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天下 6

作者: Ivia,收录日期:2006-04-04,1823次阅读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

北川辉的这招袖里文章乃是他的暗藏绝技,南烈跟着他十几年从未见他使过,因此也不知道。仙道却是知道丰玉的发射暗器手法中有一招极为阴毒的招式,流川出手救藤真时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仙道却眼观六路,北川辉一弯腰,一动袖,他便察觉,忙叫道:”快,四海为家。”

流川不明仙道用意,但极听他话,身形陡转,使了招四海为家,便在这时,北川辉的”袖里文章”已射了过来。一堆银针看似一齐而至,实则有快有慢,方位有序,若流川见了银针再躲,那么躲了第一枚必定躲不过第二枚,但他在银针来前已动,这招四海为家恰是袖里文章的克星,众人看来便似流川明明已躲了开去,银针却仍徒劳无益地往他适才站立之处发出。

流川见到银针的声势却也暗自骇异,待最后两枚从身边射过时,腰肢回扭,长剑递出,将两枚银针吸了过来,姿态曼妙难言,南烈爆天价叫了声”好”,他”好”字未落,流川手中长剑已势挟风雷,刺向北川。北川见自己的袖里文章失手已是大惊失色,待见流川长剑忽至面前,已不及回击,硬生生退后两寸,此时流川剑招使老,已递不出去,哪知他运上波心九道内力,将剑尖黏附的银针弹了出去,北川面门中针,倒地而亡。

丰玉众人先是一静,接着鼓噪起来,有的说流川杀了掌门人该杀了他为掌门报仇;有的说北川罪本该死,流川非但无罪,反而是本派的恩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南烈将法仗往地上一敲,众人顿时一静。南烈道:”本派规矩,上代掌门传下代掌门时除了交接仪式外另要将本派三宝传与,现下跗血阴娃、圣书《纵横》和无影手套一件也没传给这人,我便还是你们掌门。我说这位少侠手诛逆贼,于我派大大有恩,你们敢不信我么?”丰玉掌门权威极重,不然北川已有一批心腹,也不用等当上掌门后再行处决南烈了,此时南烈这么说,丰玉门下众人当即不敢再言。

南烈自小时候起便一直受北川辉压迫,名为掌门,实则与北川的傀儡无异,这才千方百计与岸本两人联络到师父北野,打算里应外合杀了北川,重获自由。哪知北川奸猾已极,见岸本数日不归,知有变故,逼令南烈提前举行掌门人交接仪式。南烈知他蓄谋已久,羽翼已成,只等名正言顺后便要处死自己,虽然草率,也只好行险,是以才在仪式中途发难。现得流川相助剪除了北川,他所剩的心腹已是一批乌合之众,不足为患,虽不知流川怎会突然来此,又为何助他,仍是心情大好,吩咐人先带流川等人下去休息,自己留下处理北川的遗党,一心要在北野到来前肃清丰玉,然后扫榻相迎。

流川等六人随着几个小厮到了一处清雅的竹居,有人奉茶相迎。花形见藤真始终昏迷不醒,不觉忧心如焚,无心饮茶,想要立刻带他回船,但竹居门前已有二十几个丰玉弟子站着,言语客气,就是不许他们离开。

仙道道:”我从书上看到,丰玉有一门天罡封血手的点穴手法,点中人身大穴后四十八个时辰内若不解救,那人以后便算醒了也是废人一个。”花形急道:”难道小王爷是被这门手法点中的?”仙道道:”你拉开他衣服看看,要穴处是否有一个个铜钱般大的紫印?”花形一犹豫,将藤真上衣层层解开,只见他肤白胜雪的身上果然有一个个铜钱大小的紫印,不仅如此,前胸上还一大片斑斑点点的淤青。

仙道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不忍见花形满面通红,又是气愤又是痛苦的模样,道:”紫印还在,看来小王爷被点中穴道未及四十八个时辰,花形你只要将内息从印迹处通进去便可解开他穴道。我们去门外为你守着。”说着拉了流川去前门外,高、永二人一起走向后门。

流川与仙道一起坐在门外台阶上,流川忽问:”藤真受重伤了,对不?”仙道一愣,道:”他穴道被封,也没什么。”流川问:”那花形干么一副要死的样子?藤真身上那些淤青不是中毒后的反应么?”仙道苦笑道:”不是的。””那是什么?”

仙道见不远处几个丰玉弟子听了他们的话后正笑着窃窃私语,也觉流川于这方面未免太过无知,倒让自己不好意思,只得拉过他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流川也非全然无知,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想起适才自己理直气壮地问仙道这种问题,不免难以为情,看了仙道一眼,恰逢他也正看他,二人目光一触,忙又转开,脸上均是一红。

正在这不尴不尬的当儿,南烈的声音传了来:”远客到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人随声至,得意洋洋地走了来,见了台阶上的流川先是一愣,尔后笑得更欢,”在等我么?这可过意不去。”

流川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中了赤火龙的毒,毒入经脉,要药果治疗,你给我吧。”南烈瞿然而惊,站定后望了他数眼,道:”你什么时候中的毒?现在感觉怎样?谁跟你说药果可以解毒?”

流川与仙道听了,心头一沉,流川颤声问:”药果解不得么?”

南烈一皱眉,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的仙道,道:”也未必解不得,不过身上没毒的人吃了怕就要糟。流川,你对我说实话,是你中了毒么?”流川见被他拆穿,便也不再隐瞒,指了指仙道道:”是他。”

南烈先见仙道形容儒雅,面目英俊的出奇,便有些不快,待见流川为他向自己求药,更是郁闷,问流川道:”你就为这事上丰玉来的么?”流川点点头,看向仙道,心想:”若不是这白痴中了毒,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他不知自己的目光柔和异常,南烈见了却妒火中烧,适才杀北川、定门户的一团欢喜早就烟消云散,沉声问:”你们怎识得路?”

流川一犹豫,仙道道:”我们路上遇到一位叫北野的前辈,替他出手逐了几个不自量力的挑战之徒,他老人家一高兴便给我们指了条明路,顺便让我们替他捎个信,说他尚有些要事未了,要隔些日子才能回丰玉,那份地图他已经收到,多谢你啦。”南烈听他提到地图,料他所说不假,但仍厉声道:”什么替他逐了几个敌人,师父他老人家用的着你帮忙?定是你知道中了毒,故意招人去袭击我师父,然后假装出手相救,要师父承你的情,骗得他来救你,是不是?”

仙道尚未回答,流川已道:”就算是,又怎样?”南烈对着他忙改了张笑脸,柔声道:”也不怎样,这主意其实挺妙,不然你我也不能想见了。”

丰玉众弟子均低声而笑,南烈咳了几声,又赔笑道:”流川,难得你来丰玉,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着伸手去牵流川右手。流川右腕一圈,已脱出他掌握,俯身扶了仙道起来,道:”不忙玩,先治人要紧。”

丰玉众人笑得更是厉害,只是碍于掌门,不敢大声。南烈颇为尴尬,见仙道被流川搀着,半身力道全靠在他身上,好不舒服,却还冲着自己一脸无可奈何地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在流川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笑道:”流川你心地真好,这位兄台也不知修了什么福,得你倾心照顾。”流川瞪着他,想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南烈被他看的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先行带路。

仙道见他们走后仍有一批丰玉弟子围住竹居,猜想南烈不欲他私掳小王爷的事传出去,恐怕要对花形他们不利,就不知长谷川他们是否赶得及。

他见南烈走在前头,走不几步就回头看看他们,但相隔一段距离,如他们小声说话,他应听不见才是,便附到流川耳旁道:”待会儿若是取不到药果,你别管我,护送小王爷他们出去,到了他们船上便不用怕了。以后他们承你的情,必会怂恿陵南王出兵助你统一湘北草原。”

流川初时只觉耳边又麻又痒,仙道说什么一时没听懂,待回味过来却生气莫名,一把推开他道:”少来,我只管你,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仙道一怔。他鉴貌辩色,见了南烈神情便料到自己这番取药果不会那么轻松,他怕流川为救自己奋不顾身,想抬出湘北的利益来让他有所顾忌,那么,即便自己死了也能心安。哪知流川平时只是潜心练武,对国家大事所知甚少,他又向无追名逐利之心,别说一个陵南的塞外草原,便是把整个陵南加上海南全送给他,他也不见得会眨一眨眼睛。仙道听他说的坚决,也不知是喜是忧。

南烈见仙道对流川这般亲热,原是怒火攻心,待见流川推开他,态度决绝,心里又一阵欢喜,心道:”他虽为这个小子来此求药,对我未必无情。”他自五年前在湘北见了流川后,常常于午夜梦回之际想起他,只是丰玉与童山相距遥远,他又是安西弟子,自知此后恐怕相见无期,思之不免心头郁郁。他本好男色,这时更是变本加厉,常常出海去各地掳掠,凡是略有几分姿色的男子,小至七岁男童,大至三四十岁的成人,都被他抢到丰玉岛。他为他们专建了座禁宫,养在其中。丰玉本是邪派,派中之人多邪魔外道,于什么礼仪廉耻根本不放在心上,掌门违悖伦理,倒行逆施,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反觉荣耀,感到惟其如此,才足以做他们的掌门,因此南烈更是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今日他忽见流川,一时只疑身在梦中,见他身材颀长,玉骨冰肌,比五年前出落的更是美丽,自己的禁宫中美男不少,但和他相比俱是有如粪土,不免见猎心喜,起了收纳之心。但见仙道仪表不凡,远胜于己,与流川又颇为亲密,不知有何渊源,心中忽喜忽忧,难以宁定。

他本打算带流川去正殿,让他看看自己训练手下、作为一派掌门的威风,却不知不觉地来到禁宫门前,自己觉得好笑:”怎么我今天这般着急?”回头又望了流川一眼,心道,”如他这般姿色的人,只有让他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才有味道,我便带他进内,看看我的’三宫六院’,在他面前与他们云雨一番,他小孩子家不知事,必定看的心神不定,我再从旁挑逗,当可到手。”又想,”他旁边那人需得早点打发走,别我一场忙活,倒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心里越想越邪,脸上也不禁露出贪婪之色。

仙道一皱眉,正待提醒流川小心,手一拉到他袖子就被他甩开,怒道:”我不听。”加紧几步走到他前面,仙道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南烈带二人进了禁宫,自己先去准备,让下人带他们去花园等着。

仙流二人跟着随从东转西转,到了一处园子。园子占地广阔,乔松秀柏、奇石名葩,另有池沼几方,白鹤野兔自在其中,四周是曲廊缦回,通向他们所来之处,园子中间一座花亭,高为两层,第二层风飘秀幕,似乎便是宴客之所。随从将仙流二人带上花亭二楼后便自动退下,有几名仆役打扮的男子上前端茶奉水。

仙道见那几名仆役均是容色美妍,气质不俗之人,不禁暗暗称奇。他怕南烈在茶水中弄鬼,只捡新鲜瓜果吃了几样。流川正为仙道适才的话不痛快,也无心茶水瓜果,同时心中又奇怪:”这人虽不识好歹,可也是为了我好,我干么会这么生气?难不成------我喜欢上他了?”他被自己所想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便是,”绝不可能,仙道可是男的。”但随即又想,”南烈似乎就喜欢男的,不过南烈是坏人,自是另当别论。再说,就凭那个白痴,也配让我喜欢?------不过仔细想想他倒是很聪明的,长的也很好看------”他对自己的心意琢磨不定,越想越烦,恨恨地瞪了仙道几眼。仙道一愣,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话怪他。

不久,丝竹之音传来,南烈换了掌门交接仪式上穿的衣服,只着一身绣着枫叶的白色单衣,左拥右抱,被十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簇拥着上了花亭。

仙道见了他一身打扮就心中不喜,别过脸不去看他,心道:”怎么这世上有如此讨厌之人?”

南烈让人摆酒设宴,自己坐在仙流二人对面。他带的一群人均是他的男妃,着装怪异大胆,不男不女,依偎在南烈身边调笑。有几人见了仙流二人后怒目而视,心道:”怎的世上有如此俊逸之人?好不容易盼的那个藤真健司走了,如今又来了两个不分上下的,以后什么时候才轮得到自己受南掌门的宠幸?”

南烈一边与这些人调情,一边暗暗观察流川的脸色,流川心中正在矛盾,不断问自己: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喜欢上了仙道?但眼看南烈和他的男妃们这副德行,又不由得觉得恶心,想:”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喜欢是这样的,那我一定不是在喜欢仙道。”但他素来诚实,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心中更烦。

他心里虽乱成一团,脸色却是如常,南烈见了不免失望。忽的灵机一动,推了身旁一人道:”尽缠着我干么?去好好伺候客人。”向仙道那边使了个眼色。那男妃会意,几步走到仙道面前。

仙道正支颐望着栏外春色,忽觉身前一暗,接着一只手掌抚上他面颊,一人道:”这位公子面颊好滑,小心被风吹坏了,让我来为公子挡风吧。”说着跨坐在仙道身上,不断扭捏作态。

南烈见流川浑身蓦地一紧,右手捏拳,似要发作,心中又喜又妒。却见仙道左手虚带,抓了那男妃腰身,将他推到地下,冲南烈道:”多谢掌门好意,只是兄弟素来不喜男风,还请见谅。”地下那名男妃见仙道不理自己,怕南烈怪他没用,事后要惩罚他,又往仙道身上靠。仙道叹了口气,双手抱着他来到栏外,那人哇哇大叫,拼命想抓住仙道,但仙道只是不能运内力,武艺未失,区区一个男妃如何抓得他住?他手一松,那人便落入花亭下的水池。幸而水池颇深,他才逃的一命,也不敢再行上来,拖着一身湿衣狼狈去了。

仙道本以为这么一来南烈定要发作,哪知他只是喝了口酒,气定神闲地道:”这些庸脂俗粉,原难入君子之眼。”仙道见他如此,只得重新归座。

南烈忽问:”到现在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仙道道:”不敢当,在下仙道彰。”南烈一惊:”你便是在三十招内败红砂手的人么?”仙道微微欠了欠身。

南烈微一沉吟,道:”仙道兄适才说不喜男风,是真心不喜呢,还是碍于世俗礼教,不敢喜欢?”仙道道:”两者都不是。”南烈一愣:”那为什么?”仙道笑道:”君子不夺人之爱,这些都是南兄的人,南兄虽慷慨,兄弟却又怎敢昧心染指?只好托言不喜。””这么说你是喜欢的罗?””何止喜欢,艳羡之极。”嘴上说着,脸上却丝毫也无艳羡之极的意思。南烈又要将男妃赠他,他却以”朋友之友不可戏”为由,坚不肯受。南烈暗暗生气,却也拿他无法。

仙道眼珠一转,忽问流川道:”对了,你要不要?”流川瞪眼道:”我又不是你,要他们来干么?”仙道摇头道:”原来你才是不喜男风。”

流川尚未答话,南烈已抢着道:”当真?”流川心道:”我恐怕是真喜欢上那白痴了,不过这种事弄错不得,还是确定一下的好。”当下淡淡地道:”我不知什么男风,我若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都不会放手。”他是想,如果他喜欢仙道,那么仙道肯定也喜欢他,他这么一说,仙道一定会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么仙道肯定会惊愕非常,或者不明所以,如此一来,自己便可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仙道了。

仙道本是逗着他玩玩,却逗出他这么句话来,不明他是否特有所指,一颗心怦然而动,脸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表情。

流川看的奇怪,正在想他这样子算是什么意思,南烈却已拍桌站起,道:”好,说得好。南某生平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及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是男人便不能喜欢男人了么?我倒要问问那些说不的圣贤们为什么。一个人不听从自己心意行事,倒去听些迂腐不堪的伪君子们的话,难道便不可怜了么?”突然声调转柔,冲流川道,”流川,我也不瞒你,自从五年前在湘北一别后,我对你无日或忘,好不容易你来到此处,你若答应留在我身边,我把这些人全部赶走,而且我发誓,以后也永不再另找人,如何?”

仙道一直瞧不起南烈,这时却不由得暗暗钦佩,心道:”这小子虽然淫亵,但敢作敢为,也算是性情中人。可惜遇上的是流川。”他料定流川不会理睬南烈,正想他若恼羞成怒该如何对付,哪知流川却道:”此话当真?”

南烈听他口气,似乎也不讨厌自己,不由得欣喜若狂,道:”怎么不真?你要我发个毒誓么?”

流川道:”发誓有什么用?”一手搭上他肩头。仙道看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心道:”难不成南烈刚才那番话打动他啦?他怎么这么天真?那人不过贪图他身子,对他哪会有什么真情?我一定要阻止他。”想虽这么想,怎奈一时手脚酸软,心头难受,说不出话来。

南烈却感到流川的右手上不断有内力传来,他不动声色,暗运内力抵抗,他内力中本含剧毒,但对付流川自是不用。流川一试之下知他内力高深,自己的波心九道尚未练成,不能与他硬拼,当下猛的收力,二指合并,点他执杯之手的神门、通里二穴。南烈也不放下酒杯,右手微晃,小指横勾他二指,流川分开食、中二指,改点为剪,南烈将酒杯拖前抵挡。二人都只一手交战,身坐椅上,似乎事不关己,远远望去,还道是二人在玩指作戏,哪知是在较量上乘功夫。

仙道这时自也明白流川用意,心中镇静下来,凝神观看二人斗指。论手法确实是流川技高一筹,但南烈临敌经验丰富,手上除了酒杯外,另有各种戒指、手链,这一样样首饰看似累赘,交手时却都成了攻敌的一件件小兵器,加上南烈的内力,反而占了便宜。因此一时之间,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流川忽然罢手,道:”不比了,你武功还不错。”

他既住手,南烈便也停斗,听他言语,以为他有意试自己功夫,又欢喜起来,问:”流川,若发誓没用,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留下来?”

流川本想依仗武力擒住南烈,要他给自己药果,但试了一下他的身手,发觉要赢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正自思忖还有何良策,听他这么问,随口道:”先把你的一只手斩下来再说。”

他本是随便说说,料来南烈不肯,哪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南烈见流川低头凝思,绝美的脸庞上又添了一层凝重的风姿,不禁看的如痴如醉,听他这么说,心道:”反正我已杀了叛徒,师父不久即归,我把这掌门人之位还给他老人家之后,就和流川在这园子里过神仙般的生活,有无武功都是一样。他见我为他甘断手掌,必定感念我情,由感生爱,我得他所爱,此生更有何求?”当下一咬牙,道:”只要你开口,别说一只手掌,我连命也一并给了你。”他砸碎一只盘子,执起半只,用破裂处对准右腕,道,”这只手刚才得罪你,我便斩了它为你出气。”手起盘落,那破盘边缘运上他内力,与利仞无异,登时将他一只右掌斩了下来。

这一变故谁也没料到,众男妃慌慌张张,忙着撕衣襟为南烈裹伤,有的吓得哭了出来。南烈强忍剧痛,从怀中取出一瓶药粉,在伤口上撒了些,这些药粉极灵,撒上不久伤口便止了血,众男妃忙为他裹好伤口。这时守在外面的丰玉弟子听得动静,冲了进来,被他喝退。

流川见他如此,心中先是一愣,跟着想到:”这白痴自断其掌,如何还会是我的对手?正好逼他给我药果。”但他又不愿趁人之危,道:”我不要你讨好,药果在哪?”南烈痛的要死,见他毫不怜惜,还问出这么句话,一时说不出话,紧咬嘴唇摇了摇头,态度甚是坚决。

仙道见此变故也是暗暗心惊,忽的想道:”这人对他如此情深,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是若只为他一句戏言,我能否也如这人般亲自斩下自己的手掌?”

他心中思疑不定,忽而喜悦,忽而悲伤,忽而惊惧,忽而疑惑,种种感情纷至沓来,脸色不由得一片灰白。流川见他如此,却以为是他毒伤又发作了,此时他们身边已无九转回魂丹,他心中着急,不再犹豫,上前双手横挥,掷开南烈身边的男妃,去扣南烈左手脉门。南烈小擒拿手本不如他使得灵便,何况右手初断,失血过多,力气不足,不几下就被流川扣住脉门。他心中一痛,昏了过去。

流川一皱眉,只得捏他人中助他苏醒。南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觉得流川的脸庞就在面前,他的手正在自己脸上揉动,心里一阵欢喜,想他到底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嘴唇飞快地在他的手心上亲了一口。流川出其不意,没能躲开,心中嫌恶,本能地一推,一掌击在南烈颈上,虽未用真力,南烈也已痛的半死。

流川将他一把拉起,问道:”药果在哪儿?”南烈苦笑道:”不瞒你说,一个星期前药果便熟了,兄弟们早采了果子制药去了,现下一颗也没了。”

流川急道:”那他的毒怎么解?”南烈摇摇头,道:”毒若是入了经脉,没了药果,大罗神仙也治不了。”流川道:”你胡说!”南烈自认识他以来,从不见他有何明显的感情波动,这时却见他浑身发抖,连自己的脉门也扣不住,眼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紧咬下唇不让它落下,不由得又是妒忌又是心痛,一句”我没胡说”便说不出口。

流川正自六神无主,背后却有人抱住自己,仙道的声音轻轻地道:”生死由命,我值什么?要你为我这么伤心。”

流川听到他的声音后略略镇静了下,见他一手环着自己的胸,一手环着自己的颈,整个头埋在自己肩上,便一手伸后摸了摸他的头,低头又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道:”放心,我决不让你死。”

南烈正看着仙道那只被流川吻过的手发呆,手腕一麻,又被流川扣住脉门,他冰冷的声音道:”药果长在哪儿?带我们去。”

南烈心灰意沮,只得带他们去。原先还想以自己体弱为由,要求流川让他叫辆轿子,他想流川既要要挟他,势必与他同乘一轿,到时便可趁机占点便宜。但流川那双澄似秋水,冷若玄冰的眼睛只瞪了他一眼,他便吓得不敢多言语,想这小魔王心狠手辣,他此时心情不佳,别又惹得他在自己身上出气。见仙道全没一个将死之人的觉悟,反而容光焕发,揽着流川的肩有说有笑,逗他开心,心中又暗暗恼怒,对着流川咬牙发誓:”仙道是活不久了,我只要逃离你的掌握,你一人在丰玉岛上还能有什么作为?到时我若不将你抱在怀里,做到你流泪求我,我南烈二字便倒着写。”

这时丰玉弟子也已发觉掌门落入他人之手,只是南烈曾下令他们退开,他现在又在别人掌握之中,眼见局势扑朔迷离,一伙人只是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流川急于去药果生长处一探究竟,又有南烈在手,有恃无恐,自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仙道经由刚才一番变故,也想通了,不再抗拒流川,心中反觉一松。他自知时日无多,此刻不过不忍拂逆流川的心意,心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只跟流川调笑。流川不知他干么对自己又转了态度,心中虽觉温暖,却又生着些糊涂气,但想这些不明白的事慢慢再想不迟,眼下救治仙道是第一要紧的事。

三人行了一顿饭功夫的路,路旁树木渐少,地下乱石增多,转过一处弯,眼前赫然是一座石山,但这座石山又与别的山不同,顶上似乎凹进去一块。

仙道行来之时已觉身边空气似乎越来越热,初时还道是幻觉,等见了这座山的形状,却一惊,心道:”这山顶呈圆锥状,山附近又这么热,难不成是座活火山?怎的又不见山口有青烟冒出?”

他所料一点也不错。丰玉群岛其实便是座火山群岛。海底裂隙处溢出熔岩流,岩流逐渐上升,超出海面,顶部火山锥逐次加宽,便形成一座火山岛,而从海底而出的火山通常有十几座相连,邻近的火山岛便形成群岛。一般而言,露出海面的火山都会停止活动,但也没有绝对。这座乾坤山便是例外。

乾坤山从海底而出,又拔地几十丈,自丰玉派迁往此岛以来,只爆发过一次,且威力不大,只波及方圆几里地。那时的丰玉掌门便率领弟子扛石担土,从火山口下去填塞了海面,此后火山再也没喷发过。

南烈朝火山口抬了抬下巴,道:”药果喜热,一向长在乾坤山火焰洞口,你去看吧,可不是全采光了?”

流川抬头望去,似乎可见火山口处有几根细枝,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便点了南烈几处大穴,将腰中剑递给仙道,自己拿了他的手套上山。

乾坤山最初平坦,越到后来越险,虽只离地几十丈,最后几丈却几呈垂直。流川戴着仙道的黑金丝手套,不惧什么毒蛇虫蚁,寻隙插入手指,双脚在崖面上微点用力,窜上几步。不久就来到山顶,一个一丈左右的火山口赫然在目,旁边仅供几人站立。

他见几株小树光秃秃地站在火山口旁,东倒西歪,别说果子,连树叶也不见一片,原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心登时沉了下来。但他不肯接受事实,仍在火山口旁到处翻寻。药果树从火山岩缝中硬挤而出,东一枝,西一枝,零零落落,连火山口内也有。流川不死心,双足勾着火山口,身子倒垂下去寻找。

他身子甫入火山口,便觉一股热气冲来,暖洋洋的便欲睡去,忙一咬舌尖,借着疼痛强打精神。正在这时,忽听仙道、南烈二人齐声叫道:”有人偷袭!”

紧接着双脚一松,被一股大力撞了下去。

他处危不乱,身子临空,见有一枝在自己面前,当即出口咬住,只觉嘴里一痛,已被树枝上倒刺刺中,但落下之势却缓了一缓,他借机翻转过来,双手攀岩而上。到了出口处,他折了一枝在手,用足力气甩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树枝被弹飞出去,流川却已趁机跃上,见三个奇装异服的人,一个手中拿把竹伞,一个双手持了两面生满倒钩的铁牌,另有一个持着弹弓,分三方围着自己。

流川眼中却只看到适才自己在火山口内翻身的瞬间见到的一枚紫色多角形小果,当时情况危急,虽见到了也没想到可能是药果,现在回想起来,却又不敢相信。

仙道见他遇险,便匆忙奔上,未走几步又见他出来,这才放了心。他一时情急,运了真气,把南烈远远甩在后面,南烈忙大声求救:”快上来擒拿奸细!”

仙道心想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也不再顾忌,一个凌空飞旋落在南烈身前。南烈颈上一凉,仙道手中长剑剑面已贴上了他脖子,他心中一凛,不敢再叫。丰玉众人见掌门又落入人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边流川却已和三人战在一处。这三人乃是守卫此山的丰玉三真人,使竹伞的叫做岩田三秋,拿铁牌的叫做矢屿京平,二人均已五十开外,持弹弓的大辉一男却只三十多岁。乾坤山山壁处有数个凹洞可供容宿,三人平时便在凹洞处生活,流川上山时未见这些凹洞,便没发现他们;他们却长居于此,山上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惊觉,当下先他一步上山,在洞旁埋伏,他们从另一边上的山顶,仙道、南烈未瞧见他们,他们却也不知掌门落难,见流川双足勾顶,便暗施偷袭,推了他下去。

他们听南烈叫声后不明所以,本来不想动手,但流川急于打倒他们后下去取果,一上来便施了几招杀手。火山口边只可容几个人立足,地形极险,因此三人也不及细想,招招拼命,要将流川逼入火山口内。

流川数次与丰玉人众动手,对丰玉派的招数已经颇为熟悉,在船上时他又曾就北野的身手仔细研究过。岩田与矢屿二人兵仞虽怪异,招数底子仍与北野的判官笔路数一般无二,若论变化之巧,招式之狠,尚远不及北野,是以流川对付他们是游刃有余。只是他不愿把他们挤入火山口,怕他们下去时乱扯乱拉碰坏了药果,一意把他们往外撞,自己不免身在险地,加上大辉在旁打冷弹,处境颇为不利。

岩田见己方三人仍是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心中焦躁,忽的把伞一撑,挡住了流川的视线,他的伞乃软竹编排而成,中有缝隙,他从伞柄处抽出长剑,猛的从软竹间隙处穿出。流川见他竹伞尖的锋仞忽的没了便知不好,眼见身后是火山口,不能后退,当下行一险招,左手抓住剑刃,右手一掌玉带穿竹,将竹伞劈为两半,但与此同时,左边的矢屿已持牌攻来,一牌直推攻上盘,一牌横劈削下盘,右边的大辉也是两弹打他膻中穴与右腹大横穴。膻中中弹不免立时身亡,仙道、南烈看的清楚,齐声大叫。流川一咬牙,避过弹子,左边的铁牌却避不过,几十根尖刺同时刺到,但流川变招极快,身子微一受力,已借力横飞,双掌交叉斜劈,要先毙了大辉再说。大辉不及闪避,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矢屿却接过流川的招数,让大辉跃在一旁。

仙道见流川险象环生,顾不得南烈,用剑柄将他敲昏,飞身上了火山口处。

他一加入战团,形势立刻明朗,丰玉三真人抵不住他狂涛般的攻击,一一后退。流川喜道:”你坚持一会儿,我下去取药果。”仙道听他说尚有药果,精神一振。他见岩田一剑横削,知道这招烟笼远岫出剑削敌腰乃是诱招,关键在于左手的那一掌,无声无息,隐伏三招后招,令人防不胜防。他假意使全力抵挡那一剑,故意露出右胁破绽,知道这个方位矢屿必使旅进旅退,也是一快一慢,双牌先后攻击的打法。

岩田一剑落空后不怒反喜,心道:”终教你着了我的道儿。”左掌巧绕,已拍到仙道背后,仙道假意惊慌,向左连跳三下。这时矢屿的旅进旅退正出手,一横牌先击他右胁,仙道算敌精准,矢屿横牌击他时,正好岩田左掌使出第一招后招,他第一跳躲过第一招后招,却引得矢屿铁牌正好打上岩田的左掌。岩田手掌中刺,但他将这招练的烂熟,一招既已出手,后面两招便不顾疼痛跟着进击,仙道第二跳躲过的正好是他第二招后招,那边矢屿也因招熟收不住,第二面铁牌又打上岩田之手,这次倒钩深入肉里,岩田痛得哇哇大叫。此时仙道正好脸朝大辉,大辉不肯错过机会,一弹射向仙道面门,恰好仙道第三跳,铁弹从他面门飞过,未伤他一根寒毛。

他这三跳事先将敌人的后招全部算准,料敌招数已是难能,更难的是他连敌人心理也料准了,三次跳避三招,竟无一招废招。山下丰玉人众无不瞧得惕然心惊,山上丰玉三真人也个个面如死灰。

仙道三跳巧妙避了三招杀招,又使岩田受伤,眼见铁弹从面前飞过,右手一伸,将它拢回,不作停顿便射入矢屿脑门,左手剑疾挽剑花,一剑断了岩田左手,二剑透胸而过。大辉见势不好,连忙爬下山去,仙道也不追。

这时流川已跃了上来,他怕捏坏药果,连带生果子的、长满尖刺的树枝一起拎了上来,神情欢娱。仙道没看见药果,只见到流川身上多处衣衫撕破,手上嘴角均有鲜血溢出,心中大感痛惜,急道:”快过来治伤,怎么弄成这样子?”

大辉爬下山头后,见仙道没追,又大着胆子探头一瞧,正逢流川拎着药果上来。他心中奇怪,不明白怎么还有药果没被采掉,但想二人定是为了这果子上山来的,恶念一生,立即举弓射弹,对准了树枝中央。

仙流二人正因平安拿到药果而高兴,丝毫没加提防,弹子打断树枝后,药果一下子落进火山口,流川啊的一声,也跟着扑进。

此时山下不知何事忽然喧闹起来,夹杂兵刃撞击声与打斗喊叫声,但仙道自见流川跃入火山口便心里一空,不假思索地也是飞身跃入火山口。在身子下坠的瞬间,仿佛听到花形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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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形在竹居中为藤真解穴,于南烈等到来又将仙流二人带走之事听的清清楚楚,只是无暇理会。忽听藤真道:”是花形么?你来了。”花形知他醒转,心中一喜,加催掌力,将他最后几处大穴打通,站起来向他行礼。

藤真将他扶起,道:”先别忙着行礼,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花形将大致经过讲了一遍,又称扬仙流二人的功劳,于他在岛上所遇却绝口不问。

待他说完,藤真面有忧色,道:”南烈那厮怕我们出去后找他报仇,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走。”花形道:”小王爷放心,花形一定尽力护你出去,长谷川的船就在不远处待命,只要上了船,咱们就开炮,将丰玉炸个粉碎。”他心恨南烈,只觉将他炸死还是便宜了他。藤真却摇头道:”我知道你武功很强,但丰玉的人擅长使毒,丰玉岛上地形又颇为诡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出去的。再说,那两位朋友于我有救命之恩,他们既还在岛上,我们又怎可舍他们而去?还放炮陷他们于危境?”

花形一时激动,忘了仙流二人,听藤真一说不由得心下愧疚,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藤真道:”南烈反正不会放过我们,与其等他先动手,不如我们反克为主,先将他擒住,那么丰玉人众投鼠忌器,便不敢拿我们怎样。”

花形连声称是,心中却道:”小王爷不知江湖险恶,想的恁地简单。南烈既是一派之主,哪有这么容易便被我们擒获?何况仙流二人此时恐怕已被他抓住,到时以他二人性命要挟,投鼠忌器的恐怕反是我们了。”只是藤真既已决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藤真自被南烈擒住后已不知思索了多少条逃走的计策,苦于不是手足穴道被点,便是服了什么怪药浑身无力,一条法子也用不上。他虽是王侯贵族之子,却生性好武,从小跟着翔阳王府的众位武师练武,十岁上更结识了一位江湖奇人,传了他一套琵琶指法和一套挂帆刀法,武艺在陵南小一辈中已是少有对手。花形是翔阳王府的武术教头,新近又任陵南国禁军统领,武艺比之他也略有不及。

此时他凑在屋缝中往外观看,见后门丰玉弟子最少,只有五人,便在花形耳边吩咐了几句。

高野、永野正在后门守着,与几名丰玉弟子大眼瞪小眼,一方想:”待会儿炮打过来看你们还横什么?”一方想:”待会儿让你们这帮兔崽子尝尝丰玉毒术的厉害”,正自剑拔弩张的关头,后门忽然一开,花形抱着藤真走了出来。高、永二人见藤真脸色惨白,一动不动,而花形脸有泪痕,心下大惊,忙问:”怎么了?”

花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道:”我无能,救不了小王爷,他------他不成了。”高、永二人一听都大哭起来。丰玉弟子却满脸轻蔑之色,一人道:”他还没死呢,不过中了天罡封血手的点穴法而已,只要掌门他老人家轻轻几掌便可解了他的穴,你们鬼哭什么?”

高野道:”此话当真?”花形抢着道:”你也糊涂了,这些人不过是丰玉派的杂鱼,他们知道些什么?不过浑骗我们罢了,哪有被点穴后气也没了的?”那人气道:”我们丰玉派的杂鱼也比你们这些脓包强,定是你们胡乱解穴,让他倒了气,闷住了。”花形道:”你们又不会解,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那人受激不住:”要我们如掌门一样解的确没这个本事,但只要将内力通过他身上紫印传进去,解他的穴又有什么难了?”花形冷笑道:”胡说,他身上哪有什么紫印了?你们若真能解他的穴道,我花形不但立刻收回刚才的话,还跪地向你们磕三百个响头。就怕你们只会胡吹大气,却没这个本事。”

那人和其他几个丰玉弟子互看了几眼,众人均恼恨花形出言刻薄,小觑了他们,又自恃人多,想即便解了藤真的穴他们也逃不出去;再者,点藤真穴的是北川手下,他们为他解穴也不算忤逆掌门。

几人点点头,适才说话的那人道:”这话是你说的,我们若解了他的穴就给我们磕三百个响头,你可不许反悔。”高野见这些人胸有成竹,正想提醒花形不可轻易答允,他已大声道:”我花形透说出的话,从来也不反悔。”

丰玉弟子嘿嘿冷笑,三人同时走来,一人俯身看藤真伤势,手尚未触到他衣领,第四肋间隙处的天池穴一麻,向下便倒。旁边二人瞧见是藤真出手,知道上当,未及转身,也被花形一一点中穴道,软倒在地。此三人皆是背对余下两名丰玉弟子,他们只见三人突然跌倒,未见花藤二人出手,花形怕他们起疑,大声道:”这三位怎么了?快起来,我可托不住你们。”余下两名丰玉弟子仓促间不及辩明真相,见同门摔倒,忙上前要扶,藤真忽然跃起,与花形联手将二人打倒。

藤真的紫金刀上次出海时未带,这次花形从翔阳王府带了出来后一直贴身而藏,适才便交给了藤真。此时藤真抽出大刀,一脚踢开一丰玉弟子的哑穴,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道:”南烈在哪里?”

那人上当后气愤难当,但大刀架颈,只得道:”我不知道,但猜想,不是在正殿督促大伙儿练功,便是在禁宫。N,今日发生那么多事,掌门定在正殿处理大事无疑。”

藤真收回大刀,又顺手点了他的哑穴,问花形道:”你说有丰玉岛的地图,图在身边么?”花形没仙流那么好的记性,仙道替他画出地图后,一式两份,一份交给长谷川,一份自己贴身带着,听藤真问便拿给了他。

藤真见地图上尽是些希奇古怪的名称,不明所以,便对刚才那名丰玉弟子道:”我问你几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那人天生胆小,藤真声色俱厉地说了几句,他已吓得魂不附体,穴道被点,头是点不动了,忙连连眨眼以示绝不撒谎。藤真将地图凑到他面前,解了他右手穴道,道:”我们现在在哪儿?”那人见了地图后先是一惊,随即指了个地方,在赤火龙和奇香蚀肌粉之间,地图上并无名目。藤真又问:”正殿呢?”那人又指了个地方,离此也不甚远。”禁宫呢?”那人再指了个地方。

藤真将此处通往禁宫的几条道瞧了几遍,将一条没有数字标记的道记熟了,冲花形等人道:”我们去正殿。”

高野问:”这些人怎么办?”花形道:”丰玉的奸贼,杀了干净。”藤真适才说的凶狠,实则心肠颇软,见丰玉弟子望着自己,目露乞怜之色,便道:”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多杀无益,我们走吧。”

花形等不敢违命,只得跟了藤真去。藤真见他们面有不服之色,便道:”我在他们面前说要去正殿,待会儿他们被人发现,必定带人去正殿追截我们,我们偏偏去禁宫,让他们扑个空。”

三人听他这么说才面色稍和。花形道:”禁宫是什么地方?你怎知南烈定在那儿?”藤真眼神一黯,随即又面色如常,道:”禁宫是南烈那厮眷养男妃的地方,我听你说那个流川清俊异常,好似女子,便猜他会在禁宫。若他不在,我们再转往正殿也不迟。”

花形当下不再言语,偷眼看了几下藤真,见他神色随意,仿佛事不关己,最后更转头冲自己一笑,道:”你尽看我干么?这么久不见,太想我了是不是?”花形脸一红,忙转过头,知他从小便坚忍异常,有什么伤心事总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人独自忍受,他既不愿说,自己再逼他反而令他难堪。

一行人一路行来,未遇任何阻挠,赶到禁宫前时,正值流川压着南烈去乾坤山之时,一批丰玉弟子只敢远远跟着。

花形喜道:”他们既然擒住南烈,那就好办了,咱们上去吧。”藤真阻止道:”他们已擒住南烈,我们上去又有何益处?不如跟着他们,万一有事,可以出其不意上前相助。”花形心中落下一块大石,笑道:”你说怎么便怎么吧,反正我从来不敢违拗你的意思。”藤真听他这几句话说的口气轻浮,脸色不由得一沉,却忍住没有发作。花形兀自不觉。

几人尾随仙流他们到了乾坤山,山周树木不如其它地方茂密,他们不敢过于靠近,只远远地躲在草丛中窥探。待流川上山后与丰玉三真人动手,仙道打昏南烈上前相帮,因仙道的招数巧妙,山下丰玉众人和藤真等几人一时瞧得目不暇接,等反应过来时,流川已落入火山口。

藤真见南烈躺在地上不动,想他若死了这事恐怕难办。身旁花形忽然大叫一声:”有奸细!”趁丰玉弟子转头时从他们身边掠过直奔南烈。

藤真也知若不将南烈抢到手,自己几人不免死于丰玉,带着高野、永野二人杀上前去与花形会合。

那边花形已抢近南烈身旁,忽觉身后两道劲风急逼而至,若不回击势必身受重伤,忙从腰间抽出一根长约三尺的花枪,一招浪子回头,回身掠枪,挡过身后二人的双棒。一人忽的一棒脱手,砸他面门,他不料对手如此轻易便舍弃自己兵刃,忙斜枪上挑,借势落地。那人正要引他出此招,棒脱手后人跟着一跃,双脚在棒上一踩,一个跟头,连人带棒飞过花形头顶,抢在他之前,向南烈奔去。

花形一惊,忙返身追去,身后疾风又至,知是另一人使棒攻击,也不理他,猛的吸一口气,身子急飞般向前面一人冲去。身后那人也是双足撑地,连人带棒向花形打去,却被斜刺里一刀架开。

花形追逐之人听见身后风响,一棒回击,要他退避,哪知花形见南烈只在身前三步,自己若一退,身前那人便可碰到他,也不闪避,一手握住棒头,拼着身上受他内力一激,要将他拉住。那人正犹豫是放下棒先去救掌门好呢,还是硬将棒夺过来好,腕背的阳池、外关二穴一麻,已被花形的花枪尖刺中,他紧跟着一枪戳中他头颈,送了他命,自己抢到南烈身前。

这时藤真等三人被十七、八个丰玉弟子围住,已左支右绌,难以支持。花形胸口受了一棒之力,虽擒住南烈,但一时闷住说不出话来,幸好丰玉弟子也见到掌门被擒,手下略缓,藤真趁隙抢到花形身边,只是高野、永野二人却被丰玉弟子擒住。

花形将胸口的浊气逼走,朗声道:”我们的炮船已将丰玉岛围住了,你们若放了我们的人便罢,否则到时大家一起死。”

丰玉弟子听后面面相觑。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一个老者越众而出,向藤真行了行礼,道:”小王爷息怒。小王爷来我岛后,蔽派掌门一直殷勤礼待,未敢疏忽,不知怎的却起了误会,两位若是将南掌门赐还,我等自然将诸位恭恭敬敬地送出岛。小王爷若还有何不满,丰玉弟子众多,尽可任小王爷带回惩罚。只是本派纷乱刚定,南掌门身系众望,丰玉岛上除了丰玉弟子外,尚有不少不懂武功的妇孺幼童,还望小王爷慈悲为怀。”

花形听后只是冷笑,藤真却想:”辱我的只是南烈那厮,与旁人无关,若为了泄一己之愤,而使丰玉岛生灵涂炭,非大丈夫所为。何况丰玉派内高手不少,若能携回替陵南出力,对阵海南时便又多了件利器。”当下便道:”我等带炮船而来只为有备无患,绝无仗持利器要挟丰玉之意,刚才我这位手下一时情急,难免出言不逊,还请各位见谅则个。”说着对花形道,”你便解开了南掌门的穴道吧。”

花形满心不愿,只是不敢违背藤真的意思,只得替南烈解穴。手尚未触到南烈,忽听藤真急叫:”快走!”原来丰玉派中大多数人知道南烈为何抓藤真,想他是大国的小王爷,绝无受了此等大辱后仍宽恕他们的道理,必是想骗得他们放他们上船,然后再炮轰丰玉。他们自己心胸狭窄,为人狠毒,也不信别人会宽大为怀,是以有人便暗中准备了竹筒阵,突然窜出来,一排六人,人手一支竹筒,嘴上一吹,筒中便有一股浓烟冒出。

藤真虽说答应放丰玉一马,但想人心难测,始终暗暗戒备。丰玉弟子队伍中轻微变化,他已明了于心,一见他们窜出,便拉着花形疾退。竹筒中的白烟虽厚,射出的距离却有限,花藤二人身法快捷,第一波烟射了个空,六人上前一步,又是一口烟喷出。

藤真想他们只需绕着自己二人兜圈子,自己和花形难免吸进一两口白烟,花形已露了炮船的口风,这次若是落入丰玉弟子手中,一切休矣。当下对花形道:”上山顶。”

花形虽不知山顶地形如何,但从刚才仙流二人与丰玉弟子相斗的情况看来,只能容数人无异,山上似乎还有个洞,地势险要,丰玉弟子便不敢一涌而上。当下背起南烈向山顶奔去。

二人轻功了得,又发步在先,一忽儿功夫已抢近到通山顶的斜壁。藤真刀手并用,当先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大声道:”谁敢跟上来,我就先在南烈头上砍一刀试试!”

丰玉弟子攻势略缓得一缓,有人道:”咱们手上也有他们的人,他们若敢砍,我们也砍。”有人却道:”我们擒住的不过小王爷的手下,他们擒住的可是咱们掌门。”------

藤真已上了山顶,猛的见到火山口也是一惊,先向下冲花形道:”把他扔上来。”花形背着南烈爬这几近直角的山壁确实有些吃力,便将他甩上去给了藤真。

藤真接住南烈后扔在一边,冲丰玉弟子道:”我已经答应既往不咎,你们为何又出手攻击我们?”丰玉弟子鼓噪道:”当我们傻子么?除非将南掌门还给我们,我们才信你。”藤真强压怒气道:”好,我便将南掌门还给你们,让你们看看藤真健司可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俯身为南烈解穴,丰玉弟子却道他要下毒手加害,纷纷向他发射暗器。花形适于此时跃上山顶,忙挥花枪将射向藤真的暗器一一拨开。

南烈被仙道击昏后早已醒来,暗中运气冲穴。他也不信藤真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只道他另有奸计,要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藤真将他扔在脚边时他已冲开了穴道,只是假装昏迷,待藤真为他解穴时,他忽的伸手抓住他胸口穴道,将他从火山口扔了下去。

藤真身子凌空便知不好,将腰带解下甩了上去,圈住南烈的脚踝,要借势跃上,但南烈正自全神防备花形,发觉脚踝被缠后竟不及运力,身子向后,被藤真拖入了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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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跃入洞口抢药果时脑中什么也没想,待药果到手才明白过来:他这么一跃,非但救不了仙道,连自己的命也要一并赔上。身子在空中翻转,想要去攀火山内壁,但他居中落下,火山内越往下越宽,他张开双臂也摸不到一块石头。

突然脚下一软,仿佛陷入到一个大泥潭中,泥淹过了他腰身,他的落势才止。

他吁了口长气,借着一团红光先看了看药果,突觉头顶一阵疾风压下,他身子动不得,只得伸手上托,借力往旁边一甩,那东西便”噗”的一声落进他身旁的泥潭。

“仙道?”流川看清那东西面目后又惊又喜,仙道也看见了他,苦笑道:”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看来老天爷对我不薄。”流川轻骂道:”白痴,下来干么?”仙道忽的伸手将流川拉过来,污泥阻力极强,两人无法靠近,仙道运上内力,硬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一把抱住。流川心跳紊乱,想要推开他,但觉得他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怕自己消失似的紧紧箍住他不放,便不忍心,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骂了声”白痴”,心头却又突然安宁下来。

仙道道:”刚才看到你跳下来我真怕死了。流川,你若还要我好好活着,以后就别再做这种事来吓我。”流川心中似懂非懂,只觉被他这么抱着舒服无比,便不高兴去思索,忽然觉得仙道身体又颤抖起来,比适才厉害得多,问道:”怎么啦?”

仙道一日中连连催动真气,这时毒气再也抑制不住,迅速蔓延,他只觉浑身麻痒无比,叫了两声”我”,便说不出话。流川也知不好,忙将药果往他嘴里一塞:”快吃。”仙道此时难受无比,也不及思考,一口吞了下去。

流川一双澄澈的眼睛牢牢盯着他,见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心也一点点定下来。但只过不多久,他便哇的一声吐了口血,身子又剧烈抖动起来。流川急道:”没用么?”仙道颤抖地道:”不痒了,但是很痛。”他尽力说的轻松,但身上一会儿功夫全被冷汗湿透了,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实是剧痛难当。

流川忙撕下几条衣襟,扭成结塞到他嘴里,道:”咬住。”仙道依言咬住,但疼痛实在难忍,不禁呻吟出声。

流川一手搂住他肩膀,一手不停在他胸前揉搓,盼能稍解他的痛苦,自己也已汗透衣衫。仙道忽的吐出衣结,一把抓住流川的手,道:”我不行了,流川,这果子多半是假的,我受不住了,你快一掌打死我吧。”

流川知他向来要强,这时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必是痛到了极处,狠一狠心道:”好,你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伸左掌便要往他天灵盖拍去,红光闪烁中,忽然见到他漆黑的双眼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便似被大锤击中,猛的一痛,没了力气,放下手,道,”对不住,我下不了手。”

仙道见他如此,还想说什么,一口气接不上来,昏了过去。

流川见仙道忽然没了动静,忙伸手搭他脉搏,脉象虽弱,跳的却稳,这才略略放了点心,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中骂道:”这白痴还说我吓他,每次还不是他吓得我半死?”他怕仙道醒了后又痛,也不去叫醒他,只将他脸庞紧紧贴住自己的,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从洞口落下来后事情不断,这时静下来后忽觉异样。侧耳倾听,只觉洞中隐隐传来水煮开时的声音,越来越响,且声音传来处的红光也愈加明亮起来。借着红光,
看清自己所处的泥潭约莫两丈多宽,泥潭三面是石壁,一面有路不知通向何处。

他想当务之急是将仙道送上去,南烈那厮说不定知道救他的法子。他也知南烈对他不怀好意,但只要他能治好仙道,也顾不得了,大不了仙道好后再将那厮大卸八块出气。

这时泥潭仿佛被烧,热了起来,流川先将仙道放在一旁,自己用力爬了出来,再拖着他上了与泥潭相通的道路。

地上似乎更烫,流川将仙道背上身,沿路走去,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红光袅袅,石丛倒悬,所在之处便似个天然的钟乳石洞。流川料不到山洞中尚有这般风光,呆了一呆,忽听一个嘶哑的嗓音道:”是谁?”

流川顺着声音来处走去,只觉地势越来越低,地上温度越来越高,那沸水冒泡般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又转了一个弯,眼前蓦地大亮,一个湖泊呈现出来,湖泊中一块仅可容两人站立的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人,这人身子佝偻,长发遮面,但依稀可见是个女人。

那女人将长发往两耳边一撩,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庞,冷冷地冲流川道:”岩田与矢屿那两个混蛋呢?今天换你送饭了么?”这时流川正好转过脸,那女人看清他面目后忽然惊叫了一声,向后便倒。

流川莫名其妙,他猜她是得罪了丰玉派后被他们关在这里,但何以一见自己便昏了过去却不明白。

他想过去看个明白,一手搭岸,半背着仙道下了湖泊。水中温度奇高,不过流川在童山上洗惯了温泉,也不在意。

仙道被热水一浸,醒了过来。见流川湿淋淋地站在自己身旁,黑眸中波光流动,一时只疑身在梦中,伸出一手环住他腰,柔声问:”流川,咱俩都死了么?这是在仙境么?”

流川面色不变,眼中却露出欢喜之色,道:”你不痛啦?”仙道经他一问,原本忘了的疼痛又席卷而来,一手捶胸,呻吟起来。

流川暗骂该死,正没作手脚处,忽听刚才昏过去的那女人道:”炎弟么?那人是谁?他怎么啦?”于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流川猛然想起了一事,转身对着那人道:”你是樱谷雨。”

那人正是樱谷雨。

流川炎十七岁那年,他父亲的部落为仇人所灭,他仗着几个心腹卫士的舍命厮杀,才逃了出来,但也已身受重伤。那时适逢樱谷雨来湘北采药,在沙漠中见到奄奄一息的流川炎,一时心软,救了他一命,此后由怜生爱,对他动了真情。流川炎见识过樱谷雨的本事,倒也佩服,但他急于报仇,不肯投入丰玉、跟随她远赴海外学艺。樱谷雨破例教了他半年武功,因年长流川炎十岁,又是丰玉派中圣女,一生之中不得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最后只得咬牙离开了他。临行前,她将自己掌管的丰玉三宝中的跗血阴娃和《纵横》一书留给了他,无影手套因留在丰玉没有带出,才没能给他。

跗血阴娃是一些漂浮在水中的透明虫卵,轻易无法察觉。虫卵入肚后,吸附于肠壁,逐渐长成虫形,因其形似缩小的女婴,故得名阴娃。阴娃喜在人血中生活,靠吸人血为食,它排出的粪便却含剧毒,随血液流遍全身。阴娃从卵长成形只需几个时辰,一般阴娃入腹到人得败血症而死不超过一天时间。等死人尸骨腐烂后,阴娃跳出来,见到光便也死了。丰玉毒物不少,因跗血阴娃特别诡异,又令人难防,故作为丰玉所有毒的代表,位列三宝之一。

《纵横》即为那本传说中厉害无比的武学奇书。

樱谷雨回到丰玉后相思难忍,隔不了多久又离岛去寻流川炎。那时流川炎已练成绝世武功,正组织人马雄心勃勃地要一统湘北草原,见了她后欣喜异常,极力劝她留下,她明知被派中掌门发现后祸害不小,但难以拒却,便留下当了他的右护法。

后来北野终于发现,要带她回去受罚,她坚决不肯回去,北野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也留下当了朝阳教四大法王之一,带着一部分丰玉弟子助流川炎完成大业。

樱谷雨虽对流川炎爱到极处,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与神随云调情,娶相田怜为妻,种种事情,她看着虽难受,却始终不责备他一言。流川炎也极感她之德。

海南兵败后,北川辉在丰玉夺权,北野归岛后即被抓获。神随云又使奸计,在流川炎退师途中迷昏樱谷雨,将她交到北川手中。北野逃出后图谋重新夺回丰玉,樱谷无人可恃,犯了钟情男子、私赠丰玉宝物的罪,双足筋脉被挑后关在火焰洞中。

她所处之地四面皆水,她双足已断,无法离去。这洞与海底火山口相连,每日午时受海底岩浆冲击,石缝中透出红光,温度奇高。她被抓时流川炎尚未死,因此她至今不知他已死去,总盼他能重振雄风,打下海南,统一天下后,也许有一天,和自己的孩子们谈到昔日荣光时,会记起她这个苦命女子,而派人来救她出火坑。

这时她在火光中突然见到流川枫,流川枫的相貌与他父亲本有几分肖似,事隔十多年,她激动之余没想到:流川炎即便还活着,又怎会仍是个青涩少年?竟昏了过去,醒来后兀自不明所以。

流川初上童山时,曾从安西与南烈的对话中得知樱谷雨其人,事后早已忘记,这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突然想起此人。他一想到她,紧接着又想:”这人既号称什么’丰玉圣女’,本事必定是高的,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救治仙道。”

樱谷雨听他这么一说,笑道:”你还记得我,我还道你早忘了呢。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流川驮着昏昏沉沉的仙道游过湖泊,越走近樱谷雨所在的岩石,水温便越是高,到了岩石边,流川手一搭,立刻烫的缩了回来,不明白她怎么跟没事人似地仍好端端坐着。

樱谷雨临近看到了他,突然叫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流川见她虽然声色俱厉,但眼中泪珠滚来滚去,一张脸上满布的皱纹都在抽动,也觉她颇为可怜,道:”我是流川枫,流川炎是我父亲。”

樱谷雨啊的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是怜妹妹的孩子吧?我们出征海南时她便怀孕了,今年------n,你十五岁,对不对?”流川点了点头,心道:”不知她被关在这儿多久了,难为她还算得出我的年纪。”樱谷雨怜爱地看着他道:”你长得可真俊,比他年轻时还俊,你父母都还好吧?”流川道:”他们早死了。”

樱谷雨浑身一震,颤声问:”你说什么?”流川也不隐瞒,将父亲中舅舅毒后死去、母亲被神随云追杀之事简略说了。

樱谷雨听得眼睛发直,连连摇头道:”你舅舅会杀他?不,你弄错了,决计不会。”

她苦等了十五年,心上人却早就撒手人寰了,她本来性格内向偏激,这时受了刺激,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发愣。流川怕她一个想不开就此死去,忙道:”前辈你别难过了,我这朋友------”

话未说完,樱谷雨突然目露凶光,切齿道:”都是神随云那贱人。若不是她,炎弟怎会这么早死?她居然还有脸去杀你母亲。当年我在她身上种了落骨魂,可还便宜了她。孩子,我们一定要为你父母报仇,杀了这贱人。”

流川道:”这事我会解决。前辈,我这朋友中了毒,你快给他看看。”

樱谷雨这才注意到仙道,拉住他手搭了搭脉搏,仙道的手臂碰到岩石烫的一缩,流川忙将浸湿的衣服撕下一块垫在他手臂下面,将他痛得紧皱眉头的俊脸拉到自己肩头靠好。

樱谷雨皱着眉,良久才道:”他中的是赤火龙的毒,这毒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中毒之时又被人用内家真力将毒打入经脉,若不是服了白发魔的九转回魂丹和我丰玉的独门解药,他早死了。不过他刚才催动真力,使毒提前发作,之后好像又吃了颗不新鲜的药果,对吧?”流川见她一搭脉间便将仙道中毒后的种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她信心大增,强行压住激动道:”一点不错。”樱谷雨点头道:”药果本来是百毒的克星,服下去后就没事了,可惜他服的这枚早过了成熟期,质地减了半,只能解半毒,而且解毒时让人浑身剧痛无比。”

流川道:”可还有救?”樱谷雨点头道:”药果已解了半毒,剩下的只需用巧手引渡针法打通他十四经脉便可。孩子,你告诉我,你来丰玉是不是为了治他?”流川点点头。樱谷雨看看仙道,又看看他,问:”他是你什么人?救命恩人?还是师兄好友?”

流川道:”都不是。”心想仙道到底是他什么人,这个问题倒难以回答。

樱谷雨奇道:”那你干么一路护送着他来丰玉?你又怎会到这里来?”流川只觉水越来越烫,有心要换个地方,又怕樱谷雨一个不高兴就不肯治仙道了,只得咬牙紧忍,满脸涨的通红,汗如雨下。樱谷雨也注意到了,道:”我真糊涂,我们去外边说。”

流川求之不得,先将仙道送了过去,又来接樱谷雨,这时才发现她双腿有异,想原来她腿断了,怪不得不能离开那块石头,不烫么?樱谷雨见他神色,猜到他的心思,苦笑道:”十几年了,也习惯了,实在烫的受不了,就双手攀住石头,身子往水里一钻,就忍了下来。”流川道:”前辈,你能治好他么?”樱谷雨笑道:”你该谢谢丰玉那些执教的人没把我的手也打断,这世上会巧手引渡针法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了吧。”语气中又是骄傲又是寂寞。

流川听她口气似乎肯治仙道,心中感激无比,一时间,觉得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他不知该怎样谢她,只是老老实实地道了声”谢谢”,想了想,又道,”你真是好人。”语气真诚无比。

樱谷雨十五年来从未听到有人说过如此感激自己的话,说话之人又是”他”的儿子,便如”他”亲口对自己说的一般无二,心中温暖,笑道:”我为了你父亲害死了不少丰玉弟子,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后悔。他们要我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受罚,那就受罚好了,事情若是从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帮你父亲的忙。可惜他已经死了,他若不死,那该多好,他若不死,我宁愿再在这儿待个十几二十年,便一生也不后悔。真的,我一点也不后悔。”

流川看不见自己背上樱谷雨的表情,但感到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脖子上。流川从不知道什么叫作”情到深处无怨尤”,见了樱谷雨后,却突然想起了师姐彩子经常偷着哼的这句句子,心中一动,似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流川问樱谷雨道:”前辈,你很爱我爸爸,对不?”樱谷雨笑了一声,哽咽着嗓子道:”是啊,若不爱他,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也不会落到这地步后,仍无怨无悔了。其实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很高兴的,他的名字中有个’炎’字,我每天被火炎烤时,就好像自己被他抱住一样。”

她对流川炎的心思,当年连对他本人也没这么直接说过,这时她年近半百,却突然对着个见面不久的陌生男孩全盘说了出来,却觉再自然不过。

流川枫听了后却猛然一震,如有所悟。

他将樱谷雨背到湖泊边,仙道已清醒过来,帮他把樱谷雨扶上岸。他见流川看着他的目光有异,安慰他道:”别着急,我身上已经没刚才那么痛了。”接着他又向樱谷雨深深一揖,”前辈的话我都听到了,前辈若愿救治,活命之恩,彰没翅难忘。”他话是对樱谷雨说,目光却看着流川。

樱谷雨见了二人的神情忽然起疑,问:”你们到底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她见仙道强忍疼痛,先点了他几处穴道,仙道只觉她手指灼热异常,点过之处气息立通,疼痛也大为缓和,当下将二人怎样和花形一起来到岛上,怎样助南烈平定内乱,怎样擒住南烈带路,怎样遇上埋伏,先后坠洞等情一一说了,于南烈和藤真的纠葛及他怎样纠缠流川之事自然略过不提。

樱谷雨点头道:”原来如此。枫,你是叫枫吧?”流川点点头。樱谷雨道:”我虽有心医治你这位朋友,但所需针具都在上面的密室中,我们得先想法出去。还有,施这套针法后,我的内力会受损伤,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要救他,让我听听,他值不值得我救。”

仙道心中也颇好奇,想听听流川怎生说法,见他一言不发,又不由得紧张。流川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下决心道:”我只觉得他受苦,我比他更苦;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救他,就好比救我自己。”

仙道心中激动,紧紧握住流川的手。流川对仙道实是一见钟情,这才甘愿为他奔波千里,奋身却敌,冒险取药,只是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觉心头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仙道坚定地看着他双眼,道:”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流川心中一松,眼角眉梢露出淡淡的欢喜之色,却一抬下巴,傲然道:”既然这样,我也答应你,不负你就是。”仙道哑然失笑。

樱谷雨在火焰洞中生活了一十五年,于什么世俗礼法早看得淡了,然见二人当面表白,旁若无人,仍不免有些震惊。二人之间似乎自有一种气氛,不容旁人插足。她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道:”他可比他父亲大胆得多。”出了会儿神,才想起什么似地道:”你们这样,旁人是绝对容不得的,你们当真不后悔?”

流川心道:”我自喜欢仙道,干旁人什么事?他们若敢干涉,我一剑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摇头道:”不。”

仙道心中却一紧,但见流川一副坚定的模样,心道:”罢了罢了,有他相伴,还管什么功名富贵,王霸雄图。”当下道:”我也不后悔。若是旁人容不得,我便和他一起隐居,世上这么大,总有我们二人容身之所吧。”

樱谷雨自己一生痴情,对痴情之人最是了解,最能体谅,当下笑道:”好,枫儿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答应给你治。”

流川道:”什么?”樱谷雨一犹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你叫我妈妈。”

流川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明白过来,爽快地道:”好,我便认你作义母。”樱谷雨反倒一怔,她本觉自己这个要求太过荒谬,怕流川枫嘲笑她,哪知他一口答应,情真意切,不由得感动无比,哭道:”为什么?”流川道:”我和你投缘;你又肯救他,待我好,你要我做什么我自然答应,有什么’为什么’?”

几句简单的话听得樱谷雨心花怒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仙道冲流川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想不到你也会甜言蜜语。”流川不明所以,瞪了他一眼。

樱谷雨道:”彰儿,背我上去。”仙道应道:”是,前辈。”樱谷雨心情愉快,笑道:”什么前辈?要叫伯母。”仙道笑着改口道:”伯母。”

三人一起向仙流二人掉进来的泥潭处走去。仙道边走边问:”伯母,这里地方不小,难道除了洞口就没第二个出口了么?”樱谷雨摇头道:”他们把我关进来后,我一直待在那块小石头上,到底另外有没有出口,我也不知道,但我套过岩田和矢屿二人口风,似乎是没别的出口了。怎么,你怕那里出不去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流川噫了一声,这时三人离泥潭已不远,朦胧中见潭中二人手掌相抵,似乎正在对抗内力。

仙道走近几步,奇道:”南烈,藤真,你们怎么也掉下来了?”他看了看流川,心道:”难不成南烈对他真的痴心若斯,见他掉下洞后便与我一般跳了下来?”

藤真被南烈推下洞后,甩腰带圈住他脚踝,想借机翻上,却连他一起拖了下来,二人先后落入泥潭,相距不过一臂之隔。藤真心中恼怒,想自己不愿伤及无辜,这才对丰玉众人一再忍让,他们却屡次三番暗算自己,他本恨南烈入骨,这时更不加思索,举掌便向南烈肩头打去。

南烈早料定他用心狠毒,见他出手也不意外,也是一手迎敌。

泥潭中转折不便,相距又近,直如贴身肉搏一般。藤真武功本不及南烈,但南烈自作聪明斩断自己一手,现只有一手可对敌,藤真却双手翻飞,十余招后更使出琵琶指法,模拟琵琶高手的指态,十指尖尖,所指之处尽是南烈上半身的要穴。

南烈见藤真左手四指内弯,逐一点他右锁骨下俞府穴、天池穴、胸骨上窝正中天突穴及第一胸椎偏左一点五寸处的大杼穴,四穴轮点,快若电闪,他刚挡得前二指,天突和大杼便一麻。幸而他早知这次躲不过,已提前运气封穴,藤真内力不强,只令他穴道一滞,未能令他全身不动。

南烈危急之中忽然向藤真喷了一口气,这口气其实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气,但藤真知道他毒术厉害,心中一慌,改取守势,要先查明自己是否中毒。南烈趁他变招之际左手一轮猛攻,逼得他右手和自己左掌相对,他知藤真指法厉害,便与他比拼内力,将掌中剧毒慢慢传入他体内。

藤真只觉南烈的内力似一道寒流,顺着他单臂迅速上升,转瞬间侵入他全身。南烈这门阴煞君的内功本来无毒,但他五年前在童山上与三井寿比拼内力打了个平手后心中不忿,便在阴煞君的内力中加入了毒砂掌的掌力,想再次与三井比武时,对方以为自己内力中无毒,便可出其不意,致其于死地,以报当日之仇。哪知未遇上三井,却先用在了藤真身上。

仙道等到来时,正值二人以内力相拼到了关键之时,藤真浑身紧绷,牙齿打颤,眼见要死于南烈的掌下。

流川先前救藤真不过要南烈承他的情好为他治仙道,他不认得藤真,藤真本人死活也不与他相干,这时见了二人相斗,只是揣摩二人内力如何走向、结局如何。

仙道却不肯见藤真就此死去。他对他本人亦无好恶,但从花形的举动中察觉出他们似乎也是对恋人,想起自己和流川,触动心怀,对他们大有好感。加上藤真既是陵南小王爷,他活着对南烈也是一种牵制。是以将樱谷雨放到地上后,走入泥潭,在南烈背上连拍三下,南烈内力一松,顿时委顿泥中。藤真却也狼狈不堪。

仙道一手一个,正要将二人拉出泥潭,却听樱谷雨道:”别拉出来,午时一到,这洞中温度奇高,恐怕还是这泥潭中最为凉快,我们先进潭中躲躲。”

仙道当即点了南烈穴道,扔在一边,将藤真拉到自己身边,看他面色便是一皱眉,道:”伯母,你快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流川已背着樱谷雨来到他身边。樱谷雨只瞧了一眼,便道:”是毒砂掌的毒,不碍事,只是随着阴煞君的内力一起进入体内,治起来费些时日,你先运功帮他护住心脉。”

仙道当即运劲助藤真护心脉,藤真轻轻道了声:”多谢。”仙道道:”别做声,运气跟着我走。”藤真当即收息敛神,依言而行。

樱谷雨道:”枫儿,你扶我到南掌门身边去。”流川不知她要作甚,但依言将她扶到南烈身边。

南烈哑声道:”师姑,你不得掌门允可,怎的私离火焰石?是准备反出丰玉了吗?”樱谷雨道:”我犯了门规,甘受惩罚,但现下我有一个仇人,若不立即杀了她,我心中片刻难安,还望掌门看在昔日之恩上,放我一马。待我报仇后,必当回来,自尽于掌门面前。”

流川吓了一跳,道:”妈,怕他作甚?”樱谷雨摇摇头,道:”孩子,你不懂,我师父待我甚好,恩同再造。我既已答应了她接任丰玉第三代圣女,便不该无端失信。而且我为了你父亲,也害死了不少丰玉弟子,我受这罪,也是活该。”流川仍不明她何以向南烈示弱,但想各人自有各人想法,倒也不必强要她听自己的,只是她若自尽,他却不能不管。

南烈听流川叫樱谷雨”妈”,已是大吃一惊,听她居然也不反驳,就更吃惊,想难道师姑竟是他母亲?这么一来,自己若硬要她再在洞中受罚十五年,岂不更令流川厌恶自己?眼珠一转,道:”师姑也别再自责了,你已在洞中熬了十五年,现下要出洞报仇,我也不是一定不肯。”

樱谷雨喜道:”多谢掌门成全。”南烈道:”但你若一去不返,我不免难以向派中执法长老交代。这样吧,你将流川留下,有你儿子为质,我想众人也不会不服。”樱谷雨一皱眉,道:”不瞒掌门说,我这次正是要这孩子亲手杀死那仇人。”南烈瞪眼道:”你借故推搪,只不过想离开丰玉,一走了之,当我不知道么?”

樱谷雨叹了口气道:”掌门一定不肯,就算了,我先替掌门解了穴吧。”双掌在他身上连珠炮般拍了几下,登时解开了他的穴道。

仙道一边替藤真护心脉,一边注视着流川那里的情况,见樱谷雨手起掌落,干脆利落地解了自己的独门点穴之法,也自佩服,又担心南烈趁机作恶。见藤真已融入了他的内力,自行护住心脉,便一点点撤力离开。

流川一见南烈穴道被解,便将樱谷雨拉到自己身后。樱谷雨道:”乖孩儿,不用担心,他中了我的融雪绵绵掌,除非我亲自给他治,不然他只要一运功,全身就如散架般疼痛不已,他害不了我了。”仙流二人听后均是心中一喜,南烈却惊道:”你------你怎么敢暗算我?”樱谷雨道:”我自知罪该万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待我大仇一报,立即自尽。这几天我还得留在丰玉,教枫儿武功,为仙道治伤,因此劳烦掌门再相帮周旋几天。我们离岛之时,我定会亲手奉上解药。”

南烈知中了融雪绵绵掌后除非施功者根据掌力部位、火候亲自制药施救,旁人绝无解救本事,就此一生一世不能再使用武功,与废人无异。他还怕上当,暗自运了运功,果然浑身骨骼立即就发出爆裂之声,疼痛难挡,不敢再试,冲樱谷雨道:”就这么办。”

五人身居泥潭之中,泥潭本已温热,渐渐地温度更高,但相比空气中的热度,便算不了什么。只是泥潭开始发出一股混着硫磺味道的怪味,中人欲吐。众人本在尽量往泥里钻,这时却又往外顶。只有樱谷雨,将整个身子俱埋入泥中,舒服无比。

幸而洞口不久便垂下一根长索,仙道将藤真系住,拉了拉长索,长索那头似乎感到重量,将他拉了上去。不久长索又即垂下,流川将樱谷雨送上。之后,南烈、仙道、流川三人一一被拉了上去。

花形和丰玉众人见藤真和南烈一齐摔下火山洞口后便停手罢斗。花形不知洞口底下便是深泥潭,还到藤真已经摔死了,急痛攻心,跪在地上半晌不动,还是几个丰玉弟子上了山顶后他才清醒过来,见他们一边往洞里看一边叫喊着要长点的铁链,不由得精神一振,问:”要铁链干么?这么高摔下去还不------死了么?”一个丰玉弟子瞪了他一眼,道:”底下是泥潭,摔不死的。”花形一听心中大喜,相帮丰玉弟子一齐连接长索,将底下众人一一救上。

丰玉众人见南烈无事自是大为高兴,一切听他吩咐。南烈脸色灰败,只道给仙流花藤等人准备干净住处和饮食,又命放了高野、永野二人,没事不准打扰。丰玉弟子不解其故,也不敢多问,有人想:”若就此揭过了和小王爷的过节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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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樱谷雨将流川、仙道、藤真三人唤至面前,先对藤真道:”你的事我已经听仙道说了,这事原是我们丰玉的错,但乞望小王爷念在我今日为你解毒治伤的薄面上,就此饶过我们丰玉满岛老小。”

藤真一听便知她以自己性命作要挟,要他放过丰玉,便道:”我只与南烈一人有怨,与丰玉岛上旁人无干,前辈若治好我,我他日前来报仇,自是只与南烈一人为敌。但若前辈要我放了南烈,我却办不到。此厮欺我太甚,若不报仇,枉自为人,前辈若是因此不愿相救,我也不敢勉强。”

仙流二人听了均是暗暗点头,樱谷雨也笑道:”只要你不炮轰丰玉,要拿南烈怎样自是由得你。你先回去吧,今日午时到这儿来,我为你解毒,大概半月左右,便可无事。”

藤真心中大喜,谢过她后退下。

樱谷雨凝视仙道道:”仙道,你的内力很特别啊,只要打好根基,以后即便不练,它也能自己加深,这是什么功夫?”仙道道:”伯母早已猜到了,又何必再消遣我?”樱谷雨脸一沉,道:”不错,你若不点南烈的穴我还发现不了,玄微神功是红颜女的独门功夫,你是她什么人?和海南什么关系?”仙道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师父,至于此中详情,恕在下不便奉告。”

樱谷雨道:”丰玉虽不听陵南朝廷指挥,但丰玉民众皆出于陵南,你若是海南的人,我恐怕------”见流川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忙又道,”但若是枫儿信得过你,我自也无话可说。枫儿,你可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就这么相信他?”流川想也不想地道:”不管他是什么人,仙道彰还是仙道彰。”

樱谷雨顿了顿,道:”那好,我这就治他。”

她从身后移过一张长桌,桌子上一排放了二十八只茶杯,两只一对,每只杯子中有几只似蜂非蜂的东西。樱谷雨拿起右首第一对杯子,注上水,流川见几只小虫随水漂起,虫的腹部有条光滑发亮的线,似乎是条沟槽。樱谷雨道:”这是隧蜂。”流川点点头,心道:”隧蜂是什么东西?”

樱谷雨等了一会儿,又在右首第二对杯子中注水。这次漂浮起来的虫子每只有小半只麻雀大小,黑身上大块黄斑,翅膀呈琥珀色,隐隐反射着紫光,脚爪粗壮,支节清晰,爪上立着一排排粗糙短毛,看着没的叫人恶心。樱谷雨道:”这是土蜂。”

接着她每隔一段时间便在一对杯子中注上水,然后向仙流二人一一讲解:”这是黑蛛蜂,这是黑胡蜂,这是石蜂,这是泥蜂,黑腹舞蜂,蜾赢蜂,壁蜂------”十四对杯子中的蜂各不相同。到最后两对杯子时,樱谷雨更从怀中掏出些不知什么的药粉来,撒入其中。

流川不知她在做什么,仙道却已隐隐感到不妙。果然,十四对杯子中均注满水后,樱谷雨将右首盛有隧蜂的一只杯子递给他道:”一口气喝了水,将隧蜂嚼碎咽下。”流川正同情地看着仙道,想幸好自己没中丰玉的毒,忽听樱谷雨道:”枫儿,神蜂茶有助于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你也来喝。”

流川心中不愿,但想樱谷雨也是一片好意,又见仙道喝得不露声色,咀嚼得似乎还津津有味,不愿输给他,一口气吞下了水,又狠了狠心快速将隧蜂嚼碎咽下。一嚼之下,口味竟然甚是甘甜,令人口底生津,回味无穷。

流川心道:”原来这蜂儿长得难看,味道却好。”伸手又去取第二只盛土蜂的杯子,一口将水吞下,觉得这次连水都带有清香之气。可哪知土蜂一嚼之下奇臭无比,他几欲吐出,忙向仙道使了个眼色,要他提防。

仙道却以为他在向自己称赞土蜂口味,心道:”看他吃的这么爽快,此蜂味道必定更佳。”举起杯子,缓饮慢咽,先喝光了水,咋了咋舌,称道:”好茶。”

流川正瞪大眼不信地看着他,下一刻,仙道已打了个恶心,一边用手捂口,一边咳个不停,显是呛住了。流川与樱谷雨见他模样狼狈,都不禁笑出声来。流川笑骂道:”白痴。”仙道苦笑着道:”好哇,流川,你作弄我。”流川哼了一声,不屑道:”自己傻。”樱谷雨见仙道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忙安慰他道:”仙道,别在意。”

丰玉以毒出名,炼毒之术天下无对。蛇蚁虫豹等动物身上的毒也是丰玉淬毒的一大根源。这些蜂种类奇特,遍布各地,丰玉弟子将其采集来岛上后分批培育,再从它们的螯针中提取毒汁。但毒、药一家,擅使毒者也必擅长医病。这些奇蜂的毒液剂量用的恰当,对人体大有裨益。

樱谷雨的这套十四转神蜂茶便是专门泡来相助打通人体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用的。十二正经分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手三阴又分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也各分三种,合计十二经脉,每一经脉属性不同,十二种神蜂便根据不同属性分别配置。而余下两种,一种配应奇经八脉中的任、督、冲、带四脉,一种配应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四脉。十四经脉若通,内力便可凭空增添一倍不止。

樱谷雨将十四转神蜂茶的好处对仙流二人说了,见一个仍笑得云淡风轻,一个也仍旧面无表情,不禁奇道:”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抢着喝我的这套神蜂茶呢,就算丰玉弟子,也不知这套茶的泡法,你们得遇奇缘,怎的一点也不惊喜?”仙道笑道:”怎么不惊喜?我们都惊喜的傻了,前辈看不出来么?”

他知樱谷雨对他有了怀疑,改称他为”仙道”,便也改口称她”前辈”。樱谷雨哼了一声,心中不豫。

仙流二人喝完十四杯茶后,樱谷雨让仙道先在房中等着,指点流川背着她去了一间密室。密室甚大,又由石板隔成几间小室,每一间都足以容二十几人。

樱谷雨让流川数着地上青砖前进,直进七块,向左三块,再前进五块,然后让他挖出前一块青砖。流川挖出青砖后也不见异常,樱谷雨道:”你手伸进去往右边下面掏掏看。”流川依言一掏,掏出个油布包袱。

樱谷雨怔了半晌,叹道:”当年我负责守护丰玉三宝,其中之一便是《纵横》这本书,我将它给了你父亲,他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他的一身绝世武功便是从此书而来。可惜我没他那样的悟性,丰玉弟子也不知珍惜,虽然抢了回来,仍只当它是普通的武学书,以前我放在哪儿,现在没人守了,也仍放在这儿。”

流川打开油布,见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本《纵横》,他小时候见过此书,知道确是此书无疑。

樱谷雨道:”你将这书留着吧。”流川将书重新包好放入怀中,见樱谷雨脸色灰暗,知她思念自己的父亲,怕她思念过度伤了身体,故意打岔道:”妈,你现在还是丰玉圣女吗?”

樱谷雨笑道:”我虽坏了规矩,但只要还活着,丰玉便不得再行立其她人为圣女,这也是本派的祖规。”流川道:”这可古怪,为什么?”樱谷雨道:”我也不知为什么,祖上既这么定了,大家便照着遵守。”流川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樱谷雨道:”现在我要传你功夫了,你可知神随云那贱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功夫?”流川摇摇头。樱谷雨道:”是七星鞭和劈樱剑。七星鞭是一套鞭法,专攻人身七大死穴,是她师传的武功;劈樱剑是一套掌法,但又混合了指法、拳法、爪法,是那贱人自己想出来的。劈樱剑,嘿嘿,当真要劈了我可也没那么容易。枫儿,我当年就知她不怀好意,所以在她身上种了落骨魂,每天发作一次,这种痛啊,仙道该清楚,而且疼痛一年比一年剧烈,时间也由一日一次变为一日两次,一日三次,最后活活痛死。内力越强,痛楚也越深。我之所以急着报仇,也是怕那贱人捱不过,自己死了,那可便宜了她。”

流川心道:”原来她已中了毒,那么我是否该对一个中毒的女人出手呢?”

樱谷雨见他不语,还道他也担心此事,道:”别急,那贱人内功高的很,没这么容易便死了。我曾偷看过她的武功秘笈,这十五年来,我在火焰洞中日思夜想,已经想出了一一破解之法。哼,她的劈樱剑又有什么了不起?待我将《葬云心经》传你,你亲手杀了她。”

当下将这套她苦思冥想出的《葬云心经》传给流川。心经中内容甚多,她教了几段,让流川慢慢琢磨,自己唤来两名仆人,将她抬去适才的屋中为仙道行针。

仙道身上的毒非一日可解,樱谷雨自从对他产生怀疑后,不愿大耗自己内力救他,每三日才助他打通一处经脉。仙道也不在意。他体内毒虽未解,武功已恢复如初,他服了神蜂茶后内力大增,白日接受治疗,晚间独自修行玄微神功。南烈倒也未来为难他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流川也是忙于练功,一日之间难得见到他一面,见到后也是匆匆分离。倒是藤真,感激他那日出手相救之德,常常过来探望他。二人谈古论今,言语颇为投机。有时他夜间练功练到一半,忽然极度思念流川,踱到他门外时,却又想他此时必定好梦正酣,他白日忙于练功,别打扰了他睡觉,悻悻返回,却又难以入眠,便去寻藤真秉烛夜话。藤真总是微笑待客,从不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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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夜间,仙道又去寻藤真,尚未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似有争吵之声,仔细一听,只是一人在大声说话,似乎颇为愤慨。仙道本来不愿偷听,但听花形似乎说到”海南”,便走近几步,侧耳倾听。

这时藤真的声音平静地道:”海南无日不想吞并我国,现下海南王世子亲自领兵进攻,我怎么不知危殆?别说陵南民众绝不屈膝外邦,就看在我翔阳王府世代沐浴圣恩的份上,我也绝不会临阵脱逃,弃国家社稷于不顾。”花形大声道:”那为何我们一再催你,你总是不肯离开丰玉,及早回国?”藤真道:”我的毒伤早已好了,你自然看出来了,我也不必瞒你。”花形道:”你是主子,你说不走,我等本也不敢多议,但心下总难免不服。”

藤真叹了口气道:”花形,你有没有听说过’外宁则内忧’这句话?”花形愕然不解。藤真又道:”我们做臣子的,原不该胡乱议论主上的行为,但皇上登基以来,宠幸奸佞,乱杀无辜,现下陵南国内四处举起义旗,局势如何,你自也知道吧?”花形听他直言圣上之非,不敢说话,心中暗暗懊悔,不该逼出他这么番话来。藤真续道,”国境宁定时我们劝,皇上是不听的,现下海南来攻,社稷风雨飘摇,惟其如此,皇上才知危难临身,才会奋发图强。皇上听我父亲劝告联姻湘北大族,已有悔意,但他贪图享乐,淫根深种,若现下立刻逼退海南,怕他仍要旧病重犯,所以我才不急于回国作战。”

仙道在窗外听了暗暗点头,想藤真不愧为陵南第一大将之子,此等谋略便远非花形所及,只是不知这次海南攻打陵南,世子是否携了四王子牧绅一同至,此人若到,藤真若想逼退海南便非易事。他想借”外忧”来平定”内患”,但”外忧”若太过强大,一举灭了陵南,平了”内患”又有何益处?

他正想走,忽又听花形道:”小王爷高瞻远瞩,非属下所及,本来我还以为你留着是为那仙道之故。”仙道心中一奇,正想难道自己是海南人之事已被他们知道了,却听屋里有人一拍桌子,藤真怒道:”你什么意思?”花形道:”我胡言乱语,你别生气,你毒刚解------唉,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便是杀了我也好,只是别气坏了身子。”仙道听他口不择言,想是心中慌了,想这一来藤真恐怕更为生气,果然听他冷笑道:”你道我不敢么?念在你为我办事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以后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手下无情。走吧。”

仙道忙在棵大树后一隐,眼见花形推门出来,对着月亮叹了口气,伸手拭了拭眼角,快步去了,心中不禁觉得他可怜。他本以为二人是一对情侣,现下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他从未见藤真发过如此大火,便踱步回来,一路思索:”听花形口气,莫非藤真也喜欢我?”回想一月多来相处之时的情景,只觉他为人慷慨豪迈,虽是王府子弟,却平易近人,没有一丝架子,实在不像是会坠入情网之人,想是花形多心之故。

想到情网,心中黯然。

没精打采地走回自己房中,门一开,却见流川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又惊又喜,忙跑过去坐在他身边,笑道:”你怎么来了?一定是太想我了,忍不住来看看我,对不对?”

流川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接着道:”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的好。”仙道正奇怪有什么事能令流川”想来想去”,他已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来给了他,道,”你要的是不是这本书?妈让我别跟你说,但我瞧这书也平常,你既要,就拿去看吧。”

仙道打开一看,见是本《纵横》,不觉一怔,道:”怎么这书会在丰玉?”流川道:”这书我师父五年前还给了南烈。”仙道道:”你早知道么?怎么以前又不和我说?”流川道:”没想说便没说。”仙道只好苦笑,道:”你现在给我,樱谷前辈不会怪你么?”

流川一双亮晶晶的妙目盯了他半晌,突然道:”仙道,你不喜欢我妈么?”仙道低声道:”我怎么会?是她老人家不喜欢我吧?”

流川一向任性行事,要爱便爱,要恨便恨,这时他爱仙道极深,但又敬重樱谷,二人都对他很好,偏偏相互之间颇有嫌隙,他夹在中间,头一次尝到了两难的味道。他见仙道翻看《纵横》,便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想该怎生想个法子来让仙道和母亲和好如初。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法子,昏昏沉沉的,睡意却袭了过来。

仙道看了半天《纵横》,也不觉有甚奇妙之处,想来流川炎的本事关键还是在《天下》中,忽觉肩头一沉,原来是流川睡着后枕了上来。他将书扔在一边,双手横抱流川放到床上,自己躺在他身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他。

流川睡着后脸上的煞气一敛而尽,天真无邪地就如同婴儿一般。仙道忽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起身,轻轻道:”流川,我要吻你啦,你别怪我没告诉过你,是你自己没反应,我就当你同意了。”俯身便要吻,忽听窗外一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脚步重浊,逐渐远去。

这下流川也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好像有什么人?”仙道听出是南烈的声音,却不愿惹他不快,道:”是夜猫子,没事,你继续睡吧。”

流川答应了一声,干脆把头枕上仙道手臂,手脚并用,半抱住他,只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仙道心中苦笑,又觉奇怪,想那藤真论样貌和流川可说是平分秋色,怎么自己和藤真在一起时便毫无反应,一接触流川便总这么把持不定呢?想来缘分一说也并非全然虚妄。见流川睡得塌实,显是信任自己之极,便不再起意轻薄,想他仙道彰吻人又何必偷偷摸摸,去学南烈之辈?明日等流川醒后,光明正大地吻个痛快便是。打定主意后,心下也稍为平静,反手抱住流川,不久便进入梦乡。

但他想虽是这么想,第二日流川醒来后,他却又不敢当真对他提出如此要求,只好对着屋顶叹气。流川奇道:”你怎么了?”瞥眼见到《纵横》,道,”失望么?这书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将书重新包好,随便往兜里一塞,拉着仙道的手去见樱谷雨。

仙道的十二正经俱已打通,今日起樱谷雨便要着手为他打通奇经八脉。流川的《葬云心经》也只剩下最后一段。

二人走进樱谷雨的房间,见南烈正站在她身边,不禁一惊。

流川道:”你来干么?”南烈看看他,又看看仙道,神色又爱又恨,一时说不出话来。樱谷雨道:”掌门说根据弟子的探报,神随云那贱人正带着一批船队向这边赶来,但和小王爷所率的船队起了冲突,正在海上僵持不下。”

流川道:”你想怎样?”樱谷雨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眼神,道:”这贱人武功厉害,你的《葬云心经》尚有最后一段还未练成,恐怕还不是她对手。这贱人定是熬不住落骨魂的疼痛,到丰玉强抢解药来了。本来她自投罗网,再好不过,可惜又来的不是时候------”正自思索对策,南烈讨好道:”这贼贱人当初害苦了师姑,她今天既然上了丰玉,我们便把她关进火焰洞,也让她尝尝师姑的苦。”

樱谷雨沉吟道:”如能把她关进火焰洞,待枫儿练全了心经上的武功,再放她出来,杀了她,原是再好不过,但她武功高强,即便被骗入了洞中,火焰洞洞口有一丈多宽,除非完全封住,不然可拦不住她。”

南烈心道:”我原可吩咐弟子日夜守在洞口,一有动静便往里投掷石块,但那人既武艺绝高,这一招便拦不了她多久,徒然折损了我的手下。”他自上次白白斩了手掌,却未捞到流川半点同情后,便一直小心在意,这时不愿过分帮忙,只待樱谷雨自己决策。

忽听仙道道:”若要把她关进火焰洞,我倒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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