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传奇 5-8
作者: 小龙茉莉,收录日期:2006-03-29,1828次阅读
残夜 仙流花藤四人要了三间房,藤真拉着花形住一间,花形一副不知所措的窘相,藤真却眨了眨调皮的眼睛,冲他说了句“别忘了你下午的挑衅”,这下花形更是顿时僵了身子,真是的,早该知道的,他的藤真是全天下最难缠的人,招惹谁不好,偏偏去逗弄他?这下好了,小恶魔玩性又起,花形开始祈祷自己的命运了……
其实从藤真是不是的恶作剧和花形怜惜宠溺的眼神并不难看出他俩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更何况是仙道,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不表示什么也不揭穿什么,本来嘛,事不关己,何必多管闲事?而流川呢,则是彻头彻尾的没察觉。唉,谁叫我们这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儿生性淡然,对感情这码子事有从未接触过,看不出来也是必然的。单纯的流川,聪明的仙道,于是四人之间微妙的维持着一种平衡。
仙道本来也想和流川同榻而寝的,怎奈对上流川万年寒冰一般的眼神,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开玩笑,他可不想太过逼紧他,刚才的举动恐怕是流川所能容忍的极限了,要是再……仙道可不能保证流川是不是会真的一剑砍了他!所以啊,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最后就成了这么个奇怪的四人三房。藤真花形在东面拐角的一间雅室,仙道住在西面的正房,流川则被安排在其右侧的房中。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房四人,无人入睡,各有所思,冷月当空。
流川躺在床上,睁着比星星还亮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他嗜睡,谁都知道,但他并不是真的喜欢睡觉这么简单,他睡的时候,只是他觉得没有什么值得醒着。凡尘琐事,太伤神,他不想想,所以他睡。
而此时,有个人令他不得不醒,醒着保持清醒的想着。
初次见面,他莫名其妙的打招呼,然后又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接着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每每挑逗,屡次轻薄,他该死的竟然没有杀了他!想到这里,流川皱了皱眉,怎么了他这是?竟然让一个“别人”这么对待自己多次而没有任何反抗?看到他的血,莫名的心惊,尝到他的吻,陌生的心跳和体温,心里涌出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流川不懂。
“我是不是病了?”喃喃自语却引来另一个声音。
“你没有病,只是情难自禁,如我。”透过木制的门板,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流川一惊,起身跳下床,冲到门前拉起门闩:“谁?”
门开了,外面站着熟悉的身影。流川凝目:比自己略高的身材,透过月光,透过黑影,静静地站着的熟悉的人。他背月而来,看不清表情,只见得特异的朝天发和那双深邃的眼。
“你来干什么?”流川的声音依然冰冷。
“睡不着,想和你聊聊。”仙道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语调。
没有答话,流川站在他面前。遮住了整个月光,仙流二人相对而立。仙道不想移开,他不想和月光一起分享流川,他总觉得,月光中的流川比白天的更加朦胧,虚幻的不真实的,一直像清冷的月一样的存在,仙道不愿承认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更配的上流川,但事实上,的确有,那就是天上这一轮冷月,无论满月新月,都和流川那么谐和,流川在月下,才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如梦如幻,似真似假,虚无飘渺,他雪白的衣衫沧冷的眼神,都好像能随时和月光化在一起似的。每当月夜,仙道都有种接近不了流川的感觉,他的小枫的世界,他永远也无法踏足的缺憾,所以仙道不喜欢月,更不愿流川融入月光之中。所以他故意站在他与它之间。
流川也站着,站在仙道的影子中,很安心,很温暖。是流川从未感受过的情。他懵懂,他疑惑,但他也是好奇的。对仙道带给他的这种陌生感觉,流川多少可以说是期待的。他不讨厌仙道,他在心里是承认的,没有回应,是因为矜持的战战兢兢的第一次,他不会把握。
两人这么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仙道“嗤”地笑了:“我说小枫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流川一听,恍然回魂,想也没想就答:“没。”
“咯咯咯……”仙道大笑,小枫怎么这么可爱?难道没有听出自己开他玩笑么?还真的答啊。见仙道越笑越离谱,流川射去寒光:笑什么笑!仙道当然察觉了他的不满,收了笑声道:“不让我进去么?”
流川侧身,让仙道从门外跨入。再转身关了门,仙道已座在桌旁拿了茶杯玩于手中,流川看了看他,扭身走到窗边,推开来让月光洒了一身,仙道皱眉,却没有阻止。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
“干吗吞吞吐吐的,烦。”
“……”
“喂!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出去我要睡了!”不耐烦仙道的语言又止,流川背对着他说。
“小枫武功很好呢。”仙道玩着茶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早晚我会打败你。”冷冷的声音里有数不尽的斗志,流川从未忘记自己败在仙道手下。不过他有信心,终有一天,他会超越他。
“呵……误会了啊。”轻笑。
“?!”不是这个意思么?
“我是想问;小枫你……师承何家呢?”望着流川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仙道深奥地笑了。嘴角上扬四十五度,手中的茶杯来回翻转。
“不关你事。”
“哦,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小枫不想的话可以不答。”
“……”
“那么,问题二:小枫你家在哪里?”
“……不关你事……”声音依旧冰冷。
“哦,也是随便问问,没什么的。”
“还有一个问题三:小枫你,去向何方呢?”
“不关你事!”音量明显比上两次高一些,虽然冰冷,却有了波动。流川提起手扶住窗台,白皙的手指死死抓住木框。
“呵呵……你瞧你,我问了三个问题,你都是一句话,真是的,想个小孩子似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仙道起身走向流川,“我对你……一无所知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听你告诉我答案。”
走过去想要抱住他单薄的身子,他的小枫看起来是这样的神秘,不抱住的话,可能真的无法相信有这么个精灵似的人儿在自己身边。仙道爱怜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披着月光的背影。走到他身后,刚想伸出双臂拥住他,却听他说:“想知道么?你若先答我,我就告诉你。”
“哦?”想不到他会反问自己,仙道笑得更加温柔了,怎么,想了解我么?这说明,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么,真好。“好,小枫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仙道,你是谁?”
清冷的声音一如以往,不带感情却轻易刺穿仙道的外壳,直指心脏,赤裸裸的戳到他最软弱的地方。笑容僵在脸上,手臂也停在空中,看着流川纤细美丽的背,雪白的长衫黑亮的发,仙道无奈地说:“对不起……但……相信我,时候到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真的,枫。”
再次挪动手臂,这次没有犹豫,紧紧楼住流川,仙道把脸埋在流川的肩上,细细地感受他清凉的体温,芬芳的味道,圈在他腰上的手臂温柔而强势。
“瞧,我们同样一无所知,所以别要求我。仙道。”静静的任由仙道抱着,流川不反抗因为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他喜欢仙道,毋庸置疑,喜欢他的吻,他坏坏的笑容,温暖的怀抱,轻柔的触摸和……火辣深情的吻,喜欢仙道,喜欢。
感觉到流川的放松,仙道把握难得的温情,更加紧地拥住他,揽住一怀冷月,清凉剔透,净化的纯洁的,仙道感到一阵轻松;“枫,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你一定也……”
“我知道,仙道,我知道。”轻轻地打断他未完的话,流川悄悄扶住仙道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握了握,仙道顿时明白,他的小枫,懂的。
月下仙流,相依相伴,此时,他们属于彼此。
突然,流川挣开仙道的怀抱,大声喝道:“什么人?!”
仙道回神,窗外,分明两个黑影闪过,去势汹汹地冲进藤真花形的房间。
话说这边东厢房内。
“阿透,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我又没做错什么。”藤真扯扯花形的衣角,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唉……”谁叫他拿他没折呢,花性自知斗不过藤真,索性不再计较,转身拉过藤真坐在自己怀里,“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
“我就知道阿透最疼我了!”藤真笑的无比娇艳。惹得花形托起他的头,深深吻了下去。直到呼吸困难,两人才分开,藤真娇喘不停,双颊绯红,花形正欲再次吻上心上人的如花唇瓣,藤真捂住他的嘴,轻轻摇摇头,说:“阿透你说,这个流川……”
看到藤真认真的眼神,花形也停了下来:“流川确实可疑,但仙道似乎……”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藤真皱起秀气的眉。轻咬自己的手指,忿忿地说。
花形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揉着他咬出印子的地方,心疼地说:“你这毛病怎么改不了?一生气就喜欢咬手指,真是的。”
吐吐舌头,藤真耸耸肩:“没办法啊,从小养的,哪那么容易改?”
“改掉它,为了我。”花形一脸认真,“咬在你身,疼在我心。”
感到情人的深情,藤真感动地偎进花形的怀抱,没有停止刚才的话题:“我们得小心哪,这次的事不好办啊。”
“不棘手的话也不用你亲自出马了。”
“那倒是,没有我绿意青龙解决不了的事!当然,你这块‘连玉’是注定赔了我的!”
“是,我的青龙阁下。”
“总之要尽快赶到香月楼,不过流川……”
“先别管这个了,反正仙道也没什么动静,我们就不要庸人自扰了,沧水的事迫在眉睫啊。”
“说得对,我看……嗯……”藤真的声音开始模糊了。
“怎么了?”花形听出不对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晕……呜……”藤真说完便失去了知觉。
“藤真?健司!!你怎么了?!”花形一把扳过藤真的身子,只见他面色惨白,紧咬下唇,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花形当机立断,转过藤真的身子,封住他几大穴道,接着急忙双掌击上他的背,把自己的内力输入他体内。
“该死!”输着输着,花形也开始觉得头脑发晕,四肢发软,竟然连他也中了毒,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和藤真一向警觉很高怎么会无缘无故遭别人的暗算?就在这时,接受了花形内力的藤真幽幽转醒,扭过头困难地说:“只是普通的软骨散……不碍的……”
都这个样子了还说不碍,心疼藤真,花形焦急地问:“你还好吧?奇怪,什么时候……”一阵晕眩让花形无法将话说完,一手扶住藤真一手撑着桌子,勉强支持住两人微倾的身子。
“有人……往房里……吹了……毒”
这才注意到窗口微微弥漫的褐黄色粉末,花形懊恼自己的疏忽,藤真又说:“快去……通知……仙……恐怕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声“什么人?!”再一看,花藤二人面前分明站了两个蒙面人。黑如夜,剑如星,全身紧身夜行衣只露了四只晶亮有神的眼睛。一个身材健硕,一个魁梧无比,巨大的身子好像石雕!
“你们是谁?为什么暗算我们?”花形愤怒的质问。
两个蒙面人二话不说,举了剑便向花藤二人刺来,花形本就中了软骨散,刚才又输了内力给藤真,此刻真是半分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藤真更是虚弱得只能靠花形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蒙面人剑招凶狠,两人怎有反抗余地?!花形护着藤真,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剑气之下。
就在蒙面人的剑距花形还有两寸时,大门“砰”地被揣开。
“仙道!”花形心中狂喜,这下总算……
仙道从后跃来,一把拽过花形藤真,将他们带至一旁,蒙面人刚想追刺过去,身后一股寒意射来,紧跟是一把绝世宝剑,银晃晃闪着月色之光袭来!挡接回去迎上一对剪水星眸,流川招招凌厉,蒙面人以二制一,却也不得半分便宜。
一旁仙道沉声说:“你们在这里待好。”
花藤二人冲他点点头,仙道一笑,转身跃到流川身旁,冲他眨眨眼:“你要哪个?”
翻翻眼,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
“那好,高个的我来,矮的就留给小枫了!”说完一个健步上前和魁梧的巨人打斗起来。流川心想你竟把矮的留给我分明是说我武功不如你,顿时气从心来,出手更是锐利起来。
这边仙道和巨人打得难分难解。
仙道一柄细剑,薄如柳叶,轻若鸿毛,剑身修长,吹发可断。仙道修炼的是上乘的无向剑式,所谓无向,就是没有固定的剑招,随欲而舞,随心而至,人到剑到,人去剑犹!所以仙道的内力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只有以这样的深厚的内力为基础,才能把无向无形的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那彪汉显然和仙道正相反,练的是上乘的刚猛武功。招招致命,威力十足!而且论内力虽然比不上仙道,但体格占了优势,所以和仙道过了十数招,也未落败。
其实仙道的武功在他之上,而且不是一星半点,本可速战速决,但仙道想的是从他的武功套数看出他是那一路的,所以并没急于制服他,尽量和他周旋,仙道有把握,不出三十招便能看出他的身份。
那边流川也和蒙面人较量的不分高下。
流川月夜宝剑,清冷俊美,使出的剑招更是飘逸无比,配他一身仙骨,凛然傲气,真是说不尽的风流。流川在月光中忽上忽下,叮叮当当的剑声像音乐般悦耳动听,乍看去像极了月下仙子翩翩起舞!
蒙面人也不甘示弱。他的招数虽不及流川飘逸,仙道潇洒,但基本功扎实,所以尽管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却也刚劲到位,飒飒有声。
二人对决,蒙面人意在夺命,流川无心恋战,只想早早解决回敬仙道的“小视”。所以仙道那边打得不紧不慢,流川这边斗得风驰电掣。
一旁花藤则趁机将软骨散从体内逼出。“喂,快看他们,打得多好!”藤真边运功边笑着说。
“真拿你没办法。”这时候还这么调皮,人家是为了救我们才……却说得好像给了人家一展才华的机会似的,花形苦笑。
“注意看哪,阿透,”藤真接着说,“不要死了都不知道仇家是谁才好!”
“那两个人的武功……怎么说呢……好像是……”花形仔细地看着和仙道流川打斗的两个蒙面人。
“好像是……”花形沉思,拧眉。“是——”
“香月楼!你是香月楼的!”仙道朗声说。巨汉显然一震,大概没想到仙道能这么快看出他的来历吧。
“为什么要刺杀藤真他们?”
巨汉沉默,刀光剑影依旧。
“因为他们是玉花阁的?”
依旧只有噼噼啪啪的剑光
“和——沧水的死有关?”
“你话太多了!”巨汉沉声,声音雄厚,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谢天谢地你总算说话了。”仙道笑得好不迷人,“我还以为香月楼来的是个哑巴呢!还好还好~”
巨汉又不说话了,仙道苦笑,心里叫道:这香月楼的人还真是和传言中一样古怪的呢。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仙道加快了剑招,明显的,巨汉开始落下风了。
一边流川听到是香月楼派来的人,更加快了攻击,蒙面人一个大意被流川的剑挑破了左下腹,顿时踉跄着单腿跪撑在地上。流川见已胜,也没再继续攻击,收了剑转身看向仙道,挑衅的目光似乎在说:我比你快啊!
仙道当然看见了,一抹诡异的笑从嘴角蔓延开来:怎么小枫,向我挑衅么?呵呵,真可爱,可惜,太嫩了。
仙道笑着一剑刺穿巨汉的右肩,那巨汉竟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捂住流血的伤口退到矮个子面前,二人对视,一点头,双双欲撤。
“别让他们跑了!”一旁藤真大喊。看来已恢复得差不多。花形扶着他站起来,道:“如果他们活着回去,我们一定很麻烦!”
仙道摇摇头,笑着说:“算了,现在这个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藤真皱眉。
仙道声音一沉:“我只知道,要是杀了他们,我们一定更麻烦。”
藤真咬咬手指,抿抿嘴唇,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服气竟然硬声声忍了下去,花形轻轻牵住他的手,没说什么。
流川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任性如藤真,强悍如花形,竟然都听了这个仙道的话,这个浪子般吊儿郎当的仙道,为什么会听了他的?就如同他们追到樱木时问的是香月楼玉花阁的机密大事,居然就这么由着仙道这个外人在一旁听着,逼问樱木时也因他一句话就放弃了,这些,流川都注意到了么?是没注意,还是装没注意?是不想注意,还是……不知道,没人知道。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这个超然世外月亮般的人在此刻,冰冷的凛寒的眼睛,第三次泛起了令人眩目的迷离。不知仙道注意到了没有……
仙道转身,对蒙面人说:“两位,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们无意伤你们,请回去转告水月殿下: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不要臆断啊。”
那二人似乎无意离去,皱着眉怒视仙道等人。藤真一笑,走上前道:“两位还不走,难不成还要我们给订个房间住几天叙叙旧?”
“藤真!”眼见蒙面人怒不可遏,花形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点啊?仙道站在花形在一旁也是摇头苦笑,这个藤真真是,名不虚传啊。流川依旧冷眼旁观。
这是矮个子开口了:“多谢青龙阁下美意,我们心领了,虽然不可同住,倒是……”说到这里便腾空跃起直逼藤真而去,藤真此时离他不过两米,而花形仙道都在远处,几人大惊,蒙面人接着说:“请阁下多‘住’几天吧!”
一剑刺来,犀利强劲!
藤真体内软骨散还没完全散尽,怎有力气?花形急在一旁,怎奈距离太远,纵有千般本事也难以在一招之内拍马赶到!仙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藤真!小心啊——”
就在这时!就在这时——
“啊枫——!!!!”“流川!!”
离藤真和蒙面人最近的人是流川,只见他横着扑了上去,挡在藤真面前。那柄剑就这么直直地刺进流川纤弱的身体里,剑从一端进入另一端刺出,鲜红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为了不让刺出的剑伤到藤真,流川咬牙抵住一口真气,硬是不肯退后半步!蒙面人见伤藤真不得,恼羞成怒趁流川手握刺入的剑动弹不得之际又狠狠补上一掌,流川受重创,顿觉体内五脏六腑翻腾不已,嗓中一股腥味涌上来,一张嘴,一口血“哇”地喷了出来。
藤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此时他半分内力使不出来,眼见流川的血如泉涌染红了整个衣衫,流川的衣衫,他的衣衫,都红了,花形赶了上来,一把搂过他:“健司!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快救流川!”
流川挡下那一剑又挨了一掌,气血翻腾,拚力击出一掌打到蒙面人刚才被自己刺中的腹部,那蒙面人“哼”了一声,捂着伤口退了下去,巨汉扶过他大喝:“走!”二人便一个跃步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流川这才松了口气,身子如飘零向后倒去,闭上眼准备接触冰冷的地面,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是仙道熟悉的眼睛,那里面有心痛,焦急,绝望,悲伤,失措……
流川睁着亘古不变的寒眸望着仙道,清冷的,平静的,坚定的。
没了没了,一切都没了,仙道眼中,只有满身是血的流川,从他挡剑那一刻起,仙道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看得到他的小枫,纤细的身,清冷的眸,雪白的衣衫,都被那刺眼的红染了——染了——染了——!!
张开干涩的嘴,仙道不知说些什么,嗓子里有什么卡住了,哽咽了,模糊了,使劲努力却还是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硌”“嘎”声。怀中地流川还睁着眼,冷月般的眼,突然,一个震颤,闭上了,仙道手臂一沉,第一次感受到流川全部的重量。
“……咯…… ……嘎……”
6 伤月
抱着流川冰冷的身体回到房中,一把扯下他破碎殷红的长衫,雪白的肌肤呈现在仙道眼前。换作他时,仙道也许会大大惊叹如此完美的身体,但是现在,他的小枫美丽的身子上,那欺霜赛雪的右胸上,赫然一道血淋淋的剑痕!刺穿的,由前胸一直延伸到后背的伤痕,早先流出的血已经微微暗红,新的鲜红的血还在不断不断涌出。衬着流川美丽的身躯,呈现出一种妖媚而惊艳的诡异。
仙道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不断撕下自己的衣衫裹住流川的伤口。第一条衫子很快被染红,扔掉,再来!第二条也止不住那喷涌的红,扔掉,再来!第三,第四,第五……就这么一直一直不断地重复同一个动作,不管一旁的藤真花形喊些什么,听不到了,也不想听,仙道只想止住流川的血,立刻,现在,马上!
“仙道!这样不行的!”藤真急得大叫,“你不是大夫!”
“仙道,你冷静一点,”花形也焦急地说,“快去找个大夫,流川必须马上止血,你这样蛮干没有用!”
仙道不理,继续撕扯自己的衣服,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整个世界,都红了!他不要这样,他不要他的小枫也被染红!那天地间唯一另自己心动的冷月,那全世界唯一纯洁的白,怎能染红?怎能?!
“仙道!”藤真急了,冲上去拉住他,怎料仙道力气出奇的大,一挥手把藤真甩在地上,花形见状,连忙扶起他。
“藤真,不行,现在的仙道什么也听不进去!”
“可是这样下去流川会死的!”藤真抓住花形的手臂,焦急地看着他,“快去,点了他的穴,我们必须制住他再救流川!”
花形点头,快步来到仙道身后,迅速点了他几处大穴,仙道一震,晕了过去。花形半拖半扶地把他拉离流川的床边,对藤真说:“你去请大夫,我先扶他回房!”
“嗯!”
请了大夫,看了流川,止住了血,伤口也仔仔细细包扎好了,藤真掏了银子给大夫:“谢谢您。”
大夫接过,起身道:“他伤得不轻,不过没伤及要害,修养一阵子可好。多给他补补身子。”
“知道了,谢谢。”
送走了大夫,藤真坐到流川床边,看着床上惨白的人,藤真的眉深深皱了起来:仙道……凝视着流川,心念着仙道,绿意青龙从没像现在这么烦恼过,有些事情,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起身离了流川的房,藤真走向隔壁。
花形守在仙道身旁,见藤真来了,轻声问:“怎么样?”
“没事了,流川没伤着要害,调理一阵即可痊愈。”站到花形身旁,藤真紧皱的双眉依旧没有舒展。
“藤真,”看出他的顾虑,花形揽着他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直直看着仙道,藤真的声音幽幽的:“我从没见过仙道那个样子。”
“没事的。”花形温柔的说。
“即使是在那血腥之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他。”
“他只是一时失控,醒来就没事了。”
“一时失控?你能想象如果流川就这么死了他会怎样么?”
“流川不是没事么?他不会死的。”
“你也无法想象吧……我们的仙道,不可以是这个样子的。”藤真缓缓闭上眼睛,努力思考着什么。
“你一直相信仙道的,所以当初才义无反顾跟了他(是辅佐的说*^^*),现在也要信他啊。”花形轻轻抚着他的背。
“以前,我信他,是因为他没有‘心’,可是现在他有‘心’了,我还能信么?”没有睁眼,藤真的声音悠远而沉重。
花形无言,因为他知道,藤真的担心是对的,这个时局,不需要一个“有心”的仙道。
这时,仙道转醒,缓缓睁开眼看到花藤二人,仙道定定的看着他们:“他没事对么?”
藤真的眉又皱了起来,一醒来就念着他么?仙道你果然……“是的,大夫看过了,养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哦,那就好。”冷静的声音,仙道已经从疯狂中恢复过来,坐起身,一动不动的凝视远方。花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藤真却道:“流川枫……”
“我知道。”仙道打断他的话,依旧茫然的看着远方,回忆着和流川相处的短短数日,品尝着他带给自己的深深悸动,“我知道的……”
“开始只是好奇而已,真的,只是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透明的人?单纯的剔透的一颗心,好奇他面纱下的容貌,冰冷下的另一面……一时冲动吻了他,怎料自己竟也就这么赔进去了。没有隐瞒他沧水的事玉花阁的事香月楼的事,又不敢告诉他真相,怕他就真么离去而固执的粘着他,看他伤着时心像被木桩钉那般疼,五脏六腑都缴到一起了,那一刻,竟连声音都失去了……”
“仙道……”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诉说,藤真的表情更加严肃了。花形站在一旁,也是神色凝重。
“我不是没见过血,很多的整个庭院的血我也见过,你是知道的藤真,没感觉的。可看到他的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干什么该干什么,全乱了,我的世界……全乱了……从来没有谁的血能给我这么大的冲击……”不理会藤真的叫唤,仙道自顾自说着,轻轻淡淡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困惑。
藤真不再打断,静静的听着。
“藤真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爱情’……”
转过头看花形,发现后者也在看着自己,花藤二人相视而望,眼中是了解是熟悉,太熟悉了,这种感觉,正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啊,藤真当然明白那是什么,仙道,已经彻彻底底爱上那轮冷月了。
仙道收回凝视远方的眼神,看向藤真,幽幽地说:“你说,我能怎样?”除了苦笑,还能怎样,仙道彰啊仙道彰,偏偏在这个时候爱上了,可是,爱情来时,谁挡得住?
是啊,他能怎样?听了仙道的话,藤真豁然开朗,仙道已经爱上了,怎能强迫他不去爱?当初自己许给花形时也是那般义无反顾的啊,生死相许,往往只在一瞬。他能拥有爱,为什么仙道不能?再说事情也不一定就那么遭,流川也许只是……他武功那么好,仙道若是得了他岂不更添鹏翼?一下子如释重放,藤真舒了口气。
回给仙道理解的笑,藤真说:“既然如此,绑了他一生一世便好。”
花形愕然,藤真不是反对的么?怎么……
握住花形的手,藤真笑着:“我们可以,仙道为什么不可以?他和我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需要爱的人。
“可是……”花形困惑地问。
“没什么可是,流川说不定只是个流浪江湖的普通剑客,留在玉花阁也无妨。既然是仙道看上的,你说的,我们得信他不是吗?”
“藤真!?”仙道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开怀地笑了,“谢谢。”
“言重。不过,”收起笑容,藤真认真地说,“要等我查明了他的来历,仙道你万万急不得。关系到玉花阁的上下,我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当然,”仙道点点头,“你这么‘称职’的护法可真是省心啊!”
藤真眨眨眼,调皮地冲仙道摆摆手:“我说仙道啊,你可要好好贿赂贿赂我啊,不然的话我就慢慢查细细查,叫你日日相思夜夜焚身,看得到吃不着哦!”
唉,仙道心理暗暗叹气,怎么偏有这么个恶魔,看来他的情路……唉……花形听到这里也不禁苦笑,没办法啊,他的情人这古怪性子,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仙道,你自求多福吧。
结束了略显沉重的话题,三人总算轻松下来,藤真对仙道说:“你不去看看他么?”
摇摇头,仙道微笑着答:“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过去。”他的小枫本就爱睡,受了这么重的伤更需要好好休息,他怎么忍心去打扰?
“你就待在一旁默默守着不就得了?!”
“我……难以自持……”
“仙——!”藤真翻翻白眼,真替流川今后担忧,可怜的人,一定会被仙道欺负得死死的。花形在一旁忍俊不禁,他当然明白仙道的苦处,因为他的自制力也是一遇藤真就全部土崩瓦解的啊!
“你好好休息,我们也去睡了。”道别仙道,花藤走回自己的房间。
留下仙道一人,卧在床上,双手枕在头后,眼前飘浮的,全是流川绝美的脸和清冷的眸子,仙道嘴角扬起最幸福的笑容,甜甜地睡去。
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事情发展的方向会是这样。
流川房中,门窗紧闭,幽黑一片,隐约可见一人静坐着。
流川端坐床中,闭目凝神,仿佛融入了夜色,静得令人发毛。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轻柔却清晰:“当,当当。”
流川没吭声,门缓缓地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看不清样子,只是隐隐可见那人齐肩的发在月光下略微泛着蓝光。
那人慢慢走向流川,轻得没一点声音,流川没动,依旧闭目运功,仿佛根本没有察觉此人的到来。走近些,趁着微微亮光,可见来人正是三井(还记得吧?),他一身夜行衣,步履轻盈却清晰可见腹部受了伤,黑色的紧身衣服那一块比别的地方深一些,一看便知是流了血。只是那受伤的部位——分明是刚刚行刺藤真花形时被流川刺中一剑又打了一掌的地方!原来,原来刚才的蒙面杀手竟然就是三井?!
三井走向流川,轻得没一点声音,流川还是没动。
逐渐,三井来到流川面前,几步之遥,突然止步:“阁下。”
流川依旧闭着眼睛,清凛的声音响起:“我没有叫你来。”
三井低下头,又抬起:“阁下伤势如何?属下下手重了。”
“不重怎能有效?”流川微弱地喘气,三井那一掌的确不轻,如今体内气血翻腾,加上又被刺了一剑……察觉状况不好,他一翻掌,提起新的真气,运于全身。
三井见状,“腾”的单膝跪下,自责地说:“都怪属下一时没控制力度,伤了阁下,罪该万死!”
“你做的很好。”声音有些不耐烦,三井知道他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感激于他的宽厚,当然也更加清楚的明白,为达目的,真的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
流川睁开细长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三井,三井对上他冰冷威严的目光,急忙低下头去。流川沉声道:“你该换件衣服。”
阁下你……是在关心我的伤么?深知他性格淡然,不会轻易关心他人,现在却……三井心头一股暖流,看了看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道:“属下没事,多谢阁下关心,赤木他……也没大碍,那仙道彰似乎无意伤他,剑点到即止,只是皮外伤。”
流川又闭上了眼睛,冰一样的回答切断了三井心头涌动的温暖:“‘封神’,你和‘仙人’怎样也罢,无需向我禀告。”
为什么?明明是关心的却又说的这么绝情,三井抬头看着他:“那阁下……为什么那样说?”让我换衣服,是你间接的关怀吧。
“我讨厌血。”流川没有感情地说。
原来是这样!血!我竟然忘了阁下你不喜欢的,厌恶的是“血”!你让我换去衣服,只是不想看见讨厌的东西!我早该想到,冷酷如你。自嘲的撇撇嘴,三井笑自己的天真。
“回去告诉水月殿下,事情很顺利。”
果然是无心无情的人,你的心里只有任务吧……“属下还有一事,最近都见不到水月殿下,‘式’说殿下闭关练功,属下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流川平淡的地说,“告诉‘式’也一样。”
“是。”也对,反正整个香月楼和水月殿下最接近的就是“式”了,时时伴其左右,对于这件事也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阁下,那个仙道彰……”
听到这个名字,流川唰的睁开眼,漂亮明净的眸子突然变得凌厉无比,平日的他,眼神只是冰冷,此时却带着杀意带着犀利带着……火。没见过冰火交融的如此令人胆寒的眼神,三井顿时语塞:“阁下……!”
“仙……道……”流川优美苍白的唇吐出这个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的名字,眼神晃动的印着冷酷。三井见了,心道:阁下你怎么了?仙道彰真的激起你的斗志了么?不,不是斗志,而是……杀意?!怎么了阁下,你不是从来都没为什么动容的吗?怎么“仙道”这么轻易地就刺到了你的……你的……“心”?看来,水月殿下真的是没找错人,阁下你是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啊。
“属下先退下了,有事再召唤我。”说完回身退了出去。
流川依旧静坐着,睁着那双令仙道着迷的眼,晃动着令仙道迷惑的迷离,怎么了流川枫?你怎么会有这么波动的情绪?要冷静,你不能为什么动容!一个有了“心”的你,会败!败了,就要死!你想就这么死么?不想的话就冷静点!
突然,流川身子一挺,然后一晃向前倾斜,连忙用右手撑住床沿,流川倔强地支持着不肯倒下,突然瞳孔微张,颈部一紧吐出一口血来。急忙用手捂住怕脏了床铺,流川抬起左手堵住喷出的血液。
口中充斥着腥味,感觉到那粘稠滑腻的液体涌出咽喉,奔出口腔,撞到手掌,最后从指缝丝丝滑下,是……热的……
把手移到眼前,看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颜色,是的,那时他熟悉的……血……
无法忍受什么似的,流川开始颤抖,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它再流出来。拼命甩着左手,血顿时滴滴嗒嗒打在地上,融在夜里。可无论怎么用力,始终无法将全部的红色抹去,流川紧闭双眼,再也顾不得床铺,拉起床单擦拭,白色红了,红色退了……
再次睁开眼,看着恢复白皙的手,流川长长舒了口气,突然眼中又红了!手、还是红的,尽管抹去了,尽管擦掉了……却还是、还是红的!此时突然流川脑中浮起仙道受伤的胳臂,那时他的整个袖子都是红的,好艳……好刺眼的红……
果然是你!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开始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开始焦虑,开始犹豫,开始……反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可恶,你果然如“式”所说,是最强大的敌人!我一定不能输给你!
“仙道!”咬牙切齿地低声念道,流川眯起了眼。
7 巧遇
在仙道精心照顾下,加上本身的武功根底不薄,流川的伤终于痊愈,不过这也已是半个月后了,其间藤真花形不断打探调查,可对于沧水的死,普通人不知道,即使知道一点内情的,恐于香月楼的势力,都闭口不谈,花藤二人费尽心思,终是没有什么进展。
这天仙道陪流川运功,见流川静坐面前,双掌平摊,气息平和,白玉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此时的他,宛如虚幻的一团光,朦胧的不可摸的,幻妙的不可得的。
我的小枫,真的是月呢。仙道柔柔地看着他,淡淡的笑着,眼前的人气息可闻,清冷可感,却又如此的飘渺,仙道突然有种感觉,任何人都是抓不住流川的。像光,月光,只在晴朗的夜晚才会钻出云层,远远地看着尘世,遥望着他的眼睛,里面却是深不见底的虚无。仙道绕到他身后,轻轻拥住他,温柔的暖和的气息,包围着流川冰冷的身躯。
流川睁开眼,没有挣扎,仙道顺势将他拉倒在自己怀里,终于抓住了,即使只是短短一瞬,也真真切切的抓住了这捧月光。仙道满足的笑了。环在流川胸前的手轻轻抚摸着,隔着衣物,感受他的清冷。流川只觉心里泛起浓浓的暖意,很舒服,想睡。
突然停下了,仙道的手附在流川的右胸。流川感到拥着自己的人瞬时僵了僵,他当然知道仙道在想什么,因为仙道的手正隔着衣服盖在他受伤的地方。
“白痴,我没那么弱。”淡冷的声音。
“可是留了疤了。”仙道把头靠在流川肩膀上,闷闷地说,别提多委屈了。
这个白痴在干什么?又不是他伤,疤也是自己的,怎么说的好像他受了多大欺负似的?流川皱皱眉,不满的用后脑撞向仙道的额头:“不关你事!”
仙道一个吃痛,咧了咧嘴,却没有放开流川:“怎么不关我事?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白痴。”本想好好骂这白痴一顿,却发觉自己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幸福?感动?又好像不是,是……兴奋!?听了仙道关怀的话,流川竟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控制自己的心脏让它保持平时的跳动频率,流川压制自己的冲动,想笑,忍住。
“枫,答应我,以后绝不可以在做那种傻事。”温柔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白痴。”你以为我愿意被剑扎啊!
“答应我今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以身试险。”听不到满意的回答,仙道接着说。
“白痴。”你有完没完啊!
“答应我!”音量渐渐加大,仙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坚持,反正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流川亲口答应,他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流川,再也不想品尝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了。
“知道啦!”这人怎么这么聒噪?流川无奈,翻翻眼睛。仙道笑的更加满意了。本想继续和他的小枫这么静静的相拥,难得他今天这么老实,一直让自己抱着,沉醉于流川少见的“温柔”,仙道好不幸福。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藤真的声音:“仙道,可以进来么?”
唉,所谓好事多磨,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眼睁睁看着流川一个清醒猛地推开自己,仙道叹了口气,扬声道:“请进,藤——真——。”
藤真走进房间,见流川别扭地别过头看向窗外,仙道满眼不情愿的抱怨,立即明白了。忍不住轻声笑了,惹得跟在身后的花形不明所以,仙道闻声更是埋怨他,心念好不容易得流川顺从,却被你惊了去。别了别眼睛,这下藤真更是忍不住了,朗声大笑起来。流川听了更加懊恼,也不知是怪自己太过放纵好还是怪仙道太霸道,目光唰地冷了,狠狠踢了身后人一下。可怜仙道迎面骨被没留余地的“招呼”了一下脸上还要挂着那招牌笑脸,因为他知道,要是被藤真发觉自己被流川吃得死死的恐怕就不止大笑了……
“什么事啊?”仙道心里叫苦,嘴上却不着痕迹,“藤真你不和花形逛街喝茶下馆子,跑来找我这‘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人何干啊?”原来这阵子流川养伤期间,藤真和花形一刻没停过打探消息。既然是“打探”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贴告示悬赏喽,所以藤真便每日和花形一起到各个茶馆客栈总而言之是人员混杂的地方去探听,这便是仙道口中的“逛街喝茶下馆子”了。至于“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正是见到某人整日闲在流川房里藤真忍无可忍的发泄之词。
“嗯咳嗯~~”藤真清清嗓子,正色道,“仙道,我和花形商量过了,今晚夜探香月楼。”
仙道一顿,旋即笑道:“今夜?那么急啊,我说藤真,你该不会是……太闲了吧?”
白了他一眼,藤真不理会仙道的调侃:“这几天我们到处奔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香月楼果然不简单啊。我们没时间跟他们耗下去了。”
仙道不说话,扯扯流川的袖子,后者不耐烦地甩开。仙道就笑了,冲流川眨眨眼,暧昧的发出“呵呵”的声音,流川剑眉一紧,横着抡出一拳,刚要接触道仙道鼻子的时候突然一个闪烁,仙道敏捷地向后一跳,同时抬起手抓住流川的手腕,滑嫩冰凉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仙道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握住流川的手,轻轻抚着,眼睛里闪动着偷了腥的猫般的狡黠。流川又羞又恼,却挣不开。气自己急不如人也气仙道动手动脚,流川低低叫道:“白痴,放手!”
“呵呵……”仙道竟然没有坚持,听话地放开他。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挫着两人刚接触的部分,流川恶恶地瞪着仙道,后者依旧笑得很无辜。
两人自始至终,都好像没看见藤真等人的存在。
“仙道!”藤真尖叫,“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花形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仙道啊仙道,就算……你也太……要是真惹了藤真,我看你怎么收拾……藤真要是不能奈你如何,到时苦的又是我了,唉……
也许是听到了花形心底的苦处,仙道转回正题:“知道啦,就今晚。”
“哼,算你有点觉悟!”藤真鼓着腮帮说,随即看向流川,栗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甜甜地冲着流川笑。流川也不说话,就任凭藤真在对面“眉目传情”。花形看在眼里,一丝不悦,霸道地揽过藤真的腰,道:“我在这里,你怎地就和他这般?”
藤真笑得更甜了,真是动人极了,灿烂的青春的魅力,满天白云见了这笑容,都仿佛羞了脸,红彤彤的。藤真挽住花形的手臂,笑着说:“你不懂,仙道是明白的,对不?”说完又看向流川。
仙道听了,无奈的耸耸肩,他当然明白藤真的意思,流川就算是自己恋上的,毕竟不是玉花阁的人,如今夜探香月楼,本就是内部机密之事,怎能让他随行?藤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流川不能再牵扯下去。但仙道何尝舍得把流川一个人留在客栈?他剑伤才愈,内创未好,一个人留下……
其实再清楚不过,流川的伤已好了九分,以他现在恢复的功力,足以应付一般之人了,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的?可惜自古有言:关心则乱。因为流川是在眼前被伤,仙道有再高的武功,竟然无法保护近在咫尺的人儿,这不免令仙道有三分懊恼,七分心疼。所以他当然不愿再离开流川,即使半步。
这边仙道还在沉思,那边藤流二人就维持着僵持不下的“眼神之战”。
岂不知这藤真自幼在名门世家长大,不是本家的后人,要想站住脚不被人欺负,强大的实力和机警的头脑是必备的。在一次次被陷害被欺负被瞧不起奋起抗争寻求自我保护的过程中,藤真早已练就一身好武艺和一腔坚忍不拔的烈性子。做什么都不服输的他,即使是对视这种听起来有些幼稚的孩子气行为,也是绝不肯认输的。
但是,藤真没想到,这次遇到的,是比自己更加倔强的流川,流川——枫。
流川平静而凛冽的看着他,眼神好似亘古的寒冰,丝丝冷流蔓延开来,透过空气,透过目光,缓缓,缓缓向藤真行进,然后从眼进入,渗透血管,侵蚀着他的灵魂。藤真从未感受过,如此颤栗入骨的刺激。
流川枫,你不是普通人……凭着自幼异于常人的第六感,藤真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绝对有他们想不到的秘密。
“好了好了,藤真,我会和小枫说的,你先出去吧。”打破沉默的是仙道,不知为什么,他不喜欢藤流二人之间这种奇怪的气氛。
花形也看出蹊跷,拉了拉藤真:“就交给仙道吧。”
“也好。”藤真若有所思地望了流川最后一眼,随即转身退了出去,花形随后。
“小枫……”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这孩子性子这么烈,万一钻起牛角尖,胡思乱想起来可怎么办?
“……”你要说什么?白痴,难道我会不明白?!
“今晚……”我不想伤了他的心……
“怎么?”白痴白痴!我都懂的,你吞吞吐吐什么意思?当我流川枫是不明事理的小孩么?!
“我们此去……”一脸愁容,仙道笑得别扭。
不愿见到他如此困惑的表情,仙道应该是阳光的快乐的,这样的他流川莫名的心惊起来,没等他把话说完,流川攥起拳头,大声说:“仙道!”
“小枫,你别急,我不是……”以为流川误会了什么,仙道急忙解释。
“仙道!”拳头越来越紧,“仙道!”
看到流川眼中的理解与不满,仙道一震,上前一步紧紧拥住他:“该死!我早该知道小枫一定会明白的,还在这里发这等莫名其妙的愁!”
静静地闭着眼,流川靠在仙道温暖的胸膛上,感受自己不曾有过的体温。
见流川沉默,仙道抱得更紧了:“小枫是在怪我么?对不起,是我不好,小枫你怎会不明白我心,我却如此犹豫不决,真的是……太过分了……”
“仙道,”流川轻轻地说,依旧平稳的声音少了几分冷漠,“不是所有的人,你所遇见过的,看清楚的,不是……所有的人。”
“什么……意思……”
“总会有人,明白你的,总会遇上,与众不同的人。所以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用……一直笑……为难的时候,我在这里。”
“小枫——?!”仙道狂喜,他的小枫呵,原来比他想象的还了解自己啊!是的,从小在玉花阁长大,这个是非的江湖,尔虞我诈,阴谋陷阱,所以在受伤中学会保护,在周围建起高高的城堡,透明的城堡,不愿开启大门,只想从里面清楚地看这世界,他和藤真,花形,还有这个时代的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是这样的啊。
可是小枫不一样,只有他会让自己心动,牵挂,心痛……只有他会对自己说“我在这里”,真得很窝心,这份单纯,这份冷漠,恰恰是世人所缺少的透明,所以才会在见到第一面时就陷了下去,他的小枫,一下子就攻陷了自己心底柔软温暖的情感,从未开启过的,吝于付出的……真情。
“是的,小枫!你就是我的‘与众不同’,我的特别我的唯一!”仙道紧紧搂着流川,激动的快要掉下泪来。
吃痛于仙道的力道,流川默默承受他的深情,没有回应,心里反复念着:总会遇上,与众不同的人。总会遇上,与众不同的人。总会遇上……总会……此时,流川彻底迷惑了,他不明白,刚才那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紧紧相拥的两人,密集的没有一点缝隙,可是心与心,终于还是隔这两个躯体,两个灵魂……
是夜,仙道、藤真花形三人皆着劲装,漆黑的夜隐去了他们矫捷的身子,只露出三对炯炯有神的眼睛。
“仙道,你的小枫没有跟来耶~”藤真问。
“嗯。”真是的,明知故问!白天你那样……人家怎么来?不过小枫真是知我心啊……想着流川的体贴和那句“为难的时候,我在这里”,仙道心里甜的滴出蜜来。
“哦?为什么呢?你舍得把他一个人丢下?”藤真不依不饶。花形在后面忍不住摇头,仙道啊,谁叫你惹了这个最不能惹的人……唉……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闲啊,”明知道是故意的,仙道也没办法,“小枫说他有私事。正好来不了了。”
“私——事——?”藤真突然好像针扎了似的大叫,“哎呀仙道你惨了!”
摇摇头,仙道不理会他,反正藤真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和他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了。花形提了一口气,赶到藤真身旁(三人正在用轻功赶路中),揉揉他的秀发:“小声点,我们是‘夜探’,你要惊动多少人?”
吐吐舌头,藤真凑过去在花形耳边说“悄悄话”,控制音量恰好不惊动别人却能让前面的仙道听见:“阿透啊,我是替仙道担心啊~人家流川有‘私事’耶!‘私——事——’耶!弄不好人家早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我们仙道大人还在这里苦苦追求痴痴守候,唉,真是可怜啊~~~~”
藤真挤挤眼,仿佛挤出眼泪般,接着说:“阿透啊,你快去劝劝他吧,长痛不如短痛,天涯何处无芳草,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勉强是没有幸福的,爱情是……”
“花形!”打断藤真,仙道忍无可忍,“你要是不能保证我安安静静地到达香月楼,我一定砸了你‘双玉连珏’的招牌!”
“是。”接到命令,花形沉声应道。扭头在藤真耳边说了一句,只见藤真愣了愣后脸“腾”地火红,真的就这么“销声”了。
“哈哈哈……”低声笑着,仙道对花形说,“看你平日呆头呆脑的木纳相,想不到确是这小恶魔的克星!佩服佩服呵!”
“多谢夸奖。”
闹归闹,仙道心中,真的泛起涟漪:小枫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呢……
三人如飞,轻功了得,风驰电掣,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墨曦。
香月楼名曰“楼”,实不能算是真正的“楼”,确切地说“香月楼”这个名字只是一个象征。
神奈川大陆的西北部,包括最北的一片沙漠地带都是香月楼的势力范围,这纵横四百万左右平方公里的土地算起来应该属于一座很大很大的城,是的,一座城。因为人员太多,范围太广,如果细分小城的话太过繁琐,所以香月楼把他们的势力范围统称为“苍凛城”。
整个苍凛城中,唯一可以称的上“楼”的建筑物恐怕就只有位于城中部的墨曦了,意为“黑色的曙光”,这里,正是香月楼楼主——水月的住所。也正是因为他住的地方是“楼”,香月楼这个组织才取名为“楼”。
水月只见极为上层的人,除四大护法和其手下,香月楼的其它楼主都见不到他,但是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首领,香月楼上上下下的忠心程度绝对可表日月。因为他们的首领,是经过残酷的磨练而脱颖而出被选中的人,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手腕,正是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人唯一臣服的。
香月楼的四大护法分别是:冥火(樱木),沧水,庆泽和泯山。他们四人是水月最得力的属下,整个组织,就是靠水月领导他们几个而撑起来的。四大护法各有各的亲信,冥火的萧月,沧水的封神(三井)、仙人(赤木)和殇鬼,庆泽的鸾羽(暮木),四大护法中只有泯山没有属下,传闻此人行动如鬼魅,飘忽不定,就连香月楼的人都很少见到他,还有人说,泯山是水月的影子杀手,诸如此类,无从考证。
香月楼的人身份隐秘,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何许人,这自然也给这个庞大的组织更添一抹朦胧的色彩,神秘的致命的吸引,不知多少江湖男女为了一探它的秘密而断送性命。
仙道三人停下,隐在树梢上全视整个墨曦。
冷!这是仙道看到这个建筑物后的唯一感觉。
夜色中,冷月下,这个墨曦巍然耸立,静静地天神般傲立在苍凛城的正中。高高的层节式建筑共十三层,由下往上空间占地逐层递减,直至顶层,只剩下一个尖尖的顶子,顶子的形状是一个精致的龙头,微微俯视,远远地看去,整个墨曦好似一条盘旋而上的骄龙!
终于明白了“黑色的曙光”的真正含义,月光映衬下,墨曦周身泛起一层银色的光泽,淡淡的却是醒目的,朦胧的却是凛冽的,弥散的却是侵略的!看到这光,没有人能不胆颤,即使你有千般傲骨,万分豪情,也不得不肃然起敬,散淡如仙道,也收起了眼中玩世不恭的目光,那种认真的深情,身边的藤真见了,竟一下子说不出什么来,只觉仙道整个人都变了,此时的他,才真正衬的上他的身份。
藤真也专注地看着墨曦,刚刚因飞驰而微渗汗水的身子“唰”地冷了下来,忍不住往花形怀里缩了缩,发现后者也是全身绷紧,如临大敌。藤真知道,香月楼霸统一方,决不是徒有虚名。但同时也更加清楚,今后所要面对的敌人,将是绝对的强大。
仙道嘴角勾起迷人的笑容,眼里又恢复了一贯的闲散,轻声说:“黑色的曙光么,果然名不虚传。”
“嗯,这里很适合夜晚,白天大概看不到这美丽的光芒吧。”藤真说。
“有点怀念我们的玉花阁了……”仙道扭头冲藤真眨眼。
“呵……”藤真轻轻摸了摸颈上的金锁,“真难得,没想到让我们镜花大人意识到本职的居然是宿命的敌人,老天真会作弄!你也很久没回去了。”
“你们做的很好啊,我回不回去都一样的。”仙道淡淡的说。
“那不一样。”花形插道,“你是我们的首领。”
“哎呀哎呀……”仙道打了个哈欠,“我说藤真花形啊,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再不进去我就要睡着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说正事就打马虎眼!藤真瞪了他一眼,忿忿地说:“走!”
说完不等仙道,拉了花形一跃,跳过墨曦周围的高墙。
“喂、喂……好歹等等我啊……唉,真是……”仙道伸伸懒腰,深呼吸了几下,定神看了看被银光笼罩的“暗夜中的守护之龙”,喃喃自语道:“想见你,主宰这里的人……水月……”
一口真气,腾空而起,微风浮过,再不见半个人影。
心里气仙道的嬉皮笑脸,藤真还是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不多久,仙道赶了上来。
“呵,藤真,就知道我可爱的青龙决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呵呵,仙道,不知道现在流川他……”面对挑衅,藤真哪肯示弱。仙道一听,知道他又要扯上流川,急忙转开话题:“啊对了,明明是要查沧水的死,应该去汐潆啊,干嘛来这里呢?”
“沧水的死,对香月楼来说一定也是大事,汐潆那边大概已经全面封锁了,不然我们这几天也不会一无所获,眼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来水月这里,一定会有发现的,再说……”
花形听了仙道的问题,细心解答,却发现藤真眼神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简直要冒青烟了……他突然意识到:上当了……
以仙道的才智怎可能不知道来这里的用意,故意这么问摆明了是要转移话题,自己却真的为他解释起来,这下害藤真过不了损人的瘾,还被仙道将了一军……惨……了……
“阿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我怎么不知道?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啊,看我这个情人,多失职……阿透你一定很伤心吧?你放心,我会‘用心’补习的。”说完附送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脸,花形见了,彻底觉悟了……最近大概又没好日子了,回身对仙道说:“仙道啊,你何苦如此害我。”
“这小恶魔今生是贴了你了,你也为我玉花阁除了一害,功高无量,仙道彰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呵呵。”
“咯咯咯……”三人一起笑了,气氛甚是轻松。如此境地,身处敌巢之中,虎穴龙潭深不可测,寻常人早已提心吊胆魂不守舍,此三人却是谈笑风生应付自如,袭入敌阵,如赏美景,好不潇洒,好不气概!
就在仙道藤真花形正欲前进之时,墨曦楼内闪出一人,这人身手不下仙藤三人,也是一身夜行衣。藤真心道:瞧这人打扮便可知不是香月楼中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目的?难道除了玉花阁还有别人对沧水的死感兴趣?
这在思索之时,那人竟直直撞了过来,藤真心里又想:这人怎么回事?行事如此粗心,殊不知夜探更要谨慎么?怎么这么莽撞,看来不是什么高手了。
仙道却不是这么想:这人深夜探来这里,定是有胆有谋之人,想必身手不差,不然也不会平安来了这里,只是见他轻功虽好,但动作机械,而且我们这样他都没发现,难不成是……在走神??
自从领教了流川惊天地泣鬼神的睡功后,仙道对世上奇异之事深信不疑,所以及时对方夜探香月楼,居然在行进中走神,仙道也相信这不是不可能的。
事实恰巧是,仙道猜对了……
四人遭遇后,藤真花形立刻摆出架势,仙道则不愠不火地打量来人。来人站稳脚步,竟也没有退去,径直向仙道等人走来,近了,才借着月光看清样子。这一看不要紧,仙道一愣,藤真花形早已忍不住,惊讶地叫道:“怎么是你?!”
8 真相
来人精瘦的身形,个头矮小。头发有些自来卷,左耳上镶着一颗闪亮的耳钉。此人见到仙道等人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走到仙道面前,仙道微笑着看他,说:“真意外啊,白虎。”
白虎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下,道:“是的,镜花大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藤真问。
“香月楼出了那么大的事,当然需要打探一下,何况这关系到玉花阁。”
“哦?真的是这样吗?”藤真嘴角一挑,眼里闪着挑衅的光芒。
白虎看了看他,面色平静:“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藤真轻轻靠在花形肩上,“这件事本来就是交给我们做的,你何必多此一举?”
“为镜花大人办事是每一个玉花阁的人的义务,我只是想让事情早点得到解决。”
“究竟为了什么夜探香月楼你心里清楚,别当我是三岁小孩,白虎。”藤真冷冷地说。
“你是不是误会了,青龙。”
“误会?呵呵……”藤真咯咯笑着,“那你说说我误会了什么呢?亲爱的白虎。”
“你——”白虎脸色发青,想必气得不轻。紧握的双拳,抖动的双肩,表明他此刻的心情。“你怎么想我不在乎。”
藤真向前走了几步,正面对着白虎,美丽的眼睛洞悉了一切:“怕那个人卷入么?你可真痴情,不过我提醒你,整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宫城,我想知道,如果这是真的,你何去何从。”
“我……”宫城一惊,是啊,如果是这样,如果真的一切如藤真所言,在玉花阁和他的挚爱之间,他做何选择?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牵扯在内,不是不知道,玉花阁和香月楼永远势不两立,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可是,恋到深处,情何以堪。
“好了,藤真。”一直没说话的仙道打住藤真的问话,“那不是我们应该干涉的。”
“仙道!”
“宫城的选择由他自己决定。”
听了仙道的话,宫城只觉全身血液都加快了流速,眼前的首领,如此……男儿之间的谅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一个人的心。
“镜花大人……”
“仙道,现在我是仙道。”
“仙道……我……”
“我相信你。”仙道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以前或许可以责怪宫城的犹豫,命令他斩断情丝,可是如今,这个自己,最是深知愁滋味。
“那好,把你查到的说来听听。”
“我去过汐潆,沧水从墨曦回去就直接回了房,一整晚没出来,第二天一早,下人请示用早饭的时候,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应,于是推了门进去,就看见沧水躺在床上,脸色发黑,一探鼻息,发现已经断气了。于是整个汐潆乱成一团,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尸体呢?”仙道问。
“从发现尸体到出殡,下葬,一切都是由沧水的手下封神安排的。也是他向水月禀报的。”
“水月有什么反应?”
“说起这个真的是奇怪极了,水月听了,竟然亲自去参加了沧水的下葬仪式。这可惊坏了香月楼上上下下的人,要知道,这个水月的冷酷无情可是远近闻名。他居然会亲自出现!”
“还有什么?”
“别的就没什么了,香月楼的人口风紧得很,真是冷酷的地方。”
“这可真是有趣啊。”仙道听了,搔搔朝天发,叹了口气,“哎呀,为什么每次都得处理麻烦事,真是命苦。”
“你有点自觉吧,”藤真皱眉,“你怎么看?”
“我……”“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没等仙道说完,宫城好像想到什么,插了进来。
“什么事?”
“沧水是火葬的,香月楼的历代高层不都规定要入土的么?我听说还要有什么什么冢的,沧水这么做,水月竟然也没阻止。”
“真的!”仙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趣闻,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怎么了?”藤真询问。
这时仙道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你有什么意见?”
藤真绝顶聪明,当然明白仙道有所隐瞒,但是他更清楚,仙道不想说的,任谁也没折。所以索性不去浪费时间刨根问地:“沧水死了,水月的举动最是可疑。”
“你的意思是……”宫城接道。
“水月亲自出面,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但我认为,与其说他重视沧水,不如说他重视沧水的死。我怀疑他亲自出面是为了祭慰部下的忠诚。”
“你是说沧水的死是为了效忠香月楼?!”宫城大惊。
“是,我怀疑沧水的死说不定是水月一手安排的,目的当然是找借口讨伐我们。”
“以部下的死作为复仇的奠基么?!”宫城惊出一身冷汗,香月楼的水月,果然名不虚传。
仙道一直没发表意见,因为此刻他心里正想着另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有趣的事。
“仙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藤真朝他看去,发现后者正在走神,气愤地说:“你给我认真一点!”
“哦~”听到藤真的声音,仙道回过神,“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断,不能鲁莽。”
“可是他说得很有道理啊!”宫城有些焦躁。
“再有道理也是猜测,我需要时间。”
“等你查清除了说不定玉花阁已经灭门了!”藤真叫道,他不明白这么明显的事仙道怎么还在犹豫。
“青龙。”突然改了称呼,藤真一愣,却看见仙道直直地看着他,眼睛半眯着,目光是罕见的浓重。藤真一下子怔住,这样的仙道……好像……那个时候。
仙道冷酷威严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是在教育我该怎么做么?
瞬间,宫城,藤真,花形,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同时也是欣喜的,对啊,这就是他们效忠的,独一无二的,镜花大人。
三人同时俯下身子:“请下命令,镜花大人。”
“很好,”声音又恢复了懒散,“藤真,你和花形继续调查,有了新消息再告诉我。”
“是。”
“宫城。”
抬头,看见仙道缓缓走近自己,拍了拍肩膀将自己扶起来,微笑着说:“你也需要时间。谨慎一点,别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了。”压下心头无限的感动,宫城感激地看着仙道。
看着其他三个人瞬间消失在不同方向,仙道独自坐在枝头,抬头,天上无双的月,低头,地上无双的影。眼前浮现美丽的清眸。
“枫……你在……做些什么呢……”
午夜的墨曦,傲然挺立,宛如天神,守护着那一轮冷月。
走进熟悉的房间,穿过层层轻纱,流川无声地来到“式”的面前。这时他突然想到仙道,不知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是冤家路窄吧。流川纠正那转瞬即逝的错觉。仙道啊,你大概永远不会想到,此时此刻,我俩竟是在同一个地方吧。呵……命运么?
一个人的遐想,很快被另一个人打断。
“你来了。”侧门闪出一人,这个人当然是香月楼的“式”——安西彩子。
“有人?”流川冷冷地问。
彩子明显脚步一顿,惊异于流川敏锐的触感。她当然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所以才会比流川到得更晚。没想到流川居然察觉到了,这个平日里冷漠的不像这个世界里的人儿竟然会察觉,难道自己的掩饰功夫真的退步了?
“没,什么人也没有。”
流川不再追问,只是用他那双冰冷的尖锐的眼睛看着她,彩子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开来,并很快侵袭到心脏。
“算了,就知道瞒不了你。唉……”无奈的叹气。
“他?”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那个笨蛋,居然就这么闯来了,真是不知死活!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流川眼睛缓缓划向另一侧,眨也不眨一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彩子只觉心头一紧,失口道:“我不会让他破坏了计划的!”所以不要……不要……
“你担心?哼。”流川头也不转,冷漠的声音穿透任何物质的东西,“他不值一提。”
彩子痛苦地看着流川,心中更是悲哀的想着水月,一个守护了渴望了奋斗了这么多年的誓言,多少鲜血多少生命和多少……哀愁。
“为什么呢……”彩子低垂着头,不停的摇着摇着,声音微弱,“水月这么执著于那个荒唐的目标,你却也这般……”
流川把眼睛缓缓转向彩子,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甚至犹如一潭死水:“你在问谁呢?”
彩子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若是问流川枫,回答是‘习惯了’。”
“我是问你!小枫——”彩子扬起声音。
“我?我是谁?”流川偏了偏头。
“小枫,你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喜欢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吧?!如果厌倦了,我……我会陪你的!我们一起隐居像从前那样不好么?!”
“流川枫么?姐姐果然还是放不下他。”流川看着彩子,眼里没有焦距,“那天以后,他已经死了。”
“小枫!”
“以后我是沧水,只是沧水。”
彩子无语,激动的情绪像淋了倾盆大雨,瞬间冰冷下去。自此,再没有波动。
流川抚开刘海,接着说:“事情很顺利。”
“封神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该再来,仙道要是怀疑了怎么办。”彩子皱了皱眉。
“他也在这里。”
“什么?!仙道在墨曦?!天!我们的安全系统搞什么鬼!”彩子抿起嘴,“那你还来!万一撞到了怎么办!你想破坏计划么?!”
“我自有分寸。”流川冷冷的说。
彩子看着这样的流川,心中疼痛至极,她的曾经那么纯真的弟弟,他们的曾经那么美好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仙道不简单,你小心点。”
那个白痴?流川脑里浮出那个温柔的笑脸,猛地想起那霸道的吻,声声的深情。突然有种冲动:“白痴。”
流川平静冰冷的眼里突然滚动出炽热的波浪,随即弥散在整个人的身边,清冷的他此时像个战神,火焰熊熊。彩子知道,终于有人能强到吸引流川的目光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偏偏是镜花?仙道……
命运弄人。
良久,流川再次开口:“看好樱木。让那白痴收敛点。”
“他怎么了?”
流川没有解释,他向来说一不二。彩子见状,道:“我知道了。”
流川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彩子的声音从身后扬起:“沧水!你到底为什么来?”
没出声,继续走着。
“小枫!”
停下,静立。攥拳,放手。
“想见你,姐。”
就这么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就这么看着他纤细雪白的身子隐逝在茫茫夜色中,就这么看着他……就这么……
千言万语,终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