舞子又问,“你……爱他有多少?”
“很爱。”仙道靠在椅背上,坦然道,“甚至……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是因为你还什么都没有是去。”她的声音依然清清冷冷的,“所以才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仙道的笑容僵在嘴角。
鹰宫舞子的语调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既非责难亦非炫耀,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而已。
却足以使仙道汗颜。
爱一个人,如果可以到舍弃财产、名誉、尊严……甚至声明,依然要守护着这份爱的话,才配称“爱到什么都可以不要。”
仙道呆了半晌,笑道:“我曾经以为爱他之心不会输给你,自信能够取代你的位置。”他摇摇头,“见了你,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你代替不了我,没有人能代替我。”她绽开一朵微笑,美如春花,“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鹰宫舞子,而你——”
“是独一无二的仙道彰。”
面对这么美的笑容,谁还能生出丝毫恨意?
“你一直在给我撒盐啊!”在跟她聊下去,恐怕自己会无地自容。
这女子揭人疮疤的本事实在一流。
“盐是止血的,仙道。”像读懂别人的心声般,她拎起包包准备走人,临出门时又补上一句,“忘了告诉你,有的女人为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会变得很可怕,甚至不择手段,小心哟!”
仙道笑笑,不置可否。
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还怕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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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流川从来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小孩对他而言属于未知的危险领域,而且是他没兴趣探究的领域。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必须搞定这个一脸不爽地瞪着他的小鬼,在一天之内培养出正常的父子关系——天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又不像带球切入那么简单!
“小叶。”流川拙手笨脚地替那个面色不善的小不点儿擦脸,心里暗暗叫苦。
鬼晓得美奈子是用什么方法叫叶起床的,如果和叫自己一样暴力兼不讲理的话,他们父子俩将会有个倍加艰辛的开始。
“小叶,现在想玩什么?”擦完脸,流川挤出一个笑容,真是难为自己的面皮。
小孩子,都是喜欢玩的吧?
“睡觉。”叶丢给他两个字,噔噔噔地跑回卧室,踢掉拖鞋爬上床。
嗯,这小子的速度跟弹性都不错,适合打球。
“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是考虑怎样和这小家伙达成双赢沟通的时候,“叶,现在是白天,白天不可以睡觉。”(流川大人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那我睡晚上的份好了。”叶翻个白眼,继续往被子里钻。
“晚上不睡了吗?”流川继续软磨硬泡。
叶歪着头想了想,抓抓小脑袋:“要睡。”
“叶,总睡觉会长不高的哦!”(你还真是菜啊,流川……)
叶一脸不高兴地坐起来,嘟起小嘴。
看来这孩子比较好骗。
“爸爸。”甜甜脆脆的童声撞进流川的耳朵,像一股暖流流过他的心田。
感觉真好。
“爸爸,”叶爬到流川面前,“其实爸爸也很喜欢睡觉吧?我们一起睡好了,叶一定不比爸爸多睡,就会和爸爸一样高了。”
“啊?”流川傻眼了,这算什么逻辑?
偏偏这个提议听起来很合理很诱人,面前这张床也很宽大很柔软。
“好嘛!爸爸,”叶摇着他的手,憨态可掬,“好嘛!”
几声“爸爸”叫得流川心里白旗乱晃,心理影响生理,瞌睡虫也开始活动起来。
就是嘛!再怎么说叶是我儿子,爱睡是正常的……
看来还是有共同爱好的人比较容易相处融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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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夕阳西下,肚子开始叽哩咕噜叫唤。对自己厨艺没什么信心的流川决定带儿子去外面解决晚餐,以免背上荼毒幼儿的罪名。
“爸爸,我们去吃披萨好不好?”叶拉着流川的衣摆,抬头问他。
“好。”流川微微一笑,对这个漂亮小子已是满心怜爱。
睡饱之后,叶一直很乖很听话,出了家门更是兴奋得很,拉着流川东跑西颠,和早晨那个昏昏欲睡的小鬼判若两人。
“爸爸,我要吃那个。”叶指着卖章鱼烧的摊子说。
睹物思人。(可怜的某人啊……)
不晓得那只章鱼现在怎么样……
可恶!为什么会想起他!流川甩甩头,无限懊恼。
仙道那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啦!
“叶。”举着一串章鱼烧转身,眼前哪里还有叶的影子!
“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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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走路不看路的小鬼。
好像某人!
他蹲下身,扶起那个看似随时会哭出来的压缩版流川,替他拍干净身上的土,露出老少通杀的笑容问道:“小弟弟,你的名字叫什么?”八成是个迷路小孩。
“谁是你弟弟?”小鬼好像吃了火药,冲得很。
“诶?”仙道一楞,脸上有点挂不住,“是谁带你出来的?”
“关你屁事。”叶不耐烦地甩甩手,“闪啦!”
好个目中无人的小鬼!
“有人教育过你对大人说话要懂礼貌吗?”啧啧,现在的小孩真是……
“白痴!”言简意赅,活像得了某人的真传,仙道不禁气结。
若不是体积相差悬殊,他真以为是见到了流川。
天底下哪有这么相像的人,活脱脱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放开他!”当头棒喝敲回仙道的注意力,正牌流川驾到。
“爸爸!”那小鬼脸色顿时放晴,挣脱仙道,跑过去抱住流川的腿。
仙道站起身来,张口结舌地指着小流川:“他叫你什么?”
流川一脸戒备,全身紧绷把小流川拉到身前:“叶是我儿子。”
“什么?”仙道失声喊,手上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
就算听到地球毁灭的消息也不过如此。
“枫……”凝视着那张梦莹魂牵的面孔,心中辗转了千百遍的名字逸出喉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苦。
“仙道……”所有的稳固心防,所有的坚定决心,所有的怨怼所有的不平,统统软化于那一声痛苦的低吟之中。
平静的心,狂澜再起。
“流川君已经像个小爸爸了呢!”不能给他幸福,至少不要再让他为难,痛苦藏在心底,留待没人的时候再去慢慢品尝,生平第一次,微笑对仙道来讲变得分外艰难。
“再见了,流川君。”怕再待下去会落下泪来,仙道转身要走。
那一双能看透人心的黑眸,使他无所遁形。
“仙道!”流川叫住他,“你……再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
想说的话何止万千,致使,自己不能再牵绊着他了,让他了无挂碍,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柔肠百转,万语千言,化成两个字,利刃一般划破喉咙——
“恭喜……”
(待续)
chat-这样……也可以算是结局了吧?(谁丢我?)起码两人都没病没灾,流川不仅得了夫人还得了儿子,仙道也没断手断脚绝体绝命,挺圆满的说(谁又丢我?),不是有那么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是还有那么一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没安排谁挂掉,我还真是善良……(谁?还不住手!)
为了在最后让你记得我的微笑……
十九、
“我喜欢你。”
按下重复键,一遍遍地听曾经让自己如痴如醉的声音。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
当初半开玩笑地录音存档,没想到真的成了最后的慰藉。
像一首歌里唱的“破碎的心虽仍在跳动,却永远不会停止流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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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君,”美奈子打来电话,“出来聊聊好吗?”
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剩余价值,竟劳动两位美女先后费时费心,真是不敢当了。
十分钟后,美奈子来接他,然后把车开到郊区一座清幽的建筑前。
绿树环绕,绿草成茵,好鸟相鸣,嘤嘤成趣,实在是一个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好地方。
可惜主人无心夸耀,客人也无心欣赏。
“他已准备和舞子结婚。”美奈子奉上清茶一杯,礼数周全。
仙道垂下眼睑,不想让悲伤流露,心中仍是不免记挂,轻问:“他好吗?”
“不好,他怎么会好?”美奈子的声音柔得如午后轻风——
“仙道彰,我真低估了你!”午后轻风变成冬日寒风,“你究竟对他下了什么咒,让他对你如此迷恋?”
“我?”仙道失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被下咒的是我才对吧!“美奈子小姐何出此言?”
“他昨天喝得烂醉,一直叫你的名字。”美奈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美丽的脸上已有怒意,“仙道啊,原来你并不甘于作个替身,是我错看了你!”
替身,就是在正品出现之时,不声不响乖乖退下舞台的人,绝不抱怨,也绝不纠缠,不管受伤多深都会在暗处默默祝福的人。
“就算我想做个替身,流川也从没如此要求过。”仙道小小地回击了一下,“美奈子小姐不明白吗?”
“我怎会不明白?”美奈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是,你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这一点,相当特别。”
物以稀为贵,人总是对“唯一”的东西念念不忘,尤其是失去了的“唯一”。
仙道摇摇头,笑得与世无争。
实在不想与她翻脸,也许一别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总是不错的。
“仙道君……不会恨我吧?”似乎注意到自己的沉不住气,美奈子语气缓和了下来,脸上也渐有笑意,“我终究不过是个自私的母亲而已。”
“不会。”恨她有什么用?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就好,”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柔声道,“枫……是我最重要的人,希望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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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女人为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会变得很可怕,甚至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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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了下来,仙道叹了口气。
鹰宫舞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她找自己谈话的意图为何。
但美奈子的意图他已猜出八九分了。
“怎么了?”美奈子的声音更加温柔,“嫌我手艺不好么?”
“怎敢?”仙道轻声笑道,“只是不知道美奈子小姐,要将我沉尸东京湾呢还是横尸奥多摩?”
美奈子楞了一下,竟然笑开了,“我说过,我低估了你。”
仙道起身拎过外套,准备告辞。
“等一下!”美奈子走到他面前,“衣服上沾了东西。”伸手去拂他的T恤下摆。
“谢……”第二个谢字没出口,仙道感到腰间一下刺痛,随即一阵麻痹感扩散全身。
还是着了她的道儿了。
他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大意失荆州。
“仙道君,一个真心要除去你的人不会只准备一种方法。”美奈子把注射器放在茶几上,取出一枚手术刀片,“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对你出手,但是你不消失,他的心就永远不会平静,所以……”
仙道苦笑,没想到自己还这么重要。
“得罪了。”美奈子轻轻拉过他的手腕。
意识开始模糊,算了,这样也好,对他对自己都是解脱。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住手!”
流川!
仙道吃力地睁开眼睛,痴迷地注视着心爱的人。
再见到他,才明白,爱他之心,不曾减一分一毫。
流川一个箭步过来,抓住美奈子的手腕:“不许你动他!”
“为什么阻止我?”美奈子蛾眉轻蹙,“你不是不要他了?”
流川看着渐渐昏迷过去的仙道,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
“我要。”
失去知觉的一刹那,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进了仙道的耳朵。
“你对他做了什么?”流川扒开仙道的眼皮,看瞳孔是否放大。
“别担心,一点医用麻醉剂而已。”美奈子揉揉被握出红印的手腕,啧,小子出手还真是不知轻重!
“人我带走了。”抱起仙道,流川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还是很在乎他的嘛!自己这回是当了反派了。
“是你带他来的?”她问随即进屋的鹰宫舞子。
这房子原本是鹰宫家的产业,流川不可能知道的。
鹰宫舞子浅浅一笑,在沙发上坐下:“还算及时。”
“为什么?”流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舞子也……
“别伤害他。”鹰宫舞子眼神似虚似实地望着远方。
“他是指谁?枫还是仙道?”
“都一样。”舞子轻声道,“他们相爱,伤害了仙道和伤害了枫,没有区别。”
“枫爱的不是你吗?”美奈子越搞越糊涂。
“枫对我的爱,是‘爱惜’。”舞子解释道,“对他,则是‘爱情’。”
人往往习惯于去保护易于受伤的肢体,而支撑着整个生命的心脏却因其从未受过伤而被忽略。
人即使鳞伤遍体,仍能生存下去,但心脏只要伤及一次,就足以致命。
“若我是枫的右手,仙道便是他的心脏了。”
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我没想到舞子你……”虽有震惊,美奈子依然从容稳重,“你不是为他才回来的吗?”
“我不是为夺走他而回来的。”舞子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问,“这茶里放了什么?”
“半克氰化钾。”美奈子的声音依然柔柔嗲嗲,不带半分杀气。
舞子睁大了眼睛,把杯子放回去“看来,我是造了七级浮屠。”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融洽。
“对了,舞子。”美奈子从包里取出一张留言条,“你先生打电话给我,他想来看你。”
“我已离婚。”舞子眼神平静似水,眉毛都不动一下,事不关己一般,“我和叶都不会再回法国。”
“你和枫真是一样。”美奈子轻轻地笑,“要么就是绝对的执著,要么就是绝对的无情,枉费别人一片痴心。”
“我早该告诉您的,美奈子阿姨,”舞子也笑了,“我已经无法再离开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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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家——
“仙道你这笨蛋,快醒醒!”流川没什么口德地叫他,“别装死!”
“……呃……”恢复了神志,第一眼看到的,是流川泛着红丝的兔子眼。
“笨蛋!”看见他醒来,流川一拳捣在他胸口上,“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痛……”仙道扁扁嘴,装出一脸委屈,“枫你想打死我啊?”
“与其让你被人害死,不如我亲手打死你。”流川扬起拳头要往下砸。
“啊!”仙道闭上眼,任其宰割。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他脸上,他睁开眼,难以置信地发现——
流川哭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泪如雨下。
上次是被自己气哭的,这次呢?
“别哭,乖……”看见他哭就好心疼,仙道想替他拭泪,却发现光抬一抬手就耗去了他全部力气。
“笨蛋!”流川抓起他的T恤下摆擦泪,哽咽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我不死,我还要陪着你呢。”仙道的眼眶也湿了,“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
“白吃!”流川破涕为笑,把通红的小脸埋到仙道肩颈处,“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仙道的声音温柔入骨,“能留在你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流川的回答是,捧起仙道的脸,吻住他。
恍如隔世。
忘了是谁说过的“那种碰到嘴唇的吻呀,会随着接吻次数的增多,使对方的灵魂一点一点渗入,直至再也离不开他……”
湿热狂野,极尽煽情。
糟糕,身体好像有反应了,趴在他身上的流川肯定也注意到了。
可恨药力还未过去,浑身上下没半分力气。
“仙道……”流川的唇在他脸上磨蹭着,耳语道,“你想吗?”
“想。”仙道喉咙发干,脸发烫,“可是……”
“呵呵,”流川的手探进仙道的T恤,抚上他的胸膛,“让我来好了。”
“我可早就想尝尝小彰的滋味了。”
不是吧?!
“等……等一下,枫!”仙道脑门上冒出冷汗,两眼发直地看着流川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别怕,彰,我会很温柔的。”
打出娘胎第一遭,仙道的头发不用打摩丝就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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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值得纪念的流仙初体验在仙道哭爹喊妈的哀嚎声中,圆满完成。
“喂,你没事吧?”流川戳戳枕畔人的肩膀,啧,吵耳的家伙!
“呜……枫枫要对我负责啦……!”
“少丢人了你!”流川翻翻白眼,根本不买账。
“枫——”身体能动了,先抱住他再说,“人家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这样说!”
“你想听什么?”流川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我爱你’。”
流川涨红了脸,把头埋进被子里。
仙道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等了半天,从被子里闷声闷气地传出三个字:“我爱你。”
“枫!”仙道掀被而起,抱住流川,“我现在……死也值得!”
“仙道”流川红着脸搂住他的脖子,“你呢?”
“我……”仙道故意迟疑着,拖得流川变了脸色,一把推开他。
“你不爱我?”
“小傻瓜,我这么爱你你都看不出来吗?”仙道眼中满怀深情,“我爱你很久了啊!”也只有你才这么迟钝!
“讨厌,仙道……”
心中如糖似蜜的温柔,迷醉了相拥的两人。
幸福的青鸟,悄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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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鹰宫舞子,她已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
从美奈子那里得知她病危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二人当下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你曾经说过‘当我们都成熟到可以一笑了之的时候我再回来比较好’,如果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我不会现在……在你刚开始的时候,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病床上的鹰宫舞子,总是苍白憔悴、形容枯槁,仍难掩天生丽质,“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舞子……”流川的眼泪夺眶而出,“都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必自责。”舞子拿起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是我选择的,不怪任何人。”
看到你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幸福,即使那个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舞子……”流川握住她的手,“你一直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我知道。”舞子点头,绽放开一朵微笑,转向立在一旁的仙道,“仙道君,今后请你也继续守护着他。”
“是。”仙道沉声道,“我一定会,你放心。”
小心地呵护着他,指引着他,不再让他的心迷失。
目光交会间交换了信任与承诺、责任与寄托。
鹰宫舞子教会了他们太多的东西,太多他们差一点失去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让仙道如此钦佩,何况令他折服的还是这样一个弱质女流。
“只是,想再看看神奈川的樱花呢……”时日无多了,她却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舞子。”轻吻她雪白的额头,流川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你的笑容,比樱花要美得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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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第一场雪,带走了鹰宫舞子。
在他们自立之前,叶交由美奈子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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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鹰宫舞子的墓前,流川已红肿的眼眶再度被泪水冲垮。
仙道站在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肩。
我答应过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境况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不仅是对她的保证,也是对我自己。
“仙道……”流川回头看着他,“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舞子。”
仙道点头,望着前面洁白眩目的飞雪,眼前似乎浮现出那漫天飞扬的樱花瓣。
“是呵,她令人怀念……”
End
<P><FONT size=4>对于这篇文和作者:</FONT></P> <P><FONT size=4> 俺以为俺能撑到最后,但看到活泼满地打滚亲热地叫流川“爸爸”的小他儿子....俺炸了 再也撑不住了 T_T 俺以为十六岁的流川陷于一男一女的纠缠也就算了,至于俺本命仙道<FONT face=Verdana>“温润明朗是光,开阔大度是海,轻扬自由的风”的仙道“为什麽受伤的总是我”,小狐狸流川“对不起,我很脆弱,初恋是我心口一道难以言喻的伤”,隐在暗处的这枚“初恋女友”不定时炸弹也就算了,谁让俺们这两只“心太软”呢。</FONT></FONT></P> <P><FONT size=4><FONT face=Verdana> <FONT face=Verdana>原来</FONT>人家伪</FONT><FONT face=Verdana>BOSS</FONT><FONT face=Verdana>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一“带 着 孩 子”的妈,貌美好似仙女男人人见人爱—也难怪流川会爱上还被迷的五迷三道。最后全家大团圆,伪女魔头深情</FONT><FONT face=Verdana>祝福黯然离世遗言夹带“好生带孩子”,炸弹解除。其间<FONT face=Verdana><FONT face=Verdana>流</FONT>川</FONT></FONT><FONT face=Verdana>叫美奈子的妈还动不动<FONT face=Verdana>掺和</FONT>一下。这一大家人还真是热闹,原来不打不相识一切都是误会,于是“有了夫人和孩子”的十六岁少年流川在前妻去世后,与“好男人典范标板”的十七岁少年仙道情深兼比鸳鸯,携手抚养孩子,</FONT><FONT face=Verdana>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外加个奶奶插科打诨。</FONT></FONT></P> <P><FONT size=4> 我尊重每一位作者的劳动,仙道就不说了,可这是那个强硬的不肯吃半点亏 迷糊起来吹泡泡的狐狸少年吗???</FONT></P>
策马--2007-08-14 15:3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