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逢711]深秋天凉番外篇之过眼云烟

作者： DOGBTRU，收录日期：2006-04-06，1039次阅读

笑眯眯，其实很早之前就有这个番外，是我写深秋天凉的初稿。所以就算是画蛇添足也好，闲得无聊也好，我还是战战兢兢的把它给贴了上来。
送给老婆沫沫。

妈妈的花店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橱窗外面有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客人不是很多，所以店里只有一个雇员。学业得空的时候我经常跑去店里帮忙，修剪花枝，松土灌水，有时也在柜台前做做服务员。
妈妈常常有些抱怨的说你已经上大学了，有时间多学些东西，多交几个朋友也好，不要老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我笑着把顾客要的康乃馨包好递给她，然后又转身走进花架间，把散乱的花一枝枝摆整齐。
我喜欢这种感觉，那些静静立着的花，无声的朝我微笑着，让我觉得自己拥有很多很多。

“晴子小姐！”
玻璃店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唤声，我笑着回头，红头发的樱木君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看到我走过去，他有些慌乱的挠挠头发，咧开嘴朝我笑。
我眨眨眼说，“樱木君，今天消防队不用值勤吗？”
樱木有些费力的弯着腰，好和我说话：“前天刚灭了一场火，我们组有些人受伤了。所以这两天休息。”
我有些紧张看着他：“樱木君没受伤吧？”
他讪讪的摇了摇头，扬高声调说：“本天才可是救火的一级高手，连一点小伤都没有，才不像那只不知死活的臭狐狸……”
“嗯？”狐狸？
樱木突然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正事……晴子小姐，你知道去看病人应该送什么花吗？”
“当然。”我有些好笑的把他领到花架前，“你想要什么样的花呢？是送给好朋友的，还是……”
樱木哇哇大叫：“鬼才和他是什么好朋友！”
我悄悄捂住嘴，故意提高声调说：“那么就随便乱选几种送出去啰。”
樱木突然涨红了脸，左看右看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转过头来吞吞吐吐的说：“那个……晴子小姐，本天才送出的东西怎么也不能太随便，不然岂不是丢本天才的面子……咳咳，要不然，你就随便认真一点点帮我挑一种……”
我笑着包好一束马蹄莲给他，中间零散的插了些满天星，整束花散发着安详的气息。冬天里的马蹄莲，每一条脉络都无比清新。
樱木张大嘴接过去说：“好漂亮哦。”表情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我从柜台里拿出张卡片，连笔一起递给他：“樱木君要不要写些什么祝福的话？”
樱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的字写得不好，晴子小姐，可以代我写吗？”
我点了点头，笑着对他说：“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向背书一样大声念出来：“给死狐狸……”
“嗯？”我不由呆住：“用这个名字？”
他有些别扭的说：“先写内容吧，就说……臭狐狸，要是想跟本天才争房子，就好好把他那条瘸腿养好，不然连厕所都不给他住！”
我小声笑着写完了，把纸笔推过去，歪着头问他：“名字？自己写吧。”
他看上去很不甘愿的接过笔，把花放在柜台上，左手压住贺卡的角落，一笔一划的写着：流——川——枫。
流川枫。
我帮他把卡片小心插到花束的空隙里，他高兴的抱着花往门外走。过两秒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抬头来提醒他：“哎——”
“砰——”他回头的时候我不出所料的听到一声巨响。下一秒只见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的呲牙咧嘴。
樱木君再一次撞上了花店厚达十厘米的防盗玻璃门。

很快到了夏天，学校的长假让我有更多时间呆在花店里。妈妈似乎已经放心的把花店交给我，经常一整天不见踪影。我也乐得自在。
那天傍晚我正趴在柜台上闲得发慌，突然看见眼角有一辆自行车歪歪斜斜得朝这边冲过来，在离玻璃窗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那辆车突然来了个90度大横转，然后坐在后座上的男生就这样被弹了出去。
等我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男生已经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我机械化的吐出这四个字。
尖头发穿蓝色T恤的男生和善的朝我笑了笑，黑色头发的男生似乎没听见，直接走进了一排排的花架中间。
“你们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赤木晴子。”我以代理老板的身份走过去。
尖头发男生看我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狭促的光彩：“呀呀，赤木小姐啊，我们隔壁的樱木同学可是天天念叨着你，看样子是快疯了，”他朝我眨眨眼：“什么时候去帮我们料理他？”
我惊讶的张开嘴：“先生是消防队的？”
他笑着向我点头：“消防队的仙道彰。”
我微笑，转头去看那个黑发男生：“那么，……”
仿佛电影分格镜头一般，我看到他微微侧头，尖尖的下巴在空气里画出漂亮的弧度，他眨眼，一下，两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三个字清脆利落的从他的嘴唇里蹦出来：“流川枫。”
我的心跳得飞快，流川枫，流川枫，这个名字好熟悉。
仙道君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晴子小姐，探病的话，该送些什么花才好？”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呆，忙红着脸说：“这要看你们想送给谁？是拜访亲密的人，或者是礼貌需要？”
流川君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说：“我妈妈。”
那一秒他眼里的柔和如此清晰，我有些失神的说：“那么不妨送些清淡些的花，像香石竹，马蹄莲，或者水仙……”
他向我点了点头：“就水仙吧。”
我为他选了一束白色的水仙花，配上小小的满天星点缀在其中，用半透明蓝色波浪花纹的包装纸扎好，最后再用淡绿色的缎带作结。
仙道君接过去的时候夸张的笑着说：“真漂亮，难怪樱木在队里见人就说晴子小姐的好话呢。”
我一下子窘在那里，脸烧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仙道君大概看出我的窘迫，不再和我玩笑，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要付账，我这才松了口气，抬脚跟了过去。
流川君也跟了过来，说：“我付。”
仙道君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带钱了吗？”
流川君一愣，半晌撇嘴说：“没有。”
仙道君露出一副“早知道这样”的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小孩子乖乖到外面去等我。”
流川君往外走的时候我正从抽屉里拿出要找还的零钱，抬头的时候忍不住一声惊呼：“啊，小心……”
“砰——”玻璃门一声巨响，流川君捧住脑袋一脸无辜的的看着我们。
我暗暗想只怕消防队的人前世都和玻璃门有仇。
仙道君在我旁边小声叹了口气，向我道过再见，大步走到门口，把花塞在还没回过神的流川君手里，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在阳光下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心的笑出了声。

新一年的情人节到了，樱木君邀我一同出去玩，我对过于热闹的场所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小心翼翼的回绝了他。
他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开心的笑着陪我走到了花店。
过不久大约消防队的同事打电话找他，我猜大约是大家邀到了一起，于是笑着把他赶回了消防队。
花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静静坐在柜台后看书，突然听见玻璃门“喀嚓”一声响，好像是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这句习惯性的话硬生生的被我截在了口里，我微张着嘴表情僵硬，任凭从玻璃门空隙里溜进来的风灌满我的喉咙。
流川君微微朝我点了下头，他瘦削的脸连同整个尖下巴一起裹进白色的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黑色眼睛。
我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流川君要挑花吗？”
他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然后毫不迟疑的走向靠近玻璃窗的角落，挑了放在最上层的一盆太阳花。
那些花还没有完全盛开，只羞怯的露出淡淡的粉红色，小巧的花瓣和浅绿的叶子暧昧的挤在一起，柔顺的伏在微湿的土壤上。
我帮他清理好花盆上的污垢，边小声提醒他：“流川君，现在是冬天，太阳花在温室外活不了多久。”
他点了点头，淡淡说：“没关系。”
我不再说话，为他编好装盆栽的吊篮，一层层打好结，低着头小声问他：“要附送祝福的卡片吗？”
他点了点头，接过我递过去的纸笔，在粉红色的纸笺中央端端正正的写下：生日快乐。
我莫名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生日礼物。
他又在右下角写下小小一行字：To 仙道彰。
写完后他抬头把笔还给我，我一愣，没来得及看仔细，他嘴角的笑容已经淡去了。
那个我错过的表情叫微笑。
我小心的把吊篮伸过去：“请拿好。”
他没有接，一双手在口袋里翻来覆去的摸索着，羽绒服口袋，牛仔裤口袋，每个都翻了个遍。过好一会才伸出空空的手，有些气恼的看着我说：“我没带钱。”
我急忙说：“没关系，你可以下次再给我。”
他摇了摇头，转身要走。我踮起脚尖叫住他：“流川君，你可以先拿走，再回来付账……”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我，皱眉想了想，还是走回来提起那盆太阳花，抿了抿嘴唇，认真的看着我说：“等下拿钱给你。”
我的脸有些发烫：“其实你不用着急……”
“半个小时。”他坚持的重复着。
他看着我的表情那么认真而倔强，除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动作。

七点的时候他准时过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是仙道君，他手里拿着一个篮球。
我好奇的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打球吗？”
仙道君对我眨眨眼，嘿嘿笑着说：“天下可没有白收的礼物，这会儿我要乖乖当义务劳工啦。”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流川君一副“你想怎么样”的表情朝他挑了挑眉，然后转身朝我走过来。
“谢谢。”他把平整的纸币递到我手里，表情严肃。
我的笑容有些勉强：“不客气。流川君其实不用这么见外……”
“我不想欠人东西。”他有些歉意的向我点点头，和仙道君一起走出去。
仙道君向我挥手再见，我挥了挥手臂，静静看着他们走在灰蒙蒙的暮色里。

然后到秋天了。
那天是周末，我匆匆忙忙的爬起来要到花店去帮忙。走出家门的时候抬腕看了看表，七点整。还早，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视野在稀薄的白雾里慢慢变得朦胧。
像往常一样把花店的门拉开，在玻璃门上挂好“营业中”的招牌。刚把花从温室里拿出来摆好，就听见外面传来轰隆隆的机车声。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消防服的先生。我向他微微鞠躬，他把头盔摘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而清爽的脸。
“可以帮我送束花吗？”
他的声音有种泉水的味道，清冽的平缓的流淌出来。
“当然，”我微笑着走到柜台前，“先生想要什么花？”
他微微偏头说：“紫色的百合，现在有吗？”
“本店的温室为您提供一年四季的各类鲜花。”我飞快的在便条本上纪录着，抬头问他：“是要现在就包扎好，还是本店代送？”
他轻轻笑了笑，说：“我有急事，麻烦代送吧。”
“嗯。”我把笔移到下一个空格处：“地址？”
“神奈川消防队宿舍1号楼406室。”
“那么，送给谁呢？”
“这个，请找一个叫木暮公延的人。”
“哦。”写下那个名字后我顿了顿：“先由木暮先生代收？”
“不是，是送给他的。”
“嗯？”
“是送给他的。”那位先生微微笑着重复说。
我点点头，恢复笑容对他说：“本店将尽快将花送到木暮先生手里，希望您能满意。”
他付好款，朝我点了点头，戴好头盔大步的走了出去。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还未消散的薄雾里露出点点阳光。花架上的紫百合在阳光下偎依在一起，悄悄说着彼此间才能听懂的语言。
我是你的。
那是送给爱人的花。

八点的时候店里的雇员来上班，我请她把扎好的紫百合送去临街的消防队，穿上白色工作服的阿姨温柔的笑着说：“今天的百合花，好像开得特别漂亮。”
我笑着点点头，看她抱着盛开的百合走进阳光里。阳光在花瓣间一跳一跳，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上午陆续来了几个客人，我把店铺交给阿姨，自己躲进温室里去看我栽的香石竹。
正忙着把盆栽搬来搬去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个低低的声音在叫：“有人在吗？”
阿姨没回答，我有些奇怪的跑出去，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先生。我想阿姨大概出去送花了，于是微微鞠躬说：“您好。”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微微翘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
我指指自己，他礼貌的笑着对我说：“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我问：“买花？”
“不，”他摇摇头，把右手臂里抱的花抬起来一点，说：“这是朋友今天买的花，可是家里没有可以装的花瓶……”
“呀？”我惊讶的张大嘴，那是今天早晨消防队先生买去的紫百合。“您是木暮先生吗？”我问。
那位先生笑着朝我点了点头。过于温柔的笑容让我有些失神，我有点局促的请他坐到玻璃窗前的长椅上，问：“那么，我可以帮什么忙呢？”
“这里可以买花瓶的吗？”
我点了点头，从壁橱里找出来一个半透明的长颈型玻璃花瓶，正配百合花修长的花枝。
木暮先生把花交给我，我仔细拆开包装，按照适宜的顺序把花一朵朵插进花瓶里。
木暮先生像风一样暖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因为想要让它开得久一点……可以向小姐请教保存和浇灌的方法么？”
我有些为难的小声说：“这个……是已经削去根离开土壤的花，所以……”
就算再怎么细心的照顾它，最终还是会枯萎。
木暮先生理解的笑着说：“没关系。这样也可以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没来得及隐去的一丝无奈。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试着找出一些话题和他交谈：“今天早上的那位先生是——”
“哦，”木暮先生仍然笑着，语速却突然变快：“他是我的室友。三井寿。”
“那么，木暮先生也是消防队的吗？”
他摇了摇头，把歪掉的花重新摆正，笑着说：“我的身体素质不够，每次都很不争气的把自己困在火灾现场，结果经常挨骂。有人嫌救我救得烦了，”他嘴角的笑更深，“就把我赶去了一家跨国公司当文职……”
木暮先生的眼睛微微弯成月牙状：“所以，我现在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我小声问：“木暮先生认识消防队的流川君吗？”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笑着说：“我们是好朋友，小姐也认识他？”
我觉得自己的脸突然一下烧起来，连忙挥手说：“不是不是，只不过我和消防队的樱木君是朋友，所以偶尔会听到……”
木暮先生小声的笑起来，我的脸烧得更厉害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他是个好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我把整理好的百合花交给木暮先生，他向我道过谢，拿出纸币来付款。由于面额太大，我不得不跑到柜台后面去换零币。
木暮先生留在原地等我，见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又礼貌的笑着说：“多谢。”
“不用，”我开心的笑着回答，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三井先生，没和您一起来吗？”
“嗯。”木暮先生朝我笑了笑，细心整理着花瓶里的花枝：“今天有火灾，早晨出去的，现在应该还在工作。”
我红着脸问：“那么流川君，也一起的吗？”
“是啊。过不久就该回来了吧。”年轻的木暮先生站在紫百合花束后，温柔的笑着告诉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