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ED TO KEEP 1-2
作者： viconumb，收录日期：2012-04-07，1250次阅读
怎样的人生才是最想要的？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困扰着人们，但是丝毫不妨碍这个世界继续有条不紊的运转，就好像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一样揶揄着那些试图从现实的路口拐入岔道的旅人。
“USEDTOKEEP”
“不错”男人沉稳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就这样吧，按照这个方案执行。”
于是，世界的一角慢慢被掀开，一切拉开了序幕。
（—）漫长的假期
时间带着粘稠的质感缓慢流逝，或者说，在这个好似被时光遗忘的小镇里，有时你甚至会觉得日子在倒转，因为后一天基本就在做前一天做的事，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也没有诸如无所适从之类的念头滋生。
这样挺好，至少对于现在这个坐在门廊前小院子里看报纸的少年来说是这样。
院子不大，墙角长满盛夏时节的花草，旺盛而炽烈的色彩与木质古朴的房屋难得的和谐。屋子也不大，贯穿的门廊间流转着和煦而暖意融融的风，少年骨骼修长，脸是亚洲人少有的那种深邃立体的五官，而此刻远远看去，却更像是天衣无缝般，嵌入这个慵懒、安静空间里的一副舒展而悠远的画。
待门廊墙壁上的老式钟表吱吱呀呀的敲过十下，年轻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活动活动微酸的颈椎，然后回屋提了个棉布兜子，“奶奶，我去买菜，一会就回来”清爽好听的声音，泛着阳光味道的少年独有的声线。
“阿彰啊，记得多买些面食回来哦！”透过窗子，看到一个穿着传统和服的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衣着整洁，即便到了这个年级依旧能从眉目间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嘴角微微扬起，眼波里有着说不出的和善与宠溺。
“好的没问题，您快躺下休息吧”少年扬了扬手臂，笑着应答下来。
“奶奶，我回来了，特地买了您爱吃的年糕哦……”还待说什么，却在进门看到眼前人的瞬间，后面的话消失在喉咙里“流——川？！”
“这位是阿彰的朋友吗？刚刚到的，说是特地从神奈川赶来！”奶奶笑着接过少年满载而归的兜子“怎么没听阿彰说起过，原来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呢！”
少年稍稍缓过神，继而习惯性的微笑又荡漾在脸上，互相介绍道“流川是以前在学校里一起打球的朋友，流川，这位是我奶奶。”
“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唤作流川的男孩声音清冷而通透，吐字非常清晰，弯腰的态度也异常正式恭敬。
“流川君来了一定要多住几天，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一切请随意”奶奶很喜欢流川的样子“要好好招待哦，我去做饭，你们先聊吧！”
“阿彰的朋友很漂亮哦！”进屋前还不忘拍拍孙子的肩膀小声说，竟少女般调皮的眨眨眼。
少年无奈的笑，心里想着“听说流川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于是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没听到吧”心里松了口气。
“要不要出去转转？虽然没什么游戏项目，但是这里风景还不错，呵呵”总要开口说点什么，既然人已经来了。
“好”
于是最热的晌午，几乎没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少年高高瘦瘦的身影和身后各自短小的影子，太阳把其他树种的叶子烤的都卷了起来，河岸的柳树倒是伸展自如，只是无风所以安安分分的挺立着，像被按了程序的静止键。
“这条河是从很远的地方流过来，喏”少年指了指远方“应该是那边，小镇的居民都很喜欢它，因为是生活赖以生存的……”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不知为何倒也不会觉得无聊而使人犯困，少年的声音就像一块上好的玉石，温润而不儒腻。河岸是静静的河岸，河水是缓缓的河水，绿色是镀过阳光的绿色，一切就像胶片机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加一张的叠合，订满整个墙壁，这是多年以后仙道回想起来的感觉，是一堵可以开启少年时光的神奇而遥远的墙，丝丝缕缕的破光而来。
只是那时不知道，每一张，每一张，满满的竟都是当时身边这个叫流川枫的家伙——面无表情的站在长长的石砌阶梯上的脸，看着下面赖着走不动的人说“哪个白痴自己说要带我转转”；被问到怎么会找来这里时，诚实而毫无掩饰的脸“因为想见你”，原来就这么简单啊，以那个人的思维还真是…..不过那时一定很困扰吧，被突然这么说——虽然也不算告白啦！但是越野彦一之类的人物顶多也就是通电话问候这样，然后呢——然后也没有多想。坐在冰糕摊白白的伞形帐篷下吃红豆冰的脸，刘海的光泽像水面的跳跃的波纹，凌厉的眼神盯着旁边人手里的绿豆冰企图不良，脸上写满“怎么觉得那家伙的更好吃”；沉默着帮手提着满满两大袋日常用品，看到旁边人神清气爽两手空空，异常不爽的脸，“喂，你什么都不带就想来度长假吗？自己的东西当然要自己拎好，啊，顺便把奶奶的摇扇装进去吧，这个又不沉！”不知为何就是想看到他因为被欺负而两腮鼓鼓的赌气表情，果然是恶趣味哈。
“啰嗦！”
……
时间依旧带着粘稠的质感缓慢流逝，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属于两个少年的漫长假期。
（二）平行的世界
“呼——”佣长而疲惫的声音，好不容易要看清周遭的事物，白色灼眼的灯光又刺的人不得不再紧闭上双眼。
“仙道，仙道！你还好吧？”满是关切的女性声音。
“这里是？”皱眉，企图推开那只附在额头的手。
“这里是玛利亚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彩子，你先缓缓，刚出来一般是不太适应的，过一会就没事了”另一个女性声音响起，虽然柔和，却是一种让人冷静安心的声线。自称彩子的人像模像样的穿着白大褂，但是脸却是隐约有些熟悉的，还有旁边一脸关切的女人，手因为被推开不知所措的脸，注意不到面容，黑色的直发，黑到没有一丝杂质，只是这个印象，再看到周围，果然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病房装扮，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前一刻……
“没事的，想起来了吗？”
“流川——在哪里？”不知为何，嘴巴比思维更快一步问了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流川？”这个人会是仙道恢复记忆的关键吗？彩子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流川枫。他刚才就坐在我对面，也许我们都睡着了……”喃喃的回忆着前一刻，漫长的假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很久吧，流川要开学了，而自己因为要照顾奶奶而选择继续休学，因为知道奶奶最多不过一年的生命——看上去那么安详而从容的老人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到医院只能建议回家休养，以前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来孝敬这个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最亲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可是事情却总不会按照你的预期进行，那么至少陪她度过最后快乐的时光吧！就好像自己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邻居说跟奶奶如出一辙，谁说不是呢！在学校的时候无论是同班同学或者篮球队的队友都觉得自己笑的风轻云淡好似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宽容，其实，怎样的人生才是最想要的？不过是与人于己，在允许的时候尽可能享受快乐吧，这样想想，很多事其实没有那么绝对，很多事也没有必要非分个所以然不是吗？
“不想笑，就不要笑，白痴！”清清冷冷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划破空气，岌岌可危的战栗，随时会坍塌的笑容，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看着桌子上的复诊书，也许一年都过不了呢！病情恶化的比想象中更严重。以为死去也不见得就是悲哀，死去说不定会去另一个更加美丽的地方，不过是活着的人被留下来无法一时间适应而已，没有必要非哭哭啼啼不是吗？重要的是把最后的时间过好不是吗？
可是就在那一刻，在流川面前，之前一遍遍告诉自己的一切突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眼睛里有什么在打转，拼命的说服自己，却在他的手附上来的那一刻轰然坍塌，紧紧抓住他的手，苍白而骨节分明，任由自己哭的稀里哗啦也不要紧，因为对面的人是流川啊，这么想着，终于还是15岁的年纪，就更加哭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依旧混乱的思维使男子不得不握紧病床边的扶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握住一些东西，却注意到左手无名指突兀的银色戒指。
猛然回头，床边桌子上摆着一张刺目的合照，一对笑的很开心的明显是情侣的人的合照，自己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的合照，不，应该说是成年版的自己，这种感觉很诡异，好像看到了未来，可是确确实实知道那是自己以后的样子。
这种震惊一时间根本无法缓解，不知为何，席卷而来的却更多是焦急“这是？”
“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的未婚妻山口理子啊！”这一下，连彩子也不由得吃惊不小，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自己的治疗方案失败了吗？
“未婚妻吗？”不知为何，听到未婚，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要继续治疗吗？”仙道虽然是彩子最近新接手的病人，但是心里却像弟弟般真正关心这个外表成熟冷静的男人，这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看到他总是会想到某些人，如此相似。
“是的！”没有丝毫犹豫，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一切好像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冷静，也许第一次治疗后的脆弱是因为思维还延续着少年时没有成熟的心智模式“虽然最近有些恍惚，但是我在那里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这么说，彩子小姐能理解吗”
“可以直接叫我彩子，我也叫你仙道可以吗？”彩子答非所问。
仙道一愣，说“当然可以。”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医生产生了进一步的好感——当然，只是欣赏层面而已，毕竟心里医生拉近医患关系的惯用手法，首先就是这样吧，但是人跟人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应，就是当一个人真正对你的好的时候，其实多多少少是有觉察的。
坦率的承认了距第一次治疗之后的失常，最明显的是，有些无关紧要的貌似去过的地方却不记得名字，有些看似认识的人却分不清是否真的相识，当然，那应该基本是一面之缘的浅层记忆里的事物，像理子、彩子或者公司同事等出场率高的人，自己是很快就记起来了，顺便记起来的是，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一件事——简单说就是失忆。不知为何，15岁之前的事好像一片空白，又时常冒出些边角，虽然现在已经是著名的IT界精英，也有温柔贤惠的未婚妻，自己没有父母，但是对方的父母都对这个未来女婿相当满意，视如己出，按说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还是会有遗憾。”对于彩子，丝毫没有隐瞒的念头，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特别是得知这样的回忆之后。”
“我不妨直说吧”彩子直觉对面的人虽然失忆但是丝毫不妨碍其正常的判断力——事实上，现在的仙道，除了少数人知道他的这个困扰之外，可以说简直是这个社会中的精英标版人物，更是众多人心目中的完美代表，如果硬是要找百分之一的缺陷，女人应该就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不属于自己！”，男人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不是我！”
“贵公司开发的这款游戏软件“UESD TO KEEP”，从上市以来横扫全国，更有蔓延全球的态势，被玩家一致评为创世纪的开另一个时代先河的产物，服务器一度因为同时在线玩家数量超载而崩溃，作为这款软件的开发总工程师，这个我自然不用赘述了吧”虽然说着不用赘述，但其实彩子作为这款游戏的骨灰级玩家，对于这款游戏之父还是表达了滔滔不绝的赞美，这也难怪，因为在这款游戏里，自己完成了另一种人生呢！何止是仅仅用激动二字可以表达的。
“过奖了彩子”仙道已经习惯了这种赞美，倒是乐的接受，只是摆好姿势等着彩子的下文。
“但是”话锋一转，“你也知道，这款游戏现在在评论界的呼声可谓是两军对持，支持声不用说，但是反对声——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它不是以往游戏的完全虚拟，而是架构在每个人不同的记忆上，也就是说，每个玩家并不仅仅是在游戏，而是在跟自己的真实记忆衔接，当然，发展方向却并不是现实的重演，往往是按照现实的记忆，随着游戏的深入，慢慢重新展现走向，也就是说，实现了人生再来一次！”说到这里，彩子再次激动起来“这是人类一直以为梦寐以求的事啊！虽然是在虚拟环境下，但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因为自己不同的选择、努力和奋斗，争取的幸福，却感觉是实实在在的，这正是这款游戏的魔力所在，当然，比原游戏界整体提高一个档次的视声味音以及触觉五感的超逼真实现让整款游戏栩栩如生，但是这恰恰是反对党的担心所在，如果玩家太过于迷恋虚拟的人生，而彻底放弃现实的人生怎么办，毕竟游戏不能不眠不休的玩，人还是要吃饭睡觉工作学习，总之一项不落的进行，但是在游戏里也要吃饭睡觉工作学习，等于是两个平行的人生啊！这会引发太多太多的衍生社会问题，这个您考虑到了吗？”一口气说完，彩子双眼紧盯着仙道，今天一定要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也正是困惑自己的问题呢！也许，作为心理医生的自己此刻更像个病人。
仙道耐心听完，抱歉的笑着道“这个——我还真没有考虑那么多呢！”
彩子瞬间有倒塌的感觉，这个人——真的是已经因为“USED TO KEEP”被推到时代风口浪尖的仙道彰吗？这算什么回答。
“这样回答确实是很不负责，但其实这款游戏项目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组只是想推出一款畅销游戏，能够占据高层满意的市场份额，更其他企业抗衡，而作为工程师，我们自然会不懈余力的不断实现自我超越，但说实话，最后成品出来，连我们自己都很吓了一跳呢！”
仙道回答的人畜无害，看样子应该真的是这样吧。
“原来这其实是误打误撞的天才神来之笔？”彩子彻底放弃了盘问的积极性，看来事情的走向，并不是游戏之父可以控制的住的啊！
“咳咳”彩子大方的笑了笑，为自己刚才跟本次治疗无关的盘问道歉“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很崇拜你呢！哈哈哈”
“呵呵，没关系！”
“恩，继续说你的病情”彩子年纪轻轻能做到玛利亚心里诊疗医院的特聘专家，自然有过人之处，对于病情一点都不含糊“对于您这种失忆人群通过玩这款游戏治疗其实在我这里是首例”——其实应该也不会有人有这种便利条件来尝试了，毕竟这是联网游戏，就算初步设定是按照记忆，但是其实因为玩家已经遍布游戏里的社会，根据蝴蝶效应，怎样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记忆的痕迹只会愈来愈浅，根本没有治疗失忆的益处。而仙道因为手里有十分机密的源代码，把他做成了单机游戏，没有外来的干扰，对于记忆本来的走向就会真实很多，无论还原的是百分之几，总之，应该是更接近现实发生过的应该没错，当然，其中难免有些依旧是与失去的记忆有出入的，毕竟这款游戏再高明，BUG还是存在的，不可能真的如无所不能的上帝般俯瞰时空的功能。
“经过我的初步判断，对于你来说——当然，因为是首例，所以只能当做个例来判断，对于仙道你来说，这个平行世界在消弱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比其他正常联网游戏的玩家都要快速”彩子顿了顿，还是接续说了下去“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有两种可能，一种，你夹在两个世界中间，最后精神崩溃，另一种——”说到这里，彩子再次屏住，许久，缓缓道“你再也回不来了——也就是，你会变成对这个世界的失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