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marriage] 琐事

作者： 谈笑，收录日期：2006-07-19，1233次阅读

这是一次争吵。
场面并不火爆，甚至有一方选择了沉默以对，然而正是这样无声的抗议，愈发刺激到另一方的情绪。
当整个空间都陷入一种危险的宁静的时候，透过他波涛汹涌的眼，只看到得他微微低着的头，与覆盖额前静默的发。
脆弱的平衡，一触即发的风暴点。
这个时候，若不想伤害对方而又不想被对方伤害，最好的办法或许只有离开。
于是，有着精细镂纹的雕花大门被人狠狠甩上，在半空中爆发一记漂亮的声响。
门外，仙道抱头蹲下身去。
合起的眼帘让人瞧不见里面满溢的悔恨。

“糟了，忘记带钱包。”

这不是一个喜剧，正如不是每一对伴侣的生活都会以happy ending结尾，无论他们当初有多么相爱。
只是，当争吵还没有上升到互相攻击互相谩骂的时候，总有一方会显得比较冷静。
坐在沙发里面的人听到甩门的声音，发丝覆盖下的眼睫动了动，黑白分明得总显得有丝清冷的眼抬起来，向紧闭的大门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

假如曾经真的相爱，为什么还是会争吵？还是停止不了伤害与被伤害？
这是不是每个人心底的自我在作祟？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注定的宿命？
争吵过后，当事人双方又该用什么来补偿？

显然，这样的问题却不适合拿来采访流川。

窗外日头偏西，玫瑰色的余晖温柔地从墙上时钟的平面漫步而过。
肚子有些饿。流川起身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中午剩下的白饭，几只西红柿，一个鸡蛋。
将平底锅放在火上，用仅有的材料做一份蛋包饭。
西红柿碎粒被慢慢炖成西红柿酱，在锅子里咕嘟咕嘟冒泡。
热气融化了果酸的味道，扑满整个空气。
从橱柜里拿出干净洁白的盘子，铺上金黄香脆的蛋皮，舀上饭粒，淋一层西红柿酱。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人类对食物的需要，即使是爱情中的争吵。

拿起勺子的流川像是想到什么，又把勺子放下。

仙道坐在正对自家大门的楼梯上。
似乎不少人小时候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出门上学，回家时发现忘带钥匙，而父母偏偏不在家。
仙道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放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
他的面目隐在楼道的阴影里，看不清眼神明灭。

有人，开门从对面的房间出来，看见他。

“我想，你忘了带钱包。”流川站在门边说。
“是的。”
“要我帮你拿来吗？”
“不，”坐在台阶上的人起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多待一晚。”
流川不说话，沉静地看那人走近。
“两万日元，一个晚上。”他终于开口。
“双人间？”
“单人。”
仙道挑挑眉，“包括消费税和服务税？”
流川抱臂倚着身后的门框，“200元住宿税另付。”
“那么……可含晚餐？”

空气里满溢着的鸡蛋西红柿的香气，正不遗余力地朝味蕾发起冲击。

这不是一个喜剧，如同此刻面对面坐了两个人的桌子上只放着一只盘子，而这只盘子里只装着一份蛋包饭。
以一个人的饭量而言，一份已足够。
仍然是淡淡的表情，流川去厨房又拿了只盘子，将原来那份蛋包饭一分为二，拨了一半到仙道盘中。

当仙道进厨房洗盘子的时候，流川坐回沙发看电视上的天气预报。
天色将晚，屋内雪白的墙被夕阳铺上最后一层暮色。
流川抱着泡好的茶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直到身边柔软的坐垫被重物压下。
“今晚有什么节目？”仙道翻开报纸。
“八点，肥皂剧。”
“很烂？”
“不，”流川转过头，一字一字地说，“超级烂。”
仙道合上报纸。
“我想要room service。”

流川看看天外渐暗的夜色，认真思考一分钟，起身走到衣架旁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张卡片，拿起小几上的电话。
但他拨号码的手很快被人按住，另一只手中的卡片也被抽走。
“新宿……歌舞伎町……”某人的声音渐渐带出一抹飘忽的笑意，“难得有人敢塞你这种东西。”
也不知流川从不乱扔垃圾的习惯到底是好是坏，仙道放下薄薄的纸片，望着眼前那张清俊的脸，和那双干净的眼。
只是一下子，已忘记曾经争吵的理由。

曾经，一个比想象中还要遥远的词汇。

下巴搁上流川的肩头，“如果付不出今晚的房钱，会怎样？”
被问到的人纹丝不动，“赶出去。”
“以身抵债如何？”
“价值两万元的，只有初夜。”
“不是应该在后面加上一个零么？”有人皱眉。
“不管哪一种，你都不合格。”有人平静地答。
仙道不再说话。

屋内，自然光渐渐淡去。
两扇窗，隔开三千大千世界里璀璨的喧嚣。
呼吸浅浅。

街上的车辆呼啸而过，彼此倚靠的身影被交错的灯光打上墙面。
并非完全贴近的距离在平面上不再残留空隙。

……
抱歉。
恍惚的耳语。
呢喃着的亲密。

……嗯。
侧过头，让吻轻轻落到唇上。

细腻的温度如同柔软的羽毛，随着呼吸起伏缓缓颤动，指尖沿着熟悉的肌理纹路游移滑落。
带着一丝虔诚地，轻轻覆上恋人的手背。
温柔地穿过，十指缝隙。
——紧握。

满足地叹息。

谢谢。
不客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