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tory
作者: crucifer,收录日期:2006-04-03,976次阅读
故事的开始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谁。
反正在他们两个正式认识之前,仙道看到过在午后街边的小球场一个人拼命练习投篮的流川,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把球高高地抛出去,划出漂亮的抛物线, 像是要在空中刻下痕迹。而流川看到过在傍晚海边的露天舞台上一个人抱着吉他安静唱歌的仙道,白T恤,白球鞋,蓝色的牛仔裤,一首接一首不知疲倦地唱,指尖划过琴弦,背景是海浪的声音。
总之,他们都停下来看了。仙道看到黑色的浏海在飘扬,流川整个人像是要飞到天上去。流川看到淡淡的略带微笑的脸,仙道整个人像是要沉到海的最深处。
他们都看了,继而走回原来的路线,他们只是路过。
然后他们正式认识,中间商的无心使他们合租了一间房子。
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铁皮盒子来得恰当。除了厨房和浴室,只有四四方方的一间,对着门有一扇窗,窗外是一个小阳台。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向他们的房子,孤零零的一间,在靠近铁路的地方。是的,列车开过的时候房子会跟着颤抖起来,发出像是摇晃装有硬币的铁皮盒的声音。
仙道不在意,他只是想找一个绝对便宜的地方。流川更不会在意,阳台的下面,小小的空地上,竖着一个篮架。虽然场地只有半个篮球场的大小,篮板早已破旧不堪,但对流川来说,无疑这里就是天堂。
他们搬进去住,以窗子与门的中心轴连线为界,一半是仙道的,一半是流川的。两张单人床靠着各自的一面墙,窗下放一张桌子,小小的屋子让桌子的一头贴着仙道的床头,另一头贴着流川的。各自在两边放一些东西,中间空着,仙道说,可以踩着它钻出窗子到阳台上去。
仙道在自己的这面墙上贴大大小小的海报,歌手乐队,国内或国外的,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铺满了整面墙。其中有一张上的某人,鼻子上被钉了一枚钉子,上面挂着仙道的吉他。
流川的这面墙上只贴了一张乔丹,黑色的飞人对着面前的篮架高高跃起,模糊的背景,清晰的一片闪亮是同一时刻举起的镜头。并没有商量过的,飞人抓着篮球的那只手上被钉了一枚钉子,上面挂着流川的篮球。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欣赏对方的杰作,仙道笑着倒了下去,流川掀起被子闷头大睡。
第一个夜晚,他们开始学习在一起相处。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一个体育明星对着一群摇滚信徒,一只篮球对着一把吉他,一张单人床对着一张单人床,一个流川对着一个仙道。
早晨,不是流川被仙道叮叮咚咚练和弦的声音吵醒,就是仙道被流川砰砰啪啪打篮球的声音吵醒。
一起在厨房做早餐,一个烤土司,一个煎鸡蛋。一起急匆匆出门,跑步到车站,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仙道做晚饭的时候他那台老式的放音机总放着翻录的磁带,每一盘磁带上都只有一首歌,翻来覆去,连续不断,最后每首歌流川都能哼上几句,洗碗的时候便不自觉的跟着哼着,惹得仙道缠着流川组乐队。流川看仙道那么高,拉着他去打篮球,仙道就笑着说自己擅长的体育活动只有钓鱼,在一旁拣球,传球,递水递毛巾。
每一天每一天,流川知道了仙道其实是个很穷的穷光蛋,仙道知道了流川其实只想找个有篮球架的房子;流川知道了很多歌手乐队和好听的歌,仙道知道了那些闪闪发亮的球星的名字和他们更加闪亮的技术;流川知道了Tokyo Dome,Nippon Budokan,Osakajo Hall,仙道知道了Chicago Bull,L.A Laker,Uta Jazz;流川知道了仙道其实是东京人,仙道知道了其实流川是要去美国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要说,其实之前我就有看到过你。
仙道会翘了课去看流川打县大赛,流川也会撑着眼皮坐在昏暗的PUB听仙道唱歌。仙道在阳台上固定了一盏应急灯,照着篮架。流川坐在地板上听仙道唱Shirly,听他把那首歌里的Shirly全部改成Kaede,唱到“Shirly,温柔地责备我/然后热情地拥抱我/因为你的爱包容了一切”的时候,笑成一团。
流川挂着彩回来,仙道就提着药箱帮他贴OK绷,有时恶作剧地贴上有维尼熊Kitty猫图案的,流川发现了就一拳打过去,接着也帮仙道贴上相同图案的OK绷,拉着他去便利店。
夏天热得睡不着,两个人爬到阳台上你一口我一口喝冰过的啤酒,看不到几颗星星,就看到煞风景的废弃工厂的烟囱,最后被蚊子叮得逃回房间,倒在地板上睡过去。
冬天冷得睡不着,流川极有气势地拎着棉被站在仙道床前,后者只能缩到角落里。稍稍一动单人床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两个人都不敢翻身,早上醒来全身僵硬。
仙道会借了别人的机车开回来载着流川去兜风,天热的时候沿着夜晚的海滨公路开个三四个来回,然后把车子停在海边,穿着鞋子跑进海里,往站在一边的流川身上泼水。天冷的话不去海边,只在无人的街上乱窜,穿过一座座人行天桥。每次转弯或加速的时候流川搭在仙道腰上的手都会条件反射似地加力,短短的一瞬,像要把仙道捏碎,然后松开。
他们打过一次群架,仙道先出的手,打了一会儿拖着流川跑,躲在小巷子里喘过气,再拖着流川回头找自己跑丢的两只拖鞋。
他们去过一次那种文身穿洞的小店,在昏黄的灯下看到血一点点从皮肤上渗出来的时候,没用地一起从里面逃了出来,到家后开始争论是谁先拉着谁逃的。
他们交换过一次礼物,圣诞节的一早,仙道在枕头下摸出来了一盘CD,流川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NIKE护腕。之后其他的节日他们就只一起吃喜欢的草莓蛋糕。
他们接过一次吻,在深夜的人行天桥下面,坐在机车旁边。他们刚刚避过一辆突然转弯的汽车,他们意识到其实很容易他和他就会分离。
最后他们拥抱了一次,在机场的侯机厅。
流川没有从房子里带走什么,他的海报,他的篮球,他的单人床都还在,还有那个被应急灯照着的小小天堂。他只拿走了一盘磁带。 他说下次见面会还。
仙道坐在只少了流川的房子里,开始查流川到底拿走了哪一盘。很快他开始哭。
少了的那首歌,仙道从来没有唱给流川听过。
那么重要的一首歌他居然没有唱过。
(I love you 现在不想听悲伤的歌
I love you 逃走 逃走 逃到这个小屋
这不是任何世俗观念可以容许的爱
两个人就像弃猫一样
这个小屋就像是被落叶掩盖的空箱
而你就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哭声
在吱吱响的床上 与其保持温柔
不如紧紧地抱紧对方
然后我们再闭上双眼
让爱在悲歌中永不褪色
I love you 在幼稚的两人的爱中
有着不可触摸的秘密
I love you 在现实的生活中 无法到达
合为一体的爱
只有梦想和伤害的两人啊
向你说了多少次的“我爱你”
没有爱 你将无法生存
在吱吱响的床上 与其保持温柔
不如紧紧地抱紧对方
然后我们再闭上双眼
让爱在悲歌中永不褪色)
仙道冲出去打电话。他说,下次见面我唱给你听吧。唱多少遍都没有问题。
是吧,他和他还会见面的。
他们都想起来忘了告诉对方,其实之前我就有看到过你。
还有,其实之前,我就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
(完)
注:最后的那首歌是尾崎丰的//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