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Only Wish
作者: momigi,收录日期:2006-04-04,1183次阅读
幽冥地府管理部老大牧绅一正在查帐,看着本年度收容死灵数目一路直线下滑,他的脸部线条也跟着僵的比石头还硬。
“饭桶!饭桶!全是帮饭桶!”牧绅一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人间一片利好消息,我们的业绩怎么还那么差?这意味着什么?开动你们的猪脑给我认真想,这意味着年终总结的时候,你们老大我又要被天堂那帮贼骨头开涮了!”
下头站的黑白无常面面相觑,首席秘书神宗一郎跟在牧绅一身后收拾满天飞的资料,一边收拾一边说:“老大,地府的口碑不好已经根深蒂固,环境差、位置偏、收保护费的小鬼抓都抓不完。最要命的一点,人间还真当我们这是坏人惩办所,自我感觉良好的凡人自然不想死了还被戳到脊梁骨,说住在地狱多没面子啊。”
“品牌,品牌,”牧绅一掂着下巴皱起了眉头,他为灵界工作那么多年,调到哪里哪里火,从来都没有吃过败仗,不过就是个地府营业状况改革,这点小事怎么能让他阴沟里翻船,他寻思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前途和面子放在天平上一掂量,胸有成竹的笑了,“不过就是缺个好品牌嘛。”
这一次,他决定豁出去了。
人间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你重重打了个喷嚏,力道之强劲不是普通人能企及。医生说人类的鼻腔发起飙来,射程七米的喷嚏随便打打,那么你这一个足有二三十米的威力。
挤上拥挤的JR线,你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为了赶一个议案,昨晚又是一个通宵。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个女人在叫你的名字。
“藤真前辈,藤真前辈。”
你抬头一看,原来是公司里的年轻新血高桥惠子,她新剪的头发清爽而微微卷着,身上有股好闻的水果香,公文包抱在胸前,惠子红着脸和你打招呼。
“早啊。”
这时候,很多人涌进了这节车厢,一下子狭小的空间让你们不自觉地紧挨在了一起,这一次你更加肯定,惠子身上的是柠檬香,热带的新鲜水果。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的紧张,你开始考虑什么时候约她吃顿饭吧。
匆忙又普通的早晨,你活的就好像任何一个匆忙又普通的男子,你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你也从来不相信有别人能改变你的生活,直到那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子在回家的路上拦住你,对你说“恭喜”,你仍然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藤真健司是吧,恭喜你成为地府3000000周年庆系列抽奖的头奖得主。”其中留长发绑发带,一副自以为很前卫的小子如是说。
“激动点行不行啊,妈的,又不是派送卫生纸。”旁边的红头发似乎一脸不耐烦,站的歪歪扭扭不说,还叼了根香烟在嘴上,活脱脱的黑社会。
你一步一步后退,这次招惹的是劫财?还是劫色?或者根本是两疯子?
“红毛猴子,你说话客气点行不行?老大说了,要注意形象,瞧你那德行,吓坏了客户怎么办?难怪上次评职称,阿神不让你过,哈哈哈,品行不过关。”
“本天才说话要你在旁边罗里巴索,唧唧歪歪,野猴子,当心我废了你!”
“你以为我怕你啊?”
趁着这两个怪人起内讧,你猛地推了红头发的一把,抓住他们两个愣神的时候拔腿就跑。
漆黑的街道上,风在你的耳边念叨着“快点,再快点”,你却踢飞了一个罐子,寂静的夜里它脆裂的声音令人屏息。跌跌撞撞的穿梭在蜘蛛网般的小楼里,有灯亮,有狗吠,那两个人却似乎仍在左右。
“我们向你承诺一个愿望,随便什么都成,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三天里头你可以好好考虑,别浪费机会啊!”
你低声咒骂着,用白天里不曾显露的另一面,爱慕你的人不会想到,温柔优雅的前辈也知道人间粗俗的语言更何况还用的不错。
打开门锁,弟弟正和他的朋友拥吻,一个打扮和他一般二五的女孩。
“派对结束了。”你眉毛也不抬一下的直接赶人,房间的凌乱让你的语气不善,拉下领带拖去西装,你挽起袖子跑到厨房里头看看还有什么能填肚子的。
弟弟跟过来找你谈判,嚷嚷着要求“自我空间”,你凝视着他和你相似的额头和鼻梁,直到把他看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你说,比起他的空间问题,你更想知道的是那位小姐走了没有?你告诉他,出一半房租,他就可以随意。
弟弟悻悻的离开,他薄的近乎直线似的唇似乎在说:“从小就是这样。”
你摇着盛着牛奶的玻璃杯,不知道怎么开始想笑,哪怕冲了澡躺在柔软的床上也控制不了唇角的上翘。窗外,月光朦胧,窗片投下淡紫的阴影蒙罩在你的脸上,斑斑驳驳,斑斑驳驳,你忽然又开始想惠子身上的柠檬香还有新干线晃动的车厢。
如果说自己现在的愿望吧,那大概就是家人平安事业顺利什么的,然后有个美满的家庭,最好是和惠子那样可爱的女孩一起生活,就那么过一辈子。
对了,就那么过一辈子。
你的思维到这里便中断了,简单的讲你睡着了。
但是,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暗夜里有陌生的访客搭乘最迅捷的飞行器出现在你家阳台。百年寿命的老槐树向他问好,萤火虫在他肩头栖息,这个年轻男子有和你相似的笑容,还有你没有的淡漠。
“仙道,好久不见啊。”
他竖起手指放到嘴边,示意精灵不要作声,穿过铁门用了三步,走到了你的床前用了四步。他端详你熟睡的脸孔,然后把手放在了你的额头。这样,你在梦里遇见了他。
“真是羡慕你啊,牧绅一亲自许给你一个愿望。”
你瞪着这个陌生人,尽管他高大英俊而且一脸温柔。擅自闯入他人的头脑中,你对这点相当介意也相当的反感。
“反正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把那个愿望送给我吧。”
“你是谁?”
“我要你复活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流川枫。”
“我问你是谁?”
他微笑着走近,他的微笑让你懂得了你们根本必要自我介绍,相识是留给有缘分的人的,他想做的只是你听他说话。
于是,这天夜里,你被他按在长椅上听他讲一个陈旧的故事。故事里有个外表冷淡的少年,他的青春耸立在耀目的塔尖,生活在上个世纪末,爱着篮球、也为篮球所爱。
这样的一个孩子,却谈着一场很苦的恋爱。
“就好像所有悲剧故事一样,那个女孩如果是梁山伯,他就好像朱丽叶。”
你的眉毛忍不住纠结在一起,干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梁山伯配的是祝英台。”
男子愣了愣,不以为意的笑道:“你只要听我讲就是了。”
“还有……”
朱丽叶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
你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不过就是一个故事,还是这个男人硬逼着自己听的,那么认真何必呢?于是,你从容的示意对方继续,摆出耐性十足的模样,暗地里嘲笑着男子和他的故事,在听到少年的爱情遭到父母反对时,在听到少年和女孩私奔时,拜刚才那个混乱的比喻所赐,你始终觉得好笑,或许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太冲动的事情摆在眼里便渐渐不那么看得惯。
只是,有个声音在对你说,这毕竟是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于是在听到少年渐渐把篮球当作谋生的手段,还有受不了奔波生活的女孩第一次用优美的声音吐出尖刻的埋怨,你的心情不自觉沉重起来。
“小木桥甜品屋”前,女孩终于颤抖着肩膀提出分手,少年出乎意料的释然,他穿着红色的T-Shirt,肩背运动包,篮球在他的包里。
“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女孩一愣。
“只是这样吗?”她低着头呢喃着,忽然大声的叫出来,“你已经厌倦到一点不想挽回了吗?你果真已经……”
少年困惑的看着女孩,想分手的不是对方吗?他走近了还想要抱抱她,可是她却推开了自己跑开。
辛苦在一起那么多年,却终究抵不住隔阂的来袭。
“真是可惜。”你抿着嘴微笑,男子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意识的空间里,你们两个的距离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你紧挨他坐着,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人的温度,不过当时你没有多想,因为这个男子气定神闲的表情让人无法随意揣测。
“枫,哦,那个少年叫流川枫。”男子不好意思地冲你笑,“他其实并不是不难过。”
“你知道?”
“我知道。藤真,有一种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表露出来,说是害羞也罢,说是爱死撑也罢,就是牙齿痛到腿发软,他们也只会面无表情的跑到医生那儿跟人家说,拔掉它,它碍事。”
“开玩笑的吧。”
“就是心里痛的要死,他们也不会想到让别人分担。”
“……”
“明明在乎的要死,也不知道让对方了解,十足笨蛋一个。”
“……”
“你说这种人是太过自我呢,还是自卑?”
“……”
“这种人,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别人操心呢?”
你默然了,注视着这个仿佛自言自语的男人默然了。印象中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自己,他戴着黑框的眼镜,白长一个大个子却落得跟自己小跟班似的。
“藤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别人操心呢?”
……
你捶了捶头,奇怪自己怎么走了神,于是赶忙收回了精神,全心全意地期待男子讲下去。
两个人分开以后,生活开始变得和善而从容。女孩新交了一个男友,这一次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也没有额外的压力,她决心这一次好好享受恋爱的快乐,享受浪漫的情人节、圣诞节还有任何一次相处的机会。
那天,她站在广场的中央等男友,却意外的看见打球回来的流川,汗湿的头发,清瘦的脸还有那熟悉无比的冷淡眉眼,他和男友几乎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流川好像有话跟她说,但是女孩别过头,和马路对过的男友挥着手。
就好像赌气一般,她一脸快乐的奔向捧着玩具泰迪熊的男友,却没有意识到一辆疾驶的卡车正朝她驶来。
“当心。”
泰迪熊掉在了地上,女孩倾倒的时候好像看见男友的脸惨白了,可她的世界却全然被那声低沉、透明又清冷的“当心”充满了,为什么曾经讨厌过这样的声音呢?只觉得背上一紧,女孩整个人被一股冲力推了出去,触及坚硬地面的刺痛也挡不住一个忽然跳进脑海里的念头让她害怕,“枫?”
映入眼帘的,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像碎掉的玻璃般倒在地上的流川,汗湿的头发,清瘦的脸还有那熟悉无比的冷淡眉眼,却在用淌血的手在他自己的脸比出拭泪的动作,像坏掉的娃娃一样。
“哭得丑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挣不脱男友怀抱的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着,眼泪好像断了线,怎么努力,怎么努力都止不住,怎么都……
男子停了下来,你困惑的看着他,问:“完了?”
“完了。”
“那孩子死了。”
“嗯,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你叹了口气,怀疑的打量着男子:“说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他是你的谁呢?你就是要我复活他?”
“多好一个人,死了不可惜。”男子一脸“你很肤浅”的欠扁表情,“反正你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行行善事。”
“好好考虑一下。”男子对着你的脸颊吹气,你刚想发作他却已经消失不见。
突然的安静让你睁开眼睛坐起,天仍然灰暗,现在不过是凌晨。你披了件衣服走到了阳台,熟练的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浑蛋。”你骂着,“谁说我没有想要的?”
没错,如果要复活人,你当然要用在对自己更重要的人身上!
比如,比如……
你狠狠吸了口烟,让它进入到肺叶的更深处,你先对自己解释,那个人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提起他的名字。
花形透。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不过交情一直都是一般。
比老太还啰嗦,总是抓住自己说什么“藤真,那样不行”、“藤真,不要太骄傲”、“藤真,你应该道歉”。还记得那次,他又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你晦气,你不过对他比着中指骂了句半脏不黄的大众流行语,就把那小子气的脸色惨绿,一副“你伤害了我”的傻样。
不是男人。你这么下了定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女生却有不少对他穷追猛打恨不得现在就把婚事定下来。你眼里的木头是她们眼里的可靠,你眼里的唠叨是她们眼里的责任感,你眼里的麻烦是她们眼里的无限体贴,倒,真是出入大了。
静下心来,你也曾偷偷打量他的长相。就在他陪你翘课的那次,你们并排仰躺在学校的天台上,他大概是早被你弄得心力交瘁,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你肆无忌惮的拿下他的眼镜,对他的脸品头论足。
一般的英俊,一般的神情,一般的诱惑力。
你轻笑,忽然觉得心情不错。透这傻瓜,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你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混蛋,为什么停不下来?
香烟烧到了你的手,你慌忙甩着手把它扔到地上。懊恼的感觉帮助你清醒,刚才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不能因为碰到了两个疯子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你大好青年,风华正茂,还不想这么轻易就上了鬼神之说的贼船。你宁愿,
为现实的麻木而麻木,
为现实的痛而痛,
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
为现实的麻木而麻木,
为现实的痛而痛。
“Eyes love you,
but my heart can't love you so.
Eyes love you ,
but my heart can't love you so,
Can’t love you.”
弟弟的房间里传来吵闹的音乐,又是一天辛苦的你毫不犹豫丢给他一对耳麦。
“用这个听。”
于是又是一顿关于空间的没营养讨论。不过这一次,弟弟的态度强硬了不少,不止一次提到了会搬出去之类的词。
天色已暗,早上还信誓旦旦的把昨晚的一切当成做梦的你开始担心,那个人不会再来吧?不知怎么,挺害怕见到他的,害怕他洞悉一切般的说“反正你也没什么想要的。”
当指节划过冰冷的玻璃窗,当意识不可自拔的再次昏沉,你还是在黑色的梦境里看到了你担心的人,他梳着嚣张的朝天发,一口白牙若隐若现。
“考虑好了吗,藤真健司?”
“我……我不能答应你。”你的口齿比你想象中的伶俐,它自说自话的替你作答。
“什么?”男子的眉头一挑,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我也有想复活的人。”
“哦?”他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四年前,为了救一个自杀的男人结果自己溺死的大笨蛋。”
“……”
“虽然那种死法和他的人真是绝配,可我还是想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
“……”男子仰脸俯视着你,你预感到不妙却依然说了下去。
“要他亲口说,丢下我是多么的不应该!”
你只觉得鼻子嗡嗡的,胸口好象有什么要爆炸了,当年在花形的葬礼上,一贯表现的瞧不起他的你哭的比任何人都夸张,同学怔怔的看着你,想递手帕的人傻在了原地。天,整个一个鬼哭狼嚎。不过第二天,你却对自己哭过矢口否认,坚定的认为旁人冤枉你。
当时的自己,的确只是觉得鼻子嗡嗡的,胸口好象有什么要爆炸。
真的,仅此而已。
忽然,好像有一阵风跑到你身体里头去了,原来是那个男子以超出人类可能的速度一把扣住了你的喉咙,带着你悬浮在空中。
他的表情不复亲切,笑容倒还是维持着的,不过这个当口这张笑脸比什么都可怕,你感觉得到他在拼命压抑他的愤怒。
“你以为你真有选择的机会吗?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男子考验着你脖子的强度,“不过是劝你不要反抗!”
你的手徒劳的想掰开他的扼制,呼吸渐渐变得奢侈。
“本来想和和气气的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你不领情嘛。”
“……”
“复活流川!”
破碎的呻吟从你的嘴中流泻,你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从哪里来的那么强烈的执念,不过要比固执的话,你也不会输他。
我想再见他一面。
这时候,男子的手松开了,他望着你的后方有一瞬的失神,一度窥不见底的眼眸这一刻拨云见日般的清澈,你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咳嗽,他笑了:“重新考虑一下,我明天等你消息。”
说罢,再次消失不见。
你只觉得死里逃生,像昨晚一样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这一次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少年,月光像是为他而设,他摸着你的额头,说:“好像没事。”
怎……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少年给了你一个白眼,两个男子也在这时候一头汗的跑了进来。你惊讶的发现,这两个还算是相识,就是那天拦截你的两个疯子。
“唉,还是叫仙道给跑了。”红发男子恨起来就想撞地板的样子。
“白痴。”少年不客气地批评。
“狐狸,别说的你一点责任都没有!”红发男子咬牙切齿,抡起拳头就要揍过去,还好被绑头带的小子一把拉住:“形象!形象!客户就在跟前呢!!”
宁静的夜晚似乎要迎来一个更不平静的开始。
昨晚被逼着听故事,今天,你又被逼着在自己家里受审问。不过总算知道那个威胁自己的男子叫仙道彰,眼前这三人似乎和他不是一路的。你也总算开始接受自己难得的好运,成为地府3000000周年庆系列抽奖的头奖得主。
“仙道真的要你复活流川枫?”绑头带的男子一脸诡异的表情。
“嗯。”于是你大致的把昨晚仙道跟你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明明是个不幸的故事,为什么面前三个人却没有一点动容,尤其是你一开始接触的两个,更是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的样子。
难道说在地府里工作的人都是如此,见惯了死亡便可以淡然处之?
“哈哈哈哈哈。”红发男子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狐狸,没想到你在仙道眼里是那么个痴情小孩啊!”
“闭嘴!”少年冷冷的说,你觉得他好像还瞪了自己一眼,顿时前心贴后背的凉。
“有阴谋啊,一定有阴谋。”绑头带的笑过之后一脸苦恼,“流川是我们地府成绩最好的业务员……之一,呵呵,当然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些,他一旦复活了,不就意味着我们这边少了个得力帮手?”
红发男子止住了笑,大概在反思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脸色阴晴不定的转,不过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仙道也太笨了,除掉狐狸有什么用,他的影响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哈哈哈,没错,忽略不计。”
你的脑袋乱的跟一团毛线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你面前被叫做的狐狸的少年。
清瘦的脸,还有那似曾相识的冷淡眉眼。
“介绍一下吧。”他的声音低沉、透明又清冷,“流川枫。”
经历昨晚的一场变故,流川他们决定一刻不离身的守在你的身边。据说这也是他们老大的授意。当绑头带的男子把仙道的事情通报上去后,就是两米之外的你也可以听到他的手机里传出骇人的吼声。
“天堂那帮混蛋真是欺人太甚!”
你暗自好笑,自己居然成为天堂和地府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不过,你的头脑里慢慢浮现出仙道威吓的面容,戾气那么重的人怎么会是天堂的代表?
“他是天堂最好的业务员。”流川看出了你的困惑,低声解答。
“听到他要复活你,你怎么想?”你笑着问他。
流川侧过了头去,好像在看风景的模样,就在你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他说:“我很荣幸。”
话里的犹豫让你忽然觉得可以很容易看到这个少年的心,你装作闲聊的样子问:“在地府工作以前,你们都是这地上的凡人吧?”
“白痴和我是人类,野猴子倒真是猴子。”
“进了地府就成了人的模样?”
“因为你是人类,所以看我们都是人的样子。”
“如果,你们去接一只狒狒?”你坏心的笑着。
“那么它的眼里,我们全是狒狒。”
你终于笑出了声,流川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你,他显然不以为刚才的谈话有多有趣。你勉强镇定下来,大概是好奇心作祟,你问:“你还记得你的前世吗?”
这一次,流川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不过他是个好小孩,有问必答:“影响工作,所以除掉了。”
“哦。”你忽然觉得气压很低,那个人会不会也不记得自己了呢?会不会也觉得那些回忆麻烦而除掉了呢?按你看来,那是理所应当的。
“只知道,是车祸。”
你的心一颤,在这凌乱的几个线索中隐约拼凑出了一个可能:“车祸啊。”
忽然间,原先的价值观被彻底推翻了。
你翻阅着故事书开始猜测这些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发生过。
雪女到底有没有和恩人白头到老,浦岛太郎的盒子是不是只要打开就好像过了一生,红色的魔鞋还在那个山坡上跳着舞吗,不老泉口喷涌的泉水是否一如千代喝下的第一口般滋润又甘甜。
没有报复,没有遗憾,没有刽子手,没有贪念,神话故事就会一直是神话,盛开在人们最脆弱的灵魂深处,你决定做一次梦,然后一辈子不醒。
原来,你最终还是无法相信所谓的地府和天堂,就像你不相信自己在花形的葬礼上有哭过。
你还是当它是场梦,尽管你不想醒。
你把它当作是梦般的相信着。
你才有勇气说:“我也有想复活的人。”
流川他们不知道你的心情。他们在那里吵吵闹闹,尽管你相信那不是流川的本意。
“情书!一定是情书!”绑头带的男人捡起从流川口袋里掉出的信,兴奋的直嚷嚷。
“让本天才过目。”红发男子一把抢过,三下五除二撕开了瞧。
你由此判断,他生活在一百多年前,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流川倒是一脸无所谓,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有这玩意。
“你的头发是地府照明的鬼火,你的眼睛就是那条叫做忘川的河流,你的嘴唇和你的皮肤一般苍白,你透明的好像深冬的早晨浮起的雾,被阳光穿透就会烟消云散。”红发男子大声的念了出来,你听得喝到一半的水都差点喷出来,忍不住感叹这若是情书也太奇怪了些,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地府特色?
绑头带的男子笑的快趴下了,急着去翻信的署名,这一看却傻了眼。
“牧绅一?!”
与此同时在地府,牧绅一百忙之中停下了泡杯咖啡休息一下,看到秘书神宗一郎也在咖啡室便聊了起来。
“阿神,我要你给流川的业绩肯定信发出去了没有?”
“我办事您放心。”神宗一郎笑容可掬,“我在信里充分肯定了流川是地府最优秀的业务员,是地府美好形象的代言人。”
“那就好。”牧绅一颇感欣慰的说,“我们要让员工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上头对他们的关注和认同,尤其是流川那样优秀的人。”
牧绅一若泉下有知他的意思已经完全被扭曲,心情一定不会好过。
绑头带的男人不知是哭还是笑,口口声声指责流川以色侍君,勾引他家老大,红发男子唯恐天下不乱,又搬出了泽北、赤木、南烈一干人等要流川快点做个选择。
流川只是一口“白痴”就不再理会他们,你却是听得仔细就怕漏掉什么名字,没想到啊,这个少年看起来挺纯原来经历还颇多?
“你那是什么眼神?”流川看着你冷冷道。
你理了理头发,心想:那么明显吗?为了掩饰尴尬,你敲了敲桌子,对另两个人说:“你们也差不多点了,流川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这里是一家气氛轻松的小食店,也是你中午最常来解决午餐的地方,但这次带上这三个宝贝来实在是失策。店铺的老板偷偷把你的名字上写进了黑名单,叮嘱伙计结账的时候多收你些小费。
“一个人还聊得那么开心的样子。”他不解的说。
当太阳西沉的时候,你忍不住紧张起来,红发男子递了根烟给你,说:“照你想的做就好。”
你冲他笑笑说谢了,他却看走了神,随后含糊不清地说:“妈的,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
太阳整个的沉下去了。
弟弟放学回来了,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支支吾吾一番后他说:“哥,我要搬出去住。和一个同学,伊藤,你见过的。”
你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手脚有些僵硬,差点连烟也拿不住。
“房子找好了吗?”
“地段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治安要好。”
“我……你是大孩子了,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
“爸妈知道了吗?”
结果,弟弟的回答让你百无挑剔,他说现在就要去收拾房间,于是便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绑头带的男人又在和他的老大通电话,你忍不住冲他大声吼:“安静点不行吗?”
他委屈地看了你一眼,抱着电话跑到离你更远的地方。流川叹了口气,虽然他的模样最小,做起事来却是最稳重的一个:“会好的。”
天知道,你有多需要这句话。
轮到你许愿的时间越来越近。流川走到身边教你,要在钟响的那一刻开始说出愿望,在钟停的那一刹那报上许愿人的名字,你要承担因此而发生的任何改变,任何冲击,没有后悔,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你点着头应允,却在流川要走开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手。
“怎么?”他问。
“如果,我要的是你复活呢?”
陌生的声音从你的口中说出,流川看你的表情也变了,震惊?恼怒?还是其他?
他对你说:“仙道彰?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是藤真健司啊!
你在心里叫着,但眼下这个身体已经不再听你的分配,就好象置身在黑色的大海上,抱着一块朽木眼看着救援的船只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仙道就立在这大海的上空,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一般礼貌:“藤真,告诉我你的选择。”
真奇怪?居然不害怕了,你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认识流川吧?”
“啊,虽然他在地府,我在天堂,不过年终联谊的时候还是常见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噢。”仙道天真的笑了,“他常常约我打篮球,不过赢的少输的多。”
“更早呢?”
仙道忽然不笑了,他一把拉过你的手,饶有兴趣的问:“哼哼,你想知道些什么?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告诉你吧,第一天跟你说的故事全是我编的,那个骄傲的小孩怎么会有那么凄惨的死法?我以为同情会让你痛快地答应我的要求,没想到……”
他推了你,甩了甩手说:“我只是想甩掉他。”
“甩掉?”
“他让我烦了。”仙道垂下眼睛,“没完没了的一对一,没完没了的‘仙道,我要打倒你’,他都给牧绅一教育成什么样子了,冷冰冰的,地府怎么会适合他?”
说不适合,是因为见过流川在人间的样子,对吗?
你在心里默念着,却迟疑着没有说出口,仙道他依然保持着他的骄傲,不撕破这层骄傲就意味着他不会把事做绝,不是吗?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仙道逼得你更紧了,你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外头他和流川打得正凶,红发男子和绑头带的猴子晚一步便被锁在了结界外,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汗水从流川的脸颊滑落,忽然想起了那封奇怪的情书。
他的头发是鬼的火,
他的眼睛是忘川不息的活水,
他的嘴唇和皮肤一般苍白,
他透明的好像深冬早晨浮起的雾,
被阳光穿透就会烟消云散。
“你真的想甩掉他?”你直视着仙道问,“那为什么不下杀手呢?”
“连灵魂也灭掉。”
“回答我,仙道,你不会蠢到连自己也骗吧。听啊,流川也在问你呢,你就那么讨厌他吗?”
“那你呢?”仙道歪着脑子问你,“你为什么要复活一个笨蛋呢?”
“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忘了我说过什么吗?反正反你也没什么想要的。”
你慌了,你急着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仙道笑了。
流川打破了仙道的防线,赶到了你的身边,他大声的冲你喊:“钟声,听!”
透。
透。
你眼眶含泪,这一次清楚地感觉到湿润的液体滑过皮肤,所谓哭泣原来是这种滋味,苦涩难当!
“你的愿望!”流川挡住了仙道的攻击。谁说这个孩子冷冰冰的,仙道你忘了自己不也说过,有一种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显露在脸上,你怎么可以忘了呢?
“我想要……”
声音哽咽住了,你清晰的看到花形熟悉的身影立在眼前,他说:“藤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叫人担心呢?”
傻瓜,反正又轮不到你担心?
“藤真,你应该去道歉。”
做错的又不是我!
“藤真,不要太骄傲。”
那你要我怎么样,跪地求饶?
“藤真,这样不行。”
怕什么,你不是说爱我吗?
午夜的钟声沉重响起,这个城市繁忙的节奏在这时也仿佛静止。少年时朦胧的心事又一次面临选择。在已经不再年轻,不再冲动的年纪,你再一次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复活你呢?”
就像当初,你问花形。
“怕什么,你不是爱我吗?”
仙道防御用的透明镜子一面一面被打破,四散的碎片像是这夏夜的雪花,刺痛了你的脸。心里好像有洪水肆虐,把保有的珍贵回忆都冲刷了干净。
“我想……”
五。
四。
三。
“我想要……”
二。
就好像赤裸裸的暴露在天空下,你知道这很愚蠢,可还是嘶哑着喉咙喊着:“让他活着。”
“我想要他活着。”
钟声已经停下,你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刚才的呼喊好像都是假的。
弟弟撞开了门,惨白了脸抱紧了你:“哥,怎么了?怎么了?”
“果然,是一场梦啊。”
故事已经尾声,你依然是优秀的藤真健司,弟弟最终没有搬走,和惠子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也许年底就会结婚。
今天,你在JR线上打起了瞌睡,梦里头不巧遇见了仙道彰。
他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和你打招呼:“好久不见。”
然后,这个男人半套近乎的塞给了你一张名片:“花形在天堂的地址,到时候别忘了指定我做你的介绍人啊。”
你不禁感叹,流川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天堂最优秀的业务员。
“还有,我一定会让流川这个小孩复活的。”他自信满满的说,“他不适合地府,我知道。”
这时候,列车晃了一下,你醒了过来,看着手里真实存在的名片愣了两秒钟,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它收进了口袋。
然后,你又一次睡着了,这一次在梦里看到的是流川。
他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了口:“我去查了我的前世。”
“哦?”
“和那家伙告诉你的差不多,不过,他没说我养过一只猫吧?”
猫?尽管疑惑,你还是回答:“没有。”
“出车祸的那天,它也在,在我的车栏里。”
“它叫Akira。”
你看到总是一脸冷淡的流川好像在微笑,当他提到这个暖洋洋的名字时,神情是那么的快乐而轻松,你终于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对流川的前世清楚的那么详细了,敢情它曾是这个少年收养的一只小黑猫,看着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听着他所有心里的话,在少年死去的那年冬天,冻死在无人小路。
“我不会复活的。”流川离去时坚定地说。
天空一片蔚蓝,
你抓着放有花形地址的口袋久久无语。
你在想仙道的自以为是,想流川快乐的微笑,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那不过是个梦,那根本没发生过,你一度这么对自己催眠,可是那一天的恍然大悟,留下的竟是更剧烈的痛彻心扉。
这天夜里,你满怀愧疚的向惠子提出了分手的请求。
“对不起,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只是我一直都不肯承认。”
“Eyes love you,
and I wanna stay with you
Eyes love you ,
and I wanna stay with you
后记:我从中午坐到桌前就没动过啊,除了吃点零食,上网聊了会天就一直在写这个东东。这次可真是把自己都出卖了写的呢。那个梦我真的做过,连着三天~`很郁闷~~
希望各位大人喜欢,多提意见,真诚感谢。
我是游手好闲的momigi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