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如斯
作者: 苏陌,收录日期:2006-03-24,977次阅读
上)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灯光就只是昏黄,将它笼罩下的每个人,仅略略地烙出个模糊的轮廓,而非要照清真正的面目——本来,这里就是隐藏真实的地方。彼此都是陌生人,包括对方眼中的自己。
来这个PUB已是习惯,虽然从何时而起无法追究,只隐约记得那一天,老师的声音特别噪杂、父母的叮咛特别多余、自己的心情特别烦闷——不是第一天逃学,却是第一次被那么“隆重”地对待——好像是出席次数不够。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天,留级?退学?自己不在乎,父母可着急得很。
听不了罗嗦,于是夜里,就这么出来了。在街上随随便便地走着,漫无目的,像个游魂似的,无家可归。其实,从那一天起,自己就只剩躯壳了吧,原本内在的、所有的一切都随他而去,然后让这付身体傀儡般地进行日常活动。
也是按着本能就这么走到了这里,PUB的名字叫“BLOODFLOWERS”。
很巧的,一个无名BAND,折腾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浮出头的那种BAND之一,就在里面唱同名的那首歌。稚嫩却纯得可以。大千世界再冰冷,这个小巢总是会有人鼓掌。
"………………………………
The time will never come to say goodbye
……………………………………
The flowers will never die
Never die ,never die
These flowers will never die~
…………………………………… "
自己是被迷惑了,在月华如练,芳草凄凄的夜,沉沦在一种BLOODFLOWER凝结的血红中。惊人艳丽的妖媚,可以唤魔。对了,就像一大清早可以看到的朝阳一样,血红血红地要滴下来似的,如沉积了久远久远的伤痛,想要倾诉,却即便呼之欲出,仍不知如何开口表达,连张嘴都是一种困难。一个人的痛,别人再怎么说自己深有体会,也不会明白刻骨的感觉,不会明白那种痛苦是怎样地深入经脉,渗到骨髓。
自始至终,只能独自背负。
所以,最后是庆幸,以后的每天晚上,总算有了个能去的地方。一个就算你伤到落泪,痛到醉死,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这里每个人都有故事,没人会为你的剧情掉辛酸泪。哦,有一个,他会听每个人的诉苦、悲伤、忧郁、茫然,只要你肯说。
他,就是这里唯一的酒保。
我一直都坐在吧台前面的位置上,整个晚上,不发一言。要一杯猩红猩红的酒,在一晚接一晚的时间中,缓慢谋杀自己。
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酒。
“BLOODFLOWER。”酒保告诉我酒的名字,“是招牌喔。”
我有点诧异。不是因为酒或酒的名称,而是——我开口说话了。
从发现这里的那一天起,自己就是常客。熟悉而又陌生。每晚都会来,每晚都不说话,即使有人搭讪也置若罔闻。从不开口,怕牵缠到心脏的旧伤口。我是个怕痛的人,尤其在知道那种痛楚是如何裂心撕肺之后,就想把它永远埋葬在时间的尽头,在那天荒地老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时候……
我想哭。
在开口的刹那……
“BLOODFLOWER……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
酒保知道我不是问他,而我,也不能给自己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
真的,没有人能回答。
我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已经不在了……
就像昨夜,CD唱机袅袅余音,似有若无,犹近或远,无法捕捉,却注定逃离不能。我也许还记得那把声音,还可描出那张脸,可偏记不得那脸上的风华绝代,那声音的缱绻柔情。
但,忘不了,忘不了啊……
那么,让它刻骨铭心……
于是,我回首。冰冷的夜里,与冰冷的回忆,约会。
仅仅,为了让自己,铭记……有关他,与爱情……
(中)童话
相识,是因为篮球。
如果你愿意,可以写得如言情小说中男女主人公街头偶遇般媚俗。一个擦肩、一抹眼神、一种心领神会,就便一见钟情。
这样,是个多么可以期待圆满的开始。已经看得到,白纱新娘微笑中满溢出来的幸福,礼服新郎温柔体贴中处处的深情款款。满地爱意,祝福声声……幻想的国度,到不了的彼岸……
因为,我们察觉了,彼此呼吸划过肌肤的痛楚。上帝啊,你把爱给错了性别,我们却依然义无返顾。
“枫,我爱你……”
“我也是……彰。”
即使是罪,也无法阻止它的萌长。可荆棘,也会刺得自己遍体鳞伤。在很深很深的夜里,看见很艳很艳的血,在流淌,流入我的眼中,是一片脆弱的夕阳,鲜红鲜红,摇摇欲坠。
会有,另一个天明吗?
不倦地问着。
“别人都知道了……”
“什么?”
“关于我们两个。”
“哦。”
“枫,没关系吗?”
……………………
“你不介意?”
“……你介意?”
“啊?不……”
“那不就行了。”
“…………”
是啊,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两人之间的爱无法支撑起彼此的重量……
……那就堕落吧……
可是,不能不为他想……
“枫,这样下去,篮球……”
我有点语无伦次,应该想说“我是没关系,但这样对你的篮球生涯会有不好的影响”。
然他晶莹的双目封锁我,声音哑了。
“你想说什么?”心上被拉开一道口子,血水涟涟的。
“枫……”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即便想咽回去,也已经来不及。空气中满满的火药味道,一触即发。刚刚还是好好的啊,只是一眨眼,真的只有一眨眼,便激烈地互相伤害。
“枫,我……”
流川啪地站起身来,甩门而出。
枫……难道不是吗?分开比较好吧……对你而言……
把脸埋入手中,冰凉的……喔,是泪……
用了一夜的泪水来祭奠孤独。
第二天清晨,仍是血红血红的太阳,不祥着。
“怎么会这样啊……”
“好像是被人推下来的……”
“真可怜,那么年轻……”
“你知道什么啊!听说那个人是个gay……”
“真的?!”
“喔,是个打篮球的吧。和另一个篮球手搞不清楚。”
“对对,这个就是叫流川枫的。”
“好像是被球迷推下来的。”
“也难怪,谁能忍受自己的偶像是那类人啊。”
“是那些女孩把他推下来的?也许是失手吧?”
“女的疯起来才可怕呢!”
“那另一个……”
另一个是…………
有罪的人。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阴冷的地板上。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腿……不能再打篮球了……”
“枫,我说吧,分开比较好的。”
“………………”
只说了一句,他的父母就像看见魍魉似地隔开我。
隔开,我看他的……最后一眼……
点一支烟,让烟圈一轮一轮地缓缓上升,幻化在空气中,变成他的脸。我惊奇又能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面容,如同那最后的一瞬间,从人群的缝隙中,那是他的笑,惊世绝艳。
烟婀娜地舞着,每次都带走我的一丝生息。
他去了美国。
记得自己是这样对酒保说的。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陈述着。
“在等他?”
我笑了笑,是啊。
等他?还是……他等我……
从口袋里翻来覆去,终于摸出一张纸。
小心地、仔细地、慢慢地打开。像是昨日又一次被谨慎重提。
“这是他留给你的。”
薄薄一张纸,我没有面对的勇气。
“怎么回事……”
……………………
“割脉……他真傻…………”
彩子是少数能坦然接受他们的人,如今也泣不成声。
而我,欲哭无泪。
颤抖着,展平那张纸————
“终于有一天,天空滚到了我俩中间,
我俩向星辰起誓,更加要握得紧。”
更加要握得紧…………
更加…………
湿了,看不清了……
是我,是我负了你……
站起身来,朝着浴室走去。
细细的血丝,柔柔地化开,在静谧的水中,悄悄地绽放……
黑夜里,独自美丽……
BLOODF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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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ime always comes to say good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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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 flowers will always die
Always die,always die
These flowers will always die~
……………………………………………"
(下)彼岸
“咦,每天都坐这里的那个大帅哥呢?”
“好久没来了。”
“不会是被你赶跑了吧?”
“怎么会!!应该是他的爱人回来了。”
“爱人?”
“是啊,原本被迫去了美国。”
“哇,好幸福。”
“对哦。”
“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要弄BLOODFLOWER那种酒?像血一样的,好恶心!!”
“恶心?那可是最美的颜色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