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跨年情书特辑]给我最最亲爱的人

作者: 枫来疏竹,收录日期:2006-04-05,900次阅读

第一天
三千弱水,单你那一瓢是我所要的安慰;白骨化灰,至死相随,只有你的笑容永远使我心醉。


枫,记得我曾开玩笑的说过,什么时候找个时间会写些字给你。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种境地之下。
藤真说过,所谓的情书,写出的种种,也不过是自己的心情罢了。
等到我坐在桌前拿起笔低下头准备动手的时候,才多少真正明白了些藤真的话。毕竟,这时候的我也只是一个第一次给别人写情书的小傻瓜罢了。
我想叫它作情书,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个称呼。至少,情书总比赔罪书这三个字听起来要动听多了。
虽然我实在不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因为我不记得了。
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前天晚上的我可能会对你说些什么。到今天早上,宿醉后的头痛还在困绕着我,可更让我着急的是你为什么开始不接我的电话。
是我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我实在不太记得了。
那一天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藤真的眼泪,在第一滴泪水砸上地板的那一刻,我清楚听见什么东西被砸碎开的声音。我知道,那不是地板,而是我的心。
他的心早已被我伤得碎成片,不会再出现那种破裂的声音了。

即使是在宿醉后的头痛中,我依旧能回忆得起他转过身推开门跑出去的样子。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连他拼命控制不让自己失态的表情我都能看得很清楚。他的泪水挂在睫毛上,然后掉下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这样他还试图维持他一贯的风度,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着,竟还想微笑给我看。他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滴随着不随意肌的随意抖动四下布散,很快就纵横了满脸。他似乎也知道是不可能笑出来的了,在整个人崩溃以前,安静的对我说:“再见,彰!”声音奇迹般的没有颤抖,随着这句话,他的嘴角还微微上翘了一下。这些简单的动作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是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站在原地,一直一直站着。我没有出去追他。
书上不是说,心脏就是人生命的动力来源吗?心都碎了的人,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吧。
死人是不会动的,所以无法出去追人。可死人还会心痛吗?
我知道,会的。他跑走的时候,我的心痛得几乎要死掉。死人再死一次成了什么了?我不知道。

我去了酒吧,一边喝酒一边等死,带着一贯的微笑。虽然没有藤真的冷静,但我仙道彰的风度说什么也是一流的。
我一杯一杯的喝着,清醒得要命,直到牧过来找我。我大笑出声,果然果然,不愧是藤真建司,分手时要给我留下最好的印象,分手后还惦记着我的安危。
他总是清醒得能看透一切。清醒得,像是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握之内。也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所以,让人觉得可敬,甚至可畏,却不可亲。
所有他能摆在人前的,永远是最好的一面。崩溃的时候,不是没有,但他会转过身去,不让人看到,即使是我,他最爱着的我,也不给看。

那一刻我分外想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牧是强势的,但并不足以压制住我。我很容易的把他骗回家。
我买一张电话卡,清楚的数对找给我的零钱,又明白的拨了你的号码。然后我笑着对牧说:“你看我没醉是吧?我能数得清楚呢!这么麻烦的数字!我还会清楚的拨号,我真的没醉啊……”
然后我就不理他了,牧好歹也是个绅士,不会偷听我打电话。
在他关上电话门的那一刻,你的声音也在听筒里面响起:“流川。”声音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犹如你的为人,镜子般干净明亮,永远不懂遮掩和含蓄为何物。
听到你的声音,我忽然站不住了,我觉得好累,我慢慢慢慢的顺着电话亭的墙壁滑了下去,我说:“流川,是我。”
然后我就没意识了。
我不记得我给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弄回家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我是被渴醒的,太阳已经很高,眼睛被阳光罩着,我的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那份疼痛让我真实的知道,原来我到底还是活着的。
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脑子转了两圈之后,喝酒前的一切渐渐的有了印象,我想到我给你打电话,然后我就想不起来了。于是我躺在那里努力的想,应该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吧。你听到我喝醉了,于是过来接我。
想到了你,我的身上似乎有了一些力气。虽然头还一直在痛,但我总算能爬下床给自己弄些东西喝。

咖啡听说是可以镇痛的。我坐在餐桌前喝第三杯时觉得咖啡的这种功能真是好用。
枫,想着你,我多少有些安慰。你我和藤真之间的事情总算有些明朗化了,虽然我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我撑过来了。应该是值得的吧。
我的心情渐渐有些好转,甚至还把自己的论文打了两行。

晚饭的时候我听到门铃的声音。我想一定是你,微笑着开了门,谁知门外的是牧,牧手里还提着两人份的晚餐。
晚饭中听着牧的说话,我渐渐的有些笑不出来了。
牧说他是站在电话亭外面等了我一个小时才去推的门,那时我已经窝在电话亭的地板上睡着了。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是断线声,而我脸上有着泪痕。
最糟的是,他说电话上面显示钱数已经为零了。也就是说,那张新买的电话卡,里面已经没有钱了。

 


第二天
谁都会说我爱你,我只在意你。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永不言弃。


枫,第一封信,想必你到明天就能收到了吧。你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看到了那封信,该了解我对你的心情了。
可我觉得还是有些话没有说出口。那一封信里,我只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但我还想告诉你一些别的什么,所以今天再写一封给你。等你后天收到了,也算我给你的一个惊喜。
你给我听好了,流川枫,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

你不可以怀疑这份感情的。这句话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说出口,连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说过的话,它的真实性和其中所包含的感情毋庸置疑。
如果有机会,我不想再写在纸上,请你听我亲口说出来。我会每天都说一次,直到你听腻了,我还是要说。
明天,就是明天了,我会听到你的声音,然后后天,在你看到这封信之前,我会亲口对你说,我爱你!

这么直白的话,你可能没有办法接受吧?
或许含蓄一点也是个好办法,就像藤真一样。他最强烈的感情表达方式也不过是弄乱我的头发,然后捏着我的鼻子,微笑着对我说:“彰,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一开始我连这么温和的表达都有些抗拒的。因为从小我就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是藤真,藤真他教会我如何适当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这让我一直到现在都感激他,可他带给我的,并不只是这些。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是感激他的。

小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十分合群的人。我想在别的人眼里,我甚至是有些奇怪的。
其实,我心里也很纳闷,小学初中都在那么严格的学校中度过,怎么会反而培养出我益发散漫的性格。
一直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经常由于注意力不够集中,而被老师点名出来回答问题。回答不上来就一直站在原地,站到能够回答出下一个问题为止。
上初中后,渐渐对别人的眼光有了意识,开始本能的收敛。但这并不能改善我常常被赶出教室罚站的命运。
但我不是会乖乖靠墙站着的人,他既然罚我出教室,我索性跑去体育馆参加一些自己喜欢的运动。
渐渐的就注意到了篮球,这不得不说与我的身高优势有关。我很怀疑,是因为自己的营养过剩,又不将其充分用于那个时期本应用到的地方,所以那些营养就自己选择拼命来加高我本身已经很不低的个子。

下定决心要改变,是在14岁生日的时候。我决心洗心革面,从全面改换形象开始。
利用多余的时间,我多看了许多漫画,一直很好奇于那些男主角全部朝天竖着的头发。小的时候,总是想到什么便去做,我第二天就买了发胶,在镜子前开始照样打理自己的头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总算略有成效,虽然始终无法达到漫画中的效果,但我却已很满意。
但我永远记得,当我不顾父母的劝阻,将头发梳成朝天去到学校之后,班里同学的瞠目结舌和紧接着的哄堂大笑,这还不算,还有早操时分走在操场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怪异目光和指指点点。
那时虽然小小的,但早已知道自尊心是什么,而且还十分敏感。
好容易忍受过了那一天,我逃般的回到了家,病了一星期。后来将头发修理整齐后回到学校,也带了很久的帽子。
那以后我便不再将心中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付之实践,生怕吓到别人的同时,也将自己那早已千创百孔的自尊心再多添几分伤痕,整个人也随之沉默内敛了起来。

后来初中毕业后,认识到自己并不适合东京那种主流社会,便转学到了神奈川。
光是能认识藤真这一件事,我便不后悔来了神奈川。
何况还有篮球。我没想到我无心中只是用来消遣的篮球技术在这里竟成为让自己交融进人群的一种媒介。并靠着这种媒介,我认识了藤真建司。

那时我在篮球队里凭着出色的篮球技术闯出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获得了许多人的欢迎,也成为我真正喜欢并且愿意为之投入的课余运动。
预选赛中,我们队势如破竹,连胜的势头一直到决赛圈中碰见翔阳队才打住。

那时藤真还不是翔阳的队长,但却是其中名副其实的皇牌。而我,一开始就被他的笑容慑住。他那个人,无论站在那里都是人群的中心,即使是在很多人都比他高的翔阳队中,即使他还站在角落,并不是人群的中心,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是的,终有一天。
翔阳教练显然很信任藤真,一开始便派出以他为核心的出场阵容。

这是我实在想不到的,我能看出来他是很出色的人物,却没想到,在翔阳那样的强队中,他竟可以以一个二年级的身份,赢得这样的位置。我深深感到,这个人不简单。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出任的是控球后卫这个位置,而且很明显的胜任有余。
我们陵南队一次一次在他组织起的进攻和防守前束手无策。我一个人虽能拉回一些分数,但无法挽回陵南的败势。
那是那年我们队的第一次失败,后来我们又输给了有牧的海南队,从而失去了那一年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

人们对第一次发生的事情都是刻骨铭心的。我也同样的记住了那个人,带给我第一次失败的那个人。相对的,对第二次败给的牧,我则无法再分担过多的注意力。我从小就不是一个注意力过多的人。
藤真便不同。控球后卫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在球场上掌握全部的动向,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胜任的。
那样坚定,冷静,自信,不张扬,几乎拥有所有优点的一个人。
笑容像阳光一样暖人,又像月光一样不灼人的藤真建司。

 


第三天
如果思念可以变作一条实质的线,我会立刻沿着它爬到你身边。


枫,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还不接呢?是还没有收到我的信吗?还是练习得太晚没有看到信箱里我的信呢?那我明天再打给你好了。
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明天,明天,我要给你说,爱你。

感觉上,有很久没见你了,虽然还不到一个星期。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可是还是有些怕,我还是不知道我那天在电话里昏昏沉沉的对你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我早就飞去见你了。一个城市里,我们所上的不同大学,其实距离也并不远不是吗?
可我还是选择了写信的方式。
我给自己解释为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我想是我不敢面对你的怒火。

若我真的说了什么,请你不要生气好吗?那天我真的很伤心,因为那样子伤藤真的心,是我最最不愿意去做的事。

藤真那样宽容,不愿意伤害别人。结果我却给了他最大的伤害。
从一开始和他熟起来,我就在不自觉的给他造成伤害。

第一次是在他参加全国大赛回来之后。我偶然在陵南高中附近的咖啡馆中遇见他。那天是阴天,有风柔柔的吹过。他坐在窗口,脸色沉静。是初秋时很美的一道风景。
我当时路过那里。很奇怪的将目光瞥向那个地方,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就再也离不开视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站在路边,很傻的一直站着。也不进去找他,也不离开回家。

现在想起来,从一开始到结束,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藤真他来找我或者离开我。从没有为我们的关系做出过什么努力。
那一天也是这样。我一直站到藤真看到我,柔柔的将嘴角勾出美好的弧度。然后起身结帐,出来走到我身边。
我们没有人说话,自然而然的并肩走着。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走着。直到路过那个小球场,两个人同时停下来,很有默契的走了进去,并肩坐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那一天输球的事,一股怨气从心涌起。我用一种很自以为了不起的口气对藤真说:“你带了篮球没?我们来一对一,我不信会再输给你。”语气里满满都是火药味。
藤真悠然的笑了起来:“你看我像带了篮球的样子吗?”我看着坐在我身边抬头看我的藤真,蓦的发现其实我和他身高还是差很多的。忽然为自己的不体贴人情有些脸红。
藤真又接着心平气和的道:“其实,就算我带了篮球也不会跟你比试。”
看着我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藤真很舒缓的伸了一个懒腰,悠闲的道:“因为篮球,并不是一种单打单的运动啊。你的进攻方式总是那一种呢,和人一对一的解决问题。也许,如果有单对单篮球杯赛的话,没有人能胜得了你。但在真正的实际比赛中,想必你也吃过苦头了吧。你的才能还可以向其他的方面发挥。真正的篮球比赛并不是只有单对单这一种进攻方式的。在你不明白这一点前,我们之间的比试是没有意义的。”

这些话带给我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虽然我口中再没有提过,但一直记在心底。甚至在那一次,流川来找我一对一时,几乎一字不差的全部搬了出来讲给流川听。
可那时的我并不了解藤真的苦心,只知道一定要和他比赛和一决胜负,我说:“你怕了吗?你也没有能赢我的把握是吧?”
藤真并不受激,浅笑着道:“也许吧。若你真的想和我比一胜负的话,至少,先去学学其他的进攻方式再来吧。明年,县联合决赛中,我们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一决胜负,我等你。”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可第二年,等我学会如何做一个控球后卫的时候,他却失约了,由于湘北的出色发挥,藤真没能等到县联合决赛的时刻,站在赛场上代替藤真的,是流川。
可我知道,藤真一直守着他的约,那句“我等你”。
他一直等着我,在我前面的某个地方。在流川出现在我生活中之前,从没有离开过。

第二次的见面仍然充满硝烟味儿。
那次是我去到翔阳附近的,我知道会碰见他。
我们一起去了咖啡馆,我请他喝咖啡。那一次我见到他坐在咖啡馆端一杯咖啡,很享受的样子。我想他是喜欢喝咖啡的。
后来我知道,他那种人,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享受生活的。

本来是很和谐的气氛,他忽然提起了有关篮球的事情。他说翔阳的教练突然辞职,现在翔阳已群龙无首,很混乱呢。
我突然起了幸灾乐祸之心。我略带嘲弄的说:“那也没什么啊,不是还有你吗?”
藤真不以为意,他是一向大度的,他微微皱着眉,看着不知名的远处,说道:“即使我身为队长,在人心散漫之时,也是没有多大约束力的。”
我有些疑惑,从不知道,像他那种人会有这么强的责任心,更没想到,现在的他已经是翔阳篮球队的队长了。我愈加烦闷,道:“那你可以去兼任教练啊,不就是需要这个名分吗?还是你根本没有信心?”藤真疑惑的看着我:“你也觉得这样好吗?我还没下定决心。”
我从鼻子里哼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藤真对我的态度显然有些不满:“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吗?好吧,我就去做做看!”
被藤真那么一说,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笑着打哈哈:“有吗有吗?你多心了吧?“
藤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欲盖弥彰,摸了摸嘴唇,不再说话。
藤真也不追究,笑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你呀,在我面前少装了!”
陡然亲密的动作让我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
藤真也发觉了,笑笑,不说话,收回了手,转过头。一侧头的时候,刘海垂向侧面,露出了一道疤痕,很明显是新近受伤的。映在他光滑洁白的额头上,非常之不和谐。

 


第四天
我愿做你的影子,跟着你行走四方,不离不弃;我愿做一把伞,为你遮风挡雨,即使晴天你会将我忘记,雨季我仍有陪你流浪的权利。


枫,枫,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接我的电话?
我又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给你一封接一封的写信。枫,不管我做了什么,希望你看了我的信之后,会感动。
我坐在桌前时,有时也会觉得我很傻,这样一封一封的写厚厚的信,是我生平再也没有做过的傻事,感觉很像那种初恋的小男生。没想到我仙道彰一生中,竟也会做这种只有纯情的小男生才会做的事情。

我想到,到美国这两年来,其实我在不自觉中早已养成了许多和藤真同样的习惯。如同我和他冷战之后没多久,他总是会写信来与我修好。
所以这次你误会我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你写信。
不过,可笑又可悲的是,我第一次与人吵架后动笔写信,却不是写给他的。
即使是大度如藤真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也难免会生气的吧。

有时觉得像藤真这种人实在是很少见了。
就像他头上的那一道伤痕,分明是那次全国大赛中某人的恶意伤害。直接造成藤真作为皇牌缺席那一场比赛,以致比赛最终输掉,还在他头上留下了也不知能否褪去的伤痕。他还是决定了不与那个人计较。
那一次第一眼见到那道疤痕,印在藤真如此人才的额上,狰狞丑恶得令人恶心。
我心里对藤真的那一股气,却慢慢的平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是他这样的人才配得到的。我若是想超过他,就必须要比他做得更好才行。

后来和藤真的关系渐渐的融洽了起来。闲暇的时间,常常和他在一起。
和藤真在一起,你从不会觉得难堪。或许他天生便是控球后卫的材料,总是可以游刃有余的控制大局,包括和人的相处。
我很容易便对藤真信赖了起来。和他相处,时间常常过得很快。他是那样的温和而善解人意,谈笑时是平稳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很快一次,我邀请他到我的公寓里去。坐在镜子前,不自主的对他说起了14岁生日时所发生的事。
藤真站在我旁边,听着听着笑了起来:“有这么严重吗?让我看看效果。”
说着俯身靠近我,用手撩起了我的额发。
藤真的手比我的小,很干燥,很温暖。总说十指连心,想必藤真的心,也和他的手指一样温暖的吧。
藤真端详了半晌,笑道:“其实我觉得不错啊!你的额头很光滑,脸型也很好的。把头发梳起来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吧。要不我们现在立刻动手试试看?”
我无法拒绝那样温暖笑着的藤真,更没想到藤真是这样一个,说动手就动手的人。两个人不由分说出去买了发胶,就开始动手。

看着藤真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的心陡然亮了起来。说笑着配合他,给他讲我当时第一次用发胶怎么梳也梳不好的糗事。
藤真是从不会取笑人的,所以我不怕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又有谁没有可笑的一面呢?
藤真先将我的头发全部竖起来,再将顶上修齐,然后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工艺品,很高兴的样子:“真的有很好的效果啊!你以后就这样梳头发吧?”
我摸摸顶上的发,刺刺的有些扎手,我犹豫一下:“会不会太与众不同了些?有些哗众取宠的嫌疑呢!”
任何问题到了藤真手里好像都变的很简单,他带着一贯悠闲的坐在床上,无所谓的道:“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呢!又为什么非要与他们变得一样呢?这样子很好,很适合你啊!你很适合做别人目光的焦点。”看着我还是不太有信心的目光,藤真又道:“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又为什么要去管别人做什么呢?”
这句话并不象藤真的一贯风格,我疑惑的问他:“可是你,不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处理的完善圆满吗?”
藤真看看我,笑起来,爬到床上,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呵,这么虚心啊,真是不像你!”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我也是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啊。对别人好,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让他们满足后不要再来干扰我自己的世界。知道吗?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我为别人付出多少,而是我需要别人为我做多少。”

我总是有些小聪明的,藤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懂,就可以去做猪了。
可真的觉得很奇怪,原来这才是藤真建司真正的一面吗?看着他趴在窗口,略显单薄的身影,我忽然知道,这个人有着极深邃的一面,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和。而那一面,不是随便就让人靠近的。
我能靠近吗?我有些怀疑。

第二天我开始顶着一头刺猬般的头发出门。我不怕的,藤真说过,我应该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藤真还说,若不是他头上的那个伤疤,他会考虑和我留一样的头发。
我相信藤真。
藤真是我高中生活和到高中以来所有生活中最温暖的阳光。

但再没有人提起这个下午所发生过的事情。所有曾说过的话语,如今不知被吹散到哪里,穿过哪个人的耳廓,又冻结在谁的记忆里。如今还记得这句话的,只怕也只剩下我曾住过的那栋房子。
或者那房子也换了新主人,不再记得过去,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里,有一个男生,曾给另一个个子比他高年龄比他小的男生,这么说着:“你,注定要做一个吸引众人视线的人。”

那以后,我开始努力改变自己。我在脸上挂起笑容,试着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在需要自己注意的事情上。
藤真说得对,我可以在内心放纵自己,但在那之前,我得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第五天
若有一天你选择放手,我也不会怪你如此不顾而走。因为化蛹为蝶的痛苦感受,本缘于我对幸福的执著追求。


枫,我那天说的话,真的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了吗?
以至于我写那样坦白的信,你都不愿再接起我的电话。枫,枫,原谅我好吗?我还没给你说我爱你。让我们从头来好吗?
我真的爱着你。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可难道你真的愿意看见我对藤真的离开无动于衷吗?
枫,我不是那样的人,希望你能懂。

我将第五封信寄了出去。回到家,进入浴室,任由冷水冲洗自己的头脑。
眼前又浮现出藤真哭泣着的双眼。我有些不记得,怎么一切突然变成了这样?
若是流川真的不愿重新来过,那么也算了吧。是我不该在他和藤真之间犹豫不定的。

藤真笑着和我并肩一起走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流川那句“仙道,和我一对一”也像是刚刚才出现的事情,结果等我闭上眼,再睁开眼,一切就已经不同了。

后来藤真成为我高中生活中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即使在流川出现在我的生活之后也没有改变。
和湘北的练习赛之后,我告诉藤真:“今年要提防湘北哦!新加入的两个小子,都是很冲的家伙!”
藤真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盯着我说:“其实你也多少有些放水吧?你这样散漫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已经学会如何用笑容来打哈哈:“是嘛是嘛!你不要总是这么聪明行不行?你一个人占去了十个人的聪明,别人还要不要活啊?”

没想到后来我和藤真竟相继的输在了湘北的手上。
曾经我和他都有这份默契,今年要干掉海南,我们一起进入全国大赛,没想到竟被一直还很稚嫩的球队给摆平了。
如今有些庆幸,幸好我和藤真都不是过分喜欢宣之于口的人,否则这次,是真的糗大了。
对我来说,还有明年的机会,但藤真,藤真已丧失了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藤真哭,我想起藤真的习惯,做每件事情都要圆满,突然可以体会藤真的悲哀。
但藤真一直避开我,不肯见我。还没等我想好见面要如何安慰他,我们陵南也输在湘北手上了。
那天是藤真主动来找的我,很久以后,我也一直记得那个夜晚,我和藤真两个人坐在海边,抱着一大堆啤酒对喝的情景。两个男子汉互相安慰互相打气。我第一次觉得,有个朋友,真的是很不错的事情。
后来当我每次遇上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晚上的我和藤真,以及藤真的话:“没关系,我们可以应付过去,你还有明年,我还有这个冬天。”

我没想到流川会来找我,在打进全国大赛之后。那天他火气很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我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我和藤真。但我并不象藤真有那么好的涵养来教育小孩子。我接受了他的挑战。
我本想给他个教训的,没想到练习赛之后,他的进步竟非我能想象。
我再次确定,我和藤真都输在有些托大上了。若是藤真能早一点下场,若是我能多提防一些流川,若是我们都没有太看轻了湘北,我们,我和藤真,是不会输的。
我更笨,有了藤真的前车之鉴,我还是轻敌了,藤真果然说得对,散漫是我的致命伤。

流川他有足够的强,为他赢得今天的胜利。

我和他的一对一,我并没有占到我预想之中的便宜。
谁知他在比赛结束之后,我兴致缺缺准备离开之时,又突然问我:“你知道全国大赛中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吗?”
我怔呆了一下,流川的眼睛在夜色中忽闪着,面无表情之下掩饰着的是他的生涩和害羞。我忽然觉得这个家伙也不是那么可憎。接着我想到了藤真曾告诉过我的一番话。
藤真对后辈的提携和友爱之心我到底还是比不上的。
于是我几乎原封不动的把藤真的话搬给流川听,说完之后就扬长而去。做到这个份上,我已经很仁至义尽,他能领悟多少就与我无关了。
我始终不是藤真建司的,对不对?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藤真时,藤真笑的样子有些古怪:“呵呵,多可爱,有些像你以前的时候呢?”
我不服气:“我以前有那么呆吗?”
藤真这次笑得就有些可恶了:“说不定比他还呆一点。”

那之后藤真莫名的关注起流川来。
看到湘北在全国大赛中的一举一动,都会说给我听。到底是清楚,我是决不会去关注那些东西的。
藤真给我说流川受伤时表情很奇怪。后来我才知道,伤了流川的和一年前伤了藤真的,竟是同一个人。那种人实在是有够卑鄙的,不知道怎么全国大赛竟会有这种人渣,而且排名还满靠前的!
藤真关注的却不是这种事情,他缓缓的眨着眼皮,淡淡的道:“你知道吗?流川他伤了左眼后,竟然又上场了,而且还赢得了比赛!”
我看着藤真,知道他想说的,并不只是陈述事实。
果然,他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流川的左眼上场时已经看不见了。结果他却坚持了下来,而那个号称皇牌杀手的人,最后却心理崩溃了。”
停了停,藤真叹了口气道:“或许我实在是比不上他的。”
我有些不服气了,没的见藤真这么贬低自己:“我可不这么觉得啊!那只只会打篮球,面无表情的狐狸,又怎么能和你比呢?”
藤真不为所动:“彰,你别这么说,或许有一天,连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的执著,使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这是你和我都不具备的。或许牧说的对,我对事情的刻意淡然,反而是过分在乎的标志啊!只是自己太懦弱,用大度来掩饰不敢面对罢了。”
我对他的前半句不想表示意见,谁比不上谁还不一定呢!日后自然会见真章。现在争论也没用。反而是后半句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和牧也有来往吗?”
藤真说道:“毕竟在三井消失的那两年里,我和牧算是县内水平顶尖的选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呢?”
不对不对,藤真这分明是狡辩,有来往和知道名字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事情。
我问:“那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藤真更是淡然,微带蓝色的黑眸里不露一丝感情:“我说过的,彰。是你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从来都会自动忽略掉,你才没有注意到,以为我没说过。”

 


第六天
我就像是你卫星的轨迹,永远都围着你转,永远都与你有着距离。


枫啊,要我怎么说呢?我求你,接我的电话好吗?我都快把你家电话打爆了,你听着那不断响的铃声,你就不烦么?
枫,枫,你对我的信任就真的只有那么一点么?虽说是酒后吐真言没错啦,但那也与情绪的激动有关啊?我真的真的已经和藤真说清楚了啊!这样你都不愿相信我么?
枫,我恨不得能立刻见到你啊!你收到了我的信的话,赶紧来见我可以吗?
电话里我觉得我已经说不清楚对你的感情了!
语言是会骗人的,但表情是不会的。你来,看着我,你就会相信我!
我在刚刚寄出的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请你看了信后,什么也别说,赶紧过来好吗?
我知道应该由我去看你才对,但看在我对你的感情上,请你过来吧,不要再让我受煎熬了。

我知道我还需要忍耐,这封信你可能要很久才能收到,但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一开始对你的注意,从练习赛时就开始了。你实在是一个很吸引人目光的人,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得承认的。
但随之藤真对你的关心无疑又对我注意你的程度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还记得你们对山王之战后藤真来找我时说话的表情。他的眼睛看着远方,那个地方有我一直把握不到的焦点,他的唇很小幅度的动着,道:“你知道吗,彰?流川在这场比赛中已经可以对抗泽北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学会传球,看来你给他说的那番话很起了一些作用呢!彰,得承认,他的悟性有可能比你高。”
我很不满,怎么说话的?就凭我们的关系,你怎么也得向着我不是?
藤真无视我的抗议,继续道:“他的注意力太过惊人,所以在篮球上的悟性和进步也会高得出奇。幸好你我都不准备拿篮球当职业,否则,真会输掉了。”

这说的是真的,那时我们已经决定高中毕业后要到美国来学习,既然要两个人一起,藤真就必须等我一年。这是藤真提出的,藤真说,他要用这一年的时间都接触一些社会,免得我们单独两个人到了那里之后应付不来。
那时的我,当然不知道,牧很快的跟了来,而一年后,流川你也来了。都集中在这个城市里。就在不久以后,我已知道牧是为藤真而来的了。但你呢?除了篮球之外,我再想不出会有其他什么原因了。

虽说已经决定不从事篮球这份职业。但我对篮球这个运动的热爱并没有减少,毕竟它对我来说有着太大的意义。我如今能在人事中应处得当,可以成为众人的中心,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抹杀篮球的功劳的。
我开始有意识的和流川一对一。
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于流川的挑战。看来他是真正把我当成他的对手。我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从认识藤真以后,仙道彰的表现就不曾让任何人失望过。

这中间也有和藤真闹小小的不愉快,但我都没有太深的记忆。藤真这个人是不会让别人觉得难堪的。

和流川虽然渐渐的接触多了起来,但他并没能取代我心目中藤真的位置。流川总是冷着个脸,我这种人又怎么会习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就觉得这人毕竟有些难以接近。淡淡的,也就淡淡的了。

再后来,我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
藤真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取得了几个证书,和我一起飞去了美国。
到了美国之后,我们的经济都不算非常宽裕,又因为申请的是同一所大学,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
住在一起的时候,摩擦渐渐多了起来,我们都是太自我的人,一吵起架来就收不住口,没有人愿意退让一步。说起来也是好笑,没有人愿意相信,像我和藤真一样的人,也会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吵架。但留学生活一开始时,事事都不那么如意。人也很容易激动。而藤真,总像是想得到什么却又无处着手的样子。眼神看着远方虚无缥缈,我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藤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养成那个习惯的。和我吵架之后总会写信来。一一的诉说他的心情。
我总是看过就算,不以为意。

后来牧来了。
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时,牧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我和牧不常见面,和藤真一起见他的时候更不多,从没发现牧看着藤真的眼神隐隐有着深意。或者,我是发现了,但下意识的装作没发现,因为在逃避需要我去解决问题的那一天。

再后来流川也来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要来都是一起来的?神奈川县就来了我们四个人,偏偏还住在同一座城市里,所上的学校,离得也相当近。
碰到流川的那一天是阳光灿烂的下午。这样子的天气总给人带来好心情。
这种好心情在见到流川后一发不可收拾。那一次后,我深深相信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缘分的。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条街,偏偏我在闲逛了一圈无所事事后,随便跳上了一列地铁。车厢里人很少,一眼就看到了正眨也不眨盯着我的流川。
初时我真的以为是我看错了。这种时候(我是逃课出来的),这种地点(这可是在美国啊),我竟能看见那个一直拿我当作奋斗目标的人,而那个一直以面无表情出名的人脸上竟还隐隐的有着笑意。
我在确定我没看错之后,笑得越发开怀。他乡遇故知,中国几千年前的古话就教我们,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啊!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原本话不多的我意外的变得絮叨。在我得知流川下午也没有事情之后,便拉着流川一起坐地铁。
因为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好去,我们就坐在地铁上一直说话。确切的说,是我说话,他不时的插一句嘴。
我从没想到这样子竟也能过一下午的。但直到我发觉肚子饿时,确实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我和流川一起吃饭,在麦当劳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吃快餐能够吃两个小时也确实有些奇怪,难怪那些工作人员一直盯着我们看。

 


第七封信。
感情的痛苦使人蜕化,那么,经此次洗礼后,我的灵魂会升华还是退化?


枫啊,你还是不接我的电话。我有些灰心了。
我真的有些死不瞑目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要你这样的对我?
我也是知道你的心的,从你的举动中可以分明的看出来。所以也请你多少体谅一下我好吗?你看看我的举动,你不是笨的人啊!应该可以感觉出来,我对你的感情。
认识藤真这么久,我都一直把握得住。可和你熟起来没两天,我就迅速沦陷。就这样你还不明白吗?就这样你若是还怀疑什么,我就真是看错你了!

还记得吗?那一天我们第一次在美国碰面,你被迫跟着我转了七个小时,可我知道,你是乐意的,不是吗?你这种人,是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
何况你也没有睡觉,枫啊,你若是不相信这种感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的心忐忑不安极了,我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写给你的信中的语气了。
你接到这封信后,会不会来见我呢?

第一次见面以我把流川送回家作为结束。
那一次我忽然发现,原来流川已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子。我竟清楚的记得,练习赛中我向他挑衅后他眉眼中恼怒的神情,他说:“仙道,和我一对一。”时的语气,和他在打篮球时认真投入的表情。
那个孩子啊!拥有我不具备的品质。不经意中,对他的印象就深刻了起来。
一个优秀的人是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

第二次见面来得很快。
那一周的周日藤真说有实验,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很无聊。神使鬼差的就来到了流川的宿舍。
果不其然,那小子还埋在枕头里呼呼大睡。
这时候他才来美国没多久,想必要适应陡然不同的生活也是很困难的吧。
尤其是像他这么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子。

我站在床前看着睡着昏天昏地的人哭笑不得。
连睡觉也不知道锁门的人,该说他天真呢?还是说他愚蠢?幸好这两个词有时候是可以通用的,而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他也听不到。
我开始试着叫他。我先是站在门外用力的摁门铃,一分钟后放弃了,那个声音太小,不够震撼效果。我又把他卧室里的电话拨响了,只见那个人翻个身,拔掉电话线转身继续睡,丝毫没有发现卧室里多了一个人。我很怀疑,现在若是进来的不是我,换成是一个小偷,恐怕只要不搬他的床,他也是不会醒来的。
敲卧室门的后果是流川将脑袋缩进被卧里继续睡。我去拍他的脸,叫醒他的结果是朦胧着的某人嘟囔出的一句话:“吵我睡觉者,定不轻饶!”
我这才想起来,传说中神奈川的睡眠暴力者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可我总是不甘心,我坐那么远的车来看他,他就准备这样招待我吗?

我决定大胆一次,我开始拽几乎将流川整个人都裹住的被子。比我预想中的还好弄出来,还不意外的替我挡住了一拳。
坐在床边穿着睡衣的人眼神逐渐清楚起来,揉了揉眼,含糊不清的道:“怎么是你?”
我看到他终于醒来了,心里的成就感成几何指数增长,但很快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泼了回去:“被子还我,白痴!”
然后他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毫不客气的表示周公比我重要得多了。

我很没趣的问道:“你就不想和我一对一了吗?”
流川“倏”的坐起来,瞪着我,清醒得不可思仪。眼神里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我被瞅的有些不自在,只好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流川眼中有两束小火苗燃起,翻身爬起来,从我怀中抢回被子扔到床上,说:“等我!”

那一天的时间,我全部耗到了篮球场上,连中午吃饭也是买的外卖,在篮球场里解决的。流川那家伙对篮球的兴趣果然没有减退。
但此时我的技术已不能和流川相提并论,我有些挫败感。
休息的时候问他:“你现在进步了很多啊?”
回答的话毫不奇怪:“我又不是你,白痴!”
但接下来的比赛里,流川还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实在太喜欢篮球了呢?还是因为打败我很有成就感?

直到他终于力竭了,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水,我蹲在他的面前,问道:“这样和我打球,会不会很没有意思呢?”
流川很疑惑的样子:“说什么呢?白痴!”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果然只看到单纯的不可思议而已。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安下一股心来,从流川的手里抢过来水大口喝了起来。

我开始在课余有意识的参加篮球训练。藤真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而我觉得他那样的表情更是奇怪,我并不想怎么样的。有些东西是只属于一个人的。像有关篮球的记忆,都是属于藤真的,我那么感激他,这份记忆在我心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我见流川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繁杂生活中,好像就只剩下流川这个人还是这么简单,单纯得为着自己的理想努力着,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好纯真的东西,并且不会觉得束缚。
我曾以为他的英语很差,陪着他上过一两次课,看到他和别人的讨论,都是毫不费力的进行,这才更加确认藤真的话,果然,那个人,有着别人都不拥有的注意力和集中力,他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努力得到。

逗流川说话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的思维回路和别人的都不太相同,有时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问题,有时却连一个普通的笑话都反应不上来。那时候他的眼睛眨呀眨呀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渐渐的我发现流川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只要用最容易的方式就能和他接近,以前觉得他难以接近,或许是我习惯了人与人之间一波三折的关系,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这样单纯到有些无知的人。
一天在流川那里吃完饭,洗碗的时候对流川说:“你真的不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啊,单纯到有些无知。”
流川靠在厨房门口,一副监工的样子,也不知道过来帮手,表情分毫波澜不见的说:“哼,无关的事情知道那么多有什么好?”
我反而回答不出他的话来了,只好将手在毛巾上胡乱蹭了两下,向他的头上揉去:“死小子,就会用话噎人,说得你那一套东西很有道理一样?”

 


第八封信。
有太多太多哭泣,太少奇迹;太多太多努力,没有结局。


有太多太多付出,太少得到;太多太多心甘情愿,没有回报。
这句话是有一次藤真说给我听的。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了,包括藤真对我的心情了。
而我竟然迟钝到要这么晚我才能领悟,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流川来的当天我就给藤真说了,藤真没有很上心。随口的说道,那是个可爱的小子,什么时候带他来我们家吃饭吧。
我当了真,找个机会就把流川拉到了家里来。来的时候没有说给藤真听,毕竟,要流川答应来吃饭这件事,并不是一开口就可以做到的。
但我也没想到流川会答应得那么快。当我诧异的盯着他时,他还不以为然的瞪我:“没见过吗?”

藤真看见流川时,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变换不定,但他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很温和的打招呼。是藤真的一贯风格,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热心。
我看藤真的心情不是很高的样子,不敢再叫他下厨,忙送上我最最迷人的微笑说:“你陪流川坐坐吧,我去做饭。”
藤真便按照一贯待客的习惯来张罗着流川。但我进了厨房没一会,藤真就跟了进来。看着我弄东弄西,忙来忙去,慢慢的帮一些忙,也不说话。
我求神拜佛般虔诚的对他说:“我的大少爷,你不能把流川一个人放在外面吧!”藤真盯着我不说话,眼神深邃之极,是我理解不了的神情。
我又使劲微笑着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当帮我一下好吗,流川走了之后我向你赔罪?”
藤真总算走了出去,但好像还有些不情不愿。
我总算放下了心,但又不禁为藤真的反常而奇怪,藤真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即使他再不愿意,也会顾全大局,将一切都处理得好好的。

后来我出去的时候,看着藤真和流川两个人坐在那里看电视,没有人说话,笼罩着两个人的气氛很难捉摸。
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吃饭的时候,流川是一贯的话少,藤真也懒懒的,就我一个人努力的笑着说着,渐渐的就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吃完饭后,我带着流川逃一般的离开了。那么尴尬的气氛,我不可能不顾着流川一些。
送了流川到家,一路都是我在逗着流川说话。两人的行程相应的放慢了很多。我抬起头看着夜色中站在台阶上的流川,流川的皮肤非常白皙,衬的他忽闪忽闪的眼睛益发清亮。
流川忽然问道:“你和藤真,是在交往的吗?”表情僵硬之极。
我死也没想到流川竟会问出这个问题来。连忙笑着回答:“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啊?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流川呼一口气,表情明显的松弛下来。我微笑着对我说:“好啦,早些睡,不要乱想了。”然后又怕流川不放心,随口说着:“你看我像是能负载那么沉重的感情的人吗?”
流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又说错了什么,不敢再乱说话,忙拍拍他的肩,说道:“回去睡吧,我不进去了,明天再来看你。那,你若是喜欢藤真的话,我一定会给你做媒的!”
流川的表情阴晴不定,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总算可以松口气,没想到回到家之后,看到藤真仍然坐在沙发上等我,只有一盏小灯开着。那种气氛可疑到有些诡异,我才放下去的心又一次的提了起来。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着藤真往日对我种种的好,不自觉的想安慰他。不管怎样,今天没有征求他的意思就将流川拉来吃饭是我的不对。
没想到藤真张口问出的话竟是:“你和流川,在交往着的吗?”
天,我快疯了,怎么一个晚上会有两个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脸上的笑容已经挂得很累了你们知道不知道?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啦!”
藤真沉默着不说话。我伸出手搂了他的肩,感到他整个人都僵硬无比。我用很轻很柔的语气问道:“今天是怎么了?”
藤真没有挣开,却答非所问的道:“你送流川送了很久啊!”
我举起双手认输投降:“我真的和流川没什么了啦,你放心,我有什么意中人,一定会先告诉你的。”
藤真总算松弛下来,静默了很久,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进自己的卧室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知道某些自己一直逃避去面对的事情,终于到了要解决的边缘了。

第二天,我遵守诺言去了流川那里。流川坐在屋子里,静默了很久,像是在下什么决心,终于说道:“仙道,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话,我知道,自己该面对该抉择的一刻终于来了。
流川看着我不回答,又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没有和藤真交往吗?”
我看着眼前等待我回答的人,闭了闭眼,说:“那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不再受流川的注视,我总算能放松一些,但那句喜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看着流川安静的坐在我面前,心里忽然清明起来,于是也闭了眼,轻轻的吻了流川。只是碰了碰他的唇,随即离开了。
流川睁开眼,略带不解的望着我,我对着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流川像是能理解,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笑了起来。
我很舒心,看着这样的流川,忍不住张开手臂,将他环进了自己的怀抱。

但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却将这件事向藤真隐瞒了。
我很抱歉自己没有遵守我的诺言,但我的良心告诉我这样可以不让藤真伤心。我是不愿看见藤真伤心的。
我已知道自己一直回避的是什么。
流川那样对我我已知道他的心意,而藤真呢?藤真对我比起流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我一直骗自己,一直隐瞒着,是不愿承受一份不被别人认可的感情。小时候被人指点的记忆始终在我脑海固执的徘徊。纵使我可以抬起头勇敢面对,但那也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滋味。

而我到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因为我没有遇见合适的人罢了。当那个我要的人出现时,我是什么也不怕的。

 


第九封信。
如果一切都是游戏,我何苦那么积极?


更糟的事情很快便来了,牧找到了我。面对这个我曾与他相抗衡并且不分轩轾的人,我是没有太深的感情的。
牧很有理智的。一开始就告诉我要“谈谈”。我觉得很好笑,这像是一个三流肥皂剧里的对白。没想到当年号称是王者的牧,竟也会这样的把戏。
但我很快发现,但问题涉及到自己的身上时,是一点也不好笑的。
牧很严肃,牧坐在咖啡馆里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我:“仙道,你到底喜欢谁?”
牧的面前,我不会装傻来显得自己笨,我说:“与你有关吗?”
牧很沉得住气,牧说:“单是流川的话,自然与我没有关系。可是涉及到藤真,就与我有关系了。”
我知道牧是有备而来的,我知道我要打起精神应付了:“原来你是为了藤真来的么?”
提到藤真,牧的脸上有了情感,很幸福的:“是的,而且我还是为了他来的美国。”
我为牧的坦白吃了一惊,我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牧显然对我打哈哈的态度有些不满:“仙道,你少装傻了。若你喜欢流川的话,就不要占着藤真不放。”
我不以为然:“我有吗?”
牧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最惹人厌的,明明你就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给希望?当希望破灭时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牧的说法有些过分,我生气了:“什么时候连你也有资格来管我了?”
牧毫不客气:“自己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的人是没有权利来过问别人的。藤真他对你那么好,现在他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废话,藤真能这样对我,当然是对我有很深的感情了。我对牧的口气很不满:“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藤真的事情?”
牧一步也不退让:“我是没资格,可你更没资格占着他不放!”
我真的有些生气:“那也不用你管,藤真他自己喜欢不行啊?”
一人一句,局势越来越僵。我知道这次和牧的谈话要不欢而散了。没想到临分手时牧的口气陡然软了下来:“仙道,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至少,你也替流川想想不好吗?”
我不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我也将口气放软了:“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吗?你可以给我一个不伤害藤真又妥善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吗?”
牧愣了愣。最后送我一句:“无论怎样,长痛不如短痛啊!”

和牧分手后,我去见了流川。心情不好时,看到流川,就会好很多。和流川相处,是不需要负担的,一切都那么直接。在流川的眼中,你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倒影。光暗分明,不出差错。
我的困惑,自然无法和流川说。有时候有些羡慕他,或许像他那样,对外界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是最好的。换成任何一个人处在流川的位置,想必心里都会不痛快的吧。但流川就不会,至少,他没有表露在脸上。

我用最轻最慢的口气说道:“流川,我想抱抱你。”
流川愣愣的瞧了我一会,安静的走过来,靠在我怀里。
我用手慢慢的摸着他的发,摸着他的背,缓缓的说着:“你知道吗?枫,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见你。见到你,把你抱在怀里,我就感觉,没关系,这一切我都能解决的了,我可以应付得了的。只有你,能给我力量,让我知道,我有你,没关系,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抱着你,我就知道,这一切,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怕了。任何事也一样。”
说着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一切的动作都慢得不像真的,我慢慢将头抵在了流川的肩上。靠着感觉流川的身体带给我的温暖。

牧说的对,我和藤真心中都有一个洞,那样微笑着的表面遮盖了洞的存在。能够控制周围的局势也是我们掩饰内心的一种方式罢了。
藤真一直在努力填着我内心的洞,藤真,藤真忘了他自己内心的洞了。
而我不是藤真,我没法帮他填补心中的洞。我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我怕我将自己填进去后会粉身碎骨,粉身碎骨我是不怕的,可当我粉身碎骨之后,也填不满那块空白。那就不值得了。
我怕,所以我不敢赌。

藤真那么了解我,藤真知道我怕。所以藤真从来都没有提过。
藤真知道,只要他张口,我会去做的。
毕竟,他比流川早了那么那么久。

流川够强,流川和牧是一样的人,他们同样相信自己的力量,敢于追求自己认定的东西。我不敢,藤真也不敢,我们都是怕输的人。因为太精明,所以不可亲。能喜欢上我们的人,都是勇敢的人。
流川可以填补我心中的那个洞。我相信,牧也可以填补藤真心中的那个洞的。我真的这样相信,因为我已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做了。

我不知道流川究竟是否懂得我在说什么,但我听到流川用那种清澈之极的声音说道:“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我眼睛里有一滴泪,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一直以来,我都希望都这样一个足够强的人对我说道:“没关系,不要怕,我相信你。”
我知道,我能够爱上的,是这个人。
而不是两个人内心都有洞的人相互之间的苦苦扶持。

那天晚上,我住在流川那里。我需要休息。我需要足够的精力来面对第二天的困境。
流川并不是冷漠到只懂顾好自己的人。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别人。他对我说:“我相信你。”
我知道,就凭这一句话,我可以做到了。
以前一直逃避着的,不敢面对着的,我可以去解决了。

但我最终也没有想到,我竟脆弱到如此,藤真的眼泪带给我的打击实在是无可想象的。除了第一次因为篮球流泪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他哭过。
那样子坚定自信的人,眼泪不受控制般的来回滚着,我对自己造成的孽实在有着难以比拟的负疚感。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又不敢去见流川了。
我只有去喝酒。我从不知道酒后的我会多言至此,给我好容易做出选择的关系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让流川对我记恨如此,竟再也不接我的电话,而看到我写出的修好信也不来见我。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明天是我的最后一封信,在没有收到回音的情况下,我实在不能够一直维持每天写六页纸的水准。
若流川在看了我这十天的信件仍然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我也没话好说了。

古人所说:“泪流不尽临窗滴,便旋砚研墨,渐写道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第十封信。
缘尽至此,复有何言!


在我写好这最后一封信后,我捏了捏手中沉甸甸的信纸。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暗的安慰自己。或许,这样也好,即使是再引人注目哗众取宠的人,也是拥有一份正常一些的情感比较好吧。我穿好衣服,拿起信,走到门边,准备去买信封邮票邮出去。
我扭动门把手开门的同时,门铃响了。
我惊讶万分的推开门,不知道是谁跟我有这样的默契。
推开门后我想我表现得益发像个呆子。因为我看到流川站在门边,手还没从门铃上拿下来。流川也是一脸诧异,但却是很正常的诧异。我是说,完全表现得像是仅仅被我这么快就开门而吓到,但没有任何要分手的人脸上应有的表情。

我立刻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了。还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左手,迅速的揉了我的最后一封信。
陪流川走进屋里前,面色再正常不过的顺手掷到垃圾袋里。
流川挑挑眉,我解释道:“一些废的草稿纸,我正准备拿出去丢了。”
流川是单纯的,自然不疑有他。

我暗暗的吁了口气,看来是由于邮局的时差,他没收到最后几封信。可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而且又到这时候才来找我呢?
我用这话问流川,流川像是受不了我的笨一般翻白眼:“电话坏了,铃声不响了。”
虽然我是觉得那电话坏得太凑巧了些,但又没法说出来,于是,我又问:“那信呢?”
流川呼了一口气,无奈的道:“白痴,我从不开信箱的。”
我张了张口,流川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很快的张口:“那信箱装满了,最后一封信是插在外面的。”
我一时被流川打断了话,有些恢复不过来,何况流川的解释又合情合理,我只有大张着嘴,无奈的打了一个呵欠。
心里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凑上前去抱住流川,说出那句想说了已经十天的话:“我爱你。”
然后听着流川的声音清明的说道:“我也是。”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抱着流川的手紧了紧。
果然还是自己的器量小了,后来的几封信中竟把那些话都说出来。那么危险的东西,得趁没寄到流川哪儿的时候赶紧收回来!


流川最终也不知道我曾经小小的背叛过他,想过要和他分手。而我每每想到这一件事,总会分外内疚,于是加倍的对流川好。
而那一天我送流川回家后,站在流川楼底下等了一个小时,截到了第八封信。第九封信是我从邮局里费尽口舌才要回来的。
总算,只有第七封信被流川看到,还不算什么的。若是那些“缘尽至此,复有何言!”的信让流川看到了,我这条可怜的小命命,可能又要饱受摧残了。

上课的时候还会和藤真碰面。双方都会笑着面对。我们这样的人,对于已经过去了的事,自然会一笑带过了。毕竟,曾是那么好的朋友。
我相信牧总有一天会赢得藤真的。

只是有一天我收拾屋子时,发现了藤真最后的一封信。看着日子,是我们吃饭那一天他写下来的。

“我的爱人在身边,心却飞得很远。
那年黄叶萧萧下,他和他的爱情故事开始上演,以为能逃出我的视线。
我试着垂下眼帘,让自己视而不见,
只当就此尽了缘,断绝所有对以往的怀念。
从此怕见快乐的脸,怕见幸福的双眼,
最怕一句话触动了心弦,就此垂泪在人前。
当我开始学着遗忘,试着将往事埋葬,他又重新回到我身旁。
他那大手的温度依旧温暖如以前一样,心中的坚冰顿时融化成泪两行。
只是再也暖不热我的心房。
因为我的心,本来就热得发烫。”

若是真能如他那信上所说,我倒也放心了。可我从他最后的几句文字中读出的,分明还隐隐透出了盼望。希望他现在已经看开了,而我所想的种种,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

我拿给流川看过。流川斜睨了我一眼,说:“比你写的好。”
我愣住:坏小子,就会泼我冷水。“也比你没有强吧。”
流川瞧着我看了半天,不说话,走开了。

我生日那一天正好是情人节。回来后,我取了巧,将把那十天里的文字写在一起,叫做“想着你的日子和写给你的诗”递给了流川。
流川也只是赏我一句:“吝啬!”
我伸出手:“你的呢?”
接着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流川递过来的巧克力。巧克力是最普通的那种,没什么华丽的包装,不过他能给我买来,也就很不容易了。想来,就凭我叨叨他这么久,他也该记得的。
可是,只有一块。
我问他:“怎么只有一件呢?今天可还是情人节啊!”
流川睁大眼睛看我的样子很吸引人:“都给你了啊!”
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些。不知觉的打开流川这块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准备先饱了口福再说。
我顺手抽出巧克力就把包装揉成一团准备扔掉。流川忽然叫道:“白痴,不要扔!”
我讶异的看着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那包装纸从我手中略嫌粗暴的取过,再抚平。然后从中间撕开。
流川不无恼火的对我说:“白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然后指指我手中只包着锡箔的巧克力说,“这才是你的情人节礼物。”
我看着那包装纸背面鲜红的“我爱你”三个字,先是惊讶,然后在还没来得及怪他吝啬的时候,便感动得无以复加。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会写给我呢?”
流川翻白眼:“少来了,你拿藤真的信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懂么?”
我汗。不会吧,他这么聪明我会很尴尬的。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写在包装纸上呢?”和流川相处就是这一点不好,你和他说话时非要问一句,才能答一句。
流川哼一声:“什么东西都让你想到了还有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我翻白眼了,我咬咬牙,决定这一战不能输下来,怎么可以让流川觉得我笨呢?于是我做了一件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更傻的事,我故作轻松的说:“什么嘛,我是以为你会刻在巧克力本身上头的,这样效果不是更好吗?”
我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以为占了上风,流川瞪大眼睛瞧我的模样实在让我很乐。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我发现流川之所以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是为了崇拜而是觉得我太笨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流川的红口白牙之间吐出下面的字,一时无法挽回我的败局:“那个是有保质期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被这句话噎了很久很久。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清楚认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拣到了宝。我从不知道也从没想到沉默寡言冷峻内向的流川竟会聪颖如斯。
流川白我一眼,目光指指我手中一直捏着的巧克力:“你想把它一直攥到什么时候,会化的。”
我实心实意的微笑起来,在流川见怪不怪的眼色中大口吞着巧克力下肚,像吞着我一生的幸福下肚,铭记于心,无时或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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