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神奇接龙回顾]少年
作者： momigi，收录日期：2006-04-06，868次阅读
一天或者一辈子“枫，你闲着对吧，去陪弟弟玩，你们要好好相处。”
流川坐在书桌的一侧，弟弟坐在另一侧。
那正是夏天天气正热的时候，窗口的夹竹桃爆出一大簇一大簇的红色花朵，狗就在夹竹桃的阴影下，舌头耷拉的老长，它也无精打采。
“日本……”流川拿着小学生的国语课本，照着单词表上的念，“……烟火……樱花……”
弟弟握着笔在纸上默写。
弟弟并不是小学生，他今年15岁，比叫做“哥哥”的流川还要年长半岁，站起来也比他高上半个头。
他握笔的方式很生硬，当他默写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摇晃椅子，或者“呵呵”的傻笑，一眨不眨讨好的看向流川：“我不会。”
“白痴。”
没有耐性的流川眼睛一翻，脱口就是骂人的话。
但是“啪”的一声，从身后飞来一只拖鞋，重重的砸在流川小孩的后脑勺上。
“好好教弟弟！”是妈妈。
流川挠了挠吃痛的脑袋，黑亮的眼睛在强光下迅速变化着颜色，终于妥协般的道：“呆子，哪个词不会？”
话音刚落，另一只拖鞋“嗖”的飞过来，流川一低头，闪掉了。
一家子都擅长运动。
高中时期投身棒球运动的妈妈，是背号1的王牌投手，同期的爸爸则是围棋社的主将。他们的相遇缘于一个雨天的棒球比赛，当时妈妈的球队正和邻校的球队陷入苦战，教练指示妈妈保送对方四号强打上垒。这个极好的战术却被一心一意和对方四号决胜负的妈妈舍弃了。
“一好球！”捕手微怔之后，高声喊了出来。青色的天空之下，黄色的垒球场，巨大的计分器在雨中也渐渐的在眼前模糊了。
“两好球。”对方四号握紧了球棒，妈妈面无表情站在投手的位置上。
巨大的压力。
“梆！”球在第三次投出时被击中，外野？内野？不，它在视野中猝然远离，无限缩小，以一种极其圆润的弧线飞离到场外。
全垒打！在高中女生的棒球比赛中，居然也能出现全垒打！（作者无言中）
妈妈怔住了，她强压下帽子，把眼睛给挡住。
“谢谢你啦，惠子。”四号球员朝妈妈挥挥手，神采飞扬。
“胜负未到最后仍未可知。”20多年后，妈妈如是说。
家庭会议上，只要提起当年相识的经过，妈妈总是会把大量的口水花在那场球赛上，为了早点结束，做儿子的流川要及时的问：“那爸爸呢？”
“噢，那只全垒打打破了围棋社的窗，你爸刚好在里头，跑来问罪就这么认识啦。”妈妈心不在焉的搅着咖啡，垂下眼睛。
在爸爸的版本中，这一段要具体的多，他总是用很长时间去回忆，一身泥泞的妈妈在大雨中的样子，翻滚，扑地，再翻滚，在扑地。
“就好像花猫一样？”流川问。
“就好像花猫一样。”爸爸温柔的说。
家庭的建立也可以好像玩笑一样。
流川枫想，自己恐怕很难弄懂这对夫妻的想法，爸爸怎么会知道泥水之下的那张脸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张脸，妈妈那么喜爱棒球怎么会在结婚之后就轻易放弃了？
流川曾经去看野球部的练习，叫青木的击球手把球打飞，砸碎了一年6班的教室窗户。当时在教室里看书的女生，气势汹汹的找野球部的人理论，后来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总之他们一直处于敌对的状态，在学校里打着冷战。
流川也在回家路上遇见醉鬼，淋着雨倒在路边的柳树边，白色的汗衫沾满泥水，就好像花猫一样，所有经过的人都绕道而行，带着嫌恶的表情，没有人一脸温柔。
即使是做着相似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相同的结果。
流川摆出少年老成的姿态，很不满意的想：爸爸妈妈一定省略了最关键的地方，并不是那些事情让他们在一起。
下午4点的时候，阳光不像中午的时候那么灼热刺眼。
弟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脑袋前顶着一本敞开的课本，那是流川枫替他找的，伪装成人家在看书的样子。
一整天都没有碰过篮球。他难过的抓抓头。
跑到正在外间看电视的妈妈面前：“我要去打球。”
被干脆的拒绝。
流川回到书房，抱起篮球在两只手上来回的转，实在不甘心又转到妈妈跟前。
“我带弟弟去打球。”
妈妈的眼睛总算从电视上移到了流川脸上：“弟弟不会打球。”
“我教他。”
“他学的很慢……”
“我教到他会。”现在的流川有些胡乱下保证的意思。
妈妈笑歪了嘴：“回来我要检查的弟弟的内线投篮哦，5次没有入球就罚你洗一个月的碗。”
几乎是与此同时，小公园的篮球场上，有一群精力过盛的少年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尖脑袋的仙道彰给四五个人围在最里头，他眯着眼睛听周围人说了两句，一甩手颇不耐烦地说：“噢得了，不是我不想传球给你，实在是传给你你也持不住球……还有你，没有把握就不要勉强射篮，把球分出来我们重新做球，我看你投篮手势就知道，你打篮球不超过2个月吧，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精准的投篮？拜托。”他歪了嘴角，乐不可支的模样，“不要小看了篮球好不好？”
“早说你们只是想打花架子的篮球吸引女孩子嘛。”他不甘心的撇撇嘴，“浪费大家时间，早知道我还不如去钓鱼。”
15岁的仙道彰，因为运气关系，很多时候他总拥有不只一项选择，但是天赋作祟，他总是让事情往最尴尬的方向转折。
夏天，男孩子的讨论往往只有一种解决方法。谁让他们都是谁也服不了谁的年纪？
打！
如果不是流川和他高大的弟弟出现，那一天仙道一定会挂着彩回家。
一挑五可不是好玩的。
刚数落完的仙道是觉得很解气，这些不把篮球当运动看的高中生，难怪一直在队里打不上主力。可是当事态往暴力的一面倒，他才发觉其中的严重性。
所以当仙道彰远远的看见流川的身影时，心里着实吁了口气，嘴巴却还是很硬的说：“我兄弟来了。我兄弟也是打篮球的，我们来干一仗吧，你们尽管派最厉害的三个人上场，输的队要请赢的队一人3串章鱼烧！”
“为什么是3串章鱼烧？”刚到篮球场的流川被仙道拉到一边，叽里咕噜交待了一通后，冒出这样的疑问。
仙道笑笑，但是不说话。15岁的仙道彰，最喜欢的小吃是随处可见的章鱼烧。他打量了流川身边的大个子，问：“他是？”
“我弟弟。”流川伏在地上系鞋带，头也不抬的回答。
流川家的人运动都不会差。仙道快活的点点头，走到对方队长跟前坚决的伸出手掌：“一人5串。”
后悔已经来不及。
到了场上，仙道才发觉那个大个子压根不会打篮球，甚至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清楚。
“流川，这是怎么回事？”他拍着球，闪过对方防守球员，轻巧的将球射入。
“你自己要赌的。”流川迅速的回防，在他的防守下，球在对方手中既不能突前又无法传出。
“你应该阻止我啊。”
“哼。”流川“啪”的断下球，攻防在刹那间转换。还没有等对方晃过神，他已经攻到篮下，跳起，命中！
“反正我一定要赢。”流川冷淡的说着狠绝的话。
仙道不屑的皱起鼻子，哼哼道：“是我们，我们！你小子说几次才能记住呢?篮球可不是一个人打得起来的。”
说是三对三，其实是四对二，弟弟在场上基本帮不上手，裁判也是偏帮着对手的。
尽管如此，仙道他们仍然是领先的。
对手更加觉得羞辱，在这样的条件都赢不了这帮国中生？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粗鲁，摆明了想靠犯规来压制仙流的攻势。
所以，非常辛苦。
中段的时候，对手那里忽然有人嚷起来：“哎，这个大个子原来是傻的。”
流川一愣，回头看见弟弟被撞翻在地上，他艰难的要爬起来，但是那个坏心眼的小子总是再一把把他推倒。
弟弟露出天真的笑脸：“呵呵，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那人笑的更加得意。
流川一个箭步冲上去，挥拳就打歪了那人的鼻子。
“啪哒”——在场的人都结结实实听见了这记力道猛烈的声响，可能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吧。死寂。
围观的，打球的，黑压压的一群长人，都围了过去，越聚越拢。
“臭小子，你知道你打了谁吗？”他们恶声恶气的。
仙道记得流川下个礼拜有场重要的比赛，怎么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惹上尴尬事。
这个小子虽然神经挺粗，但是如果因为这种原因搞的不能出场，说不定会难过的睡不好觉。
想到流川也会睡不好觉，仙道觉得问题严重了：他现在不清醒，自己不能跟着他不清醒。他扔了球，拦在两拨人之间：“我说，天那么热大家就别那么大火气。”
一边说，一边向流川使眼色，要他快点说句好听的。
可是流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抬着下巴哼了一声：“人渣。”
这句话就好像是宣战一样。
少年们抡起拳头，乱战成一团。
混蛋流川，混蛋流川，仙道咬着牙不知道闷声骂了多少回，但是当一个大个子高中生朝他挥着拳头扑过来，他也只有应战的份。
这一次是三比五，温文尔雅的弟弟突然着了魔一样的跳起来，他大声的叫嚷着，没头没脑的去冲撞，倒是很强大的战力。
流川虽然身材单薄，拳脚上的力气却不容小觑，伤在他手上的人最值得同情。
仙道呢？仙道同学做好学生不过是这半年的事情，在那以前，他打架闯祸和他的篮球一样出名。
虽然对手是高中生，人数还多，但是却一点占不到便宜。
太阳下山前，混战结束，鼻青脸肿的仙道看看脸肿鼻青的流川，嘿嘿坏笑，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直苦着脸叫疼。
“丑死了。”流川还是一样刻薄。
其实，现在样子最好的就是弟弟了。
流川挨个儿从倒在地上的对手口袋里掏摸，一百，再一百，五百……
“干嘛呢？”仙道问。
“他们该我们的15串章鱼烧钱。”流川说完，没好气地补了个白眼。
“对，对。”仙道也行动起来，“总之是我们赢了。”
三个人，说不定做了强盗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他们没有考虑那么多。
流川在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
嗯嗯，弟弟和我一起。
晚了我会送弟弟回家的。
不用担心。
说了不用担心。
仙道也在。
行了？
哦。
挂了电话，流川走出电话亭，问：“你不打电话回家？”
仙道那时候正望着晚霞出神，弟弟在他的身边，有往常没有的安静。
“真漂亮啊。”
流川顺着那两人的目光，往西边海天交界的地方看。已经过了可以看到太阳的时间，但是看得到太阳的光，一点都不刺眼，然后越来越细弱。
“嗯。”
流川心里却在想：有什么好看的。
自己说谎了，因为仙道说“真漂亮”的时候，好像很孤单。
他们去吃了章鱼烧，一人5串还不过瘾。
仙道又点了别的。
卖章鱼烧的老板是足球迷，当听说他们两个都是各自校队的，就自作主张的认为他们是踢足球的。
“能够吃到老板这么好的烧烤，明天的训练再辛苦也没问题了。”顺水推舟的仙道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投其所好的话，说不定能够让老板请客。
老板果然乐开了，三个人的盘子里又多了两串丸子。
那时候流川从包里掏出篮球，拉着弟弟走到一边的空地上：“我教你运球。”
老板困惑的看着流川的举动，仙道挠了挠刺猬头，一脸严肃的说：“他就是所谓的全才了。”
之后，流川和仙道分别回家。
在路灯下，黑色的街道里最亮白的一段，仙道这样问流川：“下礼拜的球赛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可不要输给别人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要打败我的，你还记得吗？你说有一天你要我趴在地上认输。”
流川不服气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仙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大又唠叨，说了要打倒他，就一定要打倒的，不过看他人还不错的份上，到时候不用趴在地上认输就是了。
告别的仙道之后，流川把弟弟送回家，其实弟弟和流川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弟弟的妈妈是个很重视礼节的女子，但是唯独对弟弟的事情，非常宽容。所以，当她听弟弟兴高采烈的说今天学会了打架，和运球，也没有生气。
流川那时候其实是很不安的。
流川他们家延续了运动社团的习惯，无论什么大大小小的决定安排都喜欢开会决定。某一天的下午，当妈妈说够了她的球赛，爸爸补充完了他的片断，他们说到了邻居家叫小宝的男生。
“小宝很可怜。”
“他不傻，就是学东西慢。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学做许多人少年时就掌握的事情。”
“小枫，请和小宝好好相处。”
“如果，把我的那几年的时光用24倍快进来看，就好像是和仙道彰的一场球赛。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仙道彰之于我还能有别的意义，只是愉快的打篮球，追求着胜利的快感。再如果，我的14，5年纪只有一天的话，就好像我们看小宝，另一些人看我们，我仍然想这样度过。
乃至多少年，多少光阴，甚至一辈子，我想做的事情不过几件而已。”
那天回到家，等待着流川的是一桌子的狼藉。
今天父母吃的似乎很丰盛。
流川愤愤不平的收拾碗筷，狡猾的父母啊，他们不会这一个月都这么吃吧？
真的尽是些幸福美好的日子。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