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祭] 无题
作者: loffel,收录日期:2007-04-23,1041次阅读
关键词:新年、地下室、谋杀、领带
谁也料不到新年那夜的突如其来的嘈杂。
流川头皮上一阵火热,像是岩浆迸了出来,突然又一阵寒冷,冰茬子在割似的,一钻一钻的,仿佛一下子钻进了脑仁儿。
他的视线一模糊,眼睛里粘粘乎乎的,正要伸手去抹,手却突然被人钳住。
“跟我来!”一个声音疾风一样从耳边掠过。
流川本能地想要撤手,手腕上被握住的地方却发散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热度。那力量也大,他的骨头节咯噔响了一声。
流川下意识地跟了去。
一路狂奔,楼道里的脚步声大得地动山摇。他的脚步,自己的脚步,后面的脚步,鼓声一样杂乱无章。咚咚咚,咚咚咚咚……海潮一样要吞没一切。
陡然一个转弯,黑暗扑面而来,然后咣一声门响。
“嘘!”他在自己左边,听得见他的喘息。
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直到安静得可以听到尘飞。
“你是谁?他们为什么……”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觉得头上顶上了冰冷的金属。他身子一怔,轻叹了口气,“我是这儿的管理员。”
头上的金属又顶了顶。
“白痴!”流川狠狠骂一句,声音低沉,“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
“地下室。出去只有一条路,原路返回。”
“白痴!”流川的声音凶恶得像是子弹上了膛。
“我刚刚救了你。”那人不满,声音却轻松起来,“这里只有我和以前的那个保安知道,他去年车祸死了。”这人颇多话。
“为什么救我?”
“不知道,我脑子有病。”说着,他竟然自己用脑袋去顶了顶流川的枪口。
流川撤回手,黑暗里有稀疏的声音。他麻利地脱下上衣堵住门下面的缝儿。这屋子里出奇地黑,外面的光线丁点透不进来,封闭得像个铅盒子,空气里有股酸溜溜的陈味儿。
“去开灯。”流川命令。
那人于是挪动脚步,好一阵子才咯噔一下按了个什么东西。灯泡亮起来,可光线像是一掐就灭似的,忽悠忽悠的晃着。
流川的枪没有离开过那人的脑袋,另一只手也警觉地按着他的脖子。
光亮里,他看见他缓缓地转过脸,一张周正又懒散的脸,谨慎地却突然咧嘴一笑。他眼睛里闪着光,那种光芒缓缓地流露出来,像他的笑容一样绽放开来,没有声音,却仿佛有个声音在开着玩笑:“嘿,我可没要害你。”
确定他没有武器之后(除了一大串钥匙),流川拉他顺着门边坐下,可以随时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他们为什么追你?”那个人在流川身侧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问起该死的问题。
流川晃了晃手里的枪,让他这个不知死活的闭嘴。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他腕表的秒针走得一丝不苟。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
流川冷冷地扭头瞪着那人。只见他面色发白,眉头拧着,额头上的汗已经流成了线。流川一错眼神,发现他的左胳膊上汩汩地冒着血,深色的外衣上已经洇湿得一塌糊涂,地面上净是暗红暗红的血。
流川惊诧地看着那人的脸。
那人就又勉强一笑,“遗传我妈,天生凝血功能差。所以她生下我就死了。”
一个不易察觉的表情在流川脸上一闪即过。他麻利地从地上的罩衣上扯下一条,探身上去,帮那人将伤口紧扎起来。
“没用。”那人嘴里说着,只是低头看着流川动作。语气很平静,像在说“没事儿”。
“我知道。”流川自是也不抬头看他,答得不假思索。
然后流川坐回原位,猫一样聚精会神地屏息静听外面的动静。
再一阵子,两个人都没有再看那伤口,但他们都知道血仍在流,从最细微的皮肉裂隙里涌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缓慢而无法停止地流。
“他们是为了……”突然地,流川的声音,以一种难以辨识出的温和语调,在房间里低沉而轻微地响起,“我身上带着的一种配方。专门治失凝症*的。但他们要拿它去做相反的事。你明白么?武器。”
流川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这个不知底细的人说这些东西,他只是觉得看见他的眼睛和血液的时候,有种冲动想要说,不一定是说给他听,只是想说。
“他们,都死了。”流川忽地抬起头,目光犀利而雪亮,像是一瞬间看见了星球爆炸一样的闪着冷决的光,“死了。只有樱木也许还……”
他身边的人,身子一怔,脸上像被泼了一桶冰水,眼角处瞬时颤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伤口,他觉得自己的目光正在撕扯着那里,更多的血喷出来似的,淹没了皮肉。他忽然觉得那些不是自己的血,而是很多陌生人的血,无辜人的血。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流川警觉地紧贴在门边,又是一阵静寂。
“宁可毁掉它也不能落入那些人手里。”说着,像是一切都突然缓和了似的,流川转过身来,抽下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歪歪斜斜的领带*,在那人已经包扎过的伤口上又裹上一层,这次记得更紧。然后,他抬起眼,再次跟他的眼睛对视,眼神里两团气纠结着,一团慢慢上升,一团凝重地跌入眼底,仿佛结局已到。
随后,一声巨响,地震一样整间房屋都摇晃起来。一道极亮的白光,接着是一连串刺耳的声音。一切激烈的感觉来临的时候,就是一切感觉消失的一刻。
“长官,他的情况很不好,刚刚才醒过来,可能支持不了太久。医生说他背上的伤足以致命。”
侍卫遵令退下。高个儿的长官犹豫了一下,步入房间。
流川模糊的视线里,渐渐突透出军帽下那张熟悉的脸。
“流川枫,我们已经跟踪了你三个月,很高兴听你亲口说出那东西就在你身上。”那人的声音一改前日里的平和,坚硬得像是铅块丢在冰面上,冷硬得喀嚓喀嚓地响。
流川的眼睁开一半就再也抬不动眼皮,可是那两条狭长的缝隙里,宁静地,无数宇宙在炸裂。
“我是仙道彰,奉命于B16师所属第七所。除了你们的实验室,这世界上只有第七所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
流川仍旧不语,他望着仙道的目光却充满一种决绝的能量,让屋子逐渐沸腾起来。仙道就在他的似有万斤重量的目光里,一点一点地烦躁起来。他终于踱起步来,脱掉了帽子和外套,在墙角的火炉前站定。他还没有换掉里面的衣服,流川那条灰色的领带还死死系在他的左臂上。他的影子在房间里越抖越厉害。
流川的目光有一阵子又模糊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死亡之光。
“看来你不打算自己说出来。”被仙道的声音从意识地边缘拉回来,流川努力睁了睁眼。他看见仙道背对着火光,严肃的眉目处像是摇曳着某种微弱的光芒。他狠狠地把那条已经浸满血迹的领带扯下,一把扔进了火中。
流川在那一刻之前以为像自己这样将死的人,是不会有力气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的,但在他眼看着仙道扬手将那条沉甸甸皱巴巴的领带丢入火中的一刻之后,他才感觉,自己一下子松软进了冰冷的急救床。他再次看见了那白色的死亡之光。
“你……”流川的透明的嘴唇里呼出一些字,“想知道它在哪儿?”
仙道几步上前,近到流川感到他急促的呼吸。
“你已经……亲手把它毁了。”
流川感觉脸上有一阵长长的呼气。他已经看不清仙道的表情,即使他就在眼前。
“是么。”他的语气里没有惊诧,没有暴躁,没有后悔,没有气急败坏。
“你是故意把它放在我身上的。你到最后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仙道的高高的身子突然弓下来,将流川苍白的脸罩在自己的身影里,语气骤然地温柔下来。流川想,那一定是死前的听觉错乱。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还试图保护我?你背上的枪伤要了你的命。”仙道的声音,喃喃自语一般,却无比清晰地钻进了流川的渐渐失聪的耳朵。
“因为,”流川最后一次开口,伴随着浑浊沉重的呼吸,吐字已经不可辨识,“你……”
仙道几乎将自己的脸贴上了流川的唇,但是,最后的那些字,就像流川的生命一样,在那一刻自空气里蒸发了。
很长时间之后,门外的侍卫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却只见他的长官静静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臂伤出神。
“仙道长官,您的伤口……”
仙道一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功亏一篑,我即将不再是你的长官。”
侍卫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退出门外。
看着门慢慢关上,仙道伸手摸进自己的里衫,触到了那条丝质的东西,已经被自己的血浸硬了。
他起身,穿好衣帽,在流川面前很庄重地站着看了一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END
*瞎编的。
*流川为什么被人追杀时还打扮得戴着领带,这完全是,(摊手耸肩),题目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