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吟 1 人面桃花湘女赠海珠（上）

作者： 武陵人，收录日期：2006-07-17，835次阅读

蜀江如练，横穿锦官城。

蜀江水碧蜀山清。

仙道彰此时就在蜀江边。

他心慕古人，每到一处，第一件事就会去游历古迹，缅怀古

人。今早，他去了城外南郊的武侯祠堂，在那里，他遇到了一

个白衣少年。当他出来时，少年已经走了。

仙道彰心里微微有些遗憾。

仙道彰喜爱结交朋友，那个白衣少年丰神高洁，仙道彰已经在
心里把他引为朋友了。但是他还来不及结交，人家就走了。

仙道彰只好在心里希望能够再遇见他。

老天爷好像听见了仙道彰的许愿，成全了他的期望。

仙道彰回头看岸边，一眼就看到那个白衣少年。

他站在人群中，冷清孤傲，如鹤立鸡群。尽管在千百人之

中，但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

有些人本身具有此种引人注目的魅力。不论在何时何地，他们

都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即使在黑夜中，也会像明珠一样发光，

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了他们的光芒。

此时他临江而立，烟水葱茏，远岸一带青山环绕，他身后柳树

低垂，丝丝弄碧，人景俱佳，可堪入画。仙道忍不住在心里赞

了一声。
忽然背后传来阵阵呼啸，众人呼喊着竞相后退奔走，仙道不

懂蜀地语言，隐约间听清了几个词，好像说的是“卖艺”“热

闹”，人群推推搡搡，仙道身不由己被人群裹夹挤离了岸边。

当他再回头寻找时，岸边空余柳树迎风摇摆，那少年已不见踪

迹。仙道彰若有所失，一路慢慢走回到客栈去。

梨花白如雪，从大院高墙上探出支支繁花。深深的小巷里，忽

然响起一缕笛声。

仙道想到那个两番遇到的少年，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支笛。 会

不会是那个少年在吹笛？

仙道四处张望。

暖阳高照，小巷幽深，寂静无人。

笛声随风飘送，如何能够辨得出来自何方？ 更不用说寻找吹笛

的人了。

何况，世上会吹笛的人那么多，怎可见得这个就是仙 道追寻之

人？ 茫茫人海，相逢不相识，人如黄鹤已杳，萍水相逢，今后

是否还会相见？

梨花飘落如雪，铺满青石板。

仙道彰本是贵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

乔装离家，游 山玩水，本来是自由畅快。可现在他第一次感到

原来在生命中，也会留有许多的遗憾。

这条小巷名叫“锦衣巷”，是城内达官贵人所居之处。看过

去，朱门大户， 石狮雄踞，庭台楼阁，气象不凡。

这时，只听见“嗡”的一声响，从院墙上翻出了一个人影，那

人探头探脑， 见四周无人，“嗖”的翻下高墙，向巷外疾行而

去，那人身材矮小，可是轻功了得，电光火石间就不见了踪

影 。

仙道彰站在墙角，日头斜照，飞檐落下一大片阴影，恰好遮住

了仙道身影。 那人似乎有急事，行色匆匆，根本没有留意还有

人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人看来是江湖中人，他是干什么的？小偷？看来不太像。

此人空手，而 这人轻功在江湖上可算数一数二了，有这么好的

轻功，应该是江湖中有名之人。

仙道彰突然想起近两年湘北帮出了一个轻功极好之人，名叫宫

城良田。

据说宫城良田身形矮小，行踪诡秘。他出道很早，是江湖上的

成名人物。但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他虽然是湘北帮元

老，但是也很少在帮中出现。

看此人身形身法，应该是宫城良田了。可是他为何会在此地出

现？湘北势力 的中心在京城，而蜀地属于丰玉范围，两派之

间一向井水不凡河水的。

宫城良 田行动偷偷摸摸，看来是有意要避开丰玉探子，不知道

丰玉是否知道有湘北人入 蜀了？莫非湘北和丰玉结怨，要开战

了么？

仙道好奇心起，身形一展，朝向宫城良田消失的方向，尾随而

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仙道彰追到这里，就失去了宫城良田踪迹。

不远处，柳荫下，空地上，有一伙卖艺人在拉场，人群团团围

了过去，热闹 非凡。

仙道彰心中一动，信步踱了去。

卖艺的是三男一女。

三个男人，长相奇特。

其中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头奇怪的红发， 浓眉大

眼，英气勃勃。他正挥着一把大刀，舞动一套刀法。他的刀法

稀松平常，与一般走江湖卖艺人舞的三角猫没有区别。

可是就是因为没有区别，仙道才感觉不对劲。

这少年内力深厚，可臻高手之列，普通的卖艺人哪会有这么深

的内力？

而且卖艺之人四处游荡，历经江湖风雨，应该满面风尘，可是

这几个人虽然 穿得破破乱乱，但神色间不见风尘，他们虽然低

声下气，对周围人陪着笑脸，但是他们眼睛里隐隐露出傲慢之

意。

他们决不是普通的卖艺人，而且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乔装

改扮。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长着一瞥小胡子，身材消瘦，看来像个中

年人，此时小 胡子拿了一把刀下场，和红发青年对打起来。

还有一个男人一直站在场中，此人容貌普通，放在人群中平凡

得 根本找不出来，但是他举手投足之间淡定从容，有一种说不

出的令人信服的气魄。

他负手笑看着场中，头一偏，好似无意地扫了周围一眼。

他的目光与仙道彰探究的，若有所思地目光在空中相遇，他微

微一笑，又转过头 去看场中。

仙道确信，此人刚才那看似无意的目光，实际上已经把场外的

人都一一收到 眼底了，他看仙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仙道不

是普通的乡民？

这人为什么这么关注场外观众的身份。难道他们是针对某个人

而来？

此人给仙道的感觉高深莫测，他比起那个小胡子，红发青年似

乎更为可怕。

他们身后，竖立着一个帐篷，遮蔽的严严实实。

在沸腾的嬉笑声中，一丝极弱极微的呻吟像针一样进入了仙道

的耳朵。

仙道 内力深厚，凝神再听，的确是有人在呻吟。

而且还是女子的呻吟。

声音痛苦之极，好像在承受极刑，又被人捂住了嘴，呼叫不

得，只能漏出断 断续续的微弱之声。

莫非里面在进行罪恶的勾当？

仙道想起追丢了的宫城良田。

难道这伙人是劫掳女子的歹徒？

那个宫城良田，很可能就躲藏在帐篷里 面，而且里面还有一个

被抓来的可怜的无辜女子，受尽折磨，企盼着有人解救她的苦

难。

仙道怒从心起。

他听说过江湖人以武犯禁，恃强凌弱之事。他本来对江湖人的

滥杀，不守律 法就大为反感。今天亲眼见到宫城良田偷偷进出

私家宅院，这伙人乔装成卖艺人，行迹诡异，藏有女子，而且

那女子似乎受伤了，在痛苦呻吟。

他决定出手，拯救那个可怜的女子。

“慢着！事情不清楚，不宜贸然行动！”

仙道彰愕然。

刚才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他转回头。

看见一个白衣背影正在人群中没去。

是那个两番相遇的少年。

他也在此地。

可是仙道彰方才在人群中张望一遍，所见尽是乡民，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也发现了这里的诡异。

他是何时走到我身边的，为何我没有察觉？

他如何看出我将要出手的？他到底是何人？

仙道彰暗暗心惊。

他觉得那个少年的行为更让人迷惑不解。他本想追寻那少年而

去，但是转眼间，少年又不见了踪影。

他细听，方才听到的呻吟声已经断绝。那帐篷，仍然紧闭。

仙道彰突然想到，如果他刚才贸然冲出去，揭破他们的勾当，

他们也许会为了掩盖脱罪，将那女子杀了灭口。

仙道彰向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看去。

那男人仍然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看着场中。

红头发和小胡子对打完毕，对大家抱拳致谢。人群中响起掌

声，那个一直站在场边的小姑娘托着一个盘子，走到人群里，

叮叮的，铜钱落在盘里，小姑娘红着脸低声道谢。

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人流纷纷向两边分开，空处一条路

来。几个大汉吆喝着气势汹汹地走了来。

为首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猥琐男人。

他挥了挥手，手底下的大汉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开始砸场

子。那红头发的青年和小胡子上前阻拦，双方推推搡搡，叫骂

起来。

獐头鼠目的男人走到小姑娘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来，

大爷赏你几个钱。”

“谢谢大爷！”那小姑娘涨红了脸，使劲挣扎，手仍然被那男

子捏住。

这时，红发青年抢了过来，向男子的手腕一掌切下去。

男子反应极快，撤手后退，阴阴笑道：“好招式，原来是真人

不露相。”

红发青年将那小姑娘拉在身后，怒道：“是又怎么样？”

“樱木！”

那个淡定从容的男子走过来，对红发青年樱木道：“又惹事

了！”

樱木瞪了猥琐男人一眼，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然后那男子对来闹场的男人拱了拱手道：“阁下有何贵干？”

猥琐男人突然一掌推出，直击男子胸口。

男子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好像完全不会武功，就傻呆呆地站立

当场，任那一掌印上了胸口。

男子身体摇晃，道：“你何故打人？”

那猥琐男子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避不过去，一时之间心生

怀疑，不确定此人是否会武功，他转动着眼珠，来回打量几

人。

红发樱木怒气冲冲，叫了声“洋平！”就要冲上去动手。

那叫洋平的男子捂着胸口摆摆手。

仙道彰看的真切。

原来那个猥琐男人带着人闹场是假，试探洋平樱木等人是真。

樱木为了保护那个小姑娘，情急之下使出的那招擒拿手，手法

纯熟老练，力道拿捏得恰到火候，看来是出自名师所授。

那个猥琐男人也看出了这一点，对他们的身份生出了怀疑，因

此再一次试探那个叫洋平的人。

洋平比樱木沉稳，心机也深。他发觉猥琐男人只用了两成功

力，心中明了，因此假装不会武功，硬生生承受了那一掌。

这一来真真假假，敌人也迷惑不清。

仙道忍不住去看那帐篷。

人群中，几个灰色人影无声无息地朝那帐篷包围去。

人很多，那几个人都穿着不显眼的灰色衣服，但是他们的身法

太相似，现在人群都往场中挤看热闹，可是他们偏偏往外走，

逐渐接近了帐篷。

难道是声东击西？

闹场的人是来吸引洋平樱木等人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目的是

那个帐篷？或是帐篷里的某个人？

仙道想起听到的女子声音，他看了场中一眼，洋平等人浑然不

觉有人在接近帐篷，仍然和闹场的大汉在对峙。

仙道彰悄悄地朝帐篷后走过去。

不远处，衣衫一闪而过。

仙道只见到一个黄色的人影从帐篷那头出来，身形若流星划过

街道。

宫城良田！

他穿的也是黄色衣服，在小巷里仙道目睹的就是他的身影。

原来他真的和洋平樱木是一伙的，仙道追他失去了踪迹，怀疑

他藏在帐篷里，仙道的判断是正确的。

难道灰衣人找的是宫城良田？灰衣人发现了他的行踪，他就从

另一边逃了？

还有那个女子呢？宫城良田手中并没有麻袋包袱之类的，再说

他带着一个大活人岂不是更加惹人注目？那女子仍然留在帐篷

里吗？

仙道想到帐篷里去看看，可是在电光火石间，脑中有个念头闪

现，他追着宫城身影疾行而去。

斜阳照着深深小巷。

宫城良田发现他被人跟踪了。

身后的人轻功不在他之下，那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多不少

地和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宫城

觉得自己像被一个影子缠住了，摆脱不了。

他骂了一声。

眼前是一个裁缝铺，他眉头一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仙道彰斜靠在墙边，看着宫城良田走进了裁缝铺。

他心下疑惑，却不动声色。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从裁缝铺里走了出来。那

妇人满头珠翠，身穿着翠绿大袄，小男孩边走边哭。

仙道彰听见妇人骂男孩道：“小兔崽子，你再哭，我就拿你去

喂狼。”

小男孩好像被吓住了，止住了哭声，小声抽抽咽咽。

看来是个泼妇。妇人拉着小男孩往前走，男孩回头看了裁缝铺

一眼，妇人骂骂咧咧地拉着他走了。

仙道彰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上来。

宫城良田进去了许久，还不见出来。

“啊！”

仙道彰脑中灵光一闪，暗骂自己笨，中了宫城的道。

刚才那个妇人就是宫城良田。

怪不得仙道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他现在知道了，是那个小男孩回头看裁缝铺的一眼。

宫城良田进了裁缝铺，装扮成女人，胁持了裁缝铺主人的儿子

出来。裁缝铺主人为了儿子的生命安危，不敢声张。

可是那小孩不愿跟着走，临回头的那一眼充满了不舍和慌乱，

因此哭闹个不停。

那小孩的眼神就表明了这一切。

仙道彰醒悟的迟，他追出去时，妇人已经不见了。

小男孩站在路边哭泣。

小男孩看见仙道彰，停止了哭，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仙道

彰，然后他摊开手，他手里捏着一张纸。

“刚才那人说，如果有个穿蓝衣服的人来了，就交给他。”

仙道彰展开一看，苦笑不得。

纸上画着一只猪，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用语粗俗无比：

“小子，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想跟我斗，你还嫩了

点，回家多练几年再来。再说一句，你和这只猪很像。哈哈！

宫城良田。”

仙道手一扬，纸张碎成片片雪花。

宫城良田不知去向，仙道彰要做完眼前的事情再去找他。

眼前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比其他的事情都重要。

他和蔼地对小男孩说：“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送你回

家。”

注:偶也不知道蜀江的地理位置,说它横穿锦官城是杜撰的,大人

们表打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