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童话时

作者： 谈笑，收录日期：2006-03-24，943次阅读

最近的仙道很诡异。

虽然早已习惯他天马行空式的想法与不按常理出牌的特立独行，但若连续半个月在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空无一人继而发现原本应该抱着自己睡得一塌胡涂的家伙竟窝在书房的电脑前不知道在捣腾些什么的时候，就算是适应力极佳的流川，也还是会感到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
不过流川始终是流川，在第N次从半开半合的书房门口看到里面幽幽冷冷的屏幕光芒以及屏幕前那个鬼鬼祟祟身影的时候，他很有礼貌地叩响了房门。
大半夜从背后传来的清脆声响显然惊动了正沉浸于另一世界的人，流川心满意足地瞧着那人转头看见自己时乍现的惊楞诧异，以一种与对方截然不同的安详态度开口：“咖啡还是茶？”
仙道在这之前的表情大约是在笑的，所以当他乍然惊诧而原先的笑容又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时候，那张平素显得俊朗的面容在这个光线不明的暗夜里便显得极为滑稽诡怪。
“在赶工？”流川走进房间，仙道的工作性质让他有时得把公事带回家里做。
“没，”仙道起身，“泡网玩玩。”
“哦。”扫过屏幕上的Google网页，假装没看到仙道方才按动鼠标的食指。
转眼，一旁仙道正看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有几分说不出的奇怪。
眨眨眼，待发问时，墙上古老的挂钟突然“当”地一声敲响。
似乎……很有些灵异的味道。
心中一动，流川觉着有几分好笑。
“睡觉去？”
“嗯，睡觉去。”
钻进渐冷的被窝，没来得及裹紧被子，身后的温暖覆上来……
一觉熟睡至天明。

这之后接连下了几天雨，虽说已进入夏季，空气里仍弥漫着飕飕凉意。
出门的时候空中无云，一向嫌麻烦的流川并没有带伞，等到下午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又响起哗啦啦的雨声。
下班高峰，公车站台上挤满躲雨的人，交通堵塞，连计程车都招不到一辆。
流川站在大楼出口，双手放在裤袋里，抬头看了眼无休无止往下坠落的雨幕，想想，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转身走向设在大厅右侧的商务咖啡座。

雨还在下。
装着热红茶的白瓷杯在手心转来转去当暖炉，人人急着回家，只有他这个貌似很闲的人坐在除了服务生便只有自己一位客人的咖啡座里观赏雨景。
自动滑门开开合合，楼里的人渐渐走得差不多了，大厅慢慢安静，良好的隔音效果让人听不到外面的雨声，整个建筑内部愈显空旷。
杯里的茶水渐至温热。
无事可做但庆幸有帅哥可养眼的服务生来到客人桌旁询问是否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帅哥抬起眼，“给他来杯黑咖啡。”
顺着帅哥的目光往自己身后看，服务生才发现有新客人进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来者笑容和蔼，“请帮我放一下伞，谢谢。”说完把手里湿漉漉的雨伞交给服务生。
“好大的雨。”流川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尽管撑着伞来，仙道左边的肩膀仍然一大片湿迹。
“回去的时候大概会淋成落汤鸡吧。”风大雨大，一把伞尚遮不住一个人，何况两人同行。
“如果感冒发烧，倒是有借口请假。”
流川啜口暖茶，香香涩涩的液体滑过咽喉，他平淡从容不紧不慢道出一句，“仙道，你有事瞒我。”
再看对面那人，未见多少惊奇诧异，好似来这之前便料到将有此刻的对白，挑起云淡风情的眉，应了声“嗯”。

镜头转向听到回答的流川，他却像得到承认便心满意足似的，竟不再追问。
仙道托着下巴看他把茶杯在唇上转来转去，不知道是看茶杯上的花纹，还是看那人的嘴唇。
空气里铺开一张密绵柔软的网，服务生送上一杯咖啡，自觉仿佛打扰到他专注的凝视，放下使命后又匆匆走开。
仙道搅搅杯中的液体，正色，“如果……我说我爱上了别人……”说到这里停下，看另一人的反应。
流川似笑非笑，“然后？”
“比如说……一个你认识的人。”
“继续。”
“比如说……藤真……”
“噗！”流川正喝的一口茶水喷出，不小心呛到气管，他一边呛咳一边趴在桌上忍不住地笑。
仙道叹气，“不是叫你喝水不要太急么？”伸手过去轻拍他的背。
“抱歉，咳咳，时机没掌握好。”下次记得要在他说完以后再喝水。
话音未落，就被对方捏住鼻子。
“小没良心的，就不担心我真的出轨？”使劲捏一把。
拍开仙道的手，流川直起身，“你不是那么脆弱的男人，仙道，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不需要找第三个人来摆脱我们的感情。”
仙道展眉，天空一样明朗，“也许我会摇摆不定。”
“没那么麻烦。”流川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眼里闪动着某种灵兽的狡黠，“你跟我一样，不完整的不会要。”
“这算是洁癖？”
耸肩，“爱上男人的男人总会有那么一点怪癖的。”
仙道扬唇，“我以为你应该说爱上仙道的流川。”
“也是爱上流川的仙道。”
“嗯，”微笑着，举杯，“爱上彼此的我们。”

“原来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看这个。”坐在电脑前看仙道打开的网页，流川嘲弄地道。
“很热门的呢。”仙道极宝贝的样子。
流川推开他，“做饭去。”
“你呢？”
“看热闹。”一边说，一边拖着鼠标一帖一帖翻。
仙道啧啧有声，顺手揉揉爱人细软的发，“好孩子做人要厚道。”
不理会，迳自不厚道。
看了一会儿，扬声叫厨房里的人，“仙道。”
“嗯？”
“原来我对你有这么深的执念啊？”
“呃……呵呵。”切菜切菜。
再看一会儿，“仙道。”
“啊？”
“心思蛮华丽的喔。”
“呃……”切菜切菜。
又过一阵，“仙道君~”
寒……
“真是现实的人生哪。”
“……”切菜切菜。

终于，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又会得到什么奇怪评语的仙道君端起一盘牛肉片从厨房转移到书房。
“枫，关电脑，吃饭。”
流川瞥他一眼，“晚饭吃什么？”
“火锅。”仙道举着盘子，“有神户牛肉哦。”
闻到厨房那边飘来浓郁的香气，流川二话不说，起身，关电脑。

小饭厅。
“很多人说流川被仙道欺负得很惨。”流川夹起薄薄的牛肉片扔进汤底。
“二四六都让给你了，哪儿惨？”仙道往两人的碟子里添上芝麻酱汁。
“那就是我不该远走他乡。”
“寂寞的又不只我一个。”
“你就不怀疑我也会出轨？”流川夹了好几片牛肉到自己碗里。
“嗯……说不定泽北至今单身就是让你惹的。”眼疾手快，捞起汤中最后一块肉片。
流川不理他，“不知道花形看到会怎么想。”有点好奇。
仙道用筷子敲锅边，“枫，惹藤真不好玩。”
“也对，辜负他的人是你。”
皱眉，一盘牛肉还堵不住小狐狸的嘴？
偏头看流川隐露调侃的唇角，看他清澈的眼，直看到自己也想笑。
然后不动声色，一口咬过去。

……
“仙道……汤会烧干。”
“炉子已经关掉了。”
“……喂，当初等待的时候……真的没担心过距离的问题？”
“你呢？”
“……白痴。”
“呵呵，彼此彼此。”

年少时候的我们，与其说相信对方，不如说相信自己。
相信那个爱着你的流川。
相信那个爱着你的仙道。

既然赌了，就没必要后悔。

……

“……仙道……”
“嗯？”
“忘了提醒你，今天是星期六。”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