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天下 10

作者: Ivia,收录日期:2006-04-04,1190次阅读

(十)天教无忌带疏狂
流川见泽北上前挑战,又是口出狂言,当下道:”怕你不成?”故计重施,从三浦台众手上抢了一柄长剑。泽北摇头道:”孺子不可教也。”他几次要与流川动手均未能遂意,这次怕又遇阻遏,双手拢袖,忽的右手从左袖中抽出一剑,刺向流川。

他从拔剑到刺敌一气呵成,流川刚见剑光闪动,剑尖已到面前,他不料泽北剑法一快若斯,脚尖点地,疾向后跃,哪知泽北的剑法与寻常剑术不同,从头到尾,贯穿始终,一招既动,绵绵不绝,流川后跃之势未尽,剑尖又至面门。他只得挥剑挡架。双剑相交,流川手中的剑被悄没声息地截为两断。

群雄大声惊呼,纷纷将自己的剑向流川掷去,流川纵身接剑,泽北手中长剑已改而上削他双足,流川于势尽之时发力,陡地拔高两寸后又凭空横掠了一尺。群雄”好”字尚未出口,泽北手中长剑忽的飞出,势若离弦之箭。流川适才的一拔一移已用尽了力道,这时只得挥剑去砍来剑,他看准了剑平面点下,哪知泽北飞出的剑中途会转弯,他以剑尖点剑面,点到的却是剑锋,饶是他收剑奇快,剑尖仍被削去,流川索性将长剑震成十七八截,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泽北上前一步握住剑柄,转圈成风,劈刺点挑,打下剑截,众人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叮声,二人又斗在一处。

这几下真如矢之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群雄中尽多见多识广之人,也从未见过这般凶险的打斗场面,无不屏息静气,凝神观斗。

泽北收剑挡格,一脉剑的连力已被破,但流川重去地上拾剑,未能于此时攻击,他稍事喘息,第二波攻击又至。流川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容他抢得先手,使开飞花剑法,以攻为守,步步抢先。他乍遇强敌,精神振奋,抱元归一,于外界事物不闻不问,退如尺蠖之缩,进如蛟龙之伸,人剑合一,斗到分际,众人大声惊呼:”剑mang!剑mang!”

泽北见流川剑尖上吞吐出一尺来长的剑mang,叫声”好”,长剑再次脱手进袭。众人见泽北距剑一尺处以内力遥控剑动,无不大为惊讶,觉得今日当真大开眼界。常人以手使剑,想手腕转动再灵活,也必受手臂与身体之制,而山王一派以独门内力遥控剑柄,剑凭空击刺,真如龙遨九天,无拘无束,进击部位无不匪夷所思。

流川的飞花剑法越使越快,到后来将周身全包裹在一片剑风之中,但他适才与河田一场比试已耗了不少内力,与内藤的比斗耗力虽微,耗神却多,此时内力渐渐不支。泽北的一脉剑除了能够凌空而刺,攻敌不备外,又因使动者从出剑起维系内力不断,此后逐渐叠加,剑上内力愈强,渐渐出击时发出破空之声。流川明知不妙,但在此情况下无暇多思,只得咬牙坚持,用飞花剑护得风雨不透。

泽北不知流川已是强弩之末,见他在强劲的双股剑气纵横之下,非但不惊慌失措,反而更显轻松之态,白衣飘飘,如要随风而去,心中又是佩服又是不甘,好胜之念大炽,叫道:”流川枫,我剑上的柔力你已试过了,现在来试试刚力吧。”左手从右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突的欺身近前,连斫了十几下。

他要比快,流川原不惧他,但他手中匕首也是锋锐无比,流川的剑尚未与之相碰就被匕首卷起的利风削去了一块,他只得连连闪避。泽北道:”喂,你别光躲,招架啊。”流川道:”我的剑不行。”泽北道:”那我将饮血剑给你吧。你别怕,它和这把残剑一样好,接着。”

二人嘴上说话脚下丝毫不停,宛如御风而行,四周彩声连珠响起,震动屋瓦。群雄见泽北居然将手中长剑扔给敌人,而流川受之不疑,不免讶异非常。流、泽二人却觉理当如此。

流川接到饮血剑后一停,举起长剑,见剑身如夕阳下一鸿秋水,清澈冷冽中隐隐泛动一层血光,妖媚无比,剑柄乃黄金所制,乘手非常。瞥眼一瞧泽北手中的匕首,原来并非匕首,乃是一把断剑,剑头无锋,斜斜一划,但剑身精光闪动,明亮尤胜饮血。二剑剑身上皆铸有古文,显是上古神兵。

泽北问:”如何?”流川点点头:”不错。”二人又斗在一处。不过与适才不同,流川不再一味闪避,挺身抢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二人已倏聚倏离,各在原地喘息。众人不明所以之间,二人又第二次接近,只听几声轻微的兵刃撞击声,二人再度分开,这次泽北好整以暇,流川的喘息之声却较前更重。群雄知道二人在比试上乘剑法,但他们动作太快,到底发生什么,他们却瞧不清楚,只知流川情况不妙。

果然,二人第三次接触时,剑刃无声,流川却啊的一声,紧跟着身子向后弹飞。泽北挺剑追刺,群雄中跃出五人挡住他,另一人一手托住流川腰身,轻轻巧巧落下地来。

流川左肩上中了泽北一剑,疼痛不已,抱他落地的那人急问:”受伤了没?”流川听得是仙道的声音,立即挣出他怀抱,冷冷地道:”不劳费心。”自撕衣襟裹伤。仙道胸口一闷,无言以对。

这时场中去阻挡泽北的五人已被他打退,一伤腿,二伤肩,连宫城与彩子也受了点擦破皮的轻伤。五人心中大凛,见流川已平安无事,纷纷退开。宫城低声骂道:”贼厮鸟,武功恁地了得。”

泽北得意洋洋地扫视了全场一周,道:”现下我们双方各胜一场,哪位英雄愿意再来动手?”

场中群雄见他如此身手,自知非其敌手,一齐看向土屋与田岗,心道:”只有这二人尚可与其一拼,我们上去也只有自取其辱。”但土屋心道:”我来是抢《纵横》与《天下》的,田岗这老儿狡猾无比,如他真有书,绝无献出之理,看他对那小子这般恭敬模样,简直恨不得跪下去舔他脚,这书的关键定在此人身上。他比武受伤,真乃天助我也,到时只要制住他,还怕拿不到书?这里的比武干我何事?丢脸也是丢陵南人的脸。那狂小子剑法厉害,我赢之无益,输了受辱,我才不去呢。”田岗也不愿与后辈小子动手,他虽自忖武功在他之上,但瞧着山王来人中的一个颇为眼熟,怀疑便是一个旧识,此人武功高强,他不愿在与他对敌前先损自身内力,因此也沉吟不出。

流川见己方几百人竟无人肯出来应战,又是奇怪又是气恼,一咬牙,正准备再次上前会会泽北,身边已有一人抢先跨出,那人去时从他手中接过饮血剑,手上虽未使什么功夫,他却无法抗拒。

仙道背对他举了举剑,道:”你放心。”他心里一酸,正想叫他小心,忽听弥生尖声道:”仙道,你做什么?快回来!”她虽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泽北武艺高强,人人均惧而不敢动手,亚不愿仙道前去送死。

仙道回首向她笑道:”这人不自量力,竟跑来陵南撒野,我难得带你出来玩一趟,还被他搅了游兴,你看我替你出气,打他一顿。”弥生见他胸有成竹,心中略略放心,道:”那你小心。”仙道点头而去。流川心下一片黯然,想:”原来如此。”

众人见仙道出来迎敌,又是惊喜又觉惭愧,但转念又想:”这仗关系国家颜面,非同小可,我可不是害怕,不过我本领不济,出去也是白搭,为了国家着想,才不出去。仙道么,听说此人欺师灭祖,猪狗不如,他定是害怕田岗掌门惩罚,这才挺身而出,盼能减轻一点自身的罪孽。”如此一想,登时又觉心情平和,兴致勃勃地看起戏来。

泽北见了仙道先是一愣,道:”怎么是你?”仙道笑道:”几年不见,泽北兄风采尤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啊。”泽北一皱眉,暗叫”倒霉”。仙道伸二指夹住饮血的剑尖,将剑身弯曲至剑柄,又忽的松指,剑身弹回,前后震颤,仙道道:”你我功夫在伯仲之间,若斗起来,非一二天不能分出胜负,我看这样吧,我们以三百招为限,三百招内若无胜负,便算平手,你看如何?”

泽北以前曾和仙道打过一场,其时二人年纪均小,论实力实是泽北高出一点,但仙道比武时诡计百出,竟然逼成平手。他不服气,练成一脉剑后原要找仙道再比过,但听师父说他是什么海南王之子,他们山王历来忠于海南王室,他不能以下犯上,因此作罢。如今突然在此处见到他,虽不明他何以帮助敌国,但想自己是他臣子,赢了他是不敬,输给他却又不甘,他提出这个法子当真再好不过,双方快点打个平手,自己好另找人痛快打一场。当下道:”好,动手吧。”

他不愿抢仙道先手,仙道也不客气,饮血剑斜刺正击,刺他手肘处曲池穴,泽北手中残剑去撩他长剑,仙道不与他正面相击,忽的剑尖下刺,不等他还接,又抢到他身后。泽北见他枉自将剑使得呼呼风响,却始终不与自己正面交锋,不明他是何用意,便也不去管他,只在他剑尖所指位置候着。这场比试与刚才又不相同,双方各击了几十剑,兵刃却未碰到一下,便似两人贴近练剑,各练各的,殊不相干。

又斗了一阵,仙道已绕着泽北跑了十几圈,忽的面向他站定,一手反握剑柄,剑尖朝上,一手成掌,向泽北击去,泽北双手交叉护胸,仙道的掌却停在他胸前几尺处不进,掌风袭来,便似清风拂身。泽北怒道:”喂,喂,你这人会不会打架?”

忽觉身上一凉,只听群雄猛的发出阵阵大笑,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的衣裤尽皆被仙道割破,他用掌风一逼,破衣裤便离身飞去,露出身上肌肤。仙道要用剑风伤他原是不能,但他只求割他衣衫,使力极微,泽北对敌招强弱极为敏感,自不去理他,他哪想到仙道意在割他衣裤,令他出丑。眼见厅上有不少女子,见了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均感狼狈,转过头低声发笑,泽北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向山王人众处跑去。跑的太快,屁股上一凉,众人本已渐渐止笑,复又大笑起来。

泽北从深津处接过长袍披上,一言不发,挺剑便向仙道刺去,仙道已戴上黑金丝手套,不理他来剑,倒持饮血剑道:”这柄剑便还给你吧。”泽北用残剑在饮血剑剑柄上一粘一挥,饮血剑嗖的一声飞插入屋顶。仙道本就要激他动怒,他们几年前虽只一战,但仙道于泽北性格已颇为熟稔,知他狂怒之下容易轻进,本身武功发挥不完全,这才割他衣裤,让他当众出丑下恼羞成怒,这时一举成功,当下抽出背上长剑与他正式对敌。

仙道手中之剑是临行前藤真送给他的,虽不若泽北的双剑神奇,也是难得的宝剑,不致一削即断。他使开玄微剑法,于绵绵剑圈之中攻敌之必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泽北的飞扬跳脱、凌厉傲狠更衬得他大气恢弘,潇洒自若,一套剑法使到一半,人人心胸为之一开,觉得他哪里是什么与人争强斗狠的武林侠客,分明一个蕴籍儒雅的浊世佳公子。

流川心中一直不断告戒自己:”是他不要我,我不可这么没志气,再去求他,就算心里舍不得,也要假装毫不在意,绝不能让他怀疑,小看于我。”但这时见他与泽北动手,只觉每多看他一分,心中眷恋之情便加深一分,若真要从此与他参商永隔,却又如何舍得?脸上平静如旧,内心却暗潮涌动,彷徨无主。

田岗脸上肌肉抽动,心道:”若他不是海南人,不背叛我该有多好?我有这么一个弟子,何愁无极门不能立于各大门派之上?唉------”想到自己原先对他的一番期望尽成泡影,心中对他的怒意更甚。

仙道与泽北已斗了将近二百余招,仙道对山王的武功并不熟悉,这次较量全凭真实功夫。二人本该斗得半斤八两,不分胜负,奈何泽北中计,急于一剑击毙仙道,好少雪适才所受侮辱,出招未免凌厉有余,稳当不足,被仙道寻了个破绽,在第二百四十九招上一剑刺中他右肩。

泽北还待再打,仙道已跃出圈外,拱手行礼道:”承让。”泽北一犹豫,深津道:”师弟先回来。仙道公子武艺精湛,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实是感激不尽。”仙道笑道:”若非泽北兄战心先燥,这仗原该不分胜负,深津兄这么说可太客气了。”泽北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退回队伍。

深津道:”这场比武,我方输了两场,陵湘爱大四国果然能人辈出,非海南所及,我等今日受益匪浅,就此告辞。”众人见他虽败不馁,这几句话说的颇具大将之气,又知己方胜的实在也颇为侥幸,便不想为难于他们,纷纷让道。

田岗却突然道:”这位深津公子,贵派掌门最近可好?”深津本已转身要走,听他忽然提及掌门,一愣之下道:”托福,家师身体清健一如往昔。”田岗冷笑道:”既然身体清健,怎的又学人戴起了什么面纱,鬼鬼祟祟的,来了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群雄见山王诸人中果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黑纱蒙面之人,只不过此人身材中等,夹在山王一众高人之中颇不起眼,他又一直龟缩在后,众人始终未注意到他,这时听田岗这么一说,均想:”难道这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山王掌门堂本五郎?”

深津见众人射向己方的目光充满怀疑,强笑道:”田岗前辈真喜欢开玩笑,家师现正在海南闭关练功,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田岗道:”如此倒是我失礼了。”忽的一掌劈向那蒙面之人,他凌空而劈,群雄都感奇怪,想即便他掌力厉害过人,难道隔这么远还能伤人?山王弟子也惊疑不定。但田岗挥掌时人尚未动,掌出时人已抢近蒙面客。这一招势如雷霆,又出其不意,深津、泽北待要接他掌力,已自不及,众人惊呼声中,蒙面客出单掌在田岗掌上微微一触,登时将来力化为无踪。

田岗脚尖在地上一点,又跃回原处,道:”堂本兄还不肯承认么?”那蒙面客正是山王掌门堂本五郎,他三年前练一项阴阳内功,练到高层时,体表起了反应,脸的上半肌肤赤红如血,下半却一片死灰,形状极其怪异。他原本形貌颇为俊俏,他也以此沾沾自喜,这时为练上乘内功,变成这般古怪模样,心中伤痛,从此一直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次山王奉牧绅一之命来拆田岗所办的英雄大会之台,他知两国势成水火,怕弟子们有甚不测,才混在他们中间到来,哪知还是被田岗识破。

堂本冷笑道:”田岗兄目光敏锐,在下深感佩服,只是你就只知看眼前,不知看周围的么?”田岗道:”难道海南还有高人到来,当真是妙极。”堂本道:”高人可不敢当,他们也不会什么武功,不过箭术好些罢了。”说着一声长啸。

田岗脸色忽变,向一边植草使了个眼色,植草会意,抢出门去,山王众人也不阻拦。

群雄皆不知堂本是何用意,低声议论,忽听外面几声呼叱,风声响动,似乎有人动手过招,鱼柱、池上等便要抢出大门,被泽北伸双手拦住。

植草突然惊惶失措地奔回,手上握着三四支箭,大声道:”师父,不好了,海南人已派了弓箭手包围了练功厅,他们人多,我出不去。”

群雄一听大乱,有的便道:”海南到咱们这儿不敢多带人手,咱们一起往外冲。”深津道:”众位稍安勿燥,我们在外边的兄弟确实不多,但适才我们在这儿比试时,他们已在附近地下埋下了火药,各位若就这样冲出,他们不知就理,还怕伤了各位大侠。”

群雄面面相觑,不敢妄动。田岗道:”你们想怎样?”深津道:”在下等此来只为与各位切磋武功,绝无歹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我等无意中得罪了各位,各位一涌而上,我们可就不免暴尸异国,因此上才出此下策,以备无患。只要众位让我们平安下山,我保证:我们在外的兄弟们定将障碍扫清,不再干扰各位。”

群雄听他说的在理,有的便颇为心动,道:”我们本来就没打算难为你们,你们要下就快下。”藤真用手肘顶了顶花形道:”果然不出仙道的意料。”花形n了一声。

深津冲田岗道:”田岗掌门,我们能走了么?”田岗心道:”你当我傻子么?我放你们一走,你们更无顾忌,关门打狗,将我们全部炸死。但如此僵持下去也非了局。”

这时仙道忽然道:”深津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在下实在佩服之至。天下事可真有这么巧法,这次在下护送翔阳王府小王爷来此观斗前,小王爷也怕有奸人作乱,不能全身而返,因此命镇南将军派了一千名弓箭手在山下待命。你干么瞪眼?不信么?”他也是一声长啸,不久,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阵击鼓呐喊之声,虽声音来处距此不近,但埋伏之人不在少数当可肯定。仙道续道,”各位远来是客,不过我们似也没亏了待客之道,你们要切磋武功,我们便舍命相陪;你们要比行事周密,我们便给你们看看什么是防患于未然,不知贵客还有何不满?须知陵南地势险恶,藏龙卧虎,诸位一路到来已是风波困顿,何不见好就收,就此打道回府,免得到时鱼死网破,辜负了别人心血。”

深津心中一动:”听他言下之意,是要我们在未撕破脸之前速速离开此处,不然凶多吉少,辜负了庄王栽培我们的美意?”向堂本望了一眼,堂本点点头。深津道:”仙道公子所言甚是,各位对我们的确仁至义尽,我们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我这就命人将障碍除去,不过敢问公子一声,之后我们真能平安下山么?”

仙道道:”在座各位均是成名英雄,一言九鼎,他们既已答应放你们走,又怎会反悔?”众人有的心中不服,想我们已占上风,何必再让他们?有的老成之人倒觉如此解决再好不过,否则这干人临死拼命,说不定就要引动火药,挣个鱼死网破。

深津见众人无异议,便命人传令到外,不到一顿饭功夫,地下埋着的火药均被清除。田岗又命植草带领一干无极门弟子出外探察了一番,知道火药确已全部被除,这才放山王和三浦台一众人下山。藤真也让身边一人下去传令别难为他们。

堂本临走时一回头,忽对仙道笑道:”灵王,咱们四王子可想念你得紧,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仙道脸色一变,道:”前辈说什么?恕在下愚鲁,不懂隐语。”堂本假装惶恐:”七王子这么说,微臣如何敢当?你一定不肯回去,必有你的理由,就此告辞了。”

他刚走出练功厅大门,便听背后一阵大哗,不禁微微一笑。泽北不解道:”师父,你干么当着他们面揭穿灵王身份?灵王这下不是要糟?”堂本叹气道:”荣治,你武学天分之高,无人能及,偏偏这么不知世事。庄王要我暗中跟踪灵王,发现他与敌国朝廷有任何瓜葛都要立刻动手杀了他,但想灵王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死在我手上,我岂非背上了’弑主’之名?即便庄王不辣手除了我以正谗慝,山王一派恐怕也永不能再得重用。但我适才这么几句话,就能假陵南人之手除了他,既完成庄王之命,又非我亲自动手,我们非但无罪,反有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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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仙道想了片刻,便明白了堂本之意,心道:”四哥,你要杀我可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田岗冷冷地道:”仙道公子原来是当今海南王的亲子,屈驾在我田岗门下一年多,可真是委屈了。”鱼柱钢杖一挥,跳出来道:”仙道你这个臭贼,师父待你不薄,你居然忘恩负义,这般折磨于他,原先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是海南的奸细,想来骗师父的书。”想到自己以往对他的一片真心真意,更是目眦欲裂,其怒欲狂。无极门众弟子也均愤怒异常,额头青筋爆起,将他团团围住。

仙道一惊,他原想自己出手助他们退敌,而当初为得书混入无极门,虽对田岗有愧,却始终对他们手下留情,哪知他们恨己如此之深,说翻脸便翻脸。他不愿打伤他们逃走,一个犹豫,又有几个好手将大门堵死。

藤真不料仙道居然是海南王之子,一时怔住,见众人将仙道团团围住,其势立即便要动手将他万刃分尸,急道:”大家住手!仙道是我请来帮忙的,他适才出手打败泽北有目共睹,事先埋兵在山下也是他的主意,贼邦歹人临去时挑拨离间,如何可以轻易相信?”

众人中有的便道:”不错,仙道公子大仁大义,今日立下大功,怎么可能是海南王子?定是贼人顺口诬陷,大伙不可上当了!”

大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田岗道:”小王爷,你别被这人花言巧语蒙蔽了,仙道是不是海南王子我不知道,但他混入我门中,对我严刑拷打,逼我交出炎王留下的奇书一事却是千真万确。当时他还意图挑拨陵湘两国同盟,此事宫城少侠、彩子女侠也曾听令师兄说过吧?”宫城道:”不错,这人恶尽恶绝,自己劫持了公主、关押了师父,还栽赃给我大师兄,说他为了夺妻之恨而杀了田岗掌门,意图挑起无极门和我派的纷争,破坏陵、湘同盟,此事大师兄都对我们说过了。”他想起此事,心中仍恨恨不已。

藤真还待说什么,群雄已大声鼓噪:”这种欺师灭祖的人留着他干么?快快杀了他!””他定然是海南奸细,今日不能容他活着下山。”------花形一拉藤真袖子,低声道:”小王爷,这人说不定真是海南王子,他已犯了众怒,此时不宜为他申辩,不然让人告个’私通敌国’之罪,花形如何对得起王爷?”藤真心中烦乱,也知若再帮仙道不妥。

田岗道:”仙道,上次你奸谋未遂,难道还不死心?这次你假意助我们退敌,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你定是故意施恩于我们,好让我们对你失了防备,又要再度俟机盗书。可惜皇天有眼,被你们自己人无意中泄了机关。众位英雄请了,田岗在此诛杀逆徒,请大伙儿给我观阵。”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本怕仙道武功高强,自己贸然多管闲事,怕要遭殃,见田岗肯亲自出手,自是再好不过。

流川见仙道孤身陷入重围,正要上前相帮,但见弥生正在一旁站着,心道:”人家是一国的公主,只要她命藤真将山下埋伏的一千弓箭手调上来,仙道又怎会有事?我多管什么闲事。”他哪知弥生此时正中心栗六,其乱如丝,她突然听说仙道居然是敌邦王子,众人又口口声声说他混入无极门为了盗什么书,心中刹那间涌起一个可怕的疑团:”难道他全是在利用我?”想起仙道以前一直对己冷冷淡淡,直到自己抗婚去投奔他那天才突然改变态度,她本以为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这全是仙道事先的安排?她一日中连受惊吓,连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哪还注意得到仙道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

仙道在众人围住自己的短短片刻之间,心中已有了计较,想自己的父亲虽是海南王没错,母亲可是被海南征服的羌族人,自己只要展示母亲的武功证明身份,托言为报仇假冒海南人混入王宫,被识破后堂本故意陷害自己便可。至于盗书一说,红颜女有收藏天下各门各派武学的秘好,自己不过继承她遗志,也不一定是要对陵南不利。宫城所说一番话全是他们自己推测,说是巧合也无不可。如此一来,和自己有仇的只剩无极门,自己适才有恩于四国武林,是过失小而恩劳大,他们若一定要报仇,一来显得他们小气,二来只有这些人,依他现在的功夫也未必怕他们。

方方面面思索了一番,正要说话,忽听藤真道:”仙道,你曾救过我一命,你虽对不起师父,做下错事,但我以翔阳一门的信誉担保,定当从中周旋,化解双方恩怨。现在你只答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海南王子?”

田岗一皱眉,想:”翔阳王手握陵南重兵,得罪他和得罪陵南王不同,这小子机灵无比,打蛇随棍上,只要答应一个’不是’,我便不能再亲手动他。”想到此处,立即猱身攻上,一边大声道:”小王爷不可上当,他定然不会承认。”群雄纷纷附和:”不错,哪个傻子会在这时候承认他是海南狗?””田岗掌门,快打死这只海南狗,不用留情!”------

仙道被他们左一句海南狗,右一句海南狗骂得也有点动火。他功力尚不及田岗,但对他武功路数一清二楚,轻易脱出他掌风,大声道:”各位这么辱骂在下,若我真是海南人,各位适才全由一个海南人相助才得脱困境,保住颜面,此时思之宁不自愧?”

他声动屋宇,群山回响。众人见了他如此深厚的内功,又回想他脱离田岗掌法时的轻松自如,心下均是一凛,但不到片刻又大声喝骂:”你哪里安什么好心啦?这全是你的阴谋,要我们相信你!””这里人才济济,你便不多管闲事,我们也能打退海南狗。””要不是他阻挠,那些狗子们全被我们的兵射死了,他故意放他们走。”

仙道见他们这般强辩,心下怒气更甚,瞥眼见到流川,正冷淡地看着自己,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想起他适才对田岗说的话,心中气苦万分,想:”好啊,你们都盼我死,四哥如此,你也如此,死便死了,难道我当真还害怕不成?”

这时一个破锣般的嗓门越众而出:”仙道彰,你若当真不是海南人,只须当众大骂三声’海南狗’,我罗笑生便信了你,如何?”众人一阵轰笑,有的大声叫好,有的认为太便宜他了。

仙道心中傲气发作,把适才想好的种种借口抛诸脑后,冷笑道:”罗笑生?你是什么东西?从未听到过的无名鼠辈,我要你相信作甚?不错,仙道彰正是海南的七王子,入无极门便是为了拿到书壮我海南,这书本来也非陵南之物,天下惟有德者拥之,田岗茂一囚人逼书,我便囚他逼书,大家各凭本事而已。”有人冷冷地道:”近年海南连着两次攻打陵南,杀人夺地无数,想必也是灵王的手笔了?”仙道道:”不错,现在我人就在此,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只是警告各位一声:我可也不是只挨打不还手之人!谁先上?”

他一声断喝,声震四壁。众人见这一直文质彬彬的少年突然之间似乎成了一个八面威风的三军统帅,气势夺人,一时竟无人敢上。

这时,一个瘦小的人影从无极门众弟子中走出,弥生惊叫道:”彦一!”来者正是陵南靖王相田彦一。他虽然身材瘦弱,武功也不高,但此时一脸正气,走到仙道面前,凛然道:”我以前一直有眼无珠,错认你为一位锄强扶弱、救危济困、行侠仗义、光明磊落、武功奇高、心地善良------的好男儿,如今才知你原来是这么个冷血禽兽,你既害我师父,又杀我同胞,我相田彦一武艺虽低,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众人初听他说仙道什么”锄强扶弱、救危济困”一大堆,不免好笑,但见他双目含泪,露出愤愤之色,才知他原先对仙道敬佩之深,这时实已痛悔到了极点,忍不住对他生了同情之心,却更恨仙道。

仙道冷然道:”现在知道也还不迟,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来和我动手么?”左手向上虚晃,右掌已按上了他肚腹,彦一哼都没哼一声便飞了出去。众人见他双目翻白,不知仙道已经手下留情,暂时震昏他,免得他待会儿不自量力又上前挑战,终死于自己手下,还道他已被仙道打死,纷纷鼓噪喝骂。

无极门弟子呼叱几声,一齐向仙道动手。仙道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满腔悲愤怨苦,有意折辱他们,在他们的兵刃中穿插来回,引得他们互攻自己一方,乱成一团,他跃到外周,双手连点,将六人一齐放倒,大声道:”还有谁来!”这下先声夺人,众人又是一呆。

田岗道:”逆徒,死到临头,还要逞凶伤人,当真不知悔改么?”仙道头一抬,傲然道:”我虽严刑拷问过你,你却也趁我受伤之际暗施过偷袭,折磨得我九死一生,你我互不相欠,师徒一说再也休提。你要打便打,不打便滚,我不爱听人废话。”

田岗气得青筋爆突,虎吼一声向他攻去,忽觉背后风声飒响,有人施袭,忙脚步挫开,那人趁机跃到仙道身旁。众人见是流川,都吃了一惊。

流川大声道:”田岗,你若还想要书,便放他走。”田岗见他当众说出自己用心,又是羞愧又是恼怒,道:”盟主,不能放他。”流川怒道:”你既叫我盟主,怎么不听我命令?你既不听我命令,我当这个盟主又有何用?”田岗一时口吃:”我------我------”

流川道:”你放不放?”田岗尚未答话,无极门弟子和群雄已叫了起来:”不能放!不能放!这人手上沾满我陵南人的鲜血,今日定要他血债血还!盟主快让开!”流川道:”好,既如此,我便不是你们盟主了,要杀他,先杀我!”

群雄不知他何以一意庇护仙道,有的人见适才小王爷也一味袒护仙道,想这其中说不定另有文章,自己可不能莽撞,得罪了陵南官府。

宫城、彩子先前见仙流二人神情还道他们有甚芥蒂,不料流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挺身相护仙道,互看一眼,都惊得呆了。宫城道:”小师弟,此人是我师门大仇,你不可上他当,快回来!”

仙道冷冷地道:”你师哥在叫你,你还不回去,呆在这儿干么?我不要你可怜。”流川也是冷冷地道:”我偏要可怜你,你又能怎样?”仙道怒道:”我就知你不安好心,若不是你,我怎会在此受人围攻?你逼死了我,尤不满足,还要羞辱于我。你走开,我------我不要看到你,我------”他还待说,见到流川的表情后却突然闭了嘴。

流川低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今日你照你的心行事,我照我的心行事,谁也别管谁。”

仙道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般话来,他本来满腔怒气,被他轻轻几句话化为乌有,柔声道:”你何苦如此?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只是不愿你因我而伤心一世。”流川厉声道:”我说了这么做全为我自己,你不用假惺惺安慰我。”仙道心道:”反正我快死了,还骗他作甚?”当下道:”我没骗你,我的确从来也没讨厌过你。你不愿抛下一切跟我隐居,我想你前程似锦,若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等于是毁了你,所以才骗了你一番话,把你气走。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流川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从地上移到他脸上,问道:”你当真只是怕这个?”仙道点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却见到练武厅中无数双眼睛正怀疑地看着他们,心中一酸,想:”我最终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流川对我误解和冷淡的样子。”突然,他觉得有一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转过了他的头,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脑中一晕,嘴唇便被人温柔地堵住。

群雄吸了口冷气,明知应该立即制止、斩除这种丑恶行径,但为二人一身的无畏与正气所慑,一时竟乱了手脚。

良久,流川放开仙道,双目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喜神采,又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好似道:”这样你没办法了吧?”仙道叹气道:”你还真是任性啊。”流川道:”天生如此,你觉悟吧。”

二人经此一番,前愆尽释,虽在众人围攻之中,凶多吉少,却仍是精神振奋,神采奕奕。仙道道:”这儿有不少人是你们湘北的,还有大半是陵南的,他们虽对我不仁,我可不能对他们不义,看来我们今日只能用那第三十六计了。”

群雄尚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未发声的土屋突然道:”久闻海南有一门勾魂术,可以勾人心魄以为己用,没想到仙道公子竟然学到了这门法术,真是可喜可贺啊。”田岗一震之下已明他用意,大声道:”不错,这贼子学了勾魂术,控制住了盟主,咱们快一起动手,杀了贼子救回盟主。”群雄早被仙流二人绞得七晕八素,听了田岗的话后都信以为真,大声道:”不错,快杀了贼子,救回盟主!”

仙流二人夺了三把长剑,背靠背一边迎敌,一边朝大门退去。但群雄早把大门封了个水泄不通,要出去谈何容易。

宫城绝不信这世上有人居然能当众将自己的畸形之恋展现出来,也道是流川受了仙道操纵,怒吼一声冲向仙道。

仙道于各门各派武功所知广博,以他此时武功,一出手便能制住对方。突见一柄剑斜打正至,刺自己左腰,他左手剑一招夜月光流渚,在左腰前一护,划了一道剑圈,已移至右腰,本来宫城这剑刺他左腰是虚,刺右腰才是实,但他出手太快,刺左腰的剑几已碰到仙道束腰,被他长剑拦住,倏地转向右边,发出两下兵刃撞击声。

宫城号称电光火石,动作之快连流川也是不及,但此时每一出招,均被仙道抢在头里拦住,也不禁暗暗心惊。

本有六七人正在围攻仙道,见宫城出手后自觉武艺低微,只是碍手碍脚,便退在一旁,眼看二人以快打快,十数招后宫城明显不敌,又有两人抢上,仙道右剑轻挑慢刺,一人手腕中剑,一人大腿受伤,纷纷跃开。宫城听到身后一个高低合音的嗓子道:”宫城大侠,你先退到一边,待我来收拾这小子。”

宫城虽不情愿,也知自己功夫差仙道太多,想先退在一旁,待会儿再和人夹攻。哪知身子甫一后退,便觉背心心俞穴和颈部天柱穴上一麻,身子动弹不得。

流川见群雄一个劲地攻击仙道,却尽量避开自己,无法再与他背靠背迎敌,一个转身,与他并肩对敌。他手中双剑闪烁,虽不要人性命,下手可比仙道重得多。群雄一时不敢欺得太近,仙流二人朝大门走了几步。

忽听土屋道:”流川盟主,你师兄已入我手,你若再不住手,他可要性命不保。”流川一愣,果见宫城被土屋提在空中。旁人虽觉这招大是阴险,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但这时斗得天昏地暗,谁还分得清是非?

仙道道:”流川,你先去救你师兄。”流川伸剑挡了一柄飞锤攻向仙道的致命一击,手臂酸麻,大声道:”你有胆子便杀,我若活着,必当以十倍酷刑报于你身;即便我死了,白发门下也绝饶不过你。”

土屋见他不受胁迫,倒不好当真杀了宫城,这时彩子又攻过来,他心道:”反正已经得罪了白发魔弟子,今天索性抓住这二人,免得他们倒戈去帮流川。”

群雄见流川为了仙道连师兄也不顾,暗道:”仙道的勾魂术好厉害,我可别向他正面攻击,免得也中了邪术,如流川一般倒行逆施。”一些好色之徒见流川面目俊美,身段风流,却暗暗羡慕仙道。

流川斗了半日,已是汗流浃背,四肢无力,尤其受伤的左肩隐隐作痛,见对手仍旧源源不绝地涌过来,大门似乎也未近一寸,心下焦躁,道:”仙道,你再不下杀手,真要毙命于此了。”仙道大声道:”众位快退开,不然在下要大开杀戒了。”众人非但不退开,更加奋勇当前,有的叫道:”贼子受不住了,大家加油啊。”

流川大怒,一剑将对面一人的头颅割去,他剑上一见了血,更是无所顾忌,舞开双剑,将靠近仙道的人全部杀却。

仙道心道:”我死不足惜,可不能累得流川陪葬。”也是挥剑猛杀。只是流川对任何人一视同仁,他却避开无极门弟子杀戮。

二人一发了狠性,练武厅中立刻鲜血横飞,惨叫连片,旁观众人被他们的声势吓住,双股颤栗,不进反退。眼见仙流二人已抢到大门近前,田岗挥舞着两枚流星锤将二人去路拦住。另一边,土屋也已制住彩子,与田岗一齐来拦截二人。

田岗的兵刃极长,两条铁锁链尽头处挂着两柄流星锤,他不需多加移动,挥动双手,两条长链便如两条灵蛇般在仙道周围游斗,流星锤来往跳动,所指之处尽是他全身要穴。

土屋则手执一把看似扫帚的奇形兵刃,扫帚柄是精铁所制,扫帚头是一大束软钢丝,他倒着用便如使一根大棍,正着用便如使一把拂尘。这把兵刃少说有四五十斤,在他手中便如一支判官笔似的,轻巧无比。他忽正忽反,加上左手的一指禅功,把流川逼得远离大门几步。

这时四人相斗,反比适才几十人围斗二人要凶险得多。田岗对仙道固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土屋对流川也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田岗一边与仙道相斗一边侧眼旁观,见土屋这般打法,急道:”土屋国师,不可伤到盟主!”土屋阴笑道:”他下手这般歹毒,我可不敢不全力施为。”田岗这时虽已占了仙道上风,但见他守得极为严密,连场恶斗之余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给敌手丝毫可趁之机,知道凭自己的功夫拾掇不了他,道:”国师,不如我们换换。”土屋道:”妙极。”二人逐渐靠近,身形一个交叉,就要互换对手。

流川知田岗不会对己下杀手,土屋武功既高,下手又阴,正好趁二人交换之时,与仙道四剑合壁,刺向土屋。土屋吓了一跳,尖叫着连连后退,第九招上总算田岗接住了流川的两柄长剑,他才喘了口气,专攻仙道。

流川几次想脱手去帮仙道,但田岗缠得他极紧,而他连斗了两个多时辰,气力不支,无法得脱。

仙道从未见过土屋的兵刃,觉得他的功夫融合了湖西太阴山阮家的二十四路齐眉棍法和大圣观木母娘娘的十三式绕指拂尘,一指禅似是化于蛇盘山鬼王教别支白骨教黄婆婆自创的七十二路缠丝点穴指。别的也还罢了,这一指禅却阴狠无比,土屋又似乎存心不良,竟招招往他下阴点去。

仙道这时身手也不如初斗时灵活,守多攻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他点中,虽及时避开,仍觉下阴一阵火烧般疼痛。他心中虽怒,嘴上却仍不改嬉笑本色,道:”这种下三滥的功夫,国师使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相得益彰啊。”土屋阴森森一笑,道:”你的那位老兄风流福也享够了,现在死也不冤枉。”说着向流川一努嘴。仙道怒道:”我俩清清白白,你给我嘴里放干净些。”土屋笑道:”都敢当众亲嘴了,还谈什么清白?”

他原是要激怒仙道,趁隙加害,但仙道与泽北不同,越是发怒越是镇定,他和土屋斗了半天,对他融合三套武功之法已有所了解,当下逐步改守为攻,抢到上风。

土屋暗叫不妙,见流川正一点点靠近仙道,显是要出手助他,突然将手中铁扫帚向仙道掷出,这招银蟾旋舞是他自创的绝技,铁扫帚离手后快速旋转着斜击仙道,仙道见来势凶猛,自然而然往流川处一躲,土屋早已守侯于此,看准他来势,伸指便点。这时背后田岗的双锤也已击到。

仙道双剑后掷,攻田岗腹胸,田岗双锤回转击剑,仙道暂时解了后顾之忧。流川双剑也已到了土屋胸前,哪知土屋指点仙道是虚,见流川过来,忽的身子一矮,改指为掌,迅捷无伦地打在他小腹之上。

流川未见过他使掌,不知道他还藏了这么下绝招,猝不及防之下丹田中掌,气血倒涌,飞了出去。这时土屋适才飞出的铁扫帚在门上一撞又弹了回来,旋转之势将尽,流川伸手在扫帚柄上一搭,落下地来。他见仙道正朝这边奔来,料土屋会在他身后施袭,屏住最后一口气,将铁扫帚直直地向仙道那个方向扔去。

仙道在他扔扫帚前便看到他眼色,流川手一脱帚,他已斜闪至一边。土屋却被仙道挡着,看不见流川动作,仙道刚一让,铁扫帚便尾前帚后到了他胸前,他连忙挥掌上挑,仍是不及,被铁把击中胸口,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坐倒在地,那铁扫帚却也受了他一掌之力直飞向屋顶,轰的一声,竟将屋顶砸了个破洞。

仙道见流川一击之后身子缓缓软倒,正要去扶他,头顶不知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那东西落在他脚旁,原来是泽北的饮血剑。

仙道一转念间已明白所以:泽北在震怒之中不接他还的剑,反将它挑上屋顶,那剑锋锐无比,剑头深入屋瓦,一直挂在那儿,直到土屋的铁扫帚在屋顶上一撞,剑受震动这才落下。

他拾起剑,将靠近流川的两人踢开,一手抱着他,一手持剑往外冲。田岗双锤出手,他举剑轻挥,田岗的两根长索登时被断成四截,两柄流星锤落在地上,其余挡驾之人一律被仙道手中长剑斩死。仙道手中长剑饮了人血之后,竟似醒过来一般,发出尖声欢呼。

此时练武厅尸横遍地,群雄一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如此凶残的情景却也不曾见过,他们见仙道满脸肃杀之气,手中长剑红光流动,又发出尖叫之声,诡异无比,心中恐惧突然不可名状,纷纷退开,不敢拦路。

田岗大叫:”今日绝不可让此贼生下此山,大伙儿并肩冲啊!”无极门弟子听他指挥,从后一涌而上。

仙道见流川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一丝鲜血,呼吸若有若无,知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及时救治,有性命之危,心中焦急无比,偏偏身旁之人还是和自己纠缠不清。他本已将近力竭,这时胸中恶意翻涌,又生出一股力量来,猛的抡剑向后杀去,无极门几个首当其冲的弟子登时成了他剑下亡魂,他杀红了眼,也不再念什么同门之义,竟将植草、池上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他冲后本是诱敌,哪知众人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只想早些脱身,一人先从正门逃了出去,跟着大批人众一涌而出。仙道顺流而动,没再遇什么阻碍便奔出了练武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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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知田岗、土屋等人不会放过他和流川,翻宫墙往山下跑去。这时日影渐向西斜,山中升起雾霭,仙道渐渐瞧不清眼前道路。

他又跑了一阵,眼前忽然蹿出一群人,为首一个正是诸星。仙道一皱眉,心道:”打倒这些人不难,但这么一耽搁,势必又要陷入重围,这可如何是好?”此时不容犹疑,他举剑正要削刺,诸星忽道:”且慢。”仙道问:”怎么?”诸星道:”田岗已带人在下面守着了,公子别往这条道走。”仙道道:”我凭什么信你?”诸星昂首道:”我中奸人毒计,此时不能运功,公子忘了么?所以自告奋勇来拦你们,不过为了报答流川少侠替我报仇、揭穿贼人阴谋之恩,指点你们一条明路。诸星为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这时仙道已听到田岗之声,诸星一个手下却指点了他一条错误之道,他带人往那个方向追去。仙道剑尖向下,单手为礼,道:”大恩不言谢。”转身另觅路逃走。

大雾越来越浓,仙道奔了一阵,不见有人追来,改而向下跑。他此时已然不分路径,但想一直往下总是不错。

怀中流川已经良久没有动静,仙道一手抱着他,将内力从掌心传入他体内,脚下不免稍缓。幸而如此,他发现脚下突然一空时,才来得及收劲后跃。他凝神往下看去,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竟已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适才若不及时止步,这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流川被他急收之力一撞,醒了过来,问:”咱们出来了么?”仙道听他说话,松了口气,道:”是啊,不过还未下山,现在雾太大,我看不清路,我们先歇会儿,等雾散了些再走。”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明白,若等雾散了想要再走,只怕没这么容易。

流川身子发软,n了一声,靠在仙道身上不再说话。仙道睁大眼睛,努力看清四周,觉得这处地方极为陌生,但又似来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上次我和流川跟踪田岗时到过此处。”

他知这里地势险峻,不愿多待,正要退后,忽的一根长索迎面袭来,他不及挥剑,只得后跃,又到了悬崖边缘。只听几声冷笑,田岗带着几个无极门弟子走出来。

田岗瞧瞧仙道,又瞧瞧流川,面有忧色,道:”仙道,你今日想凭一人之力闯出重围,是千难万难,但我眼下放你一条生路,你把流川放下,我就放你走。”仙道尚未答话,又有一个声音道:”田岗掌门,你想一个人独占流川么?”田岗见土屋受了铁扫帚一击后仍能站起到此,心中一惊,皮笑肉不笑地道:”保护盟主乃我辈份所当为之事,’独占’二字从何说起?”

土屋其实受了极重内伤,但他一想到只要擒住流川,《纵横》《天下》唾手可得,拼着耗损五年修为,强撑一口气追了过来。他知田岗不是善与之辈,但眼下对付仙道要紧,便对他道:”仙道,流川中了我的内家掌力,不可拖延治疗,你知我们不会瞧着他死,还不快把他放下?他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受此重伤,难道你忍心要他陪着你死?”

流川轻轻扯了扯仙道衣服引他注意,道:”你再敢抛下我试试看。”仙道好不容易与流川复合,已决定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再不与他分离,暗中分擘眼前局势:自己二人背临悬崖,面对着一群豺狼,他手中虽有希世利剑,但一手抱着流川,无法敌过这些豺狼,况且流川伤势严重,也不宜剧烈震动。

他眼珠一转,已决定冒一下险,当下笑道:”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用勾魂术把你勾住,哪会轻易再把你送给别人?田岗掌门,土屋国师,你们二位不就要《纵横》《天下》两本书么?《纵横》就在此处,只要你们发个誓:得书后立刻放我们走,我就把书给你们。”他从流川怀中取出包裹《纵横》的油布包,打开油布,拿书在二人眼前一晃,又包起来。

田岗曾见过《纵横》一书,心中大惊,忙道:”我答应你就是。”土屋见他如此,也忙忙地发了个誓。

仙道道:”那好,你们谁过来拿?”

土屋不等他说完,突然冲前抢夺,无极门几个站的靠近他的弟子不知中了他什么暗器,大声惨呼,滚倒在地。

田岗早已料到,一根长索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另一根从土屋腋下穿过,比他快一步去卷仙道手中油布包裹。

土屋见臂短索长,终不免被田岗得逞,忽的伸双手抓住了田岗长索,将他拉近自己,田岗若不松手,他就要近身发暗器伤他;他若松了手,自己便抢到一条长索,自己在他之前,定能先拿到书。他用力极猛,田岗没料到他重伤之余仍有这般力道,一个没留神,被他拉近几尺,他索性将前胸贴上他后背,让他无法发暗器,左手护身长索直前卷拿油布包裹。

仙道不待他索到,已将包裹向土屋扔去,道:”国师接住了。”田岗大惊,想:”这小子恨我入骨,宁可将这书给了他人。”他一条长索被土屋抓住,另一条原本直卷在外,立刻掉头接拿包裹。土屋一手仍紧抓长索不放,另一手上前抓包裹。哪知仙道扔包裹时手上用了巧劲,包裹到土屋面前时忽的直向下落,二人均是一惊,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仙道已放下流川,连人带剑扑到土屋胸口。

土屋毫无防备,竟被他长剑透胸而过。田岗则素知仙道狡猾,一面和土屋抢书一面留神仙道,见他忽然放下流川便觉不妙,包裹一往下落他便放开二索向后跃去,尽管如此,饮血剑锋利无比,仍被它刺中了胸口,伤口虽不深,鲜血却汩汩冒出。田岗又怕又怒,叫道:”大伙儿上啊,今天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仙道一击得手,刺死了土屋,见田岗及无极门弟子势如疯虎般向自己冲来,他们身后又有人叫:”在这儿啊!在这儿啊!”知道前路不通,也不及拔剑,将包裹及一条长索捡起,抱着流川就往悬崖下跳。

田岗大吃一惊,快步跑到崖边,见下面浓雾封锁,也不知有多深,此时周身雾气略散,天却已黑了下来,他可没这胆子往下跃。追来此处的众人听闻二人坠入了深崖,俱是松了口气,接着唏嘘不已,有的惊异,有的痛快,有的不忿,有的惋惜。

田岗吩咐下去,道:”今日已晚,大伙儿苦战一天,先到无极宫中好好休憩一下,明日一早大伙儿再下崖去找。”瞥见土屋的尸体,心道:”大荣国师葬身于此,大荣国岂肯善罢甘休,追究起来,却又是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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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跳崖之前已做好准备,他左手抱着流川和油布包裹,嘴咬长索,右侧离崖壁一段距离,既不太近,免得为尖石所伤,也不太远,免得无所借力。崖中从上往下看固是白茫茫一片,身在其中时,于四周景物却看得清清楚楚,仙道看准右侧崖壁,不时拍上一掌阻挡下落之势。

待二人下落了约几十丈后,仙道基本已稳住身子,见右上方崖壁上横生出一棵大树,枝干粗虬,枝叶繁茂,忙伸右手取下嘴中长索,看准方位一抖一卷,卷住树身,一借力,带着流川平平稳稳地坐上了树身。

树身甚粗,足可容一人盘腿而坐,仙流二人坐上树后,它也不过微微一晃。仙道背靠岩石,双腿分开,让流川坐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抵住他后背,将内力传送进去。不久,流川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道:”行了,我自己可以运功疗伤,你还好吧?”

仙道一直挂念着他,浑没顾及自己,这时他脱离险境,心情一松,才觉自己浑身脱力,右半身上亦被崖壁尖岩碎石弄出了不少伤口,隐隐作痛,笑道:”你放心,我只受了些外伤,反正我皮粗肉厚的,也不碍事。”

流川侧转身躺在他怀里,见他虽然满身血污,衣衫尽破,但嘴角仍是微微噙笑,神色自若,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崖横树上坐着,便似在庭除小院中饮酒品茶般逍遥自在,心中不由得佩服,见了他的伤又不禁痛心。

仙道见他眼露伤痛之色,忙问:”身子痛得厉害么?”流川摇摇头,道:”现下我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去隐居了,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想到自己二人助他们退敌,他们却恩将仇报,回头攻击他们,心中极感恼火。仙道道:”世间的恩恩怨怨又哪有这么分明了?我们觉得他们蛮横无理,他们却又觉得我们任性妄为,恬不知耻。现在田岗要从你身上拿到《纵横》与《天下》,这才骗他们说你是因为中了我的邪术才行止怪异,一旦他得到了书,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到时我们就会成为武林的败类,每天遭人追杀不止,流川,你到底明不明白?”

流川道:”我不明白,我不是中了你的勾魂术么?还能明白什么?”仙道叫道:”好哇,你竟敢倒咬一口。”忽然见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荡,身不由己地俯下身朝他唇上吻去。但他怕流川伤后禁不起激动,轻轻一吻便即离开,叹道:”要我再选一次,我也情愿和你一起被他们追杀,好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又自以为理直气壮,心中却妒忌得要死。”流川奇道:”他们妒忌什么?被人追杀好了不起么?”仙道道:”被人追杀算什么?能和你这样的美人终身相伴,才羡煞神仙呢。”

流川本来极为讨厌别人说自己美貌,总觉有损自己的男儿气概,但对仙道自又不同,见他显然也颇为迷恋自己容貌,不禁又是好笑又有点得意,浅笑道:”我有那么帅么?”

仙道看的一呆,轻轻唱道:”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xu,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民歌是赞一个男子美好无比,连贵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后,当时颇为流传,连流川也听到过,听仙道反反复复地唱得缠绵悱恻,便也跟着哼上两句。

空山寂寂,二人虽然身处险境,不知明日命运如何,但如此相依相偎,临风当歌,心中只觉平静喜乐,无穷无尽。二人均想:”人生至此,死亦无憾。”

流川在仙道的歌声中渐渐睡去,仙道听到他肚子中发出的咕咕叫声,知他和自己一样,饿得狠了,可惜这儿连鸟也不见半只,无法捕来充饥,树根旁的草菌又不知有毒没有,不敢乱吃。此时天色已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心道:”只有捱到明日,我带着流川先下到崖底,再从对面翻山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仙道便叫醒了流川,替他输了一些内力,见他星眼困饧,尚未清醒,心中疼惜,柔声慰道:”我们快翻山出去,出去后你就可以大睡一场了。”流川含糊地应了。

仙道将二人腰带解下连成一根,又剥了几根树皮,将流川牢牢缚在背后,一手抓长索,一手腾空,沿着山壁一溜而下。这次他事先做了准备,下去之势更快。

流川只觉耳旁风生,不到一顿饭功夫便到了崖底。崖底似乎颇大,离他们落脚处不远有几排大树隔断了崖底通路,若在往日,仙流二人定要穿过大树前往勘探一番,但现在形格势禁,片刻耽搁不得。

仙道也不休息,一到崖底,立即从对崖翻上。这上崖的艰难与下崖比起来,相去何止倍蓰,何况仙道怕田岗早已派人在对崖上方防守,不敢直上,斜着而上,幸有田岗的长索帮忙,遇到光滑无可落足处的岩壁,仙道便聚力索头,在山壁上打出一个个可容踏足的小洞,踏洞而上,若遇横行凸出的大树岩石,更可用索缠住后借力跃上。

到了中午时分,仙道实在受不住了,找了块大点的横出岩,与流川一起在岩上休息。流川见他满身是汗,疲累不堪,也不说什么,二人心中已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若说什么感激之言,反觉多余可笑了。

二人休息不到片刻,便听到一阵长啸传来,啸声飘忽不定,似近还远,却绵密不绝。仙道一皱眉,心道:”追兵来的好快,这人是谁?内力大是不弱。”流川听了会儿,却目露喜色,道:”我们有帮手了,是我三师兄。”

仙道沉吟道:”他会帮我们么?”流川肯定地道:”三师兄待我很好,我说什么他都会听。”仙道见他如此自信,自己也确感疲软,以此速度必被田岗他们追上,当下也是一声长啸送出。

三井寿似乎就在近处,仙道的啸声响起后不多久,他便出现在眼前。仙道见他也是双手持索,东一跳,西一晃,须臾来到他们所在的大石。他见了流川后大喜,道:”你没事吧?”见仙道将他缚在身后,又不禁大怒,道:”奸贼,你快放了他,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流川忙道:”别误会,是他救我的,后面有一群恶人在追我们,你帮忙挡着。”

三井将信将疑,见流川脸色苍白,说话宗气不足,忙道:”你受伤了?”仙道道:”这位兄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上去再说。”三井点头道:”也是,你将他放下来,我来背吧。”

流川怜惜仙道,道:”你放下我吧。”仙道体力不济,想由他三师兄背着他们还能走的快些,当下解开腰间束缚,将流川双手抱到三井面前,目光却片刻不离流川脸庞;流川一双点漆般的双眸也是牢牢地注视着他,任人一眼即能看出其中关切之浓,用情之深。

三井一言不发接过流川,忽然指着仙道背后,面色大变道:”那是谁?”仙道回头没见什么,暗叫不妙,身上忽的一紧,已被三井手中的一根长索圈住,三井动作迅如电闪,诱敌制敌后,手臂一甩,将仙道连人带索扔入深谷。

变故乍起,待流川惊觉时仙道已被三井的长索圈住,他浑身使不上力,虽然一个肘槌打在三井腰间,仍不能阻止他发力扔索。

底下白雾缭绕,仙道双手被缚,落下处又在两崖当中,无可借力,眼见他是不活了,流川有如万箭钻心,猛的往前一冲,也要跟着跃下,却被三井抓住。流川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就此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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