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之藏爱时光]那一段爱的时光

作者: 枫来疏竹,收录日期:2006-04-06,950次阅读

七月流火,天空碧蓝得像洗过的玉石,没有云层的阻碍,火辣辣的太阳肆无忌惮的把热力持续散射到地面上来。

柏油马路上刚洒过水,反射着日光,白花花的晃得人眼乱。

流川走出街旁的冷饮店,一时无法适应外面的炎热和明亮,皱着眉眯起眼来。听见后面有人追着他出来,“枫”、“枫”、“枫”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语气里轻微的嗔怒和幽怨荼毒得流川毛发直竖。加快脚下的步伐,流川再次肯定,自己就这样离开绝对是正确的抉择。虽然看起来像是逃跑一般,不太光彩,但也比坐在那里继续听仙道讲些莫名其妙的话要好。

仙道,就是陵南的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皇牌,仙道彰。

流川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怎么那一次因为不服气安西教练的话而找仙道一对一会为自己惹来这等恶果——从此被那对他起了极大兴趣的男子缠上,日复一日的来到湘北,看他打球,等他回家,对他说着喜欢的话;还用一对一作为交换条件,诱惑着流川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比方说,捧着大袋的爆米花看电影;比方说,下雨的天气中出来散步;比方说,像刚才一样坐在冷饮店里喁喁细语。当然,在仙道看来,这,应该叫做约会。

但流川只觉得好烦、好烦、简直烦透了。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在这阳光过分充足的暑假里,坐在冷饮店里吹着冷气听着催眠的话语趴在桌子上睡觉是很件舒坦怡人的事情,但对不起,他更渴望的,是在球场上奔跑投掷大汗淋漓的快感,身体里面充沛的能量几乎像阳光一样无穷无尽,耀眼的光线带来错觉,灌篮时身体凌空的那一刻,乘风而舞的快感真实而激狂,那是,离自己梦想中的天堂,又近了几分的感觉。

只有仙道那个白痴,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明明讲好了只坐一个小时,然后就一起去一对一,偏偏时间都超了十分钟还赖在那里不走,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没有时间观念么?

流川懒得多说,看仙道并没有停嘴的意思,自顾自的出来了。

后面的脚步停了下来,声音也正常了些:“我不是故意要拖延的,你就不听听我给你的解释吗,流川?”

这样叫他还勉强可以忍受。流川转过身去,看仙道还想怎样?

谁知那人见到流川没有把事情做绝的意思,本来正经的脸庞立刻换去,眉开眼笑的样子让流川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斥道:“别过来!”

仙道英俊的面容马上多了几分忧伤,轻微的叹息道:“流川,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排斥我?”

这副表情让仙道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伤心,流川哼一声,鬼才会相信这种换表情换得比

翻书快的人,情不自禁的再往后退去,路旁的积水反射出亮到刺眼的光线,没防备,一时间视线与大脑都出现了半秒的空白。再睁开眼睛时看见仙道又朝自己逼近了几步,还有些迟钝的脑子第一反应就是继续往后退去,危险人物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

仙道很急切的喊道:“枫,别退了!你已经站到马路边上了!”

枫!又是枫!该受诅咒的字眼!仙道加快了步伐像是想要抓住他,流川条件反射一样加快了后退的步伐。

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反应不过来代表着什么,看见仙道的恐惧,他伸长了手想抓住什么,他张大了嘴却听不见他说些什么,满耳是拖长了的刹车声音,仙道惶恐的脸占据了最后视线的焦点。然后,这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抛到空中,感觉不到痛,只在身子凌空的那一刻,死亡的可能性,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恐惧漫了过来。

他的生命!……他的篮球!

最后的意识是:他不要死!不要死!身体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剧烈疼痛。

不能死的念头尖锐的在越铺越深的黑暗中左冲右突,想要突围而出。然后,就消失了。

 

意识再次集中时,那残留的念头还刺得流川心里发堵,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来:“我不要死!”流川猛的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白色的房间布置很陌生,是在医院吗?但又没有输液架。

转眼看见仙道,正放下手旁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满眼关注的向他走来。

流川直觉的往后靠:“别过来!”感觉肢体不若平日那么有力。

仙道果真停住了脚步:“你怎么了流川?什么要死要活的?还这样怕我?”表情带着淡淡的诧异,让流川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活动一下四肢,有些软绵绵的。但全都安然无恙。那么刚才的情景,是在做梦吗?

流川呼出一口气,又倒回到枕头上,原来是噩梦呀,真是太、好、了!挥挥手,不再和仙道计较:“做了个噩梦。”

仙道声音淡淡的,很祥和:“原来这样啊,刚才你在实验室里突然晕了过去。我很担心呀!”

我什么时候进过实验室了?仙道的脑子秀逗了吗?但算了,刚才的噩梦那样真实,连身体的痛都清晰得不像假的,谁知还能够好好的躺在这里,流川真有逃过一劫的感觉。心情平静下来,再看看仙道,还杵在那里不动,有些奇怪了,平日这时候他不是早该扑上来粘着自己的吗?

随口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仙道温和的笑:“你叫我不要动的呀!”

怪异的感觉益发浓厚起来,流川盯盯仙道,没错呀,还是那个人,一样的朝天发,一样的眉眼,一样上翘的嘴角,只是剔掉了几分嬉皮无赖的神色,却让仙道的神色显得亲切许多。流川说道:“没事了。”顿了顿,补充一句:“感觉不像你。”

仙道这才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笑意浓烈起来,还夹杂着几分心疼之色,却并不压迫人,仙道认真的道:“你也不太像平日里了。是不是很严重呢?你还是去医院看看的好。第一次见你一声不吭的就往后倒,我真的好担心呀!”

流川原本还有些提防仙道,以为他这副正经之色是装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吓唬自己一下,好让自己出糗,谁知仙道竟然连坐在自己身边都不动手动脚,像是真的转了性一般。凝神想了一会,觉得仙道这样也挺好的,索性安慰他一下:“已经没事了。”

虽然自己的记忆可以从吃中饭一直延伸到冷饮店里,没有印象自己曾经什么时候晕到过,但重要的是自己其实并没有出车祸,已经足以谢天谢地了。流川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于是问:“现在几点了?如果来得及,再出去打一场球。”

仙道看了看手腕,上面并没有表,略带自嘲的笑笑,答道:“你醒来之前,终阳才刚刚落下,伯月应该很快就会升起来了吧。你说要打球,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体育运动的?我都不知道呢!今天晚上难得可以看见四个月亮同时成为圆形,你不陪我看了吗?”

流川的眼睛越睁越大:“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仙道脸上略微浮现失望之色:“忘了吗?流川,今年是第一次呢,四个月亮都是满月,你答应过会和我一起看的。”

流川呆了片刻,蓦的笑了起来:“仙道,别闹了!我差点当真了!”

仙道也楞了一下:“流川,你知道你若给我直说不想陪我去看,我不会勉强你的呀!”

天,流川有了难以言表的焦躁感:“我不是在说这个!什么四个月亮,亏你想得出来!”

原本表情一直淡定的仙道突然惊慌起来:“流川!你在说什么!你……不会失忆了吧!地球从古以来就围绕着一个双恒星系统公转,同时自己本身还有四个卫星,你……别逗我了才是真的!”

流川恼火了:“你编够了没?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会做噩梦!我梦见我因为你的缘故出了车祸!”

仙道听得不可思议之极:“流川,你说什么啊?我从来不会对你说谎的,你知道的呀!还说什么车祸,地球上一百年前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了。”

流川瞪着仙道看,看仙道的眼眸坚定深邃,表达着浓浓的疑惑,却没有一丝闪烁不定,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流川心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想,再一次微笑了:“好吧,我可能是有一些不了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看,这世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仙道仍瞪大了眼睛:“讲给你听自然没问题。我只求你千万别玩得太过,你可是科学班最突出的天才,出了问题要我怎么交代?”

哈,越编越像了的说?流川聚精会神的听着,下定决心从仙道的话中找出破绽来。若是这么简单就被他骗了,岂不是以后日日都会被他拿来当作笑柄?不过仙道当真编得有模有样,里面还掺合着许多流川听不懂的科学名词,看来当真是花了心思的。还说什么自己是科学班难得一见的天才,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嘲笑嘛!像仙道那样的人,怎么会忘记那一次,流川解微积分解到睡着的糗事?

流川静静的听着,被仙道那些罗里罗嗦的科学名词搅得头昏脑涨,一时还真找不出破绽来。

看看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流川忽的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要去看月亮吗?我陪你去看!”

仙道脸上的喜悦之色决非假装,更加坦荡得没有一丝心虚:“你肯了吗?太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要不然就没有好位置了!”

流川挑了挑眉,点头。仙道,看你还能装得到什么时候?喜欢做无聊事的脾性都没改,你想骗谁?难道你真能变出来三个月亮?

 

流川一生最惊讶的时刻就是这一晚,看见四轮满月汇集天空的那一刻。四个颜色各异的月亮。

粉红、暖橙、瑰黄、淡紫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把世界照得明亮。

那是他连做梦都不曾梦见过的美丽景象,四个月亮有大有小,各自发散着不同色彩的亮光,又巧妙的和其他颜色混合在一起,将整个天幕渲染得五彩缤纷,光色流离。

流川彻底的怔住了,也不知是震惊于这样的美,还是震惊于这个事实。他呆呆的看向仙道,仙道的表情很恬淡,让人安心,连笑着的时候都是温和的,他这时也正看着流川,问他:“喜欢吗,流川?”

很漂亮,很喜欢。但,谁能告诉他,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流川迷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是你让我跌进这样的谜团中来的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着落在你身上找出答案呢?

流川从不知道月光也可以给人以温暖的感觉,然而这时候,暖洋洋的月光在仙道面孔上跳着舞,映得他的面孔分外健康和……漂亮。流川想起,从醒来后第一眼看见仙道,仙道就是温和的,无论自己是疑惑也好、愤怒也好,指责他也好、质问他也好,他的语调永远那么轻柔平和,山一样的男子,不动声色又让人感觉沉稳可靠。

可以肯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仙道彰。那一个,不具备这样的质素。

就是这一刻,流川已经决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无论他是谁,他选择,相信他。

把仙道拉回家,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呀……发生了这种事情,连自己都很难相信呢!或者,自己真的是做梦做得太长了,梦见自己生活在一个月亮一个太阳的地球上?

想着想着流川笑了,说道:“仙道,你必须相信我下面所说的话。”

仙道的表情很和善,不是对万事无动于衷的冷淡,相反,却有着能承受一切的镇定。仙道淡淡的笑:“流川,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的话。”

流川瞧着这样温和而坚定的仙道,有些想叹气,若是他所认识的仙道,有眼前这个人的一半,可能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

把自己车祸之前所处的世界一一描述给仙道听,给他讲篮球、湘北和那个“仙道”。

仙道是沉稳的,听到最诧异的时候也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打断过流川的话。流川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那么多话,好像如果不说话就没有办法平定自己的情绪一样,好像,确实是无条件的完全的相信了眼前的人,相信自己讲出来后,就可以让他一起来帮自己解决问题。

仙道等流川说完后,才缓缓的开了口,看着流川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流川点点头,松了口气,太好了!他真的怕他会嘲笑他。天晓得为什么,他迫切的希望眼前这个仙道能够相信他。

仙道看出流川的疑虑,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流川,我认识的流川,不像你这么喜欢笑。”

流川听得好笑,他也不喜欢笑的啊,但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连笑都不能笑,岂不是会神经崩溃掉?

仙道伸出手搭住流川的肩,安抚的眼神平定着流川的情绪。仙道说:“我想,我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流川想起,仙道开始似乎对他讲过,这个地球上的人,曾经调整过星球间的引力结构,才使如今的地球具备了温和的气候,流川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关系,仙道解释了很久他还是理解不了,但总而言之,这个地球上的科技已经进展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而仙道和流川本人(流川可以肯定绝对说的不是他),都是科学班里的成员,从小就被当作科学家来教育。所以流川想仙道或者真的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安静听着仙道的回答。

仙道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平行宇宙这个说法?我们这里只能推测到有着其他宇宙的存在,但一直都没有办法突破两个宇宙间的屏障,而你,显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从另外一个宇宙掉到了这里来。每一个宇宙互相之间只有细小的差别,像我们这种科技特别进步的,只是少数罢了,就像这里也有仙道,也有流川一样。你的意识在车祸发生后,进入了这里流川的身体。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个流川的意识又到哪里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流川听见门外响起轻轻的鼓掌声,随着那掌声,门又被推了开来,进来的人,朝天发,一脸笑嘻嘻的惫懒神情,却不是仙道是谁?

 

流川第一个反应就是站了起来,往后退去:“你……怎么追到这里来?”

后进门的仙道仍然是一脸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只摆了摆手,说道:“别惊讶。”然后转个脸对着仙道说:“你再看,我是谁?”

流川看见后来的那个仙道的朝天发逐渐塌了下来,长长了些;不止头发,身体每个部分都发生着细小的变形,眉毛挑起了,嘴角抿住了,连身高都降低了。

流川忽然感觉自己对面多了张镜子。对面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的影像吗?然而那人的表情又是飞扬的,踌躇满志的,又不太像自己平常的样子了。

身边仙道忽然喊了出来:“流川!”

“流川”的表情变得活泼起来,满不在乎的神情倒和刚才的“仙道”有些相似,“流川”摊开手:“你们选吧,喜欢哪个样子?”随着这句话,他的身形已变了许多次,大部分都是众所周知的人物。

流川和仙道两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人不耐烦了,说道:“算了,婆婆妈妈的,换个你们两人都熟悉的造型吧。”

接着身形变得健硕,头发也变成了火红的颜色,仙道和流川同时喊出来:“樱木!”“白痴!”

然后两个人同时转向对方,“你还记得他?”“你也知道他?”

樱木见没人理他,有些无趣,先去拍拍流川:“死狐狸,别激动,樱木在你的世界还好好的活着呢!”又走到仙道面前,仙道神情有些难过,伸出手去摸他:“樱木,如果你还在,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樱木点头:“刺猬头,你说过,你会好好保护流川的,怎么如今轻而易举就让人家把他赶出来啦?”

仙道愕然半晌,陡然红了眼眶:“樱木,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流川从第一眼见到仙道开始,从没见过仙道的情绪这么激动过,同样愕然的望着那二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樱木拍拍仙道的肩,笑的样子天真而开怀:“好了好了,逗你一下罢了,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樱木!”

流川疑惑起来:“那你到底是谁呢?”这样变来变去的,不累吗?

樱木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又走回到流川面前:“我谁也不是啊。我就是一股能量,可怜到连一个形体都没有,只有把你们的借来用用啦。”停了一下,看仙道恢复了常态,再说:“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把我叫为时空管理委员会的成员。”

仙道惊异:“管理委员会?我一直以为只是推测,真有这样的存在吗?”

樱木的神情满不在乎极了,笑道:“呀,反正也没有正式的名称,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其实我们也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否则,”冲流川点点,“像他这样的人多了,还怎么了得?

仙道急忙问:“那,原本的流川到哪里去了呢?”

樱木笑:“放心放心,在我那里。要不是他没有地方可以去,跑到我这里来,一时还真不容易发现,居然出了这种事。哪,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了。”

 

樱木续道:“首先说明一下出了什么问题好了。我去流川你原来的世界里看过,你的身体还在那里躺着,一时半会是死不了啦。”

流川追问:“那就是说,我还可以回去了?”

樱木点头:“是呀,是呀,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那,这位流川同志遇上车祸,因为求生的意志太过强烈,结果意识凝聚着不肯消失,误打误撞的来到这个世界,进入这个宇宙里流

川的身体,那,原来流川的意识,就被赶出来啦。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流川楞。说得好轻松呀!现在两个平行宇宙间,一个流川只剩躯壳,另一个回不了自己的身体,他说来倒轻描淡写。

仙道较之流川平静许多:“你要怎样做呢?”

樱木耸耸肩:“我?我什么也不做。哎呀,不要那副表情,我开玩笑的。我是说,这次事件,很奇异的没有引起时空的混乱,倒像是流川原本就应该在这副身体似的。所以呢,要回去虽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我却不能保证会引起什么后果,流川,你先少安毋躁,在这里呆两天好了。等我回去找些人商量一下,看看把你送回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会再来找你的。”

樱木说着,身体一点点变得模糊,就在他们面前消失,最后只剩下嘴边的那个笑容,浮在空气中,久久没有散去。

仙道惊叫:“樱木——”甚是凄凉。

流川在一旁看着,也觉惨淡。待仙道平静一会,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很喜欢他?”

仙道一直在呆呆出神,被流川一句话,从往事中惊醒,有些疲倦,还是很耐心的待他:“不是呀。樱木他……已经去世了,为了保护我和……那个流川而死的。“

流川不耐烦:“我是说,原本的那个流川?”

仙道楞,苦笑道:“每个世界里的流川,都是这么聪明的吗?”

流川耸肩,不再回答。

仙道低低的出声:“当年,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我和樱木都很喜欢他呀,但他明显与我更亲近一些。直到……那一次,出了车祸。”

流川的心里咯噔一声:车祸,又是车祸!

仙道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是在叹息:“本来是我离他比较近的,但当时我吓呆了,站在原地动不了,是樱木冲过去,推开他,代他,也代我死了。”

流川想起自己车祸的时候,最后一眼,看见仙道,恐惧的神情,和……停住的脚步。

“从那之后,虽然流川不说什么,但明显是念着樱木多些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吧,小孩子脾气时,总是故意疏远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这样么?原来自己和樱木一天总是在打架,是为了这个缘故啊!流川立刻又在心里责备自己,乱想什么,一个仙道惹出来的事,还不够烦吗?

仙道已经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了:“后来,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真正使他开心起来。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樱木吧……”

流川忽然开了口:“其实你也很好呀!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仙道抬起头看着流川,精神有些恍惚,差点认错人,但激动的神情只出现了那么半秒,就清醒过来,仙道苦笑着:“他总是嫌我不够积极,太过被动,没诚意。”

要主动的吗?主动到哪一地步?像那个仙道一样?流川想起他的咄咄逼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下好了,将自己逼死了,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

轮到仙道问他了:“流川,你其实和这个流川应该只是一个人吧,在不同宇宙中的分身而已。那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他才肯原谅我?”

流川看着一直温和坚定的仙道,此刻因为感情上的纠缠而委顿不堪,几乎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好重感情!”

仙道耸耸肩,苦笑的表情分明是在说:“那又怎样呢?”

流川忽然笑了,伸手捏住仙道的肩膀,试图在他身上注入力量:“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也是流川呀,我不会怪仙道的。我……决不会。”即使只因着你的缘故,也不会。

仙道茫然的看着他:“真的吗?”

流川笑,安定而祥和:“是。”

 

第二天早上,流川醒来,看见客厅里仙道还在睡,走过来踢他:“起来了!你不用上学的吗?”

仙道昨夜精神消耗过度,还有些迷糊,含混的道:“没关系呀!”

流川无奈:“每一个仙道都这样没有时间观念的吗?”

仙道已经完全清醒了,温和的笑:“呀,我已经请过假了,我们这里上课时间并不十分刻板,耽误两天不要紧的。再说,你这样,也没法上课的呀!”

倒也是,流川点头。他连人家流川原本的家都回不了,只能住在仙道这里呢。

流川问:“那附近最近的篮球场在哪儿呢?”

仙道伸个懒腰,道:“你昨天说的时候我就注意了,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叫篮球的这种东西。”

流川皱眉:不会吧?

仙道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或者,你可以告诉我那东西大概的材料和形状,我们去做一个出来。”

流川还存了些希望,问:“那你知道迈克儿乔丹吗?”

“知道。他是耐克公司总裁。”

“原来你们这里也有耐克?”

“是啊,销售高分子材料的。很有名。”

流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仙道问:“你在想什么?”

“我得出了结论,原来有才能的人在哪里都可以干出番事业来;而名字相似的东西,实质内容却往往不是那么回事。”

用过早餐,仙道问流川:“你看今天怎么安排?若是你想打篮球了,我们便去实验室,设法做一个出来;再不然,我带去这里转转?反正能来一次,也是难得的机缘。”

流川点头:“也好,说不定在这里只呆几天就走了,做一个,也怪麻烦的。”


这是一个暖色系的星球,明黄色的天空,粉蓝色的土地。

现在第二个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第一个太阳挂在天角,天色不是很亮,却也舒服。果然是

经过人工改造的星球,湿度、温度,无一不让人心旷神怡。

仙道还在那里给他介绍:“现在这个太阳叫做始阳,它先升起来也先落下去。物分本末,事有始终,你知道为什么太阳却要用始和终来区分吗?因为先升起来的这个代表着一天的开始,

而后面的那一个落下去之后,白天就终结了。”

流川是不喜欢听唠叨的,但瞧仙道笑眯眯的,一团和气,感觉他和这暖洋洋的星球搭配得天衣无缝,也就不再去打断他,姑且听之。

听仙道说,似乎是长期以来一直对抗过分恶劣的自然气候的缘故,这里的物质文明其实是相当不发达的。流川倒也察觉了。这是个可以称得上幽静的星球,到处是浅绿色的植物,这里一棵,那里一丛。看不到奢华的布景,生活只以舒适为目标。

在街上看到交通工具,很像自行车。流川略带惊喜的上前看,仙道微笑,推起车就走,这属于公共财物,都是任由取用的。

流川从不知道自行车也可以开到汽车的速度,竟还有自动闪避障碍物的功能,坐在后座上,看着陌生的漂亮景色从自己身边掠过,流川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坏。

早晨下了一阵微雨,车子在粉蓝色的土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弃。

 

平静的生活到了第四天,流川开始手痒,有些坐立难安。仙道看在眼里,不声不响的载着流川到了实验室。

问流川:“你说的那篮球,它的质地是什么?”

流川茫然:“不知道。”

“那它又是怎么做的呢?”

再摇头:“不知道。”

原本以为会被笑的,没想到仙道果真是在笑了,却是微笑的叹着气:“呀……在给我出难题了啊。好吧,你大体形容一下它,让我们摸索一下吧。”

以前买篮球只要掏钱就好,现在亲手从头做起,流川才知道,要做一个成品出来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费了四天的时间,仙道才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来。流川抓在手里,拍两下,觉得硬了些,才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算了,却已经被仙道笑着从手里抢了过去:“这只是第一次的实验品罢了,看看怎么样。我们再重新做一个正式的好了。”

说是“我们”,实际上完全是仙道在一个人动手,流川连给他打下手都帮不上忙。有时仙道实在太过投入了,会不自觉的喊:“流川,来做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呀,不好意思,我弄错了呢!”

流川只有呆呆的站在一边,看仙道忙前忙后,想起以前肯定是那个流川和仙道在这里一同实验,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了。

到了第三只,已经非常棒了,流川把篮球抱在怀里,满意得不得了。由衷的称赞:“你很强呀!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弄出来了!”

仙道边收拾东西,笑着回了一句:“有你在给我指点呀!我怎能让你多等呢!”

 

满心喜悦的流川一路拍着篮球跟着仙道回家,进门的时候仙道忽然停住了。流川敏锐的铺捉到仙道身体异常的僵硬,原本正半蹲着做各种运球的动作,突的止住,抱着球缓缓站了起来。

从仙道的肩头看见仙道家里的不速之客,火红色的头发,流川也僵住了。

这么多天来,白天黑夜也挂念着制造篮球的进展,竟忘记了,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总究是要回去的。

要回去吗?这心情竟然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急迫了。

樱木坐在沙发上转过身来,笑得依旧没心没肺:“喂,我说刺猬头,你别弄错了,我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这次来呀,是来找流川的。”

樱木带来的消息应该算是好消息:“我想送你回去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要把你弄出这个身体去有些麻烦。还记得吗?你上次来是已经界于濒死了。所以,你最好做一下准备,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走。”

樱木看了看分明心事重重的两位,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也好让你俩的意识各归其位。”

流川不知所措的看仙道,仙道一贯温和的脸庞这时也有心事重重。然而又是不能说出什么的,烦闷的挥手道:“再说吧,明日我们去做篮球架。”

有了篮球,接下来的工作便容易得多,请人铺了木地板,找了铁架和木板做成篮架。流川运球上篮的那一刻,终于找到久违的凌驾于风的快感。但由于身体素质的欠缺,灌篮的动作是无论如何做不了了。

流川看着场边的仙道,叫他:“一起来,我教你。”

仙道的精神有些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神情意外的严肃:“好。为了你,我学。”

 

一直到晚饭都没有更多的话,奇怪的情绪环绕在两人之间,难言的情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蔓延滋生到不容忽视的地步。

吃完饭后,流川习惯性的抱着篮球往外走,仙道抬起头来,没有表情的问他:“流川,是不是只要有可能,你会把你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篮球上面?”

流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隐约感觉这话中的含义并不止表面上的那样简单,但还是依据心中的想法给出回答:“是,我会。”

仙道像了解了什么一样的发了一会呆,然后柔和的笑了,重重点头:“好吧,我陪你。”

一起打篮球打到中场休息,流川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刚才,为什么问那个?”

仙道认真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但流川分明感觉那里面传递着太多的信息:“只是想知道自己做得是否值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亲手做东西送人,只给你。”

这一次的话已经太过露骨了。流川呆住,一时也说不清楚心中百味陈杂的情绪中是抗拒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

谁知仙道竟然咬住不放:“我……可以不可以叫你枫呢?我想和流川区别开呀!”表情是一贯的淡然,但眸子里表达着坚定的信念。

流川感觉仙道的眼神不停的焚烧着自己,回想到这里几日来,温和的仙道,能干的仙道,体贴的仙道,想着想着,无声的笑了,勇敢的对上仙道的视线,神情抹上几分调皮的色彩:“如果你同意要我叫你彰的话。”

仙道想了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大喜若狂。越发放肆的盯着流川瞧,不再费力掩饰。

流川被看得窘了,嗔道:“看什么看?”

仙道叹气:“怪不得你总喜欢面无表情的。原来你表情丰富时竟然这样动人,简直是在诱惑人犯罪。”

流川又羞又恼,大喝一声:“够了没有!仙道彰!你还想趁热打铁到什么地步?”

一句话点破仙道的意图,仙道反而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流川瞅瞅他,给个台阶下:“原来你平日里这副好好先生的面孔都是装出来唬人的。”

仙道一直看到流川眼里去,表情认真无双:“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现在才知道,我之所以从不主动,只因为我从没有遇见,正确的人。”

 

樱木是三天后再来的。

这三天之内,二人已经互相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反而略去了大部分的语言。同进同出,默契无双。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会同时微笑起来,心神俱醉。

却没想到,樱木会来得这么快。

樱木说已经决定明天就要把流川送回原来的世界。

仙道无所用心的喃喃道:“只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吗?”

樱木的表情带了几分严肃:“再拖下去,流川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所以,越早回去越好。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樱木又带来了这个流川的口讯:“他已经决定不回来了。”

流川问:“就是说,我离开之后,这个身体,就会死了吗?”

樱木点点头。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仙道急忙问:“他为什么不回来?”

樱木展露了今天的头一个微笑:“因为,我爱他呀!”声音仍然清晰的发自他们身前。

仙道忽的反应过来,大喊:“樱木,樱木花道!你是樱木吗?我知道,你——是——的!”

没有听到回答,而他们身前,樱木的身体逐渐融入空气,或许是错觉吧,模糊的看道,樱木唇边的曲线,无声的滑向两侧,扩大,再扩大。

两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震动。几乎是同时想起,樱木曾经说过,仿佛流川天生就该在这具身躯里面似的。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始终不曾分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道该怎样张口。

先开口的是流川:“好像,我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这个身体还给他了。”

仙道的表情淡淡的,温和的口气很坚决:“我说过,你表情丰富时是很动人的。但我还得说,我最喜欢看的,却是你的欢颜。无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笑,我都只要看,你笑着的样子。

流川闭了闭眼睛,静静的说道:“我知道。”

 

流川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

那一夜的天空中仍然有四个月亮,有一个月亮几乎还是浑圆的,有的却缺了半边,只有淡紫色的那个月亮,只剩下一枚弯弯的月牙儿,欲出还休般惹人怜爱。

粉红、暖橙、瑰黄的光线轻盈的涂满仙道的肌肤,月色淋漓,光影流转,是流川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整夜流川都尽可能的少眨眼睛,调动一切感官,贪婪的吞噬着有关仙道的记忆。

仙道头发的长度,仙道肌肤的质感,仙道耳郭的形状。

仙道的眼睛,仙道的手指,仙道的腿。

仙道的味道。

仙道低低的笑声,心脏的跳动,和轻微的呻吟。

仙道的胸膛枕着是很舒服的,然而这一夜中,流川连一刻也无法入眠。仙道就躺在流川身边,无语微笑,那温和的表情,是流川一生的最爱。

伯仲叔季四个月亮依次落下,他们拥在一起等待始阳的升起。

那是他们今生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樱木来接流川了。流川走出几步,猛的转身,抱住了跟上来的仙道。

流川感觉这个拥抱几乎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得足以让他的情绪激动了后再平定下来。

仙道的眼眶红了又红,仙道的怀抱永远那么坚实和温暖。

流川看着仙道,静静的说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顿了顿,“但是,篮球,是我唯一的梦想。”

仙道点点头,轻轻的吻了吻他,道:“我懂。”懂得,所以慈悲。

流川低下头,半晌,笑了。说:“再见。”

仙道再次点头,跟着道:“再……见。”

我知道你会懂的。如同我们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彼此的感情。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了解我,所以我才可以放心的走,放心的不回头,只放下一颗心,交给你。

仙道,我爱你。

 

流川醒来,看见白色的房间,朝天发的男生趴在自己床边。

说不清楚心中的情绪,然而确实带着巨大的欢喜,流川伸手想去摸摸仙道,却没法移动手臂,只得张嘴,谁知连说话也有些费力:“失败……了么?彰?我……怎么……动不了……了?”

床边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来,动作幅度大得让流川直想皱眉。

只见他无限的凑近流川的脸去,似乎想要确认似的,看见流川确实是睁着眼睛的,立刻笑开了,然而转眼又掉下泪来,就这样又是哭又是笑的,看得流川疑惑不解,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明显的消瘦了,但那分明是仙道的脸,幸好他的彰从不会有这样剧烈的感情表达。

那男生已经跳起来,一阵风的冲出去大喊:“医生!医生!流川他醒了!”

声音吵得让流川恨不得没有长这双耳朵,咋咋呼呼的风格几乎让流川怀疑起这是樱木来。

等一下,他喊的是,医生?

流川叹口气,疲倦的放弃了想坐起来的努力。心里的念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失望:原来,已经回来了呀。

之后开始了为期数个月的复健。仙道每日放学都会来陪他,无论流川劝也好,骂也好,每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不过仙道再没有说那些逾距的话,连同轻浮的举止也一并收了起来,像是诚心悔改了的样子。流川见他固执跟头牛也没太大差别,索性不多废话,不理不睬的由着他去。

凭着惊人的毅力,流川康复得相当快。像他伤重到那种程度,能在醒来后几个月就下地走路,连医生都认为是奇迹。

流川心中渴望这一天已经渴望了很久,趁着医生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跑到篮球场上来。谁知才跑动几步,投了个篮,连身子都还没暖热,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被仙道找到的流川,醒来后听到医生的判决:“肌体过于衰弱,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但至少五年内不能做剧烈运动,包括打篮球。”

 

当夜流川上了医院的天台,一只脚跨出护栏时犹豫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听到仙道的声音:“枫,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枫?他叫他枫?这个仙道已经有许久不曾这样叫过他了。难道,是他吗?流川试探的问:“彰,彰,是你吗?”

对面仙道沉静的点头:“是我,下来再说吧。”

流川端详了仙道很久,笑了起来,凄凉无比:“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仙道仍然是静静的:“流川,你一定要让我内疚一辈子的吗?”

流川笑,内疚?我为什么要让你内疚?“我没有生你的气,从来都没有过。”满意了吗?说着就要往外迈。

仙道急了,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达成你的目标吗?你死了,难道就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了吗?”

流川心里一动,这句话倒说到点子上了。他死了之后,还会不会有上次的好运气,再次见到彰呢?不知道!那个宇宙应该已经没有流川这个人的存在了,那么这一次,他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找他呢?

仙道还在继续说:“如果你活着,就还有机会的吧!不过五年罢了!流川!求你,下来吧!”

活着,会有机会吗?如果,如果地球上的科技也像那里一样发达的话……

流川慢慢的收回脚,一只,再一只。

走过仙道身边,听见仙道粗重的呼吸,犹有余悸的样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就这样救了流川下来。

流川停在仙道身边,看看仙道,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仙道,彰,这名字叫起来,真是很难习惯呀!”

仙道这才回过神来:“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呢?没有篮球,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

流川已经走了过去,听见这句话,转过身来,突的笑了。那笑容美得慑人。流川温和的说道:“我的目标,不是篮球呀。”

说话时流川一直没有停止过脸上的笑:“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放弃过什么。”

流川停下来,想了一会,收敛了笑容,又说:“你救了我这一次,我已经不会再自杀了,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你不再欠我什么,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仙道被流川脸上严肃到近乎神圣的表情震住,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只隐约听到流川的自言自语声逐渐远去:“从小就被妈妈教导着,在最难过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你会哭的时候,一定不能哭,一定要笑着面对。原来要做起来,真的……很困难呀!”

语到最后,已成哽咽。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流川去看天,天上挂着一轮圆月,静静的白色,貌似神圣的驻在那里。一天一天,逐渐丰满起来。

听到身后轻轻的咳嗽声,转过身去,毫不意外的看见,一头火红色的头发。

樱木永远那么没心没肺,笑着从身后变出东西来:“是他叫我拿给你的。他亲自做的哦!”

流川迟疑着接过,大方盒子,也不重,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樱木熟门熟路的摸进流川屋子,从里面掂出一个篮球来拍拍,笑道:“我得拿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回去,免得打破两个宇宙各自的能量守恒。他正好想见识一下这个东西,反正你也用不着了,就拿了给我吧。”

流川小心的问道:“他,还好吗?”

“啊,他已经不上学了。他开始推销篮球,教别人打篮球。他说他曾经因为没有这样东西导致他失去了最爱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要在地球上普及这一项运动,好等待着那人有一天,会回来。”

流川一言不发,抱着盒子静静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抖动,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微笑的样子。

樱木语重心长的拍拍流川:“我们,我和他,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说着说着,人影已经逐渐模糊。

流川追上去撕心裂肺的喊:“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回去?”

樱木的语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做不到呀!要看你自己了!”然后无论流川再怎样叫喊,都再也听不到回答。

流川抱着仙道送来的礼物颓然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

看着看着,想起以前和仙道指着自行车轮子说过的笑话:“你看哪,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像这两个车轮,分明离得那么近,分明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却永远也无法再靠近半分。”哪知竟然成谶。

潸然泪下。

 

白发苍苍的仙道,接到流川的死讯时已经没有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移动了。

从律师的手里接过流川留给他的遗物,不大也不小的一个方形盒子,拎在手里比篮球重不了多少。仙道甚至怀疑流川是不是始终念念不忘篮球,才把篮球包装得好好的送到他手上。

律师对他说着客套的话:“您和流川先生,是当代空间物理学的两位泰斗;我们听说流川先生与您是很好的朋友,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仙去,请您务必要保护好身体。”云云。

仙道独自一人坐在房间,拆开包装,登时呆住。

玻璃球里是漂亮的立体投影,明黄色的天空挂着粉红、淡紫的两轮月亮,浅蓝色的土地上,两行自行车辙曲曲折折的伸向远方,车辙旁是17岁的仙道与16岁的流川相拥而坐,房间里响起自己的声音,说着自己从不曾说过的话:“枫,你看,那车轮虽然永远不能接近,但他们留下的轨迹,却永远交织在一起,即使偶有偏差,也能很快调整,不会远离对方的左右。因为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以仙道现在的程度,看到了这样东西,这些年缠绕在心底的疑团终于有了答案。笑起来,然而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唇边那笑是什么意味。

他爱他至死,然而亦很明白,流川偶尔的温柔,对着的,是透过他看到的另一个人。无论他怎样温柔相待,力图成为流川心目中的那个样子,流川视线的焦点,却从没有一刻真正放在他的身上。

想必这玻璃球里的景象,就是流川追求了一辈子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代表着另一种选择的平行宇宙。

仙道翻过包装盒子,盒子背面是自己的笔迹,写着自己从不曾写过的话,多年以后,已被抚摩得有些模糊:“枫,我爱你,无论你的身体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无论你还是不是你,无论你还在不在我的身边,请记住,我唯一爱的,是拥有你的灵魂的那一个人。”

盒子正面有四个小字,流川的字迹,事隔多年依然清晰,分明是用了心写上去的。

那玻璃球的名字叫做:“藏爱时光。”

仙道呆楞片刻,蓦的笑起来:“枫,你笨死了,那人也只不过仙道彰这个人众多的分身之一罢了,你又何必非得只接受他而要拒绝我呢?我和他,其实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呀!”

当天傍晚,空间物理学的另一个权威仙道彰也辞世而去。

人们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堆玻璃碎片。那时月亮才刚刚升起来,满月清亮,温柔的月光洒在那些凌散的玻璃片上。一地碎光。



   

引人发噱之结局恶搞版:

一 再续前缘版

流川又一次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迷糊之中被人引领着,听见众人对自己的贺喜声,是要投胎了吗?未免也……太快了吧。听见一个没心没肺的声音:“狐狸,你睁开眼睛,看看 这是谁!”接着感觉自己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听见温柔的声音:“枫,我等你等得好苦!”

流川缓慢的张开眼睛,看见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影。又是樱木的声音:“哈哈,算你运气好!死狐狸,你的意识流太强了,从此后你就是时空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啦!哈哈,去和你家的仙道天长地久吧,这下你们想死都死不了啦!记得要帮我干活啊!”二人相拥,幸福无言。

二 对面不识版

仙道对着玻璃球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拿给我看啊?这是我亲手做的呀!当年我费尽心思来到这个世界,费尽心思说服仙道与我互换身体,却被樱木告诫着一定不能说出口这件事,不然会引起时空混乱。我也同意了,我想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总会认出我,然而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假辞色呢!你若是多看我一眼,就该发现,我就是你爱的那个人呀!要我怎么说你呢!笨死了!”仙道郁郁气结,大笑三声而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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