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机 41-63

作者: 三叶草,收录日期:2006-07-28,1378次阅读

第四十一章

流川服下遗忘草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睁开了眼睛,坐起半个身子,只觉得脑袋疼的很。倒是泽北一脸欣喜,道:“流川,你醒了呀?”流川抬头看了一眼泽北,然后指着自己说:“流川?”泽北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你叫流川枫。”流川点了点头,道:“你是谁?”一旁和河田抢先说道:“他是泽北呀,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了。”流川有些疑惑道:“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泽北正要说话,却被河田阻止了,河田俯在泽北耳边说道:“小主人,都交给我。”泽北叹口气,点了点头。河田转头看着流川,道:“你的头部受到了重创,所以你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流川看着他,道:“我怎么受伤的?”河田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说摔倒,身上却没有伤口,眼珠一转,突然有了注意,道:“你是被一个叫仙道彰的人害的,他是你的仇人,多亏小主人冒死救了你,才得以脱身。”流川看向泽北道:“是这样?”河田暗暗拉了一下泽北的衣摆,泽北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恩,是这样的。”说着让流川躺下去,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就好了。”说着看向河田,道,“你跟我出来。”河田欠了欠身,跟着泽北出了房间。
流川躺着,只觉得头痛欲裂,心道:仇人,仙道彰?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想越头疼,流川索性什么都不想了,闭上眼睛休息了。
泽北带着河田出了房门,走远了一点,靠在船栏上,泽北开口道:“河田,你这是什么意思?”河田笑了笑,道:“小主人,若告诉他仙道是他的仇家,你认为他还会回到仙道的身边么?小主人,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如果你想让流川留在你的身边,那么就要除掉仙道。”泽北道:“他已经忘了仙道了。”河田道:“什么忘不忘的,你要记得,仙道其实一直在他心里,有天会被叫醒,那个时候流川对你的感情那么只有一个字,恨。”泽北听得脸色一白,道:“那倒也是,可是如果他问起详细的,那可怎么办?”河田道:“他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所以你怎么给他灌输都没关系,只要让他知道,仙道是他不共戴天仇人。”泽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河田欠了欠身,转身离去了。泽北双手撑着船栏,望着远处苍茫的大海,心道:泽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么?

三井一行人走了大半天,又热又渴的,就找了家路边的茶摊稍做歇息。刚喝了一半,却听传来一个声音,道:“小东西?是你么?”仙道一回身,竟然瞧见了韩苍子,愣了一下,露出了笑意,道:“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韩苍子坐了下来,道:“我去是海南采药的,这药材也只有海南才有。”一旁的彩子道:“这位前辈是?”仙道冲她一笑,道:“他就是药王前辈啊。”彩子听得一笑,三井接着说道:“那太巧了不是,我们正在找前辈。”韩苍子瞧着仙道,道:“找我怎么了?”仙道将事情说于韩苍子听,接着又说道:“前辈,你去看看安西前辈吧。”韩苍子点头道:“好。”说着,跟着仙道走到了马车那边,三井他们也立即跟了上去。韩苍子跨进马车里,见安西一动不动,上前先替他把了把脉。仙道站在外面问道:“前辈,怎么样?”韩苍子道:“小家伙不要担心,没事。”说着,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药丸,帮安西服下去,道,“吃了山茶清心丸,过会儿发了汗就好了。”说着走下了马车,彩子上前一步道:“前辈,我师父真的没事么?”韩苍子笑道:“药王都说没事了,能有什么事呢?”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露喜色。韩苍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对着仙道说道:“仙道,流川呢?”仙道一听,面色一悲,道:“他被归藏的人捉了去。”韩苍子“啊”了一声,道:“那你还不去找他?”仙道答道:“我本想先救了安西前辈然后再去找他,没想在这里遇见你了。”韩苍子点头,道:“那你知道他被捉去哪里了么?”仙道摇了摇头,道:“我想可能是带他去了归藏,可是我也不确定,这会儿,又觉得前路迷茫了。”韩苍子抚须一笑,道:“你在须弥崖下那般光景都过去,现在还怕什么呢?”仙道一想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那时候要死要活的,还动不动就哭,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那次是流川寻了我,那么这回就换我寻他回来。”说话间,却听彩子呼道:“师父醒了。”转身已见她扶着安西下了马车。安西的脸色还有些灰白,不是很好看,见着三井等人,先是愣了一下,既而道:“为师好象昏迷了很久。”三井喜道:“师父你醒来就好了。”说着上前扶住安西坐到了一边的长凳之上,叫了些点心。安西听完三井将事情全数说出,不禁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十年前的恩怨会波及到现在。那时候只是为了小事化了,所以也就没有多去调查关于归藏山庄庄主真正死亡的原因,却惹来了那么多的事。”转头看向仙道,说道,“这次还要多谢谢你们兰陵门。”仙道笑了笑,道:“我现在是湘门的弟子。”安西道:“那使不得,田岗收了你这样的一个徒弟心里欢喜,你暂时离开师门也是权宜之计,应该回去,他这人,痛失爱徒一定心里懊恼,怕是睡也睡不好了。”仙道点头,道:“恩,等回了陵南,我一定回去再拜他做师父。”却听安西道:“小枫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次真是拖累这孩子了。”仙道心里其实也担心的很,但是口里还是说:“泽北应当不会伤害流川的。我定把他给寻回来。”一旁的韩苍子道:“仙道,你要去海南的么?”仙道点了点头,道:“恩,我准备顺着隐龙海到处去找找。说不定还能碰到他们,或者就去归藏了。”韩苍子哦了一声,道:“那我与你一道去吧,我正好要去隐龙海附近采写药草。”仙道点了点头,看着彩子道:“彩子,你们和安西前辈一道回去吧,流川就交给我找了。”彩子摇了摇头,道:“你一个人找什么,要找我们一起去好了。”仙道笑了笑,道:“怕是湘门近来事情多得不得了,你们还是回去帮忙吧,再说了,人多反而不方便。”三井听得点头,看着安西道:“不知道师父怎么决定?”安西沉吟半晌,道:“就如仙道说的这么做罢。门派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泽北他擅用毒药,若是人多反倒不好照应,你们先随我一道回湘北。”宫城道:“也对,那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也快开始了。”彩子也不再说什么了,道:“仙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和流川一道回来。”仙道轻松一笑,道:“那你放心,我们一路都走过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彩子笑了笑。却听安西说道:“仙道,你随我来旁边,我有事情要于你说。”说着,先行走到了一边。仙道愣了一下,跟着过去。
安西负手而立,道:“仙道,我听他们说了那些话,也看出了你对小枫来说是特殊的。”仙道笑道:“不知道前辈想说什么?”安西哦呵呵一笑,道:“小枫是我捡回来的孩子,是在一个瘟疫蔓延的小村里,我刚好路过那边,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所以我带他回了湘门。从小到大,他不哭也不闹,我还怕他永远都这么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下去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面。”仙道有些不明白,道:“前辈的意思是?”安西看着仙道的眼睛,道:“那我将小枫就交于你了。小枫也不是女孩子,所以倒也没有什么负不负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你陪他走下去。这是我做师父唯一的心愿了。”仙道不知所措的看着安西道:“你不反对我们?”安西笑了笑,道:“若你们能因别人的干涉而分开的话,我就不会把小枫交给你了。”仙道朝着安西欠了欠身,道:“多谢前辈了。”安西哦呵呵地笑,道:“我在湘门等你们一道回来。”

仙道韩苍子二人目送安西等人离开,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巨大的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拖的老长。

第四十二章

泽北在甲板上站了片刻,却见金乌下沉,将海水印成了红色,心里有些茫茫然,回头进里房内。流川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长剑,见着泽北道:“仙道彰如何与我不共戴天?”泽北坐了下来,道:“你现在不要想什么。”流川冷冷地说道:“说。”泽北叹了口气,道:“其实仙道已经死了。”流川一愣,道:“死了?”泽北点了点头,道:“他在琼云岛上,那岛沉了,他也淹死了,所以流川,他都已经死了,所有的仇怨也就没有了。”流川抬眼看着泽北,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道:为什么会难过呢?却听泽北说道:“流川,小枫,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可以到曼佗罗岛了。我们到那里好好的生活。”流川重复他的话道:“曼佗罗岛?”泽北点了点头,道:“那是归藏山庄所在的地方呀。可惜你不记得了,我们一直生活在那里的,那里开满漂亮的曼佗罗。以后外面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好好在那里生活好么?”流川点了点头,道:“仙道彰真的死了?”泽北一惊,道:“你记起他了?”流川摇头,道:“不认识。只是你说他是我的仇人。”泽北扶他睡下,道:“他是个很坏的人,他想带你离开,离开我的身边,但是你很厌恶他的。他还杀掉了你的父母。”流川皱眉,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泽北道:“你失去记忆了,不过也好,失去记忆就代表重新开始生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流川只觉得心头有些闷,也就不多想了,将长剑放到了旁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仙道随着韩苍子到了海南。天色已经黑了,二人就在客栈叫了些吃了,吃了一半,韩苍子看着仙道说道:“其实不瞒你说,孤剑子他旧疾复发,我是来替他找药的。”仙道赶忙放下筷子,问道:“那要采什么药?孤剑子前辈他还好么?”韩苍子叹了口气,道:“情况不是很乐观,我这个老邻居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被人暗算,下了一种叫做‘清风断’的毒。这毒之前我用些药材给压制住了,可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重新复发了。”仙到问道:“那怎么办?”韩苍子喝了口茶水,道:“我在古书里发现了关于清风断的解法,据记载,那隐龙海上有一座小岛,上面开满了曼佗罗,而在这些曼佗罗中,还有一株叫做须莲子的树,那树上所结的莲果正是可解清风断。所以我想去瞧瞧,能彻底解了老邻居的毒也是件好事情。”仙道听他说完,立即说道:“你是说那岛上开满了曼佗罗?”韩苍子恩了一声,问道:“怎么了?”仙道想了会,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我陪你一道去那岛上好了。”韩苍子听了说道:“你不去寻那小家伙了?”仙道朝他一笑,道:“孤剑子前辈和你对我都有再造之恩,你们有事情我自己是要帮的。”韩苍里抚着白须,道:“我觉得你这小家伙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世上,除了流川,还有谁能让你赴汤蹈火?我和我那老邻居可没那个服气呀。”仙道抓了抓头发,觉得有些尴尬,道:“前辈你这样说话我仙道倒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了,为流川我自然万死不辞的,但我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韩苍子哈哈一笑,道:“我可是逗你这小家伙玩的呢,这前途未卜的,我也不懂什么功夫,你跟我一道去也好。”仙道喝了口茶,心道:这岛开满曼佗罗,怕是和归藏有点关联。
吃完饭,二人各自回房了。仙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翻身上了房顶,依然皓月当空的,仙道仰头看着明月,道:“流川,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心里担心,若那岛和归藏没有关联,而扑了个空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只觉得思绪纷乱,英眉微皱,道,“流川,每次遇见与你有关的事,我就会乱了方寸,没了主张。”不由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二日,二人准备了些干粮,就一路到了隐龙渡口,韩苍子瞧着有写憔悴的仙道,问道:“小家伙,你一夜没睡么?”仙道有些疲倦地笑了笑,道:“前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韩苍子慈祥一笑,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怎么有气力找流川呢。”仙道点头,道:“这我知道。”说着,见那渡口旁有艘小船,就呼道:“船家,我们要去隐龙海中的某个小岛,去呢?”船家戴着帽子,看了看二人道:“什么小岛?”韩苍子接口道:“那岛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知道那里开满了曼佗罗。”船家一听,摆了摆手,道:“不去不去。”说着要完矮舱里进去,仙道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去,我们不是不给你钱。”船家回头看着仙道,说道:“不是我不肯去,只是有船到那岛附近,船上的人就会产生幻觉,他们说那里有鬼啊,我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仙道回头看向韩苍子道:“那曼佗罗的花香能使人产生幻觉,他们倒把这当鬼魂看了。”却见韩苍子从腰间拿出一颗巨大的珍珠,扔给了船家,道:“这够买你的船么?”船家手里捧着珍珠,道:“够够。”说着,乐呵呵的跳出了船,道,“二位爷,这船你们用吧。”韩苍子拉了把仙道,说道:“我们自己撑船去就好了。”仙道应了一声,跟着上了船,拿起了一旁的浆,顾自撑了起来,周围一望无垠都是海水,烟波浩淼。仙道一边撑一边道:“没想到你还有宝藏着。”韩苍子呵呵一笑,道:“怎么说当年我们几个人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这珍珠是别人让我医人给的报酬。”仙道笑了笑,道:“那时候你们可真风光。”韩苍子叹了口气,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多好。”仙道也跟着点了点头,问道:“前辈,你知道那岛的海路么?”韩苍子翻开包袱,拿出了一张地图,道:“有,我来的时候就按书的记载画好了,你只要安心撑船就好了。”“恩。”仙道点了点头,加快了撑船的速度。

“小主人,船要靠岸了。”河田在门外道。泽北惊醒过来,适才发现刚才撑在一旁睡着了,冲着门外道:“到家了么?”河田在门外恩了一声。泽北揉了揉眼睛,见流川还睡着,现在到处都是曼佗罗的香味,觉得很是熟悉,一想觉得不对,流川怕是闻了这花香要产生幻觉的,赶紧取出了一粒药丸,将流川叫醒,让他吃了下去。流川吞下了药,还觉得有点迷糊,道:“给我吃了什么?”泽北笑道:“不是毒药,我们到曼佗罗岛了,这花香有毒,所以我给你吃的药可以让你不产生幻觉。”流川哦了一声,拿着长剑下了床,走出了船舱,泽北也跟着出去。这岛附近的空气明显要寒冷一些,明明是盛夏里,却仿佛阳春三月一般温和。流川倚栏眺望,那座岛屿就出现在了眼前,距离不是很远,岛上的曼佗罗看得清清楚楚,竞相开放,却仿佛透露着杀气。泽北站在他的身边,道:“这个岛外人是没有办法靠近的,所以以后我们就不出来了,在岛上好好生活下去。”
大船缓缓地靠在了岛的边缘。其他一行人沿着斜板率先走上了曼佗罗岛。泽北一把牵过流川的手,道:“我们也走吧。”流川也不知怎的,心里厌恶,想都没想就挣开了泽北的手,顾自走下了船。泽北当下愣在了原地,想起之前仙道却可以牵他的手,不觉得心里恼怒,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流川已经没了记忆,而仙道也是葬身大海,成了那些鱼类的果腹之食,不觉又欣慰起来,快步走下了大船。

第四十三章

仙道撑着小船按着韩苍子给的海图在海上航行已有了几日,连续不断的撑桨,仙道是觉得双手沉的很,而天公也不作美,这会儿天空一下子黑着低沉下来,伴随着闷闷的累声。一时间海风呼啸,吹的仙道韩苍子二人衣襟飞扬,猎猎作响。仙道看了眼天空,对韩苍子道:“前辈,你先进舱里避避。”说着,看那船上还有件船夫留下的蓑衣,仙道当下先放下船桨,将蓑衣穿到了身上。韩苍子矮着身子进了船舱,探出头来对仙道说:“不如你也进来躲躲。看来要下大雨了。”仙道笑了笑,道:“前辈,这船小的很,若停下来定会被那大风给吹翻的。你躲着便好,我怕什么。”刹那间,雷霆骤响,震耳欲聋。亮白的雨水粗若牛筋,刷刷的泻落下来,打在脸上也是火辣辣地疼,尽管身上穿着蓑衣,那衣服还是湿了进去,眼睛根本就睁不开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仙道只是使劲的撑桨,却见大风将那不牢靠的船舱给吹翻了,韩苍子整个人都暴露在巨大的雨水中,头发胡须黏在了一起。仙道心下一急,空出一只手,道:“前辈,我用剑气护你。”说着,抽出了兰陵剑,划出的剑气形成了一个圆形的蓝色气罩,仙道用力将长剑插在了木质的甲板上面,剑气将韩苍子罩在了里面,雨水打在剑气上,竟都被劈啪弹开,变成一道白弧,散开到了四周。仙道伸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海路,迷糊的视线里面摇摇欲坠地出现了一座小岛,远远瞧见那岛上火红一片,香气隐隐飘了过来,仙道很轻易就辨别出正是曼佗罗的味道,所幸在下雨之前就服了山茶清心丸,不然这会儿就得被迷倒了。仙道回身朝着韩苍子道:“前辈,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岛了。”夹着大雨使得仙道的声音变的很小,韩苍子勉强才听清,往远处看去,也瞧见了那一片火红,朝着仙道笑着点了点头。
仙道加重了手里撑船的力道,不一会儿就靠近了海岛。雨仿佛也小了一点,至少砸在身上不是很疼了。仙道收起兰陵剑,拉过韩苍子,几步就踏上了小岛。周围全是开着鲜艳的曼佗罗,在雨水的润泽下显得更加的妖娆。环顾四周,却见旁边有个小山洞,转头对韩苍子道:“我们先到那边去躲会儿。”韩苍了“哎”了一声,抹了把雨水,跟着仙道走进了山洞里面。仙道一把扯下身上狼狈的蓑衣,拣了周围一些干枝干叶的,生了一堆火起来。雨势渐渐小了,滴答滴答有节奏的沿着洞沿滴落下来。
韩苍子坐在火旁,道:“我们还真是运气不好,竟然撞这么大的雨呢。”仙道笑了笑,坐近火堆,准备将衣服烤干,道:“也没什么,能到这里就已经很好了。”这夏天,天变的快,一会儿又出了太阳。仙道见那阳光漏进了洞内,不禁笑了笑,道:“这夏天的天可真是奇怪。”说着,走出了山洞。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曼佗罗生鲜的味道,很是新鲜。仙道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抬眼,却见到了泽北,而泽北,也正看向自己。仙道心下一喜,心道:果然流川被带到这里来了,那真是太好了。泽北见着了仙道,心中大惊,快步走过来,道:“你怎么还不死?”仙道呵呵一笑,道:“我死了就剩流川一人了,所以我不放心呐,在阎王殿前逛了几圈就回来了。”泽北脸色铁青,道:“你这个混帐东西。”仙道正色问道:“流川呢?”泽北答道:“他不会跟你走的。”仙道继续说道:“无论如何,让我见他一面。”泽北一摆手,道:“不可能。”仙道扬唇一笑,道:“你是怕了么?”泽北捏了捏拳头,道:“我怕了又如何。这里是我的地方,看你怎么横。”说话间,手里多出了一把紫色的粉末,朝着仙道的门面扑了过去。仙道猝防未及,只觉得奇香扑面而来,头脑一沉,即刻倒了下去。闻声出来的韩苍子见仙道倒下,又闻见那香味,脸色一变,道:“紫色曼佗罗?”泽北冷哼一声,道:“老东西,算你厉害。”说着,又是一把紫色粉末,韩苍子眉头一皱,也跟着倒了下去。泽北朝天打了个响哨,不一会儿,深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朝着泽北欠了欠身,道:“小主人,有什么事么?”泽北指了指昏迷的二人,道:“把他们两个人拖到地牢去,我回头再处置他们。”交代完,匆匆就转身回了庄园,却见流川正在空地上练剑,这流川虽说是失去了记忆,但是对于剑法却仍然没有忘却,特别是夜晚瞧见星象的时候,着剑法更是精湛,泽北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专心注视的流川练剑,心下却又想到仙道牵着流川的手,而流川温顺的靠着仙道的肩膀,而仙道竟然又没有死,不禁怒从中来,大力地一拍石桌。流川听见了声音,撤了剑,瞧着泽北。泽北这才察觉自己失态了,定了定神,道:“不好意思,打扰你练剑了。”想了会道,“流川,若你见到了仙道,会如何?”流川有些迷茫,道:“你不是说他死了?”泽北牵强地笑了笑,道:“我只是说如果他没有死,而你又见到了他,你会怎么样?”流川立在那,道:“你说杀了我父母,我自然是要杀了他的。”泽北适才松了口气,道:“流川,你以后要记得你说的话。”流川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泽北话里有话,道:“他没死。”语气笃定。泽北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没有死在海底。”流川大步上前,道:“他在哪?”泽北有些犹豫,道:“我将他关在地牢了。流川,你莫要动手,我会帮你杀了他的。”流川还剑入鞘,道:“带我去见他。”泽北站了起来,道:“他中了紫色曼佗罗的毒,也是活不长的。”流川看了他一眼,道:“你能解。”泽北听了又急了,道:“他是你的仇人,你要救他?”流川只道了两个字:“公平。”泽北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道:“你是要公平与他打一场?”流川点了点头。泽北急忙说道:“仙道本来就是卑鄙之人,不用跟他讲道义的。”流川不去理他,只道:“带我去见他。”泽北觉得有些恼,道:“我不会带你去见他的。过几日,他就死在地牢里了,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的尸体了。”说着,狠了狠心,一甩袖,转身离开了流川所住的地方。心下浮现仙道刚才那句“你是怕了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道:对于仙道你,我确实是怕了,我真的不知道,没有记忆的流川,会不会重新又要和你一起,所以,我是不会让他见你的。

仙道二人被拖进了阴湿的地牢里面,栅门上锁了把大锁。仙道躺在冰冷的地上,觉得迷迷糊糊了,那山茶清心丸能抵挡的毒只能使二人稍微有点意识,仙道低低骂了泽北一声卑鄙,想想不解气,又加了句混帐东西。却听韩苍子吃力地说道:“没想到他竟然有紫色曼佗罗的花粉。”仙道只晓得白色和红色曼佗罗,之前没有听过有紫色的,问道:“那怎么办?这花怎么解?”韩苍子重重呼了口气,道:“这解药是要白色曼珠砂华才可以解,只是你想,我们现在该如何出去,只有等死了。”仙道“啊”了一声,道:“等死?”韩苍子动了动头,权当是点头,道:“不出四日,没有解药的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仙道一下子说不出来话,心道:我还没见着流川,怎么能死呢?可是这岛上怕全是泽北的人,流川也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如何会有人来救我们呢?思考间,只觉得剧烈的疼痛侵入了四肢百骸,仙道痛苦地哼了一声,却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对韩苍子道:“前辈,好象有人朝这边过来了。”韩苍子吃力地说道:“我也听见脚步声了。”仙道细细一听,这脚步轻盈,倒不像是泽北的,正想着是谁,那人一停下了脚步。二人已经没有气力起身看是睡,躺在地上只能看到牢门前已站着了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有这样一种恐惧,是明明你知道是有人,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仙道使劲想要坐起来瞧瞧是什么人,可是却抵不住紫色曼佗罗的药性,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却听见咣铛一声,那把大锁应声沉沉地掉在了地上。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了,仙道感觉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敏捷,下一秒,却听到了朝思慕想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仙道彰?”仙道心里一惊,道:“流川,是流川么?”却见流川已经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了。韩苍子面露喜色,道:“小家伙,你来的正好。”流川瞧了一眼韩苍子,矮身坐在了仙道旁边,道:“我不会趁人之危。”仙道听他一句,仿佛进了云里雾了,道:“流川,你说什么胡话呢?”下一句话让他的心跌入了冰窖,流川道:“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仙道惊诧的睁大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只字片句来,只是定定的看着流川,试图在他眼里寻找自己熟悉的光泽。倒是韩苍子冷静些,道:“小家伙,你不记得仙道了?”流川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不过泽北都与我说了。这人,杀我父母。”
流川自然是心思聪敏之人,虽然外面看起来有些迷糊。在山庄里面,泽北不带自己来见仙道,流川倒觉得有些蹊跷。而流川本身就是一个傲气的人,泽北不让他来,他偏偏就是要来看看,说实话,方才仙道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神色温和,不禁心道:这样的人会做残忍之事,杀我父母么?为了确定,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仙道脸色一灰,道:“泽北那混帐把你怎么了?流川,我是仙道,你怎可以说我杀你父母?”一时间,仙道脸色因为气恼而变的通红,汗水直流。韩苍子见状,道:“你先不要动怒。”然后看向流川,道:“那你要如何?”流川愣了一下,道:“自是杀了仙道。”此时的仙道硬是压下满腔难受之情,闭上眼睛,神色痛苦。韩苍子道:“我与仙道中了曼佗罗的毒,若你现在杀他,易如反掌,为何你不动手。”流川道:“我说过不趁人之危。”韩苍子呼了气,道:“那你可以解我们的毒么?”流川老实的摇了摇头。韩苍子道:“那我若与你说如何帮我们解毒,你愿意帮我们么?”流川想了会道:“医好他我还是要杀他。”韩苍子见流川有些奇怪,仿佛完全就不记得仙道了,心下思忖是不是泽北动了什么把戏,见流川答应帮了,心里也有了几分生机,道:“我们的毒要白色曼珠砂华才可以解开。”流川当下起身,道:“好,我去给你们弄来。”转身要走,却感觉手指被人牵住,侧头一看,是仙道。他满头大汗吃力的抬起右手,却只能牵住流川的小指,僵持了一会儿,手掌一松,软软的垂了下去。流川怔了会儿,匆匆走出了地牢,回身将那把大锁又放了上去。
仙道只觉得右手麻痹没有了知觉,想起方才流川的话,不禁悲从中来,道:“前辈,流川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记得我了。”韩苍子道:“怕是泽北给他吃了什么药,小东西他忘记了先前的事情。”仙道叹了口气,道:“他怎么将我也忘了。”不禁想起了须弥崖那会儿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怕拖累了流川,故意装作不认识流川,到了现在流川倒真不认识自己了,莫不是老天看在眼里,得报应了?不禁有叹了口气。韩苍子笑了笑,道:“还好这小家伙本性没有变,若他连性格都变了,怕是我们现在也活不了。他既然帮我们去找解药了,我们就先等着,一切等解了毒之后再说,我相信那小家伙不会这么容易就不和你一起的。”仙道点了点头,不禁道:“他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若那泽北对他又做了什么事,我不是害了他么?”韩苍子见仙道这般样子,道:“你着急也没什么用,先静下心来,莫让这曼佗罗的毒伤了心脉。”

流川出了地牢,只觉得心里出现了很多疑问,方才仙道拉自己手指又是什么意思?他不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为什么泽北不能碰,他却可以碰呢?但是脑里一片空白,只有泽北的那句,他是你的仇人,他杀了你的父母。甩了甩头,心道:不能被仙道蛊惑了,解了他的毒就公平的报仇。说着,朝着泽北住的地方奔去。
泽北见流川主动来找自己,真是百年不遇,心里一喜,道:“流川,你匆匆而来有什么事情?”流川开门见山地说道:“给我他们的解药。”泽北先是一愣,终于想过来他口里的他们是谁,不禁有些薄怒,道:“你去见那仙道彰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不让你去么。”流川道:“你解了他的毒,我自然会杀了他的。”泽北看了他一眼,狠狠心道:“白色曼珠砂华长在岛上南边的冰源山中,人是你要救,要采你自己去采,我不会救仙道的。”流川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泽北看着流川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说要杀他,为什么我在你眼里却见不着仇恨呢?”说着,唤来了旁边的河田雅史,道:“你随他一道去,那冰源山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河田点了点头,道:“小主人,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仙道呢?留着他倒是一个祸害。”泽北眯了眯眼睛,道:“你快去就是了,这件事情我自然是有分寸的。”说着,走进了里屋内,道:“仙道,若不是你的父亲,我现在就手刃了你,哪里只会给你下点毒,让你慢慢死去呢。”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归藏遗留下来的人站在曼佗罗花前立下誓言,归藏的人不可以沾上仙道家的血。这期间的事情太过于错综复杂,牵扯这几代人的恩怨,泽北只觉得头脑疼痛,颓颓地坐到了一边。
流川走至了冰源山脚之下,只觉得寒气扑面而来,走入山里,周围全是覆盖着白雪的松树,流川愣了一下,这都是在同一个岛上的,一边春暖花开,而这边,却是满山冰封。越往上走越是寒冷,那地面都是封冻的。正当流川一心寻找曼珠沙华的时候,背后突然除了一股更冷的寒气,以及杀气,抽剑回身,却见一只周身燃着蓝色冰焰的麒麟龇牙咧嘴的朝自己奔过来,速度宛如闪电,流川被扑到在地,手里的长剑也落在了雪地上,激起一片雪末。麒麟的前脚压着流川,使得他感到分外窒息,寒气扑面而来,那麒麟蓝色大口,只要轻轻一下,怕是就能咬断流川纤细的脖子。

第四十五章

尾随而来的河田见流川吃了亏,自然也是要帮忙的,长剑一振,直指麒麟,那麒麟毕竟也是个畜生,一心留意着脚下的流川,全然没有想到后面来了一剑。这一剑刺进了麒麟的后腿。麒麟吃痛一吼,一脚将流川拍开,回头就冲着河田奔去。流川猝然撞到了坚硬的雪松树上,硬生生地吐了口血,印在那白雪上,显得分外刺眼。河田脚下生风,轻巧的避开麒麟,飞身到了流川旁边,道:“你还好么?若你受了伤,小主人怕是要责怪我了。”流川站起身来,擦了把嘴角的血,见那麒麟在不远出凶横的徘徊,后腿的血一露流出来。流川一伸手,掌风形成了巨大的吸力,将长剑还入手里。却听河田说道:“这畜生不好对付,我们还是走吧。”流川目不斜视,道:“要走你走。”
麒麟受了伤,又见了血,自然是更加凶猛了几分,冲着二人狂奔过来,流川心念一定,长剑一横,使出了五行剑中的“火形剑”,剑身周围饶上了火焰般的剑气,那麒麟本来就是冰冷之物,见了火热的东西自然是往后退了几步。而流川使着着火形剑,心里仿佛出现了什么似的,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个人在一旁以风相助,只是一时又想去起来是什么人了,不及多想,手腕一转,“千剑决”精光乍现,和着火热的火形剑气,在半空密密织成了一张灼人的火网。麒麟巨大的吼叫声使得那树上的积雪沙沙的落了下来,站在一旁的河田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道:他这般厉害小主人还让我跟着来保护他。转念一想,一个流川就这么厉害,若是再加上个仙道,指不定还有多惊人呢。只是心里觉得奇怪,小主人明明嫉恨仙道入骨,却偏偏不立即杀了他,连我们都不可以动手,这之中肯定是有什么蹊跷的。就在河田想东想西的时候,流川的长剑已经刺进了麒麟的心脏,那麒麟嘶吼一声,应声倒了下去,身体表面冰蓝色的薄冰开始融化,露出了同样是蓝色的皮肤,只剩下出的气,没了入的气。流川回头看着河田,道:“你来做什么?”河田回过神来,道:“你真是厉害。”过会儿道,“是小主人让我跟来的,你不会是要救那个仙道吧?”流川看了他一眼,不作答,只是继续向上走,河田跟上去,道:“你这样会伤了小主人的心,你知道么?小主人十年来,心里一直念着的都是你,你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想着仙道。”流川停下脚步,道:“仙道不是我的仇人么?”河田一惊,知是自己差点说漏嘴了,赶紧道:“没错,他是你的仇人。他可是杀你父母的大仇人,你这样还有救他么?”流川哼了一声,道:“这样杀他不公平。”河田道:“你是要医好他,然后再杀了他?”流川这才点了点头。河田闻言心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小主人对你用心良苦了,这般性子的人怕是天下无双的,又开口道:“若你打不过他,该如何是好?”流川顾自走路,不去答他的话,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小块空地,上面开满了白色的花,流川指了指那些话,道:“那是曼珠砂华么?”河田点头称是,却见流川已经伸手摘下了几朵,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见他迅速朝山下奔去了。
流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急切地要帮仙道解毒,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片刻不犹豫地朝着地牢奔去。
仙道昏沉中又隐约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低低地道了句:“呐,是流川么?”语气温和并且信任。流川愣了一下,恩了一声,走到了仙道旁边,道:“解药我弄来了。”仙道倒不是先问解药的事,就只是问:“你有没有受伤?”流川摇了摇头,却听韩苍子道:“仙道,将那花咬着吞下去就好了。”流川闻言,将曼珠砂华放到了仙道嘴里,却见仙道朝着自己笑了笑,听他道:“流川,你对我真好。”口里含着花说话自然是有些含糊的,但是流川却听得明白,道:“少罗嗦。”仙道又是一笑,咀嚼起口里的华,这曼珠砂华苦的很,仙道一边嚼一边像小孩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知怎么的,流川一下子觉得很温暖起来,赶紧也塞了一棵曼珠砂华到了韩苍子的嘴里。仙道吐了吐舌头,觉得气力终于恢复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流川一跳,仙道见流川那受到惊吓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道:“你这样子真是可爱的很。”流川已经恢复了冰冷的面孔,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出去打。”仙道道:“打?”流川点了点头。这仙道立即又装着没力气了,道:“我都饿了这么久,而且刚刚解毒,哪里有力气跟你打呢?你不会想要欺负我吧?”说着,伸手拉起了一边的韩苍子,道,“前辈,你没事吧?”韩苍子点了点头,道:“好些了。”说着看着流川,道,“小家伙,这次谢谢你了。”仙道习惯性地拉过流川的手,道:“前辈,你和流川客气什么?”却不料被流川一把挣开,道:“你做什么?”仙道愣了一下,道:“怎么?”流川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出了地牢。仙道右手空荡,有些难过的弯曲着手指。韩苍子拍了拍仙道的肩膀,也不说话。仙道淡淡地笑了笑。

流川前脚刚出,泽北就带着河田走了进来。
仙道生怕这泽北又要耍什么花招,拉着韩苍子往后退了退,轻声说道:“前辈,小心点。”
泽北呵呵一笑,道:“你是怕了我么?”仙道扬了扬唇角,道:“若你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我当然不怕你,就怕你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泽北走前一步,道:“就算我不给你下毒,流川也会杀了你的。”仙道脸色一变,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泽北道:“我只是给他服了遗忘草,所有的过去,全部抹去。”仙道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冲着泽北道:“你这是在乎流川的方法么?如果你是真心对他好,为什么要抹去他的记忆,让他的过去完全空白呢?”泽北也不甘示弱的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对他,他连我也不记得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么?”仙道冷冷一笑,道:“这些都是你对于自己自私做法的借口罢了。”泽北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么伟大,你对流川难道没什么龌龊的念头么?”仙道呼了口气,稳定一下情绪,道:“若你可以让流川幸福,我是死是走都是情愿的,若我死了,你会好好对他么?是不是若他想起我来了,你又要给他吃什么药了?这样我怎么放心留他在你身边。”泽北只道:“现在由不得你选择,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而已。”仙道笑,道:“若我想逃还是逃的出去的,只是我不要把流川留在你身边,泽北,我们来一次竞争,可好?”泽北一挑眉,道:“怎么个争法?”仙道答道:“流川现在已经没了记忆,所以对于我们二人来说都是公平的。若流川重新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就放手。若流川愿意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自刎在你眼前。这样你不亏。”泽北一笑,道:“你这是在赌命。”仙道说道:“我这命本来就是流川的,即便是为了他没了,也是理所当然的。”泽北道了句“好”,道:“我就陪你玩这一次,我就不信,我泽北果真比不上你仙道彰。”说着,伸出了手掌,掌心对着仙道。仙道也伸出了手掌,三下击掌,二人不得反悔。
仙道站在原地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在地下室不多的光线下却显得特别的自信。泽北觉得有些心虚起来,不知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仙道的父亲,那种霸气一瞬间仿佛浑然天成,挥了挥手,道:“河田,给他们安置两间房,让他们去住下。”河田欠了欠身,领着二人出了地牢。泽北一人负手立于地牢之中,抬眼望着地牢那扇小小的窗子,心道:仙道彰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的事迹吧,算起来,他父亲对归藏还有恩。叹口气,转念想到了流川,道:“流川啊流川,我与仙道这个约真是胜算不大。”怕是没了记忆的你还是被仙道的笑容所温暖吧,不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心道:可是尽管如此,这次我也绝不会输。想着,就大步走出了地牢。

第四十六章

泽北与仙道立下了约定,倒也是一个受信之人,也没再为难仙道,还让河田美纪男那个愣头青跟着韩苍子去找什么须莲树去了。仙道睡了一夜安稳觉,气力恢复了大半,也起了个大清早,就往流川住的地方跑去。
仙道推门而入,流川果真还是睡的不醒人事,连两把长剑都只随手扔在了地上,仙道瞧着流川的睡颜,不禁笑道:“还真是一点警觉心都没有。”说着,上前捡起了流川的双剑,轻声放到了一边,上前一步将流川掉落下来的被子盖好,然后在船边坐了下来,深深地看着流川,心道:我多希望你醒来的时候就可以认出我来。叹了口气,却见流川倏忽睁开了双眸,正对上仙道的眼睛。仙道有些尴尬地朝他笑了笑,道:“流川,我只是来谢谢你的。”流川也答话,翻身下床,拿起了一边的长剑,道:“出去。”仙道也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流川走了出去,一出门,流川就抽出了一把长剑,道:“你好了,我就杀了你。”仙道心里一疼,道:“你真的要我死么?”流川剑指仙道,说道:“我与你不共戴天。”仙道低低地说道:“那泽北与你说什么你就信了么?流川什么时候成了个不明事理的人了。”说着,一闭眼睛,道,“你若下得了手,你就杀我吧,我不还手就是了。”流川见他闭眼完全没有杀气,念头觉得有些纷乱,心道:莫上了这白痴的当。想着,挺剑而上,直指仙道的心房,没想到这仙道果真是不躲不让,直直地站在那里,流川心下一软,当下扭转了剑势,只是刺进了仙道的左肩。这一剑力道不是很大,只是出了些血,流川撤剑,心道:为什么狠不了心?却见那仙道竟然原地倒了下去,心中莫名一疼,将剑扔在了一边,矮身注视着仙道,却见他闭着眼睛倒在地上,左肩鲜血汩汩的流出来。流川拍了拍他的脸,道:“喂,白痴。”仙道却也不作答,偷偷眯缝着眼睛,瞧见流川一脸焦急,心里暗暗欢喜。正当流川不知所措之时,仙道突然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将流川压到了身下,肩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流川的身上。流川一惊,道:“白痴,你没死?”仙道呵呵一笑,道:“这一剑疼的很。流川,为什么不杀我了呢。”流川也顾不得这暧昧的姿势,摇了摇头。仙道趴在流川耳边,轻声道:“因为你心里也是欢喜我,所以你不舍得杀我。”流川瞪了他一眼,道:“放开我。”仙道歪嘴一笑,道:“流川,我可没拉着你,是你自己刚好睡到我身下了而已。”一副理所当然无辜的样子。流川气结,憋了好半天才骂他一句白痴。却听仙道声音柔了下来,道:“流川,你是没了记忆所以才不记得我了。我仙道彰的命都是你的,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怎么会杀他们呢?”流川盯了仙道,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仙道一笑,道:“就凭你方才杀我的时候,半途撤剑,就证明你的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只是你刚好不记得了而已。”流川想到方才自己撤剑的事,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此时过来的泽北却瞧见仙道压着流川,那流川竟然完全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不禁心生嫉妒,手里长剑应声出鞘,划出一道紫光。剑身灿若云霞,隐现星文,大喝一声,道:“仙道你这混帐少欺负流川!”说着,运足了内劲扫出了长剑。仙道见这一剑来势凶猛,右手只手抱起流川,拔地而起,翩然落在后面,躲开了一剑。将流川放于地上,道:“流川,我本想抱着你打,可惜你伤了我的手。”一句话说得流川脸上一个,仙道松开了环在流川腰尖的右手,点住了自己肩上穴道,止住了血,又道:“你在这站着,我好好打一场给你看看。”说着,蓝光一闪,兰陵剑光绝不逊色于泽北手里的剑。
泽北剑势诡异,飘忽不定,且剑剑凶猛,边打边道:“仙道你这混帐,轻薄流川,我不会饶你。”仙道打的游刃有余,微微一笑,道:“轻薄是什么意思?人家流川都没恼,你自作多情的恼什么?”说着,使出了“水形剑”,引发了漫天的水光,一转身,又是一记“流星赶月”,水光和着星光很是漂亮。一旁的流川见着仙道的剑路,当下愣在了原地,心道:这白痴使的剑法怎么和我一样?心中疑惑重重。
泽北此时心里又是嫉又是恼,却偏偏又不可以杀了仙道。这仙道也觉察出来了,泽北虽然招招凶猛,但是都不致命,远远都是避开身上要害,不觉心里也生了疑惑,故意试探了几次,泽北果然在半途就收势。仙道飞身后退,还剑入鞘,道:“你若不是真心和我打,打了也没什么意思?”回身瞧见流川眼里写满疑惑,上前问道,“流川,什么事想不通了?”凑到流川面前,表情甚是温情。流川觉得脸上一热,心道:这白痴怎么知道我想什么?仙道呵呵一笑,笑容很是好看,道:“你是在纳闷我的剑法为什么和你一样呢?”流川一脸吃惊地看着仙道,道:“你怎知?”仙道拍了拍他的手,表情宠溺,道:“你这小白痴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这剑法叫星象剑法,可是我们二人一同创的,可惜你也忘了。”泽北见流川眼里全然没有对于仙道预料之中的仇恨,不禁气得跺角,快步上前,隔在仙流二人之间,转头冲着流川道:“他是你仇人,你怎么对他这般温和。”流川眼神暗了暗,便不作声了。仙道瞪了泽北一眼,将流川一把拉到身边,道:“流川,你莫听他胡说,我们不理他便是了。”泽北心里只有怒字,道:“流川,你信了他的话不信我的了么?”说完,拂袖离去。这流川虽然心里对仙道有些眷恋,可是毕竟觉得这泽北才是自己认识的人,挣开仙道的手,追着泽北而去,与这仙道擦肩而过,正好装在了伤口上,又汩汩地流出了血来,仙道只觉得心比伤更疼,捡起流川的长剑,周身无力的坐在了流川的门前。这周围的曼佗罗开得轰轰烈烈,却仿佛鲜血一般的颜色,仙道瞧着那些花儿道:“流川,我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泽北见流川追来,停下了脚步,道:“你与那仙道一起就好了,何必又来?”流川不知说什么才好,道:“我恨不起他。”一句话说得泽北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他瞧着流川那好看的眼睛,道:“是不是仙道不管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他?”流川觉得泽北仿佛隐瞒了什么似的,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情?”泽北声音大了几分,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你我快发狂了。”流川见泽北这般凶狠,却又听泽北道:“先前你与我说,你会杀了他,所以我才没阻你去救他,为什么这会儿又不下手了?流川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流川垂下头,道:“就当我言而无信好了,我恨不起那白痴。”说着,低低地道了句对不起,转身就离去了。泽北只觉得周身一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瞧着周围那漫山遍野的红色曼佗罗,仿佛心也滴出了血,道:“流川,流川,除了仙道,所有人对你来说,都是空吧。”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笑是声音沙哑,落下眼泪来,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前方走去,此时阳光耀眼,泽北眯着眼睛,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心道:流川,你若随仙道走了,那我的世界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坐在门前的仙道瞧见一身白衣的流川又折了回来,道:“我就知你会回来的。”流川走到近处,道:“你怎么还不走。”仙道朝他温和一笑,道:“我等你回来。”流川听着,一矮身坐了下来,道:“我与你究竟什么关系?”仙道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笑容,道:“这事情长的要很,要说也说不完,流川,你只要记得一句话,那就是仙道彰的命是流川枫的,流川枫的命是仙道彰的。”神色温和但是严肃,一字一句说出了同生共死。流川似懂非懂地点头,道:“白痴不是我仇人?”仙道笑着摇头,道:“不是。”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叫仙道,不叫白痴,你自己才是小白痴。”说着伸手弹了弹流川光洁的额头,道,“若你记起不了我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了。只可惜以前那么多精彩的事你也不记得了。”流川捂着有些疼的额头,拿起旁边的剑,用剑柄敲了敲仙道的头,道:“我会想起来的。”仙道瞧他这孩子气的动作,心道:这小东西怕是只有在我面才表情才会丰富些吧。想着,嘴角又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不过此时仙道的心里,又多了另一个疑问。

第四十七章

待到天黑,流川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早早就睡下去了。仙道在流川房里坐了会儿,见他一会儿就睡熟了,替他盖上被子就走了出去,找着那河田,问他要身衣服,河田见是仙道,心不甘情不愿的找了身衣服给他。仙道洗了个澡,肩上的伤口也不流血了,换好衣服,天色已经黑了,这屋外头倒是月光皎洁,成片成片的曼佗罗泛着柔和的光芒,不觉得心情舒畅,却见那小湖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走近一瞧,竟是泽北,心道:我正好要找你。泽北手里拿着一坛酒,忽听身后足音响起,便猜出了来人是谁,苦笑一声道:“你来做什么?来嘲笑我的么?”
仙道笑了笑,道:“我没你这么恶劣。”说着,也坐了下来,道,“我来找你无关流川。”泽北灌了口酒,道:“那有什么事找我?我与你好象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仙道答道:“白日在流川那为什么对我处处留情,你不是想我死么?为什么那剑却不要命么?”泽北手停了一下,道:“那是你身法好。”仙道听得呵呵一笑,道:“你果真是泽北么?怎么变了这般和气了,你可是恨我入骨的。”泽北慢慢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抱着酒坛子,目光望向眼前的小湖,湖水里面月光点点,那水榭,那曼佗罗,全部都隐隐绰绰得倒印在里面,很是好看,道:“其实在剑冢里,我就已经输了。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一直输下去。”仙道疑问,道:“那你还和我赌,为得是什么?”泽北苦笑,道:“你可知道,我父亲死后,我的母亲也随他去了,而支撑我活下去的不是仇恨,反倒是流川,你也喜欢他,你应该明白这样的心情。我没了他,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仙道听的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可怜么?”泽北瞧了他一眼,道:“你难道要说你自己也可怜么?像你这般人,知道什么是可怜么?”仙道扬了扬唇角,道:“我确实不认为我自己是可怜之人。”泽北饮着酒道:“那倒也是,我若有你那样一个爹,我自然也不会觉得我有多么可怜了。”仙道一惊,道:“你认识我爹?”泽北道:“怎么,你不知道你爹么?”仙道摇头,道:“我没有见过他,一次都没有。”这回轮到泽北吃惊了,道:“你果真没见过你爹?”仙道点头,道:“是,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泽北道:“你爹是个厉害的人,若没他,怕就是连归藏也没有了。”仙道是个聪明人,听了这句话就有了些头绪,道:“这就是你对我手下留情的原因吧。”泽北沉默了一会儿,道:“恩。”仙道见他点了头,又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爹的事情么?”泽北道:“你这么想知道?”仙道点了点头,道:“我娘只说他是个闯江湖闯了一半没出门就死掉的人,可是按你话,应该不是这样的。请你告诉我。”泽北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道:“仙道,我虽然心里恨你,可是我与你说,有些事情不如不知道,那倒会过得轻松一点。”仙道听泽北这么一说,心里倒更是好奇了,道:“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爹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管不得。”泽北仰头喝了口酒,半晌才说道:“好,你要知道,我便告诉你。”说着,将酒坛放到了地上,道:“十年前,在早一点,或许你爹二十年前就已经称霸江湖了,那时候就算江湖四子中的逍遥子与孤剑子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你爹生性逍遥闲散,倒也没有几个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我一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我六岁生日之际,你爹和我爹曾坐在此地喝酒喝了一个晚上,我记得他临走时候还将我高高抱起,还有一次是我八岁那年,我爹在湘北败在安西手里,遭那些叛徒背叛,死在了湘门,是你爹带我回得曼佗罗岛。”仙道不禁打断泽北的话,道:“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害死你爹么?”泽北摇了摇头,道:“那时候我年幼的很,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原因。”说着,有继续说了下去,“你爹带我回了曼佗罗岛,我娘得知我爹的死讯,过了三日就随父亲去了,你爹放出归藏已经破落的消息,那个时候我的伯父还在,不过他的脚是废的,终日坐在轮椅上面,他收了几个弟子,就是河田他们,已经我在内,教我们归藏的武功,以及毒花相生相克的道理。而你爹,在归藏待了十来天,就出去了。”仙道眉头一皱,道:“他道他去哪里了么?”泽北点了点头,道:“说了,他与我说,他还有个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名字叫做彰,说的就是你,他说他先去湘门那将事情弄个明白,然后再回去看看你。”仙道道:“可是他没有回来看我和我娘。”泽北道:“因为你爹进了湘门就没踏出来。”仙道神色一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泽北道:“与我爹一样,也死在了湘门里,归藏之人也不好出面,你爹就被他们湘门给葬了。”仙道脸色大变,道:“湘门弟子都见过我,没见他们对我有什么不对劲,安西我也见过,他也没说什么。”泽北道:“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你爹从来不以仙道之姓示于江湖,若我没有记错的,江湖里的人叫你爹无剑,因为你爹已经人剑合一,到了无剑胜有剑的地步。”仙道仍觉得心里有几分疑惑,道:“你们又是如何知道你爹不是自杀的呢?”泽北笑了笑,道:“伯父察看了我爹的尸体,那孔雀翎箭不是爹自己插进去的,而当时,那四个师父手里的弟子离奇失踪,这样一来还不够明显么?”仙道端起了另一坛酒,打开了盖子,灌了一口,道:“那么,你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泽北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仙道望着湖面,道:“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娘和我,哪怕我娘整日以泪洗面。”说着,觉得心里酸楚起来。却听泽北道:“我是杀了那四个叛徒,不过现在想想,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其实伯父说,我爹的伤口很明显是他杀,但是安西见了却一口道是自杀,而你爹死后,除了门派大会,他不在江湖任何场面出现。”仙道字字句句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的死与安西肯定有关联?”泽北点头,道:“你别以为我又是在耍什么心计,我倒觉得我爹和你爹的死和湘门多脱不了干系。”仙道就不说话了,迎着夜风默默地喝酒,一时间觉得心里茫茫然起来,见远出湖面上灯火的倒影,一时竟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做了,这种心情,只有自己十五岁那年,母亲死去,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再也见不着任何人时才有过。心道:这湘门就是流川的家,若爹的死真与他们有关,这仇报是不报?只是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比如为什么爹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为什么娘要和自己说爹是个无名小卒,实际却上被人称为无剑的大侠,再比如,泽北他爹究竟是怎么死的,按常理,他不会中曼佗罗的花毒,而那四人的功夫也不会好到可以杀掉自己的师父,而安西,那么深藏不露,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仙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疑问塞得满满的,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却听旁边传来哽咽之声,侧头一看,见那泽北竟哭了起来,捧着酒坛子流着眼泪,口里的话说的含糊的很,仙道只听的,什么报了仇后,没了流川,要何以为继,过了会儿,又说想爹想娘什么的话。再过片刻,只听扑通一声,那泽北已经醉倒在了地上,抱着酒坛子躺在地上,那酒就咕嘟咕嘟的淌出来,冲去了泽北脸上的泪水,泽北倒在地上,嘴里似个孩子似的唤着爹。
仙道见他那样,不禁笑了起来,道:“不会喝还喝。”说着,站起身来,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都有了重影,呵呵一笑,那酒坛子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就碎开了,酒洒了一地,仙道脚步踉跄的朝前走去。

仙道脚步不稳的穿过了曼佗罗花丛,道:“我要回去好好睡觉。”却朝着流川的房间走去,一把推开房门,脱掉鞋子,就爬到了床上,只觉得旁边仿佛还有个人,此时的他已是迷迷糊糊,头痛欲裂了,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啊。”说着,将旁边的流川往着里面推了进去。流川这一推被推醒过来,心里恼怒的很,又闻见了浓重的酒味,心里更是不舒服,睁眼一看,竟是仙道。借着月光,见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流川支起身子,拍拍仙道的脸,道:“喂,白...”话还没说完,却被仙道长臂一捞,抱了个满怀,下巴抵着自己的头发,铺天盖地的酒味。流川用力推了推他,那仙道嘀咕了句什么,却仍然纹丝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流川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却听仙道如梦呓般含糊的声音:“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说着,打了个酒嗝,将怀里的流川抱得更紧了。流川听他语调悲伤,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抬眼一看,却见他的眼角淌下了一滴眼泪,在那清明的月光下面,一路淌了下来。不觉心中一惊,心道:一直笑得跟白痴似的怎么哭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觉得小腿上一重,却见那仙道竟把一条腿也架到了自己的腿上,这下好了,一动不能动了。流川翻了仙道一个白眼,他脸上的泪痕已经不见了,心里不奇怪刚才究竟有没有看到他哭。不禁叹了口气,知是挣不开这醉昏过去的白痴了,只得认命的继续睡他的觉,心道:明天定要好好教训你这白痴。

第四十八章

仙道被从窗口泻进的阳光照醒过来,眯着眼睛,只觉得头痛的仿佛要裂开似的,嘟囔了一句,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出现了流川熟睡的脸,而自己,几乎整个人都是压在他身上的,自语道:“真是的,又做梦了。”耳边也传来流川真实的呼吸声,一下子便清醒过来,轻轻唤了声流川。流川低低嘟囔了一声,却往着仙道的怀里钻了钻,仙道只觉得热血入脑,呼吸一下子转急,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里燥热,将流川往里面推了推,翻身下了床,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心道:怎么可以对流川动歪念呢?不觉低下了头,心里又想起了昨晚泽北与自己说过的话,心道: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湘门,将爹的事情弄个明白。一抬头,却见一个枕头迎面而来,砸着个正着,这方枕刚好砸在鼻子上,仙道只觉得鼻子直发酸,捂着鼻子,瞧着流川已经坐了起来,罪魁祸首不用猜也知道是他了。仙道揉着鼻子,道:“流川,你这好好的砸我做什么?”流川哼了一声,只看着仙道,目光很是恼火。仙道适才明白肯定是昨晚之事,道:“昨晚我喝多了,流川,我没欺负你吧?”流川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什么欺负?”仙道呵呵尴尬一笑,道:“没事就好。”却听流川说道:“为什么喝酒?”仙道从地上爬起来,将枕头扔到了床上,道:“只觉得心里烦闷,昨晚见那泽北刚好在喝酒,我就与他喝了起来,没想到就喝多了。我还以为回自己房了,怎么也没想竟然走到你房里来了。”流川哦了一声,又道:“烦闷什么?”这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仙道也不想这么早告诉流川,更何况他现在没了从前的记忆,怕是说了他也不知道安西是他师父,当下笑了笑,道:“流川可不是这么好奇的人,今天是怎么了?”说着,夸张的瞧了瞧窗外,道,“这太阳也没在西边呀。”流川瞪了他一眼,道:“说不说?”说着,又拿过了那个枕头,作势要砸。仙道连连摆手,道:“我说就是了。”走上前,将流川手里的枕头拿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以你的内力,连枕头都可以杀死人的。”说着,叹了口气,道,“我是在烦闷着,流川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想起我来。越想心里就觉得越烦。”却见流川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赶紧道,“怎么,你不信我?”流川道了句白痴,也就不去多想了。仙道一脸笑容,坐到了床边,道:“我就知道流川一定会相信我的。”
此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仙道看着流川,道:“会是谁呢?”流川摇了摇头,仙道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竟是泽北,看着仙道,说话的口气有些酸,道:“你不在自己房里,果然在流川这里。”仙道笑了笑,道:“昨晚我也喝多了,你有什么事么?”泽北道:“方才雅史与我说,韩苍子和美纪男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仙道一惊,道:“我倒把韩苍子前辈给忘了,他们不是昨天早上出去的,到现在都没回来么?”泽北点了点头,却见流川也走了过来,朝他笑了笑。流川愣了一下,朝他点了下头。仙道说道:“那我们快去找找他们。”流川道:“我也去。”仙道点头答应,说着,二人就冲了出去,疾若流光。泽北见二人说走就走,一回头,已经不见了二人的踪影,只好往前奔去。

曼佗罗岛说小也是不小的,到处都是花木深深的,而周围的一些山脉,高倒是不高,就是树木长的特别茂密,给人的感觉特别幽深。仙道一路跑一路高喊韩苍子前辈,除了回音以及鸟鸣的声音,都是静悄悄的。流川道:“分头找。”说着,侧身要走,却被仙道一把拉住了手,道:“流川,我们一道,不要分开。”末了,又加了一句,道,“我与你分开怕了,不想在见不着你了。”流川骂了他一句白痴,心下却是一暖。
忽然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一群燕雀扑棱棱冲天而起。仙道脸色微变,流川也感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仙道握了握流川的手,道:“我们去看看。”流川恩了一声,跟着仙道朝那声响发出的地方奔去。
穿过一条狭小的泥石道,视线疏忽开阔,却见一个巨大的平谷横亘在了眼前,四面低山青翠,高低参差,流瀑纷楼,在谷心汇成一个湖泊。仙道瞧着眼前的景象,道:“这岛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赫然却见那旁边有两座坟墓,道,“我们过去看看,小心些。”流川点了点头,跟着仙道走到了近处,一个墓碑上刻着先父泽北铉云云,另一个刻着伯父堂本云云。仙道看着流川,道:“是泽北的爹和伯父吧,不过真奇怪,他爹和伯父怎么姓氏不一样呢?不是亲兄弟么?”流川对这不感兴趣,抬够环顾四周,蓦然瞧见对岸树丛的阴翳中,一个黑袍人悬坐树干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大剑。流川一惊,对仙道说道:“那边有人。”说着,率先破水而去,仙道一抬眼,也瞧见了那人,跟着破水跟上。
黑袍人从树下跃了下来,瞧着仙流二人在自己眼前站定,布满伤痕的脸上透出了一抹阴森的笑意。
“你是什么人?”仙道站到流川旁边,右手扣住了兰陵剑。黑袍人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沙哑并且诡异。仙道皱了眉头,这笑声与方才的啸声是一样的。黑袍人道:“我只是不想让人打扰罢了。那个老头子和那个笨蛋来的不是时候。”仙道喝道:“你把他们怎么了?”黑袍人轻笑,喉咙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道:“杀他们脏了我的手,我只是将他们弄昏了而已。”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棵大树,韩苍子与河田果真躺在那边,他又说道,“可是你们两个竟也打扰了我练功,我真是烦透了,所以不准备饶他们,和你们两个小鬼的命。”仙道扬唇一笑,道:“你这怪人口气倒是不小。”却见眼前剑光一闪,黑袍人的剑已经出了鞘,速度飞快,根本没看清楚他的双手。仙道拇指一扣,抽出了兰陵剑,低声对流川道:“你想办法弄醒前辈,带他们先走。”流川道:“我与你一道。”二人来不及达成共识,黑袍人便已攻了过来,剑风诡异,剑气在半空划出一朵一朵妖艳的曼佗罗。
流川剑柄一横,先出了“千剑决”,将黑袍人诡异的剑气划得支离破碎。黑炮人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湘门的弟子,那就更该死了。”说着,剑身回旋,速度越来越快,流川只觉得这剑光充满了蛊惑之气,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只觉得手上的力气也失了几分,忽背后来了几道清风,仙道一挑长剑,清风将流川拉了回来,又变为了凌厉的劲风,直袭黑袍人而已。流川被带回了身边,仙道焦急的问道:“方才你是怎么了?仿佛没了心志似的。”流川道:“他的剑法诡异。”仙道眯着眼睛瞧着那黑袍人,他一挥长剑,将仙道的剑气格开,一瞬间就云烟消散了。黑袍人轻蔑一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鬼还太嫩了点。”说着,剑上形成了红光,剑尖隐约出现了曼佗罗的印记,正要全力一击,却听泽北在后面喊道:“终于找到你们了。”黑袍人瞧见了泽北,脸色竟然柔和下来,就势撤剑,冲着仙流二人道:“今天算你们命大。”说着,在周身划出一个圆形的剑气圈,一下飞入湖中,哗地一声沉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泽北瞧见了这一幕,心里一惊,道:“刚才那人是谁?怎么沉下去了?”仙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心里松了口气,心道:方才那人的剑法果然可以扰人心志,瞧着泽北问道,“这湖通到哪里?”泽北答道:“与隐龙海是相连的。”此时他心里也有了疑惑,心道: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归藏的高级剑法呢?眼前又浮现那人剑尖几欲盛开光艳的曼佗罗剑气,只觉得以后重重。这剑法会的人只有爹和伯父,爹和伯父都是自己看着下葬的,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那么,这人究竟是谁?
仙道瞧着泽北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及刚才那人脸上突然出现的柔和表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却确实是没有杀气的,心下也知道这人与泽北一定有莫大的干系,转头对泽北道:“前辈和河田被那怪人弄昏了,我们先带他们回去。”泽北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二人一人架着一个,带着他们回去。流川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的方才那人的剑法,想着如何破招的方法,但是全然没有什么头绪,不觉得皱了皱眉头。

第四十九章

韩苍子河田美纪男二人昏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醒过来了。河田一醒来,就挥着手,惊恐万分地说道:“你这怪人,给我滚开!”被泽北一把拉住,道:“是我们,你们已经回山庄了。”河田脸上尽是虚汗,瞧清了泽北的脸,道:“小主人?”泽北点了点头,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河田却半天说不出来话来,倒是韩苍子,沉稳了些,道:“我与他去寻那须莲树,白天寻了一天,都没寻到,傍晚才到了那山谷边上,见湖边树木苍翠,就去那边找找,没想到,进了树林,就迷路了。”仙道听着说道:“迷路?”韩苍子点头,道:“好象那树林是什么阵法似的,反正就是走来走去就走不出来了。我们就在树林了耗了大半夜,大约到了半夜,就有个黑袍人旋坐于树上……”韩苍子话被河田惊恐的叫声打断,道:“对对,就是那个怪人给我们弄昏的,借着月光,我瞧见他的脸是毁去的,特别可怕。”河田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五官异常扭曲,满脸都是汗水,呼吸沉重,泽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控制一下情绪。仙道瞧着韩苍子道:“那他说了什么了么?”韩苍子道:“恩,他的声音很是奇特,感觉是压在喉咙里的,他只说了句,我不喜欢被人打搅,然后他大袖只挥了一下,我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便也不清楚了。”仙道听完,看着泽北,道:“你是这岛的主人,这人你不知道是谁么?”泽北道:“仙道,你这话是说我和那个怪人是一伙的?哼,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不过……”仙道追问道:“不过什么?”泽北道眉头微锁,踱了几步,道:“那个人用的剑法倒上我们归藏山庄的剑法,应该是叫做血月曼佗。这剑法是归藏最上乘,但是也是最歹毒的剑法,以前伯父在世的时候与我说过,练起来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学成,而我,就更不用说了,练那剑招都不清楚。”仙道继续问道:“那世上有谁会这个剑法?”泽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的只有我爹。”仙道皱着眉头,道:“难道是你爹还没有死?”心道:这样一来,那怪人神色突然柔和就可以解释了。却听泽北一口否决,道:“我爹是在湘门遇害的,虽然安西不承认我爹是被人杀的,但是却是承认了我爹已经走了,而且我见那人的身形,与我爹相差的很远,况且,就算我爹毁了容,我怎么会认不出他来呢?”仙道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道:“那会不会是有人盗了那血月什么的秘籍,躲在你们岛上练,而你,却一点也没有察觉。”泽北又摇了摇头,道:“要练这个武功,必须将归藏所有的心法招式全部融会贯通,难道,这个人在岛上已经待了很长一个时间,长到可以看完所有归藏的心法?”一句话,说得连自己的手心出汗,一想到有这样一个怪人,每每夜里就出来,到归藏的藏书阁偷看秘籍,然后躲在自己父亲和伯父的坟冢旁的诡秘树林里面练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件事情,确实是很可怕的。仙道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是你们山庄的事情,与我和流川,以及前辈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弄明白就好了,若真是有人盗你们归藏的武功,那就是防范不周了。”泽北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流川一直在心里暗暗琢磨那人的剑法,越想越没头绪。仙道笑道:“我想带流川回湘门去,那里才是他的家。”泽北听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一方面,仙道说的也是实话,另一方面,这流川就在场,也不好发作,只道:“这事回头再说好了。”仙道是个知大局的人,也就不说了,走到流川旁边,低声说道:“你在想什么?”流川瞧了他一眼,不去回答。仙道微微一笑,道:“我猜你是在想怪人的剑路如何破解吧?”流川一脸你是如何知道的表情,那迷茫的可爱模样引的仙道加深了笑容,道:“我们都是共命的了,我怎会不知你在想什么呢?”说着,脸色一正,道,“怪人的剑法好象是可以让人迷惑的,这怕是和曼佗罗是一样的,我也看了,那人剑路倒不是很广,剑法也不是很复杂,寥寥几招却杀气尽现,要打败他不是件易事呐。流川,我知道你不服输,但是答应我,不要断然去找他比剑,这不是闹着好玩的,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一人该如何是好?”流川瞧他眼里全部都是焦虑,道:“不去就是了。”仙道适才露出了笑容,道:“流川,你既是答应我了,就要做到。”
一旁的泽北见二人旁若无人这般亲密,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接口道:“据我所知,流川可是自己说自己言而无信的。这会儿怎么又答应别人事情了呢?”流川瞪了他一眼,倒也觉得理亏,又不擅长言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仙道虽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却也明白这事大多是与自己有关的,笑道:“我还以为你泽北愿赌服输呢,这会儿怎么这么没风度了呢?我与你说,流川就算是要骗全天下的人,也是不会骗我的。”泽北挑了挑眉毛,道:“你仙道还是真有自信。”仙道瞧着这泽北,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性格一忽儿这样一忽儿那样的,真是奇怪的紧,心念一想,怕是太小背负起责任和仇恨,性子自然有些奇怪,想想身世也凄凉,便不与他计较了,却听流川,道:“泽北,我有话与你说。”泽北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道:“我?”流川点了点头,掉头走出了屋子,边走边道:“白痴,不要跟出来。”仙道知是流川说得白痴是自己,既然流川不让自己出去,强行跟着,也是不好的,就哦了一声,见泽北跟着流川走了出去,心道:这流川会有什么要与他说的?

二人走出了屋子,天色有点暗,看来是要下阵雨了。
泽北见流川叫自己出来,但又不说话,不禁问道:“流川,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流川眼睛瞧着那些曼佗罗,道:“告诉我所有的事。”泽北一脸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流川答道:“湘门,还有仙道。”泽北叹了口气,道:“你之前已经问过我了,我说我不知道。现在也是这个答案。”说着,又是叹了口气,道,“流川,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要问问你,我哪里比不上仙道,为什么你要和他一起,哪怕我与你说,他杀了你的父母?”流川道:“其实,他没杀吧。”泽北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流川垂下了眼睛,只道:“不是能不能比的问题。”泽北听他一说,道:“那是什么问题?”流川道:“心。”泽北身子一怔突然就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这眼神又忧伤起来,道:“八岁的时候,伯父说,你要为父亲报仇,在我还不知道仇恨是什么的时候就被强行背在了背上,我常常思忖,我这样究竟是不是对的?往眼下看,是做对了吗?往远处着想,是走错了吗?结果是不是正确,结局是不是我想得不得到的,别人的话我该听不该听,该信不该信。这样想着,我就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就不是自己了。你知道我曾经十年为了仇恨而活着的时候,我心里只念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流川枫。那今日,我就把事情全部都告诉你吧。”泽北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似的神色从容,继续说道:“你确实是湘门的弟子,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死于瘟疫,这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不是被仙道杀的。而仙道,他与你,本来就是一起的,还有,流川,你的记忆是我用遗忘草消去的,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流川对于这个真相觉得有几分吃惊,道:“为什么?”泽北此时是笑着的,可是这心里却是伤心的,道:“我以为我报了仇,就可以放下一切,然后和你一起永远都待在这里,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心被仙道装满,所以我以为若你没了记忆,忘了仙道,是不是就可以一心留在我身边了,可是现在的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冥冥中是注定好的,这么一路发生的事情,都有一定的联系,我逆天而行,却也是没有办法改变什么的。”流川接下来说了一句怕是有生之年说过的最长的话,他道:“师父与我说过‘错不要紧,错的好处就是可以辨别出什么是对的,但只要莫要再往一条错的路一路错下去才是切要的’。”泽北听的一愣,道:“流川,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么长的话,怕是仙道也没有听过。”说着,笑了起来,道,“让仙道知道了,他一定要抓狂了。”流川瞪的他一眼,道了句大白痴。泽北停了笑容,道:“要流流自己的血,挥挥自己的汗,自己的仇人自己杀,自己的恩怨自己还,自己的祸患自己扛,自己的事情自己担。这是我爹在我很小的事情与我说过的,仙道的父亲也与我说我,我一直是记得的,流川,我让你失去了记忆是我欠你的,若你恨我我也是无怨的。”流川眼睛瞧着曼佗罗,道:“我们是朋友。”泽北听的突然眼眶一红,道:“我这般卑鄙,你不恨我了?”流川点了点头,却见泽北的眼泪滑了下来,嘴角却是带着笑容的,心里却念着仙道昨晚似真似假的一滴眼泪,心道:有什么事能让那白痴哭呢?
二人走回了房间,泽北的眼红红的,一把拉着仙道,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出去。
看着韩苍子一头雾水,道:“你们在搞什么呀?进进出出的,真是奇怪。”
屋外。曼佗罗娇艳,天空黑黑的压了下来。
“你又哭什么?”仙道说道,“真没见过一个男儿这么会哭的。”泽北道:“男儿就不能哭么,这眼泪是流我自己的,又不是流你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仙道一撇嘴,道:“你这人也奇奇怪怪的,说吧,拉我出来做什么?”泽北道:“我将事情告诉流川了。”仙道听这事情和流川有关,也就关心起来,道:“流川叫你出来是问你这事情的?”心里偷偷一笑,心道:害我好担心,还以为怎么了呢?又觉得想打自己一个耳光,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相信流川呢?泽北点了点头,道:“他问我,事情的真相,我告诉他了。”说着,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倒觉得轻松多了。”仙道笑了笑,道:“泽北,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性格有些古怪,变来变去,一会好一会坏的,让旁人累的很。”泽北点头,道:“这我也是知道的,你再如何还是有个娘,也没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与你说,而我,是看着自己爹的尸体鲜血淋漓,之后每天都被灌输仇恨,自然心里憋得很。”仙道轻笑,道:“有的时候,我简直恨的想将你一把掐死,有的时候,我又会觉得,我们很多地方是一样的,毕竟我们的父亲还是好朋友来着。”说着,又问道,“你与流川说了,流川将你说哭了?”泽北哈哈一笑,道:“流川可不是个牙尖罪厉的人吧,饶是骂人,颠来倒去也只是白痴大白痴什么的,我哭不是伤心,是因为流川说我们还是朋友,他不恨我也没恼我。”仙道说道:“如果我使他没了记忆,搞不好那小白痴又要刺我几剑了,真是不公平。”说着叹了口气。泽北道:“那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套你的一句话,全天下的人骗他都可以,只有你不可以。所以我骗他他可以原谅我,但是如果你骗他的话他会杀了你。别以为他又下不了手。”仙道听的微微一笑,道:“你要是想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流川,直说就可以,干什么拐弯抹角骗不骗的,真是受不了。”泽北说中心事,脸上一红,道:“你别以为流川护着你我就会和你做兄弟了,我心里还是恼你的,哪天不爽了,我还是会整你,我可跟你说,你小子不要故意和流川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说着,转身往屋子走去,仙道笑着跟了上去,二人进屋的一瞬间,这天就下起了雨来,雨水大得不得了,滋润着被骄阳照的滚烫的土地,那些曼佗罗贪婪的吸纳着雨水,湿润的空气里面弥漫着曼佗罗和泥土的味道,很是清新。

第五十章

雨下的很大,敲在屋顶上也是吧嗒吧嗒作响的。几个人也不好出去,就待在韩苍子的屋子里面。流川听着屋外有节奏的雨声,坐在红木椅上不禁头一点一点起来。仙道瞧他那样,不住心里柔软起来,温和的笑了笑,却听韩苍子道:“仙道,我没事了,你让小家伙到床上来睡吧。”说着,走下了床榻。“恩。”仙道点了点头,弯声将流川抱起,放到了床榻上面。
韩苍子正穿鞋子,突然眼前一亮,从鞋底扯下了一片叶子,激动地说道:“这是须莲树的叶子!”说着,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了,腾了一下站了起来。仙道回身说道:“这叶子沾在鞋下,也不知道是在那里踩到的。”泽北从韩苍子手里拿过叶子,看了一番,对着仙道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去趟湖那边。”仙道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泽北道:“这岛上的泥土我了解的很,叶子一面沾着的是那湖边的泥土,另一面都是灰尘杂土。”仙道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那须莲树就在湖边的某个地方?”泽北点了点头,道:“恩,那个怪人就在那一带,看来只有我们去,让前辈留在山庄了。”他看了眼流川,道,“就让流川睡着吧,我们摘了那果子就赶快回来。”仙道瞧着流川,此时他已经睡熟了,道:“那好吧。”转头对韩苍子道,“前辈,你们在山庄里吧,我们按着这叶子将那莲果弄来,也好早些回须弥崖。”韩苍子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要小心点。”仙道应了一声,跟着泽北冲出了屋子,也顾不得大雨滂沱,径直冲进了雨帘,一忽儿就全身湿透了。
仙道一边奔一边说道:“这事与你没什么关系,怎么如此热心了?”泽北轻轻一笑,道:“你以为我是想帮你?我是去想瞧瞧那个怪人到底是什么人。”仙道听得笑了一笑,道:“那怪人不好对付,怕等会要阻挠我们,一人稳着他一人去找莲果,可好?”泽北点头,将叶子交给了仙道,说道:“你去寻那什么树,万一怪人出来我稳住他就可以了。”仙道接过叶子,道:“也好,那人的剑路至少你知道一些。”心道:也好,按上次看,那个怪人倒是不会伤害他的。二人发足狂奔,疾若流光,不一会儿就过了那泥石小道,到了大湖旁边,暴雨骤降,湖里的水仿佛更满了,布满了成千上万个密密麻麻的涟漪,水气迷茫的。
仙道停下脚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这周围没什么动静。”泽北刚一点头,忽然听见扑棱棱的声音,那立在林中躲雨的群鸟一忽儿全部都冲上了天空,接下来是一声巨大的破水之声,黑袍人身处圆形的气圈中迅速落在了湖边,雨水全部被隔在了外边。黑袍人哑声一笑,道:“怎么刚走就又来了?”泽北低声说道:“你快去找那什么树,我引开他。”仙道点头,道:“你要小心。”说着,使出了斗转星移步法,急急掠去。黑袍人见仙道的步法奇妙的很,正欲去追,泽北的长剑带着幽幽的紫光已经横在了他的眼前,泽北微微一笑,继而正色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我们归藏的剑法?”黑袍人先是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若我不告诉你呢?”说着,一挥手,带起一阵微小的风,竟将泽北的长剑吹偏了几分。泽北讶道:“你怎么连归纳之气也懂?”黑袍人又是一笑,道:“我懂的可不止这些。”又道,“我不想伤了你,你快让开,让我去教训那个小鬼。”泽北笑道:“我敌友还是分得清的,你偷学我归藏的武功,我定要收拾你。”说着,轻喝一声,手腕灵转,漫天都是淡红色的曼佗罗剑气。

仙道回头瞧了瞧那漫天的剑气,淡红一片,很是漂亮,心道:这小子原来还有这一招。想着,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面。
一进这小树林,仙道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的树倒不是很高,但是却没由来的阴翳和诡异,高树上面一字排开竟立着黑色的乌鸦,一听有人声,都哇啦哇啦的叫开了,在树林的上空回荡,甚是诡异。而雨水仿佛就落不进来似的,仙道低头看看了脚下的地面,倒也是很干燥的,布满了杂草一类的小植物。蓝光一闪,兰陵剑已被仙道握在了手里,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大约走了二十来步,就瞧见了一株半人高的树,叶子与手里的叶子是一样的,仙道心里一喜,那树上结满了累累的果实,呈现白色,很是莹亮,仙道赶紧伸手摘了一些,放入随身带来的小布袋里面,系在了腰间,冲着外面高声叫了一句,道:“泽北,这果实弄到了。”却只听见怪人沙哑的声音,心道:泽北那小子不会是受伤了吧?连忙往外走,说来也奇怪,走进来明明就只有二十几步,可是仙道已经跑了有五十余步,却还是没有瞧见那出口,越走越急,不禁说道:“真是怪了,这写树怎么都仿佛一样,而且都挡着我呢?”直往前走,就是不见那出口。不觉大汗淋漓起来。

外边的泽北听见仙道的呼声,不觉得心中一喜,却又听那黑袍人的笑声,脱口问道:“你这怪人笑什么?”黑袍人回头瞧了瞧那片树林,道:“这林子可是无极幻象阵,你以为那小子还能走出来么?”泽北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阵法,为什么我没听过?”黑袍人呵呵一笑,道:“这天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阵法越走越乱,量那小子也上破不了的。”说着,又是一阵仰天大笑。泽北急急要上前,却被黑袍人的掌风牵扯住,急得泽北大叫:“你这怪人还不放了我?”黑刨人一撤手,竟将泽北往后甩出了百步,这力道却又是留情的,泽北只受了点轻微的擦伤,也没被摔出内伤来。泽北呼地一下又站了起来,道:“你这怪人快让开,让我去救仙道,不然我就不客气。”黑袍人听得又笑了起来,道:“以你现在的功力,能与我打么?”
忽然只见精光一闪,一道白影风驰电掣般挑剑而去。泽北一惊,呼道:“流川!”
流川使得正是“流星赶月”,比那先前的要厉害得多,剑风鼓荡起黑袍人的衣摆,猎猎作响。这黑袍人却也伫立不动,只是他手里的剑已经出鞘,竟泛出了些微光,淡淡的,却是血红色的,将剑身紧密的笼罩着。黑袍人一笑,道:“怎么这么多年轻人想来送死,好,你这湘门不知死活的小子,我就送你去见见阎王!”这句话,透着斩钉截铁的仇恨,血红色的剑光,幻化为曼佗罗,妖冶如血,凄凉如月,无声地缠绕住了流川的长剑,铿锵之间,星雨般的火花溅落下来,周围的雨点瞬间化为了氤氲。
泽北瞧着流川剑法是精妙,可是与那黑袍人比起来,逊色了几分,不禁心里着急,驾剑而上,剑气瞬间竟化为了无数的紫色曼佗罗,长剑在雨里嘶吼,黑袍人见泽北上来,不知为什么,手里的剑势竟缓了几分,流川眯着眼睛,趁着这个空挡,使出了“天枢六剑”,一剑向上一剑向下,回身一剑,转腕又是一剑,左侧一剑,右侧一剑,顿时,四面八方都是灿若星光的剑气。黑袍人因泽北分了心,又瞧见着剑路奇异的剑法,一时却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破解,一手格住泽北的长剑,另一手化拳为掌,竟是一记“曼佗花落”,杀气满天,就着流川变招那眨眼不到的瞬间,一掌打在了流川肩头。流川生生挨下这掌,又是在变招的空挡,那真气全部都凝聚在手腕送至长剑,这一掌,仿若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人接下一般严重,一下连人带剑飞了出去。泽北见流川受伤,叫了一声撤剑奔到流川的方向。却听那黑袍人哈哈一笑,道:“可惜这一掌打不死他。”见泽北面容怒气纠结,心道:荣治怕是要发狂了,伤了他便不好了。想着,朝泽北一笑,又跳入了湖底。
流川从地上坐了起来,见泽北要去追,道了句:“不要追了。”说着闭上眼睛运气疗伤,心道:这怪人的掌力怕是比仙道还要厉害。想着,不禁心里一惊,心道:我又没见过那白痴出掌,是怎么知道的?却听泽北道:“你怎么出来了?”流川调整呼吸,肩头隐约作痛,道:“仙道呢?”泽北看向那树林,道:“他进了那树林,怪人说里面的树是什么无极幻象阵,说仙道出不来了。”流川闭着眼睛,也不去瞧那树林,只道:“这要是人布的阵就破的了。”心道:这白痴不是说不分开的,怎么又留我一人了,困着也是活该的。想着,睁眼瞧向那树林,却也不看泽北,只道:“归藏哪里最高,可以看到这树林?”泽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吃地答道:“是……是那归藏剑塔。”流川起身,道:“带我去。”泽北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带着流川去了那剑塔。
归藏剑塔是归藏山庄藏剑之地,一共有八层,每一层都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好剑名刀,神兵利器。即使不用任何的照明,那塔里也是亮堂堂的。流川也不去回答泽北的问题,只是一路径直沿木楼梯而上,一口气走到了八层,立于窗口边上,从高处眺望那片树林,眯着眼睛,仿若有所思。泽北也跟着瞧那地方,也没瞧出什么来,道:“流川,你看什么呢?”流川道了句白痴,顾自陷入了沉思。心道:这阵法果然摆的诡异。先是一排树木将整个树林分成了两边,行成两仪阵,而两仪阵中又划分三才,三才套四象,四象化五行,五行变六弥,六弥一转,突兀又展开了四个七宿群星阵,一阵套一阵,八卦套九宫,一直到达十圆。树林是小,却阵法一个连一个,站在远处倒还可以看出点端倪,若是身处其中,根本就是辨不出东南西北,而且只会越走越深,仿若进入无极幻象之中。流川看得眉头紧锁,心道:这白痴怎么运气就这么差,进了这个鬼阵。泽北见流川皱着没有,只道是以为他那一掌而疼的,不禁问道:“流川你确定那掌没事么?”流川摇了摇头,眼睛却还是盯着那片树林,脑里已经在想要如何破解了,只是来来回回毕竟也没亲身其中,半天下来,也觉得脑子里面纠缠一片,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朝塔下走去。泽北心里急的很,偏偏流川什么也不说,都不知道流川到底有没有受伤,还有那阵法到底心里也没什么端倪,见流川已经走下了楼塔,急忙跟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

仙道在那树林里是越困越深,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去,本以为用轻功飞出去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这招也行不通,那些树仿佛是活得似的,走哪阻哪,飞哪挡哪。仙道见也走不出去了,索性就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四下望周围的树木,显得分外诡异。心道:不会要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吧?
泽北跟着流川下了剑塔,却听流川道:“我进树林,你别跟着。”泽北听他要进去,道:“那不行,万一你进去也出不来怎么办?”只是流川决定的事有谁可以改变呢?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树林走去,心道:若是在其中了,定能有办法破的。泽北见阻不住他,就跑上前去,道:“那我要和你一道进去。”流川心里本来就为阵法烦着,见着泽北说个不停,更是觉得恼得很,出其不意的使出水行剑中的冰弦指,用从田岗那偷学来的点穴法,将泽北定在了原地。这点穴的方法很是奇特,用内力是冲不开的,泽北动弹不得,只能冲着流川道:“我也为你好,你先解了我的穴道,我们回山庄将着阵法商量一下再去也不晚。”流川头也不回就走开了,任泽北在身后大喊大叫的。
流川站在了树林之前,轻微叹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两仪阵将树林分为阴阳两边,四象阵十字摆布,分树林为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四方,两个阵法连接一起,仿佛浑然天成。流川向前走了二十来步,思索一番,向左退了几步,心道:也不知道这白痴在什么地方。心念一动,手里的长剑应声出鞘,手腕灵转,使出了“千剑决”,一忽儿整个树林里剑光闪耀。坐在树下的仙道瞧见了这些剑光,不禁心中一喜,心道:定是流川来了。立即站起身来,呼道:“流川!”流川听得仙道的呼声,朝着那方向也呼了一声:“站那别动。”仙道“哦”了一声,便就立在那不动了,一想这树林诡异的很,赶忙喊道,“流川,你还是快出去吧,这树林怪得很,进来就出不去了。”流川骂了句白痴,依着声音辨别仙道的位置,虽说二人可以说话,但是确实隔得很远的,流川现在身处两仪四象阵里面,而依照仙道的位置,他刚好已经落到了十二周天大阵之内。仙道见流川不答话,继续说道:“流川,你快出去,不要再进来了。我这里是走不过来了,这里的树好象会动似的!”流川也懒得说话,定下心来研究阵法,走了百步,将这两仪四象阵给破了,此时的他仿佛又进入了另一番天地,幸好一下的是五行阵,练星象剑法时对五行知道的不少,一来二去,一掌挥倒中央一棵最大的树,将着无行阵也是给破了。流川一步也不敢多走,怕多了一步就前功尽弃了,心道:也不知这阵是谁摆的。忽听树木转动的声音,一转身,这周围的树木果然都开始移动了,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若是心念浮躁之人,怕是已经头昏眼花了。流川定着心神,见那眼前树木移动形成了六弥阵,回头一看,身后的竟然夹成七宿阵。
仙道也听见那树木移动的声音,流川又不答话,心里急的很,道:“流川,流川,你还好么?”除了回声没有任何的声响,道,“我怎么老是拖累流川呢?”心里觉得光待在这里等也不是个办法,心念一定,抬脚就走。仙道对这些阵法一无所知,不知是运气还是如何,竟让他走出了十二周天大阵,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流川也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原来流川知道仙道在十二周天大阵里面,过了六弥七宿之后,立即转变了方向,进了十圆阵,而仙道,出了十二周天,刚好又到了十圆阵。阵法也如天意,转来转去果然还是将二人转到了一起。
仙道唤了句流川,立即笑逐言开,跑至流川旁边,用责备的口气说道:“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么?”流川这会儿还在生仙道自己一个人走的气,只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仙道一想心里也知道是什么事了,道:“那会你刚睡着,我想摘个果子的小事就不叫你来了,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流川瞧了他一眼,道:“果子呢?”仙道指了指腰间的袋子,道:“在这呢,我采了不少。”说着,笑了起来,道,“你与我说话了,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我气了?”流川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仙道只觉得心里很暖,道:“流川,我答应你就是了,下次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和你分开的。”说着,拉过流川的手,道,“说来真是惭愧,每次不放下我的都是你,以后我定不会随性做事了。”流川只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仙道愣了一忽儿,道:“不记得也没有关系,重新开始也是好的,以前我们经历了太多,都是累得很的,忘了也好。只要你还知道我仙道就够了。”说着看了看周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道,“这树林你能出去吧?”流川道:“我逆阵而行,阵法已乱。”仙道“啊”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也破不了这个树林了么?”流川放开仙道的手,小范围的四下走动,阵法果然已经乱了顺序,方位变的杂乱无章,流川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十圆阵不似十圆阵,变成了什么阵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仙道跟着流川,道:“若不是你急着要找我,一定可以破了这阵的吧?”流川只觉得脸上一热,白了仙道一眼,道:“谁急着见你,白痴。”仙道乐呵呵的一笑,道:“方才一个人的时候急的很,现在有你在,我就安心了,我们可以出去的。”说着,抬头仰望四下,鸦雀无声。忽听一声巨响,却见一尊石像破土而出,急急拉着流川向后退了数步。那石像体态丰盈,飘带飞扬,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琵琶,俨然一个美丽少女飞天的模样。
仙道拉着流川,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却听流川说道:“八部众之一。”仙道听得八部众,也觉得熟悉,细细一想,却是娘亲儿时给自己讲过的故事,道:“这莫不是乾闼婆?”流川皱着眉头,忽然灵光一现,道:“无极渡八部。”回头对仙道说道,“去找天众。”心道:这样应该就可以破了这树林里所有的阵法了。说着,朝前奔去,那石像却自己动了起来,周身现出几柄长剑,原本是温和的体态却突然现出了杀气,仙道上前一步,见流川的长剑已经挑住了石像,仙道趁机用了一记“彗星扫尾”,竟将那石像的整个头扫了下来,正好这石像的弱点就是头部,没了头就立即不动了。仙道瞧了瞧这石像,冒出句话来:“真是什么怪事都有,草木皆兵的。”说着,跟着流川向前跑去。流川心里明白,无极生太极的道理,这个阵法被称为无极幻象阵自然是有它的道理,如果从头到尾按顺序破阵,那么这个阵就是无生太,太生一,一生两,两生三,直至十二周天,如果其中打乱了顺序,这阵法就会突然扭转,变成八部众阵。这八部众正是佛家传说中的天龙八部。
两人奔了三十来步,忽听“嘶嘶”地蛇声,抬眼一看,这周围的树上地下竟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蟒蛇,吐着火红的芯子,到处都是蛇腥味。仙道小时在那山村里面总爱捉写蛇烤着吃,这会儿见了这么多,倒心虚起来,道:“不是我吃它们同类吃多了,它们来找我报仇了吧。”流川道了句白痴,又说:“摩喉罗迦阵。”摩喉罗迦在传说中正是大蟒神,思索间,一条巨大的蟒蛇朝二人飞速而来。仙道这辈子也没瞧见过这么大的蛇,不禁吓了一跳,流川也吃了一惊,横剑一挡,没料到着大蟒的皮厚的很,长剑根本刺不进去,蛇尾一扫,眼看要砸在流川的身上。仙道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健臂一伸,将流川搂到了怀里,飞身落到了旁边。蛇尾扫了个空,只击倒了一大片树。仙道瞧着怀了流川,柔声道:“小心点。”流川挣开他,道:“白痴。”那大蛇回身又来,流川使出了“火行剑”,仙道就势用出了“清风千里”,霸气十足了火之剑气直奔大蛇而去。这条大蛇确实体格巨大,天下无双,可是在这小树林里面反倒行动不便了,流川正抓着这点,将火行剑又与千剑决融会在一起,大蛇躲避不及,生生的被炽热的剑气扑到在地,一阵剧烈的挣扎之后终于不动也不动了。流川回头看着仙道,那种熟悉之感又再次油然而生。仙道见流川愣愣地看着自己,倒觉得有点奇怪,上前一步,道:“怎么了?流川,你不是被吓到吧?没事了,那蛇都已经死了。不怕啊。”流川给他一剑柄,心道:这白痴没个正经。顾自向前走去。仙道揉了揉被砸疼的头,一边走一边委屈地说道:“流川,你怎么老打我的头,怪不得我觉得我自己是越来越不聪明了。”再看周围先前那些蟒蛇,大蛇一死,就全部都没了踪影。
再往前走,又回到了五行阵中,五行阵先前已经被流川破了,可这会儿受八部阵的影响而变的凌乱不堪,辨不出金木水火土,周围的树木又突然迅速开始移动,左一排纵一排,渐渐变成了一个八卦阵,将仙流二人围困在五行阵之中。之后那八卦阵又是一阵旋转,旋出了一个九宫阵,八卦九宫会合,五行辨不出方位,流川对这阵法有些了解,自然是看得皱起了眉头。仙道却浑然不知,见流川不走了,道:“流川,怎么不走了?”流川席地坐了下来,道:“等树不转了再走。”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破了三个联合在一起的阵法。仙道看了看那些迅速移动的树木,也跟着流川坐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二人在原地坐了半晌,忽听一阵声响,这五行阵中央破土而出又是一个人像,却穿着生铁铠甲,很是威严。仙道立即起身,道:“流川,这就是天众了吧?是不是打掉他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流川点了点头,心里去思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不及细想,持剑跟着仙道而上。石像毕竟是石像,即使是天众说到底也不会只是一块安了机关的石头而已,加上仙流二人通力合作,不到半刻,这天众的石头脑袋就被砍了下来,轰然倒在了地上。仙道扬唇一笑,道:“流川,这下应该可以出去了。”却见流川仍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适才环顾四周,道,“怎么回事,这些树木怎么还是像刚才一般?”说着,转头看着流川,却见流川又皱起了眉头,不觉得走过去,说道:“流川,你都不会笑了,还老皱眉头,真是的。”说着,伸手抚平流川纠结的双眉。流川撇了撇头,躲开仙道的手,道:“现在没空罗嗦。”说着,上前一步开始环顾四周,想了一会儿,捡了跟树枝,蹲在地上划了起来,仙道跟着蹲了下来,道:“这是九宫算图?”流川点头默认,按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在空地上画好。仙道索性坐了下来,道:“这东西我娘倒是教过我,只是那时候觉得太麻烦,只学了些皮毛。”看着流川认真的侧脸,不禁心道:流川可真是厉害的很,除了这人情世故不懂一些,其他的看到都很精通。怕打扰了流川,难得安静地坐在了旁边,也细细地看起了那九宫图来,脑里开始思索当初母亲与自己所教过的东西,渐渐有了些端倪,道:“流川,这个阵法是将九宫,八卦,五行结合起来的,怕是不能一个一个破的吧?”流川听得觉得也对,看着仙道说道:“你知道怎么破?”仙道觉得自己思绪还未清晰,也不贸然回答,只摇摇头道:“我说了,这东西我不懂。”流川回头继续钻研,可是画来画去却也画不出什么东西来,恼得将树枝一下扔在了地上。仙道靠过去,见他那小孩般的气恼,就宠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想不出来就先缓一缓,不要太勉强了。”流川本来就是个犟脾气,这会儿破不了,心里自然觉得懊丧,只将头靠在了仙道的肩上。仙道自然是知道流川的性格是非常要强的,这会儿混到了这九宫图里面解不开,心里肯定气恼的很,偏偏流川又不是个喜怒于色的人,这会儿恼的很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仙道一手搂着流川,另一只手拿起那树枝在地上画着,突然问道:“流川,我想起我娘说的点事,可是不确定,想问问你。”流川从仙道肩上抬起头,道:“说。”仙道点了点头,在地上画出了八卦图,道:“流川,你可知道奇门遁甲?”流川点了点头,专心的看着仙道在地上一笔一划的画着。仙道接着说:“这九宫奇门遁甲代表的是地,是奇门遁甲的基础,也就是不动者。奇门遁甲分天地人神四盘,只有这地盘是不动的。”说着,树枝一划,几下画出了一个地盘。流川看在眼里,也从旁边拣来一根树枝,在地盘的九个空挡里面分别标好了一至九,九个数字。依然是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仙道思考了一会儿,道:“这就是九宫地盘了,九宫与八卦是相联系的。二四为巽坤,六八为艮宫,三为震七为兑,九为离一为坎,而中央的五则代表中宫。是这样么?”仙道问流川道。“恩。”流川点了点头。仙道笑了笑,道:“而这与五行又是可以相联的,一、六为水,七、二为火,九、四为金,三、八为木,五为土。”说着,将这金木水火土也依次填了进去,道,“九宫在外八卦其中围住五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阵法了。流川你瞧是不是?”流川看着仙道一下一下划出来的,精妙的很,不禁有些佩服地看了仙道一眼,正好被仙道瞧见了,仙道笑着说道:“流川,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满厉害的啊,若你夸我几句,我搞不好会更聪明的,这脑子啊,只有在你这才好使一些。”流川不由分说的给了仙道一剑柄,道:“白痴,出去再说。”仙道痛的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坐在地上直揉脑袋,道:“流川,你这到底是跟谁学的打人方法?一次比一次厉害了。”流川白了他一眼,道:“接下来怎么办?”仙道说道:“说你是小白痴还天天骂我白痴,我们不是会五行剑么?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你使水,我使火,自然火被你的水克制,水行剑路所指的方位自然是水相呢,而水数一居北,水数六居西北,火数七居西,火数二居西南,金数九居南,金数四居东南,木数三居东,木数八居东北,土数五居中央。这样我们就可以破了五行剑阵,这个剑一破,其他两个也自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没有了。”流川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心道:这样说话都不累么?白痴就是白痴。想着,手里的长剑水光一闪,仙道在一旁使起了火行剑,剑却不指着流川,流川当下撤剑,道:“这样怎么打?”仙道耸了耸肩,笑了笑:“你就格我剑气,我早说过,我的剑不会指着你。”流川无奈只好再次挑起水行剑,格着仙道炽热的火行剑气。就如此二人一来二去,将代表五行的五棵树尽数砍倒,这五行阵一破,就意味着将其他两个阵法的中心阵捣毁了,不出半个时辰,八卦九宫也轻易被二人破解。仙道高兴一笑,拉着流川快步冲出了树林。
到外面的时候竟已经是黄昏了,雨早就停了,那湖水那曼佗罗那树林全部都笼罩在夕阳红色的余光下面,显得有些苍茫。仙道松了口气,道:“终于是出来了呢。”说着,看着流川,露出了好看的微笑,道,“多亏有你,不然我都出不来了。”流川哼了一声,心道:那阵明明就是你自己破的。仙道看样子是开心的很,忍不住亲了亲流川素净的脸颊,道:“有你在真好,若没了你,我也想不到那什么九宫八卦的,自也是出不来的。”流川用手背使劲地擦脸颊,道:“白痴,你再敢如此我杀了你。”仙道这才想起流川还不曾恢复记忆,即使是在从前,二人也不是那般亲热,微微一笑,道:“我这是太高兴了。”说着,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他们要等急了。”流川点了点头,突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等等”。仙道回头,道:“怎么了?”却见流川已经朝着右边跑去,自己赶忙也跟了上去,大概跑了百余步,却见泽北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流川上前,举起左手,一记冰弦指,解开了泽北的穴道,泽北穴道一解开,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浑身抽筋般的酸麻。仙道见流川点穴方法倒像是兰陵门的招数,问道:“流川,你这点穴方法是怎么学的?”流川瞧着自己的手指,道:“点的时候突然记得是个老头,这会儿想不起了。”仙道听得呵呵一笑,道:“你呀,很有可能偷学了我师父的点穴法了。”却听泽北躺在地上大呼小叫的喊疼,道:“这个什么点穴法,内力也冲不开,解了穴这身上仿佛是经脉都断开似的疼。”流川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看着泽北又瞧瞧仙道,倒真正像个闯了祸的小娃似的不知如何是好了。仙道瞧他着样子,心里越发欢喜他了,弯身一把拉起了泽北,道:“一个大男人的,知不知羞。”泽北瞪了他一眼,道:“你让流川给你点一次看看,我看你叫不叫疼。”说着又唉呦唉呦地叫了几声,流川听得低低地道了句对不起。泽北勉强露出了笑容,道:“其实,其实也不是很疼。你别放心上了。”心道:还好是流川,若是仙道,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说着,眼神怨毒看着仙道。仙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这有关我什么事了么?”泽北用两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道:“流川要不是想救你这个滚蛋,也不会点我的穴,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仙道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得得得,我的错我的错,这也不赖,我与流川,那是谁跟谁呀,他闯的祸闹的事我全扛了也是应该的。”一句话,又说到了泽北失去流川的痛处,狠狠白了仙道一眼,道:“我泽北荣治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在流川这事上放了手。让你这小子有事没事就在我伤口上撒盐。真,真是气死我了。”声音不觉得大了起来,引了流川望了二人一眼,泽北尴尬得笑了笑,道:“没事没事。”流川这才回头自己走自己的路来。仙道拖着泽北自然走不快,跟在后面瞧着流川略有点单薄的背影,心里也是暖的很,心道:这果真也是奇怪的,无论怎么样,流川和我终究是分不开的。泽北突然又说道:“那莲果到手了,你们是不是要离开曼佗罗岛了?”仙道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事情,我想带流川回趟湘门,彩子他们都为他担心着。”泽北道:“那你也会调查你爹是怎么死的吧?”仙道听得愣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泽北笑了笑,道:“我敢打赌你肯定不会告诉流川。”仙道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泽北喘了口气,道:“你这小子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你的陈府也是不浅的,主要来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可以很快的了解一个人,只是你知道么,有的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仙道也不明白这泽北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问道:“何出此言?”泽北说道:“我与那黑衣人交手过了,他的剑法内力都是归藏所有,而且不是几年可以练成的,我估算过了,大抵少说也得学个二十年,所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仙道点头道:“可是泽北,我喜欢做事走一步算一步,明日之事我们谁都不可能知道。”泽北接口道:“那么流川呢?”仙道笑道:“我饶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让他有事的,这个你放心。”泽北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
三人一前两后的向山庄走回去。
而那个巨大的湖泊里面,黑袍怪人只微微的叹出了一个头,被包裹在血红色剑气里面,诡异的不得了,黑袍人声音沙哑地道了句:“看来应该开始我的计划了。”说着,沉入水里,一路红光径直飞冲向了隐龙海,一路向海南渡口的方向而去。

第五十三章

三人回到归藏山庄之时,韩苍子已经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等着了,见着仙道自然是面露喜色,匆匆跑上来,道:“仙道,你和小家伙没受伤吧?”仙道点了点头,道:“没事呢。”说着,解下了腰上装莲果的袋子,递给韩苍子,道,“前辈,这是你要的莲果。”韩苍子打开袋子一看,莲果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笑着点头道:“正是这个东西,我将它弄成粉末就可以带回须弥崖了,不过我们还是得尽快动身回陵南。”仙道听得一笑,道:“不如我们明日就走好了。”流川一听仙道要走,不禁脱口问道:“你要走?”仙道点头,道:“是啊。”心里想着逗弄逗弄流川,将筋骨疼痛的泽北甩到了河田那,凑到流川的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流川你舍不得我了?”流川脸皮薄得很,被说中了心事,豪不迟疑的撩起剑柄要打,仙道被打怕了,自然看出了几分端倪,竟将流川的攻击给化解了,流川顿时气得瞪了仙道一眼。仙道呵呵一笑,道:“我逗你呢,我是要走了,可是你也是要跟我一道走的,我要带你回去见你师父还有彩子他们,他们肯定现在都担心死了。”流川的头上冒出了问号,道:“他们是?”仙道答道:“你没了记忆自然是不记得了,不过没有关系的,安西是你师父,也是救你性命的人,你只要记得这个就好了。”流川适才点了点头,又道:“我困了。”回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仙道见他离去,也没有上前,冲着还在唉呦的泽北道:“我说真有这么疼么?你忍忍不就好了。”泽北啐了一口,道:“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唉呦。”仙道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我不与你闹了,现在我不和你开玩笑,你给流川吃的那什么草的,有解药么?”泽北见仙道一脸正色,也不和他横了,道:“没有,当初给他吃下去就是让他忘了你的,当然是没有办法解的。”仙道讶道:“那你的意思是流川的记忆是没有办法恢复了么?”泽北道:“怎么?没记忆难道就不是流川了么?”仙道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我,我倒不希望他记起先前那么累的路,只是带他去见安西,肯定是不认得的,这湘门的人不得都要伤心死了么?”泽北听得突然一笑,有些吃力的走到仙道旁边,压低声音道:“这不正好。”仙道一脸疑惑,道:“正好什么?”泽北叹了口气,道:“你这脑子不会转弯的么?你别忘记了,我爹和你爹的死很有可能是与安西有关系的,若流川有记忆时你调查起来也是不方便的,这会儿流川不记得他们了,你正好不可以调查个清楚再说。”仙道不假思索地道:“这不是瞒着流川搞小动作么?这样不好。”泽北也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安西是流川的救命恩人,而流川又是湘门弟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吧?你也不想把他卷到这事里面来的吧?”仙道打断他的话,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参与这件事情?”泽北饶了饶头,道:“我还得打理归藏呐,所以没空。”仙道说道:“借口,你这山庄早就已经对外宣布不存在了,外面人都没有人知道你这个鬼山庄的存在,又不收弟子,你别跟我说你要种花啊。”泽北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我决定还是自己欺骗自己的好,就想着,我爹是被那四个叛徒害了,而我也已经报仇了,并且,我留在这里还有事情。”仙道一瞧泽北,道:“你的意思是那个黑袍怪人?”泽北适才点了点头,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应该还是留在岛上的,这是我不离开的原因,还有,还有就是流川,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去的,若出了山庄,与你们同行,天天瞧你们在一起亲密无间的,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么?所以我还是留在岛上,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再回来找我不久好了。”仙道说道:“那行,有情况给你飞鸽传书。”泽北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能养一只鸽子从陵南飞到海南已经不是易事了,若再让那鸟飞过一片还,你认为它还有命把信送到我手里么?”仙道一拍额头,道:“我这脑袋一下好一下不好的,估计是被流川打坏了,那说怎么办?”泽北从腰间拿出一个火折子大小的圆筒,递给仙道,说道,“这是我们归藏独门的焰火,你有事就放了,我在这自是看的见的。”仙道拿过来,左右看了看,心道:这东西真能放那么远呐?想着,就塞到了腰间,道:“那我去帮流川收拾一下细软,明日我们就走了。”却听韩苍子道:“我去将莲果保存好,今夜应该就不能睡了。”说着,转身走回了房间,河田那愣头青也跟着进去了,一路走一路说道:“前辈,你那弄药的方法也教教我。”
泽北看着仙道笑了笑,道:“喝酒去不?”仙道说道:“你酒量不好,还喝什么?”泽北想到上次醉倒的糗事,不禁脸上一热,道:“我是想,过了今晚,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虽然我还是不怎么喜欢你,但也没像之前那么讨厌你了,这偌大的山庄里面,能与我喝酒的也只有你一人了。”仙道笑道:“你不会想把我灌醉,然后把我杀了,不让我带流川走吧?”泽北晃了晃手里的长剑,道:“我还真想这样呢,你的脑子又好使了啊,我想把你灌醉,然后把你杀了,将流川一直留我身边。”二人对视一番,突然都哈哈笑了起来,有的时候,人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往往一笑就能泯恩仇来着。仙道说道:“与你少喝点可以的,我可不想醉的,明天我们还是要赶路的。”泽北连连点头,道:“我们再去湖边喝。”这会儿脸上露出的笑容很是真诚。仙道跟着泽北到了湖边,心道:我终是明白我爹和他爹为什么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二人迎着傍晚有些温和的风饮酒,仙道心里打算明日走的时候,自然喝得不是很多,泽北仿佛在发泄什么似的,猛得喝了起来,自己的一坛喝完了,又将仙道才喝了几口的那坛抢了过来,一仰头,将衣服全都倒湿了,仙道瞧他那样子,心里自然是知道他为了什么,嘴上也不说破,心道:喝醉了也好,至少可以换来一时的逍遥。泽北确实是喝多了,一张脸憋的通红,朝着仙道傻呵呵的笑着,突然仰天叫了声流川,末了,冲着仙道加了一句,道:“仙道,你若是待他不好,我,我泽北荣治就用,就用这酒淹死了。”说完扑通一声软软倒了下去。仙道不禁笑了笑,道:“说了你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流川,呐,我自然是会对他好的,带上你那份,一辈子待他好的。”说着,抬脚要走,突然决想起了什么来,脱下了外面的长衫,道:“别说做兄弟的不关心你,我确实要去收拾一下细软了,流川怕现在已经都睡死了。”说着,将长衫盖在了泽北的身上,转身就离去了。
泽北突然用手捂着了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原来这泽北是装着喝醉晕倒的,见仙道走远了,道:“泽北,这次就不要哭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时候天天哭着,到头来爹娘还是离开了,还是要报仇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么?”泽北坐了起来,猛的将旁边的酒坛狠狠地扔进了湖里面,喃喃地说道,“爱上一个人,真的要是那么苦么?机关算尽,真心付出,若是流川不接受,都是空的。”想着,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真是喝醉了。”说着,又一头倒在了地上,耳边却浮现仙道方才说的那句话“我自然是会对他好的,带上你那份,一辈子待他好的”,用手臂遮住其实已经流泪的双眼,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弧度,“这样,也就够了。”心道:先前以为喜欢一个人就非得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让他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现在算是明白了,真正的喜欢,只是要让那个人过的好,那么就够了。

次日一早,仙道拉着睡眼惺忪的流川,背着细软干粮,和韩苍子走上了泽北已经吩咐备的有艘不是很大的船里。仙道瞧那泽北没来,心道:这小子不会还是醉在那里吧?正想着,却见那泽北大步跑来,脸上带着倦容,双眼也是微肿着的,仙道笑着看着他,心道:这小子原来趁我走了又哭了。说了看着身边的流川,道:“流川,你可害了我们两都不少眼泪。”流川迷迷糊糊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低低道了句白痴,眼睛也是半闭着的。
泽北几步跨到了船上,将仙道的衣服扔给他,道:“你穿过的衣服不要留在山庄里。”仙道接过衣服,呵呵一笑,道:“你这人就是不老实,送人就是送人,送什么衣服,这衣服有多重,若真不想留在这,扔海里不是更费功夫。”泽北瞪了他一眼,道:“我是来送流川的又不是来送你的。”说着,走到了流川这边,见他睁开了眼睛,就朝他笑了一笑,道:“流川,还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看看我,只是你不要忘了我就好了。”流川点了点头,却被泽北一把拉到了怀里,脸上一惊,一旁的仙道更是看到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在那干瞪着眼睛。泽北在流川耳边低声说道:“流川,这次我是和你说再见的。再见,活在我记忆里十年前的小枫。”说着,松开了手,仙道明白这泽北确实是来道别的,也就不去计较了,泽北笑了笑,飞身下了船,冲着三人呼了句再见,便觉得眼睛有湿润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载着三人的船渐渐航离了归藏渡口,朝着隐龙渡口的方向顺风顺流快速的驶去。
而泽北是没有跑远的,躲在不远出的长草里面看着那艘船的离去,突然听的美纪男唤了一句“小主人”。泽北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先前我们做的都白费了呢。流川和仙道是分不开的。”美纪男道:“小主人,若你想哭哭就是了,这样笑了,反而看了更叫人心闷。”泽北只是笑,道:“我眼泪也流干了,仙道也说的对,男子汉有什么事好哭的,本想也吃棵遗忘草的,但是这个命运就是残酷,说不定忘了一切又要遇见流川,又要再喜欢他一次,而结局又会是这样的。”泽北笑的有些心酸,道,“不过我确实不恨仙道了,或者,能和流川一起的,只有仙道。”说着,极尽潇洒地转身离开了,一路笑一路唱,“九天独碧落,清风一春秋;空蒙无涯际,谁解痴人泪?渐泛隐龙畔,独寻曼佗影……”渐渐越走越远没了声音,只留下一个被晨光笼罩的背影。

第五十四章

船行五日,在隐龙渡口安全靠岸。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难得平和,仙道心情自然也是好得不得了,不知怎么的,没了那些曼佗罗浓重的花香,精神倒好了起来,这次倒是明白越娇媚越危险的道理了,拉着流川喜气洋洋的下了船,道:“流川,我们去城里先买马,吃些东西再说。”流川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这韩苍子上回和仙道坐那小船倒没什么事情,这会坐平稳的大船,竟有些晕船,走下来的时候脸色是苍白的,一路走一路道:“看来我还真是个劳碌命,舒舒服服地坐船反倒不适应了。”这句话说得仙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流川是不笑的,只是这神色倒也柔和了几分。韩苍子又吃下了一粒清神丸,跟着仙流二人朝着海南城里走去。
海南城是一座沿海大城,自是热闹的不得了,到处都是精致华丽的建筑,街道上挂满一串一串鲜红的灯笼,到了晚上会一个一个连着亮起来,很是漂亮。先前仙道和流川都是来过海南的,只是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游玩的心情,匆匆一瞥也就离去了。而现在,二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闲步走在青石铺成的气派街道上,也被那热闹的情景所吸引了。韩苍子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苍白里有些泛黄,有气无力的道了句:“仙道,先找间客栈,我想休息一会儿。”仙道笑着点头,瞧了瞧四周,那面写着栈字的门旗在微风里面轻轻的飘动,道:“前辈,我们过去吧。”
抬眼一看,客栈的牌匾上面写着一间客栈。仙道瞧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上次他们几人来海南,住的不是这家客栈。不及多下,跨进了门槛。那小二倒是热情的很,一见来了客人,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道:“三为客倌是吃饭还是住宿?”仙道朝他礼貌一笑,道:“住宿。”小二比了个请的手势,顺向掌柜柜台处,道:“还请三位客倌这边请。”仙道瞧见那掌柜,觉得更熟悉了,不禁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那掌柜生的一脸笑相,即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仿佛也是在笑的,这样的人,他看了看仙道,道:“这个爷面相生的很,没有见过呐。”仙道皱着眉头,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想起来了,不过这一间客栈不是在湘北的么?”掌柜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小爷,那是我们在湘北的分店,怪不得你说我面善了,湘北那间的掌柜是我的胞弟,我们生的是一模一样的。”仙道适才想起,当初救了流川之后正是在那客栈与彩子等人会合的,当时确实只是瞥了那掌柜一眼,心里还琢磨这人一脸笑相,做掌柜整合适。流川瞧着仙道,心道:白痴就是无聊。
韩苍子中饭也不吃了,就跟着小二到二楼上房去歇息了。仙道有些担心的瞧着韩苍子进了房,道:“流川,前辈好象虚的很。”流川只道:“他是药王。”心里加了句,要你这白痴多担心什么。仙道想想也对,道,“前辈毕竟年数也大了,经不起折腾。”说着,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流川难得坏心眼的指着仙道的肚子,道:“你孩子叫了。”仙道一听,这流川说自己是有了身孕的女人呢,不禁怪叫一声,伸手要去挠流川的痒,却听得流川的肚子也不争气发出咕咕的声音,仙道收了手,哈哈一笑,道:“原来流川的孩子也是会叫的呢!”换来的,自然是流川的一句白痴加一记剑柄,疼得仙道龇牙咧嘴的道:“好了好了,这事明明是你闹起来的,到后来倒是我我不对了。”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得得,谁让我仙道一颗心全在你流川身上,自然是被你欺负了也心甘情愿的。”流川也不去闹了,心里明白比说话肯定是比不过仙道的,说道:“去吃饭。”仙道那脸一忽儿又露出了笑容,跟着那忙来忙去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小二在桌边坐了下来。是窗边的一张四方小桌,窗门用木条支起来,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大抵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行人少了一些,那些小摊位也收了起来,不见了踪影。
仙道见流川埋头吃饭吃菜,模样很是可爱,道:“若这光景就停在这里就好。”仙道喝着茶,这会儿也不那么饿了,想想刚才那一幕,没想到流川也突然会说些嘴毒的话,不禁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其实在他的心里,流川一直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也不想刚认识的那般不近人情的,只是他不知道应该用如何的方式和身边的人相处,既然不知道,就索性不去相处了。不过若有天,流川和自己这般,怕要吓坏不少人了。想着,又笑了一笑。流川见仙道一会儿笑一会儿笑的,着实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开心的事,越瞧他的样子越是像个白痴。
正吃了一半,忽听外面叮当作响,似是刀剑相隔,又似是劲风激啸,仙道下意识往外一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却也吃了一惊,只见牧那个大黑脸手里拿着一柄长剑,正与一个白衣人纠缠打斗,细细一看,那白衣人正是神宗一郎,手里拿了把劣质的长刀,以退为守,勉强挡开牧的攻击,身上也是多处剑伤,一襟白衣一襟血,口里仿佛说些什么,却也听出清楚。仙道瞧着那牧似乎有些不对劲,似是发了狂失了心似的,再说,那神不是与牧同门,何般如此同门相残呢?仙道不觉得心生疑惑,但念到这事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不多想了。流川也瞧见了,道:“他们是谁?”仙道以为流川想起什么了,赶紧答道:“怎么了?”流川皱了皱眉头,道:“吵。”仙道叹了口气,心道:还以为流川想起他们了呢。
牧神二人却偏偏打到客栈里来,惊的那些正在吃饭的客人和小二猝然躲到了角落。
牧的长剑上全是血,仿佛打红了眼,见人就刺,周围那些无辜之人遭了殃。神慌乱瞧见了仙道流川二人,呼了声救命,跌跌撞撞的朝着那边跑去。仙道本是不想管的,流川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可神却将牧引了过来。仙道脚步一移,只用筷子抵住了牧拿剑那只手的脉门,稍稍用了点力,牧遍吃痛叫了一声,长剑咣铛一声落在了地上。牧红着眼睛,挣开仙道,急急出掌,仙道翻手迎了上去。牧的内力原本就不如仙道,尽管现在发了狂,仍然是抵不过了,闷哼一声,被仙道浑厚的内力震了出去,重重的装在那后头的花台上,落在地上,动了一下,便晕了过去。神见牧没了动静,适才有些惊恐万分的站了起来,瞧着仙道,吃吃地说道:“大师兄他疯了。”仙道听的一惊,让神先坐下,却见着流川眼里有些不悦,想是流川不希望被扰了清净,只好有些抱歉地朝他笑了笑,转而看向神,道:“这事是怎么回事?”神道:“这是昨天晚上,有人入侵我们昆仑山庄,此人剑法了得,连师父也打不过他,大师兄与他过了几招,不知道怎么的,红光一闪,大师兄就晕了过去,等他早上醒来,就眼睛发红,拿着长剑见人就杀,那些弟子大多都死在他的剑下了。”神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仙道听得叹息了一阵,这虽然昆仑与自己多少有些不愉快,但那些弟子毕竟也都是无辜的,只道:“那你师父高头呢?”神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当时情况混乱,哪里还顾得了睡,大师兄发了狂,师父都拿他没办法,现在师父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说到急时,牵扯了那伤口,不禁一抽声,血流的更多了,仙道也是出于仗义,伸手扶住要倒下去的神,道:“你还好吧?”这神偏偏就在此时昏了过去,刚好倒在了仙道的怀里。这一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流川那两道冷若冰霜的目光,仙道只觉得寒气扑面而来,冒着冷汗笑了笑,道:“流川,他受伤了,所以……你不要误会了。”流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时的他只觉得仙道能搂得只是自己,心道:我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不觉心里烦的很,皱了皱眉头,便一言不发径直从仙道旁边走过去,穿过那些战战兢兢躲在一旁的客人,向二楼的房间走去。仙道低头看着昏过去的神,叹道:“我说你早昏晚昏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昏。我仙道是欠你们昆仑门什么了么?”想着叹了口气,冲着那还在发抖的小二说道:“麻烦再给开两个房间。”好半会儿,那小二才慌乱点了点头,向二楼跑上去,仙道一手抱着神,另一手拖着昏迷的牧,费力的往二楼走去,心道:这黑鬼怎么这么重,真是的。

第五十五章

仙道将神放到一间屋里,拖着牧进了旁边的一间上房内,一把将他扔到了床塌上,喘了口气,转身要出去,一想不对,怕那牧醒了又发狂,冲着那小二说道:“麻烦给我找根结实点了粗绳子来。”那小二还惊魂未定,惶恐地点了点头,调头出去,还撞翻了一张椅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拖了跟粗麻绳进来,道:“爷,你看这行么?”仙道接过来,用力扯了一扯,道:“可以了,谢谢。”说着,回身将牧绑得个严实,拍拍手道:“你最好不要再发什么狂了。”转念想到了流川,流川仙道不记得牧神二人,方才怕是被他误会了,匆匆出门,脚刚跨出门槛,却见韩苍子从房里走了出来,神色顺畅了些,道:“前辈,你不多休息一会儿?”韩苍子道:“睡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刚才不知是不是做梦,觉得吵得很。”仙道笑着上前,道:“前辈不是做梦,是那昆仑剑派的大弟子发了狂。对了,他们昆仑有个弟子受了些伤,你去瞧瞧,可好?”见韩苍子点头,仙道便带他进了神的房内。这神还是昏迷着的,只有些呼气的声音。仙道说道:“前辈,你给他瞧瞧,我去下流川那?”韩苍子道:“你们又怎么了?”仙道抓了抓头发,笑道:“怕那小家伙误会些什么了,我去瞧瞧,没什么事的。”说着指了指床榻上昏迷着的神,道,“前辈,那他就麻烦你了,我等会就过来。”
仙道出了房,随手带上了房门。往前走了几步,扣了扣流川的房门,道:“流川,是我。”半晌却也不听有人应答,一犹豫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流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不禁哑然一笑,还以为这会儿进来免不了要挨几下了,轻步走上前,拉出一个椅子,放轻了动作坐了下来,也跟着趴在了桌子上面,细细瞧着流川素净的睡颜。这第一见着流川的时候,根本就没瞧清楚他的容貌,只见他穿着黑衣昏在道路的中央,旁边都是人高的芦苇,在风里沙沙的摇晃着。从头到尾来想想,流川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白痴。仙道就这么以安静的姿势趴着,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脸上尽是温柔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流川黑亮的头发,道:“你现在知道不知道什么叫作喜欢了呢?呐,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过你说喜欢我呢?怕你还是不懂的吧。”流川仿佛梦见了什么,迷糊地道了句白痴。仙道听得呵呵一笑,目光尽是宠爱。起身将流川抱到了床榻上,然后负手立于窗台旁边。正值天光大好的时候,海南城里恢弘的建筑,翠绿的树木妖冶的繁花,历历在目。仙道站了大半会儿,却听流川道了句白痴,回头一看,流川倒已是醒来了,坐在床榻之上,边揉着眼睛边道了那句白痴。仙道沿着床沿坐了下来,却见方才迷糊可爱的流川一下子眼神凌厉起来,仙道一惊,道:“流川,我与那个神真的没什么关系,我见他昏了,自然就托他一下。”流川道:“他们是谁?”仙道当即答道:“那发狂的叫牧绅一,受伤的叫神宗一郎,他们都是昆仑门的弟子,先前与我们都交手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末了,仙道又加了句,试探的问道,“方才我托着神,你是不是觉着心里不舒服了?”流川答道:“那又如何?”仙道听的心里欢喜,敢情流川这小白痴是吃醋而不自知呢,赶忙说道:“不如何不如何。只是你为这事生气,我心里肯定是乐开花了。”这下轮到流川不明白了,道:“为什么?”仙道索性脱了鞋子,盘腿坐到了床榻之上,道:“我与你说,在岛上的时候,泽北对你好,我心里难过的很,这是因为我喜欢你,心里在乎你,若你和别人好了,那我的心肯定就是碎了,今天遇到这个事情,我终是知道我不是一相情愿的。”这样一说,流川就更不明白了,这生气不生气和一相情愿又有什么关系,又不知道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仙道见他一脸迷茫,道:“想不通没关系,呐,以后不要为这样的事情生气,我以前都没发过誓,今天我给你流川发个誓,如果我仙道彰的眼睛去瞧别人的话,你就用剑把我眼珠都挖出来,若我仙道彰去抱除了流川之外的人,你就将我的手给剁了,若我仙道彰心里有了别人,你就把我的心给挖出来,在上面刻流川枫的名字。你说这样好不好?”流川给了仙道一拳,道:“我不是疯子。”仙道呵呵一笑,道:“我就知道流川一直是不舍得伤我的,哪怕想不起从前的事情。说实话,刚开始遇到你我倒是不怎么喜欢你的,又冷淡又不懂礼貌。”仙道说着眼神柔和下来,“可是到了后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越看你越好看越顺眼,若现在你要我的命,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将心脏送进你的长剑。”流川听得仙道这般坦白的语言,脸上微微一热,道:“白痴。”仙道嘻嘻一笑,凑了上去,道:“我说了这么肉麻的话,觉着自己都受不了,这流川果然是流川,很流川枫的冷静。”流川见仙道凑上来,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以至于匆匆进来的韩苍子看到一副很暧昧的场景,赶紧捂着眼睛,道:“我这老头子可什么都没有看到。”仙道又好气又好笑,道:“前辈你说什么呢?怎么,有什么事么?”说着,穿上鞋子下了床榻,走到韩苍子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你和小家伙呀?”仙道瞧他这副样子,道:“前辈,我和流川什么都没干,真是的,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你说吧,出什么事了?”韩苍子道:“我是来与你说那个叫什么神的事情的,外伤我已经给他敷好了药,对了,还有,隔壁房间里的是谁?我听见有响动,口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些什么。”仙道适才想起了可能是牧醒了,道:“我去看看。”却见流川也到了身边,道:“我也去。”流川说话的声调向来都是清清冷冷的,只有仙道听得出其中的关心。朝流川微微一笑,道:“好,我们一道去。”说着,二人并肩出了房门。

牧果然是醒了,无奈被仙道绑得结实,又受了仙道掌力的伤,使不上劲,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还从床榻上摔在了地上,疼的冷汗直冒,一边扭着身子一边破口大骂:“是哪个畜生将我绑起来的。”却见两个人推门而入,一蓝一白,细细一看,不禁脱口而出,道,“仙道彰?”
仙道呵呵一笑,跨进房内,道:“你这黑脸鬼倒是醒了?”牧怒目而视,喝道:“是你绑得我?”仙道点头:“恩,这我不否认。”牧道:“快松了,我要你好看。”仙道不紧不慢地笑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怎么还这般口气,我不高兴了。”说着,拉着流川坐了下来。却听流川道:“他不发狂了。”这一说也提醒了仙道,虽然牧仍然看上去凶的很,但眼已经不红了,不如方才那般仿佛发了狂似的,道:“我说牧,你不是是练什么邪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吧?方才拿着剑,跟狂人似的,将你那师弟也刺得遍体鳞伤。”牧听仙道一说,道:“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快松开我。”说着,又扭了扭身子。仙道站起身子,走到牧旁边,半蹲下去,道:“我开你什么玩笑,你那师弟神宗一郎现在就在隔壁房间,还昏着。听他说,你将昆仑门的弟子都杀得差不多了。”牧听的一怔,道:“不可能的,仙道彰,你这卑鄙小人,不要乱我心神,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却听门外传来神宗一郎虚弱的声音,道:“大师兄,仙道说的都是真的。”牧一抬眼,只见韩苍子扶着面色苍白的神宗一郎走了进来,不禁说道:“神,这是怎么了?”神看着仙道,说道:“仙道兄,师兄他不发狂了,还麻烦你替他松绑。”仙道点了点头,蓝光一闪,兰陵剑气划过,麻绳尽数断裂,牧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觉得肩头生疼。
韩苍子扶着神坐了下来,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回身坐到了靠墙的流川旁边,道:“小家伙,我还是与你一道好。”流川不记得什么昆仑门,也不清楚事情的起末,只冷冷的看着他们。
牧坐了下来,道:“神,方才你说那小畜生说的都是真的是什么意思?”仙道一听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嘴里没个干净?畜生长畜生短的。”神朝他歉意一笑,道:“仙道兄,我大师兄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担待。”牧瞪了仙道一眼,道:“你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神轻轻咳了一声,道:“若不是他,我就死在你剑下了。”牧脸色一白,道:“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道:“大师兄你全不记得了?”牧的神色有些木讷,道:“我只记得那怪人偷袭我门,所有昆仑弟子全部都去追他,我与那人卯上了,红光一过,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神眼眶微红,道:“大师兄你醒来之后就仿佛发了狂,只要见人就杀,血洗了昆仑门,情况混乱,现在师父,清田小师弟,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牧听的脸色大变,道:“这,这都不, 是真的。”说着,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道,“我真的杀了自己的同门?”眼角竟淌下眼泪来。一旁的仙道说道:“大黑脸,你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想想那怪人使得什么剑法,说不定就能想是是什么人了。”牧的脸色苍白,道:“那人剑法诡异的很,又穿着黑袍,根本就难辨别是什么人。”神见他神色悲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大师兄,你先不要自责了,定是那怪人迷了你的心志。”仙道流川二人一听黑袍,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归藏山庄遇见的那个怪人,对视片刻,仙道问道:“大黑脸,那人的剑法是不是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而那红光的样子是不是仿佛一朵盛开的花?”牧紧握着神的手,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听仙道这么一说,连连点头,道:“你说的确实,红光的形状跟山茶花相似,但是又不是山茶花,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见了那红光之后,我就觉得脑里什么都没有了。”神见仙道仿佛知道那剑法,赶忙问道:“仙道兄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仙道答道:“与那黑袍人交过手,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英眉一挑,问道,“他说了什么没?”牧神二人想了一会儿,同时说道:“他写了个‘纳”字。”仙道一听,道:“是哪个字?”神沾了些茶水,在红木桌上写下了那个“纳”字,道:“就是这个字。”仙道俯身瞧了瞧,一时也不说话了。转身看向流川,道:“这是什么道理?”流川走上前来,摇了摇头。却听牧说道:“仙道彰,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与师弟也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二人还要去找师父他们。”说着站起身来,却听韩苍子道:“你师弟的伤势严重,怕是经不起奔波。”牧瞧了他一眼,听神说道:“大师兄,我没事,我们还是走得好。”说着,瞧向仙道,道,“仙道兄,我们二人也实在无脸在你们二人面前,这恩我们是会记在心上的。就此告辞。”说着,冲着牧道,“大师兄,我们走吧。”仙道知道拦也是拦不住的,就朝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们二人自行小心,我就不勉强你们了。”一边的韩苍子拿出一瓶刀伤药,递给牧,道:“记得一个时辰后给他上一次药。”牧一把接过了,也不说谢谢,拉着神就出了房间。仙道目送二人离开,心道: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对着韩苍子,流川二人说道:“我们准备些干粮,尽快回湘北去,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韩苍子点头答应,道:“是得尽快赶去,老邻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流川只看着仙道,这会儿一脸正色的仙道与平时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判若两人。仙道觉察到流川看着自己,细细一笑,道:“在想什么呢?”不等流川说话,顾自接了上去,道,“是不是也越看我越觉得好看呐?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流川给了他一记白眼,低低地骂了他一句白痴,引得仙道哈哈一笑。

第五十六章

仙道流川韩苍子三人匆匆准备了些干粮,又买了三匹快马,在客栈歇了一夜,一大早就出了海南城。
从海南到陵南原本有三个月的行程,按着韩苍子所说的捷径,两月不到便进了陵南城内,这盛夏也过去了,步入初秋,天高气爽的。仙道回至陵南,虽然没有怎么游玩过,可是也仿佛游子回家,心里觉得分外亲切,牵着马匹和流川并肩走在碎石街道之上,处处都是孩童嬉闹的声音,很是热闹。流川走了一半,看着仙道,只说了两个字:“口渴。”一想也是,一路奔波的,都没个时间歇息,朝他温和一笑,道:“那我们去茶楼喝些茶水再赶路。”回头对跟在后面韩苍子道:“前辈,我和流川读觉得有些渴了,不如先歇息一下?”韩苍子道:“你与小家伙去喝茶吧,我还是回了须弥崖再喝也不迟,那山里的水可比这城里的水甜多了。”仙道也就不阻了,道:“那我与流川去完湘门,就到崖下去看你们。”韩苍子点头,道:“你们可是要早些来,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多少年。”仙道一听,仿佛想到亲娘突然死去,心里一窒,道:“不会的,前辈定可活到百年。”韩苍子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了,这生死都是由命了,死了也就死了。”说着,跨上了马背,道,“我先走了,你们二人一路要小心些?”仙道点了点头,瞧着韩苍子绝尘而去,回身拉着流川,朝着一家唤作“紫竹居”茶楼走去。先前仙道听彦一说过,这紫竹居是陵南城里最大的茶楼,楼外种满了陵南少见的紫竹而成名。早先仙道就想和流川来瞧瞧,却一直没机会,这会儿有了空,自然是要看看了。拐了一条街,紫竹居就出现在了眼前,两层水阁式,门是明珠串成,很是晶莹。茶楼两旁,长满了仙道未曾见过的紫竹,连流川也是第一次见着,二人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将马匹交给了迎上来的小二,适才跨进了茶楼内。二人由着一个绾发红裙白衣的及笄侍女领到了二楼,靠窗而坐。
仙道帮着流川满了一盖碗茶,道:“流川,你渴了,就先喝。”却见流川不动手,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身后,不禁问道,“怎么了?”却听流川淡然说道:“白痴大叔。”仙道笑容一僵,偷偷转头一看,竟是田岗,轻轻唤了句:“师父?”田岗哼了一声,心里还在生着仙道抛弃师父的气,大刺刺得坐了下来,看着流川道:“小东西,你怎么可以说我是白痴大叔?真是好让我伤心。”流川也不去看他,只瞧着仙道,问道:“谁?”仙道笑:“他是我师父。”却听田岗啐了一口,道:“我可不是你师父。”刚说完,才想起方才流川问自己是谁,不觉得一愣,看着流川道,“小东西你不记得我了?”仙道在一旁说道:“师父,他吃了遗忘草,失了记忆。”田岗哦了一声,正要转头问仙道,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连忙道:“说了不是你师父,你胡乱叫什么?再说我也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仙道见状,偷偷揉了揉太阳穴,心道:师父这气生得还真大,偏偏他性子跟个老顽童似的,这下难办了。忽听有人大叫了声“仙道大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彦一那小子了。这彦一一向视仙道为自己心中的大侠,这会儿数月未见,又是个小孩,自然是泣涕连连,道:“仙道大哥,我可想死你了,师父他也老是念叨你,没事还往我身上出气,现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说着,就站在那用袖子擦眼泪,抽抽搭搭,样子甚是委屈。仙道不禁哑然一笑,道:“你这是想我呢,还是来找我告状的?”说着看向田岗道,“师父,方才我可听见有人说你老念叨着我。”田岗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瞪了彦一一眼,道:“你这混小子胡说什么?”却见仙道离了座,“咚”地一声跪在了田岗面前,引得旁边其他的茶客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田岗一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仙道微微一笑,道:“去年收我时,我没给你跪下磕头,自然不算是你的弟子,而湘门,根本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不能算数。今日,我仙道彰拜入兰陵门下,还请师父收我为徒。”说着,结结实实地向着田岗磕了三个头。田岗彦一连着流川三人都吃了一惊。田岗更是惊讶,原本以为依照仙道的性格,想他给自己跪下已是难事,竟然还给自己磕头,扪心而问,方才听仙道叫自己师父,甭提有多想应了,只是觉得这颜面过不去,这下仙道磕了三个头,什么颜面都回来了。仙道见田岗愣在原地,不觉得好笑,道:“师父,饶是如此你还是不肯收劣徒么?”田岗如梦初醒,连连点头,道:“收,收。”伸手将仙道扶了起来,道,“先前你不是说只磕你娘,这会怎么变了?”见田岗坐了下来,仙道也回了座,道:“我知师父生我的气生的厉害,可是又舍不得不要我这个徒弟,若欣喜再收我,脸面上也是过不去了,我想了,如我跪了你,既给了你颜面,又可以再入兰陵,不是一举两得?”田岗突然哈哈一笑,道:“我觉得你是成长了不少,不是刚遇见时那个莽撞的小子了。我在江湖中数十年,赶徒弟的师父是不少,不过怕这赶师父的徒弟,天下也只你一人了吧?”仙道这么一说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那时也是情势所逼,也是担心安西前辈的安慰,再说流川去我不去,那可不急死我?”田岗瞧了瞧流川,道:“我问你,若师父和小东西都有了危险,你会救谁?”仙道想也不想便答道:“流川。”一旁的流川神色微微一柔,很难察觉,田岗心里自然是几分不爽,侧头瞧着流川,道:“我这宝贝徒弟一颗心都给了你这小东西了,只要你没事,怕是其他人的死活他都不管了吧?”流川瞧了仙道一眼,漆黑的眼里陡然出现了隐约的暖意。彦一挨着仙道坐了下来,道:“仙道大哥,你走之后,我就有练功,师父还说我有进步。”仙道一笑,道:“哦,是么?那不是太好了。”彦一点了点头,道:“我希望有天可以像仙道大哥这个厉害。”田岗看看他,又看看仙道,用很肯定的语气很没面子地道了句:“不可能。”彦一倍受打击的垂下了脑袋。仙道仿佛想起了什么,也不笑闹了,正色问田岗道:“师父,你可知归藏山庄?”这一说,也引来了流川的注意,跟着仙道瞧着田岗。田岗先是一愣,道:“归藏十年前就已经破落了,一直都没有他们山庄门人的消息,你好好怎么问起这个来?”仙道答道:“这事情说来很长,与我和流川这一路的行程都有关联。”田岗答道:“那倒不如我们先回门派,这里人多耳杂,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仙道想着,一点头,对流川,道:“流川,我们先去兰陵门将事情告之师父,再去湘门。”见流川点头答应,又对田岗道:“师父,你可以飞鸽传信给湘门,就说流川在兰陵门么?”一边垂头丧气的彦一突然来了精神,道:“仙道大哥,这送信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就与湘门说流川在兰陵门么?”仙道笑了点了点头,道:“恩,那谢谢你了,彦一。”彦一被仙道一谢,心里乐开了话,道:“仙道大哥,我一定会让鸽子将信送到的。”说着,半跑半跳欢快的下了楼。田岗撇了撇嘴,道:“我让这小子做事也没见他那么积极的。”
仙道放下银子,三人便出了紫竹居。
刚出了明珠帘门,却见一个紫衣男子正倒在大街上,周围的行人纷纷围了上来。仙道瞧着那人有点熟悉,不禁叫道:“南烈?”田岗流川二人疑问:“谁?”仙道笑:“你们这一老一小怎么这么默契了?”一想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道,“他便是丰玉的弟子,先前救过流川的命。”流川皱了皱眉头,全然没有印象。却见仙道已经冲进了人群,只站在田岗旁边,没有挤过去。
南烈已经昏过去了,好似是中了毒,仙道一把拉起他,道:“南烈南烈?”唤了几句,南烈适才微微张开了眼睛,道:“你是仙道?”仙道点头,道:“恩,是我。”南烈虚弱的很,一下又晕了过去。仙道隔着人群冲着田岗喊道:“师父,他好象是中毒了,你过来帮个忙,我们抬他回兰陵门。”田岗哦了一声。也跑了上去,道:“你们不是与丰玉有仇么?怎么与这小子又是朋友?”仙道答道:“我刚认识流川的时候,就是他给了流川解药的。”田岗道:“救过小东西命的人那就是朋友了,我们快些回门派去。”说着,二人一前一后抬起了昏迷的南烈,却见流川从小二那边将马匹牵了过来。田岗微微一笑,道:“还是小东西聪明。”说着,二人合力将南烈横到了马背之上,一路小赶着朝着兰陵剑门小跑而去。

第五十七章

兰陵门。
此刻的兰陵门内难得热闹起来,弟子们听说仙道回来,都不由自主的想去瞧瞧,特别是新入门的弟子,更是想看看仙道这个拿到镇门神剑的师兄,一时间,大家功也不练了,气的鱼住无奈只能在那干瞪着眼睛。而仙道现在和田岗流川正在后院的客房内,仙道刚刚帮南烈把过脉,而流川,就窝在一旁宽大的红木椅上舒服的打着盹。田岗见状,道:“小东西睡功怕是天下无双了吧。”却见仙道皱着眉头,道:“仙道,怎么了?”仙道坐了下来,道:“南烈竟不是中毒。”田岗跟着坐了下来,道:“想想也是,他们丰玉弟子都是百毒不侵的,那他是怎么了?”仙道摇了摇头,道:“只有等他醒来让他自己说了,我看不出他是怎么了。”正说着,床榻上有了动静,二人看过去,南烈已经费力的坐了起来。仙道起身快步上前,道:“南烈,你醒了就好了。”南烈颜色有些泛黄,印堂呈淡黑,道:“这是什么地方?”仙道答道:“这在兰陵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也不是毒,是怎么了?”南烈看着仙道,答道:“这是蛊。”仙道听得脸色一变,道:“谁给你下的?”南烈咬了咬牙,道:“是家师。”仙道一听是北野那老头,气得大骂道:“那老头还真是歹毒,他怎么可以如此对你?我去找他去。”说着就要出门,却被南烈一把扯住,道:“仙道,你找不见他了。”仙道一怔,道:“这是什么说法?”南烈目光有些悲伤,道:“就是今早的事,他已经被一个黑袍人给杀了,丰玉门也被那人一把火烧了。”仙道一听又是黑袍人,心下一沉,道:“那黑袍人没伤你?”南烈答道:“他是没瞧见我,若是见了,怕我也是死了,师父给我下了蛊,关在藏丹阁里,适才躲过死劫。”仙道又问道:“话说回来,你师父给你下度做什么?”南烈叹了口气,道:“这事不说也罢。”仙道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这事情怕是与流川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道:“那老头是惩戒你三番四次站在我和流川旁边吧?”南烈见仙道说了个正着,不禁一笑,道:“正如你所说的。这蛊数是他几年前在西域学来的,专门惩戒犯了门规的弟子,若他不解,就不可以才动用真气,待到一定时候再不解,中蛊之人,只有死路一条。”仙道脸色一变,道:“那老头现在死了,你的意思是?”南烈微微一笑,道:“人总是要死的,我毒死的人不计其数,若真是死了,也是天意。”仙道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道:“你先好好休息,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糕。”却听南烈看着自己问道:“流川,他可好?”仙道点头,道:“不过他失了记忆,怕是不记得你了。”南烈一笑:“这记不记得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着,躺了下去,背对仙道,看不清楚表情,只听他接着说道,“重要的是,流川平平安安的就好。”仙道愣了一会儿,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回身,走到流川旁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跟着田岗出了客房。
一出房门,田岗说道:“我听过这蛊的事情,除了下的人没有人可以解,其实你也是知道,他是要死了的,对不对?”仙道侧头看着天空极其耀眼的阳光,道:“这事,南烈他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说着,转头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师父,我与流川的房间还空着么?”田岗点了点头,道:“恩,还空着呢。还是原来那两间,一直没人住过。空闲的时候我还让弟子打扫过。”仙道听得一笑,道:“师父原来还是盼着我们回来的。”田岗道:“这还用说么?你们离开那会儿我是多想你们。”仙道听得微微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师父按你这个年纪,怎么还没有孩子?你没成亲么?”田岗神色突然一悲,道:“你师娘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道死了,是难产。”说着,田岗叹了口气,道,“伤心往事,不说也罢。”仙道见他这般道:“师父,这都怪我说错话了,不说了不说了。”抱着流川快步朝房间走去,推门而入,将他放到了床榻之上,道:“流川,你好好睡着,我去陪陪师父。”说着,盖上薄被,带上门,走了出去。田岗见他出来的,道:“你不陪小东西么?”仙道笑了笑,道:“流川他睡了,我在不在都是一样的。我还有些事要问师父你。”田岗点头,道:“想也是那归藏之事了,到我书房里去说。”二人抬脚要走,却见彦一气喘吁吁的跑来,冲着仙道挥手道:“仙道大哥。”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朝仙道一笑,说道:“仙道大哥,你要我传的信我已经传了,两三天后湘门应该就可以收到了。”仙道拍了拍彦一的肩膀,道:“真是辛苦你了。”听得田岗道:“仙道,我们走。”说着,先是抬步走开了,心道:彦一这小子,果然是在我面前偷懒,仙道一回来就活了。仙道朝彦一笑道:“我与师父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你就在这附近玩,若流川醒了,你就给他准备些吃的,我怕他饿了。”彦一点头,道:“仙道大哥,你放心,我就守在流川门前了。”
彦一瞧着仙道离去的背影,道:“仙道大哥对流川可真是好。”回身走了几步,蹲在了流川的门前。

田岗书房内,点着一个檀香,味道淡雅。
田岗坐在案桌后气派的太师椅上,仙道则坐在一边,几上放着一盖碗热气腾腾的清茶。仙道开头问道:“归藏山庄十年前破落,其中到底是有什么曲折?”田岗道:“这事情外人倒是不知道的。归藏山庄,素来剑法诡异,又不与武林正派为友,当时江湖里就有传闻,其实归藏是一个邪教,打着山庄的名号,实际是想称雄武林。”仙道挑眉,道:“邪教?这话怎么说?”田岗道:“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剑法和心法实在是太诡异多变了,而且他们与丰玉一般,擅长用毒,唯一不同的是,丰玉是炼毒,而归藏则是直接利用一些草木原本的毒性,比如曼佗罗什么的。”说着又问道,“你还是没告诉为师究竟是为什么要问起归藏。”仙道沉吟片刻,道:“其实归藏还在曼佗罗岛上,并没有没落。”田岗听得一惊,道:“仙道,这可是真的?我明明记得十年前,自从归藏庄主在湘门自刎后不久,归藏就已经没落,并且十年里都没有任何消息了。”仙道答道:“其实不瞒师父,这带走安西前辈的就是归藏,而我和流川,那几日里待的地方也正是归藏山庄之内。”田岗一听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道:“这真是难以想象,他们带走安西又是为了什么?”仙道站起身来,道:“这与十年前的那场比武是有关的,师父,你知道的,其实泽北铉,也就是归藏庄主,他其实不是自刎,而是被门下四的弟子害死的。那四的弟子已经被杀了,他们带走安西,也是为了杀掉安西的弟子,以报十年之前的仇。”田岗听得瞪大了眼睛,道:“归藏庄主的死与安西又有什么关系?”仙道答道:“他们认为那个时候由于安西一口说泽北铉是自刎而不去追查,使得真凶逍遥,因为也是找湘门报仇的。”田岗道:“你这都是怎么知道的?”仙道笑道:“这幕后主谋现在与我和流川都是朋友,其实他心眼到不坏,现在也不找湘门事情,安静的待在曼佗罗岛上了。”田岗皱了皱眉头,道;“我真是听的一头雾水了。”仙道也笑了笑,道:“师父,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所有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对了,师父你知道无剑么?”田岗点头,道:“知道,只是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江湖里的人都称他为无剑。他也在十年前死了。”仙道追问道:“他是死在湘门的么?”田岗看着仙道一脸紧张,道:“你怎么说到无剑就这么紧张?无剑确实是去饿湘门,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有安西知道了。”仙道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定了定神,道:“我只是觉得这人好了不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田岗起身,走到仙道身边,道:“江湖里就是这样,今日风光明朝亡到处都是。”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我听南烈说的那个黑袍人,怕是来者不善。你知道那来路么?”仙道点了点头:“也是在归藏与那人交过手。”田岗面色一沉,道:“前些天,我听说海南昆仑门被灭,是不是与那黑袍人也有干系?”仙道答道:“师父果然还是聪明,恩,这事确实是与那怪人有关。”田岗眯了眯眼睛,道:“我觉得这事有些玄,先是昆仑,再是丰玉,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兰陵门了。”仙道朝田岗笑了笑,道:“师父你不要多想了。”正说着,却听门外传来鱼住的声音,道:“师父,仙道在里面么?”二人相视一愣,仙道应了一声,上前开了门,道:“大师兄,我在,怎么了?”却见鱼住满头大汗,道:“那些弟子都嚷着要看镇门神剑和你这个传说中的二师兄,个个都在练武场上闹也不练功,我是实在没了办法,仙道,看来还是得你去。”田岗走上来,道:“我与你们一道去瞧瞧。”
聚集在练武场上的弟子遥遥瞧着田岗领着二人过来,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道:“那穿蓝衣的就是二师兄!”话音一落,只见呼啦一声,百来个人蜂拥而上。这架势很是惊人。田岗瞧着眼前这些弟子,转头冲着仙道说道:“你小子在门里待的时间一共才多久?怎么成了众人仰慕了?怕是皇帝来门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拥护。”这一说仙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师父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我回来不是件好事了。”却听一旁的鱼住压低了声音,半威胁半请求地说道:“你最好能让他们乖乖去练功。”仙道瞧着那一群涌来的人,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露出微笑。

好不容易让那些好奇的弟子去练功了,仙道收起他们非要看的兰陵剑,穿过圆形拱门,朝后院走去,却见彦一还蹲在那里,快步上前,道:“你怎么还蹲在这?”彦一有些委屈地说道:“仙道大哥,流川他一直没有出来,我怕进去的话他打我,你让我留着我又不好走开。”仙道笑了笑,道:“你自己去玩就好了,我和师父事情说好了。”彦一有些失望,道:“仙道大哥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吗?”仙道笑着摇摇头,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彦一,你若不觉得麻烦,就弄些清淡些的东西送到那边的房间里给里面的南烈吃。”彦一疑问道:“南烈是谁?”仙道答道:“他是我的朋友,身体有些不舒服,这会麻烦你么?”彦一连连摇头,道:“仙道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麻烦,我这就去厨房吩咐。”说着,调头就离去。仙道笑着瞧他离,心道:这孩子还真是的。想着,推门进了房内,却见流川坐在桌前摆弄手里的长剑。仙道笑着走过去,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出去?”流川道:“不认识。”仙道上前坐了下来,道:“也是,我都忘了你已经不记得这里了。”流川不知怎么了,道:“白痴,你下次再一个人走的话我杀了你。”仙道一愣,心道:原来流川是担心我了。想想也是,流川现在对什么都是陌生的,仿佛天下只剩下自己一人可以相信了。不觉得心里有些歉意,柔声说道:“流川,真是对不起,我见你睡了,所以也就没和你说一声就走了,其实我让彦一在门外等着了,只是你没出去。想想也是,我这人老是这样让你担心。”流川白了他一眼,道:“谁担心你了。”仙道听得呵呵一笑,又道:“对了,方才带来的那人叫南烈,和我们原是旧识,先前你中了毒,也是他给的解药,如今他中了蛊,而下蛊之人已经死了,怕是解不了。”流川问道:“那会怎样?”仙道停了一会儿,答道:“这结果怕就只是死了,这事南烈也是知道的。流川又道:“救不了?”仙道也不知如何作答,觉得有些惆怅起来,说起来,若没有南烈,怕那个时候流川也活不下来的,如今他有了事情,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不禁有些难过起来。却听见一阵敲门声,伴着彦一急切的呼叫声,仙道朝流川笑了笑,道:“我去开门。”说着,大步上前,将门打开,彦一一见仙道,叫道;“仙道大哥,那个叫南烈的他什么都不吃,一句话也不说,还吐了很多血,你快去瞧瞧。”仙道急忙回头对流川道:“我去瞧瞧,你去么?”流川点头,拿起长剑,跟着仙道一同奔出了房间。

第五十八章

一进屋,只见南烈半挂在床榻之上,口吐鲜血,表情甚是痛苦。彦一拿进来的清粥小菜也整整齐齐地放在方桌之上,看样子是一口都没动过。仙道快步上前,扶住南烈,问道:“南烈,你怎么了?”南烈费力一笑,道:“这蛊叫‘失血”,每天一定时候都会吐血。”说着又吐了一口出来,空气里漫着血的腥味,仙道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回头吩咐彦一道:“彦一,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城里药材点抓写补血的药材来。”彦一点了点头,道:“仙道大哥,我这就去。”说着转头就跑了出去。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南烈就不吐血了,面容枯槁的躺回了床上,微微的喘着气,仙道气上丹田,将真气送到掌心,缓缓得从南烈的肩膀之上将真气输入。南烈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真气从肩头进入,顺着经脉在周身流走,不到片刻,四肢百骸觉得顺畅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多谢了。”仙道朝他一笑,道:“你救过流川,自然是我们的朋友。”南烈听的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流川的毒还是本门弟子下的,这哪里说的上是救不救的。”仙道瞧了瞧桌上的清粥,道:“那粥还没凉,你先吃些吧。”不料南烈摇了摇头,道:“反正都是要死了,何苦浪费粮食。”仙道听完,说道:“可是毕竟你现在是没死。”南烈有些悲怆,道:“我是吃不下。”仙道正要说话,却见流川将那粥端了过来,瞧着南烈,道了句“吃”。南烈瞧见流川过来,眼里隐约有了些光,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流川。仙道打趣道:“南烈,你这不吃就是不给流川面子,惹毛了他怕是你死都死不安生。”这句话引来流川的一记白眼,却见南烈费力坐了起来,从流川手里接过那碗粥,道:“我吃就是了。”有些巍颤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了口里,南烈吃着吃着,眼眶竟微微红了起来,不一会儿这碗就见了底,吃了东西,南烈的脸色好看了些,不如方才那么死气沉沉,手脚也有了些气力。仙道瞧他气色有了些好转,心里也为他高兴,道:“这人呐,活一天就要活好一天,明天是不是要死了等到明天再说。”南烈不去答话,虽说是见了流川,心里欢喜,可是一想到自己很快要死,而且丰玉也遭灭门,不禁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有些累,能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么?”仙道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说着,拉过流川,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叫个弟子在门口候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唤他来找我。你不要想太多了。”南烈拉着被子盖在了身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了。
仙流二人闲步走在回廊上,却听仙道问道:“刚才你拿粥过去,我还以为你鬼上身了呢?”说着呵呵一笑,道,“原来流川也不是特别冷淡的人么。”却听流川字句清晰地道了句:“不想欠他的。”仙道听得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他救过你,所以你不想欠他的命?”流川点点头。仙道握着流川的手,道:“其实南烈他也喜欢你。”流川瞪了他一眼。仙道笑道:“你别不信,他看你的眼神与泽北看你的眼神是一样的。若不是喜欢你,他犯不着为了你忤逆他师父的意思。”流川哼了一声,低低道了句白痴。仙道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道:“谁让你这么优秀来着,见了你的的人都喜欢你。”流川不是好欺负的,电光火石般的抽出长剑,迅速掉转,剑柄直直的敲到了想敲的地方,仙道捂着头,道:“流川你对我真是不温柔,不是打就是不理不睬的。”流川还剑入鞘,不屑的看了仙道一眼,心道:谁让你这白痴好欺负的。仙道边揉着被瞧疼的脑袋边委屈地说道:“你就看准了我不舍得打你骂你,撄木叫你狐狸,还真是没错,狡猾的很。”却听流川道:“撄木是谁?”仙道摆了摆手,道:“现在与你说也是说不清楚的,总之是个很乱来的家伙,等回了湘门,你定是可以见到他的。”流川低低恩了一声,垂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仙道凑过去,道:“你在想什么?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流川道:“怎么想起以前的事?”仙道揉了揉流川的头发,道:“你很希望想起以前的事情么?”流川骂了他一句白痴,顺便拍他仙道揉自己头发的手,道:“我不是动物。”仙道呵呵一笑,道:“谁说只有动物可以摸?流川,你的记忆可能没那么快恢复,不过你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泽北说没有解药,但我想肯定是有办法的。”流川适才点了点头,起步走去。仙道停了会儿,瞧着流川的背影,心道:怕是要等到将我爹的事情弄清楚才可以帮你想办法。却见流川停下了脚步,回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仙道一笑,快步追了上去,二人并肩穿过了那扇拱门,到了兰陵门练武场。彦一叫着仙道大哥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只见这个小个子从兰陵大门跑进来,一手大包小包串在一起,另一只手竟拎着一只白毛乌骨鸡。仙道有些疑惑的瞧着他手里的鸡,道:“你买只鸡做什么?”彦一将那只扑腾着的乌骨鸡拎高到仙道眼前,道:“仙道大哥,这可是上好的乌骨鸡,你不是让我弄写补血的东西来么?炖了给南烈吃不是正好?”仙道叹了口气,道:“乌骨鸡确实补血,可是是益阴的,南烈可是堂堂大男人,以他现在的情况,吃了这鸡怕是得不偿失。”彦一垮下了小脸,道:“那怎么办?”仙道呵呵一笑,道:“养着,回头等你成了亲,炖给你夫人吃不就好了。”说着,拿过彦一手里的纸包,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彦一一边摆弄手里的乌骨鸡,一边答道:“我将那补血的药材都抓了些来,什么枸杞当归黄精龙眼,那大夫说补血也要补气,我就顺便买了些甘草党参,对了,我听说红豆也可以补血,也就买了些来,全在纸包内。”仙道听得点了点头,道:“这写药材也是足够的了,彦一,厨房在什么地方?我去弄了给南烈服下。”彦一叹了口气,道:“仙道大哥,这些事情你让厨房大娘去做就好了,哪里要你亲自动手。”仙道微微一笑,道:“南烈他不是普通的血气虚弱,与一般人不一样,我怕大娘抓不准药量,南烈吃了反而产生反效果。”彦一点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仙道大哥,我带你去厨房就是了。”仙道看着流川道:“这厨房无聊的很,你要跟我一道去么?”流川道:“不去。”当下抽出了长剑,原地练起了剑来。仙道微微一笑,道:“呐,流川,你就在这里练剑,我弄好了这些药就来陪你。”说着跟着彦一朝另一边的拱门走去。

南烈心中悲伤,也是睡不着觉的。刚有了些气力,便下了床,穿好鞋子打开了门。门外站了个兰陵门弟子,见了南烈,问道:“二师兄让我在这听你吩咐,有什么事情你交代便是了。”南烈摇了摇头,道:“我倒没事,就是在屋里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弟子道:“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走动的好。”南烈呵呵一笑,道:“多谢关心,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若不走走,那才会有事。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在找你。”弟子犹豫了一下,适才点头,道:“那你要自己注意,若你有了什么事,我也不好跟二师兄交代。”南烈点了点头,道:“不会的。”说着,回身带上了房门,沿着回廊,缓缓行走,心道:那弟子口里的二师兄就是仙道吧?不禁笑了笑,道:“这小子果然已经不是初次见面时的那个仙道了呢。”走了一小段路,停下来看看外面的天空,阳光刚好很温和的照下来,周围草木苍翠花团锦簇,已经入了秋,天仿佛高了一些,很是明净,南烈瞧着眼前雅致的景色,不禁道:“若真是要死了,怕还有点舍不得呢。”一路看一路往前走,穿过回廊,刚出了拱门,却听前方剑声呼啸,遥遥瞧见流川白色的矫捷身影,下意识的走了上去,在一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瞧着流川练剑,心道:流川的剑法似乎已经上了另一个层次了。
流川一心练剑,全然没有发现一旁的南烈,足尖轻点,长剑剑尖一连挑起几个剑花。虎口一翻,使出了“千剑决”,一时间,漫天都是呼啸着的白色剑气形成的剑光。南烈看得目瞪口呆,当初流川在丰玉使的不过只有七道剑气,看了已很是吃惊了,今日却让人更是吃惊。而流川的剑势还没有停下,迅速使出了五行剑法,一时间金木水火土各显其通,漫天的剑光将周围练功的兰陵门弟子都引了过来,围观在旁边,一时间议论赞叹纷纷不绝。南烈只是安静的坐在远处隔着人群观望,并不上前,眼前突然想起当初第一见到流川的时候,就被他的眼睛所吸引,那么纯粹充满了生命力,想想自己在江湖里也有些年头,杀的人不计其数,流川是自己唯一给了解药的人,也必定会是最后一个。他阂上了眼睛,阳光找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明明已经事隔一年多了,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的,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仙道阴错阳差的救了中毒的流川,随便抓了些清热解毒的药,还以为能帮流川解毒,现在想想,他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微微地扬扬唇角,心道:丰玉弟子各个都是杀人如麻,都不是好人呢,可是自己从小就是孤儿,被北野收养,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南烈突然有点羡慕起仙道来,至少他可以一点一点的成长,慢慢的经过,慢慢的眉眼成熟,不像自己,从懂事开始,所知道的事就是下毒,和杀人。有的时候,对于江湖中人来说,纯粹的活着怕是要比什么名利要宝贵得多吧。南烈觉得胸口有些疼痛,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赫然有一道暗青色的藤蔓状印痕,不禁笑道:“师父说过,这印痕延伸到了颈上就是我的死期,这会儿都已经爬过了小臂。”在抬眼看了看流川,却见对面拱门处仙道端着一碗走过来,他也瞧见了南烈,冲着微微一笑,快步走上来,南烈这才看清仙道端着的碗里盛这一些黑糊糊的粘稠物体,热气腾腾的,不禁问道:“仙道,这是什么?”仙道说道:“这是补血膏,我特意给你弄的,等会我到后山去采些补血草,给你当茶喝。”南烈道:“这些东西吃不吃都是一样的。”仙道说道:“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你每天都吐那么多血,不补回来怎么行?”南烈道:“你这般辛苦,到头来还是救不了我的命,又何苦白费力气呢?”仙道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认识的南烈不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在无形剑冢外边,我中了尸毒,流川为了救我又折回去摘莲花给北野那个老头,当时我心里有多么着急你知道么?后来你与我说,流川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其实你也是很担心流川的。”南烈道:“你想说什么?”仙道将手里的补血膏放到南烈手里,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能活一天就努力多活一天,我知道,你也不想见不到流川,不是么?”南烈听的一愣,将碗送到了嘴边,味道还不算难闻,吃在嘴里也是又甜又滑的,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都吃了下去。仙道瞧着空碗,适才露出了笑容,道:“为什么一定要说到流川你再肯吃药呢?其实命是你自己的,你应当好好珍惜才对。”南烈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那个时候,是我让你带他尽快离开的。”然后遍低不可闻了,仙道没听明白,道:“你说什么?”南烈朝他一笑,道:“没说什么。”当下一转话锋,道,“流川的剑法真是精进了不少。”仙道瞧着浑然练剑的流川,道:“是啊,流川一直是个很努力的人,虽然喜欢睡觉,可是说到剑,怕是比谁都痴迷,这一路上我们都经历了不少风浪。”南烈听得一笑,道:“有机会你可要跟我讲讲,对了,你这医术是怎么学会的?”仙道呵呵一笑,道:“这也是机缘巧合,我遇见了药王,就与他学了些东西。”南烈道:“听起来好象你们真的遇了不少的事情,希望有机会可以听你说说。”仙道立即说道:“当然是有机会的,你要好好吃药,不要动不动就想到死啊活啊的。”南烈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目光转向了流川,道:“我与流川一道练剑给你看。”蓝光一闪,飞身而上,周围的弟子见了仙道,不禁都纷纷叫好。仙道冲着流川道:“流川,我们来练星象剑法。”说着,长剑一挥,流川改势上前,二人同时使起了“彗星扫尾”,在半空滑出两到蓝白的光弧,周围的弟子看的羡慕不已。
南烈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见着仙道和流川剑路一致,剑法相同,配合得行云流水。心道:二人果真是心意相通的。这天下也只有仙道一人,才可以让流川放心的交出整颗心吧。南烈不禁想,若那个时候,自己勇敢一些,带着流川逃走,背叛师门,是不是结局会和现在大大的不相同呢?这个问题在他死之前,已经想了不下百次的答案了。只是有些事情仅仅是如果而已,这个,南烈是知道的。所以,当远远地看着仙道和流川练着同样的剑法的时,南烈竟一点也是不嫉妒的。只是在阳光下,独自一个人想着那些如果的事和如果的结局。

第五十九章

仙道在后山采了满满一篓的补血草踏着夕阳回来,这草是赤红色的,泛着血色的光,味道也不是很好闻,只是对于补血确实有奇效的。进了兰陵门,听彦一说南烈晚饭也没吃就回房歇息了,流川一直都在练武场上练剑,没有停过。仙道将这篓补血草交给彦一,道:“你将这个洗洗干净,三株一份,四碗水熬成一碗水,然后端给南烈喝。”彦一双手抱过,腥臭味扑面而来,不禁泛了恶心,道:“仙道大哥,这些臭草是什么东西?”仙道朝着流川走去,也不回头,一路走一路答道:“这是补血的良药。”彦一空出一只手,皱着眉头,捏住鼻子有些不情愿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流川见仙道走来,适才撤了剑。仙道朝他一笑,道:“流川我回来了。你晚饭也没吃?”流川点了点头,道:“臭。”仙道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忙说道:“我刚给南烈采了些补血的药草回来,以后都没来得及换。你肚子饿不饿?为什么不和他们一道去吃饭。”流川将长剑还给铁鞘之中,道:“吵死了。”仙道呵呵一笑,道:“那这样,我去换身衣服,我们到城里去吃。”想了会道,“不过之前我还得去看看南烈,你一道去么?”流川道:“随便。”仙道笑着拉过流川,朝着后院走去。
南烈房里的血已经由弟子打扫干净了,不过空气里仍然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腥味。仙流二人进去的时候,南烈还躺在床榻之上,不过是没有睡着了,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仙道开口道:“补血草我让彦一去准备了,回头你一定要喝下去。我听彦一说你晚饭也没吃。”南烈坐起来,淡淡一笑,道:“觉得没什么胃口,所以就不吃了。”仙道听了说道:“你这一天才吃了一碗粥怎么可以呢?我与流川也都没吃,正要到城里去,不如你同我们一道去,怎样?”南烈听得说道:“那倒是会打扰了你和流川。”仙道一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不吃东西就永远都不会好了。”南烈淡笑,道:“那我就随你们一道去。”说着,穿了鞋下了床榻,脸色有些泛白,眼角微微的出现了青色。仙道心里看了觉得难过,脸上的笑容觉得有几分牵强,南烈看得出来,道:“仙道,你不用再担心了,我想我是没事了。”仙道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
三人一道出了兰陵门,天色已经很暗了,只剩下西边隐忍着的红霞。南烈瞧此情景,更觉都了几分凄凉,仿佛这生命就如这时日,已经差不多快到了尽头了,不过心里道也是平静着的,看着身边走着的仙道和流川二人,心道:就算是死,也不会觉得有多孤寂,至少这尸体还是会有人埋的。此时的陵南城里已经显得有几分冷清了,街上的灯笼已经一串串的亮起,发着柔和的光,很是漂亮。

酒楼里倒还是很热闹,东一桌西一桌都是吃饭的人。仙道知道流川素来喜欢安静,南烈也经不起喧哗,便让小二领到了角落边靠窗的一张不大的方桌。
南烈现在的胃口确实小的很,吃了一小碗饭边吃不下了,不禁自己也笑道:“若是先前,这一桌子的东西让我一人吃我都吃得下。”仙道忙着给流川夹菜,嘴里应着南烈的话道:“下次我给你做一大桌子吃的,我可是跟我娘学的,保管好吃。”南烈瞧仙道自己不吃,只管着流川,不禁笑了笑,端着小二送上来的茶水,慢慢地喝着。流川好象有些挑食,大多东西都不吃,此时的仙道竟像个娘亲似的罗嗦起来,过了一会儿,却见流川将筷子一放,道:“饱了。”仙道瞧着他的碗,里面的菜还没有吃完,不禁说道:“流川,你怎么吃这么少?”流川皱了皱眉头,道:“罗嗦,像女人。”扔下这句话,就趴在了桌子上,见那周公老头去了。仙道当下愣在了原地,瞧着南烈,道:“他刚说我像什么?”南烈答道:“女人。”仙道的脸当下垮了下来,道:“我怎么像女人了?让他多吃点东西也错了。”南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刚才看你那样子,确实像流川的娘似的。”仙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连你都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办法。不过,说到娘,我倒想起我娘来了。”南烈道:“我没有娘,连见也没见过,到现在想想,是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娘。”仙道见他眼神寂寞,侧头眉宇温柔地看着流川,道:“流川也是个孤儿呢。现在想想,我倒觉得我是个幸运的人了,至少我娘教了我不少东西。”南烈微微露出了笑容,道:“先前认识的那个小房子就是你家么?”仙道点了点头,道:“恩,不过现在觉得好小。可是有时想想,有些地方一旦离开了就一直回不去了。那里,怕是现在已经荒废了吧。”南烈喝着茶,说道:“在师父给我下了蛊之后,我就再也没想到会在遇见你们,可是老天看来还是眷顾我的,让我再次遇见了你们。”仙道听得呵呵一笑,道:“你庆幸的是遇见了流川吧?看了我,是不是觉得有些烦?”南烈脸上一红,道:“见着流川我是高兴,可是见到你,我也欢喜,这天下之大,我能称为朋友的只有你们两人了。”仙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和流川,都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的。”南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流川失去记忆是不是服了遗忘草?”仙道点了点头,道:“恩,你知道怎么解?”南烈道:“我先前在书上看到过,不过这会儿竟又想不起来了,我尽快想想,若想到了就马上告诉你。”说着,又问道,“你可知那个黑袍怪人的身份?在怎么说,他也杀了我的师父,报仇谈不上,至少我还是想知道他的身份。”仙道摇头,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确实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南烈叹了口气,道:“他的手法凶狠,当时丰玉的弟子都是被他一剑毙命的,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余悸,仿佛都跟他有仇似的。”仙道不禁说道:“或者这其中确实有什么说法,只是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不过我相信,有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明白的。”南烈笑了笑,道:“有些事情,其实能不能明白都不重要,很怕有天知道事实后,结局全部发生了改变。”仙道不禁问道:“你想说什么?”南烈道:“我觉得那个人可能还会来兰陵门,当然这都是你我所不希望的,我觉得那个人是要灭掉所有的门派。”此言一出,仙道脸色微微一变,道:“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才好。”南烈点头,道:“我也不想如此,不过仙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让别人伤害到流川,可以么?我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而且,流川他不需要我的保护。”仙道笑道:“我可以为了他舍弃性命,只是南烈你要知道,流川他不是别人,他是流川枫,他比我们更有独当一面的力量。”南烈道:“那也是,我只是怕爱之深伤之切,有的时候害怕到最后伤害他的人反而会是你,仙道。”仙道听得连连摇头,道;“这怎么会呢?我不会忍心伤害他的。”南烈叹了口气,道:“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会对流川好的。”说着,拿起旁边的一碗饭,送到了仙道的眼前,道,“说来吃饭的是你,到后来你反倒自己没吃,你快吃些,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写会兰陵门。”仙道端起碗,米饭和菜都已经凉了,他觉得不怎么饿,匆匆吃了些,将银子放到了桌上,见流川还没有醒,便将他背到了背上。
出了酒楼,这天已经全黑了,月光冷冷的照在街上。仙道背着流川,南烈走在旁边,大约走了几百步,却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目光阴骛的站立里。南烈一瞧,不禁变了脸色,吃吃得说道:“黑,黑袍怪人。”仙道听的一惊,细细一看,果真是那黑袍人,将流川放了下来,一手扶着,另一手暗暗扣住了兰陵剑。黑袍人沙哑的笑声如夜枭般响起,他道:“小子,你知道将那紫衣人交给我,让我杀了,我便放了你。”仙道知道,这黑袍人是在与自己说话,将流川交给南烈,道:“你照看着流川。”南烈道:“这人是冲着我来的。”仙道压低声音说道:“恩。”蓝光一闪,长剑应声出鞘,冲着那黑袍人道:“这人是我朋友,为什么要给你杀了?”黑袍人又是一笑,道:“你的底细我清楚的很,看在无剑的份上,我是不会杀你的,我只要杀了那紫衣人。”仙道听着无剑,慌忙道:“你认识我……”爹字几欲出口,到了嘴边,连连改口道,“你认识无剑?”黑袍人笑道:“我有什么不认识的,我可以放你一条命,若你惹毛了我,那我也对你不客气。”只听背后剑声起,仙道回头一看,流川已经握剑而立,剑身泛着白光,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袍怪人。仙道退到流川身边,见那黑袍怪人已经疾步掠来,手里的大剑透着血红的剑光,比在岛上仿佛更猛了几分,一时间,剑气喧嚣,化为满天的血红曼佗。仙道流川二人将南烈拉大后面,剑势一转,迎着黑袍人而去。仙道一路使出了乘风带月的疾风千里,对身边的流川道:“小心被他的剑法迷了心神。”流川点头,手腕大转,顺着仙道的剑势挑出了“水行剑”,一刹那,风生水起的,漫漫剑气浓重的朝着黑袍人扑面而去。黑袍人不禁说道:“你们两个剑法又有进步了。果真留你们不得!”说着,语气狰狞了起来,剑势一下子变的诡异多变,千周万匝的奔轮不及,而黑袍人的步法也变的异常奇怪,左旋右转,疾蹴还行,行到急处,几乎是足不点地,仿佛平地飞起一般飘渺。仙道拉着流川一道使出了斗转星移步,与黑袍人比起了步法。流川瞧了瞧仙道,仙道朝他一点头,松开流川的手,长剑一挑,步法突然凌乱起来。黑袍人不知其中有诈,倒以为仙道体力不济,抓了仙道这个破绽,自己就全力朝仙道攻去,流川乘机腰身一拧,朝着黑袍人而去,到了近处,隔空使出了从田岗那偷学来的点穴大法。黑袍人的长剑离仙道的心口不到一寸的时候,生生地站在了原地。仙道吓出了一身冷汗,跑向流川这边,道:“真是吓死我了。流川,我这找调虎离山使得好吧。”却听不远处的南烈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仙道瞧了黑袍人一眼,拉过流川,跟着南烈一道匆匆逃离,不一会儿,三人的背影就消失在夜色浓重的街口。

第六十章

三人一路狂奔,匆匆折进了兰陵门内。仙道流川倒还好,可是南烈本来就气弱血虚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这会儿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刚跨进兰陵门,便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仙道见他嘴唇泛黑,不禁吓了一跳,忽见远处檐下的十几盏灯笼燃了起来,将兰陵门中庭照的灯火通明。田岗正从大厅里走出来,见了三人,道:“你们可是回来了。”瞧着地上的南烈,道,“你怎么了?”却见连仙道和流川也气喘吁吁,不禁更是惊讶了。仙道答道:“师父,我们遇见那个黑袍人了,点了他的穴跑回来了。”说着,扶起了南烈,道:“师父,麻烦你与我一道扶南烈回房里去。”田岗点头,上前扶住南烈,听到道了句:“前辈有劳了。”
田岗师徒二人架着南烈穿过回廊进了房内,将南烈平放到了床榻之上。一进房内,就闻到了补血草腥臭的味道,仙道四周一看,只见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碗,里面盛着的正是让彦一煎的补血草,端起瓷碗,这药汁已是冷了很久了,仙道暗暗运气,不消片刻,一碗药就被手里的真气过热了,冒着氤氲热气。一大碗药汁,南烈只喝下了一小半,大半都吐了出来。仙道抬眼对田岗道:“师父,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这里先交给我,还有,我怕那怪人可能要来兰陵门了。”田岗一怔,说道:“若是真要来也是躲不掉的,我与赤木他们去商量一下应对之策,这里就暂且麻烦你了。”说着,田岗起身出了房,走的匆忙,连门都忘记关上,外头清冷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南烈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流川见状,大步上前将门关得严实,再走回来坐了下来,瞧着正在忙着的仙道。此刻南烈的意识已有些模糊,半闭着眼睛,喃喃得只叫着流川的名字,声音轻微。仙道听得南烈唤流川的名字,心里也明白南烈的心情,道:“南烈,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说着,将南烈的袖子往上撩了一寸,准备把脉,却瞧见了那黑色的印痕的一梢隐约露在外面,不禁心中一惊,忧郁了片刻,一把撩起南烈的长袖,直至肩胛处,顿时愣在了原地,那暗青色藤蔓状的印痕已经狰狞的爬到了手肘之上,盘踞了大半截的手臂。南烈似乎感到了臂上一冷,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手费力的塞入被衾之内。仙道惊问:“南烈,这是,这是什么?”一时间,连口舌也变的不灵巧了。南烈敷衍道:“没什么。”仙道沿着床弦坐了下来,道:“南烈,这是那个‘失血蛊’对么?”南烈勉强扬了一下唇角,才点了点头,道:“仙道,流川又睡了。”仙道知他是要转开话题,回头看着流川,果然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又听南烈轻声说道:“这秋天容易感风寒,你拿点东西给他披上。”仙道听得出他言语十分温柔,点了点头,解下了身上的长衫,上前轻轻地披到了流川身上,回步走到床边,说道:“你还真是细心。”南烈微微一笑,道:“我年纪也比你们大一些。你和流川弱冠之年都没到,两个还都是孩子呢。”说着,道,“仙道,我觉得好些了。”仙道瞧他仍然脸色煞白嘴唇泛黑,心下明白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南烈示意他坐下,道:“方才我突然想起如何解遗忘草了。”仙道不禁问道:“哦?怎么个解法?”南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道:“有种草的名字叫做玄晶草,正是遗忘草的克星。”仙道听得一愣,道:“这是什么草,我怎么没听说过?”南烈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草,没人见过,但是有记载的遗忘草的克星就只有玄晶草。”仙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草在什么地方有?”南烈答道:“生在极寒之地。”仙道听得皱了皱眉头,半晌也不说话。见南烈一脸疑惑的问道:“仙道,你好象不是很希望流川恢复记忆?”仙道连连摇头,道:“没这样的事。”南烈道:“你这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按你对流川的关心,若知道了方法,一定是欣喜的很,可是你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欢喜的。”仙道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很矛盾,我很希望流川现在就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仙道的话就不说下去了。南烈追问道:“可是什么?”仙道笑了笑,道:“这事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现在的我也是说不清楚的。”南烈见他不想说,也不好勉强,道:“你不想说,那也就算了,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也知道你做事总是有你的理由,但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流川。”仙道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心道:我得尽快将事情给弄清楚。南烈突然说道:“仙道,我的时日不多了。”仙道听得这句话心里很是难过,口里安慰,道:“你先不要多想了。”说着,帮他盖好了被子,道,“你先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南烈听得一笑,道:“仙道,若是到了应该面对的时候哪怕是死亡也要面对。你现在才十八九岁,我想若是十年后你想想现在发生的事,一定会觉得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仙道总觉得南烈在隐射些什么,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帮流川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南烈点头:“可以是这件事情,也可以是另外的事情。仙道,从来没人告诉我什么是爱,但是我知道,爱一定是要信任。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些时候,不是你一个人面对就可以避免伤害流川的,你知道么?之前流川是将我当作仇敌看的,所以,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我不想你将来后悔。”仙道听的南烈这番话心潮涌动,道:“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流川,你,不怨恨我么?”南烈笑道:“有的时候人在境遇不同的时候心情也会是不一样的,如果今天的我仍然健康,丰玉也没有灭门,我很可能就不会与你说这样的话。”仙道深深吸了口气,道:“南烈,我想我需要时间安静一想,将事情从头到尾好好想一遍,这其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都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了。”南烈点了点头,道:“我也要休息了。你带流川也去休息吧。”仙道点头,起身走过去一把抱起流川,走出了房门。
南烈躺在床上,瞧着窗外的明月,道:“既然一开始就跟仙道说,让他带流川离开。那么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注定好的,怪不得别人。”月光清冷,南烈瞧着瞧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去了。

仙道抱着流川进了他的房间,将他放到了床榻之上。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仿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将流川轻轻推到了里面,自己脱了鞋子也睡到了床榻之上。凝视着流川素净的睡颜,脑里想到曾经和流川一道的出生入死,心道:这些记忆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想得起来想想会有点自私。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将流川拉到了怀里,道:“到底应该怎么做?”如果安西真的是个道貌岸然之人,害了爹和泽北的爹,那么一定是要揭穿他的,若流川记忆恢复,毕竟安西对他有救命和养育之恩,依流川的性格,难保会离自己而去。可是南烈说得也对,这样瞒着流川,又表示着不信任他,自己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只有流川,这样多少又对不起自己的心和流川的心。仙道反复想着这个问题,竟一夜未睡,眼睁睁的瞧着天空一寸一寸的亮起来。忽听外面传来嘈杂声,不觉心生疑惑,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拉门而出,却见兰陵门弟子纷纷朝着中庭跑去,不禁心里更是疑惑,回身关上了房门,跟着那些弟子出了拱门。仙道人高,一眼便瞧见了立于练武场中央的黑袍怪人,吓了一跳,那怪人显然也是瞧见了仙道,阴阴一笑,声音很是沙哑。此时田岗也赶了出来,瞧见那黑袍怪人,也吃了一惊,道:“你是什么人?”黑袍人的剑没有出鞘,他说道:“兰陵门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不会伤你们的人,只要你们交出那个丰玉的弟子。”仙道上前走到田岗身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南烈?”黑袍人一笑,道:“小子,这是我与丰玉的仇,丰玉门的人我一个都不留,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仙道回道:“他是我朋友,我不会交他出来。”心里却在琢磨他的话,兰陵门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是来丰玉报仇的,难道这个人不是要灭掉所有的门派,而是为了寻仇而灭门?海南,丰玉,仙道突然有钟预感,下一个门派会是湘门。黑袍人如夜枭般的笑容再度响起,道:“他是你朋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是丰玉的弟子。”仙道不禁说道:“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还请你饶他一次。”黑袍人眯了眯眼睛,道:“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让我送他一程。”仙道气结,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腰间取出了泽北给的那支焰火,想到岛上的事情,不禁开口道:“我与泽北的交情匪浅,你是知道的,这焰火就是他给我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可卖他的一个面子?”黑袍人听的泽北的名字,神色果真缓和下来,又瞧了瞧仙道手里的焰火,这是归藏的暗号,泽北拥有的尤其鲜艳,一般人是见也见不到的。黑袍人沉吟半晌,道:“罢,不过小子,我告诉你,若你出了兰陵门再被我遇见的话,我便立即杀了你。”说着哑声一笑,飞身而去,留下一地血红的曼佗罗花瓣。仙道见他离去,适才松了口气,将焰火塞回腰间,心道:泽北这小子给的东西果然好用。转念一想,心道:这样想来,这怪人和泽北的关系果真有些可疑。却听一旁的田岗说道:“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仙道一听,急忙问道:“师父你认识?”田岗摇头,道:“只是觉得身形有点点熟悉,不过想想不大可能,这长相和行动都是不一样的。”说着,轻轻松了口气,道,“就听他刚才那句话,兰陵门是暂时没有危险的。”却听仙道问道:“师父,当年归藏山庄有没有受到过其他门派的袭击?”田岗道:“有是有的,因为说归藏是邪教什么的,可是如果真要说怎么样,我倒没怎么听说过呢。”仙道哦了一声,道:“师父,过个一两天,我看我要和流川去湘门一趟了。”田岗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那也得等湘门将回信送来再作打算吧?说不定他们的弟子听说小东西在这里,已经都赶过来了呢。”仙道想想也是,道:“那就再等几日好了。”说着,让周围那些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兰陵弟子退下,自己朝着厨房走去,给南烈弄写药,一想南烈时日不多,心里闷闷地难过起来,道:“再过几个时辰,他又要吐血了。”这会儿仙道倒觉得那黑袍怪人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北野杀了解了自己的气,不过这也是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杀了北野,就等于断了南烈的后路。仙道低低叹了口气,继而快步朝厨房走去。

第六十一章

大约刚过了辰时不久,竟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仙道端着补血膏一路走来后院,微微地感到了寒意,刚过了拱门,却见不远处南烈一人站在回廊边,细小的雨丝都落在了他的发上,而他仿佛浑然不觉,以仰望的姿态负手而立。仙道大步上前,道:“天凉的很,你出来对身子不好。”南烈笑道:“我睡的迷糊听些有些响动,等到起来就又清净下来,见下雨了,便看会儿。”仙道说道:“早上那黑袍人来过了。”南烈脸色微微一变,道:“那兰陵门没出什么事么?”仙道笑道:“若是有事,你看我还能站在这里么?他见了我以为朋友的信物,就卖了个面子走了,也答应不杀你了。”南烈听着说道:“你那位朋友来头不小,竟可以震得住那黑袍人,不过仙道,我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仙道说道:“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南烈沉吟半刻,道:“不知是不是我昨夜天暗看走了眼,你和流川在对付那黑衣人的时候,为什么眼里全不杀念?”仙道先是一愣,道:“所以你才说我们走?”南烈点了点头,道:“希望不是我会错了意,流川点了黑袍人的穴,本是一个杀他的好机会。”仙道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瞒不过你,我确实不想杀那黑袍人。”南烈脱口而出,问道:“这是为什么?”仙道对南烈微微一笑,顿了片刻,道:“我视你为兄长,也就不在隐瞒你了,我觉得那个黑袍人和我爹的死有关联,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南烈又问道:“你爹?”仙道点了点头,道:“其实我爹就是无剑,这也是我不久之前知道的。”南烈顿时听得目瞪口呆,惊道:“这若是真的,那你还真是名剑之后,怪不得短短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仙道淡淡一笑,道:“不说这个了,你先将补血膏喝下去,厨房大娘老催着要碗。”南烈想起那个胖大娘,不禁笑了出来,道:“你师父也真是的,请的厨娘泼的很。”说着,接过仙道手里的补血膏,仰头灌进了肚子,将碗还给仙道,道,“我是怕了那大娘了,这碗还得麻烦你送去。”仙道笑道:“你是病人,这些跑腿的事情自然是我做的。”接过碗,转身离去。
南烈瞧着仙道的背影,又回头看向天空。落着雨的天空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但是却是很干净的,琉瓦绿叶也一下子变的鲜艳起来。空气里面弥散着初开菊花的味道,不禁产生了“秋雨霖霖落,黄花香满园”的意境。却听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流川身背长剑已经走出了房间,朝他微微一笑,道:“流川早。”流川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应答。南烈见他仍然一身白衣,单薄地很,不禁说道:“流川,已经转秋了,你怎么不多穿些衣服?”流川不去答话,心道:怎么和白痴一样罗嗦?南烈不知他在想什么,倒觉得有几分尴尬起来,道:“这些天,仙道给我准备药材,忙里忙外的,都没有时间照顾你,我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流川还是不声不响,正当南烈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流川突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说话了,他道:“你的心愿是什么?”南烈听的一愣,心道:流川果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这样问好像是要我说出遗愿似的,但是流川就是流川,简单纯粹的很,想着嘴角上扬问道:“为什么这么问。”流川垂着头,好像是在想着如何措辞,模样很是可爱,好半天,才冒了句话出来,道:“白痴说你救过我的命,不想欠你。”南烈瞧他那样子,玩心大起,道:“可是你口里的白痴仙道也救过你的命,你为什么不问他这个问题呢?是不是觉得我快要死了,所以这么问我?”南烈脸上一本正经的,极其严肃。流川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低着有努力想着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心道:好象白痴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似的。南烈见流川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道:若是这样看一辈子,也是好的。也就不再去逗他了,道:“流川,你不知道原因,我便告诉你好了,因为你心里将仙道已经当成了自己人,觉得自己人不应该跟自己人客气,而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个外人,所以觉得欠着我不好。可是这样?”流川认真的听他说完,觉得就是这样了,轻轻点了两下头。南烈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眼角却觉得有些湿润,心道:这个流川,有的时候真的很不自觉的在伤人呢,可是真的很希望他这般心境永远不要改变。笑了一会儿,南烈道:“如果真的要说到什么心愿,我倒希望和你比一次剑,这个想法在第一次见到你用剑之后就有了。”他看得出来流川有些犹豫,想他心里肯定是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不禁温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如果你愿意帮我完成这个心愿,那么就不欠我什么了。”流川适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会剑?”南烈当下愣在了原地。
原来流川见南烈走几步路也气喘吁吁的了,又没有了先前的记忆,在他心里一直是以为南烈不会武功的,以为就是和韩苍子一般懂得一些药材。
南烈不禁侧头低笑,心道:不能对流川抱太大出发点是关心自己的希望。抬眼看着流川说道:“虽然以前我都是用毒的,可是不代表我不会使剑。等到天晴了,我就与你比一场,可好?”流川轻轻恩了一声,转身要走。南烈叫道:“流川……”流川停步回头,眼里写着“有事”。南烈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希望多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哪怕是静静地站一会儿也好吧?慌忙改口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去哪里?”流川只道了找仙道三个字,转身抬步就走。留得南烈立在了原地,觉得寒气入到了骨头里面,喉头一甘,一大口血吐到了外面的,被雨水缓缓冲淡。南烈有些脚步不稳的走进了房内,对着镜子撩下了外衣,却见那藤蔓已经伸过了肩胛骨。

流川在雨里行走,头发全湿了,潮湿的空气里面,他隐约闻到了曼佗罗的味道,那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打扫干净的红色花瓣,由于雨水的侵润,软软地贴在地上。从厨房出来的仙道还在揉着耳朵,那个厨房大娘又冲着自己嚷把碗弄这么脏,洗不干净,他说自己洗吧,那个大娘又说自己没有做兰陵门二弟子的样子,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感觉像逃离了魔掌似的。松了口气,却见流川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秋雨里,白衣也已经有些湿了。不禁大步上前,见流川盯着地上的花瓣,轻声问道:“流川,怎么了?”流川一抬眼,道:“那人来过?”仙道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他已经走了,不用担心。”说话间,解下了蓝色长衫,披到了流川身上,道,“你怎么穿这么少衣服?都已经是秋天了。”却见流川皱着眉头,问道:“那人怎么解的穴?”仙道一听也是,田岗点穴的手法奇怪的很,内力也是冲不开的,那黑袍人又是怎么解开了。却听田岗遥遥呼喊:“你们两个小东西,淋了秋雨感冒了怎么办?”二人侧头一看,田岗站在那大厅门口大呼小叫的。仙道冲流川一笑,道:“我们过去问问师父,那点穴的方法是在他那偷学的,说不定他知道为什么的。”说着,拉过流川的手,向着大厅方向跑了过去。
大厅内。
田岗倒是没有先回答怎么解穴的问题,只看这流川反问道:“小东西,你是怎么会我点穴的手法的?”流川摇了摇头,道:“就会了。”田岗听得流川这个回答不得不露出笑容,连声道:“你这是什么回答。”流川旁边的仙道开头解围道:“师父,可能是之前流川见你用了,失去记忆后潜意识里还有些印象。”田岗装着不开心的样子,道:“真是的,绝学外露,怎么是好?”仙道呵呵一笑,道:“师父,流川又不是什么外人,武功不是就应该发扬光大么?难道师父你要将着点穴的方法带进棺材不成么?”田岗一听,作势要打,口里说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这不是咒我死么?”仙道连连后退,道:“师父,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流川冷眼瞧着二人,心道:白痴师徒。不过这四个字流川知道说出口的话,定要被这这一老一少两个白痴烦死的。仙道摆手道:“好了,师父,我不与你闹了,你快告诉流川,这点穴法怎么破?”田岗看着仙道,又把视线转向了流川。仙道隐约觉得这个活宝师父又要说什么吓死人的话了。果然,只见田岗装的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你要我真教你也行,可是毕竟你不是我的弟子。”仙道啊了一声,道:“师父,他是湘门弟子,你不会是要他改投我们兰陵吧?”田岗一笑,道:“我可不会坏到去挖安西的人材,恩,又不可以做我的弟子,又不能让其他弟子说闲话,我倒有个主意,小东西,不如你做我们家仙道的媳妇,我就教你好了。”流川的眼里出现了冰冷的光,这光是直接射向仙道的。仙道心中一惊,连连摆手,道:“流川流川,这都是那个老东西胡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田岗听仙道叫自己老东西,不禁恶劣的心思又动了起来,道:“仙道我的好徒儿,你刚不是和我商量好的么,这会儿怎么把事情全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呢?刚才确实是仙道拉着流川来找田岗的,这会儿仙道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了,心里纳闷,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却见流川已经长剑朝着自己刺来,剑光大闪,追着仙道满屋子的跑。仙道一边跑一边冲着田岗喊道:“我又怎么惹您老人家了,再玩可要出人命了。”田岗哼了一声,道:“我就不相信小东西会舍得杀了你,若真是把你杀了,我会厚葬你的。”仙道不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算你厉害。”过了片刻,突然又变了脸,道:“师父,算是我求求你了,你让流川别在追我了,这剑可不是好玩的。”田岗也觉得玩够了,道:“好了,小东西,那就让仙道做你媳妇。”话音刚落,流川当下停下了脚步,忿忿的还剑入鞘,眼睛死死地盯着仙道。仙道立即苦着一张脸,心道:你真是想玩死我啊?叹口气说道:“我和流川都是男的,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师父您就别玩了,我哪里得罪你了?怎么好好的就闹起来了呢?”田岗说道:“你们在外面和那黑袍人交了手,还点了他的穴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我不闹你不解气。”仙道听他这么一说,转头对流川道:“流川,你听听,他都承认了,那都是他的主意,我真的没那么想过。”流川的脸色才有了些松容,转头看向田岗。田岗冲他微微一笑,道:“小东西,我不是闹你,来来,我从头到尾告诉你那点穴法。气也出了,我真是觉得舒服多了。”流川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仙道,朝着田岗走去。此时的仙道被晾在一边,见田岗说的眉飞色舞,流川听得目不转睛,好半会儿还没明白刚才那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碰到这样一个老狐狸一样的师父,在加一个拿他没办法的暴躁小狐狸,仙道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欲哭无泪。
屋外的细雨仍然在无声无息地落着。

第六十二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清晨的天空微微的透出寒意,天空被西风刷的更高远了一些。
自从昨天田岗这么一闹,仙道倒有几分怕了他了,幸好流川学了那点穴法之后,将那玩笑也忘记了,这着实让仙道松了口气,刚开门出房,却见南烈也走了出来,他的气色好了些,手里抓着一柄长剑。仙道见他这架势,不禁问道:“你这是说什么?”南烈笑而不答,仙道更是觉得疑惑。却见流川也从屋里出来,南烈朝流川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吧。”流川点了点头,转身朝练武场走去,南烈正要走,却被仙道一把拉住,道:“麻烦你告诉我究竟你们要干什么?”南烈道:“我要与流川比剑。”仙道一听,惊得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我说你是疯了?”南烈笑了笑,快步追着流川而去。仙道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隐隐作痛,道:“真是的。”赶紧拔腿跟了上去。
南烈流川二人已经迎面立在练武场之上,秋风吹动他们的衣摆,发出轻微的猎猎声。流川反握剑柄,长剑缓缓出鞘。南烈的剑是问兰陵门弟子借的练习用的剑,没有鞘,剑身泛着明晃晃的光。仙道见二人蓄势待发的,赶紧冲到了二人之间,道:“你们两个在想些什么?”看向南烈,见他只是笑,也不说话,又撇到另一边,对着流川道:“流川,你们闹什么?好好的,动剑做什么?”南烈适才说话,道:“仙道,流川只是帮我完成心愿而已。”仙道一愣,道:“心愿?”南烈点头,道:“他说他不想欠我的,而我的心愿就是和他比一场剑。”仙道接道:“就是要比也要等身子好了再说。”南烈对着流川道:“流川,看到只有你才能叫他离开了。”流川看着仙道,手里长剑白光一闪,已经握在了手里:“仙道,你让开。”仙道见南烈仿佛心意已决,叹了口气,缓缓退到了一边。南烈笑着见他站在了旁边,又转头看向流川,道:“仙道好像只听你一人话了。”真气缓缓送到了手腕,剑刃隐约透出了淡淡的青色,好象饶着无数的青丝,他又道,“流川,你一定不可以手下留情,我们真真正正的比一场。”流川点了点头,长剑一扫,激起一大片白色的剑芒。两剑铿然相接,流川只听得南烈道:“流川,我教你一套剑法。”说着,剑身一横,剑气竟化为了漫天青色的细丝,淡淡的发着光,很是好看。流川纵身而上,却见南烈放满了速度,剑路看得分明,南烈一甩剑,青丝化为了白光,南烈喝一声,这些白光竟然都如暗器般凌厉起来,他冲着跃于半空的流川道:“这招叫做朝如青丝暮如雪。”流川看得出这招式厉害的很,只是南烈内力不足,不能发挥到极至,流川手腕一转,出了“千剑决”,一一挡下,飘然落地。南烈低声道:“这招可学会?”流川点头,恩了一声,南烈一笑,道:“果然悟性好。”一回身,剑气又发生了变法,只一道剑光,凌厉无比,道:“这是青丝绝尘。”果真绝尘而来,流川大退几步,使出了土行剑中的防御一剑,剑气将流川周身围的严实,只被那道青光击地往后退了几步。南烈知流川已经学会了这势,而此时的他只觉得丹田之下隐约作痛,微微侧头一看,那印痕已经钻出了衣领,心道:怕是快死了,尽快将剑练完。第三式,竟是一种步法,比起斗转星移,要简单一些,却也灵活的很。流川使起斗转星移,跟了上去,眼睛看的仔细,南烈扬唇微笑,道:“这叫青丝饶行,也是青丝剑法里面的一招。”流川亦步亦趋的学着,又融合着斗转星移的复杂步法,一时间,与南烈身形交错,快的眼花缭乱。
站在一旁的仙道顿时也明白了南烈的用意,见他仿佛乐在其中,却不知怎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看着二人,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南烈见流川学的差不多了,喜道:“流川,青丝剑法只有三式,却可以分成其他的招式,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揣摩。”流川问道:“为什么教我。”南烈又是不答,道:“流川,我最后还有一式,可是你不要学,这一式叫作青丝俱断!”突然止了步法,提气而上,腾于半空,他感到那黑色的藤蔓印痕迅速蔓延,眼里出现了宛若回光返照般的生机,一刹那,又全部陷落,视线摇摇欲坠开始模糊起来。而长剑撩起的青丝剑气在半空断裂。“南烈!”仙道呼了一声,飞步上前,南烈已经直直的跌落下来,印痕长至头颈,瞬间由暗青变为了黑色。流川就看着南烈七窍流血的跌落下来,殷红飞溅到了身上,斑斑点点的。仙道扶起南烈的时候,他全身的经脉都断开了,鲜血从皮肤七窍大股大股的流出来。仙道叫着他的名字:“南烈南烈。”流川的长剑落在了地上,也跟着蹲着下来。南烈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能看着流川,眼神黯淡,最后没有了进的气。
南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嘴角是带着微笑的,眼睛没有闭上,一直看着流川,目光安详并且温和。

——“你是什么人?”南烈喝道,“竟感闯入本门重地!”
如果这个是开始。
——南烈看向那些芦苇,眼前一亮,只见风吹动芦苇的时候,中间隐约露出了一道被践踏出来的痕迹。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追上去。
——抬眼便看见黑衣的流川双目紧闭,满脸黑气地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微弱。“你还好么?”南烈问道,已不见他回答。
如果没有再次看到他。
——南烈无奈的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流川的口中,心里暗暗的叹气,为什么要救你呢?只为那一瞪,所以不忍心让你死去么?想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又细细地打量他的容颜。只能用倔强二字来形容。
如果不是不忍心。
——南烈弯腰拣了起来,脸色一变,心道:清风三花散。此人到藏丹阁盗的是这个。冒死盗药,怕是有什么难处吧。南烈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流川的那一瞪。把药塞给了仙道:“等他醒来,你交给他。”
如果没有将药还给他。
——南烈跟着六人飞奔而去,他回头看了看西南方,已经不见了二人的踪影,心里莫明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惆怅。
如果朝着西南方一同奔去。
——“好。”流川拿起了剑,听得站在旁边的南烈说道:“喂,在你出来之前,我会保护仙道。”流川点了点头,向无形剑冢,任凭仙道在背后喊叫,也不回头。
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仙道。
——南烈道这才知道流川的名字,道:“流川武功不凡,不会有事的。”
如果不知道流川的名字。
——南烈站起身,看了流川一眼,他正闭着眼睛专心给仙道疗伤,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道:你没事就好。
如果现在仙道死去。
——南烈听的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流川的毒还是本门弟子下的,这哪里说的上是救不救的。”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救流川。
——南烈瞧见流川过来,眼里隐约有了些光,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流川。
如果没有又一次和流川遇见。
——南烈只是安静的坐在远处隔着人群观望,并不上前,眼前突然想起当初第一见到流川的时候,就被他的眼睛所吸引,那么纯粹充满了生命力,想想自己在江湖里也有些年头,杀的人不计其数,流川是自己唯一给了解药的人,也必定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已经不再怀念。
——南烈点头,道:“我也不想如此,不过仙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让别人伤害到流川,可以么?我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而且,流川他不需要我的保护。”
如果可以为流川挡去所有的危险。
——南烈见他不想说,也不好勉强,道:“你不想说,那也就算了,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也知道你做事总是有你的理由,但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流川。”
如果流川可以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南烈叫道:“流川……”
如果说了喜欢。
这些事情都是有太多的如果。在刚开始认识仙道和流川的时候,那个时候南烈和仙道说的是:“你带流川快离开。”那么,那个时候其实南烈应该已经知道了结局,仙道会带流川离开,不离不弃。其实南烈最大的心愿,是可以回到初次相遇的那天,在还不知道流川的名字,仙道还是个山野无名小子的那个时候,没有亲手将流川交到仙道手里的时候,回到那天,带着流川远走高飞。这个心愿到他死的时候都是不会实现的,也没有人任何人可以帮他完成。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不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也不可以回头。

中了血蛊死的人,死后所有的血都会流出体外,鲜血将仙道蓝色衣服变成了紫色,流川的白衣拖在地上的衣摆也是血红一片。仙道只觉得心闷闷地沉下去,先是娘死了,静静地死在床榻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再是被告诉爹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视若兄弟的朋友死了,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救不了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过得这么快。流川也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伸出了, 手,合上了南烈的眼睛,心道:我还是欠你的。而南烈仿佛只是流着血睡着一般,嘴角带着安详的笑,死的一点也没有痛苦。其实仙道和流川都是明白的,这些天来南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看着自己一天一天衰竭要来的可怕,也没有什么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只是一天一天等死地活着要来得痛苦。
兰陵门的弟子被着笼罩着的悲伤所感染,一个一个静默着站在比武场旁边,秋风呜咽着一曲哀歌,天日暗淡,逝者如斯。

第六十三章

几度风声掠光影,清枫含露寂对空。
山添红叶留谁驻?水伴轻吟汇黄泉。
人生几回伤往事,金乌依旧照兰陵。
斗转星移遭死别,青丝饶行隔幽冥。

兰陵后山,已是红叶满山了,远远望去,竟是特别寂寥的。仙道流川二人并排立于南烈刚下葬的坟前,兰陵弟子都纷纷下去了,田岗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走的,只留得二人。仙道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伸手擦了一下,侧头对流川道:“入土为安了。”声音竟有些哽。流川虽不多话,可是不是个冷酷之人,这会儿也觉得心里难过,好半天才说了句话:“南烈是好人。”仙道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周围,眼睛所及之出都是灼眼无比的红枫,安静的包围的周围,显得天空特别地干净,他道:“南烈一定喜欢这个地方的,每年秋天,都会枫红满山的。”心道:若我死了,葬在这里也是甘愿的。却见流川蹲下身去,在南烈坟头上面添了一把土。仙道走上前去,瞧着南烈的墓碑,突然一拍手,道:“我知道我在归藏遗漏什么了。”流川回头吃惊地瞧着仙道,却听仙道问道,“流川,你记得不记得在那岛的湖旁也有两个坟墓,一个是泽北的爹的,一个是泽北的伯父的。”流川拍去手上的泥土,眼睛瞧着仙道站了起来,点头道:“恩。”仙道说道:“我说的是那里只有两个坟。”流川也瞬间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道:“他娘的坟不在。”仙道又是一拍手,道:“的确如此。原本若是父母去世,很可能就是合葬,就算是他的爹娘合葬在一个坟里面,可是那墓碑上却只刻了他爹的名字。也就是说,那个坟里面没有埋着他娘,而泽北确实是告诉过我,他娘在他爹去世后三天也跟着去了。”流川道:“不会葬其他地方了。”仙道听得点头,道:“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我们在归藏待了一段时间,大多地方都去过了,可是却也没有瞧见有什么墓碑之类的,我在想,泽北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事情。”流川点头表示同意,却见仙道从腰间拿出了那支焰火,道:“那只有将泽北叫来才能知道了。流川,将火折借我一下。”流川哦了一声,掏了出火折,递给了仙道。仙道点着导火线,将焰火抛到了天空,这焰火在白天竟也耀眼的很,开着一大朵红光闪闪的曼佗罗。“希望他早些赶来。”仙道这样说,一抬眼,却见彦一沿着山路奔了上来。
“仙道大哥,湘门的人来了,现在都在大厅呢。”彦一气喘吁吁的说到。
仙道听得心里一喜,转头对流川道:“你们湘门的人来了,我带你去见他们。”流川点头答应,跟着仙道下了后山。彦一是跑不动了,坐在了地上,瞧着南烈的坟说道:“现在不用给你弄那个臭的要死的补血草,倒是不习惯了。”说着,眼圈也微微地空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道,“我这是哭什么呐?”

仙流二人赶到了兰陵门内,快步跑进了大厅内。来的是彩子和三井二人,见了流川,彩子一下起身迎了上来,拉着流川道:“小师弟,你没事吧?真是担心是我们了。”流川心道:这女人是谁?想着,已经挣开了彩子,退到了仙道旁边。彩子的笑容凝在了脸上,道:“流川,你这是怎么了?”仙道将流川拉上前来,先是冲着彩子笑了笑,道:“彩子,流川被泽北服下了遗忘草,没了记忆。”说着,又拉着流川,道,“流川,他是你的师姐,彩子。”又拉着流川到了三井面前,道,“这是你二师兄,三井。你们应该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流川撇了撇嘴,看着仙道说道:“不记得了。”三井方才也听见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笑道:“没关系,只要没缺胳膊少腿的就好。”彩子上来道:“我们收了那飞鸽传信,就立即从剑冢下的深渊超近路来了陵南,师父也担心的很。”说着,瞧着流川道,“小师弟,我们是来带你回湘门的,是师父他交代的,担心的很。”流川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看着仙道,说道:“白痴,你去么?”仙道装做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人多的时候不要叫我白痴,真是的。若你觉得心里没底,要我和你一道去,若你不要我去,那我就不去了。”流川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要自己开口心里没底,要他陪么?撇撇嘴巴,就是不说话。仙道看的哈哈一笑,心道:这流川逗起来就是好玩。笑着,看向了彩子,道:“流川他现在谁都不认识,所以我陪他一道回湘门。”彩子笑道:“那是自然,湘门自然是欢迎你的。”说着,将仙道拉到了一边,轻声问道,“流川的记忆恢复不了了么?”仙道答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会帮他恢复了,对了彩子我问你个事。”彩子问道:“什么事?”仙道答道:“湘门有没有出什么事?”彩子摇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也好好的。”仙道一想也对,彩子他们出来的时候,黑袍人应该还在陵南。彩子见仙道问得古怪,不禁反问道:“应该要出什么事么?”仙道暂时没说黑袍人的事情,只道:“丰玉和昆仑都被人灭门了,所以我有点担心。”彩子哦了一声,道:“知道原因么?”仙道刚要回答,却听三井在那边道:“喂,我说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嘀咕着什么?”仙道转头呵呵一笑,道:“没说什么。”说着走回了流川旁边,在他耳边说道,“彩子只是问我怎么恢复你的记忆,你可别又误会了。”这话不说倒好,说了倒觉得流川是个小气的人了,仙道又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剑柄,疼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田岗见四人好象马上就要走似的,不禁说道:“仙道和小东西好不容易才回来,没住了几天,怎么就要被你们叫走了啊?”仙道微微一笑,道:“我们去了还是要回来的。”田岗倒有些不高兴了,轻轻哼了一声。彩子见状,笑道:“不如前辈与我们一道去湘门?”田岗一听,“好”字几欲出口,突然一想到那黑袍人,连连摆手,道:“我先不去了,这些日子江湖不太平,我若走了,兰陵门没个长辈怎么行?”仙道瞧着他,小声在流川耳边道:“你看他那样子哪里会像个长辈?”流川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田岗听得也看得清楚,道:“好啊,小东西,你都还没和仙道成亲,就帮着他了,若是真的成了亲,还不和着他爬我头上来?枉我还教你独门点穴法,这点穴法我是连鱼住他们都没教的。”说着,摆出了一副哀怨的样子。彩子对仙道和流川的事,心里明白了几分,三井听的成亲二字,不禁冲着流川道:“小师弟,你好好的嫁……”一道冰冷的目光刷的过来,三井识相的改口道,“恩,是你好好的娶个大男人做什么?”说着,移到了彩子旁边,道:“你瞧田岗前辈那张老脸搞得一脸委屈的样子,真是别扭的很。”彩子听的噗嗤一笑,觉得有些不合礼数,慌忙收住笑容。仙道不禁大叹一口气,道:“师父,你怎么又闹这事?”却见流川的脸红成了一片,道:“流川,你脸红什么?”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流川的脸上。三井露出仿佛见了鬼的表情,道:“这,这是我们那个长年面无表情的小师弟么?”流川这会儿觉得恼羞成怒,心道:都是这白痴害得自己被笑话的。狠狠的瞪着仙道,下一刻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剑柄快准狠的砸向着扫把头砸过去。仙道抱着比平时痛几倍的头蹲在了地上,终于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些个人都是一伙的,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再加两个安西狐狸的弟子,受害的最后果真是自己。田岗嘴上老是激得流川去闹仙道,这会儿见仙道痛的蹲在地上,又觉得心疼起来,毕竟仙道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开头问道:“仙道,你的天灵盖没被小东西打破吧?”仙道呲着牙道:“算了,没事,你老人家少说一句话我就可以保平安了。”流川见他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虚,刚才出手是满重的,道:“喂。”伸手扯了扯还蹲在地上的仙道。仙道突然蹭得一声站了起来,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流川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了句:“白痴。”一旁的三井看得清楚,在彩子耳边道:“我看他们不是闹着玩,这是怎么了?”彩子道:“你以为是闹着玩?”三井点头,道:“那田岗不是在开他们玩笑么?啊?难道他们真要成亲呐?”彩子叹了口气,道:“谁说要成亲的,真是的,我不与你说了。”留的三井一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彩子走上前,道:“既然前辈不去了,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等回了湘门我们在通报前辈。”田岗点了点头,道:“那仙道就要麻烦你们湘门了,这小子皮得很。”彩子呵呵一笑:“那也没有我们门里樱木那小子皮,前辈放心好了。”仙道也不闹了,走到田岗身边,正色道:“师父,我定会尽快回来的。”田岗点了点头,道:“不过又没什么事,你玩些天再回来。”仙道一笑,道:“好的,若你想我了就飞信给我,我立马回来。”田岗道:“小东西在湘门,你舍得回来?”说着叹了口气,道:“那黑袍人让我觉得心里有些担心,怕他会去找安西的麻烦。”仙道答道:“你也这么想?我也有这想法呢。”田岗回道:“之前绑走安西的不就是归藏的人么?对了,你上次拿出了那像火折子的东西别忘了带着。”仙道一拍额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那东西我已经用了。”田岗不禁叫道:“什么,怎么用的!”声音陡然增大,将其他三人惊了一跳,田岗觉察三人看着自己,轻了轻嗓子,又将声音放低下来,道:“上次你拿出那个,怪人就走了,你用了可如何是好?”仙道笑道:“你先别急。我是用了那焰火把它的主人给叫来,他应该会很快赶来的,若他到了兰陵门,若那个时候我还没回来,麻烦师父告诉他一声,我们去湘门了。”田岗点头道:“我会与他说的。”
离开兰陵门之前,仙道和流川又去了一趟后山,本想从那地下河回去,但是一想,从深渊下来容易,若是上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准备了些干粮,从兰陵门里牵了四匹马,策马出了陵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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