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 1-5
作者： ever，收录日期：2008-04-29，1083次阅读
1
“流川，你的梦想是什么。”
“变强，更强，更强。”流川毫不犹豫，“你呢。”
“我…”
仙道轻轻地将手抬起，比做一对翅膀，阳光从指缝间漏过来，亮得刺眼。
“我想，也许可以飞越这大海吧……”
****
这天是仙道休假之前的最后一天。
前几日整个部门整体加班，把人累到脱力。因此忙完上个项目，仙道申请假期。
他在一家著名广告公司上班，四年内升到Creative部门的GECD*。创意部的人员均是友好开朗人士，格外好相处。
一整天，仙道不吝啬自己迷人微笑，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的愉快心情。且格外努力工作。可惜部门整体效率却大大降低，女士们芳心起伏，无法专心工作。
CCO*的秘书理惠小姐埋怨道：“仙道君一人放假，全体牵挂。”
仙道眨眨眼，诚恳道歉，“抱歉抱歉。”却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笑容。
这小子。男士们忿忿。
创意部男女比例十分明显。这项工作要求原创力，细心，耐性。符合条件的偏偏多是女性。故此格外受其他部门男士们艳羡。
临近下班时刻，仙道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
可以放松了。
就在这时，理惠小姐从CCO办公室走出，笑容甜美，柔柔吐出二字：“加班。”
全体倒塌。
加班如同上课时的拖堂，十分招人牙痒。
“仙道君，总监找你。”理惠小姐眨眼，“看来你走不掉了哦。”
仙道叹气，这位总监，明明是个大叔，却总要搞许多噱头。
无奈下，走进办公室。
“仙道君。”总监微笑，“不好意思，休假前召你过来。”
眼睛亮晶晶，这是有大项目降临的表现。
仙道也笑，“老板，您直接说吧，什么活儿？”
“还是你了解我。不瞒你说，这次确实是件大项目。”总监敛了笑脸，正色道：“我有意交给你全权负责，就看你的意思。”
“嘿，什么项目？”
“来，看看这是谁。”他递给仙道一份材料。
仙道忽然怔住。
那是流川枫。
“很惊讶？SEE SKY新建的篮球俱乐部要请这位NBA新星回国做宣传。”总监点点上面流川枫的图片，“这可是他的广告处女秀，算是大项目吧？”
仙道看着流川的照片。他一点也没有变，冰一般的容颜，与留在他脑海中高中时的印象一摸一样。
“听说你也喜欢运动，我想再合适不过。”总监直视他，“怎样？”
仙道轻轻点头。这是不自禁的答应。一如他总是答应与他一对一。
自上次见他已经十年之久。仙道想，好久不见，流川。这次，请多指教。
*****
三天后，流川枫抵达东京。休息一天，立刻开拍广告。
这一天，仙道迟到。工作棚内人员已开始着手准备。
他一转身，便看到诚惶诚恐的化妆师旁，冷着张脸的流川枫。
定定心神，仙道走近他。
“流川枫，好久不见。”仙道浅笑，“状态如何？”
他并没有问：还记得我吗？这些年好吗？没有。仙道是仙道彰。他只是问：“你的状态可好？”
“仙道彰。”流川点头，漆点的眸子闪着光，看出来是有些高兴的。“的确好久。”
仙道有点感谓，“自毕业以来，日子似流水一样。”他微笑，“我是这个策划的负责人。”
“我知道。”流川说，“所以彩子姐才让我接。”
“呵，”仙道感动，“这么信任我！”
流川看他飞扬的眉梢，不禁脱口骂道：“白痴。”
多么奇怪，完全不像十年不见的对手。
“不肯化妆？”
流川沉了脸色，“我讨厌化妆。”
仙道笑，“脾气还是那样。…灯光打下来，脸色会十分苍白。”
“无妨。”
“好歹是昔日对手，通融一下呀。”仙道作拜托状，“只是淡妆。”
流川略略犹豫片刻，轻轻开口：“更讨厌特效。”
仙道马上会意，承诺道：“我保证，绝不添加特效。”
这并不是一桩公平交易。当今有几家广告不加特效？但他是流川枫，仙道有把握。
“你好像长大了。”
流川仔细打量他，“你倒是没怎么变。”
“啊，那多好。我生怕别人说老。”仙道招呼那名可怜的化妆师：“开工开工！”
工作棚热闹起来。
有人讶异：“仙道君与流川枫相识？”
仙道微笑不语。
“喂，很有故事的样子！”
“哪有什么神秘事件，喏，那边在喊你了。”
真的是没什么呀。这一切仿佛都是简单的顺利成功，并无跌宕情节，如此自然当然。
一天工作结束，进度平淡，可见仙道并不着急。
方走出大门，听到身后“嘀嘀”鸣笛。回头。流川坐在一辆黑色法拉利中。
仙道走过去，流川摇下车窗。
“车很棒啊。”
“太奢侈。”
仙道摇头，“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你这样了。”自己先笑起来。
朋友二字，如此自然的出口。
流川把手搭在方向盘，不说话。
仙道明白了，“一起吃饭？”
“上车。”
仙道坐进来，“去哪里？”
“随便。我在这里不熟。”
“二丁目倒有一家寿司店。”
“那就去。”说着，拉动手档，仙道却拦住他。
“大明星，你不会就想这么去吧？”仙道无奈，“你现在好歹是国民偶像，去了还不上头条！”
流川怔住，皱起眉头。
仙道脑中忽然闪回高中时情景。那是打完球已到傍晚，肚子饿得撑不到回家，小球场前一百步有家凉面店，一人可以吃足两碗。结伴回家时，晚风吹过，惬意到无忧无虑的仰躺于暮色中。
如今共行的他们，已经到吃顿饭都登上头条的程度了。
如此风光，必然有代价。
“那么，去我家好了。”仙道忽然说，“记者总不会追到家里来。”
“那不一定。”流川狡猾地微笑，“到时候你家变成马蜂窝，不要怪我。”
仙道夸张叹气，“真是交友不慎。开车吧，衰人。”
流川开动汽车，两人一齐笑起来。
他们像一对默契的老朋友，自在舒适，真是奇怪。
做饭，仙道的拿手好戏。家里没有面条只有肉。仙道只做三菜一汤。海鲜牛肉果。红酒烧牛肉，水果沙拉，还有奶油蘑菇汤。
流川诧异，随即把头埋进碗中，深深吸气。抬头，不可思议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问：“你没有作弊？”
仙道摊手。
流川尝一口汤，忽然说：“我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吃到别人亲手做的食物。”
仙道不说话，倒一杯红酒给流川。
“CHEERS.”他举杯。
流川低声喃喃道：“For the passing youth.”
仙道一震，没想到流川与自己有同样感触。
“For the passing youth.”他重复。
两杯轻碰，发出清脆响声。
如同他们碎了一地的青春。
TBC
GECD：执行创意群总监
CCO：首席创意总监
2
一连几日，流川下午赴工作地点拍摄。各种场景均已试过，晴天下雨，黄昏夜晚…但仙道始终没有点头。
怎样的老板带出怎样的员工。当仙道悠闲的抱臂摇头时，属下亦笑嘻嘻的重新再来。只助理先生一人跳脚。
SEE SKY要求首先呈上平面广告，一边登至报纸与街头。期限就是后天。仙道还在等什么？
休息时，仙道晃到流川旁。
“这几天累吗？”
“还好。”流川想：总没有做你的助理劳心。“完成了？”
仙道摇头。流川发现他神色中有淡淡疲倦，但精神还是饱满愉快。
流川不解：“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
仙道坐下来。
“一部好广告，需做到两点。一要让内行看出功夫，二要让大众看得漂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最大程度的把商品宣传出去…”仙道娓娓道来。
流川皱眉，“这么复杂？”
“呵当然。”仙道耸肩，“你不会知道这些。你的世界是明澄的，黑是黑，白是白。投进一球得两分，犯规便要罚球…但是你幸运，不需理会这些。”
流川怔怔不出声。
“抱歉，我是不是说的太多？”
“不，你说的对。”
仙道温和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在意。其实我在嫉妒呢。”他笑，顺手打开一份SEE SKY的宣传册，点着上面的标题。
“你知道这家俱乐部为何取名为SEE SKY？”
“看见天空，YOU CAN FLY IN SKY.”流川猜。
“对了，就是这样。”仙道赞赏的点头。“这也是请你做代言的原因。你是少年的梦想，永远向远向高看，直至飞越天空。”
流川笑了。
“不过，还有一层含义。SEE SKY﹣SEA SKY. 是不是发音相同？这里的人告诉我，俱乐部所在的这块土地，原是一片海洋。”仙道摇摇头，“真够浪漫。”
流川轻踏足下土地，似有感谓，“沧海桑田。”
“话是这样说，”仙道微笑，“可所有陆地原都是海洋。”
流川一怔，“我倒忘了。”
这时，助理跑过来。
“仙道君，现在要怎么办？”
仙道站起来，冲场地中忙碌的同伴喊道：“收工收工了！大家辛苦，明日放假。”
助理直跳脚，“仙道君！后天便是最后期限…”
“哎呀你急什么，哪次见我违约？”
“可是……”
“大家忙足三天，神经紧张，应该放松一下了。”仙道安慰他，“不在这一日的。”
助理只好走开。
流川看着他，“你有什么计划？”
“呀，被你识破了。”仙道眨眼，“明早八点，我去宾馆接你。”
****
第二日清晨仙道准时到达，他带来两辆单车。
流川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欣然答应。
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正因每一秒都是未知，故此生活才有乐趣。
仙道看到流川衣着，很松了口气。
黑白T-SHIRT，运动裤，一顶棒球帽遮住标志性的眼睛，不会有人当他是NBA球星。
他自己也是休闲装，与流川站在一起，像是约好去打球的学生。
“喂，去哪里？”
“别问，跟着我。”仙道语气有点霸道，不管如何，他始终是流川旗鼓相当的对手。
流川有点兴奋。
仙道带他去东京塔，两人直至顶层。游人非常多，但果然无人识出流川。
由最高处俯瞰东京，心胸顿时开阔。流川暗想：到底还是日本好。
午饭在一家口碑甚好的拉面店，两人把汤喝到见碗底。下午仙道又同他去东大观看校际篮球赛。大巫见小巫，流川却仍看得握拳。
比赛结束，他问还有什么节目。
仙道一笑，说：“走，去我家看碟。”
竟决口不提工作。
流川在想，仙道会给他放什么片子。NBA比赛？抑或《魂断蓝桥》？
结果竟是《红猪》。
呵，宫崎骏作品，国人骄傲。
主人公是一只做飞行员的猪，驾驶红色战斗机，带墨镜。他说：“除了飞行，我是只一无是处的猪。”
仙道说：“记得高三那年，大家写卷子写到呕吐。有一次刚做完一叠卷子，我的同桌转头对我说：‘仙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红猪的感觉了。除了写卷子，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当时我忽然很庆幸，除了卷子，我还有篮球。”他平静的笑，“但是现在，篮球没了，卷子也没了，真正成为了一无是处的人。”
“你还会做饭，”流川忽然说，“我就不行。”
仙道哭笑不得，“我应该高兴吗？谢谢你。”
“不客气。”流川坦然接收感谢。
“该工作了，流川。”仙道站起来，“我们去俱乐部。”
“现在？”流川望望窗外，已然是黄昏时分。
“对，现在。”仙道拍拍流川的肩膀，“请期待我的飞行。”
抵达SEE SKY时，场中空无一人，器材却已放置好，像是早有安排。
此时天空仿佛中世纪油画，蓝中带橙，橙中沾红，红中染紫。层层叠叠的碎云铺在上面。光线打在场地上，令人惊异的美丽。
“仙道，这也是你所设计？”
仙道正打开一个个摄影包，抬头笑答：“不可说，不可说。”
流川看他把各种照相机一一组装，十分好奇。
“拍一张照片，需要这么多种相机？”
“唔，”仙道架好三脚架，“别说相机，每种镜头效果都不同。”
“这次你亲自上阵。”
“因为主角是流川枫，所以搭档必须是仙道彰。”仙道笃然道，“可以开始了。你只需放松，不要理会我，自然的运动。”
流川点头，拿起篮球跑到场地中央。抬手，三分球。一连串动作潇洒帅气，仙道不禁微笑。
流川发觉仙道透过镜头看着自己。
“不要管我，你继续！”仙道挥手。
于是，心无旁骛。
****
半小时后，仙道宣布拍摄完成。
流川抱着球看仙道利落的收拾铺满一地的器材。
“如何？”他忍不住问。
仙道未抬头，但唇边笑容早已明昭，“极品。”
流川撇头笑了，“白痴。”这么自信。
“干什么骂我。喏，帮忙拿一下。”
流川接过，是一架数码相机。他顺手打开，发现里面没有照片。
“没用这台？”
“嗯。感觉不对。”
流川旋开镜头，对着场地摁下快门。此时天空颜色又添了一抹幽蓝。
“你有听说过这句话？”流川忽然开口，“‘黄昏是苍穹的温柔。’”
仙道顿时一滞，同流川一起转看天空。
“呵是，”他微笑，“真的是。”
“喂，”流川转头，“照片给我看。”
“不行。”仙道干脆拒绝，“这是惊喜。”
“借口。是你拍得差劲不敢拿出来。”
仙道伤心，“流川你怎么这样不相信我，当真是张张精品！”信誓旦旦。
“切，最后只用一张。”
“其余私人收藏。”仙道答的坦然。
他心满意足的伸展双臂，“我自接到这个策划起，连睡觉也在想如何才能做好。”仙道逆光冲流川轻轻笑。
“终于发现，FLY IN THE SKY ，也是我一直的梦想。”
笑容真诚，在暮色中划开一际绚丽光线。
那一刹，流川似是下意识的举起相机，对牢这笑容拍下。
仙道完全愣住，伸手去抓那相机。
不料流川却调皮般躲开了。
“这也是，”他轻笑，“私人收藏。”
苍穹这般美丽，只因黄昏是它的温柔。
3
第二天早上，流川去仙道的公司看广告成品。
秘书小姐将他带到GECD办公室，流川才知道原来仙道生活如此惬意。宽敞明亮的室内设有健身房及浴室，还有一间休息室，里边有一张单人床，加班后就可就地过夜。
左右环顾，仙道不在。
“总监加班到今天早上，刚刚睡着。”秘书小姐微笑，“他说您先随便看看。”
“平面稿已经完成了？”
“是。一小时前送到SEE SKY那里。”
“…如何？”流川真的很想知道。
秘书小姐欠身，“这个，我们做下属的不好说。但是，”她眨眨眼，“总监应该可以放个长假了。”然后优雅离去。
流川愣住。这话听起来像是说作品优秀，老板可以奖励仙道假期。但，如果是惩罚性的离职也说不定。
流川有点心烦的四处转，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发现仙道正睡在沙发上。
他睡得很熟也很静，呼吸浅的不能耳闻。流川恶作剧的一掌拍下去，却停在离他2米的地方。他想起曾经对吵醒他睡觉而被自己揍的仙道说过：“扰人睡觉的人应该下地狱！”
于是悻悻的把手放下，坐在沙发旁。
仙道微簇着眉头，一直很安静。
过了10分钟，流川不耐烦起来，捅捅他。“喂，起来。”
“呃……啊，流川，”仙道坐起来，“你来啦？”
“嗯。给我看。”
仙道笑，“那么着急啊。”
“少废话！”我都等多久了！
“好好好。你过来。”仙道投降，将他带到一间陈列室。指着最尽头的一幅画稿，“喏，就是那张了。今天早上刚挂上去的。”
然后流川看到他自己。
照片中的背景斑驳模糊，只见貌似暮色苍穹的天空，又像黄昏下的大海。那上面闪动的光点不知是碎云还是波浪。流川枫在篮球场地腾空飞跃，作势灌篮。如同神明将一只巨大的手托住那矫健的身体。而SEE SKY的招牌在光下清晰可见。海报的最下端有一行大字：COME AND FLY WITH ME.
事后有媒体感叹这份惊世绝作：“有人批评SEE SKY这次的广告没有突出代言人，…能做出这样酣畅舒展的灌篮，除去乔丹，只得流川枫一人。而这二人的容貌无需费力辨认。”
而此刻，流川说不出话。
仙道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但有些话是必须说出来才可以的。
“谢谢你，仙道。”
****
这天的晚些时候，仙道打电话给流川。
“彦一说明天湘北陵南一起聚会。”
流川讶异，“一起？”
“是啊。赤木联系不到你，所以就找到鱼住联系我。正好陵南也要聚会，就定在鱼住的寿司店。东京店。”
“有东京分店？”
“是啊。”仙道笑，“鱼住的寿司不是盖的。怎样，明天一起来？”
当然。
陵南的聚会一般都不吵闹，这次加入了湘北，就又不同。
仙道与流川到时，樱木与福田已经火光四溅了许久了，旁边还又个唯恐不乱的相田彦一。三井和越野假装没听到，赤木则又黑了脸。
“YO，大家好。”
“啊！……臭狐狸，刺猬头！”
“白痴猴子。”
“你说什么？！……”
仙道早知如此，绕开两人在越野旁坐下。
人并不全。彩子到意大利出差，宫城追着去了。木暮和晴子要加班，池上和植草在神奈川工作赶不过来。
因为平时他们互有联系，气氛不似一般同学聚会般热烈，但很愉快。若真正关系好，哪等到同学会再见面呢。
鱼住自厨房拿出丰盛寿司招待他们。
“不好意思。”赤木说，“不该麻烦你的。”
鱼住把盘子重重放再赤木面前，“说什么哪你！”豪爽的笑，“鲷鱼。”
这让赤木一下想起了那场对山王的比赛，生疏瞬间消失。“哼，谢啦。”
“啊啊啊 ！…大猩猩真狡猾，有寿司都不叫我！”
“是你自己顾着和流川吵架。”
“…小三！！你拿着我最喜欢的！！”
……
有樱木花道，就永远没有“安静”二字。
酒过三巡，彦一跑过来询问仙道广告的事。
“彦一，你消息也太灵通一点了吧。”仙道苦笑，今早才交上的CASE，晚上便被他知道了。
“咦，全市的人都知道啦。”彦一拿出一份报纸，上面赫然印着SEE SKY的广告。
这么快！？
“哈哈，SEE SKY拜托我姐姐最快速度联系到各大报社，才赶上今天的晚报。”
……相田弥生，真是强悍的女人啊。
“仙道学长，你这次的作品真是太太太太棒了！”彦一兴奋的不能自已，尽管仙道每每有作品他均是这般反应。“没想到你和流川枫可以合作的这样完美，姐姐甚至担心你们会吵架。”
“不会吧？”仙道笑，“我们看上去像会吵架？”
“可是流川去美国那次…”彦一忽然停住不说了，他发现流川看着这边。
“彦一，过来吃鳗鱼寿司！”越野看出尴尬。
彦一忙不迭的逃走了。赤木看看流川，再看仙道，拿起报纸。
“陵南的王牌，果然到哪里都是天才。”赤木赞道。
仙道自嘲的笑，“什么天才，王牌…真是好久未闻的称呼了。”
“你小子。”赤木轻笑，“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啊，老板也总这么说呢。”
“不止是工作吧。”赤木带笑的眼睛看着流川，“广告真的很不错。”
“谢谢。”仙道笑笑，干脆说出来，“主要是流川够配合。他也很适合。”
赤木喝下一杯清酒，“说真的，以前的那些人里，就樱木和流川打了职业。”
“他们俩的目的最单纯，所以最坚持。”
赤木望着瞬间又打成一团的流川和樱木，眼神是不该属于他的温和。“以前一个队时，看着他们两个拼命，就也有种热气往外冒。”他摇摇头，“没办法不关注他们啊，流川和樱木。仿佛是带着我自己的梦想一样，代表曾经的，希望。”
仙道愣住，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会有如此的感觉。
“……我在说什么呢。”赤木懊恼的锤桌子，“一定是酒喝多了。”
“喂大猩猩和刺猬，你们唧唧歪歪什么呢！？快来和本天才拼酒啊。……啊！大猩猩你又打我……”
“喝！”
临近凌晨，寿司店里除鱼住和仙道外，全部倒地。
仙道就知道收拾残局的会有他，只是他原以为这清醒行列里会有赤木刚宪。
“今天就让他们睡这里吧，我去拿棉被。”鱼住说，“仙道你帮我收拾一下。”
“好的。真是麻烦老大了。”
“哪里的话。”
仙道一个个收回桌上的碟子，顺便把每个人的姿势弄的舒服些。挪动赤木的时候颇费了力气。忽然那个醉的满脸通红的汉子喃喃的说：“称霸全国。”
思绪飞速转回十七岁时的那些比赛，陵南和湘北争夺全国大赛的最后席次，湘北落后时，赤木喊的就是这句：称霸全国。
怎么都开始怀旧了呢。
仙道离开醉鬼们，坐在厨师跟前的操作台上，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这样可以把寂寞喝掉，不知多好。
4
短暂假期后，仙道与流川再次见面。
仙道所拍的平面广告带来巨大反响，SEE SKY俱乐部尚未正式开业，垂询电话已被打爆。商家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立即乘胜追击，拍摄电视广告。
自然又是这二人合作。不同的是，这一次摄影师另有其人，仙道只负责策划。
“这阵仗大许多啊。”仙道啧啧，场地内工作人员匆匆而过，紧张有序。
流川换上一身蓝色运动服，手里拿着企划，神色淡淡。
仙道坐到他身边，笑嘻嘻道：“当着这么多人做动作，不会紧张吧？”
流川立刻回击：“担上如此重担，你才要小心。”
“流川你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好口舌？”
“你偷懒时。”
仙道的助理未进门，便听到二人声音，不禁诧异。“仙道君，你与流川君吵架？”
“我才不敢。”
“仙道，老板让我转告，SEE SKY已派出监军，督促你完成拍摄。”
“哗，杀出一个程咬金。”
“他是SEE SKY市场部部长，仙道，你要认真了。”
仙道笑，“还是高层！真够重视的。”转头看向流川，“不会是个中年老狐狸吧？”
流川冷冷的看着他。
仙道连忙跳起，拉着助理走出工作棚。
开玩笑，那种眼神就算冻不死人，也能戳两个洞出来。
调侃归调侃，仙道迅速拟好一套企案。他设计拍摄流川从进场打球到离开的全过程，然后剪辑。整部广告一句对白也无，简单直白，却也留有遐想。
而且，他答应过流川，不会有特效。
整个工作组信心满满，坚信仙道会带给他们又一次胜利。
“别高兴太早。”仙道一本正经的提醒，“监军下午杀过来，摆阵型，我们列兵欢迎！”
大家都笑了，良将手下无弱兵。
下午，这位部长准时到达片场。一出现便震惊全场，连流川都瞠目。
万万没想到竟是名女将，而且是美女。凌厉的眼神三分带笑，全身一丝不苟，绝不含糊的事业女强人。
仙道上去自我介绍。
“哦？就闻不如一见。”摘下手套，与他相握，“我是高宫绯。”
这名高宫部长的眼睛似深潭，却是仙道异常熟悉的锋利。“高宫部长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客气。”高宫一指身后两名高达男子，“这是我贴心的部下，一并带来，希望仙道君不要介意。”
好一句不要介意，好两个部下。分明带来两个保镖。这样的挑衅，众人不禁提起半口气。
“好说。”仙道稳稳应道。
简单客套，高宫便直切主题。看过企案，一连串尖锐犀利的批评立即抛出，偏偏又个个直击仙道软肋。
“这不是文艺片，仙道君。这样的手法，不能保证青少女看懂，他们是主力消费者。”
“篮球绝技《大灌篮》足矣，仙道君想改行去做导演？”
“黑白颜色不够鲜活，换成XXX配色方案……”
被她这么一说，这个企案好像漏洞百出。
“不怕。”仙道轻描淡写，“她没有上来就撤掉，说明还有可取之处。”
监军效果非同一般。整个工作棚好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运转。这位部长以身作则，下班后主动留下，谁还敢说收工？
一连三天，日日加班。众人苦不堪言。
负责接待的助手忍不住抱怨高宫绯：“……筷子都要用银质的。已经让我跑过A餐厅，又要B餐厅的外卖，简直不可理喻！她究竟想要什么？”
仙道笑，暗想B餐厅正是流川喜欢的那家。过去锤助手肩膀，“弗洛伊德都不知道，你小子还想弄清楚？”
“弗洛伊德不知道什么？”众人好奇。
仙道一本正经的答道：“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那位满腹牢骚的兄台都不禁笑出声。
身后一人鼓掌，“说得好。”回头一看，竟是高宫绯，她没有动气，“仙道君还是先弄清消费者想要什么为好。”
这股旋风自然也波及到流川，他被要求一而再的重复动作。难得的是NBA明星竟没有半点不耐烦，依旧沉默的配合。
工作人员对他有大改观。同是接待者，负责流川的则兴奋的多。“本以为他摆架子不爱搭理人，却慢慢发现流川君性格不坏。替他开门说‘谢谢’，收工说‘再见’…”
仙道微笑，流川枫人缘一向绝佳。他性格冷漠，并不妨碍旁人喜欢，所谓“个性魅力”。不经意流露的那一点率性可爱，又教人惊喜。真是得天独厚。
想到这里，仙道不禁一愣。自己在嫉妒？嫉妒流川？呵，看来少年时代对手的身份已经根深蒂固了。
****
天气转凉，一阵阵风吹过，仙道忽然觉得冷了。昨天彩子特地发E-MAIL过来拜托他多照顾流川——是不是该提醒他加衣？
忽然从天而降一片黑暗，谁扔到仙道头上一件衣服。他暗笑，想也知道是谁。
“哎哎，谁把灯关了？”仙道笑嘻嘻的露出一只眼睛，不意外的看到流川站在前方。
拿开头顶的衣服，竟是和流川身上一个款式的SEE SKY制服。仙道顿时明白了。
“同是雇员，待遇差的真多！”
流川手中喝光的水瓶朝他砸来。
仙道伸手接住，轻松的把它投入垃圾桶。“流川你是偶像，要注意环保啊。”
这是几天中难得的准时下班，同事们忙不迭的回家养神，只剩这两人。
流川坐到仙道旁边，若有所思。
“这几天你也很累吧？”
“还好。不如训练时运动量大。”
仙道摇头，“可这是指定动作，一定十分枯燥。”神色柔和。
流川碰碰他的手，很冷。
“你才真累了。”
“唔。”仙道试试体温，“可能有点低烧。”
“那么，回去休息。”
仙道笑，“留你一个人被生吞活剥？况且我为人卖命，身不由己呀。”
流川不语。半响，才轻轻开口：“当初为什么不继续打球？”
终于到这个问题。
“因为篮球并不是全部。我已把最好的时光献给它，没有遗憾。”
仙道十分坦诚的回答。
“篮球也不是我的全部。”
“不是生活的全部，却是梦想的全部。”仙道温和的说，“你为什么如此介怀？难道后悔了？”
“从不。”流川毫不犹豫。
“那么，你快乐吗？”
半响，流川缓缓答道，“现在我不大想这个了。”
快乐是单纯的。快乐是另外一回事。
门口传来轻咳声，又是高宫绯。
“仙道君真是辛苦，下班后还不忘培养默契。”高宫眼底带笑，在二人之间打个转。
“高宫部长也还没走。”
她笑吟吟，“是呀，我也想和员工沟通感情。流川枫，出来。”
仙道一惊，已经开始找流川的麻烦了？扭头看到流川犹豫着站起，却没有怒色。
仙道一下子起身，挡在流川前面。“高宫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
“哦？谁规定是下班时间？”
“自然是我。”仙道微笑，“我的人按我的时间上下班，有什么问题？”
不满多日，终于爆发。
“你的人？”高宫似笑非笑，语气突然严厉，“不要忘了你也是我雇的人。流川跟我走。”
“流川是他自己的人。”
两人同时看向流川。后者无可奈何的向前走了几步，老老实实的站在高宫旁边。“的确是她的人没错。”
仙道愕然。
“仙道，她婚前姓流川，”流川硬着头皮说道，“流川绯是我姐姐。”
5
“仙道，她婚前姓流川。”流川硬着头皮说道，“流川绯是我姐姐。”
仙道呆住，一脸问号。
流川好心再说了一遍，“她是我姐姐。”
仙道只觉胸口被人大力捶下，心脏向下坠落。第一反应是：“糟糕，不但得罪了委托方的代表，又惹恼了流川的姐姐。”然后立即想到流川理直气壮的隐瞒，是那么似曾相识。悲哀之意油然而生，令他双手发颤。
不过他是一个出来做事的人，已和十年前听到消息六神无主的孩子不同。平时已经练得刀枪不入，这种时候，又怎能让他人看出破绽。
因此高宫绯那时看到的，只是仙道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
仙道清清喉咙，开口道：“原来高宫部长与流川是姐弟，我这个外人逾越了，抱歉。”
如此谦逊，高宫简直有些不好意思，“仙道君真正关心同伴。不过广告进度影响收益，我只是督促尽早完成。”
仙道只好点头。
流川看出仙道面色苍白，再迟钝也意识到对方因自己的隐瞒实情不快。“喂。”
仙道居然又只是点点头，欠身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出房间。
听得高宫绯在后面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了？”
仙道头脑发胀，双腿发软，好半天才走到车里，摇下车窗，疲倦之极的靠在椅背。
想到十年前，他与流川最后一次见面，是流川动身美国的前一日。直至那时，他才告诉仙道出国的消息。那一刻真可谓五雷轰顶。质问他为何事先不与自己商量，流川只诧异道：“这是我的事”然后补充“你不是也会来吗？”
当时实在太年轻，不晓得一拍两散之后，竟是十年时间。
高宫绯是谁真的有关系吗？他，仙道彰，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流川……居然再一次。
流川在美国刚混出名时，仙道只是新人。在报纸上看到他大幅图片熟悉的面孔，几乎晕倒。不敢看任何关于流川的比赛直播，新闻报道……深夜一人在家，才鼓起勇气打开电脑搜索他的近况。
渐渐流川在国内的人气升高，部里女孩子的话题左右离不开他的绯闻。仙道每每听到总是一阵烦躁。曾经他的对场是自己，曾经他只属于自己。
仙道把音响打开，里面唱：“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重复又重复，无比艳俗。
他方才失礼了，不够大方，这是不对的。可是仙道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大方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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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相信自己会一直听从父母安排做让人满意的长女一样，流川绯确信流川枫生来就是让自己头疼的。母亲在三十二岁那年终于为流川家生下男孩，父亲当时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注定流川是有条件叛逆不羁的。
这种叛逆并不招人厌烦，流川枫不是二世祖。也许就像母亲说的：“小枫和篮球……唉，恐怕是注定的。”缘分这东西没法解释，也只好推给前世。
流川绯热爱她兄弟，看到他快乐，自己也快乐。所以会在弟弟17岁执意出国，与父亲闹僵时毫不犹疑的帮助他。
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老天爷，仙道彰。
叹一口气，“怎么，你已经三分钟没讲话了。盯着门，又不会变成那位先生。”
“我没有。”
何必倔强？“那是怪我冒出来让你难做了？”
“不关你的事。”
“你看，和人家闹别扭，也因为这五个字。”
流川看着姐姐，“绯，你不阻止？”姐弟间从来直呼名字。
“你这孩子，”流川绯骇笑，“我没兴趣出演八点档伦理剧，尤其还是反派。”
“你又何时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流川靠着沙发，转动一只钢笔，并未说话。墨黑的头发服帖的垂在耳边，眼里流露着感情。
沉默的男孩子流露真情，可以是很动人的。何况是流川枫这样英俊。
他找他拍广告，带他到家里吃饭，看碟。告诉他自己不打篮球的原因……好像十年的距离一脚跨越。
怎么可能？
“你喜欢他？”流川绯问。
流川点头，“是。”
“你认为他意下如何？”
“我们已过了猜测对方心意的年龄。”
“也就是说，随遇而安？”
“不，”流川笑，“我喜欢我的，不必管他。”
“小枫！”流川绯顿足，“这可不能当作目标努力…”
“知道。”
“我是你姐姐，不希望你受苦。”她已不能再诚恳，“你旁若无人，我却替你担心。即使你不在乎父亲那里，仙道彰他，不是你能轻松解决的对手。”
“绯，你是弗洛伊德转世。”
“请你三思！小枫你已经自由了那么久……”
“没法成立，好比说，我已呼吸了那么久，现在停下来也无所谓。”
“打定主意了，”流川绯终于说，“小枫，祝福你。”
盲目阻止有什么用？当他自己觉得不与仙道在一起也可以过得开心，他当然不会再爱下去。她不会单单嘴头上为弟弟着想的。
这样的姐姐，的确是没挑了。流川弯弯嘴角，上前拥抱一脸听天由命的绯。
*****
仙道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坏运气。
昨晚昏昏沉沉的入睡，清醒已是上午九点。低烧未退，头重脚轻。刚从便利店买完早餐，外面下起大雨。
借了店里的伞，仙道勉强抱着纸袋走回家。
街上行人很少，大概没人乐意在这种鬼天气出门。
手机响起来，是流川。“仙道，你在哪里？”
声音沙沙的，大概是信号不好。“街上，我没早餐了。”仙道说。“今天下雨，场地湿了，下午拍摄恐怕要暂停。”
“绯已经通知。”
仙道心中冷笑，何时轮到她发号施令？“你呢，在哪？”
又是一阵嘈杂声，流川的回答他没听到。
“喂？刚才信号太差，没听清。”
“我问你，到了一个人家门口，他不在，怎么办？”
仙道笑，“你很不爽吗？”
“有点。”
“那就使劲按门铃吧，按到邻居骂。”
“这可是你说的。”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猛按门铃声，“你家门铃还蛮结实。”
仙道一愣，猛咳了几下。“别按了流川！我马上就到。”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放下手机。
流川站在他家屋檐地下，靠着门，一脸小孩子气的不耐烦。穿着一件予以，亮黄色，小学生的那种。盯着从屋顶落下来的水滴，神情认真又可爱。
仙道的心一下就软下来。爱就爱上了，活该受折磨。生他的气……难道再闷十年吗？人生是有限的。
他走进流川，“等很久吗？”
“还好。”
“你哪来的雨衣？”仙道指指流川身上，“好…可爱。”
流川白他一眼，“比你浑身淋湿强。”抓起仙道头上一把湿发，不爽的揉揉。
仙道抱住流川，轻轻把嘴唇贴向他的。
流川自然的回抱，两人逐渐加深这个吻。
外面还下着大雨，秋天的雨。沙沙沙，有种别样的浪漫。
世上所有恋人都应珍惜如此良辰美景，把握机会，与心上人在雨中亲吻。
你没有试过？呵，你不知错过什么。
将来老了，在另一个相同的秋天，你没有回忆。
这一刻，何必想到明天，前途，将来。或是过往任何不快。
仙道把头埋在流川湿漉漉的颈边。
“你吻技可没多少进步。”流川说。
“没有练习，何来进步？”仙道叹息，悻悻的擦擦自己的嘴唇。
这时对街已有好奇的邻居探头张望。
“进屋吧，你把水蹭了我一身。”
“活该。”流川轻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