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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uce,收录日期:2006-04-03,1152次阅读

1
通常大学向一年级的新生提供宿舍,升了二年级大多数人就要自己找公寓住、把房间让给新的一年级同学。但也有赖着不走的。仙道彰就是一个,已经三年级的人还占住一席之地。
他对学生会长、四年级的牧绅一说:“拜托了学长,今年还想继续住宿舍。”
牧有点困惑,自己找一间公寓住岂非自由空间更大?“凭你现在兼职的收入又不是住不起。”
仙道嘻嘻一笑,“宿舍好处多啊,且不说水与电都免费,还离课堂近嘛。”
“说的倒是真话,”仙道的老友越野宏明突然出现,斜斜的刺出一句,“又能睡懒觉又省车马费。”然后一个眼神制止了那朝天头发的家伙接下来可能的“知我莫若越野”云云。
了解越野的想法使得仙道脸上的笑容愈加浓厚。
“得了得了,你赶快收拾东西吧,学长一定已经给你安排好新的住处了。”越野摆摆手,又回头对牧道,“不过学长,这次不会再让这个家伙住优等生宿舍了吧(虽然他也算是优等生),太便宜他了。”
牧笑,“啊是,仙道,这次入学的新生比较多,你要搬到东馆去住了。”
“东馆?”越野说,“不是已经关闭两年了嘛,怎么又住人?”那家伙尽管可恶,不过也不能放心他住在那种据说闹鬼的房子里吧。
“是学校董事会决定再度开放的。”牧忍住笑,“因为我提出有些高年级同学因为生活困难不能负担自己租赁公寓,希望能继续在校园居住,他们就说,东馆不是空着嘛,就让那些同学住在那里吧。”
越野几乎笑倒,“仙道彰,这回你可是自掘坟墓,我看你还是外面找房子住为妙。”
仙道不以为然,“东馆就东馆,恢复水电供应、再打理一下的话,东馆可是本校最好的住处。”
“这倒是真的,”牧说,“我刚进学校时,那里是几个家境富裕的同学居住的,是以缴费也比普通宿舍高,后面还有一个玫瑰园。”他有点惋惜,“可惜后来变成那个样子。”
“话说回来,学长,东馆被关闭两年,里面一定脏乱不堪了吧?”仙道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正要说这个,校董的意思,由你们自己打扫。”牧说。
“什么?!”仙道越野异口同声。
“没有办法,”牧把手一摊,“那帮老头怎么肯为原来不用操心的高年级学生再掏子儿,我已经尽力。”
“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学长。”仙道忙说,“东馆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这就好。”牧赞赏的说。
“对了,刚才学长说‘由你们自己打扫’,那个‘你们’该不会是指我和仙道吧?”越野哭丧着脸。
“怎么会,帮不帮他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能要求你什么。”牧说,“是还有一个同学也会住在东馆,由他和仙道一起负责打扫。”
越野看看仙道,原来无耻之徒不止你一个。
仙道耸耸肩,“那人是谁?”
“你们可能听过的,医学院二年级的流川枫。”牧说。
“哇,这下你惨了,和那个医学怪人一起住东馆,”越野同情的拍着仙道的背,“原谅我不能经常去看你。” 医学院的流川枫,在这校园中也算略有薄名,听说是非常的冷酷。
“好了,我还有事要做,你们自己活动吧。”牧说。
送走牧,越野的手机响起来,那个铃声很特别,一听就晓得是女朋友大人在召唤。
越野歉意的看看仙道。虽然嘴上说不肯,实际上他是一定会帮老友一起整理新居的,不过现下恐怕是不行了。
仙道拍拍越野的肩,“去吧,我可不想你讨不到老婆。”
越野得令,立刻从仙道身边快活的消失。
仙道有点傻掉,整理东西就不见他动作这么快。朋友啊什么,仙道笑着摇头,还比不过女朋友的小指头啊。(也不想想是谁的东西。你自己交女朋友时是什么样子的,忘记了吧?)
2
仙道在傍晚时分来到东馆。两层楼的古老洋房静立在早春的残照之中,气氛肃杀;风吹过枝头沙沙作响,仿佛真的有点鬼影憧憧。绕到后面曾经是玫瑰园的地方,哪里还有半支玫瑰,死气沉沉的一个破园子罢了。抬头看见一楼一个房间的灯亮着,想来是流川枫已经到达,于是加快步伐走进那建筑去。
关闭了有些时日,确实破旧的可以。找到自己的房间,开门,干净整洁的小会客厅呈现眼前。
仙道有点惊讶了。随即他看见了他的室友,相当肯定这清秀冷峻的年轻人就是越野所说的“医学怪人”流川枫。看来是他整理的这房间了。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吧。
流川正在安装壁灯,听见人进来的声音扭头看过去,一个有着温和目光的青年,把外面夕阳的余温也带进来般的微笑着。此时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
“是流川君吧?”仙道先开口,“我是仙道彰,还请多关照。”
流川转身正面仙道,“流川枫。初次见面。”
屋里没有开暖气,窗子也打开着,他的嗓音几乎同这晴朗早春夜里的空气融为一体。仙道为这声音迷惑。从来没有想到人类也能拥有这样的嗓音。据传流川不爱说话,想到这点仙道不禁暗自惋惜。
“我住这间。”流川走到左手的房门边。
仙道微笑,“自然是先到先选。我就住这间吧。”他推开门,深深叹息——这才是与刚才外面走道相配的房间啊,要弄干净的话今晚就别睡了。还是先在沙发上将就一下,等明天再说。这么说来,“这房间是流川你一个人打理的吗?”
在安装另一个壁灯的流川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停下来看看仙道。有什么问题吗?
“啊,”仙道现出钦佩的神情,“真是了不起。”
这个人宁愿站在这里说话也不肯收拾自己的房间,流川想,懒鬼一个。要同他做室友吗……
古老的钟声突然响起来,七下。流川雪亮的目光“唰”的扫向仙道。后者吓了一跳,忙说,“是我刚才路过那个立钟时上的发条和校对了时间。对不起,吓着你了?”这双眼睛真是,如此的锋芒毕露。
“没什么。”流川说,收好安装工具打算回房。笨,去弄那个钟,每个钟头都要敲,等到你想睡觉时就知道后悔了。
“对了流川——”仙道说。
流川停下步伐,再度面对仙道。
“一起吃晚饭吧?”仙道邀请。
“时间过了。”流川说。
学校餐厅一向是早上6点中午11点晚上5点开饭,每次供应一个半小时,迟者自误。仙道知道他指的是这个时间过掉了,便说,“可以去外面吃。”
看见流川的表情好象是自己叫他到外太空去吃饭一样,仙道笑道,“没那么困难吧,其实偶尔吃吃外面的东西也不错的。”
流川虽不习惯第一次见面就被套近乎,只是忙碌一天肚子实在也饿了,就跟着仙道出去吃饭了。
两个人坐仙道的白色小丰田出校区。
仙道找了家相熟的餐馆,两人边吃边聊。当然,主要是仙道在说。
“这里的咖喱很出色的。”仙道说,“你应该经常出来才对,学校供应的那些定食连大肠杆菌也不想在其中生存了呀。”
流川一愣,这算什么比喻,难道我比大肠杆菌还糟糕?
仙道见流川有点不高兴,自知失言,连忙道:“本校的食物一向以清洁著称,因此大肠杆菌才不能生存啊。”
奇怪的人。流川不理他,继续吃饭。
“话说回来,校董那些老先生还真是小器,一样开放了东馆,却不肯给我们住那几间好房间。”仙道抱怨。
“因为有问题吧。”流川说。
“什么问题?真的会有鬼?”仙道盯住流川。
流川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说道,“我不清楚。你学生会的朋友也许知道。”
3
隔天早上流川起床,走出自己的房间先看见做好的两人份早餐放在客厅桌上,然后是沙发上半落下的枕头被子——那家伙原来在这里睡了一夜。
乐得不用去餐厅,流川不客气的坐下吃起来。当仙道睡眠不足并且有点灰败的脸出现在面前时,流川知道他一定是又去弄那个钟了。
仙道感觉到流川略带嘲弄的目光,摸摸后脑勺笑道,“没有睡好,那见鬼的钟一小时敲一次。”
钟自然是一小时敲一次的,白痴。流川正好吃完,说声:“很可口,谢谢。”
“反正一样是要弄,就弄了两份。”仙道说,“对了流川,你昨天对我去动那个钟好象有过意见的?”
有过?流川不承认,而且答非所问:“我睡的很好。”之后拿起一个包就出门了。
是自私,还是那冷静的外表掩盖着并不成熟的心?仙道目送他高瘦的身形离去,流川穿的是运动服。
吃完早餐,仙道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不禁痛苦的呻吟——浩大的工程啊。他再一次钦佩流川,看样子他是一个人弄干净了这个套间中除了自己这间以外的所有房间。唉,流川,你为什么不顺便把我这间也打扫一下呢。
打电话叫越野来吧。正想着,越野已经在敲门,“仙道,快来开门!”
一开门,越野就叫起来,“真是灰得可以!你看看!”他向身后一指,走道地板的积灰上脚印清晰可辨。“啊,里面还不错,你这家伙手脚倒快。”又冲进去,推开流川的房门,“哟,仙道你什么时候转型,变成简约派了?”
“不是这间。”仙道关上那扇门,指指右边,“是这间。”
“我说呢。”越野信手一推门,往里面一看,然后反手关上,虚弱的笑道,“我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幸运,仙道彰你这混蛋!”
仙道举手表示无辜。
忙乱中,流川回来了,是刚运动完毕的样子,头发都湿嗒嗒的垂下来贴在脸上,衬得他皮肤更白,眼睛更亮。
仙道笑着介绍说,“流川,这是我的朋友越野宏明。”
越野仿佛呆掉,而流川只是点一点头就进浴室去了。
“他就是你的室友、那个流川枫?”越野不置信。
“如假包换。”仙道说。
“意外的红颜啊。”越野有点幸灾乐祸,“而且如传闻中一样冷酷沉默——最难相处的类型——你的痛苦值得期待。”
“不,不是最难相处的。”仙道说,“最难处的是笑里藏刀、暗中动手脚的人,他为人虽然冷淡,却不是那种人。”他并不落井下石,只是袖手旁观。
“说的是。”越野道。
这时听到流川的声音:“仙道。”
仙道走出来,“什么事,流川?”
流川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歪一歪头才说,“请顺便把外面的走道也清理一下。”
“啊,好。”
“走了。”
越野走到仙道身边,“他的声音……”
“什么?”
“无法形容的美丽。他为什么不多说说呢,真是可惜。”越野说。
他会主动同我讲话呢。仙道有点高兴。
“那个仙道,流川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越野问。
仙道又无辜的笑了。
4
结束下午的课,仙道走路回东馆。
不知道学校当时出于什么理由关闭东馆,询问了牧也说不太清楚,至少就这两个月的经验看来,那是个相当可爱的住所。
而且,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室友。
开始还以为流川只是因为不相熟所以少话,而他的声音如此美丽,仙道渴望多听见他讲话。后来才知道,流川是真正的沉默寡言,他对自己说的话已经算是很多了。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走上东馆大门前的台阶,骑跑车的流川远远的一阵风似掠过来。
仙道招招手,“流川,一起吃晚饭?”
“好。”流川把车提起来,拎到台阶的一侧。好利落的动作。
自从同住东馆之后,仙道包揽了两人每天的早餐,有时候也一起吃晚饭,其余的时间里还是各管各,仙道出去吃或自己做饭或者懒到极点时干脆不吃,而流川仍然是那“连大肠杆菌都不想在其中生存”的餐厅定食的忠实顾客。只是最近,可能连仙道也没有察觉到,两个人共进晚餐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仙道从冰箱里拿食品出来时流川在修水管。只有两个人住的东馆地位最低,上次电灯线路坏掉报修之后一个礼拜才有人来,而在当天流川就已经使电灯重放光明,之后有什么坏掉仙道就不再报修。没想到清秀沉默的流川的手艺如此漂亮。仙道笑说流川将来不再悬壶济世也可以此谋生。
仙道看着他乌黑的头发直直的垂着。虽说东方人都是黑发黑瞳,但纯正的黑却不多见,仙道自己的头发就带点红色。而流川的头发是乌黑的。因为乌黑的头发稀有,所以通常见到的乌黑头发显得虚假。而流川白皙的皮肤衬着乌黑的鬓角,只是显得虚幻。
“扳手。”流川说。
把扳手递给他,仙道微笑,将来他进了手术室一定也是这个口气:“缝针”,有着灵巧双手的流川毫无疑问是绝对会出色的。
而他的声音,仙道太息,每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就感觉到心里的某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那致命的声音。甚至连流川说了什么都不再重要,说话的内容无非是“请、谢谢、好、再见”或者再算上“扳手”,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是他说出来的,无论如何。
一会流川搞定水管,抬起头看见仙道又在凝视自己,便也回望他。虽然这个人最初见面时神经兮兮的,处久了却叫人觉得温暖,不知是否因为他总是微笑的缘故。有一天他非要跟着自己晨练,只好一起跑步打球,停下来休息时仙道向光站着,晨光映照着他的面孔,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的脸看起来比晨光本身还要光明,流川简直不能把目光移开。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短暂而又长久的注视。
那样的看人又那样的被看,两个人竟然丝毫不觉得尴尬与不适。
仙道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仙道本身已经有一九零的身高,来人比他竟还要高出六七公分。
“你好,请问,这里可有一个藤真健司?”
“很抱歉,没有这个人。”仙道说。
“啊。”来人看起来非常失望,“门牌上没有他的姓名,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进来说话吧。”仙道说。
叫花形透的青年自称来自英国。
“藤真是我高中时的好友,毕业后我随家人去爱丁堡读书,一直没有回来过,和藤真转为书信来往,这次回来想看看他。”花形拿出一个信封。
仙道接过,地址的确写的是东馆,但日期是两年前。“藤真君可能是搬去了别的公寓,本校的宿舍通常只提供给一年级新生。”仙道顿了顿,显然是想到自己,“当然,例外也是有的。”立刻感受到流川调侃的目光,咳嗽一声,继续,“那么你最近一次收到藤真君的信是在什么时候?”
花形说:“这便是他最后的来信,之后就没有音讯了。算起来他应该是经济系的四年级学生了。”
“是经济系吗,”牧也是经济系四年级,应该会认识那个人才对,“我可以帮你找人问一下。”

5
“藤真健司?”牧念出这个名字时的表情,好象看到一本昭和年间的旧书:满是尘埃,不可辨识。
“是,四年级经济系的同学,学长应该会认识吧?”仙道说。
“认识。”牧说。
“那他此刻在何处?”仙道问。
“他在两年前去世。”
“啊,我进校时听说东馆曾有人自杀莫非就是他?”
“是。”牧说。
“知道原因吗?”
“没找到遗书,据推是由于学业压力过大。”
“东馆的关闭和这件事有关吗?”
“不清楚。”
仙道离开西区的学生会。牧一定还知道什么,但一时没办法令他说出来。
晚些时候,仙道、流川和花形进入了藤真曾经居住的房间。信封上地址提示那是在东馆二楼。
弄开门锁对流川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是一个面向东南的单人套间,面积却和仙流两人住的那间差不多大,房内有许多各色各样的花盆花瓶,一面墙上挂着塞尚的“瓶花”,阳台下面就是现在虽已破败但必曾美丽迷人的玫瑰园——东馆最好的房间,可见藤真的家境是相当不错,而且极喜欢花。
房中摆设应该和从前没有两样,就连书也还在原处,只是多了一层灰。
花形走了一圈,说道:“可惜藤真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流川站在一边看着。
仙道说:“马丽连•梦露也写日记。”
“说的是。”花形叹一口气,“只是一个人突然无声无息就去了另一个世界,实在太不真实。”
仙道拍拍花形的手臂以示安慰。
花形离开时流川说一句:“再见。”
戴眼睛的高个青年肩膀一颤,看向流川。
仙道忙问:“怎么了?”
“流川君的声音,有点像藤真呢。”刚才那声“再见”简直就是从藤真口中说出。“不过藤真的声音更温暖。”
“流川也可以更温暖一点啊。”仙道挤挤眼睛。
流川瞪他一眼,又对花形点点头,自己回房去了。
之后流川复习功课到次日凌晨2点,觉得有点饿,出来找东西吃,看见仙道坐在沙发上,既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书。
仙道听见动静,说道:“流川,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文章。”
流川“嗯”一声。尽管人们对东馆被关闭的原因并不故意隐瞒,可是竟然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出现,这件事太有意思。
仙道看了他一会才说:“东馆的关闭和藤真的死之间必然有某联系。我们第一天见面时你不是也说过‘因为有问题’吗?”
“鬼的事吗,听说罢了。”流川说。
流川的声音犹如冰凌坠地般将寂静的夜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夜又弥合起来,丝毫不露痕迹,因为太过美丽,所以是否存在过都值得怀疑。
仙道笑了,“是流川的话就算是一个人住这里也无所谓的吧?”
“彼此彼此。”流川欲回房去,身形却突然凝住。
“怎么?”仙道问。
流川做个手势示意噤声,这时仙道也注意到走廊上隐约可闻的脚步声。
仙道把头凑到流川耳边说道:“我们住了两个多月才出来迎接,真是不好客的鬼。”
流川觉得脸颊及鬓角处痒丝丝,伸手把仙道的脑袋推开,后者却意犹未尽似还要靠过来,直到流川以眼神制止他。
“出去看看。”流川低声说。
才出房门就听见前面大门被关闭的声响。
“走了。”仙道说。
两个人直奔楼上藤真的旧居。
门关得很好。仙道说:“刚才谁来过?A.鬼;B.像你一样有灵巧双手的人;C.有钥匙的人;D.弄得到钥匙的人。”
流川打开门,看一眼,“不是A。”
惨淡的路灯光从窗口透进来,地上陌生的足印赫然显现。
“不是你我,也不属于花形,一个男人,可能和你差不多高。”仙道说,“真是疑惑,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为什么突然出现?”
“是心虚。”流川说。
走回去。黑暗中落在后面的仙道伸出双臂抱住流川。
“流川,流川。”仙道低低的呼唤。
流川低低的叹息。
两个人靠在了立钟上,钟里传出细琐的金属的撞击声,金金宗宗,非常好听。
仙道说:“我喜欢这个声音,上小学时每次经过钟表店都要进去、装做不小心撞一撞这种老式钟,然后把耳朵贴在木板上,就可以听到这声音。”
“变态。”流川低骂。
“呵呵,”仙道轻笑,“nothing compares to you.”
你的嗓音。


 
 6
“仙道彰,你给我看看清楚,这是什么?!”越野“啪”的把一张报纸扔在仙道面前。
仙道低头一看,哟,被摆了一道,校报的标题是“东馆高年生的禁忌之恋”,配着自己把头靠在流川肩上的照片。“拍的不错呀。”他笑嘻嘻的说,“不过照片上的流川可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啊。”
“还笑得出来?”越野几乎想把他掐死,“你害得我也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知不知道?!”
“抱歉,越野,”仙道说,“觉得被连累的话,你可以不再理我。”
越野一怔,这是什么话,“喂,我可没有想过要同你绝交,是要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秋江大人有什么表示?她说要同你分手了吗?”仙道闲闲问道。
“啊这个,倒是没有。”总不能对仙道说,自己的女朋友认为照片上的两个人很般配吧?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那不就得了,你哪里来的损失啊?”
“说的也是。”停止几秒,越野叫,“又让你这巧舌如簧的家伙得逞!”接着道,“说正经的,仙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吗?”同性相恋在这校园中并非没有,但甚少被校报暴光。
“没有得罪人,越野,”仙道神秘兮兮的说,“我得罪的是鬼。”
是夜流川10点才回到东馆。
“你没事吧,这么晚。”仙道伸手摸摸流川的头发。
拍掉仙道的手,流川从包里取出一叠复印件。
“这个是……两年前的校报?”
藤真是服食过量抗抑郁药后坠楼而死。没有遗书同时也没有可以支持他杀的证据,警方断定这是一个意外,校内心理专家认为是自杀。
“这是藤真健司?好漂亮的人。”可是从那个阳台上坠落吗……
“‘东馆自杀事件似另有隐情’?”仙道端详着其中一张纸。
“建筑系自办的小报,停刊快有两年。”流川说。
“呵,这个记者的视角很独特呀。”仙道看看署名:三井寿。“流川咱们去拜访他一下吧。”
“明天下午4点,平安街3号2楼B座。”流川说。
“看你不声不响的,倒一下子做了这么多。”仙道有点不满。
“去不去随你。”流川说。
“我当然要去,别小器嘛!”仙道说。
到底谁小器?流川挑起一条眉毛。
仙道立刻叉开话题,“对了你怎么说服三井的,传闻这个人一向孤僻不爱见人哪。”
“对他说我是今天校报头条的主角之一。”
“真有你的。”仙道哈哈笑道。不过,那家伙恐怕也是受了流川声音的蛊惑吧,他想,有谁能逃避他的声音呢。
次日,三井公寓。
“那个时候的事情学长还记得很清楚吧?”仙道问。
“那么漂亮的人躺在玫瑰从中,给人的感觉却只有恐怖。”三井说。
“没有写完。”流川说。
“什么?”三井问道。
“藤真和同系的什么人有过节。”仙道接上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报纸停办了。”三井说,“我本人也曾经受到威胁。”下意识的摸摸下巴。
两人注意到英俊学长的左边嘴角下一道淡淡的瘢痕,对视,这事情越来越复杂。
知道三井不可能再透露更多,仙流二人起身告辞。
“学长可有忠告?”仙道犹不死心。
“别卷入太深,离开东馆。”三井静默片刻,补充一句,“这件事牵涉到刑事。”
刑事?“莫非藤真不是自杀?”流川追问。
“不,司法已经判定藤真确系自杀。好了,到此为止吧。两位请回,恕不远送。”
7
流川走进课堂时,同学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半点没有减小。暴光事件谈论三天也就过去,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流川倒是觉得今天怎么特别热闹,于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大家说些什么。原来是抱怨已久的电脑老旧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但新的问题立即又浮上来。
“凭什么他们商学院就财大气粗,医学院要用他们淘汰下来的机子!”
“拜托,什么叫‘商学院’!再说人家淘汰的东西还不知比我们的好多少,才用了半年而已。”
“院长也真财迷,二手货几乎是半送的。”
“喂喂,还不赶快看功课,今天解剖要小考试。”
下了课,助教彩子把流川叫住。
“流川同学,今天下午有空吗?”
“什么事?”
“商学院转过来一批电脑想必你也听说了。因为是用过的机器,里面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请你帮忙清理一下。”彩子说。
为什么是我?流川看着彩子,没有立即表态。
呵,不情愿?彩子笑眯眯,“没有认真复习功课考试出来的结果会很难看,你说对不对?啊,忘记说了,这次小考试的成绩是要记入学期总分,会影响GPA的哟。”
没有认真复习功课吗……仙道那个混蛋……流川眉头微蹙。
“怎么样,干不干?”
“好。”
“成交!”彩子笑,掏出手机拨个号码,“喂,良太啊,没问题,下午你来接我好了。”
那一边流川的包里也传出铃声。
“喂,流川啊,你怎么还在外面?!”
“干吗,白痴。”流川没好气的应道。
“下午你不是没课,越野他们弄来很多海鲜,一起吃吧!”对方兴高采烈。
“我有事。”冷冷的回答。
“啊,怎么了?”好象感觉到流川的不爽了。
“自己心里有数。”挂掉电话。这个白痴!
好在一百台机器里九十九台是联网的,弄起来也不太费事。
流川走到那第一百台不联网的电脑前。和其他机器相比要旧许多,586的处理器,早两年就该淘汰,居然混着卖过来。
有一个文件删不掉,需要密码,有三次机会。
密码?流川看着这个叫做“K.F.”的文件夹,要不要花时间去解开它?
手机又叫起来。
“流川,你那边还没完吗?”
“啊。”
“结束的话就到小教堂旁边的新生宿舍来,有藤真健司的资料。”
“知道了。”藤真健司吗……Fujima Kenji,商学院的旧电脑,586……K.F.会不会和他有关?“仙道,”
“怎么?”
“如果藤真要设一个密码,那会是什么?”
那边沉默片刻,“这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如果要我为他设一个密码,一定用‘花’。”
“花?”
“红颜啊。”
“白痴,正经点。”
“你不会忘记吧,在他的房间里,有着不少于10个的花盆,墙上挂的是塞尚的‘瓶花’,楼下正是玫瑰花园,我想他应该很喜欢花。”
花吗,流川随手键入hana。错误密码。提示还有两次机会。
既然这么要紧,为什么不放在私人电脑上?
一无所知,无法解开,流川又不是什么电脑奇才。他打算随便再输两次密码,三次皆错的话这个文件会自动销毁,也算完成任务。
输入。Flower。错误密码。还有一次机会。
输入。Blossom。
界面一转。
屏幕上一行字:“请戴上耳机”
流川将耳机戴起来,一个男性的声音传出来:“你好。我是藤真健司。初次见面。”相当熟悉的声音,仿佛哪里听见过一样。
Blossom,流川沉吟。他知道这同时也是一个抗抑郁药的名字。

8
小教堂旁的学生宿舍是新生的主要住所,离东馆并不远,其中还有一幢提供给优等生居住的小楼,为纪念其捐赠者三浦安娜女士起名为“念慈馆”。此刻仙道正以前辈的姿态在念慈馆里与新闻系的新鲜血液相田彦一“闲聊”。
“这么说仙道学长真的曾经在念慈馆里住过两年?!”
“啊,可以这么说。”仙道微笑,“就是你对面那间哦。”
“太了不起了!”彦一满面景仰之色,“在一向只提供一年级学生住宿的学校里学长竟然连续两年住在只有优等生才有资格居住的念慈馆里,一定要好好记录!”
“彦一你太夸张了。”仙道说。(是你脸皮厚才对吧?)
“那么现在学长是住在东馆了,和医学院的流川学长一起?”彦一问道。
“是这样没错。”
“啊,前几天的报纸我也看了,那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呢?”仙道笑着反问道。
“这个……”彦一嗫嚅一会,“我不知道啊……啊,差点忘记要紧事!这是姐姐叫我交给学长的东西。”
仙道接过彦一递来的大信封,“替我谢谢弥生小姐。”
离开念慈馆,一眼看见流川和他的自行车,斜倚在墙上,一副快睡着的样子。仙道突然很遗憾自己没有绘画天赋,不能将眼前的景色画下来。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去找彦一借一部相机,流川已经走过来。
“等了一会吧?”仙道问道。
“刚到。”
仙道扬扬手上的大信封,很得意。
流川不以为然,“我们走着瞧。”
“听你的口气好象有重大发现似的?”仙道笑嘻嘻的凑上来。
流川用手格开他,“烦,离我远点。”想到今天的事就有气。
“流川你太冷淡啦!”这个人还不知死活想靠近,被流川一拳打中腹部。“流川你……”
流川扶起自行车,说:“你走不走?”
“啊,是,当然走。”仙道轻快的跟上。
回到东馆,流川拿出一张磁盘,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难怪你问我密码,这算是飞来的收获。”
“别高兴太早。文件已经损坏,只有其中一个可以打开。”流川说。
……
“今天是11月3日。牧绅一不肯妥协。我看到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他的眼睛发射着地狱之火。但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尚未觉察出我的恐惧。再逼一逼他应该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我就会收手的。”
“只有这一段?”仙道问。
流川颔首。
“他是……”
“11月4日死亡。”流川说。
“这下牧逃不脱干系了。”仙道说,“two strikes against one,流川咱们处境不妙啊。”
“藤真未必为他所杀,不过他必然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因素。”流川说。
“对了流川,你不觉得藤真的声音和你的很象吗?上次花形也提过的。”
有吗?流川看向仙道,“不觉得。只是有点熟。”
“哦,是这样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和别人所听见的是不同的。你有没有听过自己在答录机里的声音?”仙道问。
“是。我想起来了。”流川说。
“不过用那么漂亮的声音说出那种话,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的确。”
“他想要什么呢?”仙道一边翻相田弥生给的资料,一边说,“家世显赫,父母双全,有一姐一妹,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他的,他到底缺什么,要去威胁牧呢?”
“人的欲望是很难说的。”流川说。
“呵,是。那流川,你有没有欲望?”仙道问。
“什么欲望?”
“比如说对我……”仙道索性躺倒在沙发上。
流川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他走到仙道身边,跪下来欺近他,“当然有。”
感觉流川的气息拂到自己脸上,仙道正无比沉醉,突然间脖子被掐住,流川冷冷的说:“我想杀了你。”
9
“咳咳……流川,你真的想谋杀啊!”仙道摸着得到解脱的脖子痛苦的说。
“活该。”流川无动于衷。
“就为了漂亮的助教让你难堪,你就这样对我……咳咳……”仙道大摇其头,“都说你这人有仇必报、决不吃亏,今天我算见识到了……下手也真重。”
流川盯着仙道看。
“呃,当然,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缠着你,你就不会没有复习功课,也不会会做不出题。”仙道不自在的说,“不过你也太死心眼了嘛。就那么一场小考试,值得多少百分数?算到GPA里还不知道能产生几许影响,最多令你从3.99999降到3.99998,这有什么差别嘛,医学院还不是你流川枫独占鳌头啊?”
“没差别?”流川反问。
“有,好了吧,你报复也报复过了,该气平了吧。再说你不是已经不许我踏入你房间半步?(执不执行可就在我了^^)”仙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拍拍流川的肩膀,“做正经事吧。”
流川冷哼一声,不知道是谁先不正经。
仙道已经重新埋首于相田弥生给的资料中,“呵,连尸检报告都弄得到。”
流川凑过头去看。
致命伤在枕部,系后脑先着地伤及生命中枢即刻死亡。
没有任何遭到他人暴力对待的迹象。
“看来真的是自杀了。牧绅一不见得连法医也买通吧。”仙道说。
流川接过报告书继续阅读,其上陈述了尸体身上许多其他的状况,包括有龋齿一颗。但令流川在意的是,报告还指出,藤真生前患有胃溃疡。
“你的意思?”仙道问。
“胃溃疡可能由酗酒引起,而服用blossom期间是禁止饮酒的。”流川说,“牧绅一会不会知道这个状况后故意提供酒给藤真?”
“应该不是样。”仙道拿起另一张纸,“藤真从高中一年级就开始服用blossom,进入大学后服用剂量已经相当大,他没理由不知道用药时有些什么禁忌。况且这里并没有藤真酗酒的记录。”
“的确不合理。”流川说。
“咱们再这样想下去也未必会有结果。”仙道转头看流川。
“去牧绅一那里。”流川的答案。
“全中。”仙道打个响指,“不过希望是我一个人去。”
仙道仰头看着天花板,“他毕竟还是我的学长、帮助过我的人。”
流川没有说话。
找到牧是次日下午6点,他仍在学生会办公,看见仙道时的反应象是已经等待许久的样子。
“你来了,仙道。”
这也在仙道意料之中。牧是什么人,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
“还是为了东馆的事吧。”牧说。
“是的。”仙道答,“仍然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牧看向窗外,“好象凋谢的樱花,是挽救不回来的。”
“呵,已经到了樱花凋谢的时候了吗,”仙道感叹,“这么说来樱花祭也结束了。”
“说到樱花祭,”牧说,“小时候,樱花祭上出风头的永远是那些富裕家庭的孩子,现在大家可以平等了。”
“富裕家庭的孩子,比如藤真健司?”仙道说。
“没错,他的确是世家子弟。”牧的声音仍然平静无波,“不过,他有的一切,他日我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得到。”
“以学长的实力相信是没有问题。”仙道微笑,“幼时没有交集的人后来也相遇在这个学校里;念慈馆虽不如东馆豪华,却是校园的最高点。不过藤真他……”
牧挥挥手,“他已经失足跌死,世界上已经没有藤真健司这号人物,你不必再提他。”
“没有记错的话,此前学长告诉我的都是‘藤真自杀’,与‘失足跌死’完全是两回事吧。”仙道注视牧。
“呵。”牧不动声色,“有区别吗?结局并不会不同。”
“学长说的是。”仙道承认。
此时突然一个女生进入室内,看见两个人在谈话连忙道歉,但并没有真的歉意,牧温和的没有令她退出,她便数落起牧来,很有点女主人的态度。
“又工作那么晚,看,快8点,又没吃饭!想再吐血进医院是不是?!”
下逐客令了。
“喂喂,听见我说话没有?快点吃药!”女生说。
“哎,这个药是睡觉前才吃的!”牧好笑。
“我不管你啦,反正给你买来了,你自己也注意一点!”她把药盒递给牧。
仙道站起来,“学长,那么我就告辞了。”
“好,我不送你。”
“说起来,牧也有胃溃疡。”仙道对流川说,“前年曾经因为吐血住院一周。”
流川心念一动,“记得那个药名吗?”
仙道想了想,“英文的那一面朝我,好象是TAGAM……”
“TAGAMET。”流川说,“应该是这个吧。”
“正是这个。”
 
 
 10
晚上11点,学生会里除了牧已经没有第二个人。
突然间,小楼里的灯火全部熄灭。
停电吗……牧放松身体,朝椅背上一靠——没有打算动手寻找原因或者离开——静静的坐着。最初的不适应过去之后,发现其实周围并不黑暗,在窗口透进来的月光里,室内一切事物历历在目。
只是,有什么和先前不同了。
是什么呢?牧还没开始想,房间最暗的角落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好久不见,牧。”
听觉中枢识别出这个声音的刹那,牧有点失神。“呵,是你,藤真。”
“可不是我?”
在那个声音答话前,牧仿佛听见一个笑声,飘渺而不实际。“你笑了,藤真?”
“不,你听错了。”
原来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个笑声就象某种香气一样弥漫在周围。“你怎么会来?”
“你不是想我吗?前些天还去过我的房间吧。”
“可是你已经死了。”提起这个事实,牧有点沮丧。
“那是因为你没有伸手给我,你只是看着我跌下去。”
“对不起。”牧说。
那声音冷笑一声,“再来一次的话,你还是会看着我跌下去吧?”
牧静止片刻,“没错。”然后低声说,“本来可以不用这样。”
“我的存在对你始终是个威胁,你怎么会放过我。”
牧突然大声说:“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决不会……杀你。”
“可惜我不愿意。”
“为什么?”牧问,“我对你不好?”
“因为你犯了罪。”
“是中村先攻击我,我是自卫。”牧说,“而你勒索我就不是犯罪?你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声音沉默一会,说,“个人兴趣。”
房间里有几分钟听不到说话声,直到角落里发出低沉的吸气声。
“你怎么了?”牧问道。
“胃疼。”
“你……现在还胃疼?”牧的声音温和起来。
“一直疼,从那天开始。”
“那天我给你吃了药就不疼了,TAGAMET我手边就有……”
那声音打断他,“你忘了,我已经死了,并没有真实形态,只是感到疼。那天,然后我就摔死了。”
“我没料到……那天我绝对没有想杀你。”
“我看不清,因为你给我吃的药。”
“我发誓那决不是毒药!”牧受辱似的又大声起来,“那是TAGAMET,我自己也吃的!”
“不错,那不是毒药。那是只有我不能吃的药。”
“不,为什么……”牧没有说完,室内已经灯火通明。
当然没有藤真。但是多了一个人。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冷冷的看着自己。脸很熟。“你是……流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牧。”流川说。
霎那间牧明白了一切。念念不忘那已死之人是多么可笑。
仙道走进来。
“刚才的话,你们都录了音吧?”牧恢复镇定。
“是的,学长。”
“报警吗?”牧问。
“刚刚打了电话。”仙道答。
仙道和流川在最后离开这房间。
“流川你刚才表现得太好了,我都没敢指望你能说那么多话。”
流川在黑暗中看着仙道,“我只说了两句话。”
是吗?仙道将信将疑。这时他听见“呵”的一声轻笑,只是一声,却泛滥在整个空间。
“你笑了,流川?”仙道问。
“没有。”流川答。
11
“这么说来,牧其实是致使藤真死亡的间接原因了。”越野说。
“是的。当时的情形很可能是两人在谈判,藤真突然胃痛,牧就把自己常吃的TAGAMET给藤真。没想到TAGAMET加重了藤真正在用的Blossom的毒性反应,而藤真当时服用Blossom的剂量本来就已经很危险,结果对他的头部和视力产生严重影响,不慎跌出阳台。而牧并没有去救他。藤真的死对他而言无疑是个解脱。”仙道说。
“那么后来东馆传出闹鬼的说法和后来被关闭,背后也是牧在操纵了。”
“这……很难说。”仙道看了一眼流川。
“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有鬼?你见过?”
“我是没见过。”仙道将双手枕在脑后,“流川,你说呢?”
“我没见过。”流川枫答得理直气壮。的确没见过。那晚讲了两句话之后突然觉得很困,而后居然睡着,醒来已是满室光明,牧绅一象看见鬼一样的瞪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是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台词说下去。
在录下来的磁带里,除去流川最先说的两句话之外,全是牧一个人的声音。只有仙道听见了那个声音。
沉默一会,越野说,“仅看着藤真跌下而不伸援手已经是一条见死不救的罪,更何况之前还有一条人命在手里,但平时,他也算是很出色的学长和学生会主席了。”
“还有威胁三井、逼迫他的报纸停刊,”仙道望着天花板,“我实在不能相信是那个永远站在前面招呼引领众人、热情豪迈的‘牧绅一’做的事。”
“人需要满足自己的欲念。”流川说。
仙道呵呵笑起来,“流川的欲念就是夺取第一吧。不知道在你所有的欲念里可有我一个位置?”
白痴,问这种问题。流川说:“没有可比性。”
“喂喂,我还在这里哪!”我是透明的吗,竟然就肉麻起来,越野不忿,“请注意说话内容。”想到一件事,“说起来仙道你是怎么知道牧喜欢藤真的?”
“我只是看到一张照片。”仙道说,“商学院新生入学年册的照片里,他看着藤真的眼神,我不会忘记。”

破了两年前的旧案,仙道流川的名气在校园里扶摇直上,连破落的东馆都炙手可热起来,许多同学要求搬进去住宿,更多的人则跑来参观藤真的旧居。
对于这一切,流川颇不以为然。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毫无逻辑性可言,能破案完全是碰巧。
“但是流川,碰巧也要有碰巧的运气呀。”仙道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哦。”
连推理的衣角都没沾上,竟然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流川瞥他一眼。只是自己突然想到TAGAMET和Blossom同时服用会使后者的毒性增加,这家伙就异想天开,弄出些有的没的。
对此那朝天头发的家伙大言不惭的表示:“想象力丰富也是我的美德之一。”
这回连流川都只有叹气的份。
“住的好好的怎么要搬?”越野怀疑的看着仙道,而且是找公寓搬,天是不是下红雨了?
仙道把手一摊,“是流川要搬。”
“流川?”
流川把脸扭到一边。那可恶的只有仙道听得见的“鬼”话,还真缠住不放了。“没人叫你离开东馆。”
“噫,枫,咱们是一体的嘛,你搬当然就是我搬啦!”仙道嬉皮笑脸。
受不了了,越野在心里哀号。“我先走了,会替你留意出租公寓的。”语毕即夺门而出。救救我啊,秋江!

 
 
[voice番外]越野的烦恼
 
 “咦,宏明,教授给你的论文评了E?”秋江走进室内,“干吗板着一张脸?”
“论文?哪有。”越野宏明头也不抬,“是这个。”
秋江俯身去看越野面前的报纸,“‘东馆高年生的禁忌之恋’?呵,现在连校报的娱乐性都那么强。”
“重点不是这个!”越野低吼,“是仙道,仙道!”
“仙道彰与流川枫?挺般配嘛,文章不怎么样,照片倒有职业水准。”秋江笑。
“秋江!”越野突然抬头盯着她。
秋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后退一步,“干什么,你?”
“我没想到世界已经变成这样!”
秋江看了越野一会,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说,“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他们两个杀人越货,还是破坏别人姻缘、弄得人家破人亡?他们并没有犯罪,你想清楚。”
“可是道德上……”
“道德上吗,百多年前我若是象现在这样与你共处一室的话,早就别想做人。”秋江说。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越野的声音已经不如先前强硬。
“那么你所能做的就是离仙道远远的。”
“不,”越野说,“我做不到。仙道是我的朋友。”
“那你是怪流川枫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秋江禁不住想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不知道了。”越野可怜兮兮的看秋江一眼。
秋江“咯咯”笑出来,“真服了你。”收敛笑容,“宏明,仙道已经超过18岁,可以为自己负责了。要审判他的话,就算是神,也必须等到末日来临。况且他并没做错什么。”
“你说的是。”越野长吁一口气。
“你做朋友的可别在仙道面前罗里罗嗦,”秋江提醒他,“好就说两句,不好就闭嘴。我就最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
“遵命,老婆。”越野向她敬个军礼。
“别乱叫,谁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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