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性律

作者： 小龙茉莉，收录日期：2006-03-29，894次阅读

如果我知道看电视到凌晨三点半会引来这么大的怨念，我发誓此生决不会去碰遥控器。天知道多么无辜，就因为那样，第二天早上才稍稍贪睡了那么一会会，何谓“自作孽，不可活”我终于在有了切肤之痛后彻底觉悟。
　　要知道我也清楚在约定的日子迟到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因为——睡过头了。可是这个理由在一个和宿敌再战江湖而且几十年来不可多得地掌握胜机的篮球队教练眼中，的确有点微不足道。所以我充分理解田冈先生的愤怒。在他雷霆万钧的怒吼声中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和诚恳的歉意。只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是，体育馆里对我的行为极端不满的人，不止田冈教练。
　　对，就是那个小子！
　　那个明明小于我应该称我为学长或前辈却对我投以挑衅和不满的冰冷目光的小子！
　　那个明明球技逊于我应该向我讨教却一次次跌倒了站起来然后再跌倒再站起来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失败的小子！
　　那个明明体力透支快要因脱水而昏倒却在那里死撑劝也不听不要命的小子！
　　那个小子！
　　就是那个小子！
　　那个黑发小子！！
　　迄今为止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潇洒随意闲适淡漠的我，从不在意任何人也从不被任何人感兴趣的我，居然，被那个自大、傲慢、不善交际、出言不逊、冷酷的比我小一岁的“小”孩，居然无法控制地被他吸引了？！没开玩笑吧？我是仙道彰耶！
　　似乎听见命运之神翘着二郎腿，一口咖啡一块蛋糕地说：“我知道你是，可你是仙道彰又怎么样呢？我找的就是你！认命吧~~~”
　　所以我投降，我认命。

　　接下来就是比撒哈拉大沙漠的沙粒还要多的一对一。
　　每次都是我实在忍不下去看到那个小子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和已经发紫的唇，提出结束。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说：怎么了？才这样你就不行了？你到底是不是全县的天才球员啊？
　　拜托，到底我们两个谁在一边气都喘不过来死撑啊！这个小孩！被他打败了。
　　当时我并不能解释心中那一股奇怪的感觉，只觉得看到他那样，态度就无端恶劣起来。当时，我把它解释为：过渡运动后的焦虑。怎么越听越像产后焦虑症？我倒。
　　然后我就扶着他坐下。不过说真的，这小子挺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一触即发，我的手不知道被他打肿过多少次。可我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给手上保险啊。所以我投降，我认命。
　　但是到了后来，他竟然也不反抗了，甚至有点习惯后的认同，最后居然发展成每次一对一后我们就并排坐在树下乘凉，而他更是毫不客气地把头倒在我肩膀小憩。而最最不能让我理解的就是，在感到他因为吹风而微微发冷的体温后，我竟然拿起毛巾在他睡着的时候帮他擦汗？！我发誓真的不知道我这么有做保姆的潜质。

　　小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当我看了他和泽北的那一战后，终于欣喜的松了口气，这家伙，总算记得我对他说过的话。也不枉我那么多苦劳了。
　　湘北赢了，可他却不快乐。别人看不出来，因为他的表情永远是万年檀香木。可我不是别人。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就直接问他。

　　“流川，怎么了？”哦对了，忘了说，这个普天之下万众之中绝无仅有的小子，就是流川，流川枫。
　　“没什么。”
　　“球队赢了你不高兴么？”
　　“说什么呢。”
　　“你瞒不了我。”
　　“赢了……赢了又怎么样呢……”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的野心。原来，在我身边的，不是一个单纯地在树下靠着我休憩的小孩呢。他是一只鹰，与生俱来的天性就是飞翔。永远追求更高是他的本能。
　　所以我劝他，飞吧。
　　我以为流川会欣喜的认同我的建议而立刻展翅高飞。虽然我不知道想象着他离去时那种酸楚的心情意味着什么，但我认为看到他飞翔的羽翼在上空折射太阳的光辉时，最高兴的人一定是我。
　　可是他犹豫了，尽管仍是面无表情。但我就是可以轻易洞悉他清澈的眸子。作为可能是他高中生活唯一的贴心朋友，我有义务开导他引领他走向他的梦想和本能。可是心底清晰的呐喊是什么？我不敢想。我无法把握完全放弃理智时的那个仙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希望流川离去我真的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而在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或许是我不愿不敢去想我和他之间究竟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时候，我怎么能要求那样一个理想高于生命的人为我莫须有的躁动停驻在地上？

　　“流川，去吧。那是你的理想。”
　　“……”
　　“我知道一个亚洲人去闯荡NBA确实会有很多艰难，但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一定有广阔的天空在等着你。我坚信。”
　　“……”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北卡的入学通知书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么？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会后悔终生的。”
　　“……”
　　“流川，你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

　　我说了这么多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微微低垂着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能在我好不容易斩断酸楚的时候放弃飞翔的理念。所以我急了，大喊：“流川！你——”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可恶——”没想到流川打断了我的话，从他的音量可以判断他竟然也急了？他为什么急？他难道焦虑到这样了么？是什么事情？什么事情是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小子这么懊恼？
　　很好奇，很生气！
　　我一直以为在他心里除了篮球什么也容不下，所以在相处的两年里我从未尝试接近。可就在我决定放他飞翔的时候，他竟然要告诉我有什么比篮球对他来说更为重要么？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那对于我来说——会是怎样一个地狱！我不允许！决不！！

　　“什么也比不篮球！这是你说的！流川！！”
　　“仙道彰！！！你这个大白痴！！”

　　然后他就跑掉了，在我一个愣神的空当，他转身，以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绝对速度从我的视野消失。而我仍然迷茫地站在原地，品味着莫名其妙的猜测。
　　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在我苦苦思索也无法想通他到底犹豫什么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愤怒。而我对他的情感，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已经再无法把他当作朋友了。和越野、鱼柱一样的朋友。
　　仅仅是朋友，是不够的。
　　也许我们的友谊在我心中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了保质期。变质，无可避免。也许在和他那么多一对一后的树下相依之后，也许在每次欣赏逗弄他后他纯真机制的眼睛和迷惑不解的表情之后，也许在他一次次低骂着“白痴”而极其稀有的那么几次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之后，也许在那时听到他在篮球场上对樱木说“仙道是我的”之后，也许……
　　那么多的也许就算偶然也会变成必然。我怎么早没有发觉？
　　他不是说过“仙道，你觉悟吧”么？早在那个时候我就该清楚，这个燃烧在冰与火之间的男孩，对于我，和我的未来，会意味着什么。

　　为时晚已。

　　接下来一阵子我们再没见面，他竟会取消一对一这多少令我有些惊讶。看来那天的争执副作用不小。
　　我也没有继续，我们就维持在这样一段不长不短的线段两端。我不肯进，他不肯退，所以我们相背而立。我得承认我对他的情感是真实的，因为我从不对自己说谎，可是他呢？越野常说，我可以轻易地看透别人的内心，可是，为什么碰上他，我就没折了？
　　后来我渐渐想通，我之所以看不清他的心，是因为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篮球，比如美国。

　　两个星期后的下午，意外地收到了彩子的电话，有点纳闷这个敌队经理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还没开口她就吼了起来：“仙道彰！你要是有良心就马上来机场！”

　　我的耳膜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以至于短时间内没能做出应有的反应，彩就更急了：“他要走了！半小时后的飞机！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和别人偏挑你一对一？那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和你一起？！县里数一数二的球员又不止你一个！仙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他不善表达你该知道，偏偏你还在那里捉迷藏！”

　　我一下呆了，心里像被千斤巨锤砸开了缝，感情如潮水汹涌而来，无法控制，无法抑止！原来……原来！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简单，这么明朗！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看不到他赤裸裸的心！他说的对，我真的是一个大白痴。

　　枫……现在，我们还来得及么？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狼狈地丢下电话夺门而出，朦朦胧胧全是他的样子，他飞扬的黑发清凉的体温，清澄的眸子纤细的身姿，枫呵……我的枫呵……原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那样接近的地方彼此错过。如果上天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一次！我一定不会在线段的这一端停滞不前！
　　赶到机场，还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我奔上去一把抱住他，他身子一僵，狠狠地想要甩开我，休想！我放了一次就决不会放第二次！

　　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抱住他，贴在他依旧清凉的身子上，感受他特有的清新。醉了……又何妨？真不知道以前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放任这样一份深刻的感情，难怪他要生气。可是……他也没有表达啊，这一点上，我相信他和我一样矜持。他……也爱着我呢！一想到这里，心就像蜜一样甜。

　　渐渐地他也不挣扎了，我们就这样相拥站在候机大厅，周围诧异的眼光和切切的私语，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一刻，我们终于在黑暗的迷宫中找到了彼此。

　　于是我们同居。

　　有人说，幸福的生活都一个样，可我不这么认为。我们第一次约会，我迟到了，他生气地骂我白痴，我笑着凑过去搂他然后看到了预料中的嫣红。我们第一次烛光晚餐，他笑了，风一样轻浅柔美的笑容，我感动得一夜无眠。我们第一次的吻，并不激烈的温柔，他静静地依在我的怀里，那一刻，我真的可以放弃全世界。还有第一次结合，他那样青涩的反应，火热的体温，使我深深迷醉。我的他，是如此让我无法抗拒。幸福的滋味，永生难忘。

　　我们继续一对一的运动，虽然留下来可是他不会放弃篮球，这一点我很清楚，也绝对支持，因为，追逐梦想飞翔在那赤红球体围绕下的他，光彩夺目，不可逼视。我爱的，就是那样的他。

　　接下来的两年，我们拥有了人间所有的快乐，甜蜜。我考了东大，学业有成。他也如愿以偿拿到了全日高校篮坛的MVP，不可否认，我们真的很幸福。我们是最佳的伴侣，彼此扶持，依偎，相伴，到永远——我以为。

　　樱木那小子终于要走了，和他当年的雄心壮志一样，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红发小子，终于从安西教练口中得到了去往NBA的通行证。他是有天分的，即使是枫，也承认的。他们俩见面就吵，动不动就以“武”会“友”，可谁都看的出来，他们是最佳搭档。他们的友谊就是这样特别，正如我和他的爱情。

　　送机的时候，他把最心爱的护腕送给了樱木，我知道，那寄托了他的期待与祝福。樱木也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对他说：“等我回来，一定打败你。”

　　回应樱木的当然是那句经典台词，于是候机室里上演了第n+1次狐猴大战。机场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在这里，人们比较容易看清自己的心。

　　樱木走了，神奈川的朋友们都真诚地祝愿他一路顺风，气氛很和谐。可我无法忽略他眼中的落漠。后来我常想，如果我的视力稍稍差一些，是不是一切，就会很完美？

　　可我偏偏看见了。

　　他开始重新关注NBA的每一场比赛，给我的理由是想看那个红发白痴怎么出丑，我当然清楚，他心口不一。他就是这样任性，嘴上说着恶意的话，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紧张樱木的境况。

　　NBA就是NBA，那个篮坛的圣地，上帝播种的乐园，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最迅敏的速度，最坚实的力量，对抗，厮杀，令每一个篮球手沸腾。樱木刚到那里，显然还不能适应，NBA的篮球规则和日本的差别很大，所以经常坐冷板凳。偶尔获得宝贵的上场机会，也总是力不从心。其实，任何新的环境都需要适应，这就是挑战。可每当看到樱木短暂的上场时机结束于遗憾和叹息声中时，他就会异常不平静，他会说：“那个白痴，传球啊！”或是“白痴！注意后面！”要不就是“这个时候还不出手等什么啊！”然后就狠狠地咬住嘴唇。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吻他，我看不得他虐待自己的。

　　我们平静地过着每一天，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不知道，也不敢深究。我怕这好不容易抓到的幸福，会像人鱼公主的泡沫一样，灰飞烟灭。

　　他每个星期追看两场球赛，这是雷打不动的。我们的一对一，渐渐少了。因为我毕竟学的是医学，篮球这东西，注定只能成为我的年少轻狂。既然恋上一个为篮球而生的人，就必须学会照顾两个人。我们之间，只有篮球是不行的。在我眼里，他是个孩子，我希望他能在我的臂弯中无忧无虑地生活，现实的残酷，我不想让他介入。所以我放弃了篮球，既然他要飞翔，我就要为他建筑最牢固温馨的巢。

　　刚听到我的决定时，他极不谅解，好像我背叛了他。一个月没理我，后来彩找了他，两个人出去聊了一下午，回来后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干脆不说了，硬声声丢给我一个东西，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枚银戒指，没有任何修饰，随随便便一个圈，像他一样简单而纯洁，却牢牢地套住了我。当时我可以感到眼中温热的潮湿，走过去拥抱他，他靠在我的肩上，紧紧回抱我。我耳畔分明听到柔软的呢喃：“彰，谢谢你。”

　　而我在心里衷心地说：谢谢你，彩。

　　一对一终于退出历史舞台，我们的生活，由幸福到习惯，由习惯到平静，最终，归于麻木。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对樱木的评价由“那个白痴，传球啊！”变成“要是我的话，一定会传给左面的大前锋。”由“白痴！注意后面！”变为“要是我的话，一定和中锋搭档打挡拆。”由“这个时候还不出手等什么啊！”变作“要是我的话，一定拿到三分的。”……

　　我惊讶，我哑然，我沉默。

　　原来，就算我怎样努力，仍然……

　　“要是我的话……”
　　“要是我的话……”
　　枫……你就这么……渴望篮球么……那个遥远的国度，就那样……吸引你么？我……我……

　　他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以前一起打篮球的时候，我们之间至少可以聊聊球赛，聊聊战术，可是自从我不打了，学医了，我们之间的话题，在时间的洗涤中，一点点被冲刷，一点点被淹没。有一次做完爱，全身湿漉漉的他突然问我：“四次犯规对方联防怎么办？”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些曾经那么熟悉的词汇，现在竟然如此陌生。他晶亮亮地看着我，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和冰冷的呼吸。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我们之间，并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注）

　　庆幸的是我们自始至终没有吵架，他是很理智的人，而我又那样宠他，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争吵嘛。所以认识的人都羡慕我们这对完美情侣，我也是，我们之间，没有争吵，就不会有伤害，没有伤害，就不会有裂痕，没有裂痕，就不会结束。我们之间，只是……无话可说而已，只是……那样而已。

　　后来他收到樱木的信，闯荡异国他乡的人兴奋地告诉他终于打上主力了。他没有笑，即使他绝对那样高兴。他的眼睛，那第一次见面就捕获我的星，闪动着寂寞的渴望和饥饿的向往。
　　雾来了……天，阴了。

　　今夜无星。

　　渐渐地我发现他不见了，那个曾经明明小于我应该称我为学长或前辈却对我投以挑衅和不满的冰冷目光的小子不见了，那个明明球技逊于我应该向我讨教却一次次跌倒了站起来然后再跌倒再站起来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失败的小子不见了！那个明明体力透支快要因脱水而昏倒却在那里死撑劝也不听不要命的小子不见了！！那个小子、那个黑发小子——不见了？！

　　哪里去了？我的篮球少年。哪里去了？……我的爱。

　　我撒了谎，骗他说学校要实习，逃似的躲到北海道的旅馆。很狼狈。我需要……静一下，然后思考。

　　然后想通。

　　我的他，不能是和别人一样上学、毕业、工作、终老的平凡人，我的他，不能是和别人一样交友、恋爱、结婚、生子的上班族。我的爱啊，我的鹰啊，我那火红火红的枫啊！注定要用燃烧鉴证生存。因为飞翔，所以存在。这就是他，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我的，枫。

　　北极有颗，终将不再属于我的星。

　　回到神奈川，找到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天赋，果然是当年全县的天才球员呢！我没有通知彩，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时下最流行的泡沫爱情剧。不拖沓，只有短短一幕——我们接吻，
　　让他看到。

　　他离开后，彩狠狠甩了我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烧，一直，烧到心里。

　　她怒不可遏：“你在干什么！”

　　“吻你啊，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不会吧……这么巧？”我笑，很灿烂，是那种我被称为东大校草的笑容。

　　“混蛋！你脑子不清醒了吗？！快去追啊！”

　　我笑，依旧很灿烂。

　　“仙道彰！！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看到了啊！快去解释！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伤害他我绝饶不了你！”

　　笑容，开始变得僵硬。

　　“你们多不容易才在一次你难道忘了？！他对你那么认真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要告诉我我看错你了！”

　　僵硬后，是苦涩。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苦涩后，是泪水。无声的泪，悄然落下。

　　彩愣了，呆了。不再吼叫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语调说完下面的话，反正是说了。因为我再无法压抑钻心的痛，他离去时受伤的眼神，刺痛我全身每一根神经。
　　“他想飞啊，是我绊住了鹰的翅膀。既然如此，给他自由，有何不可……”即使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无怨无悔。
　　彩没有说话，我们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然后她走过来拥抱我，女性特有的柔软，我却感不到任何温暖。她哽咽地说：“别哭了，仙道，别哭了……”
　　突然她猛然推开我，眼睛露出惊异后绝望的恐惧，我回头——！？！！

　　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震惊，悲愤，然后……绝望。再次离去，再没回来。
　　我笑，即使挂着泪水我仍在笑，彩吼叫，哭泣，和我一样掉下冰冷的泪：“别笑了仙道！求求你别笑了！快去追他回来！快去追他回来啊！呜呜……不、不要啊……”
　　“很好，这样很好……”我用了出奇温柔的声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展翅高飞的雄鹰。
　　终于，他自由了。
　　我用我的爱交换他的自由，感谢上帝，让我可以为他做这么多。

　　他走了，不辞而别。只留了一张纸条：
　　我并不相信那是真的，即使你给了她你曾经许诺只给我一个人的，情人间的誓言。所以我回去，我只要你的解释。可你却给了我地狱。即使爱你，也……

　　后面的还有一两个字迹，可是已经看不清了，那是他留下的，星星的眼泪。“即使爱你”“即使爱你”……“即使爱你”……
　　是啊，枫，即使爱你，我也不能禁锢你的自由。如果是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对你说：去飞吧，我在这里等你。可是从我放弃篮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法在那样单纯地追求你的梦想了，你的心里，有了我给你的负担，在我为你放弃篮球之后，你一定无法把我留在地上而独自飞翔吧……我是如此爱你，如此了解你，怎舍得你为难？
　　即使你的翅膀会带着对我的恨，我仍然希望看到，你飞翔的英姿。这就是我唯一懂得爱你的方式。希望你原谅。

　　我终于明白，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直线。我是，他也是。
　　而我们的爱情，就是线性律。
　　两个人的生命直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相交，要么平行。
　　平行的，今生无缘，甚至连见上一面都是奢侈。
　　而相交的，就得遵循亘古不变得线性律。——两条直线相交，有且只有一个焦点。这是公理，无需证明。
　　我感谢上苍，给了我和他两条相交直线，如果平行，我此生枉来人世。
　　只可惜我们的焦点，是爱情。那四年三个月零七天的——爱情。
　　过了焦点，再无交集。我的他会朝向蔚蓝的天空，而我，也将沉入无边的大海。

注：此句引自Prin大人的《DP》。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