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14-end

作者: loffel,收录日期:2006-04-04,1621次阅读

完美(十四)
正篇 之 冷雨夜

自从上次摔了仙道的电话,流川便几次想将整条电话线都拔掉。

小时候老师总是教导说,没有礼貌的小孩是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的。流川遭到的训诫便是,失眠。

是那种彻夜难眠,有点不可思议吧。虽然最近打球状态很差,但请相信篮球是绝对砸不出如此对称的黑眼眶的。

流川枫在失眠,说出去整个神奈川都要颜色大变。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的,很苦。

冬季的洛杉矶空气不是很冷,雨却特凉。

瞪著雨线在窗子上弯弯曲曲地下滑,模糊了外面的灯火,近乎绝望的流川突然夺门而出,也没披衣也没打伞。不一会儿,他湿著衬衫湿著头发从外面回来,还抱著三瓶酒。

既然有人能喝了睡成那鬼样,自己为什么不行?

说干就干!

流川也不懂得红酒打开后,要先将最表面的液体倒出才不会喝到木塞的屑子,反正就灌下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酸甜的酒顺著口涌下喉,到胃,渐渐满溢,可能是一下子喝得太猛了,胃好胀,胀到仿佛压迫了心脏,于是,感觉有点,心痛。

就是这么回事儿,心受了压迫,才痛的。

 

“流川!流川!你怎么样?醒醒!”

来人焦急地摇晃著流川的肩头,看样子要做无用功。

流川回来时忘了锁门,宫岛便推门进屋,见瓶子中间昏睡一颗沉沉的保龄球,这下没咒了,弄不醒,先把他拉到床上躺下吧。

宫岛皱著眉头伸手架起流川,左右为难:不使劲,请不动他;使劲了,又怕扰人幽梦。

好歹搞定了,流川却在这时候不识抬举地启开眼。

盯了眼前人好久,他才沙哑著嗓子问:“我醉了?”

宫岛用手摸了摸流川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至少你在发烧。”

流川自己也摸著前额,闭上眼,不说话。

“衣服都湿的,先脱了睡吧,我待会儿给你找药。”

说完,宫岛等著,却见流川纹丝不动,爱谁谁的姿态。他一摇头,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

“流川,抬起点儿后背,让我把衣服抽出来。”宫岛耐心地哄著。

病人如言努力做了,却又突然一软,瘫了下去。

“小心!”宫岛忙用手一垫,生怕他碰到窗头。

于是流川便压住了宫岛的手臂,让对方不得不在离自己不到20厘米的地方慌乱地呼吸。

“流川……”宫岛不知所措,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流川精细的面庞上移去。从不奢望会有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场景,如今突如其来,连眨眼都变成了一种暴殄天物的行径。

怎么也料不到,流川再张开眼时,他的目光是如此无助和悲伤。

“我怎么还不醉……?”他的声音很弱,很倔,也很无奈。

流川望著宫岛,一心一意想从他面上找出答案,而对方给他的却是印在眼睑上的轻吻。

那一刻宫岛著魔似的俯身吻了流川的眼睑,近乎父亲对孩子的疼爱,他拼命用一种无比纯朴的感情来压抑另一种冲动,所以他的唇小心翼翼地选择了流川迷离的眼,蜻蜓点水般轻啄著,只希望让这孩子快些入睡。

然而,是流川仰起脸,用自己的唇寻了上去,代替了眼睫……

以他的常识不能判断,那时候自己的确有点儿醉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流川被电话闹醒。

SHIT!真该拔了它!

流川痛苦万状地伸手去够听筒,却发现几乎没有力气拿住它。

“喂……?”

他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是妈啊……”

挂断电话时,手颤得更厉害了。

流川楞楞地靠在床头,甚至懒得呼吸。突然他又弹起来,左寻右找,直到看到摆在桌上手写的服药时刻表和服法用量清单,所发生的一切才得以证实。

紧紧攥著那张纸,流川摇晃著跌倒在沙发上。

 

节日的脚步声早在两星期前就清晰可闻了,说来这是流川第一次在美国过圣诞呢。那些金发碧眼的人把大街搞得跟他们一样色彩斑斓,学校里的同学也早就商量好要怎么HAPPY了,可是流川不愿与他们搀和,他宁可自己个儿压马路。

若说平安夜那天流川逛荡在已经封为人行道的商业大街上是为了缅怀去年的二人世界,那实属有些矫情,他没有回住处,只是因为无所事事,另外,宫岛说他会到流川那儿搞点儿平安夜的“气氛”,所以便不太想回去,毕竟,宫岛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看来今晚他又会住下来,自从上次发烧,宫岛便会为了“照顾”流川而留宿,他很乖巧地带来睡衣和毯子,也懂得如何与流川的沙发友爱相处。对于雨夜里的那次无法说清的释放,两个人都忌讳地缄口不言。

一家花店正播著自创的广告:“圣诞节你会和谁在一起?当然是最爱的人……”

流川停下来,望著满屋缤纷的花朵,他轻叹一口气:“是么。”又仰起脸看看渐暗的天空和渐亮的街灯,终于决定,还是回去吧。

完美(十五)
正篇 之 重相逢

推门进屋,迎面的是满室烛光,琥珀色的。

流川迟疑了一下,便惊见宫岛跳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这边请。”

先白他一眼解解恨吧。

宫岛抓著脑袋:“桌子在这儿耶。”

流川头也不回:“可是卫生间在这儿。”

最后一次核察桌布是否铺平了,蜡烛是否摆正了,酒是否斟上了。宫岛搓著手,眼巴巴地静候著对座的人。

流川从卫生间出来,并没有走向餐桌,而是取道途径床头,一个小动作,宫岛却猜到了:他拔掉了电话线。

“圣诞节快乐!”宫岛什么都没留意到似的,举杯庆祝。

流川也微微端起杯子,一点头,代替了言语。

淳红的酒,荡漾著,暗淡了对面微笑的面孔,流川自顾自地饮著,第一次发觉原来葡萄酒也是有苦味的。

那晚熄灯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

流川在黑暗中睁著眼,又在看窗口的车灯晃过。

这时宫岛的声音从屋那边的沙发上飘来:“流川,还没睡吧?”

“……”

“嗯……你说,爱上一个人,应该为他做些什么呢?”

“……”流川仍不言语。

等了好久,听到宫岛翻身的声响:“好了,睡吧。明早记得找礼物呀。”


再省人事时,时钟已经走过了一圈。

洗漱后,流川在屋子里转悠,不知道宫岛去了哪里,他的睡衣和毯子正恭恭敬敬地趴在沙发一角。

门铃大响,他懒洋洋地拽开门,当即怔住了。

虽然是他从没留过的发型,从未著过的西服,但那唇角的弧线,那周身的气息,是不会错的。

仙道!

一个大大的叹号卡在喉咙,让流川干张口,出不来声。

看著他一副有惊难言的模样,仙道弯著眉目,体贴地安慰:“没错,是我啦。”

算了,在门口干等流川温柔贤淑地接提行李,再端茶送水嘘寒问暖,那根本就是自讨没趣,自掘坟墓。仙道仍是那么轻轻一笑,很识相地自搬皮箱进屋。

“还没反应过来呐,我的木头人!”说著,仙道一把将流川抱在怀里,撩开他的头发,在额头柔柔一啄。

流川的身体在仙道臂里有一刻真如木头人一样僵硬,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吃了一口,他才不甘心地挣出来,赐了仙道一掌:“你干吗又跑来了?”

仙道斜著眼偷乐,就爱看这只北极熊突然斤斤计较的神色。仙道抚心扼腕,掏心挖肺:“相思不堪,寂寞难耐呀!”

“你不是忙著呢么?”什么心肝肠肺,对方嫌不新鲜,统统又打了回来。

仙道嘿嘿笑著,又硬把流川拉进怀中:“瞧把你急的……呵呵……”

顿觉腹上一阵疼痛,这小子的拳头还是那么不饶人。

渐渐地,说话的人闭上了嘴,练拳的人停止了招式,屋子中央只有两个高高的身影紧紧地相互环著,头枕靠在对方的肩上。合上双眼,心跳好强烈,体温好清晰。他们拥了很久,不动地方,不换姿势,将周围的时空都站成了隔绝,仿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可以坚持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从来没有过这般沉稳而简单的长拥呢。相逢的惊喜与激动退去后,从对方胸膛传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抚,像秋日午后的湖水,淡泊而平实。真想,就这样睡过去。

“喂,不可以真的睡噢。”仙道扶著流川的肩膀,深望入他的双眼。而流川的眼中没有慵倦,有的只是一种隐晦的旁徨。

怎么了?仙道本是想问的,但话没出口,又吞回肚中。

“我在来的路上给你打电话,都不通。”

流川走开,淡淡道:“不想人半夜打扰,就暂且拔了线。”

“这样……”仙道很敏感,但不想多想。

“渴了,有水么?”

“冰箱里有。”

“我要喝倒在杯子里的白水。”仙道挑剔地仰在沙发上,耍赖。

“麻烦。”可是流川还是迁就他了,一样样照办,杯子,和白水。

仙道一侧头,刚刚看到另一角的睡衣和毯子。

“给!”流川板著脸把杯子塞给仙道。

“荣幸!”接过来,视如珍宝地品。

流川披上罩衣:“我去趟便利店,没吃的了。”说完就出了门。

仙道嘘口气,看来他还是没懂自己生活。

站起身,打开衣橱,打算把自己行李整理一下,可是里面分明团著一身流川的睡衣。仙道伸手将它缓缓拾起,又回头瞟了一眼沙发上的那件,再把目光转回橱里,看见格子里一只淡青色的礼品盒。

“圣诞快乐。宫岛葵。”

心里头像坠了铅,脸色也黯了下来,仙道慢慢将盒子衣物摆回原处,退回到沙发上,盯著另一端出神。

一时间,他想起了很多。

后来流川开门的声音把仙道吓了一跳。

“呃……流川,”仙道站起来,用眼掠了流川一下,“我还是先去趟饭店吧,呃,来之前就订好了的,放下行李再来吧。”

流川没意见,只是静静地看著仙道拖著原套行李又离门而去。

啪,把一袋子食物扔到地上,流川在床边坐下,用手撑住了额头。

而流川,也想起了很多。


完美(十六)
正篇 之 三人海

傍晚的时候,宫岛回来了,进门就看见一兜方便食品无人疼爱地摊在地上。

“怎么?要自力更生了?”宫岛顺手拾起袋子,放到桌上。沙发上的流川却仍没有动静。

“饿不饿?”问著,宫岛开始翻查袋中的货品,看是不是都可入口。

“……”流川吸了口气,“有人来过。”

塑料袋的哗哗声一下子停止,又响起来。

“谁呀?”

“是……仙道。”

“噢……他人呢?你这冷小子又把人冻跑了?”

流川埋头不语。

“看著我,”宫岛终于放下手中的发声工具,走到他面前,“还是那句话,需要的话,来找我吧。”

流川抬起眼,空空地对望著宫岛,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好啦,我妈晚上非逼我回家,说不然就去暴尸大峡谷,唉……我走了。”

夹著睡衣拉开门,马上就要迈出去,宫岛最后随意地补了一句:“电话线还是接上吧。Bye bye。”

 

刚把电话接通,它就响了起来。

仙道约流川去吃饭,在他住的饭店。

流川到的时候,仙道已经在靠窗户的一张桌边等他了。流川老远就看见他一个人扭著头看外面隐约的海,因为天色已晚,海只能靠著粼粼的波光才辨识得出,可那个人还是看得著迷。

“来了。”

闻声仙道忙转过脸,一笑:“还是这么打招呼呀,从我认识你你就这句话。”

“从我认识你你就这么多话。”流川一边坐下,一边回击。

“想吃什么?”

“随便。”

结果仙道借口说看不懂那些字母五花八门的排列组合,让流川点了菜。

“你平时都吃什么?”

“学校有餐厅,假日和周末有便利店和快餐。”

“这么省?家里寄的生活费不够?”

“不是。”

仙道突然脸一变,低声问:“告诉哥哥,你买了多少双运动鞋了?”

要不是正赶上服务生过来上菜,流川就先赏仙道只玻璃杯开开胃。

“总之,生活上没有什么问题就好。”

“没有。”流川顿了顿,“你婆婆妈妈问这干什么?”

“是伯母大人让问的呀。”仙道无辜地辩解著,心里却有一种极真挚的欣慰感,像是得到了一份最好的圣诞节礼物。

流川却没有再说话,他缓慢地把眼神从仙道脸上转向桌上的烛火,红色的蜡正独自默默地燃烧,在寒冷的冬季里,光退居次位,那自我燃噬所换来的温暖才是触人心绪的。

流川又抬眼看仙道,他觉得,平时总拿自己长相开逗的仙道,才是很美的。烛光里的仙道,很美呀。

可是这种想法,不知有没有机会告诉他。

“平时都去哪儿玩?除了地上划著线的场子。”仙道感觉出流川目光的异样,决定缓和一下古怪的气氛。

仙道的话把流川从自己的神思中救出来,他也没多考虑,除了篮球场,就是,他用眼向外一瞥,海边。

“明天,我带你去海边吧。”流川没有什么起伏地说。

“好!”仙道兴奋地应著。那时带他去看自己的海,现在他要带自己去看他的海了。

席间,基本上还是一头热,这种方式两人早就习惯了。

“我说不定毕业工作几年后,会来美国读MBA噢。”仙道玩弄著手中的叉子,“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呀。”

流川却没有骂他白痴什么的,只是平静地说:“我……还没决定毕业后会不会留下来。”

惊讶著流川这样模糊的回答,仙道不解,流川在犹豫什么。

有点不安。

“今晚留下……么?”仙道觉得说出这句话,竟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嗯。”

“是单人床唷。”格格地贼笑。

“混蛋……”

 

第二天,是个太阳很不错的日子,两个人赖到下午才起床。

这城市里有很多巴士到海边,当然也可以搭计程车,但观光的话,还是乘巴士比较有的看:沿途有家很棒的篮球用品店,还有挂著很夸张招牌的游戏厅,咖啡馆,汽车行……

下了车,仙道跟著流川走,冷飕飕的海风没有迟疑带路人的脚步,仙道想,流川一定经常来这里吧。

“离巴士站那么远,你怎么找到的?”仙道可深知流川的方向感。

前面的流川忽然站住了,一动不动地望著不远的地方。

仙道这时也跟上,寻过去,也僵住了。

在两个人的目光里,沙滩上徘徊的另一个人不经意地转过了头……

天上没有太多的云,且白得耀眼,海浪声单调却有节奏,海面上铺满了洛城的阳光。

第一次仙道被流川带著去看海,却发现那里还有另一个人。

不得不承认,还有另一个人。


完美(十七)
正篇 之 两片海

清水说过的,在海那边,还有一个人。她的表情恨恨的,在仙道面前,她也不打算把自己隐藏得太好。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在球场外,仍是敌手。

流川是怎么找到这片海的呢?

仙道无力思考这个问题,而流川只是讷讷地站著。

所以从惊异中回过神的宫岛先走过来,礼貌地打了招呼,他做得恰到好处,然后便很自然地离开了。

真巴望他是个妒火焚身的混小子,仙道反倒轻松些。捉襟见肘的角色,不该是自己呀,仙道想,也许应该与他再打次招呼。

 

“请进吧。”宫岛只是略有惊讶,便将这位客人让进了屋。

“谢谢。”仙道也大大方方地一颔首,走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互相端详了几秒钟,场面有点怪异。日常便服的对方看起来完全是另一种形象。

“我……”

仙道刚一开口,宫岛就笑著把话接了过去:“是为了他吧?”

“基本上是吧。”仙道也回以一笑,他喜欢他的坦率。

宫岛再张口之前,脸上的笑凝然而后消却了:“是我爱上他的,从他加入篮球队不久……”他看见仙道的眼神在他面上游走,颓然一笑,“我和清水早就是貌合神离了,她会决定离开美国就是证据……”

“可是她还爱你。”仙道只是陈述了一个眼见的事实,并无指摘之意。

“所以,”宫岛很自嘲地一咧嘴,“我才会有报应?”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流川他现在打球怎么样?”

“很出色!又是二年级的学生,正是教练看好的人选,说他很有前途。”

仙道一直看著宫岛在提及流川时脸上那不自觉地飞扬起的神采,他眉头一颤,轻吐一口气,语调如流川般轻柔:“那是他一直的梦想……”

宫岛的心中却猛地一荡,他知道,仙道所说所想所知的,是只属于他和流川两个人的,自己只是被冷落的场外人,那段历史是自己怎么也无法涉及的。

几分钟的静默,两个人各有心思。

仙道终于启口,尽量让语气平稳圆润:“你们……经常在一起吧?”

“是的,从上个暑假开始。”

“……”仙道有些不适地换了个坐姿。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样对他,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宫岛的声线渐渐上扬。

“我倒想知道,如果你真是我,你会怎么做。”仙道的目光含著一丝凛冽,随即又收起锋芒。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仙道不想再与宫岛逼人的双眼对峙,他觉得突然有点疲劳。

“仙道彰!你卖什么关子?”宫岛忍不住拽起仙道的衣服,“爱他的话就应该好好关怀他,别让他总为你难受!你爱拍什么广告我不管,他喝醉酒你知道吗?他发高烧你在乎吗?!”

“你……一直在他身边?”仙道有点不中肯綮地问。

“……”宫岛被对方深幽的问话问得有些手软,松开了他的衣领,“不然等你游过来么?”

是句气话,宫岛本不想伤害谁,即使听者是敌手。

可是仙道却真的被伤了,而且很深很深。

“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回身给了宫岛一拳,宫岛爬起来,也狠狠地回了不躲不闪的仙道一拳。

站在门口看那个疲惫的身影远去,耳边还留有他最后一句话:“他应该守住他的梦想,留在美国……”

仙道彰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宫岛一边用手擦著嘴角,一边在仙道坐过的沙发上坐下。

“如果你真是我,你会怎么做。”

宫岛无法破解其中的含义,痛苦地抱住头,他不得不承认,仙道是个极深的人。

 

“你的脸怎么了?”流川捧过仙道的脸,认真地审。

“痛哟!”仙道挤著眼睛大叫,“不小心撞桌子上了。”

流川盯了他一会儿,才放开手。

仙道不觉地摸了一下淤青的颧骨,敛回笑容,就算流川一直沉沉地看著自己,他也不打算再去费心挖些其他的借口了。

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先动手呢?而那人在挥拳而来时,表情是出离愤怒的,大概我们都做了一直想做的事,而且做得很投入----想必自己给出的那一下也够意思的。

也值了,挨他一拳,还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天从宫岛家出来,就直奔海边,不费力气再次找到那天三人遇见的地方。

站在沙滩上,面相西,想像著这片海对面的就是自己的海,蓝蓝的,有小码头的。在那里,明了了也表达了对他的心意,而他回答说,下次再来,叫上我吧。

自己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人,这是由流川证明的。为了他,一直坚持著一种心态,一直确认著一个方向:他想要的,就是自己想给的。

可是多年之后在他的这界海边,自己必须要再次问了:流川,你想要什么。

你的幸福是什么?

完美(十八)
正篇 之 抉择间

仙道见流川不再咬住自己脸上的“妆”不放,便站起来,一插手:“想吃什么?我献艺。”

流川很无措地看著仙道,仙道也挺知趣地一耸肩:喂饱这只恐龙可够难的。

真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大展拳脚的,还得看住对方不能让他溜出去蹭那黄橙橙的M。凑凑合合搞了两盘通心粉,端上桌来。

其实仙道也不是太懂煮菜的人,倒霉的越野净给他当陪练,什么烂菜叶子破黄瓜,越野都得在仙道殷切的目光里生吞活剥下去。他同情流川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只是个试验品、垫脚石。

瞪著面前红通通的东西,流川很仔细地观察著,就这样楞了一阵,终于挥动叉子,开动了。

仙道偶尔抬起头看看对面的人,他仍然吃得很卖力很专心。仙道于是怜爱地一笑,也继续填装。

流川当然知道有人停了几次在看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天赋除了打球时只有与仙道在一起时才会用上,其他时候就算把自己扔到洛杉矶市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整个人也跟深海生物一样闭塞视听。

流川忽然停下来,抬起眼看仙道。很快,被看的人也放下叉子与他对视,当仙道的目光落在流川脸上时,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笨蛋,怎么吃到脸上去了?”说著他伸出手,用食指蹭去了流川唇角的一块红色,然后把手指送到自己嘴边,用舌尖轻轻一舔,再微笑著看对方局促又危险地转动手中的钢叉。

流川一翻眼,问:“你头发怎么这样了?”

仙道也掀起眼,朝额前的发丝吹口气:“这样回头率才更高呀。”

“白痴。”

“头发不梳上去才知道原来都这么长了,看,用手拉下来都完全遮住了眼睛。”

“知道有多奇怪了吧。”

“你不喜欢?这样还是原来那样?”

“……”流川不回答,又低头往嘴里塞了几口饭,然后慢悠悠地说:“是拍广告弄的吧……”

仙道眼底一虚,“嗯”了一声,不愿再多说。流川便也眉头收紧,不再多问。

收拾碗筷时,流川冲在前面,让仙道颇为惶惑。直到水池那边传来叮当数声,他才如梦初醒跑去找药箱。

“让我看看,”仙道轻薄地扬起流川的下巴,“好在没伤著这花容月貌,真心痛死我了。”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勒死你。”流川甩开脑袋,抢过绷带贴自己胡乱地缠上。

“我来吧,少爷!”仙道夺过流川的手,重新拾掇一遍,“伤到手,打不了球怎么办?唉唉……”

伤口不大,只出了一点血,流川也知道仙道是在装蒜,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仙道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能打球又怎么样?”

仙道的脸上骤然一黯,他定定地望著流川的双眼,忽然又咧开嘴:“那,我只好收养你后半辈子喽。”

流川拔出被仙道攥在掌心里的手,背过身去。

“开玩笑的,别生气。”仙道忙哄他。

没想到流川仍坚持著那个问题,他又清清楚楚地问了一遍:“不能打球,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仙道的语气像杯冷白水。

流川迷惑地回头看仙道。仙道只是把眼神聚在沙发米黄色的靠背上:“少年轻狂也好,不谙世事也好,至少我面前曾经的流川枫不是这样的。”

流川咬紧下唇,握起了拳头,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上下里外地翻腾著。

“世界这么大,能专注于一件事……”仙道继续著。

流川转回身,向他走近。

“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流川在仙道面前站住。

“这一直是你的梦想啊,流川。”

流川用手拨开仙道眼前的头发,笔直地望入他深邃的双眸。

“而且……”

仙道的话没能讲完,流川的唇已经堵过来,让最后几个字没有发出声便隐没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这也是我的梦想……”

流川你怎么了?这句话在仙道混乱的脑子中大声质问著。而此时流川的气息沸腾,让人简直无法喘息。

在意识就要被掳走的时刻,很多人和话语在四周一个个、一句句地浮现和回响,让仙道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将流川推离自己的身体。

流川的目光在他面前由火热陡然冷却,变得坚硬。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著。”

仙道于是拎起大衣,走了。

然后那一夜,流川独自在海边吹了十个钟头。

 

没过几天,假期将要结束,仙道便回了日本。

走的时候,流川去送他,两人加起来没超过八九句话。

最后临登机,仙道拍拍流川的肩膀,就好像比赛前队友的那种鼓励一般,他说:“好好打球!”

流川梗了一下,也用著一贯的冷口吻应了一声:“嗯。”

如你所愿吧。

隔著厚厚的玻璃,看见那个人的飞机在天际斜斜地拉了一条长线,流川闭上眼,就这样吧,仙道。

 

“你好,宫岛家。”

“宫岛葵在么?”

“流川?”

“……”

“有什么……事么?”宫岛握著听筒的手指渐渐用力。

“仙道……去找过你?”

“对。”

“我……”

“别说了,我知道了。”宫岛在这一端无声的一个苦笑。

“不是你的错。”流川的声音很无味,像是念著判决书。

宫岛摇摇头:“我倒希望你说全是我的错。”

“谁都没错。”临挂断电话前,流川如是说。

宫岛觉得气虚,便走上阳台换换气,又是一个天空很高很亮的日子,路上只有稀疏的行人。宫岛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想一下子把积压在肺里的旧空气都呼出,可是觉得力不从心,甚至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较量,赢不了。

完美(十九)
正篇 之 达共识

又是个新学期了,可不是么,寒假一过,就混到大三的下半年了。

生活是这样的:有张有弛,平凡也不算太平淡。

课当初是“请”越野帮著选的,所以本学期基本上两人又搭在一起。除了那门运营管理功课比较烦,其他都还好对付,只要听听课,打打字,就能应付;天气转好,偶尔学系里还举办个露营、晚会什么的,看主持人在台上秀逗观众在台下抓狂,总好过蹲在图书馆里挨不合时宜的冷气吹;队里的训练忙了些,因为下个暑假会有全国大学篮球联赛,高松恶头每天都精神亢奋、手舞足蹈,让所有人都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撑到比赛那天。仙道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高松不知哪中了风,不管仙道是迟到还是准时,是失误还是得手,是投篮还是运球,他都会冷不丁冒出这么句黏不拉叽的话来,贴在人耳朵里倍感不爽。

仙道这学期练球的确勤奋多了,可绝不是因为高松自以为是的这句话。他只是觉得,总比闲著好。而且也没什么理由再大逃特逃,这段时间,他只接了一份平面广告的活儿,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只是越野有时会阴阳怪气地跟在身后问一句:“圣诞节过得如何?妙不可言?”

“对,不可言。”仙道也不放慢脚步,心想这小蚂蝗怎么又念叨起这事了?

“&%#”越野停下来骂一句,“不说拉倒。”

然后两个人又挂在一起,打球去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这类词虽然被用得很滥,但基本上还是挺贴切的,而且下学期总是显得比较短,刚刚摆平了期中考,期末考又只剩下最后一两门了。

然后便是篮球队里的小伙子们个个精神抖擞、积极迎战。比赛场地是占几所指定大学的场馆,所以队员也得不停在国内穿梭。

听说,场下的观众席一到有我们的比赛就爆满,这说明我们的队伍是引人注目的,是十分优秀的!高松高声赞道。

谁不清楚台下那些对篮球一窍不通、甚至不知这种运动有没有守门员的小妹妹们是为了怎样的目的才来的。

“喂,到底是哪个?我看不清耶!”

“就是那个7号呀,听说他在高中时就是7号球衣呢。”

“看到,看到了!不过……好像还是穿那身淡灰色西服比较英俊呀……!”

“什么么!这样多有运动气质!”

所以每场比赛,高松的队都会稍占观众缘的便宜。

不过最后拿到第二名可不是盖的,那的的确确是实力。

由场地回学校的头天晚上,大家准备在住所畅饮一番,庆祝庆祝。

酒瓶码了一地,八九个男生围坐四周。

“最后这场明滕的那个长传妙,节奏一下就带起来啦!明滕跟兄弟干一杯!”

一阵喧嚷,只见那个叫明滕的瘦高男孩顿成众矢之的,被灌得直眨眼睛,摇手求饶。

被夹在人群中的越野不经意侧头看见了仙道,他落单地靠在墙边,神情孤绝。

“仙道?”越野没敢大声唤他。

仙道抬起头,完全没注意到所发生的事一样瞪著面前的一群野兽,挤出一笑。

“对喽!还有我们的仙道君呢!”言者惺惺作态,学著纯真美眉的口吻。

“呃……!你真反胃!咱们仙道有心上人了,对不对?”另一个反驳著,倒不如不说。

“啊?”仙道表示不解。

“那节目我妹看啦,她说你当天就要飞去美国看什么人,还逼我来套你的话呢!哈哈……”

“对对,我也听说了!看在队友一场的情份上,就透点风吧!”

每个人都在朗声大笑著,十分为这话题所激昂著。只有越野飞快地看了仙道一眼,打著圆场:“不会的不会的,那小子要有看上的‘女孩’,肯定没现在这么清闲啦!”

“不见得!”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

越野头一垂,叹,仙道你怎么混的?

“不说,就喝!”

不容分说,一群豺狼又扑向无处藏身的仙道,把他钉在墙上,举起瓶子就灌。

“各位!各位!他不能喝酒的!”越野扯著嗓子喊,不过没人睬他。

仙道惨极了,被灌得咯咯直咳,也毫无还手之力。这就叫团队凝聚力?一番蹂躏之后,越野支著苟延残喘的仙道出了房间。

看著仙道弯腰用冷水洗著脸,越野用手掬了一 水倒在他头上,心想,真该让那些fans看看他现在的狼狈样。

“越野,干吗?”仙道被头上的冷水一激,抬起头来。

“没什么,让你清醒清醒。”

仙道盯著他几秒,又低头洗脸:“太清醒了怎么能逃出来?”

“装的啊你?”越野拍了仙道一掌,“出去走走吧。”

 

两个人在晚风习习的街道边找了家小馆,点了两杯柠檬水。

“刚才谢了。”仙道咽了口水,轻轻说。

“谢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呀!”越野想轻松些,可是见仙道吝啬著笑容。

“……”

“真的……那么糟?”结结巴巴著,越野暗晦地问。

仙道不急著回答,又喝了口水,抿抿嘴:“就那么样吧。”

“哪么样?”

“嗯……你知道的,”仙道没有直接回答越野的问题,“人不是只为自己活著的,而且感情,也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万能和完美。”

“没有什么是万能和完美的。”

仙道端起杯子:“乾杯,为我们伟大的共识。”

摇摇头,越野也无奈地举杯:“乾。”

后来,仙道说胃疼,回去后又强颜卖了一阵笑,便早早躺下了。

越野从仙道屋子离开前,又催他服了几片胃药,低著眼看仙道把水喝完,又把他塞进被单里。

“要闷死我啊?”他不满地嚷嚷。

“娇气包,快睡觉!”说完,越野大喇喇走出房门。

一边关门一边想:谁能做到十全十美呢?也许他是对的。

完美(二十)
正篇 之 反常态

仙道与流川的关系在越野看来,从一开始就是虚无飘渺的。极有限地见过几次两个人在一起,几乎与初相识时相比没太大起色,仙道面色一贯柔和,流川也绝不会破例温存,就是自己与仙道在一起混时也比这一对儿放肆猖獗得多。所以当越野天真兮兮地问仙道他俩有没有KISS过时,仙道先是一讷,然后便坏笑著不言语,倒是越野反应过来后脸红脖子粗地吼:“都做过了?!”

越野虽然总是后知后觉的,但好在他有知觉。仙道的独立与自尊,让他在一定范围外踟蹰著,有时甚至怀著一种敬畏的心情。他坚信著,无论是冷漠高傲的流川还是淡然却卓越的仙道,都是值得拥有幸福的人。然而带给他们幸福的人是谁,他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站在圈外,再怎么好的视力也无法看真切,更何况,圈内人就看得清么?

而仙道与清水就更加复杂和让人迷惑了。那个女孩好似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咬住仙道不放,他平时的百般伎俩似乎全无用处,几乎次次都是束手就擒。于是越野肯定仙道是自愿的,但每次提到对方时的神情又一反常态地冰冷,即使只有一丁点儿,越野也足以勘测到其中的温差。一度以为他们两个在进行,结果发现似乎蛮拧,到这会儿,两人几乎没了来往。那清水很葛就不说了,仙道是很少与人处得这么僵硬的。他们俩的事又是越野的一个疑点。

仙道不是个你问他什么他都会老实回答的人。但欺骗不是他的方式,他仅仅是选择跳离或沉默,而前者居多,后者只用于越野。人家都说和仙道这种温暖又风趣的人作朋友一定很舒坦吧,只有城中人越野苦叹,哪里,才累呢,有时甚至是身心俱损。有太多问题想问出来,可又明知没有答案。

可能是对这个忠诚仆友的报答吧,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里,越野终于“如愿以偿”。

寒假之前,清水便飞去澳大利亚拍外景,仙道的无动于衷让越野再次确定两人之间没有传闻中的牵缠。

一个下午,越野搭地铁从外面回家,出站口时,他又瞥了一眼灯箱,那里的广告早已换成了最新款式的手机海报,他于是一眨眼,决定继续赶路,结果余光中出现一个高高的身影,去看,那人像极了流川,只是NIKE的帽沿压得太低,看不清脸孔。越野一转念,觉得隔著熙攘的人群没必要再添乱,就调头走了。

回到家,有客人。

“博介伯父?”

“好久不见啊,宏明!”男人比父亲长七八岁,起身高兴地把越野迎到沙发上坐下,俨然主人一般。

“是好久不见,怎么也有一两天没来了吧?”越野很随便地把脚翘了起来。

屋里的几个人都乐了。

“我记得最早见这孩子时可老实啦,现在饶舌得要命,哈哈……”博介汀原喝了口茶。

没错,这位博介伯父是越野父亲的好友,也是家里三天两头的常客,几乎是半个家里人了。

“最近您那里忙么?”越野随便问问。

见其他人走开了,博介缓缓放下茶杯。

 

一连四五天,越野都跟吃了闷炸弹似的,一声不吭却火气极旺,搞得仙道都疑神疑鬼的。

“仙道开门!”砸门声响起。

“来了!”旋开门,见是越野,手里还抱著球,“怎么了你?”

“跟我打球去!”越野强硬地命令。

“什么?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呐!”仙道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语调。

“是下午六点半。跟我走!”

学校的中央场馆在假期里是开放的,但冬天罕有人至。

两人到了,越野扔了大衣就要投篮,却又像被遥控器定格了一样,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是打球么?哎?你怎么又坐下了?”仙道真被弄迷糊了。

只见越野抱住球坐在地上,闭起眼,明明没有运动,却激动地喘著气。

“越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对方突然又睁开眼,锁紧了眉,压低声音:“仙道,你坐下。”

仙道乖乖照办,越野这般专制真是万年不遇的。

“你这几天都神经质的,没什么事吧?”仙道关心地问。这是大地震前生物的异常反应么?

越野张开口:“我……”他欲言又止,终于又陷入静默,目光飘忽著望向馆那头的两人陌生人。

仙道不再多言,也朝对面看过去。

许久,越野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咱俩是同班同学耶,你忘啦?”

“真正的认识是在加入篮球社之后吧?”

“嗯……”

“有一次我请教你怎么远投,就像对面的那两个人一样……”越野的声音竟有些不稳,“可惜到现在我还是投得特臭……”

仙道不觉地扭头看著奇怪的越野。

他却自己继续著:“七年了吧。虽然有时觉得你 ,离我很远,但我想我们……还算是朋友吧……?”他越说头越低。

“当然。你怎么了?”仙道忍不住惊诧,加快了语速。

“我不怀疑。而且我也清楚你的方式。。。有时是我太八卦了吧。。。”

“你到底怎么了?”仙道用胳膊肘杵了杵他。

“可是这次……”

仙道也忽然停下来,静候越野下面的几个字。

“这次……你还能瞒多久呢?”

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仙道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他软软地放下眼皮,把头向后一仰,靠在墙上,吐了口气。

越野抽了一下鼻子,也把头靠向后。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著,一言不发,只能听见那边断续的人语和球声。

“你……”仙道的声很沉,空气似乎也为之紊流,“知道了……?”

“……”

“是呀,这种事,还能瞒多久呢?”

“仙道!我不是这意思!”越野高叫出来,瞪著身边的人。

仙道却缓缓地笑了,嘴角一扬,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做起来极熟悉。

“没什么,这是事实啊……”

“你……!我……!!”越野急得找不到合适的字眼,眉心聚著重重的焦虑和不安。

“那……我就再告诉你些其他的事吧……”

说著,仙道倦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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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对不起,还没完呐,再忍两三章~~拜托了。

完美(二一)
正篇 之 归来人

老朋友是不能忘的,没有彦一,怎么能搞到流川家的地址呢?

可惜开门的是他的母亲,一位两鬓微雪的美丽妇人,她稍欠著身子说,流川他,刚刚出去了。

几个钟头后,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男子,一身深蓝色的防寒服,一顶黑白的NIKE棒球帽深深遮藏了下面那双冷冽的眼睛。

“流川?”越野从路边闪出来,“等你好久了。”

“……”流川站著不说话,只用沿影下乌黑的眸子注视著来者,阳光下他未被遮住的脸颊和下颚显得清削和白皙。

“不如找个地方说话吧。”越野走近他,从他外衣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海咸味。

 

“来过这里么?泡沫吧,我们从高中时就是这儿的常客了。”越野用了“我们”,他不想太唐突地摆出主题,便来个铺垫。

也不知流川听到没有,他仍是面无表情地进行著一切动作:坐下,脱掉大衣,却忘了摘下帽子。他要了杯苏打水。

“你也不喝酒?”越野很自然地问,终于得到了流川的回应:“你还指谁?”说完,他又有点后悔。

越野探出了那话的硬度,就转了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二。”

“回来也没吭一声?”

流川不太乐意地把头一转,看向吧台。

越野意会地收住口,他知道流川猜到了他的来意,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干系,流川恐怕连现在的这份耐心也没有。可是,接下去怎么办呢,越野全没了主意,甚至来找他这件事本身就没被周密考虑过,是带著些冒失就来了的。自己夹在中间算是个什么角色呢?越野真有点想撒手撤退,可,又不能再拖了。

想到这里,越野像下了生平最大的决定,一握拳开了口:“你和仙道……”

流川却不容他把话讲下去,就淡淡地接:“我们已经分了。”

“什么?!”越野以为自己有幻听,一个劲儿地揉耳朵。

“我们分了。”流川面不该色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对面的人听清楚了,听明白了,但是毫无理解的能力。

怎……么……会?

越野张著口活像条 鱼,嘴巴动了几下,在空气中吐不出半个字。他盯著流川平静如水的面颊和薄薄的双唇,不明白当事人为何竟能如此淡泊。仙道呢?他也不曾表露过什么,他只是说“就那样吧”,“那样”就指放弃,指分手?

怎……么……能?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个寒假前,他说‘我们就这样吧。’”流川把手从桌下拿到桌面上,握住了杯子,他的手很长很白。

“那你呢?!”越野把整个身体探向前。

“……”

“你就答应了?!”

“……”

“你竟同意了?真同意了?我天!你们就这么……分了?!”越野压抑不住自己的费解和激动。

“我为什么不同意?”流川倒反问。他的帽沿实在太低了,根本无法窥视到他唯一会透露感情的器官。

“你!你……知不知道,”越野此时几乎要拍案而起,他竖起眉眼,低声不可遏地吼,“你知不知道他辛辛苦苦拍那些狗屁广告是为了谁?全是为了你!!”那个“你”字的音被拖得很长很重,甚至有点失准。

本以为冷面的流川会因这句话而震惊失态,扔掉帽子抓过自己问个究竟,不料他依旧石像般沉著而平稳:“我知道。”

三个字让越野错愕了,他一下软在座位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被完全击败了。

流川寒流似的声音独自凶残:“我后父在我刚去美国不久便因心脏病病逝了,仙道与我母亲商定用他赚的钱来保证我读书的费用,还有……我母亲的生活费,是这样吧?”

越野闭上眼,痛苦地点点头,一时发不出声来。

原来他全知道。

流川轻轻一扬唇线:“上个圣诞节他来美国前,我妈忍不住打电话,都告诉我了……”

越野艰难地咽了口水,毫无生气地问:“仙道知道你知道这事了么?”

流川摇摇头:“他不想我知道。”

这才是仙道呀。

越野向下一滑,斜在椅子里。他翻眼望著头顶蓝色和橘色的一盏盏小灯,仿佛看见了一轮轮魔幻的光圈,在空中不停交错和旋转,每一碰撞便会产生一种暗绿色的光线,照得人眼底一酸一酸的。

这便是一份坚持了多年的感情?静静地流过相隔与相思的河床,沉淀了种种付出和牺牲,在海洋的滩头上,竟乾涸了?

仙道在那个夏末夜的星空下曾说,这种事不是用说的,果然他缄默著,兑现著他从不曾道出的诺言,然后呢?是什么天煞的让本该简单圆满的情感锈迹斑斑?

感情并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万能和完美,仙道说。那时他深深的心中在细细碾磨一种怎样的心思。。。

“能告诉我么,既然知道他的想法,为什么还答应了?你不爱他了?”越野的声音像枯萎了一样,干涩极了。

流川的回答让他在推门时手仍在轻抖,流川说,要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就好了。

放屁!什么混帐理由!莫名其妙!两个都是傻瓜!笨蛋!白痴!

越野在寒风中咬牙咒骂著,却突然伸手用力抹了一下眼睛。

完美(二二)
正篇 之 咖啡馆

在一个傍晚被越野火急火燎地约到泡沫吧对面的一家咖啡馆,仙道就觉得有诈。

果然,迎著门口静坐的,是他。

那一刻,远远望去,发觉他这几年的成长了:肩线宽了,棱角硬了,眉眼也朗了。脑海中那个高中毛小子真该退场了。

虽然只有一年没见,仙道却觉得变化了那么多。

迎著流川笔直的目光,仙道走近前,拉过椅子坐下。

“也是被诓来的?”他调侃著开口,用浅浅的目光接住流川的凝视。

“算是吧,知道他也不会来。”

“噢?不过我真不知道……你回来了。”

“没必要。”流川终于停止了他目光在仙道脸上的扫荡,移开眼去。

仙道一笑:“都还好么?”

“都挺好的。”流川看了对方一眼,补充,“功课还过得去,训练最紧那阵也过去了。。。我妈。。。身体也挺好的。。。”

仙道一怔,抬起眼刚好被流川浓郁的眼神紧紧锁住了,流川长而透明的双眼轻微地颤著,所传达的信息比言语多得多,而且甚至是用言语根本表达不了的、只有仙道才能读懂的信息。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仙道释然笑著,应著。

看出仙道打算就此收音,流川戚然一笑:“记得我说你像我父亲么?”

“记得。”仙道使劲眨动眼睛,捂著胸口,“怎么会不记得?”

“最初就是他教我打篮球的。我小时候他总和我妈吵得很凶,每次我被吓得目瞪口呆时,他就抱起我去打球。他是个笨蛋,不会做小玩具,也不会讲故事,他唯一的方式就是教比球高不了多少的我玩篮球。”

流川停了一下,看看不知是全神贯注还是张口结舌的仙道:“几年下来直到他离开,他只会跟我玩球,可是也只有这时,他才会开心地笑,有时还把我顶在肩膀上在球场里疯子似的跑。我也很开心,很少那么开心,无忧无虑。他和妈离婚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俩在场子里坐了一夜,记不清他说什么了,反正说了很多。。。”

“但你明白他想说什么吧?”仙道恍惚著声音。

“很久之后我才悟明白的。他想我快乐,就选择教我篮球。。。也许我早就明白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用心去学了。”

流川再次停下,调整一下气息:“我也希望他快乐。”

仙道的目光与流川的交错了一下,就重重地跌落在桌上,再也提不起来。

我也希望你快乐。

“我已经决定留在美国了。”

流川的语气坚定有力,就仿佛当年球场上那个耀眼的神奈川首席新人。仙道扬起脸,只见流川绷紧的唇角隐约著一抹笑容,清浅的,却怆然的。

“那好啊……”仙道因此也扯起一抹笑容,清浅的,却怆然的。

然后在那间不大的少客的咖啡馆里,两个人开始了长长的对视,有点像上个圣诞节两人重逢时的那个长拥,平朴和意味深长的,渐变之后,成了暗涌和纠缠繁错的……

旁人谁也不知面对面看似僵坐著的两个男子是在做著一种全心灵的交流,他们用空气和微黄的烛光温习著相识以来的种种片段和点点回忆,之后,当思绪溯流到那抉择之时,其中一个向另一个伸出手:“可以么,你的手?”

静静看著他长长冰冷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写下早已熟谙于心的一句话。

他写得一如前两次地仔细,甚至更加仔细,到了郑重的地步。

写最后一个字时,不知他的动作停止了还是时间停止了,流川觉得感受它的指痕好像要用尽自己的一生那么久。

流川最后把手收回,紧紧攥著。

“再见,流川,好好加油吧!”仙道终于又现出属于他的阳光般的笑容,从身边离开了。

流川坐在原地,将仍发烫的手揣入口袋,却摸到一张纸,是上次越野临走塞给自己的。

打开好几道折,终于看到上面的字。

流川霎时惊惧地瞪大了双眼,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桌边水雾蒙蒙的窗外经过。

“仙道!!”

流川不顾一切地奋起,整个人贴上窗户。

好湿好冷的玻璃。

窗外的人也停下脚步,面对窗内站定。

玻璃上呵满水汽,模糊了两侧的视线。

流川被电击了一样傻站在那里,死死盯住外面虚暗的人影,他感觉那玻璃也在随著自己慌乱的心跳而颤动。他几乎丧失了一切能力:眨眼,蹙眉,言语,行走。。。他举起唯一没有麻木的右手,在坚硬的潮湿的氤白的店窗上写下了一行字:

Ich werde dich immer lieben.

然后透过那些字痕,他看见窗那边的人,笑了。

仙道笑了,那一瞬,仿佛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所有的诺言都得到了应和。

很久,他仍挂著那笑容,回过身,看见不远处站著一个人。

“去海边走走么?”越野的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化了,弥散了。

那天凌晨,当最后一个客人----也就是那个黑发的高个男子走后,老板慵倦地走出来熄灯,却在桌边拾到一张纸。

一张雪白的诊断书。


完美(二三)
正篇 之 终完美

看著仙道把温热的水都喝了,药也一板一眼地服过了,流川坐在床边直到他入睡。

手机忽然响起来,惊得流川一个箭步射出病房。

接来听,是个女人。竟是清水凌美从澳洲打来的。

“现在在日本?”

“嗯。”

那边空了一阵,终于问:“他还好么?”

“谁?”流川冷冷地问。

“……”很尴尬的声音,“任何一个……”

“好,两个……都还好……”

“那么……你打算留在美国么?”

“是的。”流川的语气出乎自己预料的坚定。

挂了电话,流川关了机,转身回到仙道的房间,发觉医药味很呛,就把窗户轻轻拉开一个缝,让外面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流川吸鼻一闻,嗯,有种阳光和海风相混合的味道。

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那些与他一起打球的日子了,还有他晶莹发亮的汗水和微笑。流川不自觉地用右手抚了抚胸口,又仿佛嗅到一股香甜的红酒味。

回过头看看仙道恬然的睡脸,阳光洒满了他清俊瘦削的面庞,让他在白色的病床里看起来像个皓洁的天使。

流川于是低下头,对自己露出深深一笑。

托他的福,自己竟终于认识到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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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陪你打球,你,愿意陪我来看海么?”
“下次再来,叫上我吧。”

……

END


评论

<P>这个结果也有点模棱两可吧...</P> <P>而且仙道到底得了什么病啊?&nbsp;&nbsp; 为什么每次都是仙道得病呢...艾...</P> <P>看完不是很开心...</P>

aczf--2009-03-06 09:3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