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作者: Maya,收录日期:2006-04-04,892次阅读
人物背景身分取材自某部电影,还有一个很小的熟悉桥段,——看过的有心人当是一眼即知的:)******
仙道会救流川只在一个心念转动间。
本来么,像仙道这样的人,闲事莫管旁观者清的身份才更适合他一贯的原则,但那一天,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出手救了流川。不知道什么原因,连他自己事后回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兴许真是一时任性地冲动学热血少年冲动了一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一回,但这仅有的一回却给他的生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喜欢。
仙道从来就不是个会对人一见钟情的人,而且他对流川的态度也说不上有多特殊——至少在最初见面时是如此。但是但凡如仙道此类虚无飘渺若即若离之人,一旦真正恋上什么人,就当是切实的感情,无法收回的。当然此乃后话,我们先从最初的邂逅说起。
******
那天的天不算蓝,云也不甚纯白,阳光却是十足的明媚。仙道经过一个被阳光舍弃的小弄口时,不意外地听到打架械斗的声音,这在这一带是常有的事,就如同一日三餐吃饭睡觉一般平常。但鬼使神差的,当仙道转头不经意地把目光投向那里时,视线即被束住。
被二十来人围攻的年轻人一身黑衣,头发也如墨一样黑亮,他的招式快准狠,出手没有一丝滞怠,只攻击而不防守,下手狠绝,每次击中目标都是一招致命。虽说不断的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在一对二十几的极端劣势下,黑衣人腹背受敌,身体已受到各种不同程度的重创,他虽强撑着不倒下,但动作却是越来越滞缓。
不妙!仙道看得暗自叹息,那个年轻人胸,肩几处伤口未及时止血,衣裳已经染满腥红,再这么下去,还没打倒敌人之前,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不过是个莫不相干的人罢了,这种事实在是见多了,仙道这般想着。在这条阴暗的小巷里,每天都有生命在此无声无息的消亡。黑街地带,本就是死亡与鲜血肆虐之处。
想归想,仙道的步子却是不自觉地朝他们迈去。算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想看到有人溅血,再说你们以二十敌一也太没品了吧,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偏头避开划过脸颊的利刃,吹过耳边的呼声火辣辣地刺激耳膜。“咯嚓。”骨骼断裂的声音。笑眯眯地看着鲜血在自己面前盘旋,并随着身体主人的坠落而喷洒在地。勾,拨,挑,击!直到小巷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仙道回过头,看着那个已经靠在墙壁上捂着腹部的年轻人,不甚关切的问道:“喂,你没事吧?”
那个年轻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手扶着墙支撑着因失血过多而无力的身子,一边踉跄地迈步。
“喂,”仙道走到他身边,有些惊讶地发现他的个头挺高,只比自己矮了约三公分,“我救了你乜至少应该说声谢谢吧。”
没有得到回应。
仙道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许久没有被人忽视的感觉让他既有些着恼又觉得有趣,于是刻意拉了那人受伤的左手,不意外地听到一声很低的闷哼,他只做不察地继续问道:“你是哑巴吗?还是听力有问题?”
“放手。”
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刹那间,仙道看见眼前划过一道灼耀的光芒,——是那个人发光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双纯粹的眼,黑得不留一丝余地,亮得摄人心魄,冷得彻底。若这是颗黑曜晶石的话,仙道发誓自己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将它取回家收藏。
仙道哪是乖乖听人话的料,他偏不放手,还笑嘻嘻地说:“原来你不是聋哑人啊,万幸万幸。”
神经病!流川皱起眉,对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莫名奇妙的人极度不耐烦。他用尽力甩掉仙道的手,左肩的伤口裂得更大,血如泉涌般溢出。该死!若不是被那群杂碎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他又怎么会落败!
“你别乱动,天哪,血流了这么多!”一旁的人还在咂咂乎乎的叫。
流川看得出那张看似关切的脸孔下面其实并没有包含多少热心,这种事对他而言更多是有趣吧。切!虚伪的人!流川最反感的就是这一类人种,也因此他丝毫不想搭理这样的仙道。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越来越重,体内被下的药已经慢慢发挥作用,流川用力甩头,眼前的事物却是越来越模糊……
“喂,你没事吧?喂!”……
******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流声,身上还有暖和的阳光味道,流川睁开眼,刺眼的光芒又让他不适的闭了眼。这里是——?
“你醒了?”仙道坐在浓绿葱郁的草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粗糙的鱼竿,看样子正在钓鱼。
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度,流川睁开眼,从草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依山傍水,是个优美僻静的地方。流川低头看自己身上,肩膀各处伤口已经被人用十分专业的方式包扎好。他看向仙道。
“是我帮你包扎的,还好伤口不深。”仙道读懂流川眼里的意思,抢先一步道,“你睡了十二个小时,迷药的效果应该过了吧?”
日光落在仙道脸上,一半光一半影的交替,将他蕴于嘴角的笑容一分为二,光的璀璨,影的邪魅。配合他眉间下滑的弧线,为他本就俊郎的面容平增几分迷人意味。
流川突然觉得仙道的笑也不是那么虚假。他站起身,对仙道点了点头,说:“谢谢。”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即转身离开。
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冷漠咧。仙道在心底暗想。之前在帮流川包扎伤口的时候从他身上看到纵横交错的各类旧伤,想来这人也是历经磨难而存活下来的,——和自己是同类哪,不由生了几分亲近之感,岂料沉睡时安恬的容颜在一睁眼后即变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这不能不令仙道有些失望。
“喂!!我叫仙道彰,你叫什么?”对着流川渐行渐远的背影,仙道喊道。
“流川枫。”
脚步停滞了半秒,掷下三个字。
流川枫么?呵呵,真是个好名字……手里的鱼竿动了动,仙道拉起了钓线。
******
之后的两人会常在不经意间在这个地方相遇,有时候流川还会负伤,或是衣上沾染点点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别人的血迹,有时候仙道身上也会缠绕些把条白色绷带。他们均没有问对方原因,或者伤口的来历,以及彼此的来历。他们很少交谈,就算有所谓的交谈,也只是仙道一个人在说话。流川实在是一个喜静的人,他在的时候,不是静静坐在草地上望着碧蓝的天空,或者听仙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就是靠在林阴树下合眼小憩。
仙道也不是饶舌之人,但他和流川在一起时就会觉得自己格外罗嗦。空阔的山间树林中,除了鸟鸣泉涧风声之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这种感觉不能说好,但仙道并不排斥。当他一边说着话的时候,就会一边看着流川,虽然流川不苟言语,但他的眼睛能传达一切信息,——他是认真地在听仙道说话,只是不答而已。
有时候连仙道也静下来,整个世界就突然在两人身旁安静下来。闭上眼,即刻能描绘出身边的景物,白色羽翼的鸟在枝头吟唱,清澈的小溪汩汩地在岩石间流淌,以及吹拂过头发吹拂过心房的微风。
似乎整个人从无止境的杀戮和黑暗中挣脱出来,心情完满的放松。身旁那个人的呼吸,伴随着微风,伴随着记忆,也悄悄地载进不善对人开启的心中。
“明天还会来吗?”
“……”
“我会来的。”
曾几何时,出现在这里变成了如此理所当然的事。
******
仙道没想到两人在山涧草坪外的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东京两大黑帮首脑会晤。紫帝盟VS寰宇堂。(……我知道我很懒|||)
穆黑的厅堂,厚重的窗帘,位于上座的那个人套头黑色毛线衫,黑色皮革裤裹住修长的双腿,打低的V字领口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一条十字架项链缠绕在光洁的脖子上,和腰上的银质腰带闪烁的白亮光芒相映成辉,成为一身暗黑装束上耀眼的亮色。
像一只隐于黑暗中的美兽。危险,却极富诱惑。
是他?
流川半偏着扬起头,看到站在寰宇堂首脑Jean身侧的那个笑得慵懒的男人。
上扬的头发每一根都带着漫不经心的自信,虽然挂着笑但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带着疏离的气息,尤其是他眼里那抹冰蓝色的光芒,看似随意,其实犀厉无比。
流川微眯起眼,目光中的冷意寒得几乎可以杀死人。原来他就是Jean身侧那个智囊,一年前和Jean同时出现一手为他扶植起势力的得力助手——
仙、道、彰。
无怪乎他们身上都有着鲜血的气息,无怪乎他们的波长或多或少的相似,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同是生活在世界最阴暗处的每天冷眼面对各种不同死亡的人。
只不过……你既是Jean的朋友,那么即是我的敌人。Jean,父债子偿,既然你父亲已死,那么这个杀父之仇就要由你来承担。我要你们寰宇堂血债血偿!
会晤因为流川不善的态度而中止。
“既然你认为这件事没有丝毫转寰余地,那我想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Jean无可奈何地摊手,摇摇头。
“我想……”仙道在一旁想扭转情势。
“砰!”椅子发出巨大的拖动声,流川从椅上直立起来,不发一言地走出厅堂。一直站在流川身侧那个一头红发有着一双嗜斗狂放的眸子的男人紧跟在后。
“啪嗒。”敲击在光亮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突然停止,流川转过头,黑亮的眼扫过在座的Jean,平顺的流海落在他的眼前,却掩不住他双眸里露出的如野兽一般黑亮嗜血的光芒。
Jean在这样的目光下生生打了个冷颤,仙道则收敛了挂在嘴角的笑,认真的拿了眼对上流川。
片刻后,流川收了目光,领着一干部下扬长而去。
仙道静止在当地,并拢双掌,发现掌心微微潮湿。
他也许再也不会去溪边了。这是仙道第一个窜上心头的想法。
******
望远镜里,戴着墨镜压低帽沿的Jean,单独一人从一家夜总会走出来,他这次行动的行迹十分隐密,若不是得到内部情报谁也不会发现他的踪迹。他走向自己的专属轿车。镜头忽然有些微晃动,原是拿着望远镜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
手表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走。
空气里有种一触即发的紧绷。
手触及车把,鼻间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与生俱来的警惕性让Jean提高注意,……这种味道是……糟了,“火药!”在零点一秒之后,Jean跨几大步离开车子,抱了头趴在地上,而几乎是在同时间,一阵山摇地洞的强烈爆炸从面前的车中引发。
“轰隆隆!!!嘶嘶~~~”炸成碎片的汽车残骸上火苗在吐着信子。
身上被飞溅的碎片划了几道口,但不碍事,刚死里逃生的Jean从地上爬起来,却突然静止不动。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还算机灵嘛!可惜,你还是逃不过阎罗王的召唤。”带着笑的声音由那个红发男子口中发出,他是会晤那天跟在流川身侧的那个人。“就让本天才送你下地狱吧!”
“就凭你?”那个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人竟似乎丝毫不害怕,他笑着摇头说:“太嫩了啊。”
“你说什么?!”粗犷的眉头竖起,手指欲扣动机扳,但突然之间,肚子被人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猛击,反射性地弓身,手上放松了气力。就在一刹那,手枪落入对方的手里。
“我说你太嫩了嘛~”把手里的枪当玩具似的玩转,那人笑得不可一世。
“是吗?”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重击落在脊背上,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Jean高挑的身子立刻矮了下去,软软地瘫在地上,帽子随之滚到一侧。
流川弯了腰去拿他手里的枪,一手摘掉他的墨镜,一下子定住身形。怎么会是他?Jean人呢?
本是昏厥的人却突然睁了眼,趁流川失神的那一瞬间,格住他的双臂,将他反身压在地上。仙道唇角吟吟带笑,“Jean不在这里,你们安插在寰宇的内奸前两天已经被处理掉了。”
用力地挣了挣,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流川瞪着仙道不说话。要杀要剐随便你!他别开头。
身子因刚刚的爆炸波及还有余震未消的火热,而流川的身体却是出乎意料的冰冷,他的体温冷得不像人的温度。仙道的目光由流川稍显凌乱的乌黑发丝落到白得没有瑕庇的脸颊,再到弧线优美的颈,他意外地发觉自己身体的悸动。一种很危险的东西被悄然触动,在体内慢慢延展。仙道看着流川没有血色的薄唇,突然有种吻上去的冲动。
一阵刺眼的刀光划过眼前,流川闭上眼,等待落在身上的痛。
什么也没有。加诸在身上巨大的压迫力也乍然消失。流川睁开眼,刀扎在离他脸颊不足两厘米的地上。仙道已经离开他,站着静静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流川冷冷地说。
“我要是杀了你才会后悔一辈子。”仙道笑了笑,从流川身旁擦身而过。
突然,又是一道刺眼的刀光,这次是从仙道的后脑勺划过,握着刀柄的是从地上爬起来的樱木。
时间仿佛停滞在当场,一道血由仙道的额前垂直下滑,将仙道的脸分为两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滴哒,滴哒。
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只有血滴的声音。
镜头由仙道定住的脸移至他身后,流川高高扬起的左手臂上,血流如注。那把长长的刀扎入肉里三分,血从臂上滴下,掉落在仙道脸上。
“樱木,我们走。”
流川没有看转过身的仙道一眼。
哐当!沾染血腥的长刀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同时如一把利斧般,狠狠撞入仙道的心房。
他直直地站着,看流川离去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长的影子。
******
当仙道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小溪边时,意外地看到那个已经有多天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流川右肘支着头,伸展身体侧躺在草地上,合着眼不动,均匀的呼吸显示他平稳的睡眠。
仙道走到流川身边,坐下,含笑打量流川的睡颜。
那般狠绝的眼神……从这张脸上消失后,这样的流川竟然有一丝像孩子一样的稚气。风在身边轻轻拂动,流川几缕黑亮的发静静地垂在嘴角边。仙道伸出手,帮他撩开发丝,手指却定在流川的唇边。
安静的氛围显得有些暖昧,仙道幽蓝的眼逐渐深遂。
流川突然睁开眼,打破这一刻的静谧。仙道收回伸出的手。他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眼,“你的手没事吧?”目光落在流川放在腰间的左臂,那里包扎着一层纱带。
仙道很想问流川为什么要挡住砍向自己的那一刀,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明白流川不会回答。
流川是个习惯用行动代替说话的人。
仙道想自己也许能读懂一些流川的心理,——只是也许,毕竟他自己的心境已然紊乱,又如何理智的去分析别人。但他希望自己的揣度是对的,自己之于流川,的确是个特别的存在。
但这不够,仙道明白,他想要的远远不止是这些。
他想要的是什么……仙道的手在厚实的纱带上摩挲,想象这下面曾经血肉飞溅的情形,一阵心疼。
流川的右手摸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挥手,投向溪中央。石子在溪上弹跳了几个弧度,最终落入水底的泥中。
“流川,你父亲……疼你吗?”仙道突然问道。
流川沉默地一扬手,又一颗石子坠入溪里,并同时溅起三尺高的水花。他缓缓闭上眼。
仙道看到流川闭上的眼眶旁有一滴水光,他分不清那是泪,还是被溪水溅到的波痕,只是那晶莹的光泽划过了仙道的心口,留下一道散不去的余韵。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流川低低地说。
他身上透着的落寞让仙道几欲将他拥入怀中。他看得到流川心底的空缺和寂寞。
“流川,难道不能忘了仇恨吗?”他不希望流川一直这样活下去,为了复仇,为了恩怨,他永远不会快乐的。“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的死完全是个意外,Jean的父亲只是失手伤了他,结局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而且他也已经死了。难道不能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吗?”
仙道心底比谁都明白,他的这番话不是为了Jean说情,而是为了流川。
他希望他幸福。
流川霍地从地上站起身,他漆黑的眼直视仙道,一字一句地吐露:“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父亲是他从小到大最尊敬也最亲近的人,他无法原谅夺去他性命的人!Jean是那个人的儿子,他理所当然地要承受一切!
流川离去的天空,灰蒙而阴沉,黑压压的云压在头顶上空,让人无法呼吸。
******
再次的面对面对峙,仙道了解这是最后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黑道的残酷守则,永远没有双赢的局面。
他们被紫帝盟的大批人马包围住,原以为这次行动隐密,因此Jean身边并没有多带人手,只有仙道和其他十来个贴身保镖。
流川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的枪的黑色洞口指着最中央的Jean。他的眼里没有温度,一片冰冷。
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静。
慢慢向前踱出一步,仙道出声道:“流川—”
“砰!”一颗子弹由仙道偏过头的耳边擦过,樱木狂野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仙道:“上次狐狸好心放了你,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仙道不看樱木,他直逼流川:“流川,你当真要动手?”
“你!”樱木横挑眉,子弹上铛枪口对上仙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樱木!”流川一声喝斥。樱木看了流川一眼,不甚甘愿地放下枪,并狠狠瞪了仙道一眼。
一直站在一旁的Jean突然温和地开口说:“流川,你父亲的事我非常抱歉,但是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我们真的不能握手言和吗?”
虽临近正午,天上却没有一丝阳光,片片黑云如被人丢弃的抹布随意地置于天界,生生盖住了太阳的辉芒。
“……”流川面无表情,握着枪的手固若磐石。
“Jean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杀他的。”仙道说。
一阵劲风吹过,枪口晃了晃,流川动了动眼,冷声道:“若我一定要杀呢?”
仙道沉默不语,远远看着流川,他的目光里装载了许多东西,包括复杂矛盾的感情线络。逐渐的,他的眼神从温柔到平和,再转为疏离,“……我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他在正式对流川宣战。
流川朝仙道扬起下巴,颇为不屑的神情示意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凭现在的你想怎么阻止我?
仙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通讯仪,他的拇指附在红色按钮上,“就在离这儿不到二百公尺远驻守着我们的弟兄,——数目是你们的三倍。”他抬起头,对流川微微笑,“在我按下通讯仪一分钟之后,他们便会即刻赶来。你若杀了我们,你的所有部下也全都活不过今日。”
“卑鄙!”樱木冲动地就要冲上去,他早看这个朝天发不顺眼,真想一拳砸烂他那张欠扁的笑容!
“樱木。”流川伸出一只手臂拦在樱木身前,他放下枪一步一步走到仙道面前,站定,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仙道的呼吸,平稳中带着一丝急促。
流川扬起头看着仙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笃定地说:“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你喜欢我,——不是吗?”由下而上地抬眼看仙道,流川笃定的声音低沉。
仙道呐呐地说不出话,他没想到流川的感觉那么敏锐,这份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感情被陡然揭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流川流川,原来你都明白,那么——腹部的一个重击打破了仙道的怔愣与冥想,他痛得弓身捂住腰,流川又一掌击在仙道握着微型通讯仪的手上,手腕乍来的剧痛让仙道将掌心的通讯仪遗落,流川飞身远远踢开它,小小的黑壳电子机器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掉落在远处的草丛里。
“流川你!”仙道顾不得捡那个通讯仪,他纵身扑向前,推开被流川瞄准目标的Jean,“砰!”滚过的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一个弹壳落地。
“快走!”仙道边掩护Jean边腾出手脚应敌,樱木掏了枪要射被流川拦住,“你们都别出手。”
流川的子弹尾随在仙道和Jean的身后,有时从脚后根弹起,有时由身侧划过,“砰砰砰!”子弹由枪口击出,落空,下坠,扎进地里。每一颗都危险地擦身而过但每一颗都没有射中。樱木疑惑地看流川,但他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樱木猜不出流川心里的想法。
那边Jean身旁的十几个贴身保镖已经与紫帝盟部属动起手来, 虽然紫帝人多势众但那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也十分敏捷,其中一个拿面前的人当作挡箭牌,躲过扫射过来的子弹,翻身滚进草丛,樱木看了心念一动,大喝道:“糟了,通讯仪!”扣动扳机朝草丛中连续发枪,只听闷哼几声,那人从草丛里软趴趴地滚了出来,摊开的手掌上躺着黑壳仪器。
他僵硬的拇指紧按着红色按纽。
“弟兄们,快撤!”樱木知道大势不妙,他立刻收枪组织部属逃离这里。可是已经迟了,随风飘扬的草的那一头,属于寰宇堂的黑压压的枪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并慢慢一步一步向前缩小包围圈,他们成了困兽。
“不许动!把枪放下!”领头的副堂主越野从不远处大喝道,“否则休怪我们赶尽杀绝!”
刹时混乱的械斗场所一下子安静下来,风仍然在凌乱的吹着。局势却一下子颠倒了。
“把枪放下!举起手!”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
“咯!”一把的黑壳手枪扔到地上,激起轻微的尘土飞扬。然后又一把,一把接一把。
樱木怒视面前举着机关枪的人,握成拳的双手爆出青筋,但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拖累弟兄们的性命,紧咬着牙齿,他抛出了手中的枪。“咯!”最后一个声音随物体轻轻落地。然后,慢慢地,举起手,——“咯嚓!”一个黑黝的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
“别动。”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当前的局面。
一袭黑衣的流川站在暗黑中,那里是太阳照射不到的死角处,他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手枪的另一头对准了仙道的前额。他的脚边,躺着Jean。
“堂主!”不知道地上的Jean是死是活,越野向前一步,大声问流川:“你想怎样?”
那两人却都没有理会他,他们面对面对峙着。
仙道,那个被人用枪指着头的仙道,竟然还在笑,毫无畏惧地笑着:“流川,你知道吗?Jean并不是他的儿子…我才是——我才是真正的前寰宇堂堂主的儿子,也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之子。”他的笑容有些冰冷,仙道此刻是气着的。刚刚流川拿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当成酬码的行为触怒了他,为什么流川能够如此毫不在意地利用他的感情,难道他冰冷的心里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吗?——这一认知让仙道更加气愤,他甚至有种不顾一切打击流川的冲动。“我从小被父亲送到国外修习,但我并不想接任他黑道的事业,Jean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为我挺身而出揽走本该由我承担的责任。我是欠他的。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他的。——再说,你要杀的人本该就是我。”
闻言,流川手中的枪微向前顶,紧紧地压迫仙道的额心。他没动,仙道也没动。仙道的视线没有离开流川半分,一向温和的目光竟似有些噬人,他喜欢流川,他想得到他,可他得不到,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因为他想着流川也许根本就不喜欢他。
“流川,”他突然说,“我计算过你刚刚已经发了七颗子弹,所以,你手中举着的已经是空枪了。”仙道从容地笑着,一切局势已尽掌握在他手中。这一场对峙中,胜的是他。
流川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仙道,额前的流海掩不住他暗如子夜的瞳,在黑暗里熠熠发亮。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放下握着枪的手臂,转过身,再也不看仙道一眼地离开。他的背瘦削却紧绷,走出暗黑的一刹那,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颈上的十字架,亮得仿佛透着一层圣洁的光。他背对着仙道,手一扬,那把黑柄手枪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度落在了仙道脚前。
仙道站着不动直直目送流川离开,他曾有无数次这样站着看流川离去的背影,但仙道预感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生命里的最后一次。流川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他的生命。他想追上去,站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走,和他一起离开——
“等一下!”大喊出声的却不是仙道。
“狐狸,你就这么扔下我啦!”樱木推开指着自己脑袋的枪,跑步追上去,一掌拍在流川肩膀上。
越野刚要出口就被仙道制止,仙道的声音有些疲累:“让他们走吧。”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枪,却突然愣住了。
手里拿着的点四五口径的手枪是把结构特殊,性能极佳,可以连放八发子弹的枪!
呆了一会儿,他抖着手按动枪柄的按纽,弹出子弹壳,果然,还有一颗子弹藏在枪膛之中!
仙道抬头再次向流川离去的方向张望,远处却是一片空旷的廖落,再不见一个身影。仙道低下头,紧紧地,握紧手上的枪。
******
“仙道,今天是你接任寰宇堂堂主的仪式大典,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快点吧!”越野敲了敲仙道的门,许久没有听到回应。Jean在一旁着急地说:“道上各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来了,你老大可别耍大牌啊!”还是没有回应。
两人狐疑地对望了一眼,一起合力撞开了门,房里空空如也。
“不会吧!”越野一个健步跑到桌子旁边,拿起被压在砚台下的一张纸条读道:“我去找流川了,死也要找着他,然后一辈子跟着他。你们不要挂念我啦。堂主这位置么,你们俩猜拳决定吧。我走了!”
“他妈的死小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放我鸽子!”越野不满地嘟囔道,“流川你可千万别被找到,被这特种502胶水一黏上可是一辈子也甩不掉的哟!”
Jean站在窗边微微笑,抬头看向晴空万里的天。一缕飘忽不定的风正追逐着一朵纯白沉静的云而去。阳光在一旁灿烂着。
——END——
2004/5/3 PM3:32
Maya废话篓:打完了突然发现结局好像有点仙花流之嫌,汗,绝对是无意行为……最近迷上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暖昧,写多了赤裸裸的感情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我本是个善变之人。至于这里面的仙流成分……默,我承认我只是迷恋那两人酷酷的黑道身分才写的这篇文……纵世事多变化终是抛不开这仙流王道。无论仙道还是流川都是我最心爱的宝贝。
文章偏重仙道,至于流川的想法么……流川会偶尔到草坪,流川是个安静的听众,流川用手臂挡住砍向仙道的刀,流川扔掉了还有一颗子弹的枪,流川放弃报仇隐出江湖……流川的做法与用意也许只有仙道能明白。他毕竟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而他究竟是世上最懂他的人。如此而已。
以父之名是Jay的歌,个人极喜欢的一首歌。讲述黑道教会发生在社会背面的阴暗,杀戳,血腥,死亡的交织,私以为颇适合故事的背景于是径自取来用(氛围倒不甚合适,这篇基调还是偏阳光的)。因为改编自电影,很多地方都想用电影的静止画面来表达情节,但尝试的结果是彻底失败——发现,文字和图像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达方式,前者是在静止的平面上表达动,后者则是以动态的画面显示静。……突然很想看剧本并要继续努力的某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