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吟 1 前尘旧事江湖梦

作者： 武陵人，收录日期：2006-07-17，1022次阅读

一 前尘旧事江湖梦

十九岁那年，流川枫辞别师傅下山，开始了他的江湖生涯。少年心事可拿云，他胸怀大志，意兴风发，一心想要在江湖上创出一番事业来。这也是每个习武之人的志向，不然，辛辛苦苦习武来何用？

或许有人会说，习武是用来打抱不平，保家卫国的。如果流川枫听到这样的话，他会冷冷地看你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开。

流川枫是个骄傲的人。一身傲骨，心高气傲。他从来不屑于向别人解释，遭到误会时也不为自己辩解。有人说他孤傲，有人骂他脾气又臭又硬，不识好歹。更多的人嫉妒他，因为流川枫看他们的眼神就如同站在云上俯视脚下的泥土。那些被目为泥土的人直接找流川挑战，他们心里期盼着把这个骄傲的小子打倒在地，像践踏蹂躏一块泥土那样把他踩在脚下。

可惜，那些挑战流川枫的人有去无回。流川枫快剑出鞘，见血才收。久而久之，众人对流川颇为忌惮，见了他不得不让三分，尽管在暗地里他们想尽方法中伤他。流川枫的名头却也在江湖上传开了，虽然他的名誉不太好。

江湖中，靠的是实力。有实力，才有高傲的资本。

于是流川枫仍然一身白衣，一笛一剑，孤身走江湖。
漂泊经年。从黄沙漫天的莽莽大漠风霜苦寒的塞外到小桥流水的江南神秘艰险的蜀中，流川如一朵孤独的白云，天南海北地飘荡。

现在，流川枫准备入京。

京城，他曾经去过一次。三年前，流川枫中途下山，到京城到师傅采办一些药材。在一片树林里，他目睹一名恶徒欺凌一名弱女子。流川枫冲上去，毫不犹豫地将恶徒杀了，然后将女子送回家。谁知道那名恶徒是三浦台掌门的儿子，三浦台弟子全部出动，追杀流川枫。但是流川枫并不畏惧，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为了正义而杀人，问心无愧。可是站在三浦台背后的是海南，海南实力之强，几乎称霸江湖。海南以第一大帮的身份，对流川枫发出了追杀令。海南通告江湖，说流川枫凶残嗜杀，是全江湖的公敌，号召大家共讨之。只字不提三浦台弟子恃强凌弱之事。

少年流川心性高傲，他不怕死，不怕成为全江湖的公敌，但是他也绝不允许别人诬蔑他的名誉，颠倒是非黑白。流川枫为自己辩解，可是无人相信他的话。他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子，无门无派，师傅也没有名气和地位，谁会相信他？即使有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相，也不敢挑战海南的威势为他说话。在江湖上，像他这样的无名小辈不知道有多少，死一个如踩死一只蚂蚁，无人问津。

江湖，是一个势利的地方。有实力，才有说话的权利。

流川枫从练武的第一天起，师傅就告诉他习武是为了除暴安良，主持正义。可是现在，流川枫看着这本名叫正义的书，却发现书中歪歪斜斜满纸写的都是实力，权力这几个字。
于是流川枫拿起了他的剑。明枪，暗箭，陷阱，毒药，猎人无所不用，誓死要逮住这只森林里的动物。如果第一帮连一个无名小子都收拾不了，岂不是遗笑天下，灭了海南的威势，以后海南还有什么资格领导群雄，号为群龙之首？

十六岁的流川枫，如一只幼小的兽，江湖经验不足，怎敌得过无所不在的陷阱和阴谋，褥狼似虎的江湖人？终于，他落网了。被关进了三浦台后山的山洞里。三浦台掌门人为报杀子之仇，动用了一切酷刑折磨流川枫。他奄奄一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死去，就把他扔到了草堆里，任他自生自灭。可是流川枫求生意志顽强的惊人，在昏迷三天以后，他醒了过来。可是醒了又如何呢？他的双腿已折不能行走，右手十指折断，要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这时候，翔阳帮主藤真健司竟然站了出来，为流川枫出头。翔阳找到了流川枫救过的女子，在保证她以及她全家的安全下，女子说出了真相。翔阳和海南交涉，亲翔阳的门派纷纷要求彻查此事，昭彰正义。海南被逼让步，三浦台不得不把流川枫交了出来。

流川枫在翔阳养伤。翔阳富庶强大，各种灵丹妙药应有尽有，他的双腿和手都涂上了一种名为“续骨膏”的药，两个月以后，他的伤几乎好了。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藤真健司。

翔阳的帮主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一袭青衣，气度高华，更像一介贵族公子,温文尔雅，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救我？”流川枫问他。

藤真健司微微一笑，说，“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跟你一样，热血冲动，想要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但是我也遇到了许多的挫折和打击。你很像我少年的时候，而且你是无辜的，我不忍心看着你被毁了。”

藤真的话情真意切，或许在以前流川枫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可是经历过这件事情以后，流川已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于是流川再问了一次。

藤真健司看着这个少年。

他受伤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双腿行走时步伐不稳，他的右手不知道是否还能拿剑，可惜了他使得一手好剑法。关于流川枫的背景身世，如何和海南三浦台结怨，被追杀，藤真一清二楚。他曾经对人说过，要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充分了解对方（敌人和朋友），掌握他们的弱点，一击而中。因此当流川枫在江湖上闹出这么大的事，藤真健司马上知晓了来龙去脉，他静静在一旁观望事态发展，直至流川在三浦台被折磨，几乎送命时，翔阳站出来，公布事情真相，指责三浦台纵容弟子行凶，海南包庇盟友，掩盖真相，企图杀人灭口。海南的名声一夜之间尽毁，藤真健司在谈笑间不费一兵一卒赢了海南一场。

“我救你，还有一个原因。海南是翔阳最大的敌人，救你，能够打击海南。”

流川枫道：“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

藤真微笑，也不否认。

过了半晌，藤真道：“我的确在利用你，可我也是真心救你的。你的眼睛里有一团火，那么倔强骄傲，对任何人都不屈服，和我年轻时很像。”

藤真健司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可是他提起年轻时候，语气沧桑，流川不由得认真打量他起来。

藤真见流川盯着他看，目光大胆直率，心想这少年还真是天真可爱，他一笑道：“江湖子弟江湖老，每天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算计人，被人算计，而且肩上还有翔阳这副担子，一刻也松懈不得。你看看我，尽管是少年人面孔，可是心境荒芜如老人了。”

尽管在说笑，可是流川听得出他话中的无奈和苍凉。

流川道：“你还有心情和我说笑，就不老了。”

藤真道：“我也没打算瞒你。在你跟前，好像说什么话都很容易，不需要提防。”

“那是因为在你眼里，我无足轻重，威胁不到你。”

藤真悠悠地笑，也不辩解。

确实，藤真健司从来不对朋友说这些话，因为朋友有一天也会变成敌人。流川枫不是他的朋友。流川枫像少年时的他，他对流川枫说这些话，就好像二十岁的藤真回头对十六岁的藤真说话，因为是自己，所以不需要防备。

流川枫走出翔阳，立于阳光下的那一刻，回想此番遭遇，仿佛再生为人。江湖，改变了他一直坚持的信念。他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像藤真健司那样，算计人，被人算计，杀人，被杀。这是每个江湖人逃脱不了的宿命，除非你永不入江湖。

可是流川枫不仅要入江湖，还要创出一番事业，因此，三年后，他回来了。

锦官城外南郊，有一座著名的祠堂——武侯祠。

此时，正是四月天气，气候温润，寂静无边。在祠堂前高大的柏树下，立着一位白衣人。他手抚着树干，沉思冥想，面上神情既似激动又似惋惜。

这时，碧草掩映的台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轻人缓缓走了来。那年轻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衣，儒雅清淡，像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那白衣人听见脚步声，面上恢复了冷冷的神情。

蓝衣人似乎没料到会在此地碰到别人，而且还是一个清俊的少年。他一愣之下，对白衣人微微一笑，道：“兄台可也是慕名而来的么？在下敬仰武侯，路过此地，特地来吊唁怀古一番。”

白衣人听了他一这番话，也不回答，径直走到一边，负手望天，神态高傲。

蓝衣人也不以为忤，笑了一笑，走进祠堂里，缅怀凭吊。

蓝衣人出来时，四处看看，没有发现白衣人踪影，看来是已经走了。

蓝衣人走到古柏前，古柏据说是武侯亲手所植，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霜，冠盖苍翠，躯干痕迹斑驳。蓝衣人想起武侯功绩，心头一热，吟道：“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
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