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傲慢与偏见 9-End

作者: sky,收录日期:2006-04-03,1514次阅读

(九)

来到江户城西边的羽村本水门附近的时候,藤真想起了南烈。

路边,本地的农民正在修理玉川上水的水渠。锄头无频率的砸在坚硬的土地上,腾起阵阵尘土。高大的骏马和后面
的队伍保持着距离,很快便引起了农夫们的注意,他们看了一眼后面队伍的装备,立刻放下手中的器具,跪到地上。

藤真双脚磕了磕马肚,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南烈死后他突然不习惯自己武士的身份,至今仍是这样。他对南烈的记忆
并没那么清楚,短短的十几天,能留多少回忆呢。再说,那时南烈都是叫他羽村的,他对藤真健司这个人只有憎恨。
藤真抬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痕,想起南烈手中的刀,银色的刃划过自己的眼角,却没有想象中的疼。

“大人?”花形有些担心,骑马来到藤真身边,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藤真转头看了他一眼,定了定神道,“不用,赶路重要。”

藤真上次去拜访流川时,发现他和仙道之间不对劲,但因为是人家私事,也没多问。没想到晚上仙道溜到自己房中,
请求自己到白川去看望他的妹妹们。不久前,玉川上水发洪,淹了下町周围好几个村子,仙道担心他妹妹们的安全,
可流川又不知道那里别扭了,无论如何也不准仙道离开,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藤真便暗中答应了。
再说他了解流川,知道仙道的妹妹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的。至于那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不让仙道出府到是有点不可理喻,
他大概是不放心让仙道离开吧。

仙道家所在的村子果然被淹了,灾民们北上暂时在神田山一代安置下来,据说幕府派了一团武士去送灾粮。没想太多,
藤真带着身边的武士团向神田山的放向而去。

**

那天彩子的生日,我送了她一套漂亮的金红的唐衣式和服。虽然我不是很会给女人挑东西,但为了彩子还是花了一番
心思。

这天似乎尤其的长,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的我到晚上才明白。看来是因为仙道那家伙一天都不见影子,我不太想去找他,
可最后竟有发现自己大半夜在府上溜鞑,希望能偶然见到他。

太无聊了,干脆回去叫几个武士把他找出来,然后绑起来送到自己寝室里去。对,就这么办。

走出几步,我发现不远处的小灶房中点着灯。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做饭呢?在说仆人们也会用主灶房的啊。
悄悄走过去。。。。好像在作贼似的。
我在担心什么啊,这可是我的府啊。
慢慢的将竹门推开些,两个身影背对着我坐在地板上,说笑着,身边的蜡烛光被门缝中的风吹的左右摆起来,但他们
两个聊的起劲,没注意到。

彩子最喜欢的那朵精致的红色头花和我送她的那套和服很衬,自身后看来很有味道。至于她身边的人,也不难辨认。
我尤其喜欢仙道的头发,不像女人的那么柔细,也没有男人的那么正规,总是随意的披撒在肩膀上,让我忍不住想象
那些暖棕色的发在自己指间滑动。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和衫,被烛光映成暖黄色。

一瞬间,我竟觉得他们两个很相配。大概是因为一个是我最喜欢的男人,一个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我推门进去,本以为能看到他们两个惊讶和害怕的神情,没想到两个喝的醉熏熏的家伙指着我大笑起来,叫我和他们
一起喝。我看了看地上食品,七八个方形的木盘中分别的放着羊羹,切荞麦,寄水,金炖,馒头,阿古屋饼等等的,在
加上几个空了的锡制瓶子,看上去像六月十六祭典的食品。

“流川大人,这是仙道送我的。”彩子一边笑,一边指了指地上的食酒。两人又笑起来,无聊。
仙道没有看我,他大概还在生气吧。虽然他白天晚上还是在我身边,但自我拒绝他去看他的妹妹后,我们已经几天没说
话了,连在床上都一样。情事之后,不愿开口的我有时会看他一会,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他只是翻身自己睡去,到底
还是他不愿意和我讲话。

也不知为什么,我坐了下来,彩子给我倒上杯酒,然后找了个模糊的理由,敬了我一杯。仙道这家伙虽然出身在农家
,到是蛮有酒品的。一连喝了好几杯,我也有些醉了。

仙道转身点了炉灶,火焰劈里扒啦的在几跟熏黑的木柴上烧着,桔色的光在墙壁上跳跃着,将他那张英俊的脸映的明
亮,我发现自己的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和彩子又聊起了什么,我也插不上嘴,一会彩子扯了一下仙道的袖子,
那件白色的和服子他的左肩滑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胸口,和上面挂着的那块白色的玉。

一瞬间,我想起了南烈。

他被我的刀抵着,只得跪在地上,但头却一刻都不低下。他看着我,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我看到他沾满泥土血迹的胸口,藤真手中的那一半玉。
第一次,心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痛楚和挫败感,拔出刀,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

那晚,我扯下自己颈上挂着的另一半玉,找人镶在那把刀上,自次有权势在身边筑起一堵墙,一直以为它很坚固,能
够保护我不再经历那种心痛挫败的感觉,直到被仙道彻底打碎。

现在他就近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碰到。我却一刻都没有停止的想着,有一天,他就像海中的泡沫一样,潮起的时候就
被打散,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时候,我大概也会陪他一起消失吧,总比一个人活在没了那堵墙的赤裸中好的多吧。

仙道看我在发楞,竟向我这边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他喝醉了,忘了我马上就要娶德川晴子的事,忘了我不允许他去
看他的妹妹们,忘了我又一次说那种羞辱他的话,毫不在意的当着彩子的面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靠在我的肩膀上。
彩子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笑,将我手中的酒杯斟满。

我的幸福,悬挂在峡谷中间的一跳细绳上,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如果那条细绳注定要断的话,我也要它断在自己的刀下。

**

“你说什么?!”藤真怒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上报?!”
“大人息怒。”神田山镇的官员忙跪了下来,“那些山贼说如果我们上报,他们就把人制都杀了。”
“。。。。。。”藤真不安的看了看窗外,落日下的神田山荒芜人烟,成群的鸟渐渐消失在远方深红色的天空中。早
就听说这一带的山里有小型的组织,总是扰乱地方的镇子,但因为一直没有人上报,幕府也没太在意。

据镇上的官员说,灾民到达山镇时,他便将幕府发下来的灾粮和救济钱分给他们,没想到山贼趁夜里杀了很多灾民,
抢夺了这批粮食和钱款,留下一些活口绑上了他们的山寨,威胁不许地方官员上报。

藤真担心仙道的妹妹们,没想太多便带着身边和地方的武士们上了山。官员们和幕府派来照顾灾民的武士们汇报这群山
贼大概总共有那么五十人左右,他不是没见过像这样的山贼组织,了解他们的活动习惯,知道他们不过是好财野蛮的无
规举组织,很容易打败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要面对的竟是一群似乎受过正统训练的武士们。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群人是秘密组织起来的叛党,
但是一般的叛党是不会为了劫粮这样的事暴露身份的。对方有计划的阻击没能给藤真太多时间思考,颠簸的山路使自己
和手下的武士不得不下马,好像两队武士之间的搏杀一样,技术,人数甚至武器都不相上下。

花形的刀准确的刺入和他搏斗的男人肩中,周围其他的叛党立刻上前去营救。花形也看出来此人似乎是他们的首领,便
抽出绳子几下把他绑了。

“岸本!”几个人慌忙中上去营救那个被花形抓起来的武士,叛党们渐渐的乱了手脚,很多路续被禽。

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藤真松了口气,上了马,看向不远处的小路。这些可能只是组织中的一小部份,
但是用他们做人质,应该可以引剩下出来。这种组织应该早些铲除,他们很容易越来越庞大,一旦让幕府发现,又会造
成两军交战的局面,最后受苦的是无辜的百姓。

就在他正在思考时,突然听远处花形猛的喊道:“大人!!小心!”
一瞬间,藤真感到身后的风被飞快而来的物体截断,刺耳的声音啪的响过,上身和双臂突然被一条皮鞭紧紧的扣住。

来不及回头,鞭子向后猛的收去,身子立刻自马上被腾空拉起,重重的摔到地上,被拖了几米之外,地上的碎石滑破
了身体,在石地上留下一条血印,手中的武士刀也早已经落在几米之外,地上的尘土就在鼻嘴边。不知被拖了多久,
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被划的鲜血直流的耳边,却隐约的自地下传来的阵阵马蹄声,终于无法喘息的失去了知觉。

**

藤真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屋中,忍着痛坐了起来,他抬起酸痛的手臂,将和服拉开些,胸口全是被碎
石滑上的痕迹,中间横着一条被鞭子勒出的淤血。屋子只有一扇窗子和一扇半开着的木门。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他
知道自己已经被禽。

藤真担心自己手下的武士中还有谁也被抓住,花形怎么样了,他们应该安全逃出了,昏过去最后听到的那阵马蹄声应该
是这些叛党的援军。。。。

还有,我为什么还活着?

一串的问题被突然走进来的男人打断,他的头发很散乱,见自己醒了突然叫起来:“你你!可算醒了!不然我那个兄
弟都要。。。”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多了,半晌又看了藤真一眼,摆摆手道,“快起来,牧哥等着
见你呢。”

散发男人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一边哼着歌一边带着藤真走过简陋的长廊。院子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向他们看过来。
身子虽然酸痛,但藤真还是咬牙忍住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失了尊严。

来到一间屋子前,他停下来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张的很文静的男人,打量了藤真一番后边将门完全打开。屋中不
亮,藤真有种要走近地狱的感觉,而那个散发男人所谓的牧哥更给他这种感觉。

他怎么能忘了呢,牧绅一,幕府一直在调查的南方叛党首领。他们虽身为武士,却不满德川大人的治国方式,暗中组织起
来,任何时候都在准备着推翻幕府。虽然他们听过对方的名,但却从没见过面,只要能瞒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被他们
利用。他试探的问道:

“只有我一个人被抓吗?”
“其他人很聪明,在我们赶到前带着手中的人质撤退了。”牧看着藤真道,“他们会被带到那里去?!”

藤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一定能信的过花形。“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不会是要用我做人质吧?”
“那还用说吗!”散发男人怒道,“被抓的可都是我的兄弟啊!当然要用你来换!”
“没用的。”藤真镇定的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士罢了,你以为他们会为了我释放那么多的叛党吗!”
“妈的!”散发男人突然拔出要间的道,叫道,“那还留着他干什么,杀了他算了。”

周围的人似乎没有异议,藤真释怀的淡笑,死有什么可怕的,自己的身份足可以用来挑起幕府和叛党间的战争,一定不
能被他们知道。没想到散发男人还没举起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住手,清田。”

站在门口的人的影子在屋中的地上渐渐的拉长,藤真心猛的跳了一下。叫清田的男人转眼看过去,手中的刀放了下去,
不解的道:“为什么,杀了他让我出出气啊,南哥。”

藤真转过身,南烈就站在他身后,他的样子除了左颊上的一道刀痕之外和几年前一个样子。他没有看藤真,一步步的
走进来,走过藤真的身边,来到屋子中间。

“阿牧,这个人叫藤真健司,是德川家光手下最得意的将军。”

屋中的空气突然变的稀薄起来,四周的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突然有人提起天草四郎的名字,提起藤真曾经杀过的叛党
名字,提起一些谣传加在他身上的欺压百姓的暴行。但是这些声音毫无意义的在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藤真却一句也没
听进去,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听到的只有自己渐渐变慢的心跳声。

身体突然说不出的痛,指尖冷的发僵,心,下沉的太快,有种晕旋的感觉。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但一次都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还活着,却希望自己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

藤真无意的睹到腰间那条棕色的鞭子,突然一切都很明了了。
是啊,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当然,他知道我的身份,他知道抓了自己便能换回他的兄弟们。

他看上去像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有冷漠。

“藤真?!”一个武士怒道,“是他杀了天草四郎!不能留他在世上!!”说着就要拔刀,南烈却提前开口道:
“住手,我们需要留他将岸本和其他兄弟换回来。”
“。。。。。。”牧绅一犹豫了一会,南烈继续道:
“我们都和时贞感情很深,但是要报仇只杀他一个是不够的。”
牧点了点头,派人将藤真带下去关起来。
离开时,南烈一直都没有转头,藤真也一句话没说,被带着关回原来的屋子中。

听到身后紧紧扣上的门锁,他在原地没有动,屋中静的可怕,好像里面的空气被抽干了一样,一切都边的没了生气。
藤真慢慢的抬起手,感到自己颈上的脉搏跳的酸楚,渐渐的向和服领子里摸去,触到了那冰冷的玉,轻轻的扯了
下来,听到它落在地上,清脆的好像心碎的声音。泪,无声的落下。

**

“那个人真是藤真健司吗?我以为会是个高头马大的汉子呢。”穿翠色和服的女子手中夸着采花的篮子,好奇的看着
身边的南烈,问道,“南哥啊,我都没有见过男人那么漂亮的呢,你确定他是那个可怕的藤真吗?”

“我确定。”南烈淡淡的向女子笑了笑,没在多说。两人穿过院子,来到种着花的石坛前,女子低下身子去剪花,南
烈忍不住向西边站着门位的木门望去。半晌,他低声问道:“雅子,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谁?”雅子抬头看了南烈一眼,随着他的目光往过去,然后道,“噢,你说他啊,每次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都在
看书架上的书,不过他吃的可不多。”

“。。。。。。”南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他身上的伤呢?”
“南哥啊。”雅子不满的凑过去道,“那个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可不想去看一个坏人的身子,再说,神哥哥请过医生,
他也不让看。”
“噢。。。。。”南烈低下头看着雅子道,“。。。给他加些被子。。像他这样在城府里张大的人说不定不试应山上
冷湿的气温。”
“好吧。”雅子很天真的笑道,“南哥你人真好,连对敌人都那么关心。”
南烈抬手摸了摸雅子的头发,无意的又向西边看去,却正好看到浅色木窗后正看着自己的藤真。

藤真放下手中的书,打开窗子想透透气,正好看到院子里在他眼中‘暧昧’的情景。他先是惊讶,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南烈转过头。不想让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来,藤真慢慢的将窗子关上。他走回桌边,刚想坐下,却突然听到开锁的
声音,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自上次在牧绅一那里见到南烈到今天已经快十天了,藤真以为南烈是坚持不会和自己再见面了。早死了心,这下突然
又要面对他,本来想好的那些掩饰感情和维护尊严的话都忘的一干二静。

木门被打开,南烈走进来,反手将门扣上,随着一阵沉重的门锁碰撞声,屋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静。藤真慢慢的抬眼
迎上南烈的目光,见他向自己走过来,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开始自己还能站在原地,但渐渐的感到手越握越紧,
慢慢的向后退去。

南烈比他高很多,在狭小的屋子中有种莫明其妙的压迫感,突然背上一凉,藤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靠着墙壁,
他下意识的抬手到左腰间,却没有那把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士刀。目光落到南烈腰间那条棕色的鞭子和黑色的武士刀,
知道自己处于绝对的略势。

他不是完全没幻想过能再见到南烈,但想像中的见面方式却和现实中的差别太大。
要把我怎么样呢。。。藤真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不是没见过幕府武士被叛军抓起来后的下场,与其死在一些陌生人
手下,不入被他杀掉,让自己的死更戏剧话一些。

他还在想着,抬头时南烈已经站在他的身前,半米之内,太近了。藤真能感到空中危险的气息。

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突然肩上猛的受力,撞在墙上,加上身上的伤,立刻感到一阵晕旋。
下一秒,自己的上衫领子突然被抓住,还来不及抬手去挡,和服便被猛的扯开,顺着右肩落下,将他的半个上身赤裸
的露出来。

虽然被南烈的举动吓到,但藤真的骄傲是不容他露出软弱的一面,丝毫不示弱的迎上南烈的目光,等着他接下来的
举动,寻找着反抗的机会。

南烈的目光落在藤真的胸口,慢慢向下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刻看回那带着伤口的胸膛和上面挂着的那快碎掉的
玉石。感到他目光中的惊讶,藤真趁机将衣服拉好,向一边退去,和南烈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没有再靠近藤真,南烈低声道:“你身上的上很重,不医的话会有危险的。”
“。。你会在乎吗。。。”藤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
看了他一会儿,南烈冷冷的道,“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价值,但是为了岸本他们,你必须活着。”

藤真将视线移开,不再开口。南烈转身准备离开,敲了敲木门,随着锁链拉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太突然,在那一瞬
间捕捉到藤真看自己背影时的神情。

虽然那双眼睛立刻垂下,南烈却清晰的记得他的目光。

原城起风的那个夜晚,明亮温暖的火光跳跃着映在那双棕色的眸子中。那个时候,他也是那样看着自己的。

**

(十)

“你知道吗,我们村中的风吕屋(浴池)都是男女和用的。”仙道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的抬手向我身上撩水。
“别动。”我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后,继续将水到在他的头上。
“虽然风景好。”他呵呵的笑了笑,双手搭在浴糟的边缘,手指在木制的边缘轻轻的敲着,“但却享受不到流川大人的
亲自服务。。。”
我有些尴尬,忍不住扯了一下指间的棕色的头发,头发的主人仰起头枕在浴糟边缘,抬眼看着在他身后的我。

也是我无聊,没事往他的浴室里闯,一进来就舍不得出去。坐在一边无事可干,便心血来潮的帮他洗起头发来。
仙道一开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会便也发现我只是喜欢玩他的头发罢了,便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热水中泡了起来。

我的手指在他湿润的头发中游走着,尽量轻轻的按摩着。渐渐的腻了,手开始不老式的摸上他的耳唇,滑过颈子,来到
他的赤裸的肩膀上。我的袖子已经湿透了,却不想脱下衣服。一般来说,我比较喜欢自己穿着衣服,那家伙像现在一丝
不挂最好。为什么?我的尊严,或者是威严是很重要的。

“头发可不长这里啊。”仙道看了看他的肩膀,竟然抬手将我的手拨开。
“头发已经洗好了。”我不满的把手放回去,这回来到他的胸前。
“我身上不脏。”仙道居然又一次将我的手推开。看来他还是在生气,我以为彩子生日那次他已经原谅我了。正在思考
之间,突然袖子一紧,手臂被紧紧扣住。我下意识的挣脱,却已经来不及了。

睁开眼时,仙道那张找死的脸就在我的上方,低头笑着。我的姿势尤其的不利,双手被他扣在身后,身子横着倒在他腿
间,没有手臂能支撑,我直到仰着头,不让自己呛水。全身湿透的增加了重量,再加上腾起的阵阵热气,令人窒息。
头后突然一阵暖意,我感到仙道湿漉漉的手指滑入我的头发中,脖子立刻轻松起来了。他的手向上抬了抬,缩短了我们
之间的距离。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笑话我的话,没想到他慢慢的靠近,开始吻我。

表面上仙道总是很温和,一到接吻这种事情就带着些我也搞不明白的霸道。平时我在吻女人的时候,总能在唇舌之间控
制她们。接吻着种事情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喜欢,看她们为个吻就那么意乱情迷的,我就得到个结论。男人很理性,女
人才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但现在看来,和这个家伙接吻时。。。。我活像个女人似的。不甘心啊,我刚打算找回主动,刚欲挣扎,仙道竟突然抬
起头,停了下来。唇上少了那种热情,我竟然忍不住抬起头。。。

“怎么了?”仙道似乎看出我在发楞,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我撑起身子,不管滴着水的衣服,拉着那湿搭搭的棕发,迫不及待的吻上他。

一边回吻着我,他的手也没闲着,我身上的衣服几乎是扯下去的。以我现在跨坐在腿间的姿势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很自然
了。若是被仙道的外表迷惑了以为他在床上也是个温柔的爱人,那么你就等着到时候哭吧。不是说他做的不好,正好相
反。。。这么说吧,好到简直是一种折磨。

在进入时,他不会因为我的后退而帮我放松,完全不向我对他那么细心。好像这次一样,他的手紧扣在我的腰上,挣不
开,或者我根本没想挣开,疼痛让我身体的每寸肌肉都紧张起来。浴池中的水还是热的,身体连接的地方却如燃烧一般。

在和仙道做爱时,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随着快感的频率,嘴唇越咬越紧。仙道了解我的自尊心,似乎也知道我的
忍耐程度,每次我忍到无法呼吸,快要发出声音时,他总是突然的吻上我,避免了我的尴尬。

我的十根手指紧紧的按在他的背上,掌心感受着他随着我一起加快的心跳,听着他在我耳边的喘息声,突然间,竟想起
了自己隐藏的残酷事实,想起这一切有一天都会消失。。。

告诉你,别以为我会哭,我流川枫可以为别人落泪,但绝不会自己。因为我能控制身边的一切,感情这种东西,只要让
一种控制住你,其他的也却都像山洪一样,一不小心就能将你溺死,所以我将自己紧紧的封闭起来。突然,我想起仙道
在江户城边的码头说的话。。。

“你知道吗。”他站在离海最近的地方,看了看巡逻的武士,微笑着道,“如果海那边的世界在聚变着,幕府不应该把
我们的国家封闭起来。”
“你懂什么。”我把他自岩石上拉下来,道,“一但开国,国外那些邪教奸商便会一涌而进的。”
“也许吧。”他不在意的道,“我像你了解政治,只是常识。”他说着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我们不去探索,
又不愿接受来这里的探索者,多少的可能性会被错过。”
“可能性有好也有坏。”我默默的道。
“嗯。。。”他向我笑了笑,“可是,在土地上,你能用武士刀画出一条界线,但是在海上,你挡不住想来你身边的,
也送不走你厌恶的。。。。。”他的目光突然变的有些朦胧,“我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只一次也好。。。”
“你想离开?”
他没有再说,只是转身淡淡的向我笑了笑,然后向回走去。*(1853年,美国战船出现在日本沿海,先进的武器震惊了
落后的幕府武士,日本被迫开国,开始维新,逐渐成为亚洲第一大强国)

感官的刺激让我渐渐的无法思考,迎上他的目光,我可以想象那双眼中自己现在的样子。突然的,发现仙道要是想控制
我是多么的容易。。。

我爱他,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等我醒来时,他正半撑着身子,伸手好像要在我脸上做什么,见我睁开眼睛忙收了回去。我轻轻的微笑,然后发现他
脸上微妙的变化,每次见我微笑时的变化。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语,将一些刚刚浴池中让我脸红的事。我只知道自己
很高兴。

他原谅我了,原谅我在他妹妹流落他乡时仍拒绝他离开。突然,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仙道,你想要什么?”
“嗯?”他退回一点,保持一点距离看着我,一会儿,淡淡的道:“我想要你相信我。”
“。。。。。。”我冷笑了一声,道,“让你离开是吗?”
“我会回来的。”他的声音还是很平淡。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不去看他,“你这样的人。。。”

一阵沉默,我以为他生气了,慢慢的转回头看着他,听到他微笑着道:“我爱你啊,流川。”

在我完全惊讶的脸颊上轻轻摸了摸,他继续轻笑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

藤真翻了翻手中的书,有点失望的放下,又是一本他看过的。正要起身去拿另一本,突然窗外响起女孩的声音:

“我才没有想仙道哥!”
“还说呢,上次你不是偷偷哭吗?嘴硬。。。”

门锁在同时间响起。是雅子!藤真看到端着午饭的雅子走了进来,刚要微笑,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脸色。
“藤。。。?”

藤真没顾太多,立刻快步跑向半敞着的木门,猛的推开。门外的一个门卫在惊讶下被藤真一把夺过他们的武士刀。
转眼间,另一个武士手中的刀应声被击落。

“等等!”藤真快步顺着长廊跑去,两个女孩转过身,慌张的向后退去。“你叫什么名字!”年级大些的女孩被
藤真问的莫名其妙,转身想带着身边的女孩跑开,却被藤真抓住。“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仙。。”女孩的手臂被焦急的藤真拉痛,害怕的道,“仙道直子。。”
“。。。。。”藤真甚至有点要高兴的笑出声来,没想到竟能找到仙道的妹妹们,刚要松手,持刀的手臂一紧,身
子向后失去平衡的倒去。

南烈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愤怒。藤真因为过渡的高兴,刚想笑着解释,下一秒整个人撞上一边的墙,那样的一巴掌
打在脸上,剧痛使他一阵晕旋,耳朵被震的几乎听不到声音。捂上发红的脸颊,看着女孩们害怕的躲在南烈身后,
想开口解释,血的腥味却充满了嘴里,顺着嘴角流下。说不出话来,被南烈制住,夺过了武士刀,连拉带扛的带回
屋中。

藤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坐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不由的抬手模了模还有些发红的脸颊。
昨天找到仙道的妹妹时自己的举动惹怒了南烈,结果被他打了一巴掌。南烈似乎没打算听自己解释,将他
锁到屋里后便离开了。好半天才会来听藤真将事情解释了,听到关于仙道的地方,他突然笑起来,笑的藤
真只能坐在椅子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原来流川枫也有这一天啊。”南烈冷冷的道。
“你在说什么啊?”藤真想站起来,南烈看他一眼示意叫他坐着不要动。
“那仙道家的姐妹只有三个人。”南烈慢慢的走到藤真面前,低头看着他,“居年长的女孩说,她的妹妹
是流川枫下令逼婚而自杀死的。”
“不可能。”藤真知道流川对仙道的心意,他无法相信流川会对仙道的妹妹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你很会袒护他啊。”南烈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鄙意。
“。。。。。。”藤真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平静的道,“他给了你一条生路,不是吗?”

南烈看着藤真,他想知道藤真到底在想什么,那双眼睛总是充满了正气,有的时候看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什
么好。他不喜欢着种感觉,不喜欢藤真给他的那种莫名的挫败感。

“我和他说的很清楚。”南烈转过身避开藤真的目光道,“如果他不杀我的话,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哼。。。。”藤真冷笑了一声,引的南烈转过身看向他。他抬起手将落在耳前的头发缕到后面,淡然的
道,“你们到是蛮像的,在折磨人上都是高手。”说着站了起来,向南烈走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杀
了他后你多半也活不了,一下子将幕府将军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带走,作为叛军,你也真不简单。”

藤真的话虽然充满了嘲讽之意,在南烈听来却是无比的凄凉。那双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看透一样,慢慢的化
开自己坚固的意志,不,他不会再和藤真扯上关系的,他身上的任务太重,感情这个游戏他输不起。

是对幕府武士的憎恨,是为了仙道家的女孩讨公道,还是单纯的对流川的厌恶与妒意,南烈已经想不了那
么多了。几年前他的自尊与骄傲全在流川的刀下毁掉,那时流川放了他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侮辱。他忘不
了流川傲慢的眼神,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己。他要毁掉流川,毁了流川的一切,他的家世,他的地位,他的
名声,他的。。。

南烈将门外的卫士叫了进来,看了一眼藤真,然后道:“让仙道梵将事情的经过写下来,附上一样她们哥
哥可以辨别的信物,然后赶去江户城流川府,找一个叫仙道彰的男人。。。”

“你不能这么做!”藤真急了,一把拉住南烈的衣领,“事情还没有察清。。。”
南烈借着胜他一筹的力量轻而益举的将他的手掰开,“立刻去办。”士卫刚退出去,藤真立刻甩开他的手。

“这回。。。”南烈话未说完,突然藤真挥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南烈惊讶的看着手还未放下的藤真,愤怒立刻充满了他的肺腑,完全没有想刚刚自己也打了藤真。
“没想到你会是这种小人!”藤真的心很乱,他不敢去想两天后流川府会发生的事情。他袒护流川的话更
激怒了南烈。

上前一步,南烈抓住藤真的手臂,手上猛的用力,将他向后推去。太突然藤真没躲开,向后撞到桌角,摔
在地上,桌上的茶壶砸落在他腿边,碎了一地,流出的茶水弄湿了他的和服。在南烈逼近时他挣扎的想站
起来,腿被地上的茶壶碎片割伤,麻色的和服上透出斑斑血迹。

“放开我!!”藤真抬手想自南烈的肩膀将他推开,手腕却被扣住压在头顶。南烈的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和背上冰凉的地板完全成反比。

“难道仙道没有权力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吗?!”南烈自上而下制着藤真,等他停止了挣扎,才慢慢平缓了
呼吸,低声道:“为什么。。。”他自藤真的和服领口探进去。肌服的碰触使藤真握紧了被压在头顶的手,
胸口那半月形的碎玉被南烈拿了出来,他的身子又低了些,鼻尖几乎和藤真的碰上,“你既然留着这个。
。。为什么还要为流川说话。。。”不适应南烈突然温柔很多的语气,藤真偏了偏头,尽量的不去在意身
上方传来温热的气息。“为什么。。”南烈扣着藤真手腕的手早已经松开,撑在地板上,手指忍不住的在
藤真散在地上的棕发上抚摸着。

“我对你来说不是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吗?”藤真淡淡的道,“只要我好好活着,换回你们的同夥,其他
的,你又在乎什么呢?”
“。。。。。。”南烈静静的看着藤真微偏向右边的面容,较长的睫毛给深棕色的眼睛笼上一层阴影,笔
直的鼻下的双唇,唇形很美,却比女人的多了一番坚毅。。。

不,他和藤真接触的时间太短,太短的自己不可能如此的思念他,他和藤真之间的愤恨太深,太深的怎么
会如此的在乎他。。。
“我。。也不知道。。”南烈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力,他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门口,抬起手想
去敲门,但是自己的手臂竟便的那么沉重,无法举起来。他站在原地,感到身体里一种奇怪的感觉向上窜
着,停在喉咙中,好象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眼前竟然变的有些模糊。。。
身后隐约的听到碎片在地上滑动的声音,隐约的听到他想要站起来时沉重的喘息声。

你呢?羽村,家里有没有妻子?还是在流浪中随意取乐?

什么随意取乐。我有规矩要遵守,到是你,快二十多天了,没见你身边有个女人,你又没有什么规矩要遵守。

是没有规矩遵守,但是女人多半时间不讨人喜欢。

那男人呢?

我随便。。随便问问的。。。

你想知道的话。。。如果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我。。。

如果是像你这样的。。。

“南烈。。?”藤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突然变的出奇的清晰,清晰的刺耳。南烈猛的将手抬起来,在木
门上猛的敲了两下。沉重的锁链声哗哗的响了起来,在门刚开了个缝时他便一把将它推开,快步延着小路
向院子里走去,一直这样走着,到了无人的树林中时脚步慢了下来,终于靠着一颗大树停了下来,低头看
着脚边交错的树影,半晌,慢慢的抬起手捂住眼睛。。。

**

晨雾微微飘在古色古香的庭院中,静的只能听到竹筒滴水的声音。纸门后的油灯快燃尽了,上面架子中的
香叶也没了味道。干净的地板上散落着高贵的和服,纱帐后,仙道和流川面对面的躺在白色的被垫上,身
上白色的被子隐隐约约的遮掩着赤裸的身体。

“仙道。。。”流川转身平躺着,轻声问道,“如果我放你走,你会去哪里?”
“。。嗯。。。”仙道想了想,支起身子看着流川,笑道,“大概会去海边住吧。”沉默了一会儿,他低
头在流川耳边继续道,“如果可能的话,也把你绑了一起带走。。。”

“。。那我们怎么生活?”流川的头偏了一点迎上仙道的目光,很认真的道,“你的。。妹妹们怎么办?”
仙道对流川脸上的认真有些不解,便按心里想的答:“靠打鱼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啊,我的妹妹?她们迟早
会嫁人的。。”
“如果她们不让你走呢?”流川继续问道,“你会选和谁在一起?我,还是她们?”
仙道这回真糊涂了,他看着流川,笑道,“怎么今天我们的冷漠的流川大人话变的那么多了?”

“哼。”流川有点尴尬的翻身背冲着仙道,低声道,“你还是比较在乎她们。。。”仙道突然自身后将他
搂住,轻轻的在他的颈上肩上吻着。
“原来你也会撒娇啊。。。”仙道看了看流川快要埋在枕头中的俊脸,“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也没打算一辈子这么关着你。。。”流川还是背对着仙道,淡淡的道。仙道微微笑了笑,抚上
流川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板过来,面向着自己。

“就算离开了。。。”仙道将流川轻轻搂在怀中,“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流川将脸埋在仙道的颈窝中,收紧了拥抱着他的手臂。

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纸门外突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几个跪着的人影呈显在门上。
“启禀流川大人,德川大人要您立刻去见他,说是关于藤真将军的事。”

“藤真?”仙道坐了起来,看着开始穿衣的流川,“什么事那么紧急?”
“我也不知道。”流川整好衣服,接过仙道扔给他的武士刀,拉开门准备离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
下来,转身看着仙道,嘴角泛起一丝淡淡微笑,

“海边很好,只要你喜欢。。。”

仙道愣了一下,想说什么,眼前的纸门已经被拉上,溜进来的微风吹灭了快要染尽的油灯,腾起一丝白烟。
抬手将棕发缕到头后,仙道微笑着躺回床上,转头看着纸门外渐渐明亮的阳光,轻声道:“一起走吧。。。”

就在仙道快睡着的时候,门外的侍女将纸门拉开,彩子笑盈盈的走进来。仙道忙拉了被子遮住身子,苦笑
道:“彩子小姐,你不要突然走进人家的睡房啊。。”

“我可是有好东西给你。”彩子神秘的道,“流川大人在的话你想都别想?”
“什么?”仙道打趣的道,“你给我找了个漂亮的姑娘?”
“那个我到是不敢。”彩子轻轻笑了笑,“不过这个我倒是能给你。”说着将藏在身后的信拿出来递到仙
道身前,“虽然流川大人禁止你和外人通信。。。但是。。”她看了看门外低着头的侍女,小声的道,“我
就不当藤真大人是外人了。”

“藤真的信?!”仙道忙接了过来,道,“流川刚因为藤真的是去见德川大人了。”
“要不我怎么敢给你送信啊”彩子转身向门外走去,“再说我想流川大人应该不在乎你和藤真大人通信的。”
“谢谢了。”仙道看彩子离开后,忙将信拆开。

**

流川跪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上席的德川家光,无法相信藤真竟会被叛党抓去。

“是牧绅一。”德川沉着脸道,“他抓了藤真做人质,我准备派你去铲除他们。”
“请放心。”流川认真的道。
“流川。。。”德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你能铲除牧绅一那伙叛党,等我引退后,
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幕府交给你。”

“什么?!”流川惊讶的抬起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德川家光没有儿子准备将幕府的权势交给身边得意武
士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他对藤真的重视一直是很明显的,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我早已怀疑藤真的忠心。”德川转头看着流川道,“具花形禀告,叛党中的一个人是当年岛原之乱是
的首领之一,他的名字是叫南烈没错,我早命藤真将他还有剩下几个主要人物叫给处死。现今他们中还有
人活着,你叫我怎么相信藤真。”

流川平视着前方,目光出奇的冷漠,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尽量的不让肩膀发抖。

“他们要在松林山下交换人质,我准备派人在山上做好埋伏,然后找几个剑术高明的武士带被抓的叛党去
做交换。。。”
德川回到上席上坐下,继续道,“我已经交代了押送叛党的武士,等到时候将我们手中和押送藤真的叛党
。。。还有藤真。。一起杀掉。”
“可是。。!”流川忍不住开口,德川却抢先道:
“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带他活着会来我也会处死他的。”

流川低下头不再说话。
“记得要抓好这次换人质的机会将他们全部铲除。”德川没有注意到流川冷的可怕的眼神,笑道,“流川
啊,你的父亲是幕府的大功臣,我早就看好你。再说,小女对你也是一片倾心,等你们结婚后,幕府将军
的位子更无疑是你的。也就是说,整个江户,都将是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了。”
“。。。。。。”流川慢慢的抬起头,声音平静的道,“请大人放心将一切交给我好了。”

**

木门打开后,藤真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子,半天才有些尴尬的露出一丝微笑。
“藤真君,我是仙道彰的妹妹,仙道直子。”她很有礼貌的给藤真行了礼。

“仙道他经常提起你们。”藤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直子淡淡的向藤真微笑的道,“我是想来告诉你,在你被抓来前。。。山下的官员是不是说我
们是被绑架来的?”
藤真点了点头。
“。。。。。。”直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是对幕府放弃了希望呢。”
“怎么说?”

“这里的官员和幕府派来镇灾的武士串通好了,为了独吞分配下的灾银要将灾民全部杀掉,梵姐姐大带着
我和菊音在河边洗衣服,还有十几其他人很幸运的当晚没有在村中,不然。。。”
“。。。这。。”藤真愣在哪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南烈还有起他人没有告诉他这些。
“我们跑上山来。。。”直子继续道,“是牧先生收留保护我们的。。。那些坏官员是怕我们泄露秘密才
将一切都怪罪于牧先生他们。”
“可他们没有向我解释。。。”藤真不解的道。

“他们。。。也许决定没有这个必要。。”直子有点尴尬的看了藤真一眼,“他们大概觉得你和那些官员武
士一样是坏人,所以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不这么觉得吗?”藤真淡淡的问道。
“南哥说你不是。”直子微笑着道,“他待我们最好,我问他时,他说你是好人,是哥哥的朋友。”直子
的笑意更浓了,她有点害羞的看着藤真,“他还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呢。”

“。。。。。。”藤真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竟发现自己忍不住的微笑。突然木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正和
自己脑海中的人影重合。来者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
“啊,南哥。。”直子忙向藤真使了个眼色,然后装做很认真的道,“我只是来看看他有没有逃跑。”说
完一溜烟的自南烈身边跑出去。

“喂,你。。。。”看着关上的木门,南烈双眉轻皱,心想门卫怎么随便让她进来。突然感到身后藤真
的目光,半晌转过身看着他道,“猜猜幕府派谁来交换人质?”
“。。。。。。”听南烈的口气,藤真也不难猜出来者的身分,他平静的道,“如果他来的话,你们最好
做好足够的准备,在用兵上他要比我强,在加上他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你是说如果是你带兵就会对我手下留情?”南烈的语气不中听。

“难道我没有吗?”藤真的心情异常的平静,他天生是个坦荡的人,想把话说清楚的时候绝不拖拖拉拉,
“为了你我可以不作幕府的将军。”他准备赌这一把,拿他的一切做赌注。

“。。。。。。”南烈避开藤真的目光,向窗边走了几步,但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在看了看藤真,半晌问道,
“你愿意加入我们?”
“不。”藤真很坚定的道,“如果介在你我之间的是幕府和起义军,那么该放弃的不只我一个人。”
“不可能的。”南烈逼近一步,声音显的很低沉,“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出。”

“幕府没有我照样是原来的幕府,起义军没了你也一样还是会起义。。。”藤真轻轻的笑了笑,他坐了下
来,看着窗外的景色,“两股力量早晚会碰撞在一起,其中一方会输的粉身碎骨。”他平静的看着南烈,
“如果不离开的话,早晚会是我们中的一个。。。太执着的话,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他想起了流川,流川是他认识的最执着的人,以前,流川想要得都能得到,但他对仙道的感情却是最执着
的,太过的执着,反而失去了仙道。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南烈,选择权在你的手里,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信?”南烈看着藤真,他知道自己的心在转变,速度快的连他自己都害怕,“你怎
么知道我会为了你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不知道。。”藤真走到南烈身前,抬头看着他,突然心感到生来前所未有的平静,“你会吗。。?”

(十一)

落日后,突然起了骤风。

街道上的店铺一家家的陆续关门,挑担的小贩也急忙的往家中赶。流川骑马路过时,空荡荡的街道只见得被吹
的抖动的旗子,和一扇扇纸窗后跳动的烛光。他抬起手将被风吹起的黑色长发缕到耳后,抖了抖缰绳,加快了
速度。

越来越强的晚风将流川身上白色的和衫吹的飘在身后,在朦胧的阴暗中好象飞驰的白色精灵,被突然袭击的闪
电映成银白色。

暴雨倾盆而下,淹没了一切带有人性的声音,笼罩着整个江户城。

下马后,流川立刻向府中走去,身边跟上来的侍女忙着想为他更衣,却被拒绝。他一直走进里府,来到道
场中,还未站稳便一把抽出腰见的武士刀,银色的刀刃被突然的闪电映的闪闪发亮,透露着寒气。握着刀的手越
来越紧,身上发上的雨水渐渐浸湿了道场的地板,他就这样站着,试图缓和自己狂乱的呼吸。低吼了一声,猛的
将手中的刀挥下,眼前的竹架立刻被劈成两半。突然眼前一阵白亮,接着是震耳的雷声,流川愣了一下,他慢慢
的抬起拿刀的手,拇指颤抖着抚过刀柄,早没了熟悉的半月形白玉。

藤真。。。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慢慢的平缓了呼吸,将刀收回。转过身看着敞开大门外担心的望着他的彩子,沉
了沉气,走了出去。

“南下?”彩子惊讶的看着流川,“什么事那么紧急,要明天就出发?”
“南方的叛党有开始动乱了。”流川淡淡的道。
“那不是藤真大人的责任吗?”彩子不解的道。流川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暴雨,没有回答。

藤真,你既然这样自取灭亡,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路是你自己选的,相信在选择时,你也一定没有后悔。
你想我怎么做,你想我会怎么做?

“准备一下,”流川转头看着彩子道,“明天我就动身。”
彩子点了点头,她知道流川有心事,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开口。
“借这个机会把德川晴子送回去。”
“大人不打算和她。。。”
“照做就是了。”流川冷冷的道。

离开道场后,他立刻便向仙道的房间走去。

藤真不能就这样死,他不会看着藤真堕入德川的圈套中,他必须找人去告诉藤真,甚至南烈关于这次交换人质的阴谋。
而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信的过的,唯一能将这个秘密托付于的也只有。。。

“仙。。。。。”

屋中空无一人,流川不需要进门便知道仙道不在房间中。他细想想每次回来时几乎都能见到仙道,在这种天气里他又会去
哪里呢?流川四周看看,寻问了几个卫士,都说没见到仙道。一个人在府中前前后后的走了一遍,每间屋子都曾经有着仙
道的身影,但他好象落入池中的雨点一样,无处不在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的雨声越来越响,惹的流川无法思考。他
站在园中的小路上,雨水滑过他轻皱着的峰眉,细长的眼睛中充满了平时很少有的焦虑。

仙道。。你在哪里。。。

突然,他想到了唯一的一个自己没有找过的地方,立刻快步向府中的后方走去。雨中的马场空无一人,不远处的树林被风
吹的发出刺耳的声音。马房中的灯是灭着的,流川叹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但转念之间,他又一次看向雨幕中黑色的窗
子,向马房走去。

木门被拉开时发出了响声,但在暴雨中并不太明显。马房内很暗,偶而可以见到栅栏后一匹匹俊马因为大雨而不安的移动,
听到它们沉重的喘息声。就在流川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那一瞬,左边不远处突然响过马蹄跺地的声音,太近显然马不在栅
栏后。他立刻向声响边望去,高大的骏马和站在马身边的人虽然在黑暗中,但流川立刻便能认出。

“仙道。”他紧张的心一时无法平静,连流川自己都惊讶他的情绪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仙道搂住。
仙道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流川湿透的身子贴着自己,那双手臂紧紧的搂着自己。

半晌,他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抚上流川的肩膀,手指缠上他湿润的发,连他都没有察觉自己在流川发上轻轻的一吻。

“仙道。。。”流川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细节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仙道商量,“我有事要。。。。”

一阵闪亮的白光划破了窗外的天空,一瞬间流川捕捉到仙道眼神中的异样,他愣了一下,手臂不由的松了一点。仙道只是
淡淡的看着他,在他肩上的手用了些力,将他推开。

“我一直在等你。”仙道低声道,在雨声中几乎难以辨别。流川还没来的及开口,他便立刻翻身上马,收紧了手中的缰绳。
流川仰头看着仙道,一时不知所措。他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仙道双脚猛的磕了一下,骏马立刻前蹄腾起,向马房外跑
去。

“仙道!!!”流川下意识的快步追了出去,他的声音被暴雨很轻易的埋没,但仙道似乎听到了,他勒住马,向回走了几
步,自上而下看着很狼狈的流川。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雨水早已打湿了仙道的棕发,散乱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隔着雨幕,流川还是能看清那双受
伤的眼睛。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流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大声道,“你相信我会做那种事吗?!”

雨点好象冰一样的冷,打在两人的身上,笼罩了他们的世界。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在伤痛中挣扎着找寻出路。

仙道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他的声音几乎接近空洞:“就算不是你做的,那个该死的尊严也不允许你向我解释,对吗?”
他拉了拉缰绳,转向树林的方向,低声道,“枫,这样的你,让我怎么。。。。”

“。。。。。。”流川想说些什么,他想要解释,但是嗓子中好像别东西堵住似的丝毫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看着仙道眼中
的自己渐渐的消失,眼看着他和自己送的那匹骏马越来越远。什么也做不了,站在雨中,眼前渐渐的模糊,连他最爱的人
消失中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我爱你啊,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树叶被骤风吹的满天飞舞,搀杂在雨点中,打在流川的身上,眼前的树林已经没了形状,和灰蒙蒙的雨帘融成一体。

**

“喂,南哥,你怎么随便让陌生人上山寨中来啊。”清田有点担心的道。
“我已经和阿牧说过了,他不是陌生人。”南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藤真,“他是仙道梵的哥哥。”
“梵妹妹的。。。”清田一听立刻笑起来,“那就没问题了,欢迎欢迎。。。哈哈。。。”他在想什么几乎全写在脸上。看
到藤真微带笑意的看着自己,清田不满的道,“看什么看,南哥,我们不应该把他绑起来的嘛!”
藤真将目光移开,有些尴尬,但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跑不了,你不用担心。”南烈淡淡的道。清田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止他,连南烈都明白为什么牧绅一和藤真单独谈了一
次后便允许他在山寨里随意走动。自那之后,南烈明着暗着的几乎没让藤真离开自己的视线。除了不让藤真有逃走的机会,
他自己也没发现心地淡淡的妒意,当然,他明白藤真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那种男人,只要他手中有把武士刀,可能连自
己都不是对手,但是,也不知怎的,阿牧对藤真突然的友好让他开始不安。

上次两人的谈话被阿牧派来找藤真的人打断,南烈也没给他个清楚的答复。清田离开后,南烈看了藤真一眼,顾做不在意的
问道:“阿牧都和你谈什么了?”
藤真不去看南烈,他早知道南烈一定会忍不住问他的,便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想从我嘴里得些幕府的消息。”
“所以你就乖乖出卖幕府了?”南烈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藤真是不会泄露任何事情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回来时反而
被待遇的更好了。他又看了一眼藤真,那家伙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终于忍不住的道,“阿牧为什么突然让你在寨中随意
走动了?”
“他心情好吧,我也不知道。”藤真有意无意的答。他是故意不告诉南烈的。牧绅一在安西先生在世的时候曾经拜访过十五
夜道场,对这位引退以久但仍旧闻名遐迩的武士尤其的尊敬。安西先生择徒严格是众所周知的,由于对他老人家的尊敬,牧
绅一听说藤真是安西先生的爱徒后,便决定看在安西先生的面上,不将他监禁起来。

但是这些藤真没打算告诉南烈,看着南烈对自己的回答及其不满的样子,他低声笑道:“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开玩笑。。。”南烈不满的站了起来,知道自己一定说不过藤真,干脆在暗中多注意些算了。阿牧是正人君子,
不会做出什么无聊的事,再说就算他做什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南烈还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一个士卫和跟在他身后穿着华丽和服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藤真立刻站了起来。

**

仙道还穿着离开流川府时的华服,他心急想要早点见到妹妹,便快马加鞭的自江户城赶到山下。走进山寨后,他感到四周而
来的怪异目光,没有在意,快步跟着领路的士卫走了进去。

藤真立刻站起来,想向仙道走去,但被南烈挡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穿戴华丽的仙道,用余光看了一眼目光一直锁在仙道身上
的藤真,他冷笑了一声,道:“怎么,终于当够了流川枫的人,决定离开了?”
“南烈!”藤真有些生气的看向南烈,仙道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眼前比自己矮一点男人。他就是南烈,将德川幕府的大
将军变成完全忘记了武士道的准责凡人的南烈。
“谢谢你的信。”仙道知道为了流川,藤真是不会寄那封信的。
“仙道,你还不能确定。。。”藤真刚想开口,仙道摇了摇头,示意叫他不要解释。
“我可不可以和藤真单独谈谈。”
“带上你的妹妹,然后离开。”南烈的语气中不留一点余地,向藤真走进了一步,将他挡在身后,继续道,“他是这里的囚
犯,没什么可谈的。”

“你是为了帮梵儿她们找回哥哥。。。。”仙道看着南烈,平静的道,“还是想报复流川?”
“你很自信啊。”南烈冷笑道,“连幕府中人都畏惧三分的流川枫能为你伤心难过?真是这样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很
不简单啊。”
“其实没什么难的。”仙道的声音平淡的有些空洞,“这个你其实应该是知道的吧。”他说着用余光看了一眼南烈身后的
藤真。明白了仙道的意思,南烈双眉轻皱,半晌,继续道:“流川枫很快就会来这里的,如果不想再被人关在笼子里养着,
你立刻就带上她们走吧。”

片刻之间,仙道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藤真,似乎没有听到南烈的话。藤真想说什么,棕色的眼睛中泛着淡淡的焦
虑,但嘴微微的张了张,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担心,猜想仙道想要对自己说的话,直到仙道的嘴角牵起,向他微微的
一笑。
那一瞬间,仙道的决定,他的无奈,痛苦,寞然,藤真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听不到仙道的声音,但两人之间与生具来的默
契已经言明了一切。藤真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仙道也是一样,淡然的一笑,将一切留给命运罢了。

“保重。”藤真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立刻仙道的眼睛,屋里其他的人好像不存在一样。仙道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向门外走
去,最后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挥了挥。

藤真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仍不愿将目光移开。他要自己记住那个背影,那个走的太匆忙,太无奈的寂寞背影。

**

(十二)

醒来时,我的身子有些酸楚,手臂和腿都感觉麻麻的。刚坐起来头便一阵刺痛,大概是昨天淋的那场雨闹的。我将手臂枕在头后,
躺回床上。窗外的阳光撒在被单上,我向另一边偏过头,避开刺眼的阳光,却避不开想起他。墙边的木台上摆着那件我送给他的
淡蓝色华丽和服,他只穿过一次的和服。我第一次见到那身和服的时候,就希望能看到仙道穿在身上。但他总是闲我给他的衣服
太过华贵,穿起来太麻烦。我说如果他穿的话我就答应他任何事,仙道从来不求我,笑笑拒绝了。

他不喜欢侍女为他更衣,更不喜欢让她们给在身后侍奉。每次我在府上见到他,他都是穿着一件简单的和服,敞着领子踏着草鞋
好像乡下的渔民一样。每次要找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府边的湖边钓鱼,就是在彩子的屋里和她说笑。彩子总说仙道有点太过的游
手好闲,说就连我的那三个最成天无事的妻子都学一些刺绣插花。其实彩子不知道,仙道和我们不一样,他不是随着我们世界节
奏行动的人,他有他自己的世界。我以为是我用权力被迫他让我进入他的世界,被迫他接受我。结果,其实是我无法自已的让他
进入改变我的生活,然后在他走后一片片的破碎掉。

不,我的生活没有改变,只是回到了遇到他以前的样子。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接受原来的生活,变了的,是我自己。

站起来走到台子边,我将叠好的和服拿了起来。仙道只穿过那么一次,不是在华装的宴会中,不是在我的生日时,更不像那些女
人在要讨好我时,而是那次,我生病的那次。生病的时候府中上下总是一片混乱,那些亲戚好像不送些礼我就会病死似的。连彩
子都不想叫,发着高烧,自床上爬起来,把门紧紧的拉上,之前命令士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难受的将被子拉过头顶,脑子中嗡嗡
的响着。窗子那边突然啪的一声响,我警觉的握上手边的刀,却见仙道扶着窗框,差点自窗下的桌子上摔下来,一个笔筒在地上摔
了个粉碎。我刚要开口,却借着烛光见他身上那身正式华丽的浅蓝色和服。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罐子,自桌上下来后急急忙忙的找了
喝水的碗,将里面颜色怪异的汤水倒了进去,硬叫我喝了。我刚要拒绝,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向一脸无奈的我笑了笑。喝了后,
我的嗓子痛的灼热,气的我开口想骂他,竟声音都难发出。他把我搂在怀里,告诉我这个方子很管用,比一般的药要快上好几天
,但是要难受一会儿。我痛的说不出话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沉重的喘息着。因为侍女一直将和服与香叶放在一起,隐约中可
以闻到淡淡的香气。仙道的一只手在我的背上轻抚着,另一只手在我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中缕着。我忍不住痛的发出声音,仙道低
下头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告诉我很快就过去了。我在他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第一次,我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早上醒
过来时,头不痛了,烧也退了,我转头看仙道坐在床边正有些好奇的看着御医给我开的那些药。他已经换上了平时的便装,我突然
后悔昨晚没好好看看他。

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拉来,我转过头,见彩子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我。将手中的衣服扔回台子上,我低声道:“把仙道的东西都拿
走扔掉,一样都不要留。”彩子点了点头,她眼中淡淡的忧郁我全部看在眼里。我和她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彩子是个很快乐的人,
我不愿意看她这样。刚想说点什么,她先开口道:“樱木大人在前厅等着您。”

刚到了前厅,便见那个白痴和德川晴子正在谈话。见我走进来,德川晴子忙站了起来,我向她淡淡的行了礼,她的脸有些红,在彩
子带着走了出去。我看了一眼樱木,冷笑了一下。 那个白痴先开口道:
“她是个好女孩,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啊?”
“要喜欢你自己娶她好了。”
“你!”那家伙生气要比脑子快,“我可是好心好意来告诉你!别处处都和德川大人做对,到时候被抄家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哼。。。”我淡淡的道,“有几个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被抄家时真正知道原因的。。。”
“所以说你不要处处生事。”樱木向我走过来,道,“你在逼走梵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自己不明白呢。。”
看着他眼神中对我的担心,我突然有点内疚。当初将樱木和仙道梵分开时认为是为樱木找想,却一心的将仙道留在身边。为什么
呢,大概是我相信自己要比樱木更冷静,能掌握住局势。我总是这样,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一切,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在如此身不由己
的局面,真有点不习惯啊。
“德川大人不允许我和你一起南下。。。”樱木一把拉住流川的和服领子,道,“告诉你,要是你不回来,我这个江户第一武士就
更没对手了。”
平时我总是会骂他,但这回不一样,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抬起一只手,也拉住樱木的领子,低声道:“听着,
如果抄家行刑,不要让别人动手。”
樱木呆呆的看着我。
“你明白吗?”我拉着樱木衣领的手更紧了,他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搂住。我的手还在他的胸口,整个身子被紧紧的抱着。
“你不是叫我白痴吗。。。”樱木的脸埋在我的颈窝中,低声道,“我不明白,所以你回来就行了,我不需要明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侧眼看到彩子站在门边,从她的表情看的出来我们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樱木和彩子,我无法面对他们两个人,无法向他们保证任何事。
因为我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的掌握一切了。

**

南烈翻身下马,看了看身后的人用铁链扣住藤真的双腕,然后转头向山涧之间望去。阿牧选择的地点果然对他们有利,两座山的切
口处架了一座老旧的吊桥,桥的两边是平坦突出的岩石,岩石下便是万丈深渊。幕府的人多,埋伏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是这样的地
点两边的人十里之内都能一目了然。

他走到藤真身边,道:“我们和幕府有约定,每方除了押送藤真的人其他人不能上桥。”
“那样我们不是很吃亏。”清田不满的道。
“没关系,只要有人质在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南烈轻推了一下藤真,意思叫他跟他走。南烈没有想到,德川家光早想除
掉藤真。两人走上桥头,南烈扶着藤真的胳膊,等待着桥对面的动静。藤真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时他没有时候考虑自己的个人感
情,因为整件事让他觉得不安。就在这时,他心猛的跳了一下,所有人都向吊桥的另一方望去。

流川一身黑衣,黑色的俊马,腰间两把黑色的武士刀,气势逼人。在他身边,五个德川特别挑选的武士压着岸本和他的同伴,他们
的计划几乎是完美的,到了桥中间,等流川得到藤真,每个武士便立刻抽刀杀了手上的人质,然后在协助流川一起杀了藤真和押送
藤真的人。流川下了马,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坡,在那后面埋伏着花形带领的一队武士团。他神色平静,向身后的武士使了个颜
色,向前走去。

吊桥已经老了,每走上一步都会发出快要破碎的声音,藤真看着眼前渐渐清晰的身影,突然手臂被拉住。他抬起头看向仍直视前方
的南烈,问道:“怎么了。。。”
南烈只是望着前方,他的双眉轻促,半晌,低声道:“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他微微的侧头看向藤真,“如果这次我们都还活
着,就想办法在原城,我以前住的那个地方见。。。。”
藤真惊讶的看着南烈,半晌微微的笑了,他转回头,看着逐渐靠近的流川,平静的道:“是啊。。。如果我们还活着。。。。”

山谷之间的风越来越猛,好像要将吊桥吹散似的。天很阴,灰蒙蒙的似乎又要开始下雨了。流川走在最前面,双手环抱在和服袖子
中,和身后时时准备握刀的武士截然不同。他迎上藤真的目光,只是那么一瞬间,已经决定了一切。

两方终于在桥中间相遇,南烈见流川身后的武士放开了岸本和四个其他的同伴,便松开紧握着藤真手臂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竟是如此的难。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流川的,余光看着逐渐远离的藤真和逐渐走进的同伴。两方本来离的就近,事情发生在几秒中之内。

流川细心的听,在刚拉住藤真时,他能听的到,身后刀刃破风的声音,就在那一瞬,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猛的将藤真推向南烈。

不等身后的武士反映过来,流川唰的拔刀切掉了马上要砍到岸本的手臂。顿时,溅起的血,落地的武士刀,临死前的惨叫,山涧
中,蒙蒙的细雨悄然落下。

“流川!”藤真想要挣开南烈的手臂,但因为双手被绑着,只能看着流川被五名精良的武士围着,被埋伏着的武士团围着。
“带他走!”流川没法转头,眼前两把刀向他的胸口砍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藤真只能看到银白色的刀刃自南烈的肩膀穿透。

如果南烈没有上前去解岸本手上的绳子,如果自己没有走上前去试图阻止流川的自杀行为,如果德川家光没有打算将自己赶尽杀
绝,如果南烈没有为自己挡上那刀。。。。

岸本迅速解开其他同伴手上的绳子,扶起南烈,南烈拉紧岸本的衣服,艰难的自冒血的口中发出声音:“带上他。。。”

流川的右臂被深深的砍了一刀,手中的武士刀应声落地,他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左手拔出腰间另一把刀,在空中划出骇人的弧度,
最后一个武士的头颅落到自己的脚边。全部解决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扶着一边的藤条扶手,他抬头看了看山坡上逐
渐逼近的武士团,转头见正在向桥另一边移动的一行人,他捕捉到那双棕色的眸子,充满了对自己的请求之意,希望自己能跟他们
一起离开。

但是流川没有,他慢慢将沾满鲜血的刀收回鞘中,慢慢的向来的方向走去,踏着德川心腹武士的尸体,向来的方向走去。

他没打算做逃兵,更没打算和叛党站在一边,他这么做是因为藤真,也只因为藤真。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大不了只是一死。走上
岩石,他抬手抽刀,猛的砍在柱子上的藤条,一根一根的断掉,雨点洗掉他脸上的血迹,转过头看向快要到达岩石边的花形和他身
后一队队的武士,他冷笑了一声,重重的挥下最后一刀,整个吊桥剧烈的震动起来,带着一具具尸体向山涧之间滑落。

花形这个时候只想将流川碎尸万段,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流川会帮助叛党,更不明白一直自称是藤真好友的他,怎么能让藤真
再一次落到叛党手里。

当然,花形不明白,他跟本不明白。但他所看到的已经为流川判了死刑。

死,给我一个活着的理由,我再考虑要不要怕死。流川淡淡的笑了,抹去眼前的雨水,雨幕间,目光却瞬间冻结。

突然想起藤真有一次开玩笑的说仙道好像蝴蝶一样,你越拼命的追逐,他便飞的越远,但在你完全放弃的时候,他会在你最意想不
到的时候回到你的身边。

山路太窄,马蹄每一次落地都好像要震碎路上的岩石一样。流川呆呆的站在那里,身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是幕府的军队,而面前
策马向自己而来的他,却是唯一触动自己的,如果他有个理由怕死的话,这个就是了。

仙道越来越近,他的速度没有慢下来,他不能慢下来,幕府的人太近,停下来的话便没有机会了。他一手拉紧缰绳,侧过身子,
伸出另一只手臂。

棕色的高大骏马在雨中好像飞奔的精灵一样,越来越近,相遇的瞬间,两只手臂紧紧的相互握住,什么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将流川拉上马,仙道双手猛抖缰绳,向山涧之间泥泞崎岖的山路而去。流川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和自
己融合在一起的心跳。

幕府的人到了岩石边,却完全的落空了。花形向山涧对面望去,已经没有了藤真的影子,转头向山路上望去,朦胧的雨幕间,也早
已空无一人。

**


(十三/完)

“仙道。。。。”

流川的意识渐渐的开始模糊了,他手臂上的伤不轻。环在仙道腰上的手臂也开始发冷,渐渐的,双手
无法再握住。仙道感到流川的手有些松,担心他摔下马去,空出一直手来按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
仙道手上的体温传到自己冰冷的手上,流川将头靠在仙道的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清水是南方最不起眼的小渔村,因为道路泥泞,太过偏僻,连地方的官员都很少去那里勘查。由于没有
被外界影响过,虽然景色宜人但同时也相当的贫困。渔村附近有个老旧的码头,有时候会有船出海到对
岸的国家,船费很便宜,风险也很大。

颠簸好像已经成为了有规律的节奏,突然停下来反而身子开始隐隐作痛。流川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条小
溪,对岸不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小村庄。感到仙道的手移了开,他知道自己必须下马了。他不想下去,不
想面对仙道,现在的自己太过狼狈。但没有办法,仙道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只的松开环着他腰的手,翻
身下了马。仙道也跟着下来,将马儿拉到小溪边,在马颈上轻抚了几下,马儿低下头,开始在小溪边饮
水。仙道转过头看着流川,低声道:“在进村前把血洗掉,不然会引起注意的。”

仙道说话时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却如命令一般。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因为是黑衣服,所以血并
不显眼,但是手腕和手上却沾满了流下来的血迹。流川几步走到小溪边,单膝跪在碎石地上,将手伸进
冰冷的溪水中。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自己扭曲了的倒影,自红色渐渐的变清。

雨早已停了,几缕阳光透过云层在溪水中印出点点金光,在流川的黑眸中跳动着,寻找着一个焦点。但
他的头越来越晕,前几天淋的那场雨在加上出了那么多血,眼前的亮点越来越乱,流川握着地上的碎石,
他不能倒在这里。闭上眼睛,沉了沉气,再睁开时,亮点中多了一个倒影,集中了他的目光。

“可以走吗?”仙道见流川久久不站起来,便走过去低声问道。流川站起来点了点头。拉上缰绳,仙道
转身牵着马向村子里走去,几步之外,流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哥!”老远菊音向他们跑来,仙道微笑着将娇小的她抱起来,“你怎么走了那么久,梵姐姐都担心了。”
“不是说三天一定回来的吗。”仙道抬手抹了一下菊音的小鼻尖,在她耳边道,“那些诗都背了吗?”
“梵姐姐可严格了,我都。。。。”菊音注意到仙道身后的流川,立刻不说话了,拉着哥哥衣服的手攥
的更紧了,她有点害羞的向仙道怀里靠,微笑这道,“。。是给我风筝的哥哥。。。。”
“乖,进屋去。”仙道将菊音自怀中放下,“让梵整理一下空出的那间屋子。”
“。。嗯。。。。”菊音犹豫了一下,轻咬下唇,又看了流川一眼,转身向屋中跑去。

**

除了还小的菊音,我的其他妹妹们不明白为什么流川会再出现在她们面前,尤其是梵,我知道她恨流川,
她大概希望见他被幕府的人抓起来处死。

但我不能,我不能看着他死,我以为我可以,在刚看过那封信后,我以为我可以看着他走向毁灭,甚至
推上他一把。但是,在黑暗中看着他冒雨跑进马房,找到我那一瞬间眼中的神采,我想起了彩子一次无
意说的话。

“都是因为你。”
“嗯?”
“把那么会保护自己的流川大人变成一个被感情牵着走的人。”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叹了口气,“他的
处境和一般人不同,太感情用事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也许是因为我,但是,前几天在山谷里的那一幕,就算流川从没遇到我,还是一样会上演的。也许他会
更小心,如果我没在那之前离开他,也许他会想个计划,也许他不会那么莽撞。

但是,他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在内心身处,在傲慢的面具后。

手指上微微痛了一下,我低下头,看了看触到手的刀刃,已经生锈了,没有伤到。我淡笑了一下,看着
手中刻了一半的小木马。答应直子在她生日前刻完送她的,看看天色,要换一把锐利点的刻刀了。

身后木门打开,我侧头看去,他自屋中走了出来,没有穿昨天那件带血的黑色和衫,也没有佩着他的武士
刀。也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在意小刀上的锈,假装没有看到他,低下头继续在淡黄色的木头上划刻着。

脚步声泄露了他心中隐藏的犹豫与不安,终于,来到我身前,在撒满月光的石子地面上刻上细长的影子。
夜很静,不远处的溪水伴随着偶而石子碰撞的声响,他停了下来,在我面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我手上放慢了一点,让他知道我没有完全的忽视他的存在。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我以为他会和我解释美
子的事,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在等,但他没有。我只能感到他的目光,不带温度的,像
月光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终于,我无法继续手上的雕刻,停了下来,抬起头望入他的眼中。在接下来的那一刻寂静中,我竟已经
原谅他了。

**

流川看了看手中老旧的斧头,又看了看面前已经劈好了的一捆柴,竟没觉得不习惯。
“谢谢你。。。”直子的声音很轻,但却一字字的印在流川心中,他转过头,看着仙道年小的妹妹,有些
胆怯,但微笑着看着帮助她的自己,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和仙道的几乎一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
用谢,还是对你美子姐姐的事我很抱歉。
流川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点了点头,帮直子将劈好的柴捆起来,搬到了灶房中。转身刚想离开,突然衣角
被拉住,直子有些犹豫的问道:“请问。。。南烈哥哥。。他还好吗?”
流川有些惊讶眼前女孩的直觉,以她的年龄应该不懂幕府和叛党之间的冲突,仙道更不会和他的小妹妹讲
这些事情的,她怎么会问起自己呢。
“。。。。。。”流川低头看了看女孩,听到自己说谎的声音,“他现在很好。”
那一刀,没有人会有机会生还的。

**

“我想见见他。”藤真看着岸本,坚定的道。
“没有这个必要。”岸本摇了摇头,推门进了屋,啪的将门锁上。藤真退了一步,棕色的峰眉紧紧的皱着。
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禁闭的木门,转身快步向守卫森严的里堂走去。卫士似乎没有挡他的意
思,到了一扇门前,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散发男人,口气生硬的道:“让我见牧绅一。”
“你以为牧哥。。。”清田话没说一半,门就被打开,阿神看着藤真,很礼貌的道,“请进,我们在等你。”

阿神走到牧绅一的身后,微笑着看着坐下来的藤真,道:“南烈的伤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医治的,请你方心。”
藤真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没有离开阿牧注视他的眼睛,半晌,他先开口道:“如果推翻了幕府,你打算怎么
治国?”

“我会领导这个国家,给国民信仰的自由,消除武士阶级。。。”阿牧没有说下去,他捕捉到藤真眼中的一
丝失望。明白了藤真的心思,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很遗憾,我相信只有专
政才能抵抗外敌,维持和平。”

“唯一不同的。。。”藤真慢慢站了起来,“只有将国家自一个专制君王手中交给另一个。。。”他冷笑了
一声,“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不打算协助你们任何一边。”
“哼。。。”牧绅一站了起来,走进藤真一步,继续道,“很遗憾啊,安西先生竟没有教懂你,赢家最需要
的不是刚韧的信念,而是懂得能进能退,懂得如何找寻时机赢得大局,信念与理想,是要在权力的炉火中才
能练出纯青。”

“。。。。。。”藤真看着阿牧,看着眼前为人民而战的起义者的影子和德川家光的渐渐重合在一起,然后,
他想起了流川,轻声笑了笑,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在那个傲慢冲动的小子身上悟出自己的真
理,他轻声道,“我是个武士,牧绅一,不是什么战略家。。。。”

他慢慢的向门口走去,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好像那山谷中的雨帘,“就算断桥绝路,我们也会维持自己的信念。”

“。。。。。。”牧绅一有些惊讶,有些遗憾,却带着一丝感慨,他没有想到,被官场战场这条浑浊的激流
中冲刷那么久的人,竟然还带为信念丧生的棱角。

他打算杀了藤真,但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阿神向门边的卫士使了个眼色,阿牧却抬手止住了
他们。“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对幕府没有用途,也对我们没有危害。”阿牧看着神,淡淡的道,“我们是起义军,
不是幕府那样的杀人者。”他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有点失落的道,“我竟希望他能明白。。。。”

藤真被迫离开山寨时还是没有机会见到南烈,他摘下那条挂着碎玉的链子,交给了抹着泪水的雅子,告诉她
“如果南烈醒过来,就把它交给他,如果没有。。。”女孩哭的更厉害了,藤真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告诉
她记得要将它埋在坟墓前。骑上雅子为他准备的马,沿着山路慢慢出了山寨。

原城。。。埋葬了无数反抗起义的灵魂的土地。。在那里,我会等你的。。。。
藤真回头最后看了看成为幕府唯一威胁的起义军,拉了拉缰绳,向顺着陡峭的小路向南方而去。

**

好像过去的几天一样,梵为每个人盛好饭,一语不发。直子总爱看着流川,手中的筷子在碗边碰处声音。流
川坐在那里,很安静的吃着饭。仙道帮菊音擦掉嘴边沾的米粒,两人笑了笑,菊音总在吃饭时给仙道背几首
诗。她背的很快,有时一些错误没有人发现,注意到的流川会抬起头看他们一眼,什么也不会说。

“水流千。。。越野哥哥!”菊音突然指着门口的男人,停下了背了一半的诗句。仙道抬起头,向站在门口
的老朋友笑了笑。

“我说仙道,我听说你搬回这边住,一开始还不信呢。”越野拿着手中的木盒,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梵,夸
张的道,“哇,梵妹妹变的那么漂亮了。”梵忍不住微笑,给了越野一个你无聊的眼神。越野看了一眼安静
的坐在那里的流川,愣了一下,用胳膊肘撞了撞仙道,问道:

“喂,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俊的朋友啊,可别让我姐姐见到。。。”话未说完,流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越野立刻尴尬的笑了笑,转回仙道,将手中的木盒子打开,道,“你这一回来,千惠子是最高兴的。”
流川看了一眼仙道。

“这些都是千惠子姐姐做的吗?”直子看着木盒里精致的寿司,惊讶的道。
“当然了。。。”越野又推了推仙道,笑道,“人家姑娘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不去好好谢谢人家。”
“我会的。”仙道勉强的笑了笑。
“你好久没见过她了。”越野认真的道,“千惠子可不是当年和我们一起玩小女孩了,现在变的又漂亮又温
柔,村子里的男人要不是知道你们两个青梅竹马早晚是一对,早就排队向她家邀婚了。”
“是啊。”梵抬了抬手中的筷子,笑道,“哥,不然你就娶了千惠子姐姐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出嫁。”说
完和直子笑起来。流川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我也喜欢千惠子姐姐。”小菊音也拍手笑起来。
“看吧,仙道,你妹妹们都发话了。”越野推了仙道一把,转向流川笑道,“你也劝劝仙道吧,赶快去邀婚,
那么好的姑娘也不会永远等着的。”越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梵刚要开口,仙道抢在前面道:“千惠子现在在家吗?”
“当然了。。。”仙道这么一问,越野对流川叫什么名字已经不感兴趣了,“怎么,已经等不及了?”
“我下午会去看她,你帮我带个话。”仙道微笑着道。
“你可不要忘了啊。”越野满意的站了起来,向梵摆摆手,刚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对了,仙
道,最近你还是不要进城了,江户城里很乱。”

见大家都很茫然的看着自己,越野继续道,“你还没听说吗?城里最大的流川府整个被幕府的士兵包围,听
说他们准备谋反叛变,都被抓起来了,整个府全被查封了。”
“。。。。。。”仙道双眉紧皱,看了流川一眼,抬头问道,“那府中的人呢?”
“唉。。。”越野一边开门一边道,“要不然说伴君如伴虎呢,全门抄斩啊,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

**

柜子的门啪的被拉开,看了一眼里面自己的两把黑色的武士刀,毫不犹豫的拿了过来,转身向门外走去,走的太
急,几乎撞到走进来的仙道的怀中。

“你去哪里?”仙道的声音很低沉,握着门槛的手紧了些。
“彩子。。。”流川坚定的看着仙道,“我不会让他们杀了彩子的。”
“你能做什么?去送死吗?”
“。。。。。。”

仙道刚想将门关上,突然流川一把握住门框,将门猛的拉开,走过仙道时,他低声道:“至少。。我要
让她知道。。我没有留她在那里等死。”说完向门外走去,手臂上突然一紧,感到扣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有
些颤抖,他慢慢的转过头,看着仙道,看着那双永远有些忧郁的眼睛,淡淡的道,“再说,就算送死,你在
乎什么呢?”说着甩开仙道的手,他转过头,避开了仙道的目光,“千惠子不是在等你吗。”

他没有再看仙道,握紧手中的刀向马棚走去,他没有听到身后的人跟来,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远,身后
的人,始终没有跟上来。

藤真还活着,仍落在叛党手中,流川竟然叛变,还顺利的脱身。德川家光无法忍受这种耻辱,他招来樱木,命他
准备调兵围剿叛军,将把晴子嫁给他当作奖赏。又命花形带人将流川府上上下下全部抓起来斩首,除了樱木和自
己的女儿晴子,幕府中平时对流川恭维的人都在幸灾乐祸,没有人愿意为流川说话。

满街的人就好像在看戏一样,行刑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免费的表演,早已习惯了的人群中有的卖着小吃,
有的说笑着,有的卖艺的用布偶表演着人间传说的关于流川府的故事。刑台是临时搭好的,白色带黑条的长旗在
台子两边飘着,两排穿着黑衣,佩着刀的武士站在那里待命。

彩子的手有些痛,被绳子绑的太久,手腕已经发青了。和身边发抖哭泣的男人女人相比,她有些出奇的平静,只
是有点担心。她时而向人群中望去,但担心看到那个人,担心看到他的身影。此时此刻,她只希望流川能永远
的消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的不被幕府找到。她不记得有爱上他,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想逃走,就算死,
她也是流川的人。

杂乱的人群时不时的向不远处的老钟望去,天很阴,阵阵的风将旗子吹的发出怪异的声音。

彩子穿着那件红色的和服,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有些苍白的面容平静的看向人群。一个孩子垫着脚尖,
伸手想去碰触架子上一个个彩色的蝴蝶风筝,但被小贩一把推开。看着那些风筝,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下町白川。

彩子忍不住微笑,但一瞬间,她的笑容僵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感到自己的心在搅动着,一阵恐惧的痛楚
席卷了整个身体。

她看着那个身影,抬手自架子上拿下一个红色的蝴蝶风筝,递给了欢喜的孩子。风起,将彩子的头发吹到眼前,
将他脸前的黑纱吹起一角。彩子没有眨眼,泪水悄然的顺着脸颊滑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听到自己自堵塞的嗓
子中发出的声音,

不要。。。。

流川记得那身和服,那是彩子生日时自己送她的,他握上手中的刀,穿过人群,向刑台走去。

突然,钟声响起,震起了一群歇息的鸟,顺着灰色的天边飞过,整个街道一片寂静。流川一下子站住,他抬起头,
透过黑纱,看着向自己摇头的彩子。

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侧身走过一个个注视着刑台的人,慢慢的伸手向腰间的武士到而去。

彩子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武士将她带到台子前,她没有去在意面前的小木台,也没有去在意那块白色的
绸布,她只想这个世界能停下来,她会跑入人群,说服流川离开这里。

阴沉的天给抽出一半还带着血的刀蒙上一层雾色,流川握紧刀柄,又穿过了一个人。

瞬间,彩子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流川拔刀的手突然猛的被握住,抽出一半的刀被身后的人按了回去,腰上突然受力,他整个人被推进身边的小巷,
撞到入口处的墙壁上。

钟声又一次响起,彩子看着静止了的人群,轻轻的笑了。

他还是回来了啊。。。

彩子被按在木台上,平静的等待着第三声敲钟。

流川挣扎着,但将自己抵制在墙边的男人力气太大,怎么也挣不开。他身手再次去抽腰间的刀,被扣
住的手腕却被猛的按在墙上。

“仙道。。。。”流川的声音几乎是自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的命。。。”仙道紧紧的制着仍然挣扎的流川,呼吸混乱但坚定的道,“是我救回来的,该不该
去送死,也应该由我来决定。”在寂静的街道中,两人的声音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你!”流川怒道,“不要以为。。。。”

打断了他的话的是那第三声敲钟,震动着,回响着整个江户城,好像亡魂的哀嚎。

拔刀的声音好像一根根利针一样,刺入流川耳中心中,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怒道:“放开。。。。”

仙道又一次使劲的将他推到墙上,这一次,他不要在让他发出声音,用身子紧紧的抵着流川,掀开黑纱,
吻上了他的唇。流川惊讶的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仙道的手和身体控制着自己,刚刚撞在墙上的背还在痛
着,那声钟响还在耳中回响着,唇上隐约的尝到丝丝的血腥味,但那份温暖却是熟悉的,那是仙道的味道。

“放。。。。”他发不出声来,手臂无法动弹,眼睛因为垂下一半的黑纱看不太清,余光在朦胧的世界中
看到那一把把举起的武士刀,那刺眼的银色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光泽,此时却黑暗了他的世界。

一瞬间,那一道道光芒在朦胧的空中唰的划过,流川闭上了眼睛,泪水默默的自眼角流下。

仙道停了下来,慢慢的放开了制着他的手,将那颤抖的身子搂到自己怀中。

“我带你离开这里。。。。”他在流川耳边轻声道,“你还有我。。。。”

泼在地上的水刷去了血迹,人群渐渐的散去,自钟楼上飞起的鸟群发出阵阵的叫声,带着身后的落日
渐渐的消失在西边的城宇中。

**

“流川枫,他是江户城有名武士世家的独子,又与皇族们有着密切的联系。无论他走到哪里啊,都是
人群中的焦点。”

“他的家横穿了三条大街,据说里面有着特别为他建的马场,如果仆人不在那里工作几个月,还总迷
路呢。”

“你知道吗,上次哥哥去做工时,我有跟去。真的像天堂一样,地板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房间里永远
飘着香叶的味道,噢,还有大堂前的沙长,有十个咱们房子那么大,里面全部是上等的白沙,漂亮的
像雪一样。”

“置于流川大人本人嘛。。。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比的上他的相貌,哪个女人能嫁给他,简直就是升
天做神仙了。”

“美子,连我都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的长像呢?也许人家只是传说罢了,其实流川枫本人是个又
老又丑的怪物。”

“不可能的,仙道哥,如果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完美的,他,便是最接近的哪个。。。。。”

“。。。。呐,仙道哥,下次回来再给我们讲流川府的故事啊。。。。。”

**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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