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机 64-86

作者: 三叶草,收录日期:2007-06-23,1792次阅读

第六十四章

从陵南到湘北路途倒不遥远,四人赶了几天路,一大早便进了湘北城内。清晨的湘北城安静的很,这城里的一房一木,仙道看得分外亲切,道:“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没想湘北一点都没变。”彩子笑道:“距上次在湘北至今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仙道不禁微微叹息,只道:“想那时真是傻的紧呐。”说着,侧头看着走在身边的流川,道,“你对这里可熟悉么?”流川睡的迷糊,被仙道一叫,眼神惺忪,四下一看,含糊地说道:“不熟。”模样甚是可爱,又顾自睡去一边牵着马一边睡去了。仙道怕他摔着,将他手里的缰绳抽出,放至自己手里,一人牵两匹马行走。彩子见状,道:“你对小枫真是不错。”仙道淡笑道:“我不对流川好还能对谁好呢?”三井瞪了他一眼,道:“大清早说什么肉麻的话,真是的。”却听彩子低声说道:“小枫连湘北都认不出来了,他的记忆没法恢复了么?”仙道答:“那倒不是,只是这遗忘草的解药路途遥远,现在那黑袍怪人神出鬼没,我想等事情平息后就给流川去找解药。”彩子点头道:“那也只有如此了。还要小枫对我们都没敌意。”
这么一路说一路走,不觉就到了中玄山之下。仙道是第一次到湘门之下,一抬眼便是没有尽头的台阶,目瞪口呆地道:“这湘门的架势可比兰陵门要气派多了。”三井一脸无奈,道:“说什么只有走完这万道阶梯的人才有入门的资格。简直是累死人的考验方法。”说着,率先抬步上了台阶。这台阶感觉是越走越长,索性四人都是练武之人,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终是到了湘门的大门之前,仙道仿佛觉得那云雾都缭绕在身边似的,四周是巨大的松树,苍劲挺拔,在远些便是一些羽翼宽阔的仙鹤掠过。仙道指着如仙境般的湘门对已经睡醒的流川,道:“流川,湘门已经到了,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虽你是不记得了,但待会儿见了你师父,不可没礼貌呐。”流川听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将自己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儿,不禁瞪了他一眼,道:“我自有分寸。”刚进门,便见樱木宫城二人急急跑来,一个见了四人,就是叉腰大笑:“哈哈,本天才已经会七剑决了,你们都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说的四人莫名其妙,另一个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彩子,好半天才说:“阿彩,我可想死你了。”此话一出,连樱木也觉得胃部有些不大舒服,朝着宫城的背就是狠狠地一记。这一打,二人又对骂起来,甚是聒噪。流川瞧着他们,低声问仙道:“我与这两白痴真是同门?”仙道微微一笑,道:“你与那红头发的还老打架呢。”流川听得哼了一声,却听樱木吼道:“死狐狸,快过来与我一道打这小个子。”流川瞧着他,一脸“我与你不熟”的表情。樱木讨了个没趣,只道:“我还以为你将我当兄弟了呢,原来那什么叫不打不相识的话是屁话。”
过一会儿,赤木与木暮二人从大厅里出来,赤木只道:“你们两人给我安静点。”二人立刻乖乖的不说话了。仙道瞧着赤木,心道:“这人与鱼主长得倒相似。”三井彩子二人上前唤了句大师兄。彩子道:“大师兄,小师弟平安无事,只是……”赤木道:“只是如何?”彩子道:“只是吃了遗忘草,将先前的事情都忘了,连我们都不记得了。”赤木点头,道:“你们几日奔波,也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再说。”三井问道:“师父在哪里呀?”赤木指了指南边的一间房屋,道:“师父正在闭关之中,进去前说什么要想些东西,过些天就出来,让我们不要去打扰。”

湘北的后院与兰陵门除了回廊,其他大不相同,中央有一巨大的湖,楼台水榭,繁花绿木,历历在目,又加之在高山之上,云雾也会隐约缭绕,很是漂亮。三井的房间是第一间,说了声便进去了。彩子带着仙流朝前走,到了一间屋前停下,道:“小枫,你以前便是住这里的。”说着,伸手推开了门,道,“师父知道你是要回来了,天天让人打扫着,干净的很。”三人入屋,房间陈设简单,左边墙上挂着一副画有红叶的画,其他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彩子道:“我还有事,仙道,你的房间在右手边,我叫人去打扫一下。”仙道朝她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彩姐了。”彩子回以一笑,转身出了屋,反手带上了门。
流川环顾四周,走到了书架旁边,上面放着的大多都是剑谱,他翻了翻,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拉出一个椅子就坐了下来。仙道上前,道:“你的房间比我的好多了,我以前住的可是破土屋。”流川道:“在哪?”仙道也坐了下来,道:“就在湘北城外,我们就是在那附近第一次遇见。不过我是想回去瞧瞧了,我娘的坟就在附近,好久没去看她了。”流川道:“你娘死了?”仙道的眼睛的忧伤一闪而逝,但是很快又露出了微笑,道:“人总是要死的。不说了,流川,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这么久没去了,她的坟怕是给荒草给占了。”流川当下点头,道:“好。”
日过晌午,仙流二人吃了饭,便与彩子说了声,下了中玄山。
湘北城里的百姓生活安定,已入秋,城里各个角落也长满了枫叶,火红的一片,灼灼耀眼。仙道说道:“湘北城可真是漂亮。”流川不说话,只是走路,不一会儿,便出了湘北城,远远便瞧见了远处的芦苇,这样望过去,白色的连成一片,在阳光下泛起金黄的颜色。仙道拉过流川的手,道:“我家就在那芦苇深处。”说着,往前走去,也不沿着路走,只是径直穿过芦苇,这些芦苇都有人高,风吹过沙沙的响。沿着当初抱着昏迷的流川走过的路,穿过了芦苇丛,熟悉的小房子出现在眼前,越发地简陋了。仙道微微一笑,道:“流川,这就是我家了,真是不好意思,破成这样了。”说着,走上前,将门推开,已经结满了蜘蛛网,仙道看着桌上床上积着的灰尘多少有点伤感,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在房里站了会儿,二人便朝屋后走去。孤坟上果然已经爬满了荒草,仙道快步上前,将那些草就拔了去,道:“娘,我回来了。”说着,将流川拉过来,道,“娘,这是流川枫,若你在的话,就可以叫他小枫。流川是个乖孩子。他对我很好。”流川见他目光忧伤,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任由仙道牵着。之后仙道也不说话了,只是握着流川的手在坟前站了好久,然后回头朝流川微笑,道:“真是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太想我娘了。”流川点了点头,半天才说了句:“你别难过了。”仙道伸手揉了揉流川的头发,道:“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不过我很开心,因为你也关心我。”流川听了这句话,觉得仙道又不正经了,原本想给他一剑柄的,但看仙道如此难过,万一将他打哭了,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哄的,只有作罢,瞪了仙道一眼,道了句白痴。
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了。秋季天空高阔清澈,白色的芦苇,红色的枫叶,远处渐渐宁静的湘北城都被笼罩在夕阳淡淡的忧伤里面。在那芦苇夹道而生的小路上,仙道拉着流川的手,缓缓向前走。而那些什么仇啊恨啊爱啊的,仿佛都与他们没有关系的了,只是牵着彼此的手,沿路欣赏风光,表情安详淡定。仙道看着流川,笑容被夕阳染成了淡红色,道:“若我们这样走一辈子,也是很好的呢?”流川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含糊地恩了一声,便将头靠在了仙道的肩膀上面。仙道无奈一笑,道:“你就是不会与我聊天。”说着,握紧流川的手,朝着湘北城走去。不一会儿,便看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夕阳之下淡红色的芦苇在风里形成浪涛,绵延不断。

话分两头。再说泽北当日在岛上打理曼佗罗之际,忽见远方陵南城方向出现了烟火信号,不禁心道:仙道这小子这么快就遇见什么事了么?准备了些细软,驾着大船便离开了岛,朝着陵南城而去。

第六十五章

接连十数日湘门都相安无事,仙道趁着和流川练完剑的空闲就到处走走,竟然在湘门后山发现一处巨大的冰池,池水清澈,那底下的游鱼呈雪白色,历历在目。这事让樱木也知道了,可让他来了兴趣,也不顾深秋高山池水冰冷,跳入池里就捉,才盏茶工夫,变捉了四五条,提着它们尾巴上了岸,冲着仙道说道:“没想到你这扫把头发现这么个有趣的地方,先前我怎么就没瞧见呢。”说着,就地坐下,捡了些干柴,生了火。这小白鱼烤起来味道极香,过一会儿竟把宫城也引了来,与樱木一道坐着眼巴巴的瞧着火上的鱼。仙道瞧着,不禁觉得好笑,再远远望去,尽是些耐寒的树木,青翠挺拔,眼界一瞬间就开阔起来。站一会儿,见湘门方向白色剑光乍现,知是流川要自己陪他去练剑了,冲了樱木宫城二人一笑,道:“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二人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小白鱼,完全没有听到仙道说什么。仙道微微叹了口气,走了几步,见三三两两的湘门弟子也被鱼香引了上来,见了仙道,纷纷打揖,仙道一一回过礼,匆匆沿着山路跑向湘门,流川果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见仙道来了,剑气一横,朝他急攻而去,仙道方才还跑得乐呵呵的,狠剑猝然迎面而来,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回身,急急避过,道:“这剑凌厉的狠,我又让你生气了么?”流川只道:“罗嗦,练剑。”仙道适才一笑,蓝光一闪,兰陵剑已握在手里,二人并驾齐驱,剑法相辅相成,一会上天一会落地,仙道使得斗转星移步,流川则用南烈教他的青丝饶行,二人蓝白身形交错,一时仿佛合二为一,连站在一旁的彩子三井二人看得啧啧称奇。那些路过的弟子更是无法移目,呆呆地站立在旁边,不时有些刚入门的窃窃私语“这境界我怕是永远都达不到了吧”诸如此类的话。
二人练了大半个时辰,就坐于一旁的大石上歇息。樱木拎着几条鱼和宫城一道跑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弟子,众人有脸满足的表情。
樱木冲着仙道哈哈一笑,道:“这白鱼的味道实在是好,可不,他们吃了都还想吃,我们捉了些回来,让厨娘煮了晚上吃。”流川低声道了句白痴就不作声,掏出一块白布开始擦拭手里的长剑。仙道只是微微一笑,无意间又瞧了瞧樱木手里的鱼,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樱木兴冲冲的朝厨房方向跑去。流川不知仙道怎么了,扯了他一把,道:“怎么了?”仙道适才回神,朝流川一笑,道:“没什么。”

入夜。仙道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便在脑海中将白天的事情回想一遍,蓦地从床上坐起来,道:“糟了,那鱼吃不得。”赶紧套上鞋子,匆匆出了房门,朝着樱木的房间走去,有把推开房门,满屋暗香,樱木正躺在床上,仙道上前一探,樱木已经浑身冰冷,只有微微的呼吸。赶紧回身出屋,进了流川的屋子。流川刚好坐起身子,有些睡眼惺忪,道:“又怎么了?”仙道不禁松口气,道:“幸好你没吃鱼。”流川道:“鱼怎么了?”仙道说道:“白天就觉得不对,方才才想其那鱼叫做冰魄鱼,味道鲜美,但是吃下去的人必定会浑身冰凉,最后经脉冻结而亡,这都怪我没看清楚就让樱木吃了。”流川穿上鞋子,道:“活该。”但毕竟是人命关天,问道,“你知道怎么解。”仙道点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那冰池边找冰魄鱼的克星。”说着,匆匆就跑了出去,朝着后山而去。
彩子也没吃那鱼,听见声音,批上长衣从屋里走出来,见流川也走了出来,问道:“小枫,出什么事了?”流川道:“那鱼有毒。”话音刚落,却听半空传来怪啸之声,隐约趁着月光瞧见一黑衣人朝后山而去,心道:莫非是那黑袍怪人?不及多想,心里只担心仙道与那人影撞上,对彩子道:“师姐,我去找仙道。”说着,箭步而去,任彩子在后叫也叫不住。
仙道快步到了后山冰池边,趁着月色在池边搜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种深红色的水草,道:“就是这个了。”伸手刚摘了几把,忽感杀气迎面而来,一抬眼,那黑袍怪人竟直直的站立来离自己十数步远的地方,手里的大剑泛起红光。仙道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去握剑,却发现走得匆匆,兰陵剑落在房里没有拿出来。
黑袍人哼哼一笑,道:“你小子命果然不好,竟又被我给撞见了。”仙道定下神来,道:“你上中玄山有什么目的。”黑袍人又是一笑,道:“上上次看在那信物的面上可以放你一马,上次给无剑一个面子,而我的目的又不是你,也放过了你,但这次自然不会让你有命活下去,而一个死人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仙道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道:“我与你没什么仇怨,你杀我不怕被人笑么。”黑袍人喝道:“你小子休说这番话,我原本就是江湖中为人不齿之人,多条恶名又如何?总觉得留下你迟早会坏了我的大事。”说着闷喝一声,剑光开成红色曼佗罗,朝着仙道变幻迷离的光,急速而去。仙道急急退步,却忽见七道白光凌厉而来,竟将那黑袍人逼退几步。仙道见流川跃步落在自己身边,不禁急道:“流川,你快些走,这人今日杀气重的很。”流川道:“走也是死。”仙道一听,没了话语,流川这话说得也对,那黑袍人方才也说了那番话,自然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即使是跑了,又如何,怕他是要血洗湘门,恰恰湘门大半弟子都中了毒,而安西又还没出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偏差,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思索间,那黑袍人又挑剑而来,比方才加重了几分力道,但是并没有尽全力,流川只能勉强抵挡,在黑袍人面前顿时乱了手脚。仙道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将内力注入树枝之中,原本枯萎的枝竿竟然微微透出蓝光来。仙道冲了流川道:“流川,你要小心。”说着化枝为剑,疾风千里而去,黑袍人轻身掠开,剑风刮过冰池,池中的白鱼飞到半空,有纷纷落进水中,全数沉入池底,不再出来。
打了百招,仙流二人是越打越吃力,而那黑袍人却仿佛是越来越有了性质,一剑狠过一剑,一花红过一花,仿佛要流出血来。他低笑,道:“你们两倒也不错,能与我对几招,不过我没工夫陪你们玩了。”说着长剑一横,左手空出,呈冰白色,一掌生生打在躲避不及的流川身上,将其整个震了出去,仙道心中一惊,回身道:“流川。”这一分神,也被黑袍人打了出去,擦出一大段路。黑袍人呵呵一笑,道:“你们还果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仙道摇了摇流川,见他面色苍白,皮肤冰冷,不顾嘴角鲜血横流,道:“你这怪人,你把流川怎么了?”黑袍人道:“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他中了我的冰曼掌,周身经脉已经封冻。而你么,我倒没怎么你,毕竟你是无剑的儿子,让你死个痛快。”仙道瞧着受伤昏迷的流川,心中大急,不觉得怒火上来,生生吐了口血便觉得四肢无力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他看着黑袍人举起了手里的长剑,但是却没有落下来,因为被一个女声喝住。仙道努力睁大眼睛,却也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只听那女子道:“你不要杀无剑的孩子,这是你答应过我的。”黑袍人道:“到现在你还念着他?”女子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关联,我们是来找安西的,与这两个孩子没有关系,若你要杀他们,便永远不要再与我一道。”黑袍人显然没了底气,叹气道:“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你我修炼这剑法,面目全改,到头来,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外人。”女子叹息,在仙道昏迷之前,只听得那女子说了声:“我们走罢。”心中念着身边的流川,却动弹不得,最终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第六十六章

仙道恍惚间费力得睁开眼睛,光线使得他微微双眼一阵刺痛,仿佛要流出眼泪似的,不由地又闭了上去,却听得宫城的声音:“阿彩,他醒了。”彩子听闻,倒了水让宫城喂着仙道喝了下去。水流过喉管,顿时甘甜,仙道也清醒了几分,终是睁开了眼睛,哑声说道:“这是哪?”彩子叹口气,道:“还好我跟着你去了,见你和小枫昏倒带湖旁。”仙道一听流川的名字,不过内伤疼痛,急忙坐起来,道:“流川,流川他如何了?”彩子摇头道:“我还不知道,木暮师兄正在给他看呢。”仙道脸色难看,翻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子,踉踉跄跄地冲出屋子,彩子在后喊却喊不住,只得跟着出去。
仙道只觉得头重脚轻的,心里一直惦着流川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到了流川门口,一眼瞧见樱木冲上来,道:“扫把头,多亏了你握在手里的草本天才再活过来。”仙道顾不得与他说话,将他拉到一边,径直推开了流川的房门。木暮,三井二人都在,不见赤木。仙道眼里只有流川,面容苍白的在床塌之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声问道:“流川,他如何了?”木暮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去休息的好,脸色也好不好哪里去。”仙道一把将木暮拉开,也顾不得什么儒雅不儒雅的,心里眼里只有昏迷着的流川,双眼血丝密布,神色憔悴,他抓起流川的手,微微一把脉,道:“他的五脏六腑全冻结了。”不禁心中悲伤。木暮道:“若是有一股刚阳内力可以进入小师弟的体内也就可以化解了。”他说着,叹了口气,道,“湘门内力都是修性,大多不迅猛,怕会被那寒气侵蚀,你又有伤在身……”木暮话未说完,却听仙道说道:“我身体好着。”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道:“你们还是先出去吧,流川我会救,你们到外面等我们就是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好将我们葬在一起。”彩子听着连呸三声,道:“好好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们出去便是的。”说着,看了木暮三井一眼,二人齐齐点头,三井低声道:“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大师兄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线索。”说着,率先走出了屋子。彩子最末一个出去,关门的时候只见仙道满脸疼惜,不觉有些许欣慰,回身对一旁的樱木,道:“你在这守着,万万不要让别人来打搅。”樱木死里逃生,自然是收敛里几分,道:“我自然会守好的,你们去帮大猩猩找老爹就是了。”说着,双手还胸,一屁股坐在了门口,架势倒也真像几分守门的。
屋内,仙道已经坐上了床塌,将流川的外衣褪下,只剩一件单衣,流川的体温低得下人,仙道心疼得差点没掉下眼泪,伸手将流川拥入怀中,气运单田,分别送至手臂,胸腔,再往外送,源源不断的进入流川的体内。若是常人,这也是件伤身的事情,加之仙道原本就受了内伤,过了盏茶工夫,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流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觉得冷的要命,就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场瘟疫,所有人全部都死了,他一个人,特别特别寒冷,仿佛要死去一般,那个时候安西的手很温暖,笑容慈祥,道:“孩子,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而如今昏迷中的流川,分明感觉到了另一种温暖,从皮肤一直渗透所有的经脉,他甚至可以在依稀间听见有个人对自己说:“流川,流川,你快点好起来。”流川闭着眼睛,声音细若蚊呐,道:“仙道。仙道。”只四个字,说得仙道眼角流下了泪,一欣喜,猛得吐出了一口血,吃力的将头倒在流川的肩膀上,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开始逐渐回升,嘴角适才扬起疲惫的笑容。流川感觉到肩头的重量,努力睁开眼睛,又唤了声仙道。仙道低声说道:“流川,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儿。”流川也觉得虚弱得很,道:“那黑袍人真厉害。”仙道点了点头,头发蹭得流川脖子痒痒的。此刻的流川不知为什么心中出现了没有边际的幸福之感,道:“仙道,我们都还活着,是不是?”仙道说:“是的,流川,我们还活着。”他伸手拍了拍流川的背,道:“以后有危险,你跑,好不好?不要再管我了,如果你有了事情,我也是活不下去的。”流川沉默,以至于仙道以为他又睡了,半晌,却听流川道:“仙道,我与你是一样的。”仙道愣了一下,不再言语,抬起头,将流川轻放至床塌,道:“什么都不要再想了,我们都睡会儿。”说着,趟在流川身旁,扯过一旁的被衾盖在了流川和自己的身上,过一会儿,感觉到流川轻轻握住了他的食指,回眼一看,流川已经安然入睡,脸色素净疲惫,侧过身子,搂住了流川的肩膀,缓缓也闭上了眼睛。

湘门大厅。
赤木神色严肃的坐与红木椅上,彩子宫城和木暮分别坐于两边,三井则若有所思地立在窗边。赤木叹了口气,道:“我带领弟子方圆百里走追踪搜索了,但是没有任何痕迹。”木暮道:“师父第一次被泽北挟持是因为中了曼佗罗的毒,但是这次他的房里并没有曼佗罗的香气,依师父的功夫,不会那么容易就又失踪的。”彩子点头,道:“仙道和小师弟二人武功了得,竟也受了伤,看到来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说着,她看向一直不曾开口的三井,问道,“三井师兄,你有什么见解?”三井适才从沉思中醒过来,道:“我在想,师父他是不是自愿跟别人走的呢?”木暮挑眉与彩子齐声说道:“哦?这怎么说。”三井上前,坐下,道:“你们有谁知道师父为什么好好的要闭关呢?他说他有些事情想不清楚,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赤木道:“莫不是门中之事?”三井摇头,道:“我想这可能不大,你想,湘门在江湖中没有什么敌人,而师父十年里几乎都没有出过江湖,门中之事大多由你来打理,也并没有出什么重大问题。”彩子点头称是,道:“师父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要和我们说的,偏偏这次什么都不与我们说,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难道他早就已经知道会有人来湘门?”三井叹气,道:“这就不可而知了。”赤木见他们分析得有几分道理,道:“还是得加派人手,四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说着,看向三井,道,“三井,找线索的事你不要参与了,你亲自召集一些高级弟子,严加把守湘门。”三井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着,出了大厅。彩子看向赤木,道:“那我们要做什么?”赤木微微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有等了。”彩子听得点头,道:“我们也只有如此了。”说着,又道,“我去看看小师弟和仙道,若有什么事情,叫弟子来就是的。”说着,欠了欠身,走了出去,宫城连连跟上,叫道:“阿彩等等我,我与你一道去。”

入夜。月光照过中玄山背面的崇山竣岭,在沿着陡崖而上,赫然是一快巨大的平地,常人是难以上去,也是难以发现的。那平地上有间小小的破屋,看是荒芜了数年了。在这人静风高之时,却听里面传出人声,细细一听,竟是安西,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背对而立,一个是黑袍人,另一个就是那个女子。女子看了一眼黑袍人,道:“你先出去。”黑袍人仿佛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叹了口气,走出了破房子,手里的大剑在夜里泛着血色红光。屋里只剩下女子与安西,安西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要来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出女子容颜美好,她看着安西,道:“算你有先见之明。”安西倒也不慌,神态自若,道:“你要报仇,我可以理解,只是你灭了那么多门又有什么意思?那些弟子都是无辜之人。”女子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娘是无辜的,我亦是无辜的,为何没有人同情我?”安西叹了口气,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道:“仙道那孩子你是不会杀的吧?”女子一愣,道:“无剑的儿子,我自然是不会杀的。”这句话一说,竟簌簌的落下眼泪来,胡乱抹了一把,道,“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剑的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安西又道:“那小枫那孩子是他最重要的人,你知道么?”女子点头,眼角仍有泪光,道:“这我一路下来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她突然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眼神在月光下凶狠起来,道:“安西,你不要与我将那些事扯一起,不要以为,如此我就不会杀你。”安西笑,道:“你若要杀我十年前就杀我了,何必等到现在,你除了报仇,要的不过是你娘留下的秘宝,传说中月影宫的水月洞天的进入方法,不是么?”女子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安西淡然,道:“这个,我不知道,你娘并没有告诉我。”说完,就不再说任何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烛火在风中摇动。

第六十七章

不觉之间天光微露,靠坐在苍松下的黑袍人猛的惊醒过来,他一抬眼,便看见女子坐在破败的房屋之前,定定地出神。他缓缓地上前,道:“你一夜没睡?”女子点了点头,道:“你说安西究竟知不知道水月洞天的秘密?”黑袍人当即说道:“我不知道。”他手里的大剑泛着红色的杀气,“若他再不说,杀了他就是。”女子挥了挥手,道:“杀了他不是功亏一篑了么?”黑袍人沉吟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我知那月影宫秘宝的妙用。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心里仍然满满的全是他一人?”这一句话便将女子惹恼了,她怒道:“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黑袍人只是叹息,回身一剑,巨大的曼佗罗盛开,将那千古苍松连根拔起,于半空斩裂成数截,只把心中的愤懑撒在树的身上。女子瞧着他,冷哼了一声,朝着破屋内进去。

女子不知为何,想起过往,心中一口气怎么也憋不下去,见安西醒了,便冲着他道:“水月洞天的秘密你到底说是不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安西气定神闲地笑道:“我说了,要杀我你早就杀了。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女子见他一脸淡定,似是置身事外,更是恼怒,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逼到了安西的脖颈处:“我真的会杀了你。”

安西道:“我知你心心念念为了让他起死回生。但是人活了,心仍然不是你,又是何苦?”

这在外人耳里听起来自然觉得如坠云里雾里般的迷茫,只是当事人听了心中难免悲怆,女子字字句句地说道:“你知道就好。你为什么不肯顺我的意思。”

安西只是笑:“不是我不顺你的意,是天。天意,天的意思,我们凡夫俗子都必须顺从。”

这女子听了,突然狂声笑了起来,将匕首往地上一扔,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笑到尽兴时竟又哭了出来,这苦出黑袍人懂,只是他无能为了,从初见起到现在,十几年间,眼前的女子要的终究不是自己。

安西微微叹气,暗自动用了真气,落在地上的匕首晃晃悠悠地悬了起来,不消一会儿,便落在了安西的负手之上,他动了动手腕,将缚着的绳索费力的割断。

再说昨日彩子宫城见仙流二人同塌睡得正沉,便也不去打扰,只将门关得严实,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粥点。仙道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低头见流川扔在自己怀里睡着,他轻轻的摇了摇他,道:“流川,我们也该起来了。”流川恩了一声,就再无其他响动。想是那寒气逼身,自是劳累,仙道柔声说道:“那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你师父有没有消失。”他整好衣服,刚下床,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回了声:“谁?”外头传来彩子的声音,问道:“你们起来了么?”仙道胡乱穿了鞋子,上前将门打开,朝着彩子比了个“嘘”,道:“流川他还没睡醒。”彩子会意点了点头,道:“小枫这孩子也确实是累了。”她道,“你也有许久没吃东西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些,你过来吃些吧。”仙道点头应允,倒觉得肚子是有几分饿了,跟着彩子边走边问:“安西前辈他有消息了么?”彩子听罢表情凝重起来,道:“还没有。大师兄已派了些人四下去寻找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仙道一时间也确实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只道:“吉人自有天相。”话音刚落,只见一小弟子匆匆跑来,朝着彩子抱了抱拳,道:“大师姐,方才有飞箭传书到大师兄手里,是有关与师父的,大师兄请你们快过去一躺。”

仙道也顾不得吃了,跟着彩子一路奔至大厅。赤木,木暮,三井等人都在。彩子脚步还没停下,便问:“那传书怎么说?”

赤木将纸条抛至彩子的手里,彩子接过打开,仙道上前一步,凑上前去瞧个明白。白纸红字。分外肃杀。彩子不自禁地读了出来:“若是想要你们师父的命,便用水月洞天的秘密来交换。”其余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仙道一拧英眉,道:“水月洞天的秘密?”

木暮接口说道:“水月洞天是月影宫的禁地,里面收藏着月影宫的秘籍财宝,只是传闻,并没有江湖中人进入过。”他叹了口起,看了一眼赤木,道,“月影宫本就是旁门左道,可是偏偏……”

“偏偏什么?”仙道接问。

“偏偏那宫主对师父一往情深,最后也结了秦晋之好。这一举动在江湖中的影响极其深远,甚至有了湘门勾结邪教以求取得江湖霸主地位的荒唐说法。”赤木代替回答了问题。

“那后来呢?”

赤木叹气:“后来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原来这事就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代的,我们也是听前几位一故的师叔偶尔提起的。”

“那么,水月洞天的秘密会是什么呢?莫非就是打开隔月石的方法?”仙道顾自揣测,道,“看到我们很有可能还要去找一回天晓子那个可恶的老小子。”说着,但听湘门小弟子报:“大师兄,门外有人自称泽北荣治的要来寻仙道少侠和流川小师兄,不知道是否让他进来?”仙道听得他来,笑道:“可终是赶来了。”回身对那小弟子道,“快去将他领来。”

彩子见仙道笑逐言开,不禁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来了你要这么高兴?”

仙道淡笑:“现在我们最难对付的是那黑袍怪人,想来这世上他不伤的人也寥寥无几,可是泽北偏偏就是其中一起。”

彩子不解,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仙道摇头,道:“这我可说不上来了,估计他本人也不知道。”话音刚落,一身紫色华衫的泽北便风尘仆仆的跟着小弟子走进了大厅,也不讲什么礼数,张望了一会儿,直直地问仙道:“怎么不见流川?”仙道呵呵一笑,道:“他还睡着。”泽北恩了一声,适才朝着赤木等人抱了抱拳,道:“你们我也都见过,这里也就不多客套了。”他又看向仙道,问,“什么事,飞放烟火信号让我日夜兼程的赶来?”仙道答道:“为了那黑袍人。”泽北神色一凛,道:“那人跟来了?”仙道点头,看向赤木,道:“泽北与我们也是同一阵线,所以前辈的事情告诉他也无妨。”他见赤木点头应允,道:“安西前辈怕也被他们掳了去。”泽北闻言,低低地说了句:“这胖老头怎么又被人抓了。”旁人听不见,偏偏仙道听得清楚,拼命忍住笑意,问道:“你有什么看法?”泽北答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又不知那黑袍人想干什么,不过我方才来时闻得这附近有曼佗罗的味道,我倒可以顺着这些味道帮你们找找看线索?”旁边几人听闻,眼里顿时出现了光芒。泽北幽幽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仙道说:“你这计谋好,将我弄回来当狗玩。”仙道一挑眉毛,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那么想过。”泽北忿忿地哼了一声,问道:“流川没被那黑袍人伤吧?”仙道轻叹了口气,道:“这也怪我轻了敌,没把他照顾好,不过这会儿没事了,就算是我死了也会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他说着,一抬眼便瞧见一身白衣的流川朝大厅过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道:“流川,你瞧,这会儿热闹了,泽北也来了。”流川一声不吭的走到近处,瞪一眼,骂一句白痴,再朝泽北点头,算是打招呼,完了,便站到了仙道的旁边,问道:“事情怎么说?”仙道侧过头,道:“泽北闻见了曼佗罗的香气,我们暂且随他去寻寻看,寻得到最好,寻不好就知道去想办法找什么水月洞天的秘密了。”

一旁的泽北见二人浑然天成的靠近在一起,心下微微的一酸,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定定地瞧着,半晌没说一句话来。

第六十八章

天气朗的很,那曼佗罗似有若无的香气在中玄山飘忽不定。泽北便随着这些熟悉的味道引着仙道流川以及三井宫城一行五个人缓慢的前行。饶过湘门后山,气息倏忽浓烈起来,泽北不禁面露喜色,对四人说道:“离他们近了,怕是快找到了。”说着,加快了步子,不觉很快便到了中玄山背面的陡崖旁,前面已没了进路。
宫城原本就性子急,见前面没路了,冲着泽北道:“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来了?”
泽北也心生疑惑,顾不得与他计较,只道:“可是明明这里的花香最浓,怎么到了绝路了呢?”他回头瞧着仙道,问,“你有什么看法?”
仙道抬眼瞧着陡崖,细细地一寸寸看过去,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地,道:“那不是踏痕么?”余下之人顺着仙道的指向看去,这陡崖上果有轻微的踏痕,并且不止一处,一直向前延伸,指往崖顶。三井见得,说道:“莫非这陡崖之上另有乾坤?”仙道拊掌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也得上去瞧瞧才知道。”一旁的宫城不禁面露难色,道:“这崖高峭得很,也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仙道侧身对流川道:“顺着那踏痕应是可以上去,你与他们在下面等我,我先上去。”流川不应,道:“要去一起去。”仙道叹气,道:“你怎么不听我话了呢?若是如此,我可要不高兴了。”流川见他一脸严肃,心中怕他真的不开心,低声说道:“那你小心。”话刚完,却见仙道已提气而上,沿着那兀然森立的石壁而上,看得四人是胆战心惊,连泽北也不禁大叫:“仙道,你给我小心点。不要掉下来了。”流川知仙道内力好,可是还是担心的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倒是仙道一脸闲适,似是志在必得,心道:他们可以上去,那我一定也能攀得上。脚下去势加快,远远瞧去如同一只苍鹰,很快便隐没进高崖盘旋的雾气中。
几个起落,仙道便跃上去了崖顶,眼前是百丈见方的一快平地,虽说是高崖,却也有些草木苍竹的。他屏气敛声的也不当朝下叫唤,四下一看,便发现一根苍绿的藤蔓,不禁就有了主意。
正当是人为仙道担忧之时,顺着陡壁生生地垂下一根腕粗的藤蔓,绿的发黑。泽北大喜,道:“仙道是到了上面了,我们也上去吧。”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见流川已经手挽古藤,跃然而上,白衣翩扬,竟如人间仙人。

四人先后到了崖顶。
仙道顺势收了古藤,藏匿于一旁,心中盘算着若是下去或许还有用处。
宫城问道:“三井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三井看着泽北问道:“那花的味道这里对重么?”泽北点头,道:“我想应该就在这里。”三井回身对流川道:“我们出了前面这片小竹林看看。”流川点头应允,等着仙道赶上来,五个人轻巧的穿越了前方一片稀疏的小竹林。在边际便瞧见了那间破屋。仙道定睛一看,屋前立一人,果不是那黑袍怪人么?这样遥遥看去,竟也发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
泽北压低声音,问道:“那黑袍人在,我想安西前辈肯定在破屋里,只是我们该怎么办?”三井接道:“黑袍人剑法怪异,小师弟和仙道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怕是我们联手也斗不过他。”宫城听罢,点头道:“有没有什么完全之计啊?”泽北见仙道眉头紧锁,用手轴撞他一下,问道:“你脑子不是挺灵光的,有什么主意没?”仙道沉吟半晌,道:“泽北,你愿不愿意赌一把?”泽北问道:“怎么个赌法?”仙道答:“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岛上去黑袍人对过,但是他没有伤害你,可是?”泽北点头,道:“这倒是,当时也觉得奇怪,我见他使得是我们归藏山庄的剑法,我想怕是我们岛上的人,所以对我手下留情。”他顿了一下,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让我拖住他,你们四人进破屋?”仙道淡声一笑:“我是这样的意思。不过不是我们四人进去,三井与宫城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状况也可以接应。”宫城一听,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要我们留下么?”仙道微叹,道:“我可不是这样的意思。”宫城似还要争论什么,却被三井拦住,道:“就听仙道的安排。”他说着,看着三人,道:“你们自己小心行事,有什么事便叫我们,即便是要死也死一块儿。”泽北嘿嘿一笑,道:“这赌要是输了,我怕是要被那黑袍人给杀了。”他说道,“那我去了,你们动作快。”说着,长剑出鞘,一阵剑波朝着黑袍人而去。黑袍人显然吃了一惊,格下泽北的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泽北旋了个身迫使黑袍人背对仙流二人,他见计谋得逞,反问道:“你怎么又会在这里,你是谁?”黑袍人冷冷一笑,道:“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你快些给我走,不然我便对你不客气?”泽北也一笑,道:“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上次在岛上你轻易便可以要了我的命,为什么又不?”黑袍人不答,只是看着泽北,在某一刹那,泽北觉得这眼神很熟悉,而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奇怪的想法但是一时间却也说不出什么。抬眼见仙流二人已经溜进了屋中,兀自松了一下口气。

仙流二人趁着泽北挡住黑袍人视线的空挡进了破屋,面积不大,并且光线暗淡,一进去才知道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就这样生生的暴露在女子的面前。
仙道暗暗地握着手里的剑,却听得那女子说:“你与你爹真像。”
仙道一愣,道:“你认识我爹?”
女子一笑,道:“你们就这样贸然而来,倒真是胆识过人。”仙道瞧见被绑着的安西,问道:“前辈,你还好吧?”安西点头,道:“恩。”流川已抽出了一柄长剑,剑身发出白光,将破屋映两了几分,冷声说道:“将我师父放了。”女子笑:“我只要水月洞天的秘密,并不想杀人。”仙道问道:“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女子沉默半晌,良久,道:“若你问我便告诉你,水月洞天中藏着可以起死回生的秘宝,那是我娘留下的。”仙道哦了一声,道:“我看你也一把年纪,怎么还这般天真。这世间,生死由命。死了就是死了,活过来也没有意义。我只是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对吗?”女子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天剑被谁所杀,谁可以杀了他。”她的眼神突然飘忽起来,却见原本默不作声的安西突然化掌,使女子轻易轻易昏在了原地。
仙道心下生疑,道:“前辈你?”
安西淡定一笑,道:“那缚绳我早就断了,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闷哼一声,回身一看,那女子将一把小暗器刺进了他的肩膀。
原来方才女子受掌,佯装昏倒,也只是为了等待时机。
安西吃痛回身一掌,朝仙流二人道:“我们快走。”女子轻巧避开,跟着三人跃出了破屋。便被黑袍人发现,撇下泽北冲了过来,一时间剑气满天。
安西仙流三人步履飘忽急速,不消片刻到了崖边。
泽北追上,隔在黑袍人面前,左右阻拦,黑袍人恼得大吼,几欲朝他出掌,却又不知如何生生地忍下,啸声震四野。
而仙道也趁机拿出了藏着的古藤,甩了下去,冲流川道:“你快扶前辈先下去。”流川看他一眼,点头,拉着安西,挽着藤条往下而去,三井宫城顺势跟上。
泽北无法回头,专心阻挡黑袍人,背对着仙道说道:“我们这回赌赢了,你快下去,我随后就来。”
仙道应答了一声,道:“我在下面接你。”说着便似化作苍鹰,呼啸而下。
泽北听他啸声越远,知他是顺利下去,朝着黑袍人一笑,道:“我也不陪你玩了。”朝着黑衣人出了一掌,回身朝陡崖而去,遥遥却听背后传来女声:“不要追了。”这声音对他来说,熟悉的很,他向回首看清来人时已晚,他已踏下了山崖。
女子奔至黑袍人的身边,道:“不用再追了。”黑袍人面上疑惑,问:“为什么?”女子淡淡一笑,眉角却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答道:“放心,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第六十九张

仙道见泽北随后下地,问道:“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泽北笑着点头,道:“确实没有,看来我们运气好的很。”仙道也跟着朗清地笑了起来,道:“那我们快些回湘门。”回头却见安西一脸惨白,快步上前问道:“前辈怎么了?”说着,搭住了安西腕处的脉络,此刻安西脉象凌乱浑浊,他止住正要运功的安西,道,“前辈不要随意动真气,前辈怕是中毒了,若这毒随脉络进了五脏六腑就糟了。”安西闻言,吃力得封住了身上各大要穴,叹口气道:“没想竟用了这歹毒的一招。”说着,撑着流川费力的站了起来,道,“回湘门吧。”流川虽是内力无双,可是生生的被加上安西这般的重量,自是受不住,片刻间便淌下汗来,余光看了眼安西,已是半醒半昏。仙道上前扶住安西另一边,道:“流川,让前辈将重量移到我这边来就好了。”流川听他一说,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多事。”仙道本就是爱闹之人,顺手扯了下流川的耳朵,道:“你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打你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流川骂了句白痴便也不说话了,倒是走在后面的泽北叹道:“我说仙道啊,你这般说话,恶心不你?”仙道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刚到湘门口便见到了彩子,望眼欲穿地等着,见到了他们,也面露喜色,迎上来,一见昏迷的安西,大惊道:“师父怎么了?”再说五人半路时,仙流二人实在扛不住,便换了三井宫城二人,彩子一问,二人齐道:“快去将大师兄叫来。”待赤木赶来接过安西时,三井宫城二人就累的瘫倒在地,仰面气喘吁吁。三井朝彩子摆了摆手,道:“让我们歇一小会儿,你们先去看师父,我们随后就来。”
湘门安西房内。
“仙道,木暮师兄,师父他怎么样了?”彩子上前一步问道。
木暮看了眼仙道,说道:“师父是中了毒。”仙道接着说道:“而且根据脉象来看,前辈中的是月影宫秘毒残月痕。”彩子见二人表情凝重,问道:“那怎么办?你们没有办法解么?”仙道摇头,道:“这与其他的毒不一样,先前所有的毒都是利用相生相克的道理,但是残月痕是如何配置的里面由什么毒物聚合而成,我们外人都是不知道的。”赤木叹口气,道:“谁给师父下的毒?”仙道答道:“是一个女子。”他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道,“她在崖上与我们说水月洞天里有起死回生的秘宝的时候,说是她娘留下的。”赤木道:“所以,那个女子很有可能是师父与月影宫宫主的女儿?”仙道点头,道:“那时倒不觉得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彩子急声说道:“现在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救师父,你们想想办法。”木暮拍了拍彩子的肩膀,道:“现在急也没有办法,其他什么解毒的药也不可以随便给师父服用。这毒一时半刻也不会伤了人命。”彩子还是不能松气,一脸焦急。
仙道微微叹了口气,却见流川靠站在一边低着头,似是睡着了。走上前去,道:“流川,回房间去睡好吗?”说着,牵过他的手,回头对其他人道:“我带流川回去睡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拉着他出了屋子。流川一旦知道仙道在身边,便睡得不醒人世,仙道索性将他抱了起来,快步走进了流川的房间。
刚给流川盖好被子,便听见敲门声以及泽北的嚷嚷声:“仙道快开门!”仙道见流川不适地皱了下眉头,心道:真聒噪。旋即开了门,嘘了一声,道:“流川睡了,把他吵醒了,可有你好受的。”泽北赶忙噤口,道:“我是有东西给你的。”仙道一挑眉,道:“什么东西?”泽北伸手从胸襟中掏出了一个小瓶,道:“上回害流川失去记忆了,都是那什么鬼草惹的,这会儿我过来将解药带来了,很快就可以恢复记忆的。”仙道接过,道:“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泽北睨了他一眼,道:“我会害流川么?当时也是心急,现在倒是想通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仙道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恩,我知道了。”泽北笑道:“那我走了。”他刚迈了一步,又问,“你不会对流川怎么样吧?”仙道叹气:“要怎么样早怎么样了,你根本也管不了。”说着,便将门关了上。泽北也不知仙道为什么一下子变的有些阴郁,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仙道关上了门,手里拿着泽北给的解药,放到了床头。流川可以恢复记忆固然是好,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搞清楚安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若不是固然是好,但是若是的话,这仇报是不报?要是流川不让他杀他一定不会杀,可是反过来想如果安西并不是个好人呢?那又该如何是好?他想了会儿觉得有些烦了,坐在床边看着流川。

彩子一直很焦躁,在屋里反复地走来走去,道:“这下怎么办才好?”三井朝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坐会儿,走得我头都晕了。”宫城也看着彩子,道:“阿彩,你不要急了。”彩子听言,坐到了旁边叹了几口气。
赤木稳声说道:“我想他们一定还会来的。”他转头对木暮说,“现在你到师父的房里去看看,或者有什么关于月影宫的东西。”木暮道:“这样没有经过师父同意去他房间有些不妥吧?”赤木只道:“现在不要在乎什么妥不妥的,你去就是了。”木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大厅。赤木叹口气,问道:“有没有什么动静?”三井摇头,道:“暂时没有什么风声。”

过一阵,已是日薄西山。整个中玄山被笼罩在沉郁的红色之中,透显出几分苍凉来。流川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道:“我怎么睡了?”仙道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不睡那倒是奇怪了。”流川问道:“师父还好么?”仙道叹气,摇头道:“他中了月影宫的毒,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他死的。”流川呼了口气,又听得仙道问,“你想不想恢复以前的记忆?”流川眼睛一亮,道:“你有办法了?”仙道点了点头,将床头的小瓶子拿来,道:“泽北将药拿来了。”流川接过,道:“你不想我想起以前的事?”仙道愣了片刻,道:“没有,你喝吧。”流川恩了一声,将瓶中的汁液喝了下去,一时间头痛欲裂。
——“你个子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少年撇了撇头,问道。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啊?”少年坐下来,“要我帮你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要你不说啊,我可走了。瞧你,现在走不动了吧?”
——“流川,上来吧,我背你离开这里。”
——少年在耳畔说道:“流川,我知你刚才放慢招式,是为了让我学你的七剑决,只可惜我仙道资质不高,只能学了四道,还枉费你的苦心了。”
——少年坏坏一笑,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谁说我不怕的。我可怕得紧啊。”
——突然见少年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问道:“流川,你怎么总也不笑呢。像你这般年纪的人,不是应该最快乐的么?”
——少年一下子焦急起来:“流川,你不能走。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该怎么办?”
——少年朝流川温和一笑,道:“你对我可真好。”
——少年随手拔了棵草,闲散的咬在嘴里,“若不是那天遇见了你,这个时候的我还在家里,种种菜给我娘扫扫坟。说不定真想我娘期望的那样,娶了个媳妇生了几个孩子了。”
——引的少年笑了起来:“流川,若你有天笑了,还真要把我给吓死了。不过话说回来,能认识你还真的很好。我娘希望我过安稳的日子,现在我发现,原来对于快意江湖的生活我还是很向往的。”说着,柔和地看着流川,“我是说若是可以,我们就一辈子这么永远闯下去,到真正老的走不动的时候,然后两个人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可好?”
——少年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话,总觉得只有和你一起,我才安心。在洗剑池那会儿,我一个人就特别害怕,想啊,若是流川在那就好了。”
——站在比武台上的少年英气无人可及,侧过头来,微微一笑。
——少年一笑:“也是,这江湖险恶,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到时候,谁还能保护谁?到头来,惟有靠自己了吧。流川,至少现在我还与你在同行,至少现在我们还不是一个人的。你不要一个人涉险,咱们不说永远,但是至少现在,让我与你一起,上天下地。”
——少年说,他的名字,叫作仙道彰。
——………………
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险难,所有的记忆全部出现。流川看着仙道,突然声音也有点微颤,轻轻叫道:“仙道仙道。”
仙道伸手扶住他,说:“都想起来了?”
流川点头,道:“原来我们先前有那么多事,你险些就不认我了。我却,我却把你给忘了。”流川向来可以控制情绪,可是在仙道面前却无能为力,这会儿不知道如何的,鼻中酸涩的很,道,“将你卷如江湖的祸首是我。原本你可以过安稳日子的。”
仙道抱着流川,柔声说道:“你说这般话就不像我所认识的流川枫了,我很庆幸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没有扔下你,也未曾有一丝后悔和你走到现在。”
“你不恼我忘了呢?”流川此刻心中波澜大起,此起彼伏。
仙道点头:“上回我假装将你忘了,这会你将我真的忘了,但是我们还是又在一起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恼的。”仙道低头看着流川,面容素净一如起初,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外人瞧不见的慌乱,心中不禁怜惜,他微微向前,轻轻地覆住了流川的唇。这是第一次的亲吻,宛若初晨花露的甜蜜。

第七十章

是夜,落了场大雨。这雨倒不像是深秋该有的,白雨连成一片砸下来,水汽茫茫。大雨下的令人更加烦躁起来,冷意更是渗进了皮肤。整座湘门静穆的矗立在雨帘中。三井立于大厅门口仰头瞧了瞧天空,大股大股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细小的雨沫溅在脸上满是寒意,他叹口气,道:“这雨下得奇怪。”下一刻只见木暮大风大雨的冲过来,虽是打着伞,衣服仍是湿了的大半。到门口,唤了声三井师兄,便匆忙走向赤木,道:“大师兄,在师父房里里我只找到一样东西。”三井也听得分明,旋即转身上前。木暮抹了把脸上雨水,将拿在手里的卷轴递给赤木,道:“原来师父的房间有密室,我进去后便找到了这个。”赤木伸手接过,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看过了么?”木暮点头,道:“是女子的画像,应该是月影宫宫主的。”
彩子走上前道:“师父设了个密室就是为了藏一幅画?”说话间,赤木已是打开了卷轴,画中女子跃然出现,竟也是白衣如雪,背后明月当空。彩子自己瞧着,道:“这画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三井上下一瞧,道:“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呀?”他看想木暮,道,“你将这画拿来做什么?”木暮答道:“我就是不知道才让你们看看,原来一幅画到没有什么,只是被师父藏在密室里,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听外面传来仙道的叫声,众人看去,原来是流川拉着仙道往雨里跑过来,不一会儿,二人已是浑身湿透的冲进了大厅。彩子见状,不禁责备道:“这么大的雨你们两个怎么也不打伞?”仙道嘟囔了一句,道:“我是说打伞,可是流川不肯。”流川切了一声,说:“又不是女人。”仙道听罢,捏了把流川的脸,道:“不是女人就不能打伞啦。”见流川眼神凌厉地瞪过来,赶忙摆手,道,“没有,我们先不吵了,正事重要。”说着,看向赤木,问道,“不知有没有前辈的消息?”赤木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们在师父房里发现这个画,你和流川过来瞧瞧。”仙道应了一声拉着流川上前,从赤木手中接过画来。画中女子容颜倾城,仙道呵呵一笑,道:“我活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他这样说着,却没瞧见旁边的流川不高兴地努了努嘴,道:“你看出什么了?”仙道啊了一声,道:“没有。”刚还想说什么,却听得木暮叫了一声,道:“仙道,你把画给弄湿了!”仙道适才发现自己的袖口全是雨水,已经流到了人身的下半,墨迹氤氲开来,模糊不清。这着实另仙道也吓了一跳,道:“我不是故意的。”手里的画却被流川一把扯了过去,仙道叫道,“流川,你衣服也是湿的,小心点。”
流川拿过画看了会儿,突然将画下的轴给撕了下来。
木暮大惊,道:“小枫,这画我还得放回去,你怎么撕了呀。”流川撕完,将画还交给仙道,说:“你瞧里面。”仙道皱了皱眉,原来这画中果然暗藏玄机。
仙道将里面的平整的纸小心翼翼抽了出来,道:“这画原来有夹层。”他拍了拍流川的头,道,“还是你聪明。”流川不屑的骂了句白痴,说:“是什么?”仙道递给赤木,道:“我怕又给它弄湿了,你看吧。”
赤木恩了一声,道:“是张地图。”
众人齐声惊道:“地图?”
却听的湘门一个小弟子在此刻跌跌撞撞地冲起来,道:“大师兄,大师兄,不得了了。”赤木将地图交与三井,道:“你先收好。”说着,问那小弟子,道,“出什么事了?”
小弟子面色惨白,看是吓的不清,道:“我与一清,曾书巡附近,便遇见了黑袍人。”赤木脸色一凝,道,“然后呢?”小弟子竟抽抽哒哒地哭了起来,道:“他将一清与曾书都杀了,说留我个活口,叫我来找你们出去见他。”赤木又问:“那他人现在在哪里?”小弟子指了指门外,道:“他就在后山的亭中。”赤木道:“你先下去,好生休息,叫门内的弟子也莫要出去了。”见小弟子跑出去,赤木恼怒地捏紧了拳,道:“竟杀了我湘门的弟子。”
三井将地图拿出,交于彩子,道:“你和木暮在这里研究地图,我与大师兄去瞧瞧。”彩子点头,道:“那你们二人小心。”话音刚落,听得流川道:“我也去。”三井道:“你就别去了。”却听仙道笑笑,说:“流川他已经恢复记忆了。”他道,“他既然恢复记忆了,怎么肯不去的呢?呵呵,他要去,那我也便一定是要去的。”
三井道:“那好罢。”

雨势稍加微弱起来。空气冷的很。
四人沿路到了后山,黑袍人果是立与亭中,湘门两个小弟子横尸一旁,雨水的冲刷使得鲜血往低处流淌,红了一大片。赤木眼中血丝迸路,喝道:“你杀湘门无辜弟子做什么?”几欲抽剑而上,却被三井一把拉住,道:“大师兄,你怎么这般不冷静了。”这句话说的赤木愣了一下,缓缓的松下一口气,按在剑上的手垂了下来,道:“我知道了。”既然看向黑袍人道:“我们要残月痕的解药。”黑袍人听得哈哈一笑,道:“你们凭什么与我说要求?”
仙道微微一笑,道:“那不知你来中玄门又是何事?”
黑袍人神色一凛,道:“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我们的目的是打开水月洞天。”
仙道继续问:“那为什么一定是湘门呢?你这么有把握湘门可以找到打开水月洞天的秘密?”黑袍人听得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找到水月洞天开启方法的地图就在湘门那安西老儿的手里藏着,你们将它拿来就是了。”仙道听得地图二字,暗暗定了心神,道:“可是现在安西前辈中了你们下的毒,昏迷不醒,我们要如何问他?”黑袍人沉吟半晌,扔来一青瓷蓝花小瓶,道:“将这个给他服下。”仙道接住小瓶,道:“多少天时间?”黑袍人答道:“三天。三天后此处再见。否则的话安西老儿只有死路一条。”仙道又问:“你就是要地图对吗?”黑袍人一挑眉,道:“难道你们已经找到了?”仙道淡定摇头,道:“不,没有。这个关系到安西前辈的性命,我自然是要问清楚。”黑袍人道:“三天后,带着地图来见我就是了。”说着,呼啸而去,怪声在雨中盘旋,然后消失。
三井看着仙道手中的小瓶,道:“他没有这么好心给解药吧。”
仙道一笑,道:“给了解药他还拿什么来威胁我们?这个只是让前辈暂时醒来的药。”他将小瓶放到鼻下一闻,道,“这药我也可以配制,只是当初不敢随便让前辈乱服而已。”他说着,将小瓶给了赤木,道:“我终究不是你们湘门的弟子,这些事就看前辈肯不肯说了。这个得靠你们了。”赤木将小瓶放如衣襟,道:“这个我知道。”转向三井道,朝着小弟子的尸体,道,“带他们回去。”四人同时看向死去的小弟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雨终是停了下来。

第七十一章

四人回至湘门已经是戌时过了大半,雨刚停空气阴寒并且没有月光。赤木三井二人身上染满了两个弟子的血。而方才死里逃生的小弟子躲在一角,见他们回来,诚惶诚恐的跑了出来,见着其余两个弟子的尸体,便又低下头淌下泪来。赤木沉声说道:“你去唤两个弟子来,将一清与曾书好生安葬了。”小弟子点了点头,问道:“那黑袍人还会来么?”赤木点头,问道:“你怕死?”小弟子迟疑了会儿,点头道:“我爹娘让我来湘门,不过为了让我学些剑术,我不想死。”赤木凄然一笑,道:“那你与其他弟子说,若是怕了就走。堂堂湘门弟子,若是贪生怕死,也没有资格留在中玄山,要走便早些走。”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吓的那小弟子调头就跑。
仙道拍了拍赤木的肩膀,道:“别太见气了,这祸及性命的事,不要说那小弟子了,换了我,我也怕。”赤木牵强一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与流川小师弟早些去休息的好,其他什么事,我们明日再从长计议。”仙道想了会儿,道:“那好罢。”流川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师兄,有什么事你就说。”他原本就不会说话,不过赤木也听的明白,道:“你向来贪睡,早些去休息,有什么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说着,侧头对三井说道,“看来一清和曾书还是我们将他们葬了,要辛苦你了。”三井呵呵一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说着,二人便一前一后的朝着湘门冢而去,过一会儿就隐没在黑夜里,看不见了。
仙道看着流川,道:“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流川愣了一下,道:“不知道,就觉得乱的很。”仙道突然就朗声一笑,道:“这世上还有能让你流川少爷恼心的事呀?”他说着,揉了揉流川的头发,道,“好了,你不要烦了,你烦了我可更烦,没事的。”流川适才点了点头。

翌日。
安西服下了黑袍人给的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缓缓地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仍是不好。仙道上前搭住他的腕脉,平稳了不少,问道:“前辈可是非常不舒服?”安西疲惫一笑,道:“中了毒的人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只是觉得虚得很。”彩子端了盏茶来,道:“师父,你喝些茶吧。”却被仙道止住了,道:“给前辈喝些水,不要喝茶的好。”木暮接道:“是呀,这茶草若是与师父中的毒相生就糟糕了,还是谨慎些好。”彩子哎了一声,道:“那我赶紧去换些水来。”安西摆了摆手,道:“彩子,不用忙了,师父不渴。”
一旁沉默的赤木走上前,道:“师父,我们也不隐瞒了,有些事还想请教师父。”
安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稳然下来,平声说道:“问吧。”赤木沉吟片刻,道:“师父,徒儿没有得你允许,打开了房里的密室……”赤木话还未说完,就见安西难得激动起来,他道:“你们,你们进我密室了?”说着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仙道按住,道:“前辈自重,你中毒在身。”手中暗暗加了力道,这在外人看不出来,安西却真切的感受到这股魄力,他看着仙道,顺从的靠回原处,道:“那里面的画呢?”赤木叹了口气,道:“画被我们给毁了。”安西一听竟是鼻中一酸,老泪倏忽落下,道:“为师就她这么一张画像了,你们给毁了,你们竟给毁了。”彩子看得也心酸起来,道:“师父,对不住。”
木暮适才上前,掏出了画中的地图,道:“师父,这是在画里找到的。听大师兄说,是那黑袍怪人要的东西。”
安西的目光涣散,已是不想说话,道:“你们让为师静一下。”
赤木叹口气,道:“师父,徒儿们希望你告诉我们关于地图的事情,这个不仅关系到师父你的性命,那黑袍怪人杀了湘门的弟子,况且他灭了不少门派,若不遏制他,怕是整个武林不会太平。”三井接着说道:“师父常年教诲我们,湘门正派剑门,浩气长存,应当牵制江湖邪门歪道。师父,你便告诉我们吧。”
安西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都长大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这张地图不是完整的。地图是通往月影宫的,以及是通往水月洞天的。当年我与你们师母结为秦晋之好,可是却被江湖中人所不齿,当年为师刚刚成为湘门的掌门,一心争强好胜,原本与你师母是约好隐居山林的,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之事的。”仙道在一旁听得明白,道;“你背弃她了?”安西老目紧闭,点了点头,道:“到了最后,我果然是放不下剑也放不下江湖。先前她还一再催促,我便以门中事情还未解决为理由,次数多了,聪明如她也明白了我的用意,最后带着我们的女儿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的便离开了,那个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世,师父也尚且年轻,现在每每想来,悔恨不已,若是那时候与她一道走了,现在也是天伦之乐,你们也不用被卷进这么多事情。”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他怕是此生也不会忘记当年心爱的女子唤着自己的名字,在夜里也会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对着江湖,我已是厌了,只想和你过平常的生活。可是时间已经不再给予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到如今,已是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心上的她也早是带着遗憾郁郁归于尘土。
彩子掏出帕子,帮安西抹眼泪,道:“师父,你不要伤心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赤木三井互视片刻,心中都明白了几分。在旁的仙道开口问道;“那么,前辈,你说这地图不完整是怎么回事呢?”安西停了半刻,道:“这地图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我这儿,另一半在她手里。那时她与我成亲之后就不想在组织月影宫了,这水月洞天的秘密重大,也是她先人留下,事实上,她并没有去过,江湖中传言所有的东西是她留下的也是假的。她为得安全,将地图分为两半,一半给了我。我一时见也不知放哪里,便将他糊入画中,藏进密室。没想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赤木叹了口气,道:“师父,我们也是出于无奈,而这半张地图我们也将交给那黑袍人来换解药。师父,希望你不要反对。”说话间,宫城将那张撕毁的画拿过来,道:“师父,这画其实除了画轴被撕了,有些墨迹晕染开来外,其他倒也没有什么。”他拿到安西面前。安西双手颤抖,巍巍接过,画上女子容颜依旧,只是他已是满头白发,画的下半已是模糊不堪,但是脸庞清晰,仿佛真的经历岁月,想当初,这画放在密室里,怕给弄坏了,每每都是远远地看,这会儿虽是破损了,却更加真切起来。他看着看着,不禁将画抱住,喃喃自语,道:“月白,你还会不会原谅我?”
赤木见安西一脸伤悲,对旁边的人说道:“我们先出去吧,让师父一个人静一静,该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了。”余下的人点了点头,跟着赤木走出屋起。
仙道帮着安西把了次脉,道:“前辈,你现在脉象平稳,要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心力憔悴,黑袍人给的药只能暂时压制残月痕的毒性,你也不要运功。”他想了会儿,又问道,“前辈,那个将你绑走的女子是你与月影宫主的女儿,是吗?”他见安西似是沉溺往事,对他的话应是没有入耳,转身也跟着出去,关上去的前一刻,听见安西道:“是的。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仙道停了一下,轻轻地合上了门,吱呀一声便安静下来,只有过往依笑江湖的岁月开始喧嚣。

第七十二章

当夜,长空明月,仙道负手立于窗棂之前,仰头望着中玄山高阔的夜空,也不知道可以看见多少星辰。这些星辰按照其一定的状态密布,星象繁琐竟也如这世事一般难料。仙道定下神来,将所有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他倒着实想不通这些所谓的前辈怎么就不能释然,不然也应该不会惹上这么多的事情了,想着他微微的叹了口气,抬眼又见安西房中烛灯仍然亮着,心下一动,回身见流川睡得正熟,便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披上外衫,出了房去。
深秋的山夜已经是透骨的寒了,尤其是这瑟缩的夜风吹过。
仙道疾步走到安西房前,抬手扣门,听得安西问道:“是谁?”仙道答道:“前辈,仙道彰。”安西恩了一声,道:“进来吧。”仙道得他应允,推门而进,安西面容憔悴坐躺在床榻之上,手里仍然拿着月影宫宫主的画像。
安西看着仙道,淡淡一笑,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仙道沉吟半刻,深深呼了口气,道:“晚辈确实有些心事压在心里,闷的慌。”安西将手中的画小心翼翼的放到床边,道:“不用前辈晚辈的,你我相称就可以了,究竟是所谓何事?”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你坐下罢。”仙道点了点头,拉过椅子,坐下道:“我只是想知道家父的事。”安西抬眉,道:“你爹可是个练剑奇才,无剑胜有剑。”仙道目光一凛,只道:“我只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安西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确实不知道。”仙道疑问:“家父是在湘门出的事,也是湘门的人葬的,可是?”安西答道:“江湖中确实是这样说的。当年无剑确实是来了湘门,是来调查归藏山庄庄主之死的事的,当夜便走了。”仙道紧紧地看着安西,道:“就这样片面之辞,教我如何相信?”安西抬眼看着仙道,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仙道顿了一下,道:“我爹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安西眼波平静,道:“没有。”仙道见他无任何不适表情,心道:莫非真的与他无关?他接着再次问道:“那为什么江湖中会有湘门葬了我爹的说法?”安西微微动了动眉,道:“那我便问你,是谁告诉你的?你大可去问他听谁说的,总之当年你爹是活生生的出了中玄山的,况且……”他呼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当时你爹天下无敌,而且你爹练的剑法使他百毒不侵,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或者说,整个湘门联手也无法制服他,又怎么可以取他性命呢?”仙道正欲开口,耳边却传来剑啸之生,杀气从东南方快速而来,一时间深林群鸟锐鸣。
仙道回身朝窗外一看,果见一黑硬踏风而来,急忙起身,道:“前辈今日便说到这里,我出去看看。”安西点头,道:“我只有一句话,事实永远只有一个,所以你一定要弄清楚,免得将来后悔。”仙道听罢,也不及多想,道:“我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说着,破门而出。

湘门小弟子已经在中堂掌了灯,映亮了整个空地。赤木等人也忽感杀气,持剑而出。
踏风而来的黑影甚是熟悉,稳稳当当地落在湘门弟子平日里练功的空地上,道:“我是来找仙道彰的。”仙道此刻刚好赶上,朗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黑影回身,道:“你可看看我是谁?”仙道借着灯火之光,细细一看,道:“原来是你,牧绅一。”这一看果不是海南昆仑派的大黑脸牧绅一,他扬唇一笑,道:“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仙道呵呵一笑,道:“这是自然,你竟寻到湘门来了。”只见牧手里已多了把长剑,泛着紫绿色的光芒,道:“我是来找你比剑的,我要雪洗先前的耻辱。”仙道听得连连叹息,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放不下。现在的你不是应该去找那黑袍人,报你的灭门之仇么?”牧冷哼一声,道:“这黑袍人我自是要杀,不过这之前,我一定要先诛了你。”仙道只道:“我如今没有心思与你比剑。”牧哈哈一笑,道:“比剑不过是个措辞,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仙道听罢,道:“你大仇未报,我也心愿未了,我无心与你厮杀。”牧自信满满,道:“若我死了,这仇神自然会报;若你死了,你的心愿流川枫会帮你了。我苦苦寻你许久,只为与你一决生死。”
他话音刚落,却听赤木稳然喝道:“湘门也容不得你放肆。”
牧也不去理他,只道:“这是我与仙道彰小畜生的恩怨,与你们湘门没有关联。”说罢,长剑一横,迅若流光般地逼剑而上。仙道本就无心恋战,只是一味的格挡,近处却见牧双眼无光,不禁疑问:“你的眼睛?”牧又哼一声,道:“为了将你打败,我便用薰香毁了自己的眼力,看不见外物,才可以心无牵绊。”仙道听闻,也不免心生敬佩,道:“你可真是破釜沉舟。”牧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紫绿色的剑气几欲冲天,道:“只要能打败你这小畜生,我如何都可。”
仙道被迫地往后退了大步,剑气一横,化出了烟波千里,浩淼而去。牧倒也不慌,道:“你终于肯与我打了,小畜生。”说着,身形有晃,剑气化为了数道,数道在化,成百道,在空旷处交织。这凌厉的剑气引的周围人手的剑尽数嗡嗡作响。
在旁的三井稳住手里的剑,侧头对赤木,道:“这怎么与我们湘门的千剑诀这般的像?”赤木点头,道:“但是比千剑诀带了更大的杀气。这牧绅一的功力剑术与当日和仙道比武时已是天壤之别。”
仙道见他剑法飘忽,不禁问道:“你的剑法?”牧剑势未定,道:“当日还多亏你放了我与神,没想到竟被我们找到了埋在剑冢中的紫虹凝绿剑谱,果是天不肯亡我,要我来收拾你这小畜生。”仙道刺客心性成熟了大半,换作当初,若是被人口口声声叫做小畜生,必定会有所恼怒,而到了今日,也不会为此计较。只是顺着牧的剑势细心拆招,一步一步化解。
木暮对紫虹凝绿听得明白,小声说道:“这紫虹凝绿不是月影宫的一种剑法么?竟被昆仑派的弟子给学了去。”赤木这样听来,又仔细看着牧的剑招,心道:果然与千剑诀相似。却听三井说道:“怕是当初湘门的千剑诀与这有些关联吧。”
海南昆仑派的内功心法原本就注重根基修炼,门中弟子皆中气雄浑,如今牧学会了奇剑之术,配合原本的心法,剑势无比霸气。仙道先前与流川学过千剑诀,虽这紫虹凝绿与千剑诀看似相似,但是真正对照起来,却是大有不同。千剑诀在攻的同时也在防,而彼者却一味猛攻,漏洞百出,但是又无法攻破。仙道今夜听完安西的话心神不宁,这会儿面临强敌,一时间仿佛落了下风。看得一旁的三人是心慌不定,却又不能出手相助,也只能干干着急。
牧见仙道又如起初,只防不攻,不觉得恼了几分,道:“小畜生你怎么就是不专心与我打?”仙道不觉微微一笑,道:“我今日本来就无心比剑,你非要逼迫我与你生死相决。”这一说说的牧心生不甘,道:“先前两次比剑,你都赢了我,这样一来,哪怕我今后光复了昆仑派,在武林也是抬不起头的。”仙道只是一味以剑气护体,道:“这比武之事,原本就有胜有负,与抬不抬得起头有什么关系?”牧说得恼怒,道,“你这小畜生,自然是不会体会的。”他说的气愤,手臂一横,紫绿光耀眼夺目,仙道暗暗咬牙,心道:这一剑必定石破天惊。下盘一定,将内力汇聚,做好了接剑的准备,下一秒只觉得剑光迎面而来,这一剑原本是冲着心脉而来的,只是仙道慌而不乱,脚步已经摆好了斗转星移,与这天象辉映,劲风一过,这剑只划开了左手臂膀。仙道吃痛冷哼,心道:这大黑脸果真是应当刮目相看了,与当初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觉心中叹了口气,暗自庆幸,道:“这可都亏了斗转心移,要不然,不死也得废了。”
牧这一剑原本势在必得,妄图以这紫虹凝绿第九式穿心剑取了仙道性命,可是没想被仙道给避了过去,心中懊恼,叫骂了句小畜生。三井赤木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一剑无比凌厉,想来一般人是躲不过去了。木暮见状,道:“这牧使剑也使的过于毒辣了,若是换了我,定着躲不过了,好在仙道脚法灵活。”
仙道受了一剑,出了身冷汗,也就冷静下来,暗暗一调息,这眼中的神色便与方才不再一样,他嘴角带笑,看着牧道:“那我便与你好好打一场。”说着,内力灌注进了兰陵剑,剑光灼人。牧感觉到他气势与方才完全不同,也暗暗吃了一惊,嘴上却也不饶人,道:“小畜生,下一剑就要了你的命。”仙道呵呵一笑,道:“好,我等着。”说着,手腕开始灵动,手里的剑气飘忽。仙道只与流川学了七剑诀,他这会儿竟将七剑诀与田岗当初教给他的波若镜相功巧妙地结合了起来。再说着波若镜相功,原本是少林的绝学,后来被少林叛僧带出了少林寺,几番沦落,到了唐门的手中,唐门擅毒也擅暗器,便改良了镜相功,使得这功加身便可以将一化百甚至化千,施放暗器时便如天女散花,使得敌手无处可挡,并且此功也有防守之效。仙道这一使,便使得七剑诀与千剑诀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双目失明,此刻看不见被镜相功的金光所笼罩的仙道,只是觉得肃杀之气压迫地扑面而来。脚步为动,使出了“万丈紫光”,仙道也不慌“追星赶月”破光而去,借力使力,将牧自身震了出去,仙道趁其脚步凌乱,顺势一记“彗星扫尾”,牧手中的长剑应声呼啸而出,咣铛一声跌落在地。
这一剑便定了胜负。
牧颓然跌坐在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输了?我自毁双目,为什么还是赢不了你,为什么?”仙道轻然落地,道:“太在乎得失,反而会被心魔所压制。”牧哼了一声,道:“少罗嗦,小畜生,你杀了我便是了。”仙道说道:“我不杀你。我原本就不是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的。”牧沉默半晌,突然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仙道见状,急忙驾剑而去,这一剑格开了牧手里的匕首,道:“死不能解决一切。”牧哈哈一笑,道:“好让你这小畜生羞辱我么?”仙道淡笑,道:“这从头到尾,我可没有说什么,倒是你开口小畜生闭口小畜生,被羞辱的人似乎是我吧?”牧愣了一下,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仙道还剑入鞘,道:“我没有可怜你?”牧冷冷一笑,道:“昆仑派的弟子是我亲手所杀,虽说受了人的蛊惑,可是毕竟是我的手染了他们的血,如果我毁了双眼,却仍然不能赢你,苟且生活下去也没有意思,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不要阻止我死。“仙道叹气,道:“你一心想死,我也不好阻止。只是我想与你说,这个世上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若你死了你师弟一人要如何报仇如何光复你们昆仑派?”牧听得一愣,突然就哭了起来,心道:原来我一直计较胜负,心障不除,自然是赢不了他的。只喃喃说道:“原来看不见东西只是一种心事,杂念在心中不消失,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将眼下的泪给擦了去,道,“小畜生,他日我必定还要与你比剑。”仙道眯眼一笑,道:“好,要是切磋我一定奉陪到底,但是若是你还要拼命,就不要来找我了。”牧抱了抱拳,道:“告辞。”说着,踏风而去。仙道仰头看他离去,叹息道:“执念太深,可惜了双眼睛。”
木暮上前一步,道:“仙道,你的伤没事吧?”仙道一笑,低头见那伤口流出的血在蓝色的袖子上印染开,道:“没事,皮外伤而已,擦点金疮药就没事了。”三井听罢,笑道:“你还是别让小枫知道了,不然他心中又要担心。”仙道道:“也是。”他笑笑,道,“趁他还睡着,我得快点把伤口给清理好。”

第七十三章

仙道打了一场,到子时才睡下,到第二日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就着窗外望去,湘门弟子已经在空地上练剑,整整齐齐清一色练得都是七剑诀,剑光去势相同不差丝毫,远远望去,气势甚是雄伟。仙道伸了个懒腰,拿着兰陵剑便出了门,见隔壁的门也开了,流川正走了出来。仙道呵呵一笑,道:“怎么与我起来的时辰一样了?”流川也不多话,道:“练剑去。”仙道点头应允,道:“好,我看见湘门的弟子练的起劲,是正准备去练。”二人的星象剑愈加炉火纯青,在白日里竟也掩盖不去点点星光般瑰丽的剑气。流川练得专心,却见仙道动作有些生硬,细细一瞧,见他袖口上方几寸隐约透出紫色,道:“白痴,你怎么流血了?”仙道低头也看,适才发现昨日手臂上伤口因为用了劲力,这会儿似是裂开了,着了蓝衣,着了血成了紫色,甚是明显。流川撤剑上前,拉着他的手臂,问:“怎么受得伤?”仙道心中慌忙摆手,道:“没事没事,皮外伤而已。”其实他昨日晚上上药时次发现,这伤深可见骨,牧那一剑本是要取他性命的,用尽周身之力全数而来,自然不是划开这么简单。流川神色显然不信,又问道:“怎么受得伤?”仙道见他目光坚定,叹口气,道:“我与你说了你可别生气。昨天牧来了,找我打了一场,这伤么不小心就受了。”说完,却见流川转身要走,急忙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到哪里去?”流川神色平静,道:“杀了他。”仙道这一听,知是流川担心他,道:“你对我好我高兴,可是流川这刀剑本来就无眼,受伤也是个常理,再说那牧也有所幡悟,你就不要去找他了。”流川听罢,觉得有理,只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仙道知他是听进去了,道:“你肯听我话便是好了,要不你帮我伤口上药?”流川见这会儿竟也没了心思练剑,心道:怎么总是为这白痴心神不宁的。口上去说道:“你不是会医术么?”仙道听一笑,道:“自己上药我固然会,可是流川,若是你给我上药,伤口好得快些。”流川一皱眉,道:“有这道理?”仙道见他一脸迷茫,心中喜乐,道:“有这道理,我可不骗你。”说着,拉着流川便走了。
在旁的湘门弟子个个看的目瞪口呆,方才二人还气势凌厉的使剑,才眨眼工夫,就拉拉扯扯地跑开了。三井也觉得有些头疼,侧身对木暮道:“仙道向来闲散乱来,没想到小枫也跟着他瞎胡闹,当初小枫练剑,谁敢打扰,不被这脾气暴躁的小娃儿给杀了不可。”木暮听罢,笑道:“什么小娃儿,别把自己说的这么老。小师弟与我们认识的确实有所不一样,只是你不觉得现在的小枫身上的戾气少了很多么,没有拒人千里外的冷淡了,不是么?”三井托着下巴,道:“这倒也是,小枫从小是孤儿,与我们都不大亲近,现在也不亲近,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听那赤木遥遥大喝:“你们两个还不练剑,站在那偷懒闲聊好不开心么?”三井朝木暮瘪了瘪嘴,道:“倒是大师兄很加的凶狠了。”说着剑身一横,问道,“对了,这几日怎么都不太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和宫城呐?”木暮道:“听说是去后山竹林修炼去了。”三井听得嗤之以鼻,道:“这两个活宝怕是偷懒去了吧。”木暮笑道:“谁知道呢?”
再说樱木宫城二人确是到了后山竹林修炼。樱木素来是个狂妄之人,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可是经历过这些高人,心中某一点倒觉得自己是不如他人,便揣着几本湘门的心法剑谱到着后山清幽的竹林中修炼,许久没有回湘门,在这边,饿了便打些野兔山鸡的填肚子,这样一来,剑术内力是倒提升了不少。宫城与樱木兄弟情深,便也跟着来了,在旁指导,自己也借里竹里上下练轻功。这日二人打了两只野兔,生了推火烤着,香气弥漫。樱木咽了咽口水,道:“这野兔的味道真好,我可是百吃不厌。”宫城听得一笑,道:“其实我没有想到你这小子还会来这里修炼。”樱木拍了拍手,叹口气,道:“其实起初入湘门,也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做个大侠的,这会儿看来,才知道自己真的不如他人,或者连那狐狸都打不过。”这句话说的宫城哈哈大笑,道:“你还想打过我那小师弟啊?小师弟功力好的很,若你要打过他,怕还要个十年八年的。”樱木捏了捏拳头,道:“所以才来修炼,还有那个仙道,我也要打败他,我要做武林大侠。”这一喊,便在竹林中回旋。宫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樱木,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只要将自己要做的完成了就好了,太有执念心魔压心,容易走火。”樱木哈哈一笑,道:“你看我是会入魔的人么,呀,这兔子熟了,我们快吃吧。”说着扯下一条兔腿,满足的嚼了起来。
有的时候,若是生活似今日这般平静,也不为上一件好事,有剑可练,有肉可吃的。

大厅中。
流川撸起仙道的袖子,皮肉开裂,隐约瞧见森白的骨头,不觉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将旁边的金疮药粉倒了上去。仙道吃痛咬了咬牙,道:“我倒以为我不怕疼了。”流川不由问道:“他怎么伤得了你?”仙道帮着他一起缠纱布,道:“原本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学了个什么紫虹凝绿的剑法,与你千剑诀相似,真是厉害的很,要不是当初师父教我镜相功,我怕我伤得还要重些,想来当初师父让我练这功我觉得是和尚练的,都没有好好学,没想到威力这么大。”流川道:“我没见过。”仙道一时玩心大气,调侃道:“流川,若是你亲我一下,我便教你,可好?”流川听得素颜一红,朝着仙道的伤口按了一下,疼得仙道疵牙裂嘴,道:“疼死我了,流川,你这不是谋杀亲‘夫’么?”这一说,流川的面相更红了,拿着剑柄朝仙道的头敲去,道:“你胡说什么?”仙道揉了揉脑袋,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惹你了,又给我伤上加伤的。”却见彩子袅袅而进,看着二人笑道:“你们两又在这打闹了?”仙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就是逗着流川玩,把他给惹恼了。”彩子笑着坐下来,道:“我将那地图复画了一幅。”仙道不禁问道:“这有是为什么呢?这水月洞天什么的秘密与我们没有关系。”彩子耸了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大师兄吩咐的,可能是希望万无一失吧,至今为止也都不知道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有个准备的总比措手不及的好,对吧?”仙道点头,道:“这倒也是。”仙道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彩姐可听前辈说过关于无剑也就是家父的事情?”彩子咦了一声,道:“不是很清楚呢,师父没有提过,当年无剑来湘门的时候我还没有入门。”仙道沉吟半晌,却听彩子疑惑的问道:“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仙道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到处打听些家父的事,毕竟没有见过娘也不大提起,想知道一些而已。”彩子一眨眼,笑嘻嘻地说道:“原来你是在思念父亲呀?这是人情常理,回头我去帮你问问看木暮师兄,他知道的事多。”仙道抱了抱拳头,道:“那就有劳彩姐了。”彩子摆了摆手,道:“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帮我们湘门的够多了。”她说着,起了身,道,“你的伤口好好上药,我也听大师兄说了晚上的事了,真是惊险,这几日不要动剑了,将伤口将好。那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我可说好,你不许在欺负我们小枫了,他向来少话自然说不过你。”仙道哈哈一笑,道:“都是闹着玩的,真正欺负他我哪里舍得。”彩子听罢,点了点头笑着出了大厅。

第七十四章

三日之期已至,这一天,中玄山已经落起了大雪,山间的白梅也仿佛在一夜间开放,远远看去甚是宁静。仙道边走边抬头看着沿路横生出来的梅花,便想起了当日在山中孤剑子以梅花考验他与流川的场景来,那个时候冰雪未融,二人在苍茫中精诚合作,只为得打下孤剑子手中的红梅,这一切全部都历历在目。仙道见流川也一路看着眼前的白梅,不禁笑道:“你也想着须弥崖下的事么?”流川只闻得梅香清新,点头说了句恩。仙道呵呵一笑,道:“当时他还拿了个梅花,问我们他像不像‘如来拈花笑红尘’的,你就说什么如来没你邋遢,差点将我给笑死了。”他笑一会儿,道:“抽个空我们去看看孤剑子前辈和韩苍子前辈吧,可好?”流川点头答应,道:“好。”仙道想了会儿,又道:“若是他日厌了这江湖,我们就住到那里,你答应么?”流川抬眼看着仙道,问:“你厌了?”仙道点了点头,道:“有点,若你不喜欢,我们就四下浪迹,我的医术还可以救些人。”流川点点头,道:“到时你去哪我便去哪了。”仙道一听,笑逐言开,道:“你与我先前认识的流川大不一样了。”二人跟在赤木三井身后边走边说,不消一会儿便到了后山的亭子,那黑袍人还没有来。
雪似乎落的更大了,亭子上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周围的山石树木地也纷纷被覆压。三井看了看天色,道:“辰时大约要过了。那怪人怎么还不来?”赤木道:“不急,该来的总会来。”他负手而立,道,“今年中玄山比往年要冷些。”三井听得点头,道:“往年今日还未下雪。”却听呼啸之声遥遥传来,仙道神色一凛,道:“来了。”那黑袍怪人周身被红光所笼罩,迎风破雪而来,迅落流光,轻巧得落在亭前。,沉声道:“我就不与你们罗嗦了。”他转身看着赤木,道,“地图呢?”赤木正色道:“那我也不罗嗦,解药呢?”黑袍人道:“解药会给你们,我只要地图。”赤木冷冷一笑,道:“若是地图到了你的手中,我们拿什么与你换解药,我们不相信你。”黑袍怪人听得大笑,道:“就算我不给你们,你们也没有办法,就算你们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黑袍人的功力剑法卓绝,先前仙流都与他交手多次,若不是因为外界因素,肯定早就命丧他手,除了上才次流川侥幸点了他的穴外,没占到一点便宜。流川握剑了手紧了紧,却听仙道在耳畔,道:“先不要紧张,你放心,那黑袍人会把解药给赤木的。”他一脸自信,仿佛料到了一切。
果然一切都在仙道的预料之中,黑袍人道:“解药给你们就是了,若你们返回,我便灭了湘门。”说着从胸襟中掏出青色小瓶,道:“解药只有一粒,丢了就莫来找我。”说着,将青色小瓶扔向四人。仙道见小瓶掠来,心道:这黑袍人卑鄙的很,竟用内力掷瓶。抬眼见三井去伸手去接,大叫了声“不好”,足下一点,长臂一捞,小瓶带着浓厚的劲力,仙道冷哼一声,被生生地震出了几步,所幸仙道内力深厚,勉强挡了下来,快速调息,便松下了一口气。三井看得当下冒出了冷汗,心道:方才若我这般去接,怕是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赶忙上前,慌忙问道:“仙道,你没事吧?”仙道不在意地笑道:“对他这种人三井兄以后还要留个心眼。”三井面露惭愧,道:“是我疏忽了,多谢你了。”仙道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却听黑袍怪人拊掌道:“果然好内力。”仙道也不说什么,走到赤木旁边,道:“地图我来给他。”赤木愣了一下,道:“好。”便将地图交到了仙道手里。地图是一张纸,但也可以是一件武器,仙道雄浑的内力使得地图变成了蓝色,他笑道:“你要的地图。”黑袍人本来就未将仙道放在眼里,轻蔑一笑,伸手去接,地图破雪而来,到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一次他是低估了仙道,面色一白,被着小小的地图逼得往后退了数步。仙道微笑,道:“这叫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回身对流川道:“我们回去吧。”三井跟上问道:“你确定那解药是真的?”仙道点头,说:“是真的。”赤木一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仙道微微一笑,道:“那个女子是前辈的女儿,但是她十分憎恨前辈,她不会让前辈这么干脆就死去的。残月痕毒发只会让我沉睡。再者,就算是假的我们而已没有办法,先前给的药只能撑三天,不服肯定会遭不测,若是服了还有一线生机。”赤木见他说的有理,点头称是。
再说黑袍人接下地图,放入胸襟中,突觉不适,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映在雪地上,分外的刺眼,不禁心道:这小子的内力怎么进步这么快?想着坐下调息一番,细细一想,觉得刚才仙道那股内力竟与少林的有几分相似,心中生了疑惑,过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就踏雪而去。

安西服了解药,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吓的彩子当下掉出了眼泪。仙道上前把了他的脉,对彩子说道:“彩子不用担心,前辈的毒已经解了。”彩子听罢,抹了把眼泪,道:“让你见笑了。”仙道呵呵一笑,道:“木暮兄你也来看看吧。”木暮听罢点头,道:“好。”仙道将安西交与木暮便走至流川身边,道:“怎么这几日连泽北都没有瞧见。”这话刚好被一旁的小弟子听见了,那小弟子答道:“仙道少侠,他一直都住在后山南边的竹楼里。”仙道不禁叹道:“这么冷的天他住竹楼走什么?”小弟子又答道:“大约是练耐力吧,苦寒不是对剑术有好处么?”仙道听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却见流川看着自己,上前柔声问道:“怎么了?”流川问道:“你没受伤?”仙道想是为了刚才黑袍人的事情,道:“我与你到外边去说,虽然是冷了些,却不用打扰他们。”流川听了点头答应,任仙道拉着自己出了屋。
这屋外的空气陡然冷了几分,流川有些不适得打了个小喷嚏,模样甚是可爱。仙道伸手搂住他,道:“你这样子可真想小狐狸。”流川觉得仙道身上暖,边靠了过去,道:“黑袍人这次应该被你伤了。”仙道微微一笑,见满天的白雪飘落下来四下安静,道:“还是你看出来了。我与你说啊,原来那波若镜相功真的很厉害的,不仅抗住了黑袍人的内力,而且还可以借力伤他。”流川听出了几分端倪,道:“也就是说伤他的是他自己的内力?”仙道点头,道:“恩,先前我对这功不想练,如今练了才知道,竟可以克制黑袍人的功力。”流川问道:“你什么时候练的?”仙道抓了抓头发,道:“你睡的时候我就钻研钻研,我说让你亲我一下就教你,你自己又不肯。”流川狠狠给了他一手轴,道:“没正经。”仙道也不恼,只是笑,问道:“我便问你想不想学?”流川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咕哝道:“想。”那模样看上去特委屈似的,引得仙道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你就是怕亲我么才不说想学的么?小傻瓜,你要是学我还能不教你么?”他顿了一下,道,“将这镜相功与我们的剑法结合起来,说不定就可以克制住黑袍人了,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也去练剑,可好?”流川想了想,道:“竹楼去不去?”仙道低声问道:“泽北在的地方么?”流川道:“那是南边,我先前都在西北深山的竹楼前练剑。”仙道一想,笑道:“好,那我便去瞧瞧你从小练剑的地方也好,回头和彩子说一声,我们便去。”
二人便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立在回廊上,外面雪落无声,白梅含香。

第七十五章

大雪下了一夜,将山林的竹子压倒了不少。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下来,从窗口望出四下雪白,湘门一些小弟子早早起来已经拿着大扫帚在忙活了。仙道进流川房内,将还在睡着的他叫了起来,道:“流川,我们早些走。”流川这会儿没有恼,乖顺的起来,揉了揉眼睛,道:“走吧。”翻身下床,拿起长剑,缚好。仙道微笑的拍拍他有些乱的脑袋,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干脆,与练剑相关的你就不偷懒。”流川看也不看他一眼,闷闷地说道:“你越来越罗嗦了。”仙道听罢,作势要打他,道:“好呀,你嫌我烦了呀。”流川却先他一步,打开门溜了出去,冷风扑面而来。
仙流二人要去西北深山,彩子倒有些舍不得,道:“这会儿可好了,樱木也走了,这会儿你们也要去修炼的,这湘门可要冷清了。”说话间,却见安西遥遥走来,气色好了不少。彩子绕过仙道,看着安西道:“师父,你大毒刚解,不要出来受凉了。”安西摆了摆手,道:“为师这把老骨头还折腾得起。”他径直走到仙流二人面前,道:“小枫,我听说你们二人要去深山练剑的事了,是去你小时候住的竹楼么?”流川点头,道:“是的,师父。”安西呵呵一笑,道:“趁着年轻专心练着点也好。”流川道:“黑袍人杀我湘门弟子,若打得过他我们也不用吃这样的亏了。”安西只是点了点头,便看向仙道,说道:“早先便与你说过,小枫要托你照顾着,那我话也不多说了。”仙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安西低低叹了口气,道:“关于令尊的事,我知道的确实不多,若是想起什么了,便告诉你你也不要太执着于这件事了,你是无剑的儿子,如今也算有所建树,必定不要给你父亲丢脸就是了。”仙道点头,道:“我知道了。”
山风回旋,二人出了湘门,便沿着山路往西北方走去。仙道一路牵着流川的手,感觉他手心冰冷,不禁问道:“流川,你是不是有些冷,手怎么这般冰?”流川答道:“到了冬天就这样。”仙道想想也是,流川有内力护体,断然不会冻着自己。抬眼见天空明净,透着隐约的蓝色 ,被雪光有反射,更见清澈,开口问道:“流川其实你很想胜了那黑袍人,只是一直不说对么?”流川看他一眼,道:“你知道还问什么?”仙道呼了口气,白气氤氲,道:“我也是怕你出事。”流川见他将自己当作小孩般,赌气说道:“我不怕死。”却顿时耳朵一痛,已被仙道扯了一把,道:“那你不怕我跟你一起死么?”流川正欲还手,却见仙道神色严肃,脱口问道:“你在生气?”见仙道点了点头,有些心虚的将视线移了开。仙道正色说道:“现在我与你的命是一起的,若你死了我也不会活。”他说着突然笑了起来,道,“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总之你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你不要再气我了,好不好?”他见流川不答话,又使出了撒娇的功夫,粘着流川就是不放,口里道,“好不好,好不好,你若说不好,我就一直这样粘着你不撒手了。”流川看着仙道,也真是无奈,道:“好,我以后不气你了。”仙道见计谋得逞,便松开了手,顺势抚了下他的脸颊,又将流川惹地飞红一片,只道:“你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与你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却听流川道:“到了。”
仙道侧眼看去,是一大片压满雪的竹林,道:“你以前就在这里面一个人练剑?”流川点了点头,道:“恩。”仙道见这四下荒芜深幽,道:“这里显得如此冷清,你小时候有一个人不怕么?”流川垂下了眼睛,道:“先前有些怕,后来就习惯了。”仙道揽了揽他削瘦的肩膀,感慨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一个人也不用怕了。”流川低低地说道:“白痴。”心里却是暖暖地一片,心道:我也想早些认识你。说着,便朝着竹林走去。
进了竹林,仙道适才发现其中奥妙,原来这竹林是按一定阵法所种植的,换了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迷在其中,不禁开口问道:“这阵法?”流川并不回头,道:“我布的。怕人打扰。”仙道有所顿悟,道:“怪不得当日在曼佗罗岛上你能带我出那个鬼树林的。你从小就会这个,是跟谁学的呀?莫非是无事自通?”流川摇头,道:“我爹是机关师。”仙道哦了一声,道:“我听你师父说,是因为瘟疫?”流川的身体明显一怔,道:“是的。瘟疫,都死了。”接下来流川便不说话了,任凭仙道说什么他都不不再开口,只是脚步加快了几分,带着仙道一路穿行,压在竹上的雪花沙沙的落下来。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穿越整片竹林,到了主楼之前。一到空地,流川便马不停蹄般地抽出了长剑,飞身上前,一刹那千剑诀漫天剑光,将那竹上的雪引落下来,仿佛又下了一场雪。仙道知他心中悲伤,又无处发泄,只有朝着剑出气,不觉得心中一紧,想到那年母亲去世之后,自己也是漫山遍野吼叫着奔跑。他足下一点,跃身而上,一把将流川抱到怀中。流川此刻恼怒得很,道:“你放开我。”仙道只是搂着流川,道:“我问了你不该问的事,可是你不要伤了自己。”却见流川一回身,竟抱住了自己,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仙道微微一愣,拍着他的脊背安抚,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很苦。”流川的声音沉闷,道:“那日回来后,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仙道细心地听着,道:“这些都过去了,藏了这么些年,一个人的很累,若你想哭,就哭出来,我与你不是外人。”说着,轻轻的抚摩他如缎的黑发。流川就这样把眼睛也埋在仙道的肩膀上,眼泪流出来看不见,但是仙道却深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压抑多年的忧伤,流川失去所有亲人邻里的伤痛已是事实,他没有办法更改,这会儿也以只能以这种最温柔的姿势安慰他。
流川藏了十年,头一遭哭,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见了仙道就委屈,先前那些年,受了伤,在这竹林里也是自己治疗,不求他人,如今仙道说,你想哭就哭,他便也真的哭了起来。心道:我怎么这样没出息了。一时觉得羞愧,索性闭了眼睛,一不小心竟然睡了过去。仙道见他没了动静,稍加揣测也知他是睡着了,皱了眉摇了摇头,道:“这般都能睡着。”说想,将他抱了起来,朝竹楼走去。流川迷糊中边作了个梦,突然的腾空而已,就仿佛在许久之前,仙道说,流川,上来吧,我背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离开有危险有悲伤有迷茫有伤口的,这里。然后去哪里,都无所谓。

第七十六章

流川睡到半夜,突然被窗外朔风惊醒,白天朗了一天,到了深夜竟又落下雪来,将林外的竹子压倒了一大片,流川顺着白亮的反光看过去,心道:看来这阵被雪给毁了,明天得再种上些。一撇头却见仙道睡得正酣,呼吸平稳,转念便想到白日里哭的事情里,哭完竟又睡了过去,着实觉得有些丢脸,面相微微一红,拿着剑下了床,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回转身来,将床头叠好了另一条衾被扬手盖到仙道身上,这才埋步出了竹楼。
虽说是下着雪,月光却也仍然皎洁明亮,流川借着光亮在楼前的空地上练起了星象剑,倏忽“北辰引路”,到一半,剑锋一转就是“彗星扫尾”,一时间月光照雪光,雪光映剑光,隔着这些覆了雪的翠竹,煞是好看。再见那竹林中隐隐绰绰开着的梅花,便成了一派世外桃源的光景,而在雪中舞剑的流川动作快若流光,白衣衬雪,如天人落凡尘。

再说湘门内一忽儿少了一大群吵闹的人,这会儿显得冷清起来。彩子起了个大早,熬了些热粥端到安西房内,却见安西怔怔地站在原地,长剑落在一旁,不禁咦了一声,唤道:“师父?”连唤三声,安西才回过神,道:“是彩子啊。”彩子将端在手里的粥放下,道:“师父,你怎么了?”安西笑笑,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剑,说道:“没什么。”彩子见他神色不对,但又不便多问,道:“师父我给你熬了些粥你趁热喝了。”安西点头,道:“好。”说着便坐下来,道,“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辛苦你们了。”说着叹了口气,道:“为师无能,那黑袍人杀了本门弟子竟也无可奈何。”彩子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想至死去的两个弟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沉痛,道:“师父还请节哀。”安西点头,道:“彩子,你有什么事去忙就是了,不用守着了。”彩子应了一声,道:“那徒儿告退了。”待彩子关上了门,安西才露出慌乱的神色,瞧着自己的掌心,自语道:“果真是将我的内力消去了。”说罢,颓然地叹出一口气坐到一旁的椅上,心道:罢了罢了,废了也好。
彩子出了门,见外面大雪不止,不知为何突然心神不定,抬眼看了看漫天风雪,拉了拉衣领,沿着回廊一路走去,刚过了拱门,却见木暮逆着风雪而来,唤道:“木暮师兄。”木暮朝彩子一笑,道:“你刚从师父那来?”彩子点头,道:“恩,端了碗热粥给师父。木暮师兄这是上哪去?”木暮叹口气,道:“找师父有些事,关于那地图的。”彩子疑问,道:“有什么不对么?”木暮答:“倒也不是说什么不对的,你也随我一道去师父那问问好了。”彩子答了句好,便转身跟上木暮又朝安西的房间走去。二人一前一后,片刻到了安西房门前,木暮抬手扣门,道:“师父,我是木暮,有事请教。”却听安西的声音从中传来,道:“进来吧。”推门而入,安西还坐在椅上,问道:“怎么了?”木暮将地图拿出来,道:“师父,昨天我与大师兄将这半张地图研究了一遍。”安西问道:“地图不是给了那黑袍人换解药了么?你们怎么还有?”木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临摹了一份而已。”安西哦了一声,道:“这地图为师并没有仔细看过,有什么不对么?”木暮便将地图摊到了椅子旁的茶几上,道:“师父,这半张地图是以我们中玄山为出发点的。”安西低头一看,虽然画的并不分明,但是从大致轮廓看来,确实是中玄山的地貌。木暮的手指顺着图上的细路往下指去,道:“但是到了下面的路途就陌生起来,我翻阅了其他的地图来对照,也没有发现与中玄山以下相同的任何地域。”安西愣一下,道:“你的意思上有一座地理与中玄山一模一样的地方,但是周围的环境却丝毫不差吗?”木暮点头,道:“正是。”他顿了一下,又问道,“徒儿想问,师娘的月影宫在何处?”安西道:“为师其实也没有去过。我与她是在隐龙渡口认识的。”木暮点头,道:“若是我们去寻那另半张地图,要找到水月洞天,不知师父是否应允?”安西看着他,道:“水月洞天的事与你们没有关系,不要趟这浑水,那黑袍人不是好惹的。”木暮答道:“师父你不想保住师娘的遗留之物么?”安西道:“那些东西并非全部都是她留下的,有些是月影宫前人留下的。”木暮道:“那便更不能让黑袍人寻见了,我也听说,水月洞天内藏匿着无数的秘籍,这些秘籍不仅仅是月影宫的,还有一部分来自少林以及蜀山,甚至也囊括了《周易》《归藏》《连山》等古书。而若是被正道之人所得,倒不为是一件对武林有益之事,但是师父,若是落入像黑袍人这样的歹人之手,不是助纣为虐么?”安西道:“只是我们如今已经是无暇顾及了,不是吗?”木暮一愣,却听彩子说道:“师父,你怎么说这般话?”木暮道:“彩子不要失了礼数。”见彩子面露愧色,也知她如自己一样心中不解,道,“师父,这与你教导我们的不同。”安西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木暮听罢,虽是有疑惑,扔道:“黑袍人相继灭了几大门派,包括了丰玉和昆仑,而各大门派本就是相互独立却又相互依附的整体,难免他不会来灭了我们湘门,就算是为得自己也不能如此坐视不管,师父!”木暮说得激动处,不免加重了语气。安西摆了摆手,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且听为师把话说完。”木暮疑道:“怎么了?”却见安西一脸忧愁,半晌终于说道:“为师的功力被消去了。”一句话说得木暮彩子二人同时瞠目结舌。
彩子听罢,忿忿道:“他们真是太卑鄙了,拿了地图,给的解药中竟有化功于无形的成分。邪教的后人果真不怀什么好意思。”不觉得捏紧了拳头。安西只得叹气,道:“这也是为师教女无方。”彩子方觉得刚才有所失言,面孔一赤,道:“师父,徒儿恼得口不择言,并无其他意思,师父不要声徒儿的气才好。”安西摆摆手,道:“你说的有理,我也没有想到素灵竟是有如此的心机,当年随她母亲走的时候还性格温柔,怕只怕她娘亲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太深,加之我这个作爹的也不在她的身边,这也罢了,都是命数,几十年功力一朝无息丧,这也是命数。为师不是不想阻止那黑袍怪人,而身为人夫,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错再错,只是那黑袍人剑找诡异,内力出奇深厚,为师功力在身时尚且可以与他过招,如今已成了废人,为师不想去招惹,以免使得门中弟子遭到杀戮。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仙道与小枫不是也败在他的手里了么?”木暮道:“师父,这也有道理,可是……”安西叹道:“没什么好可是的,师父功力尽失之事,先不要告诉他人,免得透露了引起慌乱。”彩子已是眼眶为红,道:“师父,那你的功力是回不来了么?”安西摇头,道:“为师不知道,或许能或许,不能。”不能二字透出深重的无奈。说罢,也觉得如此与二人说话略显不妥,道,“这些你们也莫太在意,天下万事逃不出缘法命数,况且天无绝人之路。”说到这里,安西悠悠有叹,一时沉默。

木暮彩子二人出了安西房门后,彩子仍是连连叹气,为得是世事疏忽,兴亡难知:“真是‘祸福天注定,偏偏不由人’。”木暮不禁道:“师妹你也不要太悲叹了,千万别让他人给瞧出来才好。”他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小心叠好塞入衣襟,道,“关于这水月洞天,要不要去寻的事,还得和大师兄商量商量。”彩子点头,道:“真是找不到个人奈得了那黑袍人的何么?”木暮只道:“也不过讲个缘字,定数到了,那人便出来了。”一抬眼,却见泽北顶着风雪而来。
泽北见着二人,兴冲冲跑来,道:“可是见到认识的人了,流川与仙道去哪里了?怎么我去竹楼练了几日剑回来,他们两个都不在湘门内了呢?”木暮答道:“他们也是去练剑了。”泽北挑眉,问道:“哦?那他们去哪里?”彩子道:“去原先小枫练剑的地方了。”泽北听得一笑,道:“快告诉我在哪,我也要去看看,跟他们一起练,肯定有所长进。”却见彩子摇头,不禁疑道,“这是为什么?”木暮淡然一笑,道:“西北深山这会儿应该已是被大雪封山,不能进也不能出了。不过就算是你到了那,也进不了竹林,竹林的阵法是小师弟亲自摆的,只有他一人才可以进出。”泽北当下想到当日流川在岛上破阵之事,心道:他能破那么复杂的阵法,怕是布的阵也进不了。不禁叹出一口气来,道:“练个剑也如此神秘,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要不是有些事情没解决,我就回曼佗罗岛了。”木暮听完,道:“不知道泽北少侠有什么事没有办?”泽北忙是摇手,道:“没事,都是些琐碎之事。”木暮见他不情愿说,也不再多问,道:“那若是泽北少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泽北听得一笑,道:“那我可记下了,先多谢了。”他说着,望向远处山峰,道,“中玄山的雪落得可真是壮观。”

第七十七章

仙道大清早起来,睁眼便见自己盖了两床棉被,侧头一看,流川竟不睡在身边,心中一疑,慌忙翻身下了床,一出门,不禁哑然而笑,却见流川靠在竹下睡得不省人事,剑却抬在半空,雪是停了,昨晚积落在他的身上厚厚一层,使得乍一看辨不出他的位置。仙道大步走上,心道:流川应是练了一夜的剑了。走到前面,伸手去取流川的剑,突觉他手腕一动,柔声脱口道:“流川,我是仙道。”这有说,流川不动了,仙道一手取下流川的剑,另一手将流川拥入怀中,拍去他身上的雪,却听流川低低地道了句冷,不禁笑道:“知道冷还睡外面。”说罢,臂上一沉,将流川抱了起来,朝着竹楼走去。
安顿好流川,仙道适才觉得肚子有几分饿了,心道:这附近大约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吧?前方竹林有不能贸然出去,若是迷了路就糟糕了。心下想着,却见这竹林后面有一方巨大的寒潭,不禁喜道:“要是有鱼便好了。”说着几步便朝着深潭奔了出去。深山之潭,早是结了厚厚的冰,用手指扣扣也是铿然作响,仙道四下环顾竟在角落瞧见一根残破的鱼竿,不禁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再说仙道先前与母亲还住在村野时,到了冬天也会缺些粮食,每每如此,他便到结了冰的河里钓些鱼回来。这会儿他想起了当年娘烤出来的鱼的鲜味,心中悲怆起来,起身拿去鱼竿,稍稍修整一下,勉强还可以用,便一掌就将那潭冰打开了一个口。潭中多是鲫鱼,不出半个时辰,仙道旁边就堆了七八条,他侧头一看,心道:我与流川吃是够了。想罢,将鱼竿靠放到左边的树下,破了根竹子,将七八条鱼穿好,挑起便朝竹楼走回去,就地将雪扫开,生了一堆火。
流川睡得迷糊,忽是闻见鱼香入鼻,不觉睁开了眼睛,心道:我怎么在榻上?坐起来往窗外一看,天光大亮。而仙道背对而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几步出了门,唤了声仙道。仙道回头一笑,道:“你醒了啊?”流川点头,上前,道:“你这是?”仙道呵呵一笑,道:“你将我带来这里,又不给我吃的,我只有自己准备了。”他说着,扇了扇风,道,“你闻闻,香不香?”流川点头,道:“这鱼哪来的?”仙道拍了拍他的头,道:“你果真是剑痴,在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楼后的潭里有鱼?”说着,取下了有条,递到流川手里,道,“这条熟了,你先吃。”流川接过咬了一口,鱼肉细腻的很,烤得又是火候,再加上是有几分饿了,吃上去味道特别鲜美。仙道见他吃相可爱,道:“要是我娘在你一定更加喜欢吃。”说着,伸手也拿了一条。流川停了一下,问道:“你想她了?”仙道低头吃了一口,道:“那是自然,连你都想爹娘想的哭鼻子。”流川一听,道:“你笑我?”说着,出掌而去,仙道一闪,空出一只手便抓了流川,道:“与我还有什么好恼的,不过我先说了,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哭,要哭也得在我面前哭。不过,我以后不会让你哭。”流川见他突然神色严肃,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道:“我不哭就是了。”仙道这会儿又笑了,道:“快吃吧,吃完了我们练功,可不要浪费时间。”吃了一半,仙道问:“流川,你这里可以纸笔?”流川点头,道:“屋里有。”仙道点头,道:“等会儿我将镜相功的心法写下来,你将心法看熟了再练,我们试试可不可以跟我们的剑法交融。”
屋里的笔墨长时间不用,都结在了一起。流川用了些内力,才将墨在砚台上研开,仙道边写边道:“镜相功要是冲破了心魔这一道就便可练成。”流川拧眉,问道:“心魔?”仙道恩了一声,道:“镜相功是少林的内功心法,你也是知道了。少林本是净地,讲的也是五蕴皆空,如果心中杂念过重,很容易走火入魔。”流川点了点头,定声说道:“你过得去我一定过得去。”仙道眉眼含笑,道:“我没有说你过不去,就是要你小心些,我担心你,这冲心魔的我也帮不了你。”说了,将写好的心法给了流川,道:“好了,你看看。”

入夜。
湘门大厅仍然灯火通明。赤木负手而立,道:“我就是想不通了,为什么师父不让我们插手这件事。”木暮抬头,道:“师父也是为我们好。”他将地图置到桌上,道,“我们阻止不了黑袍人。”赤木一恼,朝椅子就是一掌,将红木椅震得飞了出去,却听三井道:“这不像是师父的作风,你们说,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彩子踌躇片刻,道:“师父的功力被散了去。”三井听的一惊,看向赤木也是一脸讶异,快声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彩子点了点头,道:“那解药里有散师父功的成分,我们都大意了。”木暮叹口气,道:“这都是真的,也是师父的苦衷。”三井叹气道:“真是掉以轻心了,师父的功力还可以恢复么?”木暮摇头,道:“我还在研究,没有什么头绪。”却听赤木道:“既然师父不管这事,我们也只有靠自己了,三井。”他唤了一声。三井抬头,道:“怎么了?”赤木道:“明日一早你便将宫城樱木叫来,你们去一趟天机石府去向天晓子打听些关于水月洞天以及月影宫的消息。”三井啐了一口,道:“我倒真不想去找那老儿,问些事情还提些奇怪的要求,要这要那的。”赤木刚想说话,三井摆了摆手,道:“什么事重要我有分寸,不过是嘴上说说,有求于人,也无可奈何。”赤木松一口气,道:“我要去一趟翔阳。”彩子道:“大师兄,你是要去翠阁门?”赤木点头,道:“是的,如今神奈川中大多门派都已被灭门,而翠阁门也算是大门派,虽与湘门交情不深,但是我想若是要与他们联手,他们也是会同意的。”彩子道:“恩,在门派大会也见过,翠阁门看上去不像刻薄之人。”赤木叹气,道:“黑袍人要只是为了某样秘宝也就罢了,若是他要危害武林我们也都在劫难逃,不如早日想个完全之策,以便不料之难。”他说罢,看向彩子,道:“我与你二师兄都要离开,宫城也都不在,小师弟去林里练剑,一时也叫不出来,我们不在的时间里,湘门的事情你与木暮就要多劳心了。”说着,想了会儿,道,“师父不同意我们管这事就不要告诉他了,若问起来,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让师父好好养身体。”彩子点头答应,道:“大师兄放心,这事我会办好。”
夜色很深,东南方却隐约泛红。

流川盘腿坐于榻上,已闭目开始修炼镜相功。仙道怕扰了他,便在楼外空地练剑,一方面也可以从窗户观望流川的状况。原本一心修炼的流川突然心下开始潮动,那些过往的孤单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心道:这就是心魔?眉头一皱,暗暗觉得真气开始紊乱起来,吐纳出一口气,才觉得安稳了些,不过片刻,脑海又出现了仙道。从起初的遇见,到一道对付僵尸,仙道从一招都不会的乡野之人慢慢神功加身。这些仿佛都在昨天,可是已经快过了两年。下一次,他还会不会一直都在身边不离开,是不是有一天,也要消失呢?流川竭力试图阻止自己的思绪,只是仿佛这心法有牵引的吸力,偏偏将他往牛角尖里带。一稍半盏茶的时间,流川已是满脸汗水,丹田之气灼热,仿佛焚烧。
仙道在外面见流川有些不对劲,匆忙还剑入鞘,冲入房内。却见流川已迷了心智,口中喃喃呓语,细细一听,却是:“仙道你别走。”听罢仙道不禁叹气道:“没想到我竟是你的心魔。”这会儿他也没了主意,只有到流川耳边,道:“我不会走的。我仙道彰永远都不离开流川枫。小傻瓜你不要多想了,我不会走的。”这般说了几遍,流川的神色有所缓和,猛的吐出了一口血,适才回过神来,觉得周身疼痛,道:“仙道,我过不去。”仙道伸手抱住他,帮他擦去额上的冷汗,道:“不急,慢慢来就可以了。”说着,已将真气输入流川体内,也觉得他的真气从丹田下溢散,在脉络中凌乱游走。明明是寒冬,流川的身体却烫得很,仙道很是心疼,道:“流川,不要练了。”却听流川倔强地说道:“我一定要过去。”说罢,眼前一黑,便抗不住自身真气的大力撞击,终于在仙道的怀里昏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流川醒来已是过了正午,阳光透竹林而落,积雪融化,气温陡然降低了几分。仙道一脸担忧,道:“没想到这镜相功的反力这么大。流川,你好些没?”流川点了点头,又道:“有些乏力。”仙道沿床坐下,道:“这是自然,你险些就走火入魔。”流川只看着仙道,眼里分明是为什么会这样的疑惑。仙道摇摇头,道:“我只听得你叫我不要离开,我与你说我不走永远都不走,你才缓了下来。流川,原来我仙道彰,是你的心魔。”流川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仙道一笑,道:“倒不是你怨恨我才产生的心魔,而是你怕失去我,才会被镜相功所吸。一步错,步步错,幸好没有出什么危险。”流川低头不语,却听仙道又说:“你也不要着急,大不了我将我的功力给你,我再重新练过就是了。”流川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得去。”仙道知他好胜心强,而素来又是自己一人,自然不会认输,淡然一笑,道:“我也只是说说,知道你是不会要的。”说着起了身,正要出去,却听流川道:“仙道,你的心魔是什么?”仙道先是一愣,有踱了回来,坐下,道:“我练的时候,心魔是,你死了。”流川顿时瞪大了眼睛。仙道又是一笑,道:“练镜相功时,你都睡着,我也没有与你说,每次一练,真气一走脑海里便是你被谁一剑贯穿的景象,一旦如此,必定会热火烧身般难受,好几次都险些真气四散控制不住。”他接着说道,“其实人的一生,最难过的最容易过的都是自己这一关。为什么这么说呢,最难过,因为敌人是自己,自己的弱点最难看清,最容易过,也是因为敌人是自己,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他说着,执起了流川的手,道,“这一路走下来每次以为我们都会分开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转机,我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命数,但是我一直相信缘分这件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流川有些不解,问道:“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仙道长手一伸,揉乱流川的发,道:“小傻瓜,我这样和你说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魔有心生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就像我受心魔控制的时候,就想若是谁杀了你,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断,然后在随你一同去。这样想突然就安定下来了。”流川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仙道,也不说话。仙道明白他心中的意思,道:“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了自己这关的。”他扶了扶流川的肩膀,道,“你现在乏力就先不要练了,好好在榻上养精蓄锐,我去找些吃的来。”流川点了点头,拿过仙道写下的心法,细细的琢磨起来。仙道见他一脸专注,心道:要不是我听你说叫我不离开,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在你心里会比剑要重要。他想着,笑了笑,起身出了竹楼。

再说赤木日夜兼程,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翠阁门。刚下了门,却瞧见翠阁门前戒备森严,竟有七八个绿衣弟子在把守,见了赤木,其中一人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赤木抱了抱拳,道:“湘门大弟子赤木刚宪,还请通报一声。”绿衣弟子上下打量赤木一番,道:“你拿个信物来,我与你去通报。”赤木一疑,从腰间拿出湘门信物,道:“这是本门的令牌,劳烦了。”赤木见弟子拿过令牌,仔细看了一番,对自己道:“你在外面等着。”说罢,转身进门。这一举动使得赤木不禁心生疑惑,瞧着余下的几个弟子,也不好多问什么,朝后退了几步,耐下心来等待。过了大半会儿,才见藤真带着花形走了出来。赤木看清二人,上前抱了抱拳,却见藤真将令牌递送过来,又听他道:“赤木兄千里迢迢来到敝门,还将你拦在门外,真是有所怠慢,不过事出有因,还请见谅。”赤木将令牌放好,道:“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我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藤真顿了一下,面色一凝,道:“到门内再说吧。”赤木点头,跟着二人走了进去。
翠阁门不比湘门气派,但是处处都是奇花异石。绕过一座石山,便到了翠阁门的大厅,门外立着两个弟子,表情也甚是戒备。花形比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入了大厅。待到赤木坐定,小侍女端了些茶水来便退下了。赤木倒也无心饮茶,听藤真问道:“不知湘门来我们这儿有什么要事?”赤木答道:“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一些门派被灭门之事?”藤真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事,莫不是祸及湘门了?”赤木摇头,道:“这事有关于月影宫,我也是来这报个信,要你们多加些防范。”藤真淡然一笑,道:“还有劳了,只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发生了。”赤木一挑眉,道:“方才这里戒备森严,我也奇怪有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了?”藤真叹口气,道:“还请赤木兄随我去一趟义庄,你看了自然就明白事态有多严重了。”说着,侧头对花形道:“你带赤木兄去一趟义庄。”花形有片刻迟疑,道:“这与他说好么?”藤真道:“这事与江湖都有关联,湘门是大门,怎么会有不知道的道理呢?”二人的声音虽是压得低,但是赤木仍听的分明,不禁心中疑惑又加了几分,见花形抬起了头,只得一笑,心道:黑袍人的事都没说清楚,怕是又要横生什么枝节了。却听得花形道:“请随我来。”
翔阳南郊。义庄。看过去白花花的一片,很是阴森。
开门的是个老翁,白发白须,见是花形,行了个礼比了个手势,花形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在就可以了。”老翁听罢转身巍巍颤颤的走了。赤木问道:“他是?”花形笑道:“管这义庄的,不会说话孤寡老人。”赤木点了点头,道:“你带我来这是看死人么?”花形道:“正是。”说着走上前去,进了内堂。一共横陈地摆放着八个棺材。花形道:“这些棺材还没有钉上,枉死的人在这里不能下葬。”赤木脱口而出,道:“就是不知道是谁杀的么?这些又是什么人?”花形摇头,道:“这些都是翔阳的人,有些是平民,有些是本门的弟子。”他说着,小心的开了一口棺材,道,“赤木兄你看。”赤木听言上前一看,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道:“这……这怎么会如此?”花形合上棺盖,道:“是的,这些人的血肉都干了,只剩下皮与骨。”赤木道:“知道是谁杀的么?”花形叹口气,道:“不知赤木兄知不知道原本月影宫的护法血炎魔?”赤木略略想了片刻,道:“听过,但是不清楚。”花形负起手来,道:“血炎魔曾经背叛过月影宫,妄图自立门派。月影宫各大高手不能诛杀他,只能合力将他镇压在冰魄寒潭中。”赤木是个聪明人,道:“那你的意思是,是血炎魔逃出来了?”花形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冰魄寒潭就在翔阳北面的灵白山中,而血炎魔的功力比如由活人的鲜血来提供真气,并且如果所吸之人有内力,便一并也吸了去。所以这样推断,我们觉得很有可能是血炎魔跑了出来。”赤木呼出了一口气,道:“我此次来是想与你们说黑袍人的事,没想到还牵扯出了月影宫的事,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花形摇头,道:“一方面没有线索,另一方面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与藤真掌门都焦急的很。”他说着,看向赤木,道,“不知道可不可以与湘门联手?”赤木道:“我来翔阳原本也就是为了商议共同联盟之事。”花形点头,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快点把凶手给找出来,若是那血炎魔,趁早制止也好。”赤木道:“那我便在门内打扰一段时间,与你们一道调查,我再飞鸽传书回去湘门通告一声。”花形抱了抱拳,道:“那还多谢了。”
赤木抬头看了天空,阴郁无比,似是又要落雪。

第七十九章

是夜,赤木在翠阁门客房入住,到了半夜果是落下雪来。朔风凛冽,将屋外的树木吹得呼呼作响。赤木睡的并不安稳,只觉得心神不宁,过了两更天便坐了起来,却见外面风雪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心中一疑,扯过厚衣穿上匆匆下了床。远远得就看见了花形的绿衫,走到近处,问道:“这是怎么了?”花形回头看了眼赤木,道:“又有人死了。”赤木抬眼一瞧,数个小弟子正将尸首放抬放到地上,走上前掀开白布一看,是翠阁门的弟子,血肉已干,只剩皮骨,赤木不禁觉得有几分恶心,将白布盖回站了起来,道:“在哪里发现的?”花形道:“这几个是在后山巡夜的弟子。”他的语气缓慢沉痛,道,“到另几个去接替他们的时候,已经发现他们死在后山了。”赤木见他满脸悲伤,道:“你也节哀。其他的弟子没有看见凶手么?”花形点头,道:“我倒不希望他们看见,若是见了,怕也是死了。”说罢,藤真匆匆而来,朝花形呼道:“又有弟子遭害了么?”花形道:“是。”话音刚落,却忽感东南方杀气重重,赤木也是察觉道了,低声说道:“小心。”藤真朝着前方的弟子道:“你们先给退下。”几个弟子惊魂未定,见藤真神色凝重,急忙从后面跑下去。
三人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剑光映雪。突听一声怪叫,长啸而来,直呼痛快,不稍片刻,便落在了翠阁门内的空旷处,与三人隔了丈路。赤木定睛一看,来者红袍外罩,连眼睛也是赤红,偏偏头发全是白色,披散下来,不禁心中咯噔一下,退到花形藤真旁边,道:“这人的内力深厚的很,怕是在我们之上。”花形点头,道:“我知道。”却听红袍白发怪人道:“那些小弟子的内力塞牙缝都不够,你们的刚好,可以助我修炼。”说罢,哈哈狂笑一番,震得三人耳膜生生刺痛。藤真道:“这些天死的人可都是你杀的。”红袍白发人摊开手,道:“这还用问吗?”说着,手里多出了一把鲜红的长剑,道,“杀那些没用的酒囊饭袋都用不着鬼隐剑,我看你们倒还有些用,我的剑很久没有吃血了,让你们来祭祭也好。”说着,一声怪喝,身形飘忽而来。
赤木知他这一剑力道深厚,若是中了必死无疑,心下一沉,一转剑,使出了千剑诀,剑光暂时纠缠住了鬼隐剑的来势。红袍白发怪人停了一下,道:“原来是湘门的弟子。那正好,一起杀了。”说着,连落下来的雪都凌厉起来。藤真忽感不妙,侧头对花形道:“我们快点去帮忙。”二人双双使出了清风步,快速略上,手里的剑式也不停,白花花攻上。红袍白发怪人倒也不急,只道:“三个一起来就一起来死。”一手格住赤木空出了另一只手朝着花藤二人就是一掌,只见红光一过,二人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在雪上擦出一大道深深地痕迹。赤木一分神,怪人的掌风扑面而来,来不及抵御,也被击出去,重重落地。
怪人仰面一笑,道:“什么名门之徒,不堪一击全是狗屁!”说着双目有赤了几分,更显得狰狞,厉声道,“你们这些内力功力的留着也是丢人现眼,不如全给了我。”说着哈哈一笑,反掌为拳朝着赤木而去,嘴里还振振有辞,道,“那我便先拿湘门的开刀!”说着指甲铿然变长,赤木惊出了一身冷汗,却动弹不得,说那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只见一人笼罩着金光破雪而来,一把捉住了怪人的手。再一看,可不是田岗老儿。
田岗一笑,道:“朝着小辈下手,你也不怕丢了血炎魔的称号。”怪人手腕一转,挣开田岗,往后迅速退了几步,道:“波若镜相功?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少林的功夫。”田岗呵呵一笑,道:“你被关的时日久了江湖中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这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我倒名声不大,管个兰陵小门派而已。至于这镜相功么,也是个缘字。”他一皱眉,道,“你怎么还没死?都被月影宫关了这么多年了。”血炎魔面目一狞道:“我在冰魄寒潭的日子可不好过,给我逃出来,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田岗指着一旁的几具尸体,道:“这些人可曾害你?”血炎魔阴狞一笑,道:“若是我讲什么道义就不是魔了,你有镜相功护体,我暂时破不了你,不过我告诉你,你后面那三个人中了我的赤灵掌,你若不快点给他们疗伤的话,一定会后悔的。”说着,一掠声,飘忽而去。田岗几欲去追,转念想到身后之人,重重啐了一口,道:“这次就放了你。”说着,回身扶起赤木道:“现在不要用真气,我先帮你们疗伤。”说着,空出手拉起了花形与藤真。
所幸血炎魔大功未成,拍在三人身上的掌功力并不深,田岗帮他们输了些真气,大部分也都化解了,见三人气色转好,田岗也松了口气,道:“还好我赶来的及时。”赤木抱了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要不是前辈出现,怕是我们三人都要死了。”田岗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你那师父安西老儿,还讲这么多繁文缛节,不用多说了,对了,你怎么也会在翠阁门?”赤木道:“我是为了黑袍人之事来的,他拿到了去水月洞天的地图,我怕有些什么事,就才这里商议,没想到……”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真是惭愧。竟连那怪人三十招都接不下。”田岗道:“你要是打得过他也就奇怪了,今日若是我与他打起来,他也不一定会输。”说着,见花形藤真二人也走了出来。藤真上前道:“多谢前辈相救。”田岗一皱眉,道:“你们都这么客气干什么。”花形道:“前辈怎么会出现?”田岗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也是为了这事来的,早先就听说翔阳死人的事,觉得蹊跷,便赶过来看看,才到了翠阁外就感杀气,沿路追踪过来,刚好就赶上了。这血炎魔比那黑袍人可要难缠多了。”赤木不禁叹道:“黑袍人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来一个血炎魔。这可如何太平。”田岗年纪虽大,但是心性好玩,道:“这不是很有趣么?”说着,探过头问赤木,“我那宝贝徒弟与小东西在湘门可好?本来想去瞧瞧他们的,我可想死他们了。”赤木道:“你若是去了也怕见不到。”未等赤木把话说完,田岗就急的站了起来,将那茶杯都打翻了,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仙道小徒弟和小东西怎么了?”赤木道:“前辈不要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小师弟与仙道在竹林中修炼,那竹林是小师弟布的阵,与外界隔绝,我们进不去,你去了也见不到他们。”田岗一挑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里面练剑?”赤木点头,道:“正是。”田岗突然一笑,道:“鬼才相信,我那小徒弟我了解的很,定是与小东西在竹林里鬼混。”此话一出,余下三人皆愣在原地,藤真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田岗见三人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只道:“我也是随口说说。”说着干笑了几句,将尴尬带了过去,道,“我这几日也会留在这里,我们要快些把血炎魔找出来,他现在不知道在练什么狗屁鬼功,等他成了我怕我们都打不过他了。”

仙道与流川深夜在雪地里练剑练得好好的,突然就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子,见流川担心得看了自己一眼,摆了摆手,道:“我没风寒,肯定是师父那老小孩在哪念叨我。”却见流川撤了剑,不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困了,现在是有些迟了。”流川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道:“想睡了。”流川这样一说肯定是立即会睡去的,仙道明白的很,上前拿下流川的剑,这小东西已经将头俯到自己的肩上,连眼睛的闭上了。他低头看了眼流川,道:“每次都这样,说睡就睡了。”说着,将流川背后的剑拿下来,这剑重的很,这会儿仙道也是习惯了,连人带剑轻易就可以将流川抱起来。想想起初背他那会儿,还嫌他重,殊不知都是这剑在作怪,这会儿一想,不仅莞尔一笑,抱着流川走入了屋内。
这一夜仙道睡得不大太安稳,老是梦见田岗的脸,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最后竟隐约听得他叫自己将流川娶回兰陵门,这样兰陵门就天下无双什么的,他一说完,就瞧见流川的剑柄铺天盖地的来,一惊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却看见流川盘腿坐着,周身已被金光细密的笼罩着,心下一喜,见流川已经看向自己,素颜融和金光里更加素净。仙道欢喜地笑道:“小傻瓜,你过了心魔了啊?”流川点了点头,道:“我说我过得去的。”仙道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你悟性果然高,我练了大半个月呢,这心魔一过,以后的修炼就快了。”他伸手摸了摸流川的头,道:“怎么过去的呢?”流川面无表情,半晌才说出了四个让仙道倒塌的字:“与你无关。”说着,金光消散,他又一头倒下去,片刻间便与周公去相会了。流川的心魔就是怕仙道离开,至于他怎么过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心魔一引,他便想仙道亲吻自己的场景,一想心魔竟退了,试多几次,不知不觉竟然就过去了。只是仙道问起来,薄脸皮的流川要如何好意思说呢?所以任凭仙道在那撒娇着要知道过程,流川不说就是不说。
过了几日,仙道见流川似有死都不肯说的举动,便也屈服不问了,其实大多是屈服在流川坚硬的剑柄之下。流川参透了镜相功,二人便在竹林中专心练剑,一时间内力剑法突飞猛进。只是仙道夜夜噩梦,全是田岗要他一定娶了流川,结果被流川暴打的场景,以至于只要流川一抡起剑,仙道就会下意识的抱住头,这一举动使得流川也纳闷了好久。
而在流川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说出了一句让仙道更加崩溃的话,那句话是:“那我娶你好了。”说着,又扬了扬手里的重剑,眼里突然就闪过狐狸特有的狡光。

第八十章

田岗在翠阁门一连住了六日,说也奇怪,田岗一来那血炎魔便没有什么大的举动,死的七七八八都是, 翔阳城内的普通百姓,不过这样一来也搅得人心惶惶,城内百姓到了日落都不敢在出门半步,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小巷的这会儿变的万分萧索。田岗仿佛是失了等待的耐心,道:“这鬼魔头在暗我们在明,他现在与我势均力敌,只能拿那些不懂功夫的人开刀,若不快点找到他,死的人还要更多,我可是沉不住气了,与其等他来,不如我趁早找到他,也好快点灭了他。”藤真道:“可是前辈,我们不知道那魔头到底在什么地方?翔阳山脉多,尤其是灵白山,一时要找个人也非易事。”花形也接道:“若是常人,派些弟子去,或许还有些机会,可是那魔头危险的很,不要说我们不肯让弟子去冒险,就算是我们肯,怕是他们自己也不情愿。”田岗摆了摆手,道:“我可没有让你们派弟子去。这样吧,你们带我去冰魄寒潭附近看看,这总可以吧?”他说着,转头看向赤木,道,“这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你赶紧回湘门。”赤木不禁脱口而出:“我是不会逃的。”田岗瞪他一眼,道:“谁让你逃了啊。你留下来也打不过那老魔,我是让你回湘门,将血炎魔出逃的消息散布出去,将如今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全部都告知,要越快越好。”赤木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朝花藤二人抱了抱拳,藤真道:“你让弟子牵匹千里马给你,此次来有所怠慢,还请谅解。”田岗又瞪了藤真一眼,道:“现在还有时间客套。”说着朝赤木道,“你快去,对了,顺便告诉我那宝贝小徒弟,我过些天就去看他,要是他没什么长进就让他给我等着。”说着看向花藤二人,道:“你们两带我去。”藤真迟疑了片刻,道:“不用留一个在门内么?”田岗皱眉,道:“难道你们门里就剩下你们两个能办事的么?”藤真摇了摇头,道:“我是怕那魔头来。”田岗嗤了一声,道:“不是我前辈看不起你们,只是就算你们在,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们随我去,现在我还可以保你们性命。”花形听得有几分不开心,道:“前辈,我们翠阁门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田岗呵呵一笑,道:“听了心里不舒服了啊,技不如人,经验也比不上,自然是能逃就逃,命保下来了还怕什么,要是死了你还能怎么样?年轻人犯不着老想着与谁同归于尽什么的,管他什么,先活下来再说。”花形还想说什么,被藤真一把拉住,道:“前辈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问题,灵白山那么大,我们两个人或者还可能找到路,带着前辈去也是应该的,门里的事长谷川他们自然会先处理着的,”他说着,明眸一暗,道,“若是血炎魔真要来灭了我们翠阁也是命数。”田岗拍了拍藤真,道:“这么年轻就当掌门,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花形叹口气,道:“我一直都听你的,你怎么说就怎么吧。”田岗听出了些端倪,道:“你这说话的口气真想我那徒弟与小东西说话一样,百依百顺的。”这一说说的花形面色赤红,道:“前辈你不要开我们晚辈的玩笑。”田岗道:“我可没有说你们,我说的是我徒弟与小东西。”说着,顾自朝门口走去。花形见藤真看着自己,心中更是慌乱,道:“你不要听前辈乱说。”藤真却是一笑,道:“若是真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说着,扔下没反应过来的花形跟着田岗出去了,二人走至前方,见花形还愣在原地,田岗不禁叫道:“瞧你着傻大个,没事又犯傻做什么?快跟上来。”花形适才回过神在,快步跟上。
灵白山在城北,气温极低,沿着山路越往上越寒,田岗拉了拉衣襟,道:“你们不冷么?可冷死我了。”藤真道:“陵南气候温和,前辈自己是不习惯,我们在这儿也都习惯了。”放眼望去,四下都是梅花,都仿佛冰冻般晶莹好看,惹的田岗伸手折下了一根,仔细看了一番道:“这花也开得比陵南干净些。”藤真见田岗这般爱玩,不禁道:“真想不到前辈是如此率性之人。”田岗花看厌了,就随手扔在了地上,道:“所以你们不要对我拘束,我那徒弟仙道我收的欢喜,只是从来没把我这师父放心里,满脑子都是流川那小东西。”藤真愣一下,道:“我只知他们感情好,怎么把你这师父都比下去了。”田岗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哪里比得上小东西啊,这徒弟我还是逼着收来的。不过没关系,等我小徒弟娶了小东西,小东西就是我们兰陵门的人了,到时候我就有两个宝贝徒弟了。”藤真那娶字听的分明,疑道:“仙道娶流川?这,这恐怕不妥吧,二人都是……”田岗嘿嘿一笑,道:“都是男人是吧,这又怎么了?我这做师父的不反对,他们二人又情投意合,长相厮守也是应该的。”藤真道:“那他们二人不怕身败名裂么?”田岗道:“原本就没看他们闯出什么震惊江湖的名号来,而且他们若是在乎什么名声荣誉的,也就不是仙道和流川了。”藤真点头,道:“这倒也是。”却听花形道:“冰魄寒潭快到了。”田岗看他一眼,道:“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吧?”藤真也着他道:“你这是怎么了,离那潭还远着呢,什么叫快到了。”花形嚅喏一阵,脸已是红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田岗看得分明,心下是明白了花形这大个子心里想得是什么了,不禁一笑,道:“佳偶天成。”藤真似是有些明白,道:“前辈好好的说这干什么?”田岗道:“这些事情我老了也不明白,要等你们自己去参悟。”藤真刚开口,却见视线外多了一行红衣人,这冰天雪地的,竟穿着红绸衣,也不怕冷。田岗一挑眉,道:“哦?这老魔头占山为王,还收了些弟子了,看来是把守这山的。”藤真道:“我们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话音一落,红衣人都亮出了手里的长刀,反着雪光,明晃晃的亮。田岗瞧瞧二人,道:“这些小走狗我就不动手了,你们去解决了。”说着,坐到了路旁的大石上,拿出挂在腰上的小酒葫芦,优哉悠哉地喝了起来,心道:还好带了些,不然要无聊死了。心里想着仙道与流川不禁道:“这两人也长久不见了,真是想念啊。”

仙流二人在竹林中也待了数日,自从流川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便又开始夜夜梦见自己凤冠霞披地与流川跪着拜天地,还给田岗安西敬茶,每每醒来都唏嘘不已,见流川都安然的睡在自己旁边,自己便又是一夜不眠。
这一日雪落的特别大,在外面大雪砸在眼睛上不能睁开。自是无法脸剑,仙道煮了些茶,二人便在楼内修炼镜相功心法。流川见仙道心神不宁,问道:“白痴,你怎么了?”仙道呼了口气,道:“我有些事想不通。”流川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仙道得到了应允,道,“你那日说要娶我不是真的吧?”流川见他一脸担忧,小孩劣心顿起,道:“是真的。”流川原本就面目表情甚少,平日里又不开玩笑,这一看去,认真的很。仙道不禁懊恼了低呼了一声,道:“我不要穿嫁衣。”流川也沉得出气,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不是你说得算。”仙道又说道:“我娘在天上会骂我的。”流川道:“难道要我穿?”言下之意就是难道他死去的娘就不会骂他一般。仙道见这般说不通,眼珠一转,就有了点子,戏谑道:“先不说这个,我们退一步讲,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流川枫这么想与我仙道彰成亲啊?”说着,也不练什么功了,人也靠了上去,流川始料未及仙道会如此说,见他靠了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移了移,镜相功的金光一下消失,不禁道:“你这白痴,打扰我练功了。”仙道原本想逗逗他,点到为止就好,刚要离开,却失手一挥,将那一壶放在床边滚烫的茶给打翻了,当时情况突然,仙道怕茶水溅到流川身上,下意识又往前一靠,将流川挡在怀里,于是二人自然落到了床榻之上,额碰额鼻碰鼻。流川已经是愣住了,也不推开仙道,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秒,已是被仙道轻轻地吻住。流川脑中轰的一声,练镜相功时克服心魔的事情再次发生,过了片刻,见仙道微微的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却没有起来了意思,只听他道:“流川,你脸红的样子可真好看。”流川只觉得面相燥热,但是被仙道这般压着又动弹不得,道:“你这白痴,快起来。”仙道只是笑,这笑容蛊惑的很,他又低头亲了亲流川的脸,道:“你不是要与我成亲么?”流川终是明白了仙道的意图,虽平日练剑知晓得不多,可是到了现在这般姿势,不知道的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流川见仙道不像是在闹着玩,眼神深得看不清楚,不禁有些慌乱,道:“白痴,你起来。”仙道微微笑着:“你不娶我了啊,不想与我成亲了么?”说着,已是拉下了流川的腰带。流川未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心中乱得很,道:“我不娶你了,不娶了。”仙道原本就只是想闹流川玩,见他乱成这样模样可爱,不如往日的冷峻,又想到那些梦境什么的,更大的玩心浮现,立即换了哀怨的表情,道:“一下娶我一下又不要我,对我这般,我可会伤心的。”说着,顺手解开了流川的衣扣,将他的双手也抓得紧,这下他存心要吓吓流川,可是突然见流川满脸通红,素颜又近在眼前,不禁心中也是一阵火热,心道:还是快些不闹了,不然把持不住了。心里是这般想,可是却还是鬼使神差般的不受控制地再次吻住了流川,这下连他的额上的沁出了汗水,心道:流川,你再不推开我可就玩大了。然而,隐约间却感到了流川竟开始回应自己的亲吻,他不知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现在终于脑中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流川枫一个人。

第八十一章

竹楼外的大雪越落越大,压着竹子咯吱作响。
流川的黑瞳因为仙道的亲吻而变的迷离起来,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手却被仙道抓着,无可依附。而此刻的仙道,也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嗓音低哑的俯到流川耳边问道:“流川,你要不要继续?”这一问流川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咬着唇不说话,却见仙道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就算你说不要了,我怕也阻止不了我自己了。”见流川脸色一愣,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惹他不开心了,但见流川眼睛看向了窗外,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让他无比崩溃的话:“我布得阵又被毁了。”仙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低头咬住他的耳垂,道:“都在这当口上了,你还有空分心去管你的破竹子啊?”说着又吻上了他的颈子,松开一只手,拉下了流川的衣服,大半个肩膀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突然而来的寒冷使得流川不自觉缩了缩,看着仙道说:“有点冷。”仙道抚着他的肩膀,道:“等一下便不冷了。”见流川一脸迷茫,道,“你这小剑痴,什么都不懂是不?”流川反诘道:“是没你懂的多,白痴。”仙道即刻答道:“我先申明,我以前可没有抱过别人,这些都是常识,只有你不知道而已。”流川皱了皱鼻子,道:“谁说我不知。”刚被仙道松开的手也一把扯下了仙道的腰带,扔在了地上,道,“我也会。”仙道是又好气又好笑,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只学了点皮毛,后面的还要好好学着呢。”说着,又是一笑,道,“今天我就免费教教你,这可是别人不会教你的,不过我先说好,学到什么以后不许到别人身上用。”流川听罢,朝他肩膀拍了一掌,道:“你这白痴罗嗦的很。”仙道一把抓住流川还没来得及伸回去的手,道:“原来你已这么心急了,我不罗嗦就是了。”说着,再次深深地吻住了流川,一边问一边抚摩流川的肩膀,顺势将他的白衣拉到了腰下,道,“冷么?”流川点了点头,道:“冷。”仙道听罢,又松开了流川的手,道:“那你抱住我就不冷了。”流川此刻有些无措,心道:听这白痴的应该不会错吧。说着,伸出手环住了仙道的腰,他的体温就这样传过来,果然是不冷了。仙道呵呵一笑,道:“现在不冷了吧?那我们继续。”
楼外风雪连天,寒风凛冽,稍稍地掩盖了屋内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以及压抑着的呻吟,也都是这些冰雪将一室春色点缀得更加火热起来。床板的咯吱声在漫漫雪中听过去,仿佛一棵一棵竹子接连不断的坍塌,而到了如今,什么江湖什么剑法统统是空,在这骤冷的空间里,只剩下二人,不会被打扰,仿佛超脱世俗般紧紧地拥抱彼此。

流川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一撇头看见仙道仍然睡的安稳,而自己枕着他的健臂,手仍然环着他的腰,不禁面相又是一燥,往窗外瞧了瞧,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回想起白日里的事,只觉得到现在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只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仙道此时也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道:“流川,你醒了啊?”流川恩了一声,竟不好意思再去看仙道,慌忙将头欲侧过去,却被仙道一把止住,道:“见我躲什么?”流川拧了拧眉,道:“我没有。”仙道一笑,道:“你看你又不诚实了。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亲,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要不分彼此了知道吧?”流川怕他又要长篇大论,道:“知道了。”下一刻,已经被仙道拉到了怀里,被他的下巴抵着天灵,不禁说道:“你这白痴做什么?”仙道宠溺地揉了揉流川的头发,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生活很快活,若是一辈子与你这样我都愿意,不要管什么江湖了。”流川抬头看着仙道,道,“可是我们有责任。”仙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也只能想想,湘门也好,兰陵门也好,这其中都有我们没有办法卸下责任,流川,你说等我们隐退之后会不会已经很老了啊?脸上都是皱纹的,你连剑都背不动了,你说会不会啊?”流川伸手扯了扯仙道的头发,道:“那你会不会白了头还把头发竖起来?”仙道往他脸上亲昵地蹭了蹭,道:“你也开我头发玩笑是不,你喜欢的话我就一直竖着,要是你讨厌,我还不只有放下来。”流川眼中隐约有些笑意,道:“你舍得?”仙道叹道:“要是你喜欢光头我也得把头发给剃了呀,谁叫我们已经成亲了呢。”流川顺手敲了敲仙道的头,道:“你这白痴。”仙道将流川搂得紧了些,道:“你与我先前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你都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流川也不知说什么,只道:“你是我最亲的人了。”仙道一挑眉,道:“我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重要都亲近么?”流川想了会儿,认真的点头,道:“是的。”说完又加了句,道,“若你死了我也会一道去。”仙道扯了扯他的耳朵,道:“小傻瓜,你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我们不会的,我还想看看等我白了头头发还竖起来是什么样子呢?也想看看我的小傻瓜脸上长满皱纹的样子呢。”流川自知说错了话,也就不做声了,却听仙道问。“你饿不饿?”流川适才觉得肚子有些空了,点了点头。仙道一笑,道:“看来今天又要吃鱼了,你等着啊。”流川见仙道起来,光着上身,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道:“我也去。”说着猛地起了身,这一起顿时疼白了脸,低低的咬牙呻吟了一下。仙道顾不得衣服,转头扶着流川,道:“你还是休息吧。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流川道:“你这白痴,我没这么弱。”仙道坚持让他躺下,道:“这次你就听我的,不要逞强了,过会儿就有香喷喷的烤鱼吃了。”说着,迅速拿过衣服,穿好就跳下了床,回身朝流川一笑,道,“有什么事就叫我。”流川见他跑了出去,不禁低低咒骂了一句,心道:我怎么像女人似的,都是这白痴害的。想着顾自生起了闷气来。
仙道一出楼也吓了一跳。这外面的雪积得老厚,放眼往去,竹子横陈折断了一大片,阵法早就是破掉了,再回身看了眼竹楼,顶上的雪也是厚得很,心道:不会把这楼给压塌了吧?心想流川在里面,也觉得不安全,找了根竹子,飞身上去,刷刷几下,将楼顶上的雪全部扫落下来,在地上落成一座小山,一使劲力,又将竹子扔了回去,适才小跑着拿起放着的鱼竿,乐呵呵的敲开了再次结上厚冰的深潭。

第八十二章

前来拦截的红衣弟子人虽多,但是都是泛泛之辈,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被花藤二人尽数放倒在地。田岗见状,将塞子塞到葫芦上,挂到腰间,踱上前去,瞧着藤真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呢?”藤真道:“他们虽是魔头的手下,但都不过是些平凡人,为何要赶尽杀绝呢?”田岗哈哈笑道:“好个平凡人,若是他人都与你这样想,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说着,顾自朝前走去。花形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怎么总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仿佛比他人疯癫些。”藤真轻笑,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前辈,真是不分尊卑。”花形刚要说什么,却见田岗回头朝他吼了一声,道:“我耳朵可没背,大个子,你让我很生气,等事情解决了你等着好看。”说着瞪了他一眼,这一瞪使得花形愣是滴下了汗水,心道:这真是糟糕了。又被藤真拍了一下,道:“你这下真的完了,得罪了前辈。”说着,跟着跑了上去。
三人一路穿过峡谷,只见一个巨大平谷横亘在了眼前,四周青峰裹雪,高低参差,红梅白梅隐约交错,而流瀑活水,没有因为高寒而结冰,纷纷落下,在谷心汇聚成碧绿色深潭。藤真道:“前辈,冰魄寒潭到了。”田岗瞧着眼前壮阔的情景,不禁赞道:“真是壮观至极,回头一定要带小东西也来瞧瞧。”藤真又道:“血炎魔就是被关押在深潭之下。”田岗有些疑惑,道:“根据我的了解,月影宫与翠阁门西北之遥,为什么会将血炎魔关到这里来?”藤真答道:“血炎魔叛变月影宫时武功深厚,但是也不能敌过几代护法的联手相逼,血炎魔本就上炎热之功人,合力杀不了他,将他关到阴寒之地,遏止他练功,其实这么多年了,江湖中人早就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这魔头命这么长。”田岗不禁啐道:“真是祸害遗千年。”说着,走至潭旁,道,“怎么没见这水结冰?”花形道:“最冷的水又不一定要结冰,你自己伸手试试。”田岗将信将疑的把手伸进了潭水中,一种麻木般刺痛的冰冷沿手指落进了心腑,一下将手缩了回来,在原地跳脚,道:“这可真是冷死我了!”花形见状,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
闹了片刻,田岗的神色严肃起来,道:“我也是玩够了,我们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藤真眉头一皱,道:“魔头怕是不会在这附近的。”田岗点头,道:“这倒也是,冰冷是他的忌讳,他自然不会在这里。”话刚说完,却见远远又来一大群红衣弟子。田岗心中厌烦,遥遥出了一掌,这一掌用了六成内力,却已足够拿了那些弟子的性命,眨眼间尸横遍野般的场景,他朝着藤真看一眼,道:“我在江湖待了几十年,只学会了对敌人绝对不可留情,你尚且年轻,还要多学习。”藤真一听,想起方才自己说什么平凡人的话,又想到田岗的笑,心道:我果然是肤浅了,一旦入了江湖都没有什么平凡可言了。不禁有些惭愧的笑道:“前辈,在下是明白了。”田岗点头,道:“明白就好。”只有花形木讷,有些不明所以地问:“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田岗看了他一眼,终于与藤真不约而同的一道笑了起来,这一来使得花形是更加的迷茫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巡视了半天,只发现了一大堆失了血只剩皮肉的尸骨,藤真连连叹息,道:“这魔头还真是毒辣,你们说,他会不会将魔宫建在山里,不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他的手下?”田岗摆了摆手,道:“其实说这些人是他的弟子也是我们的揣测,这里有这么多阻截的人,唯一可以说明的,这里有秘密。”他环看四下,道:“你们在岸上等我,我到潭下去看看,这唯一没有看得就是潭水之下了。”藤真赶忙阻止,道:“前辈万万不可。”刚说完,却见田岗一身金光乍现,不禁说道,“镜相神功?”田岗点头,道:“有这护体,可以抵挡潭水之寒,你们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就来。”藤真道:“那还请前辈小心。”便看着他扑通一声跳下了潭中。花形更是目瞪口呆,匆匆跑上来,道:“他的身子骨真的受得了么?”藤真道:“前辈内力深厚,可以抵抗,我们就守着,怕是红衣人还要来。”花形点了点头,道:“来了我们杀么?”藤真犹豫了片刻,道:“杀。”

即便是在夜里一个人钓鱼,仙道仍然忍不住满脸都是笑容,借着雪光月光的也不觉得寂寞,钓了一会儿,却遥遥听见竹子断裂的声音,又不似是雪压倒的,放下鱼竿过去一看,只见流川一身白衣在忙着砍竹子,不禁叫道:“流川,你这是干什么?”流川头也不回,道:“把阵布好。”在深雪寂夜里声音更加清冷。仙道几步上前,道:“就不能明天么?你不是饿了么?”流川看他一眼,道:“罗嗦。”仙道手腕一动,抢下流川手里的剑,道:“你要听我的话。”流川挑眉:“为什么?”仙道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半天,道:“我年纪比你大,而且我也是关心你,你的身子……”这一说,流川的脸突兀一红,伸手拍了仙道一掌,道:“白痴,我已经没什么了。”仙道知是拗不过流川,也就退了一步,道:“不如这样,你先陪我去钓鱼,我们先吃饱,然后我帮你一起布阵,可好?”流川想了会儿,道:“那好。”说着,便任由仙道牵着朝潭边走去,仙道满脸是笑,在雪光里发亮,道:“钓鱼可好玩了,而且那里鲫鱼都特别大。”流川从小便没有钓过鱼,不过幼时看过父亲制了些简单的机关,帮着村里的渔夫捕鱼,每每捉来大鱼,都会给自己家一尾,母亲做红烧鱼的味道也很好,比仙道的烤鱼要好吃,只是时日久了,回想不起来究竟到底是怎么样的味道了。他也是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所谓的平凡人,就是大概像渔夫一样的人,抓了些鱼就可以乐一整天。仙道回头看了眼流川,道:“你在想什么呢?想我还是想什么。”流川道:“白痴。”顿了一下,叫道,“仙道。”仙道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了?”流川表情有些勉强,过了会儿,道:“想吃红烧鱼。”仙道一听,也是愣了一下,道:“这里没有材料,等出了竹林,我就给你做,好不?”流川看他一眼,道:“你会?”仙道的脸上又浮现少年独有的骄傲,道:“那当然了,以前娘身体不太好,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帮着娘一起做的,大菜我是不会做,这些家常菜你想吃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说着,拉着他坐到了岸边,一手拿起鱼竿,另一只后将流川拉到了怀里,流川挣了一会儿,道:“搂着我干什么?”仙道嘻嘻一笑,道:“夜里冷的很,再说顺便也让我占下你便宜。”流川知道仙道嘴里总是没个正经,也不与他计较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神色平静的望向结着冰的水面。
仙道见流川不挣了,道:“其实你听话也挺好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说来这练功,都没有什么进展。”流川白他一眼,道:“谁害的?”仙道哈哈一笑,道:“是我还不成了么?明日我们要好好练剑了。”流川恩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时如飞梭,不久便又过了几日。
这日夜里,白天仙流二人练了一日的剑,到了晚上,便飞身上了房顶,夜空很高,星光点点,有冬日特有的明晰。仙道迎着夜风喝了茶水,道:“我娘肯定是变成星星了,在我头顶朝我眨眼睛。”流川闻言也跟着他抬头看天,只是这漫天都是相似的颜色,哪一颗又是自己死去的亲人呢?仙道又道:“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慰藉,人哪里可以变成星星。”流川恩了一声,却见一柱白色烟火迅速掠过,不禁脸色一凝,仙道也有所察觉,问道:“怎么了?”流川道:“那白烟火是湘门紧急召集弟子的讯号。”却见流川说完已经跃下了房顶,道:“白痴,快点一道回湘门。”说着,已经跃进了竹林,仙道扔掉手里的茶杯,道:“你等等我啊。”说着,急步跟了上去,不消一会儿,二人的背影便消失在林深黑暗处。只余下竹楼中还点的蜡烛发出的光亮,却也被破窗而进的山风呼得一声吹灭。刹那生出一番冷月照雪寒的场景。


第八十三章

仙流二人匆匆出竹林,发足狂奔,远远便看见整个湘门灯火通明。仙道眉头一皱,道:“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流川也是神色凝重,道:“先回去再说。”二人在山路上行若流光,不消片刻,便跃进了湘门。这一眼望去,练功场上立满了湘门弟子,个个手里提着盏灯笼。其中一个小弟子见了二人,上来禀报道:“小师兄,仙道少侠,大师兄他们都在大厅。”仙道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跟着流川向大厅走去。
仙道进门第一句就是:“出什么事了?”彩子朝他们招招手,道:“你们先过来,大师兄会与你们说。”却听赤木问道:“三井他们还没回来么?”流川走至彩子旁边,问道:“他们去哪了?”彩子答道:“你们去竹林那会儿,师兄就带着樱木和宫城下山去找天晓子打探月影宫和水月洞天的事情了,而大师兄则去了趟翠阁门,这会儿三井师兄他们却还没有回来。”仙道听言,叹口气道:“定是被那老儿出了什么难题耽搁了。”他说着,看像赤木,道,“不如你先将要事与我们说了。”话音刚落,就听得泽北急急赶进来,道:“我看见那烟火,想大约是有什么事了,果然是你们湘门召集的信号。”见了流川,目中有了喜色,上前问道,“你回来了呀?”流川默默地点了点头,也就不去看他了,这使得泽北有些隐约的失落。仙道看着泽北,突然发问道:“湘门的事情你来凑什么热闹?”泽北也瞪他一眼,道:“你这兰陵门的外人,还不是来了么?你又凑什么热闹?”仙道一笑,上前搭住流川的肩膀,道:“你问问流川,我与他是不是外人。”流川回头朝仙道低声说道:“你这白痴,别闹了。”仙道也微微一笑,俯到流川耳边,道:“闹他玩呢,你叫我不要闹了,那我就不闹了。”回头却见泽北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赤木踱了几步,坐了下来,道:“三井他们我们先不等了。”木暮点了点头,道:“你刚回来就放信号召集弟子,定是事态严重吧?”赤木点头,道:“我此次去翠阁门,原本想与他们商量月影宫的事,没想到却有了更糟糕的事情,”他停了一下,道,“血炎魔那个大魔头不知道出何原因从冰魄寒潭逃了出来,在翔阳上了不少人,这会儿田岗前辈还在翠阁门,让我回来通知大家。”仙道不知血炎魔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只听得田岗二字,不禁问道:“我师父可好?”赤木点了点头,道:“也多亏了前辈,不然的话我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那魔头突袭了翠阁门,我们差点都死在他的手里。”仙道疑道:“那血炎魔的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木暮叹口气,道:“这也难怪你不知道,血炎魔在江湖的时候,师父也差不多与我们这般年纪。”木暮继续说道,“他本是月影宫的护法,修炼魔功年少气盛,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就企图自立门派,取代月影宫的地位,只是阴谋被月影宫其他护法所识破,合力将他囚禁在冰魄寒潭内,这一囚就是将近四十年。”仙道忽地咦了一声,道:“囚禁了四十年?那为什么当初不杀了他,免留后患?”木暮道:“其实是因为月影宫有宫规,不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杀害本宫中的任何人,当年他们也想借助外力,只是月影宫是旁门左道,没有人肯帮他们,都冷眼看他们自相残杀。”流川在一旁听得仔细,开口问道:“他到底有多厉害?”木暮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是书籍上记载的,但是关于他的功力,就不知道了。”赤木接道:“当时我记得田岗前辈说,他与魔头现在打还可以勉强招架,等到魔头魔功练成,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泽北也心生疑惑,道:“怎么可能会如此厉害?”赤木道:“他靠吸取别人的血液为气力修炼,而那些懂些内力的,顺道连内力也被吸入他的体内,融会之后就变成他的了。”彩子也听得面露惊色,道:“那就太不妙了,那黑袍怪人我们已经不是对手,现在又来了个魔头。”仙道侧头看着流川,道:“你怎么看?”流川只是摇了摇头,道:“你呢?”仙道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呀,没有交过手,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也不好妄下定论的。”他说着,笑了笑,道,“你别担心,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什么的齐心,其力断金么?”流川知他在说什么,面颊微微一红,道:“你这白痴。”
赤木拍着扶手而起,道:“我明日要将这事告之所有江湖中人。你们先去休息,好好地养足精神,才有气力对付魔头。”木暮道:“大师兄你连日奔波也疲惫了,你去休息吧,我们等三井师兄他们回来。”赤木叹气道:“我还哪里睡得着?我去找师父谈谈。”说着,走出了大厅。

仙流二人并肩沿着回廊缓步地行走,旁边的空地里只剩下梅花,在假山之间静静地开着。仙道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站在那栏杆旁,流川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仙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南烈来,他曾经站在这里看过天,还是秋天,我记得是下雨的。”流川哦了一声,不知应该说什么。仙道又说道:“你说,是不是人悲伤的时候都喜欢看看天,或者淋淋雨的呢?”他停了一下,终于说道,“今天是我娘的祭日,我娘大约就是这个时辰去世的。”流川看他一眼,道:“为什么开始不说?”仙道笑笑道:“开始竟然都没有想到,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我,竟然把我娘亲给忘记了。”流川伸手拉了拉仙道的袖子,道:“我不会安慰人。”仙道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陪我站会儿罢。”说着伸手拉过流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总是大喜大悲的?”流川点头,道:“有点,所以你是白痴。”仙道轻轻地抚摩流川的头发,道:“想睡了没?想睡的话你就靠着我睡好了,等会儿我会抱你回房间的。”流川道:“你怎么知道?”仙道淡笑,道:“我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说着,伸手揽过他的肩,却听流川低低地说:“想听《九张机》。”仙道愣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不会背,怎么办?真是的,你平时睡觉都不用哄啊,要不,我给你说个故事?”流川想了一下,说:“算了。”仙道听得呵呵一笑,道:“其实我也只会将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那个故事,我娘生前也没有什么时间与我说故事。”他问道,“流川你会不会想起南烈呢?我只是今天突然就想起来了,仿佛一开始刚认识他的场景还在眼前,他叫我带你走,现在我带你走,但是他死了。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如果当初他没有把你交给我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他顾自说着,听见了流川呼吸加重的声音,低头一看,已是睡了过去。他摸了摸流川的脸,道:“你好好睡吧。”说着抬头看着天上的凉月,心道:娘,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与流川,他不能死我也不能死,否则的话留下一个都会过得很苦的。娘,你一定要保佑我们。他想罢,只见正南方一颗星星陡然亮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田岗借着镜相功的护力一路潜下,但是仍然是感到透骨的寒意,并且越往下越是冷,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而看下去,还是水花花的一片,心道:这潭怎么深?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劲力一提,又朝水面窜去,越游越乏力,好不容易才上了岸,金光早就没了,冻得直哆嗦。藤真见田岗嘴唇泛紫,快步上前,道:“前辈,你怎么了?”田岗也不答话,当下坐好运功,将积淤在体内的寒气缓缓逼出来,过了片刻,道:“这潭太深,潜不到底,我大约只到了一半就抵挡不住寒冷,再下去怕是会冻死,所以也就回来了。”他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当年月影宫的人是怎么将魔头关押下去的,真是费解。”藤真见田岗气色有所恢复,道:“前辈,那你现在没事了吧?”田岗点了点头,道:“寒气都逼出来,自然没有大碍了。”藤真又问道:“那不知前辈准备下一步怎么办?”田岗沉吟半晌,道:“魔头大功未成,是不希望我们发现他的行踪的,当下我们必须趁他还没有练成,将他找出来,铲除了才是。”藤真挑眉,道:“那前辈你说怎么办我们就听你的。”田岗抚了抚下巴,双眼微微一眯,沉然地说出两个字:“搜山。”这二字引得花藤两人顿时瞠目结舌,花形脱口便出:“你这是开玩笑吧?”田岗看他一眼,道:“你这二愣子,看我像么?”这一来藤真也有些不解,道:“我觉得这不太现实,况且我们不知道那魔头在不在山中,前辈,你这方法太冒险,很有可能我们的弟子会遭受魔头攻击而不能幸免。”田岗叹口气,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不去找他,他还是会来找你们,都是要死为什么不寻找一种主动的方法?”花形似乎有些不乐意,道:“反正死的不是你门下的弟子,你自然无所谓了。”田岗道:“若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横竖都是死,你们自己寻个法子,商量好了再与我说。”说着,转身朝山下走去。
花形瞧着他的背影,回头对藤真道:“他真是太乱来了。”藤真眉头微蹙,道:“我觉得前辈说得也有道理。”花形一听有些着急,道:“你不会真听他的吧?那就意味着把我们的弟子推向死亡,你明白不明白?”藤真点头,道:“我明白,可是花形,你觉得如果贪生怕死的人有资格做我们翠阁门的弟子么?我知道,我和你一样,把他们都当自己的兄弟朋友来看,可是如果不尽快发现那魔头的行踪,死的人会更多,这些人可能都不会武功,或者还都是孩子,”他说着,指向不远处方才发现的只剩皮骨的尸体,道,“这些人,就应该死么?”花形听罢,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就算我们的弟子找到他了,那结果还不是死么?这和没找到又有什么差别?”藤真一时语塞,过了片刻,道:“可是如果不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结果呢?”花形一把抓住藤真的肩膀,道:“这是拿人命去试,你觉得妥当么?”藤真道:“现在不是妥当不妥当的问题了,花形,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散了翠阁门,让门里的弟子去逃生,可以活下来,那么其他人呢?”他掰开花形的手,“花形,曾经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会和我一条阵线,为什么这次不行?”花形身体一僵,口气软了下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这是可行的方法,那我们就这么做,只是你一定不要出事。”藤真淡淡一笑,拍了拍花形的肩膀,道:“我与你,还有长谷川他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有些事不用说也会明白,也许你会觉得牺牲是不必要的,只是你也要明白,如果小的牺牲可以换来大部分人的生命,你觉得不可以么?”花形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们先回门里,召集弟子。”他停了一下,毅然说道,“然后搜山,一定要找到那魔头的踪迹。”
这一天整座灵白山到处都是搜寻的人,到了夜里也是满山的灯火。田岗自然也在其中,快步如飞,在林中雪间快速的飞掠,只是他们众人整整寻了一天一夜,到天边再次泛出亮光也没有任何的线索,眼睁睁的看着太阳跳出山脉。田岗寻了一夜一点线索都没有,恼得四下打转,最后在一快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道:“怎么除了杀了些红衣弟子,一点那魔头的踪影都没有呢?”说着,伸手揪过一旁活捉的一个红衣弟子,怒目看着他,道,:“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那魔头去了哪里了?你们这么多人盘踞在灵白山上有什么目的?”红衣弟子面相年少,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被田岗一吓,顿时抖了起来,道:“我们只是随主人来山上,帮他抓人,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田岗一挑眉,道:“主人?就是那血炎魔么?”红衣弟子点头,问道:“你会杀我么?”田岗松开手,迅速点住了弟子的穴道,说道:“你会怕死么?怕死就不会跟着那魔头了。”红衣弟子一听,簌簌的落下泪来,道:“他给我们都吃了毒药,不帮他的话也是死,要是帮他抓些人来,还可以保命,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藤真在一旁听得分明,觉得有些可用之处,几步上前,先与田岗道:“这事还是由我来问吧,前辈,可好?”田岗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不会问人什么的,你问他就是了,我点了他的穴,你放心就是了。”藤真听罢,蹲了下来,与那红衣弟子平视,他微微一笑,道:“我们与你无怨无仇,自然不会杀害你,我们只想知道血炎魔的下落。”红衣弟子见藤真脸色和善,也仿佛定了口气,道:“主人已经离开翔阳了,他说这有人会误了他练功,所以先离开了,而镇上那些失踪的人都是我们做的。”田岗听的一拍大腿,道:“中了那魔头的调虎离山了,他让我们以为他还在翔阳,而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去其他地方为非作歹了。”田岗一急,又是凶相毕露,上前一把拉住红衣弟子的胸襟,道:“那你说,他到哪里去了?”红衣弟子刚说出个不知道,突然脸色一青,双眼瞪得老大,片刻间就断了气息,七窍流血。田岗的手还抓着那弟子的衣服,一时间不明就理,道:“这是怎么了?”藤真叹气,道:“前辈,这不关你的事,我想是那血炎魔给他下的毒发作身亡了,前辈你快松了手,也不知道这毒会不会侵入。”田岗一下,慌忙松了手,在自己衣上来回的搓了搓,道:“应该不会中毒的。”
花形看了看那弟子的尸体,又瞧着藤真,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一直以为他还在翔阳,可是却已经逃离了,这下应该到哪里去找他呢?”藤真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他转头看着田岗,问道,“前辈,你有什么高见?”田岗甩了甩袖子,道:“我能有什么高见,鬼知道那个魔头逃到哪里去了,我去一趟湘门,去瞧瞧我的宝贝徒弟与小东西,他们两个人若是练得好,还可以与魔头打一场。”他抬头看着藤真,道,“你们与我一道去么?”藤真摇头,道:“前辈,我们不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一定通知我们。”田岗摇了摇头,足下已生风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只道:“通知你们也没有用,你们二人还是好自为之吧。”藤真还想说什么,仰目一望,哪里还有田岗的踪影,早就消失在茫茫雪林之中,不禁叹道:“田岗前辈真是随性之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他转头对花形,道:“召集回弟子,我们会翠阁门罢。”

虽说是冬日高山天寒,但是流川练剑仍是练得满头大汗,一招一招全部都是基本的招式,并不复杂,但是招招尽力,使得一旁的小弟子也纷纷效仿起来。流川倒也不在意,别人要学学就是了,他只管练好自己的剑。
仙道远远看得分明,心道:今日怎么练得这么狠。正想要上去与他一道,却听见彩子在身后唤他。回头一看,彩子一身杏袄站立,很是惹眼,笑道:“彩子你今天怎么这么艳?”彩子拍了他一掌,道:“你没个正经的,师父叫你去呢。”仙道一挑眉,道:“哦?叫我有什么事呢?”彩子压低了声音,道:“我刚从师父那来,你知道我瞧见谁了么?”仙道呵呵一笑,道:“你卖什么关子,不会是黑袍人吧?”彩子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也接近了,是师父的女儿,与黑袍人一道的那个女人。”仙道点了点头,道:“我有些印象,那他们在前辈叫我去做什么?”彩子轻轻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只让我来叫你去,你快些去吧。”仙道点了点头,瞧了眼流川,便朝着安西的房间奔去。
得到安西的应允,仙道适才推门而入,房内有檀香的味道,层层缠绕。安西坐在椅上,那女子则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一盏茶放着,热气氤氲。仙道瞧了眼那女子,转头看向安西,笑道:“不知道前辈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安西呵呵一笑,道:“你先坐下,我与你说。”待仙道坐定,他指着那女子,道:“你知道,她便是我的女儿,素灵,安西素灵。”仙道礼节性的朝她点了点头,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来。”却听那素灵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的那个黑袍人死了。”仙道一惊,道:“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安西摆了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等泽北来了,让素灵将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们吧。”仙道神色一凝,道:“这事和泽北有关系?”此话刚落,便听见敲门的声音,外面生生传来泽北的声音。安西道:“请进吧。”泽北推门而入,见了仙道,微微愣了一下,上前坐下道:“你怎么也来了?”仙道耸了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是他们叫我来的,说等你来了告诉我们一切。”素灵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来了,那么我就告诉你们,曾经所有的事情罢。”

第八十五章

仙道听她说完,接口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说黑袍人死了到底是不是真的。”素灵点了点头,道:“这是真的。”仙道脱口便问道:“怎么死的。”素灵道:“我与他原本是要去水月洞天的,路上却碰到一个红袍银发的人,我和他连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为了让我逃走,自己空出位置,让他魔人吸了他的血肉,我是服了假死药将自己藏匿到土下才得以偷生。”她叹了口气,“我方才也是知道那魔人竟是月影宫的血炎魔。”泽北听得明白,道:“那不知道你要告诉我们以前的事情,是什么?”素灵被一问,直接看向泽北,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对你留情?”泽北眉头一皱:“他?你是说黑袍怪人?”素灵点点头,道:“不然还可以说谁,你倒自己想想看,这世上除了你父亲谁还疼惜你?”泽北想了片刻,道:“家父与叔父都对我好,只是他们都去世了,我实在想不出有谁。”素灵道:“那黑袍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叔父。”泽北一听惊地站了起来,指着素灵道:“不可能不可能。”素灵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练的剑法就是归藏最上乘的剑法。”泽北还是摇了摇头,道:“就算他会归藏上乘剑法也不能说明什么,叔父他一直坐在轮椅上,就算他没死医好了腿,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他?”素灵叹了口气,说:“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必要骗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喜欢上了无剑,你叔父一定还好好的在曼佗罗岛上抚养你长大,都是我的错。”仙道愣了一下,说:“你是说我爹?”素灵点了点头:“我第一眼看到你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不过仙道我也告诉你,你爹并不爱你娘。”仙道神色一黯,道:“我知道,不然他就不会一直不来看我们了?”素灵突然惨然一笑,道:“其实无剑心里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她就是泽北的生母。”此话一出,仙道泽北二人都是惊的面面相觑,又听得素灵道:“当年泽北父母成亲之日,无剑没有从湘北赶去参加,而是用借口推脱了,他自己一个人到倚红楼中买醉,”她说看向仙道,“你娘当年是倚红楼中最头牌歌女,卖艺不卖身,那一夜她却委身给了醉酒的无剑你的父亲。无剑有愧于她,帮她赎了身给了她不少银子,便就不再过问了。”仙道心中一沉,道:“你的意思是我爹并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儿子?”素灵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仙道脸色又是一白,道:“你定是来骗我的,那你告诉我我爹是谁杀的?”素灵道:“你爹为了归藏山庄的事情确实来过湘门,只是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湘门了,我也得知他失踪的消息,于是四下寻找,却在一个荒野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仙道有几分激动,道:“我爹,我爹是怎么死的?”素灵道:“他的心口上扎了一把刀。”她说着,将那把已经长了锈的刀递到仙道的手里,“就是这吧。”仙道一把接过,只是一把普通的刀没有任何的记号,他不禁摇头道:“无可能啊,我爹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能把刀扎进他胸口呢?那里有打斗的痕迹么?”素灵道:“没有,我猜测是一刀毙命,而且我想很大的可能是熟人所为,否则的话那时没有人可以轻易得手。”
泽北有些耐不住:“那到底与我叔父又有什么关系。”素灵答道:“你没有练过那剑法,也许你不知道,那剑法练到最高重,竟然会改变本来的样貌,他的腿是我针灸好的,报恩也好爱慕也好,我只知道他愿意帮我拿到地图,到水月洞天去。”泽北仙道同时开口问道:“你要去那做什么?”素灵道:“不为别的,我将无剑的尸首放在玄寒窟里面封存得很好,只要我到水月洞天找到秘宝,就一定可以让他活过来的。”仙道不禁怒道:“你还没让我爹入土为安?”素灵突然笑着哭了起来,道:“他能活过来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我要让他活过来。”泽北道:“那我叔父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叔父?”素灵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来得及么?”仙道平了平心绪道:“你先前说话的意思是你拿到地图了,那么地图呢?”素灵道:“一直都是放在他身上的,这下应该落到血炎魔的手上了吧。”她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是心如死灰。”泽北愤然抽出了剑,道:“那我便成全了你!”说着要刺去,却见安西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剑,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放过我的女儿吧,我和月白就这么一个女儿。养不教,父之过,当年如果我好好管教她,也不会出那么事情了。”素灵一把推开安西,道:“我要你救做什么?你要是将我当女儿看那个时候为什么扔下我与娘了?什么门派名声的好了不起么?”她瞧着安西,道,“你看你现在还不是被我废去了内力,这几十年你都白练了,都白费气力了。”安西听罢簌簌流下了泪来,道:“我是知道错了,知道这些年的执着都不及你们的,我真的是错了。”仙道见他哭得可怜,伸手扶起他,道:“前辈你也不要太伤悲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不能回头了。”他看向素灵,道:“那你预备怎么办?”素灵带泪而笑,道:“既然地图拿不回来了,我就去玄寒窟陪着无剑,到死都不会出来了。”仙道又问:“那你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么?”素灵被问得一时语塞,她看着安西,道:“娘有一句话传达给你,她说,她没有后悔。”说着,就朝屋外走去,安西也顾不得擦泪,拉住仙道说:“仙道,你一定要将她留下,别让她走。”仙道叹了口气,道:“前辈你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她的心要走留下来也是枉然,”但是他见安西表情苍凉,多了份恻隐,道,“那我出去先追着,肯不肯留下就是她的事情了。”说着,跟着素灵出了屋子。
素灵见仙道跟上来,停了下来,道:“你跟来做什么?”仙道一时也忘了怎么劝人,道:“你真的不肯留下来?”素灵望着冬日透明无比的天空,说:“有的事我似乎也是想通了,死了就是死了是命数,救不过来了,我去陪他也就够了。”仙道沉默了一下,道:“我想见见我爹。”他看着素灵,道,“我长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我爹,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他?”素灵想了片刻,道:“那好罢,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玄寒窟,见见你爹的遗体。”仙道适才露出笑容,见流川练剑专心,也就没去打扰他,跟着素灵一前一后地出了湘门。

泽北好不容易让安西睡下,出来寻仙道与素灵时已经没了踪影。不由心生以后,抬眼却见彩子走来,赶忙上前问道:“彩子姐,你瞧见仙道那小子了么?”彩子一脸以后,摇头道:“没有,怎么他不是在师父那里么?”泽北叹了口气,道:“前辈让他出来拦着素灵不让她走的,结果倒好,两个人都没了。”彩子听得分明,道:“那我去门口问问把守的弟子,或者他们有瞧见。”说着转身朝大门走去。泽北等了片刻,见彩子快步走来,问道:“那些弟子怎么说?”彩子道:“他们说仙道跟一个绿衣女子一道出去了。”泽北道:“他果然是跟素灵一道出去了。”彩子疑问:“素灵?”泽北恩了一声,道:“就是你师父的女儿,她知道仙道父亲的遗体在哪,我想仙道那小子是跟去看了。”彩子听的是云里雾里,道:“你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明白?”泽北摆了摆手,道:“我也说不明白,以后告诉你就是了,那素灵不知道有没有疯,我怕她害仙道,你找些人去寻寻看。”彩子见他动作仿若小孩,不禁笑道:“你与他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泽北叹了口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流川,仙道有什么事,他还不死里活里的去啊?”彩子道:“你对小枫也好。”泽北又摆了摆手,道:“不要说这个了,你差人去寻就是了。好象是去了什么玄寒窟的。”彩子眉头一皱,道:“玄寒窟离中玄山是有一段距离的。”她说罢,匆匆跑开,泽北远远地瞧见她召集了一些弟子,嘱咐了几句,那些弟子便五人一队了朝后山奔去。

第八十六章

素灵似乎是料到湘门会有弟子追来,带着仙道就朝着偏僻的小路行走,一路上枯枝荆棘密集。仙道走得有些懊恼起来,问道:“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走这里的?”素灵道;“这是捷径。”她看了眼仙道,“要么你就跟着来,要么就现在回去。”仙道环看四周,已是没有熟悉的场景,心想:这女人不会耍什么计吧?心下一沉,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一瓶细露丸,这药丸是清热解毒的,大约还有五六十粒,他看了看前面的素灵,偷偷地拿出瓶子倒了一把在手里,走一段扔一颗。越往前走路途越是坎坷,但是到了下一个转弯,突然又开口起来,素灵停了下来,道:“翻过前面的山岭,就到了情山了,就是玄寒窟了。”仙道抬眼看去,山岭不是很陡,但是跨度很大,不禁道:“怕是到了玄寒窟天都黑了。”素灵道:“难道你怕黑不成?”仙道笑笑:“那当然不可能,我出来也没有与流川说一声,怕他担心罢了。”素灵嗤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情谊深厚。”说着,朝着前方山岭走去,仙道跟到山脚下时手里的药丸已经用完了,心想:都到了这里了,彩子他们应该是知道我行踪了。
二人路上再未多说一句话,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便越过了山岭。了情山地形崎岖,山峦起伏连绵。仙道瞧着眼前的山峰,大约是明白了情二字的渊源了,也只有如此坚苦卓绝的险恶才可以称得上了情了。素灵突然眼目哀伤起来,咏道:“自古了情一山间,只见黄泉不见君。”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无剑,我带你的儿子来看你了。”她说着,足下迅速生风,朝山中掠去。仙道也不急,斗转星移的速度并不比她慢,轻易就跟了上去,山中的雪仍然积得很厚,树林密闭阳光很难从上方照下里,更加得冷了几分。他跟着素灵在林中一路狂奔,只到一处山窟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玄寒窟了么?”仙道瞧着幽蓝的洞穴道,这里的温度比附近还有冷几分,他只觉得面门冰凉。素灵点了点头,道:“你随我进来。”说着,先走了进去。窟中没有火光,靠的是冰雪的反光,仙道跟着素灵沿着甬道走了片刻,眼前便舒展开来,在中央摆放着一张冒着寒气的冰床,而床上躺着的想是无剑的遗体。“他就是你爹,无剑。”素灵话语未落泪先下,走到冰床旁边,已是满脸水光,对着无剑道,“我来瞧你了。”仙道愣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走了上去。无剑的尸首长年放在冰窟中,面目铁白,但是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毕竟从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开,默默地站立在床边。素灵突然就笑起来:“无剑,你瞧瞧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只是你知道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儿子呢?”仙道也忍不住淌下泪来,开口便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看我和我娘呢?”但是对着一个死人这样的话都是多余的,他擦了眼泪,看着素灵,道:“让我把我爹葬了吧。”素灵道:“绝对不可能。”她说着,快步冲到了门口,只听轰隆一声,窟口的灰白色石板掉了下来,将出口堵得严实。仙道一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素灵一边哭一边笑仿佛癫狂般:“那块石板是玄冰石,可以吸取内力,不管从里面从外面都是无法用内力震开的。先前黑袍人要杀你,我念及你是无剑的儿子每次都放过你,现在无剑救不过来了,你就给我们陪葬吧,你可以陪你爹死,你不开心么?”说着长笑一声,又奔至冰床边,翻身跃了上去,躺在了无剑的旁边,“我们很快都来陪你,你也就不会孤单了,生前你没有见过你儿子,我让他来见你。”仙道这样看来觉得素灵有些不对劲,心想:莫非她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又不得上前给她把脉,窟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仙道只好运功取热,觉得好一些了,走到那石板旁,伸手敲了敲,铿铿作响,他用了一小股内力试了试,果然与素灵说的一样,全部被吸了进去,他又四下找了找,也没有其他的出口,而素灵此刻在冰床上已是冻得嘴唇发紫,却仍然反复地说:“我们就来陪你了,就来陪你。”她说着又背起了那句诗,“只见黄泉不见君。”

彩子见吩咐出去的弟子还没有回来,不由得也着急起来。再说流川长久不见仙道过来烦人,不觉心生疑惑,远远瞧见彩子又立着四下张望,倏忽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撤了手里的剑,上前至彩子旁边,道:“彩姐?”彩子一听流川的声音,回身道:“小枫,你不练剑做什么?快去练剑吧。”流川道:“仙道呢?”彩子微微一愣,心道:若是让小枫知道了他非得又寻出去了,心中念头数转,开口道:“他去山上采药了。”流川道:“采药?”彩子连连点头:“是去山上了,一早就……”她话还没说完,湘门弟子恰好就回来禀报了,“大师姐,仙道少侠他们没有按原本的路线去玄寒窟,我们都没有跟上。”流川听得分明,对那弟子道:“仙道去玄寒窟了?”那弟子也木讷的很,任凭彩子在旁边挤眉弄眼也没有反应过来,对着流川道:“是的,仙道少侠跟着师父的女儿去玄寒窟了。”流川听罢不及彩子解释阻拦,已是身形一闪,迅若流光般地掠出湘门。彩子不知道黑袍人已死的事情,心里真正担心的也是怕仙流二人再遇那怪人吃亏,远远见泽北赶来,道:“我们快去追小枫。”泽北也不知彩子为什么如此焦急,应了声好跟着她快步追了出去。余下的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立在原地,不知是应该追去还是留在门内,恰好此时三井宫城樱木三人从山下归来。一进门樱木与宫城二人都在责骂那天晓子,一口一个臭老头。
三井见几个弟子一脸焦躁,不禁疑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弟子们见了三井,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将事情与他说了,三井听罢差不多也明白了,道:“你们先去练剑好了。”说着,回头看着樱木宫城,道:“你们在山下也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吧。”说着就往大门外走去,樱木赶忙回身叫道:“喂,小三你这是上哪里去?”三井也不回头,道:“你们去休息就好了,还有你在敢叫我小三我对你不客气!”话说完人就不见了。樱木努了努嘴,道:“神气个屁啊,搞什么都神神秘秘不让我参加的。”却见宫城匆匆要跑开,道,“你又到哪里去?”宫城嘿嘿一笑:“我是急着去看阿彩,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了。”说着就跑开了。樱木切了一声,道:“真是重色轻友的东西。”觉得无聊得很,顾自己踱走了。
流川脚力了得,彩子泽北二人一出去已经见不着他的踪迹。彩子一路跑一路道:“仙道跟那女人出去,我真怕引入黑袍人的陷阱。”泽北听罢道:“她说黑袍人被血炎魔杀了。”彩子一听道:“是真是假我们都不知道,而若是真的是这样,情况就更糟糕。”说着远远在身后听见三井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三井正大步而来。彩子停了一下,道:“师兄你回来了?”三井点头道:“大约你们刚出来我就回门里了,听了弟子一说马上就赶来了。”一旁泽北道:“先不要多说了,赶到玄寒窟再说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道,“时辰也不早了,等到了天黑,在山中走路也不方便。”三井点头道:“我们快些去追小师弟。”说着率先掠去。再说在前方发足狂奔的流川在心里已将仙道骂了几百句白痴,其他倒也没有什么,他也如彩子先前一般并不知道黑袍人已死的消息,听着仙道跟着素灵出去,心中就是担心黑袍人,二人连手都打不过他若是仙道一人哪里会是对手?他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急了几分,心道:你这白痴,走也不说一声,大白痴。心中这样骂着,脚下速度却还是加了几分,几下一掠背影就消失在苍茫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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