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 第二部
作者: 月光,收录日期:2006-08-10,2188次阅读
『阿彰,你究竟要胡鬧到什麼地步,你才高興?』仙道誠氣呼呼將報紙扔在
仙道面前。
報紙上的政經頭版,不是政治焦點,也不是經濟發展指標,而是”仙道彰”
被人控告始亂終棄,狠心棄子的頭條新聞...。
仙道家是政經界舉足輕重的家族。仙道誠是大藏省裡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連
首相都敬畏三分;仙道理枝(彰的母親)則是跨國企業,東泰集團總裁的獨生愛
女,出身名門之後,即使她只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依然承襲了她父親死後所
遺下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在仙道誠的出面周旋下,力主自己年僅二十八歲的大兒
子仙道昭,成為東泰集團萬人之上的總裁。
一切都在仙道誠的掌控之中,獨獨有一個人是他沒有辦法控制的,那就是他
的小兒子仙道彰。
八年前,他的小兒子仙道彰,從神奈川回東京之後,出乎意料之外的聽話,
唸完高中,以最高分考入東大,也以最優秀的成績自東大畢業,表面上看起來都
很好,很順父母的意...其實不然,仙道彰他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完全變了個
人,終日酒醉金迷,左擁右抱,緋聞鬧得滿天飛...說他不挑,偏偏身旁的女
伴個個樣貌佳、身材惹火,看了教人噴鼻血;說他浮濫,能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從來都不是草包美女,只是任憑再聰慧的女人照樣無法留住他的心...。
仙道說,他的心死了,不會愛任何人,想跟他在一起,就必需遵守他的遊戲
規則,一旦自作聰明破壞他的遊戲規則...嗶!嗶!Game over!!
『她要不就是沒懷孕,放出假消息;如果真懷孕了,肯定不是我弄大的!』
仙道連看報導的欲望都提不起勁。這女人不是笨得無藥可救,就是太高估自己的
魅力,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就可以留住他的人?笑話!
他只有在跟”他”做愛的時候,才會沒戴保險套,更可況,他只用自己準備
的保險套,不可能讓人有機可趁!
『阿彰!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仙道誠實在拿這個兒子沒辦法,曾經有
好幾次想要斷絕他的經濟來源,阻撓他的所有後路,讓他無計可施,強迫他乖乖
聽話,偏偏仙道家的老太爺,心疼這個金孫,硬是介入他們父子之間,教一向說
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仙道誠沒輒!
『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不敢勞煩您。』八年來,父子相見,總是沒有好
話,不是吵就是罵,再不然就是夾棍帶棒的刻薄話。
『阿彰啊,你哥哥都快結婚了,你也該找個好女孩定下來,不要見一個愛一
個,沒完沒了。』仙道理枝適時加入父子的談話中,免得他們父子一言不
和又吵得天翻地覆。
『媽,您說錯了,我並沒有見一個愛一個,我根本從來沒有愛過她們。』這
一輩子,除了”他”之外,仙道誰也不愛!
『八年了,你究竟要賭氣賭到什麼時候?還不夠嗎?』仙道誠相當痛心,如
果他的小兒子好好去做,肯定會做得比他大兒子還好,偏偏他跑去墮落,生活糜
爛,不知節制,換女人如同換衣服,緋聞層出不窮。
『爸,您太不瞭解我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在賭氣,只是覺得生活沒有意義
罷了。』淚流乾了,哭不出來。仙道活像行屍走肉似的,一點應有的生氣
都沒有,不懂怎麼笑,不懂怎麼哭,總是面無表情。
『阿彰,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男孩子嗎?』即使只有見過一面,仙道理枝依舊
印象深刻,那個漂亮得不夠真實的男孩,深深虜獲她兒子的心。
『妳胡說什麼!』這件事是仙道誠的禁忌,老婆一提起此事,立即被駁斥!
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阿彰洗腦,讓阿彰徹徹底底忘記”那個人”的存在。
『如果您們要吵架的話,我沒興趣參與!』仙道起步上樓,不願意在父母面
前示弱,提起”他”仍叫仙道苦痛了心。
『阿彰...!』仙道理枝喚不住兒子的腳步,頹然地倒靠在沙發上:『阿
誠,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他的墮落是對我們無言的抗議!』阿彰再這麼下
去,會死的!做母親的,懷胎十月,說什麼也不忍心兒子再繼續墮落沉迷。
『他愛玩女人,事情鬧得再大,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自
己的兒子,氣過也就算了:『唯獨男人不行!我仙道家丟不起這個臉!』
仙道回到房裡,小心翼翼地從書冊夾層中,拿出一疊照片。這些照片,是當
年仙道父母僱來跟蹤他和流川的偵探所拍下的照片,他絞盡腦汁,終於如願以償
花錢買下底片,加以沖洗,好好珍藏。
仙道親吻照片上的麗人,每當夜深人靜獨處時,他只能這樣看著照片聊慰相
思,甚至看著照片自慰,然後一瞬也不瞬盯著照片到天明...。
仙道考上大學之後,曾經編織藉口想到美國找流川,如願去了美國,卻被父
親派親信二十四小時跟監,想見流川比登天還難,一趟美國之行,完全白費!
『八年了,為什麼你就那麼狠心...?』仙道千辛萬苦才從流川媽媽那裡
取得流川在美國的住址,他每個星期都寫信給流川,只是流川從來都沒回過信。
流川姐姐從流川大哥那裡得到消息,流川根本沒看過他的信,他寫去美國的
信件,全被流川放在抽屜裡,滿滿一抽屜,流川沒開封過...為什麼要這樣傷
害他呢?當時的情況,他只能做出那樣的抉擇啊!為什麼流川他不懂??
仙道從書櫃暗層裡,拿出一本粉藍的資料簿,打開資料簿,嘴角不自覺地輕
揚...那是仙道從報章雜誌上剪貼下來的,裡頭通通都是流川在美國打籃球的
點點滴滴,從一開始只有文字的報導,到刊上黑白照的報導,到刊有些許彩照的
報導,再到刊登體育版頭條的大幅報導,仙道一一完善的保存下來...。
『為什麼我就是忘不了你?!』仙道曾經很刻意、很努力想忘記流川,忘記
流川就沒有痛,偏偏越想忘,記憶就越清晰。
流川鐵了心,忍心看他愛十分痛七分,依舊不聞不問,不再有留戀,不再有
溫存,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為什麼他就是學不會忘記流川?!
『難道要我死,才能徹底忘記你嗎?』如果死是一解脫,仙道會勇於赴死!
可是,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見流川,如果他死了,就連見流川的機會都沒
有了,想再見流川,想再愛流川,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 ★ ★ ★ ★
『我回來了。』藤真健司已經二十五歲了,八年漫長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
留下一絲催人老的痕跡,平時看他穿著休閒,左右鄰居都以為他還是大學生呢!
走進客廳,看到那個帶著黑眶眼眼鏡,成熟穩重的男子正專注在看東西,一
時好奇:『花形,你在看什麼啊?這麼認真。』
花形透,藤真健司最要好的朋友。八年前,藤真被一段復仇的愛情傷得很狼
狽,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唯一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朋友,就只有花形了。花
形看到自己傷心得淚流滿面,體貼得不追問一切,並協助他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休
學,離開神奈川。
藤真來不及計劃,也不知自己將何去何從,一心只想儘快離開神奈川那塊傷
心地,反正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藤真搭上火車,茫然中來到繁華的東京。他在傷心中學會堅強,日子總是要
過,他首先在速食店找到一份打工的工作,靠自己苦讀,以同等學歷考上大學,
自己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學業。在他大學畢業之後,順利在出版社找到工作,出色
的工作表現,讓他在上星期正式成為新上任的總編輯。
花形自翔陽畢業後,考上東京近郊的大學,隻身來到東京,剛好藤真所租賃
的房子還有一間空房,於是花形與藤真在商量後,便決定由兩個人共同承租,負
擔房租,他們不只是多年好友,現在還是會互相照顧的好室友。
『是合美姐姐寄來的信。』花形把手裡的信封袋遞給藤真:『裡頭還有兩張
合美姐姐和小敬的生活照,時間過得真快,小敬都唸小學二年級了。』
藤真接過信封袋,拿出兩張色彩鮮艷的照片,是他姐姐和侄子的合照。這幾
年,都是靠花形和合美在通信聯絡,藤真從中取得合美母子倆的消息。
『小敬...』藤真的拇指輕拂上相片裡綻放笑靨的小男孩,長得越來越像
他姐姐,當然也越來越像藤真了,他們姐弟倆本來就長得相像。
當年,藤真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他的不告而別徹底傷了他最不願意傷
害、最想保護的姐姐。藤真知道姐姐後來有求助於花形,花形順應自己的要求,
絕口不提半個字,硬是否認知道關於藤真的消息。
『你很想念他們。』花形不必做任何的猜測,光是從藤真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來。這八年來,合美姐姐不好過日子,藤真日子不好過。
『我只要知道他們過得好就好。』藤真從玻璃櫃裡取出相簿,將照片放入。
每一次只要姐姐將照片寄給花形,藤真就會一一收集起來,厚厚的相本裡,保存
合美母子八年歲月的點點滴滴。
『他們卻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合美姐姐幾乎在每一次的來信中,都會委
託花形代為打聽藤真的下落,瞞騙了這麼多年,花形看在眼裡總會於心不忍。
『我每年都會寄賀年卡回去報平安。』一封沒有寄件人住址的賀年卡。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避不見面?』
『過些日子再說吧。』藤真他不是不能坦然承面對那段不應該的戀情,也不
是害怕見到應該恨卻無法恨的舊情人,只是這麼多年無消無息,冒冒然就跑回去
見親人,總是有點不自在。
『如果你想回去看看的話,我可以陪你回去。』花形從來不會去強迫藤真做
任何事。
『嗯。』藤真看完信,將信紙攤平,從玻璃櫃裡拿出隔頁的資料簿,將信紙
連同信封整齊放入。花形每個月都會固定和姐姐通信,可以放入一百頁的隔頁資
料簿,已經快要裝滿了:『對了,今天的報紙你看了沒?』還是不要老在這種令
人不自在的話題上轉呀轉不停,今天早上看到的消息倒令人身感舉有榮焉。
『還沒。』花形今天早上趕著出門,回來的時候在信箱裡發現合美的來信,
忙著看信,到現在還沒空看報紙。
『還記得流川楓嗎?那個我們喻為超級新星的流川楓。』藤真忙著在桌上堆
放的報章雜誌中,找出今天的報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兩個大男人住得屋子,能指望乾淨到那裡去嗎??
花形和藤真雖然也努力想要把家務做好,卻在不知不覺中很容易又把居家環境給
弄亂,總之是得過且過,看起不像是豬窩就好。
『記得啊。』神奈川高中籃壇的風雲人物,只要在神奈川打過籃球的人,想
不知道這號人物很困難吧?!
『你看看。』藤真將體育版的報紙攤開在花形面前:『這是今天的體育版頭
條,流川在去年正式加入美國的NBA職籃,經過一年的努力,在今年大
放異彩,成為赫赫有名的得分後衛。報上說,雖然流川在大學的表現可圈
可點,但畢竟NBA職籃又是另一種高層次的表現,球隊也不放心,只和
流川簽了一年的合約,現在球季結束,契約期滿,流川成了NBA各家球
隊爭相邀請的球員。想不到,當年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子,今天居然會成為
家喻戶曉的籃球明星。』藤真自從隻身來到東京生活,就沒有再接觸籃球
了,只是每當在報章雜誌上看到關於籃球的消息,總是會不由自主多看一眼,畢
竟那是他曾經激烈追逐過的熱情。
『報上說,他要回日本了?』花形看著體育版上的報導,不由想起了當年他
自己也曾經在籃球場上笑中帶淚、揮汗如雨的歲月。
『是啊,流川表示他還沒有決定要加入那一支球隊,趁球季剛結束,想回祖
國日本一趟,等他從日本回美國,他就會公佈他的決定。』看著關於流川
的報導,藤真不是沒有感概的,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他也會像流川一樣堅
持下去嗎??
藤真搖搖頭,不願再多想了,說好要忘記那件傷心事的,沒必要再感嘆無法
改變的過去,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就算感情的世界一片空白,一個人的他還是
可以過得很好。
叮咚!叮咚!叮咚...!
『我去開門。』花形放下報紙,起身去開門。
『花形,晚上好。』門外站在的女子,有一頭及肩的秀髮,長得端莊秀麗,
笑起來很動人,眉目之間流露著撫媚的風情。
她名叫松阪蕙,是T大四年級的學生。她與妹妹松阪蘭住在隔壁,原本姐妹
倆與花形他們是不相熟的,有一次松阪蕙在巷口遇到變態攻擊,正好被路過的花
形、藤真搭救,他們才漸漸熟絡起來,現在四個人已經成為好朋友。
『阿透哥哥,晚上好。』站在松阪蕙身後的,正是她的妹妹松阪蘭,今年剛
升高一的她,清湯掛面的髮型掩不去靈動可人好樣貌,黛眉美目,粉鼻朱唇,再
過個兩、三年定能出落得更加標緻,肯定輕而易舉就可以迷倒一卡車的男孩子,
不過,那些拜倒在石溜裙下的男孩們,恐怕無法抱得美人歸,因為她已經心有所
屬!她替自己加油打氣,女追男又如何?她一定要追到心上人!!
『是妳們啊。』原來是隔壁那對三不五時就有追求者追上門的姐妹花:『妳
手上拿什麼東西啊?我來拿就好。』花形伸手接過松阪蕙捧在手上的彩色
鍋:『麻煩妳們進來後,順便把門帶上,謝謝。』
『這是我今天早上弄得檸檬愛玉,送來給你們吃。』松阪蕙就像走進自己家
廚房一樣,跟在花形後頭進廚房。
『健司哥哥。』松阪蘭走進客廳,在藤真面前轉一圈,裙擺飛揚:『你說我
穿這樣,好不好看?』
『小蘭,妳這樣很容易曝光的。』
『你真是不解風情耶!』松阪蘭皺皺眉,在藤真身旁坐下來。
『反正妳也不是穿給我看的。』藤真輕笑,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心裡在想什
麼,他瞧得清清楚楚。
『喏,你和阿透哥哥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對不對?你一定知道阿透哥哥喜歡什
麼樣的女孩吧?告訴我好不好?』松阪蘭賴在藤真身旁撒嬌。
『妳還小。』小蘭跟花形相差整整十歲吧?對花形而言是不是太小了?反倒
是姐姐比較適合花形。
『什麼嘛,人家我班上的女同學有好幾個都有男朋友了。』年紀不是問題,
身高也不是距離,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好喜歡阿透哥哥。
『小蘭,感情的事自己要認得清,妳真的還小,多多考慮,不要一頭栽下,
否則最後傷心的,一定是妳自己。』想要找個人來談戀愛的年紀,不能因
為只是想要找人陪,就隨隨便便談起所謂的愛情。
『阿透哥哥是個好男人吧?』
『當然。』這小妮子怎麼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既然是好男人就不會欺負我吧!』松阪蘭笑得可甜了。
『妳啊...!』藤真笑出聲,原來小蘭對花形是真的執著啊!這鬼靈精的
小妮子如果真的纏上花形,恐怕花形有得忙了!
『你們在講什麼?這麼開心!』花形手上端了兩碗加了冰塊的檸檬愛玉,走
在他身後的松阪蕙也端了兩碗。
『沒什麼!』藤真將目光移向花形和松阪蕙,忍不住地點頭,花形還是和姐
姐比較適合,一個溫柔淳厚,一個體貼嫻淑,很登對啊!
『阿透哥哥,你看我穿這樣好不好看?』松阪蘭在花形面前轉圈圈。
『很好看。』花形不吝讚美,漂亮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小蘭,妳先讓花形把碗放下來再說。』松阪蕙拿這個活潑好動的妹妹沒辦
法。
『健司哥哥。』松阪蘭朝藤真扮個鬼臉:『人家阿透哥哥說好看喔。』
『是很好看啊!』瞧她得意的模樣!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會因為一句話就
忽喜忽悲。
『那你剛才...』
『我剛才可沒有說不好看喔。』
『哼!阿透哥哥...』松阪蘭拉住才剛把碗放下的花形:『健司哥哥他欺
負我!』松阪蘭不著痕跡深呼吸,她很喜歡花形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
香的,聞起來很舒服。
『妳這小鬼,竟敢挑撥我和花形間的感情!』藤真作勢要打小蘭。
『哇!阿透哥哥,救命啊!!』松阪蘭堂而皇之躲進花形寬闊的懷抱中。
『不會的,藤真不會欺負妳的。』花形輕柔地拍拍松阪蘭的背。
藤真見狀一楞,看見松阪蘭小鳥依人般偎入花形的懷裡,他們完美的契合感
讓藤真產生一絲絲的羨慕...是啊!一個人的他還是可以過得很好,只不過寂
寞的時候,無人相陪...。
2
他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兒要回日本了...!仙道看了
今天的體育版頭條,狂喜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多年來的辛酸苦楚湧上心頭,本
以為早已乾涸的淚水,悄悄氾濫成災...顫抖的手,拿起抽屜裡的剪刀,小心
翼翼剪下這則讓他喜極而泣的報導,輕輕地將它擺入粉藍色的資料簿裡...。
『阿彰!』伴隨敲門聲響起的是仙道大哥的聲音:『我可以進去嗎?』
『可以,請進。』仙道迅速將資料簿放進抽屜,做個深呼吸,平復自己如潮
般洶湧的心緒:『大哥,找我有事嗎?』
仙道昭定定看了彰一眼,別過頭沒有回答彰的問題,銳利的目光直接落在床
上被彰剪去大半篇幅的報紙上...。
『這只是些舊報紙而已...』仙道作賊心虛地將報紙揉爛,丟進垃圾筒。
『阿彰,你還愛著”那個人”吧!』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大哥...』仙道猶疑著該不該承認?他不知道他大哥問起這件事有何目
地?他不能讓八年前的歷史重演!
『今天早上我看完報紙之後,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爸媽這件事?』
『要說就儘管去說吧!我不在乎!』仙道像豎起防備的刺蝟:『如果你們還
以為我是八年前的仙道彰,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難道你可以為了他不惜與家裡決裂?』仙道昭沒見過流川,卻見過太多次
阿彰在藉酒澆愁之後,低低呢喃他的名;也見過更多次在夜深人靜之時,阿彰孤
寂落寞的表情;向來愛笑的阿彰,有多久不曾笑了?他連偽裝的笑容都沒有了!
『不管是你和爸媽,還是流川,對我而言都非常重要,不要逼我做選擇,我
絕不會放棄流川的。』
『所以,被放棄的會是我們。』
『對不起...』
『唉!』仙道昭嘆口氣,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真想見見那個有本事讓仙道神
魂顛倒的男孩:『我知道你還愛著他,也清楚八年來你為情所受的折磨...』
『哥...』仙道察覺他大哥此番前來並無惡意,逐漸懈下了防備。
『就算你還愛著他又如何?只要爸爸不點頭,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應
該很知道清楚爸爸有隻手遮天的能力。』
『無所謂。』仙道聳聳肩:『只要流川還愛著我,我死都甘願。』
『哎呀!你怎麼會有這麼悲觀的想法?難道你不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我當然想,不過我也知道要過爸爸那一關,比登天還難。』仙道又怎麼會
不了解他父親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他必需確保流川不會受任何傷害!
『如果你照我所說得話去做,我保證你有籌碼可以和父親談判。』如果他父
親知道他在阿彰面前出這種餿主意,肯定會宰了他!
『你要我怎麼做?』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你想要跟父親分庭抗禮的話,你就必需做
到你指著月亮說是方的,也沒人膽敢說是圓的!』唉唉唉,他這個聰明絕
頂的弟弟,怎麼一碰到愛情就變笨了?!真是無藥可救了!!
『你的意思是...』不會吧?他大哥居然要他...?
『對!我們真是兄弟連心,我就是那個意思!』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有這種好
處,不用說太多,一點就通。
『哥,我可以確定你身上所流的血液,的確是仙道家的血液。』他哥哥不怕
死的煽風點火,而這把烈火,將在瞬間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阿彰,我也相信你同樣遺傳到仙道家優良的血統。』阿彰的真本領,比起
他這個做哥哥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很高興,我們是兄弟,不是敵人。』
『我也很高興。』
『加油吧!只要你夠用心的話,爺爺會支持你的!』仙道昭對彰有十足的信
心,只要彰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謝謝你,哥。』
『兄弟倆就別客套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明天見。』
『哥,等等...』仙道喚住仙道昭欲離去的腳步。
『還有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幫我?』仙道很感激他哥哥一言點醒夢中人,他不是以小人之
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沒有本錢去賭這一場,他一旦輸了,他和流川就真的沒有
未來了,他不能輸得糊里糊塗。
『你懷疑我的動機?』仙道昭挑挑眉,真好樣,居然懷疑起他來了!
『對不起...只是我...』
『你不用說對不起,防人之心不可無是對的。我知道你可以為了流川做任何
事,就算是替我自己著想,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你會成為我的敵人。』
仙道昭一派瀟灑地步出彰的房間...爺爺,最老奸巨滑得就是您了!!彰
如果是七十二變的孫悟空,也飛不出您的五指山啊!!
★ ★ ★ ★ ★
河戀咖啡館座落於辦公大樓林立的市區,咖啡館的裝潢優雅舒適,不時播放
著輕音樂,是一個喝咖啡聊天的好場所,甚至會有上班族約客戶在這裡談公事。
由於館內在中午和晚上的用餐時間,分別有提供商業午餐和豪華套餐,在這段用
餐時間中,來店的客人更是絡繹不絕,館內一位難求。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還不到下班時間,河戀咖啡館裡大概坐了三成的客人,
有青年學子一邊唸書一邊品味咖啡,也有幾名白領階級的上班族趁機來喝個下午
茶,還有刻意躲在角落邊談情說愛的戀人...。
『唉!』一名偉岸男子重重嘆口氣,擺在面前的咖啡連一口都沒喝,咖啡已
經沒有再冒出熱氣,想必是放了一段時間,有些冷卻了。
有人說,愛情像咖啡。熱戀的時候就是剛研磨出來的熱咖啡,香甜味醇;失
戀的時候就是已經走味的冷咖啡,苦澀無味...。
『學長,瞧你頹頭喪氣的,是怎麼了?』咖啡館的主人好心再送上一杯熱騰
騰的咖啡。
咖啡館的主人叫做神宗一郎,這名糟踏他精心研磨出來的咖啡的人,正是他
高中兼大學的學長,牧伸一。
『我跟祐子分手了。』真是有夠倒楣的,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本來還在飯店
訂好房間,要跟祐子渡過美好的二人世界。
『然後呢...?』到底多久了?時間久到宗一郎他已經記不住了!
好像是自從這個在神奈川籃壇人稱帝王的學長突然宣佈退出籃球隊開始,有
好長的一段時間,他甚至對女人沒興趣,對女人沒興趣也就算了,好像還得了恐
男症,只要有男生靠近他,他馬上拉開三大步的距離,大伙都在這個突然變得奇
行怪狀的學長背後竊竊私語,當然其中也傳出些許不堪入耳的流言,流言傳來傳
去傳得滿天飛,倒是這個學長從來都無意開口解釋...。
總之,牧學長的感情生活空白了好些年,一直到近兩、三年來踏入社會後,
才開始再和女孩子交往,不過前兩段感情都發展得不怎麼順利,本以為學長這次
以結婚前提來交往的祐子,兩人可以順利步入禮堂,想不到才短短半年的時間,
就分手了。
『她說,我在夢中喚著別人的名。』
『然後呢?』阿神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因為學長連同跟祐子這一段感情,前
後三段戀情分手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她一腳把我踢下床,說以後不用再見了...』
『如果換成我,踢下床算客氣了。』阿神在阿牧的正對面坐下來:『學長,
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夢中究竟喚著誰的名?』
『別多管閒事!』阿牧喝口阿神剛送來的咖啡。唉,他明明刻意想要忘記,
卻偏偏牢記在心。
『讓我想想...學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喝咖啡呢?』阿神看著阿牧
喝咖啡的神情,若有所思...
阿神記得很清楚,從他進入海南附中加入籃球隊,當了牧學長的學弟開始,
就已經知道牧學長不喜歡咖啡,至於原因也沒辦法去深究啦,大概是覺得自己的
膚色已經夠黑了,不想皮膚被咖啡因沈澱得更黑吧!可是,大概是學長高中三年
級的時候,也就是學長在宣佈退出籃球隊之前,突然變得愛喝咖啡了,每天一杯
咖啡,到現在都還沒有改變這個習實,算一算時間,也有八年了。
『問這個做什麼?』阿牧低頭凝視杯子裡的咖啡...那個人超級喜歡喝咖
啡,彷彿一天不喝咖啡會要了他的命。
『學長在想什麼呢?』阿神又不是笨蛋,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個促成學長愛上
咖啡的人,一定就是學長在夢中常喚的名。
『我很討厭你這樣,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阿牧一口氣就把杯裡剩餘的
咖啡全喝光。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讓你愛上咖啡的人是誰?不知道你夢中喚著誰的
名?』
『先記帳,改天一起算,我回去了。』阿牧以行動表示不願再多談了,起身
往門口走去...。
『學長,晚上我跟清田幫你過生日。』學長剛跟女朋友分手,他的家人都住
在神奈川,想必沒有人陪他過生日吧,他就發發慈悲陪他過生日吧。
『也好,晚上你們到我家來吧。』阿牧應允阿神的提議,腳步卻沒停留。
阿牧人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對街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孔,他過馬路不走行人
班馬線,偏偏要求方便越過大馬路,說也沒用,反正這個人從來不懂得什麼叫遵
守交通規則,有幸坐他的車子,就好比坐雲霄飛車,紅綠燈對他而言只是拿來參
考用...自動門一打開,兩個人就面對面遇個正著...。
『學長,你要回去了?』這個臉上露出大刺刺笑容,雖然應上班需要穿上西
裝,領帶卻鬆垮垮圍著沒打好,襯衫的釦子也沒釦好,頭髮像亂草般長及肩膀,
還綁個小馬尾,這像個上班族的樣子嗎?!這個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個樣,亂
七八糟的!!嘿,別看他這樣,他現在可是一個頗負盛名的工程師喔。
『清田,貴公司可以容忍你上班的時候這種邋遢樣嗎?』
與阿牧打照面這個人,也是他學弟,叫清田信長。清田自從直升海南大學之
後,對籃球的興趣逐漸銳減,反而對建築方面引發了強烈的興趣,一頭栽下。
『當然不行啊。』國有國法,公司也有公司法,當然不能太囂張:『我剛從
工地回來。』
『喔。』阿牧點頭表示明白:『我要回去了,再聯絡。』阿牧懶懶得,不想
再多說,越過清田離開。
『阿神。』清田進到咖啡館,朝阿神揮走,走到阿神的面前:『學長他怎麼
了?好像不太開心。』算起來,阿神也算是清田的學長,不過清田和阿神
交情特別好,也就不拘於學長、學弟這種小節了。
『失戀啊,和祐子小姐分手了。』阿神邊收拾邊回答。
『又失戀了?學長不是說這次要以結婚前提來交往的嗎?』
『問題是他心裡始終有一個人。』
『什麼嘛,又是以相同的理由分手嗎?』清田嚷嚷,這個牧學長也真是的!
『八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事?真的叫人好奇啊...』阿神只要一有機會,就
會對學長旁敲側擊,可惜阿牧的口風緊得很,完全沒辦法套出來。
★ ★ ★ ★ ★
『小蘭,你怎麼會在這?』藤真才剛走出出版社,就見到松阪蘭,單單看她
穿制服,肩上還背著書包,就能肯定她一放學就直接過來了。
『請你喝咖啡啊。』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既然她決定
要主動出擊,當然就要投其所好,至於阿透哥哥喜歡些什麼,健司哥哥一定會知
道的,總而言之,先收買健司哥哥總是沒錯的!她知道他喜歡喝咖啡...。
『這麼好啊...』這小妮子在打什麼鬼主意,藤真是心知肚明。
『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家河戀咖啡館,老闆親手煮得咖啡還沒人說不好喝呢,
你想不想去喝看看啊?』瞧她多聰明啊,阿透哥哥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她
都牢記在心,阿透哥哥說健司哥哥有嗜咖啡成癮,她當然要好好利用囉。
『我聞到有陰謀的味道喔。』
『哎喲,你怎麼這樣說。』松阪蘭攀上藤真的手臂,不依的嬌嗔。
『哇!頭條新聞喔,向來不近女色的藤真總編,在公司大樓門口搭訕未成年
的高中女生,這樣不太好喔。』現在正值下班的尖峰,藤真的幾個同事也
準備回家,一走出出版社,就看見藤真和一個穿制服的高中女學生糾糾纏纏。
『別胡說了,她是我妹妹。』藤真說是妹妹也不為過,他真的把松阪蘭當妹
妹般疼愛著。
『原來是藤真的妹妹,怪不得長得這麼可愛。』
『是啊,果然是很可愛。』
『喂喂喂,你們不要一個個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模樣,會嚇著小蘭的,人家小
蘭已經有意中人囉,你們沒希望了。』藤真挺身而出,替松阪蘭趕走這些
蚊子蒼蠅。這些人腦子裡都不曉得是裝什麼的,平時老是喜歡看那些什麼高中制
服女學生的寫真集,真是世風日下!!
『小妹妹,妳真的有喜歡的人?瞧妳長得聰明伶俐可別被拐騙了囉!』
『是啊,妳可別看外表一派斯文就喜歡上人家,社會上有很多知人知面不知
的衣冠禽獸。』藤真的幾個同事看松阪蘭長得討人喜歡,便老實不客氣地
瞎起哄。
『才不會呢!我喜歡的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小蘭,別理他們,我們走。』應付這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馬上走人,再扯
下去只會更沒完沒了。
藤真與松阪蘭來到河戀咖啡館,這家咖啡館正好位於小蘭就讀的學校隔一條
大街,地點不錯。現在正是晚餐時間,放眼望去,幾乎是座無虛席。
藤真與松阪蘭就座之後,先點了兩份套餐。
『還好我有事先訂位,否則根本沒位子了嘛。』松阪蘭東張西望地:『運氣
真不好,居然沒看到老闆,難道老闆今天不在嗎?不過沒關係,就算老闆
不在,我保證你在餐後也可以喝到好咖啡,這裡的服務生煮咖啡的功力個
個都不錯喔。』
『我煮咖啡的功力也不輸給任何人。』藤真出門在外的時候為求方便,才會
買咖啡來解饞,要是放假在家裡,他都會自己動手煮咖啡,連向來不喝咖啡的花
形,都會被他煮咖啡的香味給吸引過來,忍不住想品嚐品嚐。
『你就喝喝看嘛,真的很不錯。』
『說吧,妳有什麼目的?』
『我說出來,你可別笑人家。』松阪蘭臉色微微泛紅:『就是我之前問你的
問題嘛,阿透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妳還真是不死心!妳真的那麼喜歡阿透嗎?』
『嗯。』松阪蘭紅著臉點頭,她雖然下定決定要為愛往前衝,但是被人當面
一問起,還是出現了青澀小女孩的害羞神情。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阿透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我沒問,他也沒提過。』藤
真雖然一心認定姐姐比較適合花形,卻也不忍傷了妹妹單純的心思。這是他沒辦
法決定的事情,感情的事旁人是沒法插手的,一切都看造化。
『怎麼這樣啦。』松阪蘭失望地嘟起嘴。
『妳也用不著不開心,至少我知道阿透現在沒有喜歡的人,妳還有機會。』
『真的嗎?』松阪蘭一下子就從谷底飛上雲端,笑得甜滋滋的。
『嗯。給妳一個良心的建議,如果妳真的喜歡他,不妨大膽去表白吧,如果
妳不說的話,他那個木頭人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想說啊,可是沒有機會。』平時她和花形碰面的時候,絕大部份都是四
個人在一起,就算她單獨到隔壁去串門子,藤真也都在家,即使藤真知道她的心
意,但要她當面第三者的面向花形告白,她臉皮才沒有那麼厚呢。
『所以呢?』瞧她說話的語氣,分明是怪他是個大燈泡,很刺眼的。
『我這裡有兩張鋼琴演奏會的門票。』松阪蘭從書包裡拿出兩張門票:『時
間是這個星期六晚上六點,麻煩你邀請姐姐去聽演奏會囉。』松阪蘭將兩
張門票塞進藤真手裡。這兩張門票花了她好多錢,可是為了製造她和花形獨處的
機會,她才不計較這些錢!
『妳真是...』說她鬼靈精一點都沒錯,原來早有計劃。
『拜託嘛...』松阪蘭雙手合十:『只有你能幫我的忙了。』
『這樣冒冒然約妳姐姐去聽演奏會很奇怪的。』
『一點都不會奇怪啊,我可以跟姐姐說,本來是我跟她要去聽的,可是我臨
時有事情不能去,就由你代替我去,這樣就行了。』
『原來妳什麼都想好了。』
『健司哥哥,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你一定會答應的,對不對?』女孩子與生
俱來就有撒嬌的權利,尤其是可愛的女孩子一撒起嬌,就更教人心軟了。
『妳不是常常說,花形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藤真有意取笑松阪蘭。
『哎喲,你最討厭了,就愛取笑人家。』沒聽見藤真親口答應,松阪蘭就不
能放心:『健司哥哥,你好心幫幫人家這一次嘛,好不好?』
『看在咖啡的份上,我能說不嗎?』藤真的言下之意是答應了。
『太好了!謝謝健司哥哥!』
服務生送套餐上桌的時候,松阪蘭便開始問『怎麼沒看見老闆?』根據服務
生的回答,他們老闆去幫一位要好的學長慶生去了。
3
星期六,藤真與松阪蕙在松阪蘭的”詭計”之下,兩人便一同去聽鋼琴演奏
會了。松阪蘭則藉口姐姐不在家,沒人下廚煮晚飯,跑到花藤家打牙祭...現
在,兩個人正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吃晚飯...。
『阿透哥哥。』松阪蘭為了今天晚上的告白,還特地去買了一套新衣服。
『什麼事?』今天晚上是花形親自下廚。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總不能老是
在外頭吃,於是花形和藤真便協議好輪流下廚,雖然煮不出頂級的美味佳餚,幾
道家常便菜倒是弄得有模有樣,吃起來口感不錯。
『再過兩、三年,我一定會長成一個大美人。』不是松阪蘭不懂得害臊,她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萬中選一,可以不畫妝也美麗的美人。
『當然!』花形露出笑容,這小妮子真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你那樣笑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會長成大美人嗎?』
『不是的,我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妳的美麗。』花形又不是睜眼瞎子,松阪蘭
的美麗,是有目共睹的,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男同學寫情書給她。
『那你在笑什麼?』
『笑妳啊,老實得可愛。』眾家美女恐怕也不敢在男人面前臉不紅氣不喘稱
自己是個大美女,偏偏小蘭的自賣自誇又顯得天經地義,這算造物者的厚愛吧。
『老實不好嗎?太過謙虛就是虛偽了!』
『妳總是有妳的大道理。』花形舀了碗海帶味噌湯遞給松阪蘭,他知道她特
別喜歡喝味噌湯。
『阿透哥哥,你喜歡我嗎?』松阪蘭喝了一口花形遞過來的海帶味噌湯,很
認真地開口,也該進入今晚的主題了。
『喜歡啊。』松阪蘭是人見人愛,要找到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很困難。
『人家說得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松阪蘭知道花形一定會誤解的:『阿
透哥哥,我很喜歡你,是以男女之間的感情在喜歡你,我在心裡頭發誓,
將來一定要成為你的新娘子。』松阪蘭一口氣全說出來,她不想吞吞吐吐
說得不清不楚,一定要讓花形明白她的情意才行。
花形乍聞之下,差點連碗都拿不住,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睜大眼直望住小
蘭,腦袋像電腦當機般空白,好一會才恢復正常:『小蘭,妳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說我愛上你了。』松阪蘭這次講得更明白了。
『妳今年才幾歲啊...』她真的懂什麼叫做愛情嗎?真正的愛情可不像漫
畫、小說裡頭那麼幸福美妙,不是每個戀曲都是Happy Ending。
『我和你差了整整十歲,但是沒關係,我已經認定非你不嫁了。』
『小蘭,妳得認真想清楚...』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松阪蘭在心裡重重嘆氣,看樣子阿透哥哥肯定是不
喜歡她了:『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我會一直喜歡你,直到你回心轉意。』
『妳是認真的?』花形仔細觀察小蘭,瞧她的模樣,似乎不是開玩笑的。
『非常認真。』松阪蘭拚命點頭,以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對不起,我沒想到...』一時之間,花形也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接受?
他左右為難得不知該如何表達才好??
『我說了,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努力讓你也喜歡我的,
因為我想要當你的新娘子嘛。』松阪蘭見花形手足無措的模樣,心裡也知
道花形還沒有心理準備,她不想強迫花形。
『小蘭...』花形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居然還要一個小他十歲的女孩來
開導他。
『喏,我向你告白了,雖然你沒有給我答案,但是你不許避開我喔,就算不
是情人,我也希望可以天天見到你。』
『這是當然的。』聽見松阪蘭半帶威脅的口氣,花形不禁笑出聲:『妳真的
很可愛,學校一定有很多同學在追妳吧?』
『除了你我誰也不愛。』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她阿透哥哥更好的男人了。
『妳呀,話不要說得這麼滿喔。』小蘭還年輕,心情還不定,搞不好過不了
多久就會在學校找到志趣相同的好男生。
『你別拿我當小孩看嘛!』小蘭嘟嘟嘴,看情形要讓阿透哥哥平等看待她,
還有待努力:『阿透哥哥,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事?』
『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將來有一天你找到喜歡的人,請老實告訴我,別
怕我會傷心,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不想最後一個才知道。要是我的努
力沒讓你喜歡上我,我也一定會笑著祝你幸福。』松阪蘭才十五歲而已,
顯然她的思想已經趨近成熟。
『我答應妳。』花形起身走到小蘭的身旁,拉起她,擁入懷裡,低頭輕吻她
的額頭:『要是我有了喜歡的人,我一定會第一個告訴妳。』
『喏,這是你親口承諾的喔,你要是說謊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松阪蘭回抱花形的腰身,緊緊著抱著,花形的懷抱好溫暖啊。
★ ★ ★ ★ ★
藤真和松阪蕙聽完鋼琴演奏會一同沿著熱鬧的人潮往前走。由於他們在聽鋼
琴演奏會之前,只有吃了幾塊餅乾充飢而已,聽完演奏會後,藤真便提議吃完晚
飯再回家,最主要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答應的小蘭的事,他當然不能
這麼早就回去打擾她和花形獨處的時間。
『都已經八點多了,真的有點餓了。』松阪蕙不像妹妹表情豐富精采,她臉
上會帶著淡淡的,優雅的,含蓄的甜美笑容。
『妳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藤真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他會把松阪蕙的
笑容和他姐姐重疊在一起,笑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認真比較的話,松阪蕙和他
姐姐應該是屬於同一型的人,輕柔如春風沐人。
『我都可以,你決定就好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松阪蕙學美術的關係?她
身上總會散發一股類似藝術家的氣息。
『再過兩條街,有一家河戀咖啡館,那裡的套餐不錯,飯後咖啡也很香醇,
我們就去那裡吧。』小蘭可真會挑,河戀咖啡館的咖啡真的對準了藤真的
口味,通常能讓藤真覺得好的咖啡,就能算是上選咖啡了。
『嗯。』
河戀咖啡館。
藤真和松阪蕙挑了靠窗角落位置,從大門口進來是個死角,不容易發現。兩
個人一邊吃飯,一邊有一句沒一句閒聊...。
大門的銅鈴響起,河戀咖啡館的老闆神宗一郎與其學長牧伸一、學弟清田信
長三人並肩走進來。剛送完套餐的服務生,眼尖地發現,立即趨身向前,優雅地
行禮:『老闆、牧先生、清田先生,您們好。』牧與清田是老闆奉為上賓的自家
人,當然也不能怠慢。
『我們要用晚餐,一個鱈魚排套餐,兩個豬排套餐,麻煩你準備一下。』阿
神對待館內的服務生向來有禮,不會以老闆的姿態高高在上。
『好的,我馬上去準備。』
今天,阿神和清田去幫阿牧搬家,阿牧原本是住在公司的單身宿舍,最近盤
算自己的經濟狀況,在高級住宅區裡的大樓買了一層樓,單身一個人住是嫌太過
寬敞,但是將來結婚生子的話,就剛好適合一家人住。
『客人蠻多的,好像找不到位子。』阿牧四處張望,幾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滿
人,生意還是這麼好。
『樹後那個角落的位置...』除非有服務生帶領,否則一般的客人很難發
現那裡還有一個位置。阿神通常都會保留這個位子,以備不時之需。
『我剛才看了,那裡坐著一對情侶,聊天聊得很開心呢。』清田截斷阿神未
說完的話,從剛才一進門開始,他就注意到他平時坐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那名
男子剛好背向清田,清田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倒是那名女子長得倒是蠻漂亮的。
『沒關係,也不用再特地找位置,我們進員工休息室吃好了。』反正只是吃
個飯嘛,阿牧覺得在那裡吃都行。
『也好。你們自己先進去吧,我交代他們把東西送進去。』阿神走向餐廳櫃
檯。
『學長,改天你一定要請我喝酒啦。』清田幫忙搬家搬得腰酸背痛:『順道
慶祝你新居落成。』
『知道了,周末再去喝,現在先填飽肚子再說。』這個小學弟雖然稍嫌沒規
沒矩了點,倒是蠻體貼人心的,懂得安慰人,他在阿牧面前是很得寵的,只要不
是太過份的要求,阿牧通常都會答應。
阿神交代櫃檯的服務生之後,四處看了一下,跟幾個熟客人打過招呼之後,
便走進外人禁止進入的員工休息室...。
『哇!沒想到已經十點了!』直到咖啡館內的咕咕鐘,響起整點的音樂,藤
真看了腕錶,才發現時間在不知不覺得流逝:『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吧。』
『嗯,看樣子這家咖啡館也要打洋了。』店裡的客人所剩不多,而且也都準
備要離開了:『一客套餐多少錢?』松阪蕙打開皮包,準備拿出錢包。
『不用了,我請客。』藤真拿起帳單往櫃檯去。
『平白無故讓你破費,很不好意思...』松阪蕙跟在藤真身後。
『沒關係的,妳還是學生嘛,這點小錢我還請得起。』藤真把帳單遞給櫃檯
的結帳人員:『改天妳領到第一份薪水的時候,記得要請我啊。』
『好,沒問題。』
正當藤真在結帳的時候,一旁懸掛”外人禁止進入”牌子的員工休息室的門
突然打開了...。
『學長,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這個星期五晚上要請我喝酒。』首先走出來
的清田,後頭跟著阿牧,最後面的是阿神。
『我知道了!』
這個聲音...藤真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因為他很久都不曾再想起,
可是當他再次聽到的時候,胸口的怨悶來勢洶洶如狂風巨浪...。
我們結束了,從此,我們只是陌生人,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藤
真刻意把頭埋得更低,他們之間不應該再有任何交集...。
『咦?你不是藤真前輩嗎?』清田一開始是被他的褐髮所吸引,仔細一看,
覺得他應該是翔陽那個藤真,應該沒認錯人吧?!
『啊!』沒預料會讓人認出來,被清田認出來的藤真,慌然抬起頭,頭一抬
起,冷不防就與阿牧四眼相交,剎那間,藤真全身都僵硬起來。
『藤真...』阿牧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中與藤真再次相遇,一時間,他只
能把眼神膠著在那張他在夢中喚得名的主人臉上。
藤真突然有想哭的情緒,他告訴過自己要忘的,他告訴過自己要當做從沒發
生過那件事,可是再見到阿牧,他恍然發現,原來他只是刻意不去想起,他不曾
真正遺忘阿牧。瞬間,八年前的愛與恨如潮般湧上心頭,糾糾結結,讓他只能一
瞬也不瞬看著阿牧久久無法言語,任憑缺了口的心如火焚燒...。
阿牧內心百感交集,眼神轉換多變,有愛有恨也有痛,眼前這個清麗依舊的
人兒,理當是他最愛的人,卻又是他應該恨的人,愛與恨纏纏繞繞的痛,彼此都
感同身受。阿牧還記得他的如珠笑語,還記得他的萬種風情,還記得他們那一段
風花雪月的歡樂,他定定望住藤真,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才最好...?
『我想起來,剛才做在樹後角落的位置就是你們嘛。』神經不夠細的清田,
完全沒察覺到空氣裡鬱結的分子:『藤真前輩,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呢。』剛才他
們有說有笑,很熟稔的樣子,她肯定就是藤真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阿牧將視線轉移到藤真身後的女子身上...好一對郎才女貌的戀
人!哼哼!阿牧無法否認他對藤真尚存愛意,嫉恨的烈火睇睨那不知名的女子。
『我們...』好兇!藤真接觸到阿牧惡狠狠的目光,不由噤了口!幹嘛目
光像要把人大卸十八塊似的!
『藤真...』松阪蕙拉了拉藤真的袖子,低下頭不敢迎視阿牧的目光,這
個人是誰?怎麼像個兇神惡煞!!
『對不起...』藤真避開阿牧兇惡的目光:『時間有點晚了...』即使
藤真故意不去看阿牧,也感受得到阿牧炙熱的目光直射在他身上,藤真吞了口口
水:『我們...我們先回去了...再見...』藤真顧不得失禮於人,慌慌
忙忙拉起松阪蕙的手,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藤真...阿牧本想開口喚住藤真,藤真的名已經到了喉嚨口,又硬生生給
吞下去!就算留住藤真又能如何?他們之間早在八年前就結束了...。
『真是的,跑那麼快做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他們!』猶在狀況外的清田,
不禁喃喃抱怨起來。
阿神只是意味深長看著阿牧,藤真他們人都跑得不見人影了,怎麼這個學長
還拉長脖子在看??如果阿神沒記錯的話,八年前牧學長突然宣佈他不打籃球的
時候,不就正是藤真辦休學的時候?!時間上來說,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 ★ ★ ★ ★
流川楓與他大哥流川楊一同回到日本,飛機剛抵達成田空港,才走過空橋,
尚未辦妥入關手續,流川便由大哥的口中知道機場大廳有大批久候多時的媒體記
者。流川不想接受任何訪問,在他大哥的協助掩護下,順利躲過眾家記者搭上計
程車離去...。
八年了...計程車內的流川,望著車窗外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街景,感觸
頗多,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八年後踏上久違的故土,教他的心
緒忐忐忑忑波動難平...。
驅車直行神奈川,經過湘南海岸的時候,看著岸邊林立的咖啡茶館,觀光客
聚集的海邊,這裡似乎變成觀光景點,好像變得比以前更熱鬧...。
流川指示計程車司機在他以前常常打球的小公園停車。流川走進小公園,發
現公園裡多了一些小朋友玩得溜滑梯、盪秋遷、翹翹板,有幾個小朋友玩得不亦
樂乎,信步走到小公園的籃球場,有六名國中生分成三對三在打球,他們淋漓飛
揚的汗水,急促的運球聲,叫囂呼喊的熱情,球場上互相往來奔跑的身影,無一
不讓流川想起他最不願意想起的往事,歷歷在目...。
流川不願意去想起,卻從來不曾忘記過。每當回憶飄進他的腦海,一切鮮明
地像電影在他眼前一幕幕重播,曾經他與他也在這個籃球架下寫下屬於他們的故
事...如今,景色依舊,人事全非。想到這,背包的重量似乎在無形間加重許
多,背包裡有上千封述說著不快樂卻又錐心刺骨的相思...。
正當流川緬懷於過去的快樂、悲傷...樹蔭下,一道頎長的身影,在暗處
裡摒氣擬息,悄悄注視他的一舉一動,難以言喻的情感,教他禁不住熱淚盈眶。
仙道從流川姐姐的口中打聽到流川回國的時候,從東京趕搭第一班火車來神
奈川,守在這個小公園,他在賭,賭流川的感情是否一如往昔,如果是的話,他
不會先回家,他一定會先來到這個開啟他們之間愛情扉頁的小公園,他與他就是
在這裡打一對一,也在這裡開始深交...。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等到流川了!當他看見流川走下計程車的那一剎
那,他的心臟幾乎要從嘴巴裡跳出來,他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天知道他當時
有多想衝向前擁流川入懷,用行動感受彼此的體溫,可是他怕嚇跑了他,以流川
的個性,肯定會毫不留情一把將他推開!
他們近在咫尺,卻又遠如天涯。仙道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他又會再一次失
去流川,很想緊緊抱住他,又怕抱住他難以剋制的感情會泛濫成災...。
咦?那群國中生似乎發現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籃球明星流川楓,六人團團圍住
流川,硬要流川在籃球上簽名,而且還嚷著要流川秀幾手球技給他們看...。
經不起孩子們熱烈的要求,流川拾起籃球,瞬間他猶如天生王者,站在籃球
場上他永遠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渾然天成的籃球高手,教人移不開目光...
在孩子們的驚呼之下,只見流川運球、扭腰、上籃,動作一氣呵成,呈現優美流
暢的弧度,在陽光下發出萬丈光茫...。
也許是無法寧靜的心境使然,流川敏感地察覺有一道如烈陽般狂熾的目光停
留在他的身上。他默默將籃球還給那群喜歡籃球的孩子們,走出球場,定步望向
灼熱視線的來源地...。
啪嚓!空中交會的視線,擦出炫目燦爛的火花...數載未謀面,天涯海角
各一方;今日方相見,恍如隔世再相逢...。
仙道的心中千言萬語,偏又千頭萬緒,吶吶得無法出聲說話...溫熱的液
體滋潤了仙道的眼眶,眼前俊麗絕塵的人兒,正是他日日夜夜所渴望盼望期望想
望的最愛,仙道感謝滿天神佛,幸好這一切都不是美夢一場。
流川冷漠得幾近無情,眼睛乾澀難耐,內心卻如驚濤駭浪起伏不定...他
瘦了許多,是不是能夠自以為是地認定他是為自己衣帶漸寬終不悔?苦澀的心滲
出漫漫心酸,一陣陣竄上鼻頭,教流川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4
『流川...』仙道經常在深夜裡,望著天上的明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
終於給他盼到這一天,當著他的面,喚著他的名,仙道悄聲落淚,活了二十幾個
年頭,仙道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麼愛哭的人。
他不想見仙道!!流川想轉身離開,奈何雙腳就像入地生根似的,抬不起,
動不了...。
『這八年來,你好嗎?』簡單的問句裡,蘊含仙道無限深情與關懷,編織成
細密的網,一絲一縷的,困綁了流川,束縛了自己。
『我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流川咬牙狠下心,硬是說出違心之論。
他剛開始到美國的前幾年,食之無味,睡不安枕,只能全心全意在籃球場上
尋求慰藉,這些是誰害得?!他才發現,他這個從不說愛的人,原來愛得比別人
更深!!對於近在眼前的仙道,他如何做到坦然相對??
『是這樣嗎...?』仙道澀澀然苦笑。明知他不若自己想像中的脆弱,沒
有他的日子,他也一樣過得下去,但是仙道就是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的擔心。
仙道錯了!沒有他的日子,流川一樣過得下去,卻過得不好...!
『我很想你。』仙道在兩人沉默相對中幽幽訴情。
『我們早已互不相干,我不想往事重提。』流川忘不了八年前在機場是仙道
先放棄他的。多年來憤憤不平的怨懟,在見到仙道之後,教流川硬起心腸。
『原諒我,當年那是我唯一能走的路。』仙道的淚水模糊了整張俊臉。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八年前是誰害他傷心走他鄉?
『不要恨我,我無法承受。』仙道的淚水嘩啦啦流不停,像壞掉的水龍頭,
關都關不住...然而,乾涸的心,乾得裂痕斑斑...。
『.....』就是因為他對仙道有愛,所以心中那口氣才嚥不下去。
『流川...』仙道泣不成聲。
『別哭了!醜死了!』流川衝向前,粗魯地用手擦拭仙道滿臉的淚痕,他不
喜歡看到仙道哭,他喜歡仙道笑。
『流川...』仙道淚眼與流川相對...這是關心吧?流川還愛著他!
『看什麼?!』流川往後拉開與仙道的距離,他被仙道看得渾身上下都不自
在,況且,他還沒打算原諒仙道,清清喉嚨:『我要回去了。』
『別走。』仙道急忙忙捉住流川的手,因為愛得太小心,讓仙道怯懦得不知
道該說些什麼話。戀人的心,古今亦然,仙道多想拋下所有的一切,無時無刻待
在流川身旁。
『放手。』流川試著掙脫仙道的手,誰知看似輕握的手,想掙開卻不容易。
『我放了手,你是不是依舊狠心對我不聞不問?』
『我叫你放手!你的記憶未免太差勁了!當年在機場,你忘記我說過什麼話
了?』流川直視仙道,目露寒光,控訴仙道當年的寡情:『當年我說過,
(今日,你沒有留下我;來日,你也留不住我)!你該不會忘了吧?』
仙道乍聽之下,不覺得鬆了手勁...流川得以順手掙脫,右手輕揉左手的
腕部...這個大白痴,捉那麼大力做什麼,痛死了!!
『哼!』流川冷哼一聲,甩頭就走。仙道慘淡的臉,哀淒的眸,教流川煎煎
熬熬苦痛了心,面對這樣的仙道,他怕自己會一時心太軟...。
『楓!』仙道激痛吶喊,卻留不住流川決絕離去的腳步...淚潰了心,雙
腳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令仙道狼狽地脆落在地:『你就這麼忍心傷我...』他
最愛的人,也是傷他傷得最重的人...。
流川故意漠視仙道的心情,頭也不回地離開小公園。然後,搭上電車回家。
一回到家,還在玄關處脫鞋,流川媽媽與流川姐姐立即就迎上前來...。
『阿楓啊,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大哥離開機場的時間比你晚,都已經回家
好一會兒了,你該不會是八年沒回日本,迷路了...』流川樺的擔心全
化成了啐啐念:『就算要先去別的地方?也要先打個電話回家,媽媽會擔心。』
『對不起。』
『阿楓,你怎麼了?』知子莫若母,阿楓這聲對不起雖然平淡,卻也沉重,
流川媽媽直覺感到一定發生什麼事:『你見到誰了嗎?』仙道這孩子三天兩頭打
電話來詢問阿楓的消息,沒道理現在不出現的...除非,他們在一個對他們而
言意義重大的地方見過面了,瞧阿楓這模樣,是八九不離十了。
流川驚訝地抬眼望向母親寬愛的慈容...母親知道他見過仙道了??
『他對你倒是挺有心的嘛。』流川媽媽口中說得”他”,指得是何許人?流
川自個兒心知肚明,不需要媽媽明說。
唉!一想起仙道,流川媽媽就忍不住嘆氣...仙道的心是一片赤誠,任誰
都感覺得出來,偏偏他們家阿楓是牛脾氣,固執得跟牛沒兩樣,一旦認定仙道對
不住他,想要他回心轉意坦然再接受仙道的感情,恐怕有所困難...!
流川沒有答話,當作沒聽見,默默穿上拖鞋,走進客廳。每每只要提起仙道
的名,就如同一顆小石子投進流川的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平靜的心
湖,有波動憤慨的怨懟,也有涓細遠長的感情,讓他歡喜也讓他憂愁...。
一生之中的八年,說長也許不長,說短也不算短。當年在機場的時候,仙道
選擇放棄之時,他早該對仙道徹底死心的,何苦現在為難自己,待他好的人並不
獨仙道一個,分隔兩地的日子裡,他有得是機會將仙道放棄的自己,交予任何一
個待他好的人,偏偏在午夜夢迴時,他腦裡揮不去仙道淒淒楚楚的淚顏...。
『媽。』流川楊把行李放好,正走下樓來:『阿楓和仙道已經分手了,您何
必一再提起他呢?』唉,他老媽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阿楓未來的伴侶,不
論家世背景,不論相貌體態,只要嫻淑良德就行,就是不能是男人!!
『大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流川樺立即站出來替不在場的仙道說話,這
些年來她暗中傳遞弟弟的訊息給仙道,她什麼都看在眼裡,她什麼都知道。
她的寶貝弟弟未識情愛之時,雖然面無表情,有著拒人千里的冷淡,可是他
開心地在籃球的天空下奔跑、跳躍,輸了球也許會悶悶不樂,贏了球他的心裡就
像擁有全世界,那時候,他的生命只要有籃球和家人的支持就夠了...在他經
歷過和仙道那段感情之後,冷漠的臉在俊眉朗目間刻劃上莫須有的煩惱憂愁,清
靈的丹鳳眼不時流露出惘然的眼神,明明鐵了心不理會仙道的人是他,在暗地裡
獨自舔拭愛情傷口的人也是他。阿楓的生命不再完整了,有籃球還不夠,有家人
也不夠,因為缺了一個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反觀仙道,阿楓絕情地離去,痛得他滿身瘡痍,痛到麻痺沒感覺,有體沒魂
的殘軀,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在每一次的逢場作戲之後,只換來更孤寂斷腸的
空虛,再多再多的人說愛他,終究不是他最期待的那一個人...仙道被冷硬的
現實刺得遍體麟傷,仍一心一意固守著唯一的堅持,誰知,命運終究是太過於殘
忍,今非昔比,過去的日子是再也不會回頭了,命運在仙道心中劃下的傷痕是苦
,在阿楓心中劃下的傷痕卻是怨。他們之間的愛情,阿楓的無辜傷得既深且痛,
仙道的不得已傷得最深最痛,他們不是不愛,正是因為愛到不能自拔...。
『我那裡不對了?』流川楊的目光兇狠地瞪視妹妹,這個阿樺從以前就是這
樣,老是喜歡跟他唱反調!
『本來就不對,你不知道仙道和阿楓...』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流川冷聲疾言打斷姐姐的話尾:『我很累,先上樓
休息了。』他不想兄姐為他的事情再起絲毫爭執,他和仙道之間旁人沒有
置啄的餘地,說再多也沒有用。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阿楓一回來就惹得他不開心。』這個全家人最疼愛的
寶貝人兒,為情憔悴,教她這個做娘親的如何不心疼?
『阿樺,我警告你,別在阿楓面對再提起那個叫仙道的傢伙,阿楓在美國八
年,關於他的隻字片語都沒提過,阿楓已經忘了他,妳就行行好,別再多
管閒事了!』流川楊也不想和妹妹吵,只是他不得不先警告他妹妹,免得
又鬧出不必要的風波。
『阿楓表面上沒事,並不代表他心裡就沒事!』
『妳不要自以為是了!你以為阿楓...』
『我沒有自以為是!』樺截斷哥哥未說完的話:『你不應該仗著自己是大哥
的身份,硬去決定阿楓的未來!』為什麼要那麼排斥仙道?只因為仙道是
個男人嗎?只要他能給阿楓幸福,何必在乎他是男是女...。
『妳越來越不像話了!』是因為他太多年沒有回家了嗎?這個妹妹竟然敢跟
他大呼小叫!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好了!』流川媽媽厲聲打斷楊與樺之間的爭吵:『你們也該吵夠了,阿楓
的事你們誰都不准插手,讓他自己去決定吧,是好是壞他自己會承擔,我
們沒必要再做無意義的爭吵。』為人父母,怎麼可能不擔心自己的孩子,
只是孩子大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個兒的主見,管不了也管不動了。
『媽...』流川楊本來還想再說什麼的,母親嚴厲的目光讓他閉上了嘴。
『媽,您明明知道阿楓...』
『別再說了,妳又不是不知道阿楓的個性,即使我們說得再多,也比不上他
的一意孤行,他決定怎麼做,誰也阻止不了。』現在也只能盼仙道有通天
本領,能讓阿楓回心轉意。
仙道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這一次要是讓阿楓去了美國,恐怕是不會再
回日本了,到時候就算你哭訴著自己的後悔,也無濟於事。
『你這兩天心神不寧的,到底發生什麼事?』花形怕壓痛了藤真的傷口,綁
繃帶的動作十分輕柔。
藤真這兩天的精神狀況非常差,經常一個人兩眼無神發呆,叫他好幾聲也不
應聲,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心事,他總是推說沒事。剛剛說要煮咖啡,咖啡豆都
還沒拿出來,就先打破他最喜歡的咖啡杯,收拾碎片的時候,還不慎割傷了手。
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能說沒事嗎??
『我沒事。』面對花形的關心,藤真是有些自責內疚的,他不是故意要隱瞞
花形什麼,只是有一些事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花形頗為無奈,他就知道藤真一定又會說”我沒事”...一個沒事人會這
麼心神不寧嗎??花形替藤真處理好傷口,隨後收捨家庭式的小藥箱...。
『小蕙說,你們去聽鋼琴演奏會那天,你碰到幾個朋友,其中有一個還稱呼
你藤真前輩,還有一個什麼話都沒說,最可怕得就是有一個像要把人生吞
活吃似得看人,你連幾句客套話也沒說上,就拉著她慌慌張張跑了,你遇
上誰了?』事到臨頭了,花形不打算讓藤真再裝聾作啞,既然藤真不肯透
露,他也只好循線去向松阪蕙追問。
『我拜託小蕙不要說的,她明明答應我...她出賣我...!』藤真所有
偽裝的堅強,不留情面地被人拆下,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藤真的心緒翻滾,聲
音無法抑止地高揚起來。
那天,藤真拉著松阪蕙從河戀咖啡館奪門而出,曾經他真的以為再次相遇,
他可以做到坦然相對。誰知,八年的時間,他並沒有長進多少,面對阿牧時,他
和八年前一樣選擇了逃離,離得遠遠地,只要不聞不見,他的心就不會痛!究竟
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堅忍,還是他太低估自己對阿牧的感情?!
『她沒有出賣你,她只是擔心你而已。我去問她的時候,她拚命搖頭,怎麼
也不肯說,後來是我跟她說,你這兩天狀況很不好,她一時動搖,才會被
我套出話來,你別怪她。』花形耐著性子解釋,他不能讓松阪蕙無辜地被
藤真誤解。
『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他也很努力學著忘記,不
讓真正關心他的人擔心,只是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左右。
『藤真,告訴我...』花形曾經刻意去避開這個話題,為的就是不讓藤真
往事重提,徒惹心傷,只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問,藤真在咖啡館所遇上的人,
一定和他八年前離開神奈川之事有莫大的事係:『八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事?』
藤真先是一愣,過一會兒則尖聲叫嚷起來:『你明明答應我不問的!』語帶
哭音,指責著花形的不守諾言。
『我知道我答應過你,這次是我不對。』花形也很苦惱:『問了,會惹你傷
心落淚;不問,自己又會胡思亂想,很為難的...你教我該不該問??
我很抱歉,我只是擔心你...』這是花形認識藤真以來,第一次答應藤
真的事情沒有做到。
『我不想再提的,你知道我想忘記的...』今天若是旁人這麼問,在他的
傷口上狠狠灑上一把鹽,藤真肯定會大發雷霆之怒!花形的溫柔卻教藤真一股氣
梗在胸口,硬是無法發作!瞬間,多年來所有的委屈與心傷全湧上心頭...。
『你還想跟八年前一樣選擇逃避嗎?』如果藤真依然選擇逃避,他會尊重藤
真的意願,不再苦苦追問。
『我...』藤真的眼眶儲滿淚水,大眼裡汪洋一片:『花形!』放棄所有
的偽裝,藤真投入那個看起來很溫暖寬厚的懷抱。
『想哭嗎?那就哭吧。』有時候哭可以讓積壓已久的情緒得到舒解,藤真正
需要好好地哭上一場,他不會介意藤真弄溼他的衣襟。
『花形!』事實證明了,那個懷抱不但溫暖寬厚,還給人安心平和的感覺,
彷彿所有一切都可以在這裡懷抱裡得到救贖...。
藤真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有越哭越洶湧的趨勢,他以為他的眼淚早在八年
前就已經流乾了,沒想到,八年後的今日他竟然哭得不可收拾...。
『我遇見的人是牧伸一,神宗一郎,清田信長。』也許說出來比悶在心頭要
好,至少有個人可以陪他一起承受。
『海南的...?』花形想不出藤真和海南的人怎麼會有所交集?
『你記得我以前曾經跟你說過...阿牧曾經向我告白過嗎?』很遙遠的往
事,記憶卻從不曾淡去,一切彷彿都是昨日才發生的。
『記得啊。』花形點點頭,藤真向他提及之時,差點害他毀了自己的形象,
他記得後來好像沒有下文了...嗯,好像不對,應該是藤真對此事絕口不再提
起才對,藤真沒有提,他自然也沒有特意去問...。
藤真摒氣凝神:『我和阿牧曾經交往過。』這件事,他本來打算要將它掩埋
在心裡的最深處,讓它隨風而逝。只是,他沒想會再次與阿牧相遇...。
『什麼?』花形是個心思細密的人,只要藤真開個頭,所有事情就如同拼圖
的碎碎片片拼湊起來...莫非,藤真當年不顧一切,蒼然地逃離神奈川,就是
因為他與阿牧之間發生了問題,他還記得在藤真離開神奈川之前,有好一陣子經
常一個人忽喜忽悲,那是因為跟阿牧交往的緣故嗎??
藤真知道花形已經有了頭緒,他離開花形的懷抱,望向窗外如潑墨般漆黑的
天空,幽幽如泣訴娓娓道出那一段塵封往事...。
那段戀情,將藤真捧上了風和日麗的天堂,也讓他摔下了痛不欲生的煉獄,
原來甜美的戀情最終只是一場愛情騙局。為了姐姐一生的幸福,他連求個公道的
機會都放棄了,愴惶地躲得遠遠地,一個人承受蜂湧而來的苦果...。
『原來你八年來遲遲不肯回去見合美姐姐,就是害怕會見到牧正隆!』花形
恍然大悟,他本來一直想不通,藤真明明比任何人都還要關心合美姐姐母子,偏
偏就是鐵石心腸,怎麼勸也勸不了他回神奈川探望他們母子。
『我很怕見到阿牧的父親,見到那張相似的容顏,我會忍不住悲從中來,姐
姐她得之不易的幸福,我不想破壞...。』
『你不是害怕說出來,你是害怕一旦說出這麼不堪的真相,合美姐姐和牧正
隆肯定要勞燕分飛了,依合美姐姐的個性,一定會和牧家老死不相往來,
即使受盡苦難,也會堅持要自己獨力將孩子養大。所以你寧願自己一個人
受苦,也不願意見到合美姐姐離開她所愛的人,更不願意讓剛出世的孩子
沒了父親...』花形倍覺心疼...藤真的不告而別也許傷了合美姐姐
的心,一旦事實真相揭露,傷得就不只是合美姐姐的心,而是會傷害了所有關係
人,所以藤真隱瞞一切,自己一個人傷心流淚。
『我年紀小的時候,姐姐為我放棄她本來應該得到的幸福,她原本有許多好
機會,可以找到全心全意愛她的人,而我卻成了她的拖油瓶,在她眼裡,
容不我的男人通通都成了拒絕往來戶...』藤真忘不掉他和姐姐相依為
命的歲月,那些年他還小不懂事,只要有男人追求姐姐,他就以為姐姐要被人搶
走,單獨留下他一個人,他不要被丟下,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從事破壞,不讓姐姐
和男人順利發展,姐姐總是會成全他的胡鬧...。
『藤真...』花形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八年前,我已經不是不懂事的毛頭小子,我不能讓姐姐好不容易得到的幸
福再一次遠離,只好我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藤真,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一點?』
『什麼都不用做,當年若沒有你,便沒有今日的我,你為我做得夠多了。我
還要謝謝你,這件事藏在我心裡這麼多年,今日講出來,知道有人支持著
我,這樣就夠了。』果然,朋友還是老得好,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在你有
所需要的時候,他一定和你站在同一陣線。
『用不著說謝謝,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套。』
『嗯。』說出來比一個人悶在心裡好,藤真的心情平復許多,他拍一下自己
的額頭,突然想起:『對了,那一天小蕙一定被嚇到了吧?』
『她是被阿牧嚇了一跳,不過,她更擔心你沒來由的反常。』
『不知道她們睡了沒?找她們吃宵夜吧,讓她們知道我沒事了。』
『應該還沒睡吧。』花形望向牆上的電子鐘,還沒十點呢,隔壁那兩朵姐妹
花可沒這麼早睡,有時候都十一點多了,還特地送宵夜點心來給他們。
『你打電話約她們過來,我下廚做幾樣拿手小菜。』
『還是不要了,你的手受傷了,我們叫外賣吧,這樣比較方便。』
『也好。』藤真聳聳肩睡了眼受傷的手,的確是不宜沾到水,免得傷口不容
易癒口,那就麻煩了。
『我先打電話約她們過來,你研究看看桌墊下的DM,有什麼好吃的。』
『嗯。』
在藤真抽起桌墊下好幾份DM的同時,花形也拿起電話撥號...。
5
流川在美國的生活相當規律,生活起居有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只要到學
校上課、練球就行了,什麼都不用煩惱。
習實是很難改變的,打從流川開始學會打籃球那一天起,他每天一定會一大
早起床練球。在他回到日本的第二天,他完全沒有受到時差的影響,朝陽初昇,
他就著裝準備好要出門練球,目標當然是那個陳舊許多,卻依然教人懷念的小公
園籃球場。
當流川從車庫裡牽出多年前的腳踏車,車身並沒有沾惹到一絲塵埃,可見媽
媽或姐姐相當費心照料它。流川騎上腳踏車,臉上拂過清晨舒爽怡人的涼風,乘
風呼吸著早晨新鮮自然的空氣。
在美國八年的時間,他沒有騎過腳踏車,因為地廣人稀,通常要去一個地方
都要花費許多時間,起初一開始是麻煩他哥哥接送,後來他自己學會了開車。他
在美國,不管是上課還是練球,甚至比賽都是自己開車前往。多年後,再次騎上
腳踏車的感覺,真的很棒!!
即使很多年沒騎腳踏車,流川的技術還是沒有退步,才轉進小公園,便準確
無誤得停好腳踏車,這還是他以前經常停車的位置呢。
流川拿著籃球走進籃球場,時間還很早,籃球場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流川目
光專注毫不猶豫,立即運球到籃下,跳投,擦板進籃...。
身後傳出熱烈鼓掌的聲音,流川猛地轉身...
『你來做什麼?!』流川的聲音平板得不帶一絲感情。仙道這傢伙不是昨天
就回東京了嗎?怎麼會一大早就出現在這裡?
『替你送早餐來啊。』仙道用力扯出朝陽般的笑容,不露出因流川過於冷淡
而受傷的神情,朝氣十足地揮揮手中的紙袋。
『.....』流川轉開視線...雖然他很少笑,但是他很喜歡仙道的笑
容。他以前就覺得仙道那個笨蛋常常笑得很白痴,有時候又會囂張得讓人氣得想
撕爛它,偏偏又要命地吸引人,只不過今非昔比他可沒有那種好心情去欣賞它。
『我知道你這個人一定又會不吃早餐就跑來練球,我擔心你餓著,所以替你
送早餐過來。』面對流川的冷漠,仙道並不氣餒,求得流川回心轉意並不
容易,即使再苦他也甘之若飴。
流川漠視仙道的存在,自顧自走到場邊拾回籃球。表面上冷情以對,並不代
表流川他無動於衷,仙道待他好,他知道的。
『為了你的離開,我這八年來沒跟我的父母好好說上幾句話,就連大學畢業
後也是渾渾噩噩在過日子,不過我已經決定重新振作了。』仙道貪婪的目
光不偏不倚投射在流川刀削般俐落的側臉,當然,流川他不只是側臉迷人,就連
正面也是最俊麗無雙的。
流川站立在罰球線後,托高籃球,投射,籃球空心入網,他往前走拾回掉落
的籃球,再走回罰球線,托高籃球,投射,籃球空心入網,流川再往前走撿回滾
落的籃球...他沒有答話,也不曉得有沒有在聽仙道說話,他只是在籃球場中
一再重覆做著相同的動作...。
『我曾經因為沒有握住談判的條件,萬般不情願、不甘心地讓你走,現在我
決不再重蹈覆徹。』仙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流川:『我必需要握有籌
碼才有資格跟我父母親談判,因為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地在一起。』仙道
想要讓流川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也不管流川有沒有在聽,他平穩地述說一切。
『我沒有時間多陪你了,我把早餐留下,你餓了記得吃,我還要趕回東京,
明天早上我會再送早餐過來。』仙道的笑容沒有減褪的跡象,他默默走到
籃球架下,將盛裝熱騰騰早餐的紙袋放下:『明天見。』
在仙道轉身離開籃球場的時候,仙道喪氣灰心沒了笑容,流川要這樣無視他
到什麼時候??
流川定睛望著仙道離去的背影,步代蹣跚,孤單寂寞...搞什麼?!他還
是跟以前一樣!明明心裡難過得要命,幹嘛還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大白痴!!
★ ★ ★ ★ ★
阿牧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變態!
自從那一天在河戀咖啡館與藤真不期而遇之後,他天天找不同的理由到河戀
咖啡館報到,可惜天不從人願,他始終沒辦法如願再見到藤真。他後來想過了,
藤真避他唯恐不及,應該是不會再次出現在河戀咖啡館才對...。
山不轉路轉,再想別的辦法!會來河戀咖啡館的人,大部份都有地緣關係,
藤真要不是上班的地方在附近,就應該是居住在附近的人...阿牧在不得已的
情況下,拜訪了私家偵探社,隨口胡亂編了一個尋找親人的爛理由,委託他們尋
找藤真的下落,除了藤真的名字之外,他皮夾子內層還收藏著一張藤真高中時期
的照片,雖然已經事隔多年,那一日見到藤真,似乎沒有改變多少,要對照照片
尋人的話,應該不是太困難的問題...。
偵探社在一星期之後,給了阿牧一個很滿意的答案。包括藤真現在上班的地
方、他現在與花形同住的地址、還有簡單的生活瑣事,偵探社不負阿牧所望,把
資料全都送到阿牧的手上,當然偵探社也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酬金。
連續兩天了,他每天等在藤真上下班會經過的路上,只求看藤真一眼,他不
明白自己這麼做有何意義,可是他就是想這麼做!
這天,藤真在電車上巧遇剛好要回家的松阪蕙,下了電車,兩個人便並肩回
家,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
為什麼藤真還可以笑得這麼真誠?與他再次相逢,難道就沒有殘存一絲舊情
嗎?藤真忘記他們曾經相愛過的事實嗎?多年來,只有他一個人念著藤真,藤真
當真把那一段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知道嗎?看到你現在這樣,我才真正放心。』松阪蕙突然正色道。
『啊?』
『雖然上星期你高高興興地找我們吃宵夜,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還是很不開
心,不過今天你說話的樣子很輕鬆,我才相信你已經沒事了。』
『別擔心啊,我沒事,真的沒事。』他跟阿牧的生活沒有交集,只要不去河
戀咖啡館,應該是不會再遇到阿牧,他的生活不應該因為阿牧的出現而打亂。
『沒事就好。今天來我家吃晚飯吧,小蘭她竟然會去上烹飪教室呢,她說要
今晚要下廚大展功夫,叫我記得約你和花形過來吃晚飯。』這個鬼靈精的
妹妹突然去上烹飪教室,本來她是不抱希望的,覺得她大概去學一天就把耐性用
光了,沒想到她居然能持之以恆去上課,現在已經能燒出一桌好菜了。
『是嗎...』藤真會心一笑,小蘭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想捉住花形的心。
『嗯,所以你們今天晚上一定要過來嚐嚐她的手藝。』
『妳知道小蘭有心上人嗎?』
『這是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松阪蕙訝異地睜大眼睛,她怎麼不知道妹
妹有喜歡的人了?小蘭從來沒跟她提過啊。
『當然是真的。』
『是嗎?她喜歡的人是誰?』
『妳猜猜。』藤真故意不明說,要讓松阪蕙猜一猜。
『是學校的男同學嗎?』
『不是。』如果小蘭的對象是學校的男同學,她大概就不會找他商量了,正
因為他和花形是好朋友,所以小蘭才會找他幫忙她。
『不是學校的男同學?那會是誰呢?』松阪蕙百思不透,小蘭平時的活動範
圍,通常只限於學校和社團而已,她不常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如果不是學校
的男同學,會是誰呢??
『妳覺得花形怎麼樣?』
『花形他很好啊!我常常說,世紀末好男人都絕種了,他是唯一碩果僅存的
一個。』
『妳這樣說太過份了,我沒那麼糟吧!』
『你當然也很好啊,只不過,剛好花形比你更好一點。』
『真是的,當著我的面這樣說,也不會多誇我幾句。』
『我知道你肚量恢宏,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
『算妳會說話。』藤真在笑,並不是真的介意這些芝麻小事,藤真的朋友不
多,異性朋友則是五隻手指頭數不完,她們姐妹是藤真較為親近的女性友人了。
『告訴人家嘛,小蘭喜歡的人是誰?』松阪蕙挽住藤真的手臂撒嬌。
『就是妳口中那一個,唯一碩果僅存的好男人。』撒嬌是女人與生俱來的能
力,藤真沒愛過女人,並不代表他不吃女人這特有的魅力。
『啊?你說小蘭喜歡花形!』怪不得她整天開口閉口都是”阿透哥哥”,本
以為她只是想要一個呵護她的好哥哥而已,原來她早就心有獨鍾。
看見藤真和松阪蕙親暱的模樣,阿牧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狂湧的怒火,不知名
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焚燒...又是那個女人!她跟藤真是什麼關係?難道真如清
田所說,那個女人是藤真的女朋友?!該死的!!
阿牧握緊了拳頭,相當懊惱,他不知道自己在暗處看著藤真的一舉一動有何
意義?他跟藤真已經不可能了,不是嗎?藤真恨定他了,他也不該繼續愛藤真,
他沒有資格也不應該站在這裡醋勁大發地指責別的女人跟藤真親近...!
『嘿嘿,我就知道妳一定猜想不到小蘭喜歡花形...』藤真把臉轉向松阪
蕙,笑得很得意。他感覺到前頭有人迎面走過來,連忙側身想先讓路,一轉頭看
清前頭的人:『啊!』藤真張大嘴巴無法成言...是阿牧!他怎麼會在這裡?
在藤真以為他們不可能會有第二次的不期而遇的時候,他們又再次相逢...。
『藤真...』阿牧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雙腳,當他回過神的時候,雙腳已
經自動走到藤真的面前。
『.....』藤真低垂臻首,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阿牧,他不明
白阿牧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他面前?
『藤真,我有話跟你說。』阿牧也不知道要跟藤真說些什麼,他只是想跟藤
真兩個人單獨相處一下。說真的,其實阿牧自己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想要怎樣??
『我沒有話跟你說。』藤真仍然低著頭,他是鼓足勇氣才有辦法對阿牧說出
這些話,假裝他真的不在乎。
『藤真...』松阪蕙在一旁乾著急,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跟藤真有什麼關
係,可是他會影響到藤真的心情是無庸置疑的。
『給我一點時間!』阿牧煩躁地捉起藤真的手腕。
『放手啊!你想怎麼樣?!』藤真努力想掙脫阿牧的手,同樣的是男人,藤
真這才驚覺阿牧的力道比他重許多。
『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沒聽見藤真叫你放手嗎?』松阪蕙拿出勇氣,她才
不怕他呢!長得又高又壯有什麼了不起!
『跟我走!』阿牧將松阪蕙的話置之不聽,硬拉著藤真跟他走。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松阪蕙追到阿牧面前,擋住阿牧的去路。
『滾開!』阿牧咆哮!他從來都不是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別逼他動粗!!
『你真是不可理喻!』藤真氣急敗壞地吼道,用盡力氣也掙脫不了阿牧的箝
制,看樣子也只好跟他走囉:『放手啦,我跟你走就是了。』
『真的?』阿牧直視藤真的瞳眸裡,想辯清真偽。
『當然是真的。』藤真沒好氣地,終於甩開阿牧的手。硬著頭皮對松阪蕙擠
出笑容:『小蕙,妳先回去吧,我晚一點就回去。』
『真的沒問題嗎?』松阪蕙提心吊膽看著阿牧,擔心他會對藤真不利。
『沒問題的,我晚一點就回去。』藤真又低頭不看阿牧:『去哪?走吧!』
藤真都這麼說了,松阪蕙也只能伸長脖子眼睜睜看著藤真跟阿牧離開...
阿牧跟藤真也沒想過要去那裡?沿路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一前一後
走進公園裡,兩人在石椅上坐下,尷尬的視線無法投射在彼此身上...。
『你想跟我說什麼?』總不能就這麼坐著吧?藤真只好先開口說話。
『我...』阿牧方才只是一想將他拉離那個女人身邊,他不喜歡看藤真和
其他男人女人親近,並不是真的有話跟藤真講,應該是說,他不知道該跟藤真說
些什麼?阿牧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這幾年你好嗎?』
『你希望我過得好不好?』
『我...』阿牧沒辦法接話,他該怎麼回答?
『我過得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了。』不是不怨阿牧,只是他不想像大多數被
拋棄的女人,又哭又鬧。
『當年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傷害你,在這件事情中你是最無辜的一個。』這
麼多年過去了,阿牧的想法成熟了,也想了很多。
當年,畢竟是年少氣盛,才會衝動得一意孤行...他父母親感情的決裂,
不在於藤真姐姐,在藤真姐姐介入之前,他們早已經是同床異夢的夫妻,吵架是
經常有的事,適巧藤真姐姐的出現,讓父親的感情有了歸依...媽媽曾多次去
看過精神科醫生與心理醫生,他們都吩咐過要多留意母親,免得造成無法挽救的
後果,疏忽的人不只是他父親,他自己也未曾留心,才會演變成後悔莫及的憾事
,全然怪罪於藤真姐姐並不公平...藤真是最無辜的,他卻狠下心腸去傷害藤
真,做錯事的人是他,傷心流淚的人卻是藤真...。
『不要再提了!』提起往事,藤真的情緒無法剋制地激動起來。
『你還恨我嗎?』
『哈!』藤真澀然苦笑:『有愛才有恨,你不值得我恨!』
『我承認是我傷你心太重,我一直想補償你啊。』
『只要你不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就算是補償我了。』一朝被蛇咬,十年
怕草繩。藤真不想再栽進愛情裡,他只想要寧靜過日子。
『我們不能再重新開始嗎?』阿牧不想自欺欺人,他的確還愛著藤真,所以
他抱著別人,卻在夢中喚著藤真的名。
『在你曾經那樣傷害我之後,我還敢再相信你嗎?』藤真倏地站起:『我們
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再見!』藤真轉身跑出公園...重新開始?說得
真好聽!他們最好永遠都不要再相見了,他不要阿牧再來捲起他情感的浪潮,他
沒有堅強到能再被傷一次心。
『藤真!藤真!藤真...!』唉唉唉,藤真不相信他也是應該,誰叫當年
他既可惡又可恨地傷了藤真最真的感情...他不會放棄的,正視了自己的心,
即使有再多的困難,他也要一一剋服,讓藤真重回他的懷抱裡。
★ ★ ★ ★ ★
短短一星期的時間,仙道掌握公司的大動脈,包含所有關係企業的營運狀況
都瞭如指掌,成為他大哥得力的助手,成功進入董事會...這還不夠,如果他
不能贏得爺爺的信任,讓爺爺把手中的權力放給他,他就沒有辦法跟他父親分庭
抗禮,還差一點點,爺爺最疼愛的人就是他,他一定會成功的。
為了使自己變得更強,儘快握有籌碼,仙道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又要在百忙
之中不辭辛勞,大半夜從東京開車前往神奈川,為的就是能在大清早,替流川送
一份熱騰騰的早餐,爭取每天和流川見面的機會,即使流川冷漠得不聞不問,他
能當著流川的面說上幾句話,他也就滿足了。
仙道把早餐放在籃球架下,雖然流川還是不願意跟他說話,至少他每天都把
他送來的早餐吃個精光,這樣就很好了...。
望著仙道離去的背影,流川停止練球,捨不得把眼睛自仙道身上離開,單單
看背影,他似乎比之前更清瘦了。每天從東京來回神奈川快的話也要花上四、五
個鐘頭的時間,往前推算時間他大概每天四點多就起床,然後驅車來到神奈川,
在街上買好早餐替他送過來。
他剛才不著痕跡偷偷留意仙道,他到底有沒有睡好啊?深邃睿明的眼佈滿血
絲,眼眶四周還出現的黑眼圈,沒有活力,沒有朝氣,他是怎樣在折磨著自己?
『仙道。』數日來,流川第一次開口叫仙道的名字。
仙道狂喜地轉過身,拔腿急忙奔到流川面前:『你終於肯說話了。』流川連
日來的漠視,教他灰心喪志,只是愛流川的心在支撐著他最後的希望與毅力。
『不要再送早餐來了。』這樣來回奔波很辛苦,他不想亦不忍仙道如此地勞
累。
『為什麼?你不喜歡嗎?』他只是想見見流川,說上幾句貼心的話,這樣他
沒日沒夜的工作才有一絲絲的慰藉,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你晚上差不多幾點睡?』這麼大的人也不懂得照顧自己嗎?以前仙道還曾
經取笑說他很容易激發起別人的母愛,他現在覺得仙道才是那一個只知道在別人
面前說教,不知道自己其實最缺人照顧。
『啊?』仙道一頭霧水,不明白流川怎麼會問得沒頭沒尾,不過流川的問題
他是有問必答的:『因為工作比較忙,大概都要過十二點才能上床。』
這麼說的話,仙道每天才睡四個鐘頭而已嘛,長期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
了,會搞壞的!
『不要每天送早餐來了,我自己會記得去買來吃,再不然的話,我會請媽媽
替我準備。』仙道不旦沒睡飽,還要駕駛長距離的車程,其中的辛苦不用
多說,流川不是心軟要原諒仙道,只是不忍仙道再繼續憔悴下去。
『流川,你不要這樣...我只是想見見你...』這是仙道唯一可以見流
川的機會,他不想平白無故失去。
『我叫你不要送就不要送,反正你再送來我也不會吃,如果你膽敢再送早餐
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流川出言恐嚇,再多埋怨也比不上仙道的
健康,他不想有朝一日看到一個病懨懨的仙道。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以後只有放假的日子才准你送早餐來,知道嗎?』
『我只是想見你而已...』仙道不敢期望流川輕易回心轉意,至少讓他每
天見他一面,聊慰相思,這只是他微不足道的希望,難道不行嗎?
『假日你可以見個夠,何必一定要天天見面!』八年來沒見著他的日子,仙
道不是照樣過了嗎?還差個幾天嗎!以為自己真的是痴情情聖啊!!
『你說什麼?』仙道露齒而笑,狂喜的心跳直速上升,急忙想確認流川話中
的含意,假日可以見個夠是代表了什麼??
『假日如果你有空的話,愛跟你便跟著吧。』這是流川目前最大的讓步了,
如果仙道再不知好歹的話,別怪他翻臉無情。
『你說真的嗎?』
『囉嗦!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流川臉頰發燙...才不是為了那個笨
蛋仙道,他只是打籃球打久了,覺得很熱而已...。
『聽見了!這個星期天,我會陪在你身邊一整天的!』仙道興奮得直嚷嚷,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為了不惹流川討厭,不敢長時間肆無忌憚待在他身邊,怕會
惹他厭惡。現在得到流川的通行指令,他自然就老實不客氣了,他要大大方方、
光明正大跟定流川。
『白痴!』
『那我先回東京了,星期天我再過來。』就算被流川罵白痴也無所謂,他心
甘情願:『流川,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喜歡流川的心情一直在
改變,每天都變得愈來愈喜歡,愈來愈愛。
『.....』白痴就是白痴!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連流川自己都沒發現
到,他嘴角揚起的弧度燦爛得動人心魂...。
『阿楓,你這麼早就要出門嗎?』流川媽媽見流川穿好球鞋,背上球袋,整
裝好正要出門,連忙開口喚住他。
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說好是要回日本休息的,怎麼還跟以前一樣,大清早
就往籃球場跑。
『嗯,今天不在家裡吃中飯了。』流川通常在小公園的籃球場打了兩個鐘頭
左右的球之後,便會先回家沖澡,然後便窩在家裡聽音樂、看書、看錄影帶,不
過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睡覺(這也算是回籠覺吧)。吃完中飯後,他會出門走走,
走在故鄉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教人懷念,他會在不知不覺中,信步走到仙道以前垂
釣的海堤,常常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這怎麼可以?你不是有朋友要來家裡嗎?』
『朋友?』
『咦?你不知道嗎?昨天阿樺有接到一通美國打來的長途電話,好像是叫什
麼雷蒙的,他說他是你的隊友,日本話還說得不錯呢。』
『雷蒙?』流川微微攏起雙眉,他來日本幹嗎?
雷蒙是流川在美國一起打籃球的隊友,專司前鋒。他從來不隱瞞自己是同性
戀的身份。流川剛加入球隊之時,他對流川這個新人諸多照顧,若有心似無意地
刺探,他打第一眼看見流川,就認定流川和他是同一類人,可是多方觀察之下,
卻又發現流川的感情生活空得像張白紙,沒有女人更沒有男人,好幾次雷蒙都以
為是自己看走眼了,流川根本不是圈內人。
直到有一天,在感情上過於遲頓的流川還沒看出他的愛意之時,流川哥哥敏
銳地察覺到了,流川哥哥向雷蒙求證之時,雷蒙沒有一絲猶豫立即點頭稱是,誰
知,流川哥哥毫不客氣拿起掃把將他轟出去,說什麼他決不允許他弟弟再跟男人
交往...雷蒙才終於十分肯定流川的確和他是同一營人...。
雷蒙在球隊的聚餐上,他當著所有隊友的面,向流川告白,並展開熱烈的追
求,一連串熱情有勁的攻勢,十個有九個大概都會拜倒在雷蒙的西裝褲底下,偏
偏流川是另外一個,無論是那一套追求手法對流川都不管用。說起來,流川會決
定在球季結束後,回日本休息一陣子,有一半的原因,也是為了避開死纏爛打的
雷蒙,那個人臉皮比城牆還要厚,打不還手(當然,流川下手自有分寸,不會不
知輕重),罵不還口(即使被罵白痴,還是笑得跟白痴沒兩樣),八爪魚似的纏
功,教人無福消受。
他居然追到日本來了!!還說要來他家!!流川避之猶恐不及,為求個安寧
清淨,大老遠從美國避回日本,他怎麼還是不死心地窮追不捨?!
『怎麼?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歡迎他來。』
『大哥知道這件事嗎?』雷蒙和他大哥向來處得不好,雖然他不知道真正的
原因出在那,但大哥應該不會高興看到雷蒙來家裡才對。
『不知道啊。』是阿楓的同學,關阿楊什麼事?
『.....』果然!話又說回來,雷蒙該不會是為了他來日本的吧?
『聽阿樺說是他是今天早上七點十分的飛機到成田機場,本來阿樺是說要轉
告你,讓你去接他,他說什麼不用了,要給你一個驚喜,她想既然是你隊
友,就乾脆告訴他家裡的住址,讓他自己坐車過來。』
『.....』單單想到雷蒙已經來到日本,流川就一個頭兩個大。
『乖兒子...』流川媽媽笑得別有含意,她寶貝兒子的魅力十足十,可以
男女通殺:『老實跟媽媽說,那個雷蒙是不是喜歡你啊?』流川媽媽自從八年前
認同仙道和流川的感情後,猛然發現,原來她俊美冷艷不多話的小兒子,不只是
女孩子喜歡的酷哥,還是男人中意的類型。那個叫雷蒙的,都千里迢迢追他追到
日本來了,如果說只是友情堅定的話,可信度也未免太低了。
『媽!您滿腦子在想什麼啊?』流川有時候真的摸不透他老媽”奇特的天才
異次元想法”。
『只是問問嘛。』流川媽媽陪笑,她察覺到兒子不開心了。
『沒什麼好說的。』雷蒙不是不好,只是一顆心是沒辦法住上兩個人的。
『你最近和仙道怎麼樣了?』她就知道,她的寶貝兒子死心眼,無論對人對
事都死心眼,他和仙道那段感情的變數,不是來自於仙道,也不是來自於她的寶
貝兒子,而是來自於種種現實環境的不允許。
『沒什麼。』流川不願意多談:『媽,我出去了。』
『嗯,路上小心。』流川媽媽也不想勉強流川去面對,感情的事最終得靠自
己,旁人是無法插手的。
★ ★ ★ ★ ★
流川應允仙道在假日的時候,一整天都讓他跟著。仙道喜孜孜地得寸進尺,
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了,嘻皮笑臉、軟硬兼施、外加耍賴地要流川陪
他去海邊看一看,順道去他以前釣魚的海堤走走逛逛。
他們脫掉鞋子,把鞋子放在不遠處的大石上,捲起褲管,打赤腳踏著一波波
襲向岸邊的海浪,前一刻留下的足跡,被海浪一沖刷隨即消失無蹤。
『流川,你記得嗎?我們以前常常來海邊,就像現在一樣。』仙道面向無邊
無際寬廣的大海,張開雙手,擁抱迎面而來的海風。
很久了,久到仙道幾乎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自從流川離開日本之後,他很
久沒有擁有這麼輕鬆開朗的心情。
流川的眼神很柔,看著仙道的側臉,想必仙道這幾天應該有好好休息吧,氣
色紅潤許多,人也很有朝氣活力。他從以前就知道,仙道喜歡凝望大海,喜歡仰
望天空,在這裡一眼望去,是海天相連的盡頭,蔚藍的天,湛藍的海。
仙道喜歡藍色吧。今天他卸下壓得人透不過氣的西裝,換上深藍的休閒褲,
白色的休閒衫,這種打扮也很適合他。
『流川。』仙道轉過臉望入流川的眼,笑得比暖陽還要燦爛:『我帥到讓你
看傻眼了嗎?』
『白痴!』跟以前沒兩樣,還是油腔滑調的。
『嘻~~』仙道毫不在意地笑出聲音:『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老喜歡罵
人白痴呢,不笨都被你罵笨了。』
『囉嗦!』順著一波海浪襲捲上沙灘,流川故意很大力踩下去,濺起高高水
花,弄得仙道一身溼。
『哇!你幹什麼啦?我可沒帶替換的衣物來...』仙道雙手掬起鹹鹹的海
水,狠狠潑向流川。
『可惡!』流川不甘示弱,揮動雙手,奮力將海水往仙道的方向潑灑。
『看我的勵害...』仙道手腳一起來,努力將海水全潑向流川。
彷彿從來沒有八年的分離,他們依稀是一對親蜜恩愛的情人,打起水仗玩得
不亦樂乎...仙道的笑,幸福又甜蜜;流川也在笑,打從心裡笑出來...。
『流川...』渾身溼淥淥的仙道突然停止潑水,深邃的眼眸燃燒八年來密
密長長有增無減的愛戀:『你跟我在一起快樂嗎?』
『幹嘛突然說這個?』流川也不潑水了,別過臉靦腆得不敢望向仙道的眼,
仙道的眼會放電似的系魂攝魄,會教他管不住心跳如擂鼓。
『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只喜歡你一個。』仙道轉頭看向沒有盡頭的大海,髮
梢還不時滴下水珠,放開喉嚨吶喊:『流川楓,我愛你...』
『我不想原諒你...』真的不想原諒仙道。想不想是一回事,原不原諒又
是另一回事...。
流川咬住下唇,滿腹委屈心酸泉湧而上。他曾經真的以為這投感情就這麼斷
了,他可以想念仙道,不見仙道,一個人過一輩子。
誰知,回到日本,與仙道重逢,就是控制不住往仙道飛去的心,彷彿自己的
心從來都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屬於仙道的。不想原諒仙道,卻不知何時早就原諒
了仙道,也許在他八年後第一次在小公園籃球場看見哭得唏嚦嘩啦的仙道,他就
已經原諒仙道了。
『我知道。』仙道知道流川對他有所埋怨,真的不怪流川,只是心情難免低
落。仙道走向流川,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握住流川的手,很害怕流川會不留情地
甩開,過了好一會兒,流川還是靜靜讓他握著,仙道大著膽子,與流川眼對眼,
鼻對鼻,嘴對嘴:『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怯懦的請求,深怕流川開口說不。
流川垂下眼瞼,直望腳指尖,他的手心與仙道的手心相連,顫抖的手感覺得
到仙道忐忑不安的心...。
『你這個該死的登徒子!還不放開流川!』人沒到聲先到,聲音到拳頭到,
幸好仙道反應夠靈敏,險險躲過朝他俊臉狠狠打來的拳頭。
該死的!想不到這個人反應這麼快!第一拳沒打到沒關係,還有第二拳、第
三拳、第四拳...來人二話不說,就往仙道追打過去...
『喂!你這個人是誰啊?!』仙道舉臂防禦,以守為主,不想莫名其妙誤傷
了他人。
雷蒙?!怎麼會是他?!流川眨了眨眼,想不到會在海邊遇上雷蒙!都還沒
中午呢,他的動作可真迅速呢,居然已經到神奈川了。
『想欺負我的流川?』來人瞇起危險的綠眸:『要先問過我的拳頭!』他一
邊說話,一邊出拳的速度不曾稍慢。
『你的流川?』這句話讓人聽起來很刺耳,仙道火氣也冒上來了:『老虎不
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仙道反守為攻,他不打架,不代表不會打架,
在仙道家,綜合武術是必學的課程,現在正好拿這個不知死活的金髮小子來練拳
頭,要讓他徹底明白,流川究竟是誰的?!
『不准打了!』流川大聲高喊,想阻止一場龍爭虎鬥,打得正興起的兩人,
壓根兒就沒聽到流川的話,心裡只想著要打倒對方。
可惡!竟敢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豈有此理!!流川衝向前硬是介入兩人之
間,仙道一見流川,連忙收拳,唯恐拳頭無眼,一不小心就傷了流川;雷蒙一見
流川,就像老鼠碰到貓,安份得很,不敢放肆妄為...。
『流川,他是誰?!』初次見面的仙道和雷蒙倒是很有默契,惡狠狠瞪大眼
怒視對方,不約而同詢問流川對方的身份。
仙道和雷蒙這時才真正看清對方的長相。
這個金髮綠眸的外國人倒是長得不錯,臉蛋足以媲美那些好萊塢男星,長得
有點像李察吉爾年輕的時候。
這個日本人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氣質也不差,身手挺不賴的,有本錢可以
和他比一比,反正無所謂,最後臝得人一定是他。
『他是仙道,我的朋友。他是雷蒙,我的隊友。』流川替兩人介紹,隱隱約
約覺得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肯定沒好事發生。
『流川,這個人好大膽,想非禮你是不是?』雷蒙打從和仙道打照面,就將
色狼的標籤貼在仙道身上。
『我看你對流川才不懷好意咧。』仙道難得對初次見面的人產生敵意,只因
為流川是他最寶貝的人兒。
『流川,他喜歡你是不是?』雷蒙從仙道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看著流
川的眼神是一樣的:『我嚴重警告你,流川是我的。』
『哼!你在說笑話嗎?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嗎?』仙道不屑地嗤之以鼻。
『可惡!我一定要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有本事,我等你!』仙道的眼神充滿挑釁,他從小到大打架還沒輸過任何
人,以前沒輸過,將來也不會輸!
『不准再吵了!』流川就知道會演變成這樣...一個傲氣,一個霸氣,兩
個人碰在一起,是彗星撞地球,肯定炸得連碎片都找不到。
『流川,你怎麼還是這麼冷漠,我以為我們大半個月沒見,見面之後,你會
給我一個愛的擁抱,沒想到現在,不旦擁抱沒有,還對人家大小聲。』雷
蒙扁起嘴,可憐兮兮像個受盡欺凌的小媳婦。
『你怎麼會在這裡?』姐姐不是告訴他家裡的住址嗎?流川不認為雷蒙會知
道怎麼坐火車過來,肯定是搭計程車才對,既然這樣,就應該直接到家裡才對,
怎麼會出現在海邊呢?
『這當然是因為我們心有靈犀,我坐計程車過來的時候,沿著海岸一直看,
我現在才知道你的故鄉風景好美,後來我看海邊一個很像你的人,我便要
計程車停下來,立刻趕過來確認一下,就看到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想非禮
你,我當然要替你教訓他!』說到這裡,雷蒙還不忘向仙道投以憤然的眼
神,居然膽大包天,敢對他的流川動手動腳,簡直不知死活。
『我非禮流川?我看你對流川才有非份之想吧!』仙道幸幸然說道。
『別吵了!你們很煩耶!』
『流川,你不要生氣,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鬧事的。』雷蒙為了討好流川
,便決定暫時先順了流川的意,至於那個叫仙道的傢伙,以後再做打算。
『流川,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惹你不開心...』仙道知道自己的行為應該
更冷靜,更成熟,不應該意氣用事,只是一碰到與流川相關的事,他就沒有辦法
平心靜氣。
『算了,先吃午飯去吧。』流川的肚子有點餓了,仙道他一早就從東京趕過
來,想必早餐也沒吃好吧,雷蒙長途飛機剛下飛機,應該也要吃東西才對。
『好。』雷蒙不忘拖回他剛才為了揍仙道而丟在一旁的行李箱。
『就聽你的。』仙道心裡有數,他知道那個叫雷蒙的傢伙在喜歡流川,所以
才不辭千里從美國來到日本...那又如何?!流川自始至終都只屬於他仙道彰
一個人的,任何人事物都可以相讓,唯獨流川不行!!
★ ★ ★ ★ ★
『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伸手不打笑臉人,藤真拿眼前這個真摯的笑容
無計可施。
阿牧正視自己的心,這輩子除了藤真,他大概沒辦法和別人生活一輩子了。
自從他和藤真分手後,好些年都不碰感情的事,並非刻意去逃避,只是突然間興
趣缺缺,覺得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錯,近幾年打算要定下來了,前後三段感情都
進展得不順利,因為他心裡始終有一個人,沒有多餘的位置容得下其他人。
阿牧決定要重新追求藤真,他想跟藤真一起慢慢變老。他每天都到藤真的上
班大樓下面,等藤真下班,默默跟在藤真後頭,陪他一起回家,希望能夠打動藤
真塵封已久的心。
藤真故意無視阿牧的存在,每天過著自己平凡的生活。然而,表面上漠視,
並不代表心裡真的漠視,有幾天阿牧晚到幾分鐘到辦公大樓,藤真會有意無意地
東張西望,甚至會放慢腳步,趕不上電車,好讓阿牧能夠追上他。
這天,藤真實在是忍無可忍,阿牧竟然變本加厲,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旁。
藤真知道自己的心態可議,一方面希望阿牧的眼裡只有他一人,驕傲地想證明當
年阿牧的選擇是錯誤的;一方面又不希望阿牧繼續擾亂他平靜的生活,他不想再
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長時間左右為難的壓力,教藤真有氣無處發,只好發
洩在阿牧身上,誰叫他是始作俑者,活該受氣!!
『跟到你回心轉意。』
『我可不是當年的藤真健司,讓你隨便兩句話就給騙過去。』哈!第一次被
傷是他無知倒楣,第二次再被傷害就是他自作自受了!!
『藤真,你不要這樣,我是真心誠意向你道歉的,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保證這次不會再傷你的心。』
『你教教我如何去相信一個曾經讓我遍體麟傷的人?』八年前他受盡委屈,
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躲在暗處裡,躲在綿被裡,偷偷地哭泣,偷偷地流淚。
『藤真,對不起...你想打我也可以,想罵我也可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
會,我會證明我對你的愛。』
『別以為會說幾句好聽話,我就會心軟,發生那件事之後,我對自己發誓,
絕對不再讓任何男人抱我,不再愛上任何男人。』藤真倔強地將阿牧推得
遠遠地,他不要自己的心再受阿牧牽引,也許他該找個好女孩定下來才對。
『我要怎麼做才能求得你的原諒?』阿牧灰心卻不氣餒,他不想再放開藤真
了,如果他不能跟藤真過一輩子,就註定他孤家寡人過一輩子吧。
『我應該原諒你嗎?』藤真維護自己的自尊,這是他最後一絲的驕傲。
『藤真,如果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麼我也願意給你姐姐一個機會。』軟
得不行,就來硬得吧,阿牧不是要威脅藤真,他是迫不得已才會選這個下下策。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一聽到阿牧提起姐姐,藤真的情緒激動起來。
『我自從升上海南大學之後,就搬出來外頭住,連你姐姐和我父親的婚禮也
缺席了,我從頭到尾都不承認你姐姐是牧家新一任的女主人,如果你肯再
給我一次機會,我也願意試著去接納你姐姐,牧家能”一家團圓”是你姐
姐每一年都許下的生日願望,如果有朝一日能夢想成真的話,我想她一定
會非常高興的。』
『你...!』過份!太過份了!這個人從以前到現在就光會欺負他!!
阿牧說得這些他都知道,他從姐姐的來信裡頭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從阿牧的
母親過逝之後,牧家父子失和,三言五句惡話相向,阿牧甚至連他父親與姐姐的
婚禮都缺席,阿牧與藤真相繼缺席重要的婚禮,傷透牧的父親和姐姐的心。藤真
還從信中知道,阿牧從海南大學畢業後來到東京,就沒回神奈川去探望過他們。
牧家因為姐姐的介入,造成牧家前任女主人自殺身亡,牧家父子絕裂,是姐
姐深深自責,最引以為憾的事。死者已矣,生者可望,對不起牧陵子是無法補償
了,若有來世,姐姐願意為她做牛做馬;姐姐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牧家倆
父子能夠盡釋前嫌,和好如初。
『藤真,我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不管接不接納你姐姐,我誓必要得回你,
我只是不想我們的關係將來會因為我父親或你姐姐再起變化,我真心希望
能和你長長久久。』
『你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你好自私!你從來就只有想到你自己!』藤
真受盡委屈,嚐盡心酸,淚水瞬間凝滿眼眶。
『藤真,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傷你的...』阿牧不想讓藤真流淚,
卻偏偏總是讓藤真哭得像淚人兒。
『你好過份!真的好過份!』藤真的淚水泛濫成災,湧出眼眶,潸然落下,
兩行珠淚引人愛憐。
『不要哭...對不起...』阿牧一個箭步向前,將藤真擁入懷抱,大手
輕輕安撫著藤真因啜泣而抖動的肩背,藤真的淚水讓他的心比挨一刀還要痛。
『你為什麼要這麼過份...』藤真不停搥打阿牧的胸膛:『我沒有辦法承
承受的...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再傷一次,我真的會死...』被
傷一次,心死;被傷兩次,心死身也死。
『如果我再傷你,我陪你一起死。』阿牧願意以死明志,來證明自己對藤真
不變的愛...。
『他很喜歡你?』仙道一心以為能有個美好的假期,有機會和冰釋前嫌,沒
料到半路上會殺出一個程咬金,像忠犬守護主人似的,不准仙道跨越雷池一步,
趁他去洗手間的空檔,仙道才有機會和流川獨處。
八年的歲月真的很漫長,仙道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他數著日子,等著流川
回來,度日如年...瞧方才雷蒙罷著流川,說說笑笑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八年
來同甘共苦的生活鎖事、站在同一陣線揮汗如雨齊心對抗著相同的敵人、在周末
假日相伴(實情是雷蒙軟硬兼施硬要流川陪他)踏遍美國各州的好山好水...
從頭到尾都沒有仙道插話的餘地,彷彿他在他們之間是多餘的...。
流川在美國多采多姿的生活,讓他更泛心酸。長達八年的時間,他給流川的
是分離苦痛的回憶;雷蒙給流川的,是歡樂逍遙的記憶...在他沒有機會參與
的八年,製造無法抹滅的回憶--是雷蒙;兩地天涯海角的空白--是仙道。
流川瞟了一眼擺在仙道面前的親子丼,還有大半都沒吃,這麼沒胃口嗎?以
前仙道老嫌他瘦,叫他要多吃一點,現在仙道的情況似乎也沒多好。
『就算你不說話,我也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你。早知道你迷人的本質,
我不該天真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能呵護你,給你幸福。』仙道從來都不
是自暴自棄的人,只是八年能產生的變數,教他心慌意亂。
『先把飯吃完吧。』仙道不應該是這樣子的。記憶裡的仙道,是個可以漫不
經心說天說地的人,也是個可以輕鬆自在灑脫怡然的人,骨子裡更是個傲氣沖霄
信心滿滿的人。曾經何時,仙道竟會對自己失了應有的自信??
『覺得我太沒志氣嗎?』仙道沒有錯過流川略微斥責狐疑的眼神,他笑得自
嘲無奈:『八年來我做過更多沒志氣的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可憐兮兮的埋
怨,流川不該音訊全無,不該否定他的存在,不該將他一封封的書信視若無睹。
『這樣一點都不像你!』流川忍無可忍地低吼!當他在美國舔拭情殤過日子
的同時,在日本也有一個人為他傷心又傷身...人無草木,熟能無情?流川頓
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說不出是感動,是心疼,還是不捨...。
『你心目中的我,是怎樣的我?失去了你,仙道還能是仙道嗎?』
『.....』流川糾結複雜的眼神睇視著眉頭深鎖的仙道,壓下心中的震
憾,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足以影響到另一個人的人生。
『說愛太沉重了...』仙道有感而發,情之一字,教他萬般糾纏。
流川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一下仙道,欲言又止得不知從何說起,他從來都不
是會說好聽話安慰人的人...。
『喂喂喂!你們怎麼了?幹嘛大眼瞪小眼的?』從洗手間回來的雷蒙,看到
仙道與流川兩人相對無語,直覺他們之間一定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所謂知己
知彼,百戰百勝,他看得出來仙道跟他一樣喜歡流川,因為他們看流川的眼神是
一樣的,他決定要跟仙道公平競爭,不想一開始就輸得不明不白。
『無聲勝有聲啊,我和流川正在眉目傳情你沒看到嗎?』仙道隱藏負面的情
緒,扯出歡顏說笑。這是仙道潛意識的自我保護,除了流川之外,他不會在別人
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惘然無助的一面。
『什麼嘛!我和流川有八年的交情耶,你比得過我嗎?』
『我早在流川去美國之前,就認識流川了。』
『不會打籃球的男人,流川是看不上眼的!』雷蒙觀察過,只有在籃球場上
有成就的人,才能吸引住流川的目光,否則其他人對他來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阿貓阿狗,就像公牛隊除了麥克喬登之外,流川叫不出其他人的名字來一樣。
『這我知道。』如果當年的練習賽陵南不是僥倖贏湘北一分;如果當年的I
H預賽他不是幸運比流川略勝一籌;恐怕他和流川也沒有機會發展成親蜜關係。
『瞧你說得輕鬆,你別以為只看過幾場電視轉播的籃球賽,你就可以大放厥
詞!籃球不是用”看”得那麼簡單。』雷蒙皺了皺眉,這小子知道什麼叫
籃球嗎?不是運球、傳球、得分而已,籃球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這我也知道。』仙道覺得好笑,雷蒙這小子未免太小看他了,即使他已經
有八年的時間沒碰過籃球,並不代表他對籃球會由熟悉變成陌生。
『光用嘴巴說是沒用的...』
『雷蒙!別只會說些無聊的渾話!』流川喝阻雷蒙正要發表的長篇大論。不
曾跟仙道在籃球場上比過的人,是不會明白”天才仙道”真正的實力。
『流川...』雷蒙扁扁嘴,像老鼠遇到貓,乖得不敢再多話。抬眼望向仙
道,發現仙道臉上惹人生厭的笑容,雷蒙不甘示弱地瞪大墨綠的眼睛,想要他現
在認輸,還早呢!!
『我可不是小眼睛小鼻子的人!』仙道豈能讓別人專美於前?!他的眼睛瞪
向雷蒙,瞪得又圓又大。
『你...!』雷蒙死命瞪著仙道,很多人都說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很吸引
人,沒道理會輸給這個叫仙道的渾蛋!
『白痴!』流川的頭很痛,他以前為什麼會覺得仙道和雷蒙有相似的地方,
有機會可以成為好朋友呢?
『流川在罵你呢!』雷蒙理所當然地指責仙道。
『是在罵你吧!』
『我是在罵你兩個!兩個都是白痴!』流川沒好氣地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流川等等我,別走那麼快。』雷蒙拿著行李連忙追流川去了。
『怎麼說走就走呢...』仙道拿起桌上的帳單,到櫃台匆匆結帳,趕忙隨
後追上雷蒙和流川。
★ ★ ★ ★ ★
藤真本以為跟阿牧同進午餐會極不自在,沒想到竟然能夠在如此平和寧靜的
氣氛下渡過,八年前的不歡而散,似乎沒有造成太大的隔閡,不過藤真心裡難免
有疙瘩,被傷了一次,對感情一碰就痛,他小心翼翼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
『跟我吃飯有需要這麼拘謹嗎?』阿牧看得出來,藤真這頓飯吃得不輕鬆,
正襟危坐如臨大敵似的。
附餐是香濃的咖啡,阿牧打開奶精罐,替藤真的咖啡加上三匙的奶精,他沒
忘記藤真喜歡喝奶香味濃的咖啡,拿鐵是藤真的最愛。
『我沒有...』藤真噤了口,說再多也沒用,雖然氣氛很平和,很寧靜,
偏偏就是消除不了他的緊張。
『我知道我不應該強迫你。只要你遵守承諾,我保證下不為例。』
『.....』藤真不說話,有一點氣惱自己,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答應
阿牧重新開始的要求?真的是為了姐姐嗎?還是為了自己...?
『不問問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既然藤真沉默以對,阿牧只好先採取攻勢
囉,得來不易的機會,他不想白白浪費。
『我不想問...我曾經刻意要遺忘...』忘了那段錯誤的感情,忘了那
個薄情的戀人,這樣他才能平靜過日子。
『我想讓你知道...』不是要博取藤真的同情,而是想讓藤真明白他並非
存心薄幸。
眼前這個人當年傷他傷得那麼重,碎了遍地的真心,教他痛得每日每夜都哭
溼枕頭...刻意讓自己忙碌,忙到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以忙碌的方式
來遺忘美麗的愛情陷井...在他終於得到想要的平靜,為什麼還要接受威脅重
新開始?笨了一次還不夠嗎?難道非得再笨上一次?!
『當年你離開神奈川之後,我很惘然,很困惑。我不明白人生有什麼目的,
提不起勁打籃球,勝利似乎不再重要了;提不起勁念書,上不上大學也無
所謂了,我對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勁,覺得人生聊無生趣...刻意跟人
疏遠,把自己關在小天地裡,不與外界接觸。大家都說我變了個人,其實
我沒有變,只是心裡好像破了一個大洞,無論怎麼填補,還是只有空虛陪
伴我。後來,是因為阿神和清田看不下去了,兩個人向天借了膽子,居然
敢設計我,拜他們之賜,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事,才重新振作起來。』
『.....』藤真攪拌著咖啡,一直沒有用正眼看阿牧,拿起咖啡杯,輕
輕啜了口香濃的咖啡。
『在你不告而別之後,雖然我父親隱瞞了實情,並沒有告訴你姐姐你之所以
離去的原因,他們之間還是因為你的音訊全無發生了一些摩擦,原定的婚
期才會一拖再拖,拖了整整兩年才定下。本來我打算在婚禮前夕全盤托出
我們之間所有發生的一切,以及你離開神奈川真正的原因...』
『你怎麼可以那麼做!太過份了!』聞言,藤真控制不了自己激動的情緒,
揚聲斥責。
『如果我真的說了,你認為他們的婚還結得成嗎?』阿牧澀然苦笑。
『那...』
『當我看見妳姐姐那張跟你相似的容貌,想起你最後的淚吻,想起你沉痛的
面容...我奪門而出,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從此,我沒再踏進那個我
住了十七年的家,與牧家斷絕所有的往來。』
『謝謝你。』即使他受到傷害,也要謝謝阿牧在最後關頭成全他姐姐與小敬
母子的幸福。
『海南大學畢業之後,我隻身來東京,我不想再留在那個充滿太多痛苦回憶
的地方。』母親的自殺,父子的決裂,藤真的離開...神奈川對阿牧來
說,並不是一個值得留戀的地方。
『在花形的幫助下,我離開神奈川...』不曉得是聽見阿牧毫無保留的陳
述,還是自己突然有了心情,藤真緩緩道出他離開阿牧後的生活...。
咖啡見底,服務生再送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阿牧一邊聽著藤真平緩淡然的
敘述,一邊細心地再為藤真在咖啡裡加上奶精和少許的糖。
時光無聲無息地消逝,無論當年究竟誰是誰非,再深究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
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否真有未來可言??
★ ★ ★ ★ ★
『流川媽媽您好。』雷蒙造訪流川家,嘴可甜了,他深知如能順利得到流川
家人的支持,對他是一大助力。
『你就是雷蒙吧,歡迎你來我們家,我以為你應該中午就會到了,沒想到你
會跟流川一起回來。』又是一個帥哥,她寶貝兒子少得可憐的幾個朋友,
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呢。
『這位漂亮的小姐,一定是流川姐姐囉,妳好。』
『你的嘴巴一定沾了蜜。』流川樺大方接受雷蒙的讚美,她的美麗讓追求者
從街頭排到巷尾。可惜她看多了帥哥,不說她名列帥哥排行榜、黃金單身漢的哥
哥弟弟,就連算得上是她好朋友的仙道,也是萬中選一、獨一無二的好人材,所
以才害得她對追求者的條件一個比一個還挑,個個都看不上眼。
『雷蒙?』流川楊猛地眨眨眼,他沒看錯吧:『你怎麼會到日本來來?』
『我當然是為了流川來的。』雷蒙毫不隱藏他對流川熱愛的心。
『少大言不慚了!流川家不歡迎你!』真是天地反了,好不容易送走一個仙
道,怎麼又會來一個雷蒙?!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活色生香的女人不愛,幹嘛
偏要挑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為什麼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弟弟!!
『哥,你這樣很沒禮貌耶。』流川樺看不慣她大哥張牙舞爪的模樣,他對小
弟太過保護了。
『妳們不知道...』
『阿楊,我和阿樺都知道,只是這種事應該順其自然,我們如果硬要介入,
最後也只是吃力不討好罷了,隨他們去吧。』流川媽媽明白阿楊是護弟心
切,只是感情的事旁人說得再多也比不過當事人的執著。
『算了!算了!隨你們去吧!』流川楊不再堅持,其實他的態度早就沒有像
當年強硬堅持了。八年來,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以前的阿楓只要擁有籃球,
就像擁有了全世界,在美國,阿楓即使擁有籃球場上的榮耀,他眼底還是不時流
露出寂寞的訊息,如果有人能讓他快樂,他再堅持也沒有意義了。
『仙道呢?仙道他怎麼沒一起來?』流川家和仙道聯絡得最勤的人,就屬流
川樺了。自從仙道和流川有進一步發展的時候,仙道就迫不及待要找人分享這份
天大的喜悅,一直暗中幫助他的流川樺,就是最好的人選。
在電話裡,流川樺知道仙道今天會和流川在一起,她還以為很久沒來流川家
的仙道,會趁機來家裡坐一坐。
『他明天早上要開會,我叫他先回去了。』開會的事是仙道無意中提起的,
流川知道仙道想待在他身邊的心意,不過他還是希望仙道早點回去準備,早點上
床休息,人又不是鐵打的,要有充份的休息。
本來仙道說什麼都不肯這麼早回東京的,他打定主意要陪流川到今天最後的
一分一秒,是流川親口允諾他可以伴著他一整天的,不應該反悔!
流川好說歹說,不是被仙道強制忽略,就是被仙道刻意漠視,火氣一上來,
流川語帶威脅恐嚇仙道他如果不回東京的話,他們就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仙
道才心不甘情不願乖乖回東京去。
『喔,原來是這樣啊。』流川樺美麗的眼睛笑了,好現象嘛,她小弟也許不
夠浪漫、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但是他無言笨倔的關懷,教人倍感窩心溫暖,照
這種情形看來,可見兩人複合有望囉。
『對了,雷蒙,你來到這裡打算住那裡?』
『我在附近找了家旅館先住下來了,謝謝流川媽媽的關心。』雷蒙興高采烈
地送仙道回東京後,立即就拉著流川陪他去找旅館,終於如願在離流川家十五分
鐘車程的地方,找到一家旅館住下。真是太好了,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那個礙
事的仙道滾回東京去了,大好機會來了,他不是趁虛而入,他只是把握良機。
『雷蒙,留下來吃晚飯,我下廚燒幾道拿手菜請你。』流川媽媽熱情招呼雷
蒙,他也算是她寶貝兒子少數稱得上是朋友的人:『阿樺,妳進來幫我忙。』
『好的。雷蒙,你就當做是自己家裡,不要容氣喔。』流川樺跟在母親後頭
走進廚房。
『你居然還敢來我家,你不怕我再把你趕出去?』來者是客,即使流川楊決
定對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代表他可以暢開胸懷接受。
『事實證明你沒有不是嗎?』雷蒙看得出來流川楊已不再堅持己見,激烈反
對他和流川的事。
『我不反對並不代表你就有希望。』流川楊這八年來陪在阿楓的身邊,照顧
他的生活起居,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流川雖然冷漠得不聞不問,卻從未曾
忘情於仙道。
『如果那個人有本事讓我輸得心服口服,我不會吝嗇我的祝福。』如果對方
能夠給流川幸福,他不會自討沒趣惹人嫌;反之,如果對方不能給流川幸福,別
怪他橫刀奪愛!
『哼!』流川楊甩過頭,搞不懂這些人滿腦子在想什麼!他還是多花點時間
思念他遠在美國的未婚妻比較實在。
流川坐在單人沙發上,沒有興致插進大哥與雷蒙的口舌之爭...他忘不了
仙道離去前的悲痛,受傷的眼神纏繞住他的心頭...自己對仙道是不是太過殘
忍了些??
★ ★ ★ ★ ★
在阿牧送藤真回家的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他們都需要各自整理密密麻麻
糾糾結結的思緒...他們在同一家西餐廳從中午坐到晚上,一同解決了午餐和
晚餐,相互間談了許多話,彷彿是要彌補八年的空白,一次說個夠似的...。
略帶涼意的夜風徐來,只著一件單薄襯衫的藤真輕微顫身,近日來他被阿牧
跟得有點心力交瘁,忘了要注意多變的天氣變化。
『穿上它,免得著涼。』阿牧體貼得脫下外套,披在藤真的肩上。
『不用了,你呢?』藤真取下外套,要交還給阿牧。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看了氣象預報,特地穿上毛衣,我沒關係的,你要是
傷風感冒了,我會心疼的。』阿牧再次把外套披到藤真肩上。
『啊...謝謝...』阿牧突如其來的情話,讓藤真臉上一陣躁熱,趕緊
垂下頭,他不要阿牧看見他臉紅,以及唇邊泛起的淡淡笑意...藤真在心裡罵
自己是笨蛋!他幹嘛要因為阿牧的甜言蜜語而暗自竊喜?!
『下周日...我們回神奈川吧...』既然答應藤真要嚐試接納他姐姐,
總不能老是待在東京,不回家的話,怎麼會有機會增進彼此的感情呢?
『啊?』回神奈川?藤真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個訊息。
『我們回家看看。』那個家,是阿牧的家,也是藤真的家。阿牧可以想像得
到,回家後大概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畢竟發生太多事情,一時三刻是沒有辦
法像船過水無痕一般...只是為了藤真,就算硬著頭皮也要回家一趟...。
藤真抬起臉凝望阿牧,有一點困惑,有一點感動。眼前這個男人傷害他、威
脅他,卻又肯為了委屈求全...『好啊,我們回去看看。』
藤真思親的心情從來沒有間斷過,只是沒有勇氣回去看看姐姐和小敬,阿牧
願意陪他一起回去,即使情況不會太和諧,至少不會繼續惡劣下去...他們之
間也算是有所進展吧,希望這一次真的能夠不用再受傷...。
8
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雷蒙今天晚上差一點就賴在他家不走了。一直到十一
點多,流川俊臉上明顯的不耐,才終於讓雷蒙摸摸鼻子走人。
流川洗好澡,手裡拿著毛巾擦拭還滴著水的頭髮,越過客廳,走進房裡,抬
起頭瞄一下牆壁上的時鐘,都已經快十二點了...仙道他明天要開會的資料不
曉得準備好了沒?是不是已經上床休息了?
流川將擦頭髮的毛巾往椅背隨便披上,隨即打開衣廚,在衣廚的角落拿出墨
綠色的背袋,這裡頭有仙道滿載滿載的思念...。
他流川楓,是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男人。八年前在機場,他放下他的驕
傲與自尊,只要仙道的一個吻,他願意放棄遠大的理想,放棄大好的前程,留在
日本與仙道甘苦與共...誰知,仙道拒絕他的吻,推開他的人,從小到大他沒
有受過這種屈辱,他告訴過自己千遍萬遍,一生一世都不要原諒仙道...!
從墨綠色的背袋裡取出上千封的信件,八年來仙道每個星期都會寄來2~3
封不等的信件,他賭上性子,狠了心腸,對這些信件視若無睹,任憑姐姐替仙道
說盡好話,說得口水乾了,他依舊聽若罔聞。
重逢後,親眼目睹仙道為他黯然神傷,愛他更勝以往,為他不辭勞苦,他的
心不是鐵做的,如何才能無動於衷...再多再多的埋怨懟始終敵不過一顆愛人
的心,仙道的一往情深,教他覺得自己既冷血又殘忍...。
流川依郵戳上的日期,找出八年前仙道寄出的第一封信。些許泛黃的信封拿
在手上,心情莫名沉重,拿起放在書桌上的拆信刀,拆開信件,拿出裡頭寫得滿
滿滿的五大張信紙,俊逸有勁的字跡瞬間在眼前跳躍...接著是第二封...
再接著是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第六封...
時間在幽靜的空間裡悄悄流逝,流川一直重覆著相同的動作,在散落床上的
上千封信件中尋找郵戳日期,拿起拆信刀拆信,取出總是寫滿4~5張的信紙,
一行一字仔細觀看...往事歷歷...。
朝陽初昇,溫熱的光線由窗外灑入房裡。流川將手裡第四十二封的信放置在
床頭,起身走到窗邊,清晨的街道很寧靜,伸手打開窗戶,用力吸進一口新鮮空
氣,眨了眨酸疲的眼睛,清亮透澈的眸裡冒出不應該有的血絲,明明眼皮沉重得
快閉上了,偏偏睜大眼睛沒有睡意,滿腦子密密麻麻都是仙道一個人。
在上千封信件裡的四十二封信,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流川卻已深刻體會到,
當年他負氣絕然的離開對仙道照成太多的傷害...因酗酒鬧事而受傷住院,因
酒精中毒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因茶飯不思導致營養不良進醫院,甚至失去活下
去的原動力,他撐住最後一口氣不死的理由竟只是希望能再見自己一面,他活得
不快樂,非常不快樂...活不得,死不了...。
幸好,有姐姐一直在鼓勵他,一直在支持他,他才一絲擁有微弱的希望沒有
倒下去。仙道說,那是當年他唯一能走的路,一條痛心傷身的路。
流川的明眸水霧濛濛,仙道已經痛得那麼深,傷得那麼重,自己怎麼狠得下
心責怪他有錯?!是流川情真性烈,苦了自己,折磨了仙道;是仙道情痴太傻,
忘了自己,忘不了流川...。
『仙道...』姐姐說,在愛情面前不該意氣用事,過多的自我只會造成彼
此的不幸。他曾經一句話也聽不下去,如今,他苦澀的心徹底明白了...。
流川倏地轉身,從衣廚裡隨便選套衣服換上,匆匆拿走放在書桌上的錢包,
準備出門。
『阿楓,你現在就要出門嗎?』流川媽媽剛從冰箱裡拿出鮮奶放在餐桌上,
就瞥見她的小兒子快步往玄關方向走去:『我早餐準備好了,你不吃嗎?』她的
寶貝兒子心疼仙道來回奔波,答應仙道會在家裡吃完早餐再出門,怎麼今天反常
了??該不會又和仙道鬧得不開心了?還是跟那個雷蒙有關係?
『沒時間了,我要趕火車。』流川繫好鞋帶出門去囉。
『阿楓!等一等!』流川媽媽追出家門:『你搭火車要去那裡啊?』
『東京!』流川向她媽媽揮了揮手,隨即趕往車站。
『去東京做什麼啊?』流川媽媽還很多有事情沒問呢,她的寶貝兒子卻已經
跑得不見人影:『這孩子真是的,話也不說清楚,在搞什麼飛機?』
★ ★ ★ ★ ★
花形和藤真兩個人的早餐一向都簡單,餐桌上一杯柳澄原汁、一杯香濃的咖
啡、全麥麵包、白吐司、乳酪片、果醬、奶油。
『藤真,小蘭問你星期天有沒有空?』花形先將白吐司均勻抹上鮮奶油,然
後在兩片白吐司中夾上薄薄的乳酪片。
『星期天...』藤真下意識咬口全麥麵包。他還沒有機會告訴花形,他和
阿牧之間近來發生的事。
『小蘭學校園遊會,她有參加話劇演出,希望我們去觀賞。』
『花形...』藤真悶悶地喝口咖啡,他相當煩惱,如果花形知道他和阿牧
在一起,肯定會非常生氣的,要是不小心讓花形知道阿牧還用威脅這種下流的手
段,花形大概會氣瘋了!他不希望花形和阿牧為了他,兩人鬧得不開心。
『怎麼了?瞧你欲言又止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星期天...我要回神奈川...』
『什麼?!你要回神奈川?!你怎麼會突然做這種決定,你不是...』不
是一直在逃避嗎?花形把最後一句話吞回肚裡,他不想傷害藤真。
『有個人...願意陪我回家去看看...』藤真想打自己嘴巴,幹嘛不老
實承認那個人就是阿牧呢?花形一定會追根究底的!
『誰要陪你回去?』花形盯住藤真秀麗的臉,視線灼人。他三番兩次勸藤真
回家去,都沒有辦法如願,誰有這麼大本事,可以勸得動藤真?
『是...』藤真在花形凌厲的目光下,覺得自己無所遁形,調整呼吸,嚥
口口水:『你要先答應我,你不生氣,我才告訴你那個人是誰?』
『說吧。』
『是阿牧啦。』
『什麼?!你是說牧伸一?!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藤真說得極小聲,
花形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並不介意藤真跟誰在一起,是男是女也無所謂,只要
藤真能夠幸福...但是,阿牧曾經傷害藤真,藤真怎麼會...?
『他想跟我重新開始。』
『你忘記他曾經怎樣傷害你了嗎?誰知道那傢伙會不會又在耍什麼詭計!』
花形很擔心,他不放心藤真跟阿牧再在一起,誰知道阿牧那傢伙的良心會不會讓
狗給啃了,又狠狠再傷藤真一次!!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認了。』藤真清楚知道自己禁不起再一次重創,他
用自己的生命去賭阿牧的真心,如果又輸了,他也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你何苦這樣?以你的條件,你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比他更好的人,卻不是我想要的人...』藤真在花形面前不會隱瞞自己
真正的情緒,花形待他好,他知道的。
『你好傻!』花形嘆口氣,連吃早餐的心情也沒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好不好?每當看著阿牧,他滿臉真誠,雙眼裡沒有一絲
虛假,我很想相信他的真心...可是我又好害怕,如果再受傷的話,就
是我自作自受,沒有人會同情我...』藤真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孤孤單
單的,又愛又怕受傷害。
『不是這樣的,你還有我啊,只要你認為是對自己最好的決定,我都會支持
你的。』
『謝謝...謝謝...』藤真想聽得,就是花形這句話,鼓勵自己並不孤
獨,他最好的朋友會無條件支持他。
★ ★ ★ ★ ★
『我要找仙道彰。』十一點多,流川出現在東泰大樓一樓的服務台。
流川來到東京後,才猛然發現,自己並不知道仙道上班的地方在那裡?幸好
他還知道東泰集團的名字,隨手招來計程車,計程車便將他送來這裡。
『這位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流川冷豔無儔的臉,俊美修長的身形,惹
得四名服務小姐個個臉紅心跳,縱即他的語氣頗不禮貌,依然不減其翩翩風采,
外形出色姣好的人,總是容易教人偏心縱容。
『沒有。』他見仙道還需要預約嗎?流川一股熱情被潑了冷水。
『非常抱歉。』服務小姐向流川躬身行禮:『如果沒有事前預約的話,副總
裁恐怕是不會接見的。』
『我可以在會客室等他嗎?』流川退而求其次,不能馬上見到也沒關係,他
願意等。
『副總裁貴人事忙,怕讓您空等,還是請您先預約,改天再來吧。』
『沒關係,我可以等。』
『我們副總裁現在還在開會,開完會還要接見美國客戶,大概抽不出時間見
您,怕您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人。』服務小姐說來說去,就是心兒偏,捨
不得讓眼前的帥哥白白浪費時間空等。
『我願意等他。』見不到仙道,他是不會死心的。
『好吧。』服務小姐見流川態度堅決,擺明是勸不回去了,也不好再多說什
麼:『請問您的大名是...?』
電梯門正好在此時打開,走出三名穿西裝的男士,一位為首,兩位跟在左右
兩側。為首者,爾雅俊逸,氣質出眾,端正威風,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龍非池中
物,不可小看他。
『請告訴他,我是流川楓。』
流川楓?聽見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嵌了金邊鏡眶的眼鏡下,剎時露出鷹隼
般銳利的鋒茫,轉頭直直望向聲音的來源處...他終於如願見到”他”!!
他停下腳步,仔細審視起服務台前那個”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男人,他
確實有傾倒眾生的條件,單單那張美絕塵寰的臉,就足以吸引為數可觀的狂蜂浪
蝶,再加上他若有似無散發著獨特魅人的誘惑,直教人移不開凝神專注的目光。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阿彰為什麼會甘心沉淪了,原本對阿彰獨鍾於流川的
納悶,在瞬間消失怠盡,反而昇起一股理所當然的頓悟...。
『我先帶您到會客室休息,至於能不能見到副總裁我就不能保證了,實在很
抱歉。』服務小姐甜甜的笑臉沒間斷過。
『嗯,我知道。』流川也不想跟不相干的人囉嗦個沒完,看樣子,今天能不
能如願見到仙道,是可遇不可求。
『請等一下。』那名男子筆直走向服務台,跟在左右兩側的男子也隨即跟上
為首者的腳步。
『總裁您好。』四名服務小姐一同躬身行禮,連問好的音調都甜美至極。
『會議剛剛結束了,妳聯絡副總裁說”流川先生”找他,他一定會接見的,
順便將他帶往樓上貴賓室,別怠慢了嬌客。』仙道昭看到流川眼裡滿滿的
疑惑,不由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
討人厭的笑容!!流川疑惑的神色頓失,惡狠狠的尖銳眼神掃向那名不知死
活的男子...這個人是誰啊?笑起來倒是有幾分像仙道,一樣欠揍!!
一名服務小姐帶領著流川上樓,另一名小姐則是拿起電話,撥內線聯絡副總
裁仙道彰(副總裁您好,有位...)
『把電話給我。』服務小姐的話還沒說呢,話筒就被仙道昭給接過去。
(妳說什麼?)怎麼會突然沒了聲音?
(阿彰,恭喜你囉。)
(大哥?你在說什麼啊?我有什麼事值得恭喜?)他忙得分身乏術,他大哥
還有時間嘻皮笑臉,真是不公平。
(先說好,你要怎麼謝我啊?)
(要我謝你,也要先看看你為我做了什麼事?)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仙道昭打啞謎(我好人做到底,今天下午來公司拜
訪的亞力克先生,我會負責接待,你專心做自己的事吧。)
(到底是什麼事?)
(我還有事,不多說了,這個人情改天我會向你要的。)好戲登場囉,仙道
昭越來越期待這齣進入高潮的戲碼,究竟後續如何??
『搞什麼?!』仙道瞪著握在左手裡傳出嘟嘟聲的話筒,隨後將電話掛上,
右手在剛剛審查完的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叩!叩!叩!
『請進。』仙道埋首在文件之中。
『副總裁,流川先生已經在貴賓室等您了。』
『流川先生?!』仙道迅速自滿桌的文件檔案中抬起頭,俊臉上有著無法置
信的驚喜...她口中說得流川,是他的流川嗎??
『是的,是總裁吩咐帶他上來貴賓室等您的。』
『我知道了,妳先下去吧。』仙道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起身,邁開腳步往
貴賓室走去。
『好的。請問,需要送咖啡或茶進去嗎?』
『有需要我再找妳,妳先去忙妳的。』
『是的。』
仙道雀躍的步伐匆匆前行...真的是楓嗎??剛才大哥在電話裡恭喜我,
指得就是這件事嗎?自願要幫我接待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客戶,還說改天會向我討
取這份人情...真的是楓嗎??
仙道一把推開貴賓室的大門,驚喜掩沒了話語,猛力眨動雙眼...這不是
在做夢吧?!流川怎麼會到東京來找他??
『仙道...』流川有很多話想跟仙道說,在心裡反反覆覆練習了很多次,
見到了人,卻又摸不著頭緒,張口閉口間無法成言...。
『你怎麼會到東京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嗯,我有話想跟你說。』
『已經快十二點了,我們一起吃午飯吧。』仙道進公司後,經常忙到連吃午
飯的時間都沒有,今天不一樣,他自己餓著沒關係,不能讓流川餓著了。
『嗯。』這裡確實不是談心裡話的好地方。
『你先休息一下,我回辦公室收拾東西,順便交待事情,不會讓你等太久,
只要十人鐘,待會兒見。』仙道眉飛色舞,心情好得飛上天...雖然不
知道流川為什麼來東京找他,至少流川肯主動來見他,他們之間就邁進一大步。
9
半個鐘頭後,仙道和流川出現在格陵皇宮的頂級迎賓廂房中。仙道滿心歡喜
特地點了幾道流川愛吃的菜,並且強力推薦幾道自己覺得不錯的名菜給流川。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仙道從剛才見到流川後,
笑容沒有間斷過:『還有這道菜,看起來很漂亮,也很好吃喔,你吃看看。』仙
道拿起筷子將盤裡的菜挾進流川的碗裡。
『謝謝。』的確,每一樣都是他愛吃的菜,仙道沒有忘記他的喜惡。
『幹嘛跟我客氣呢。』仙道很久沒這麼好胃口,大口大口吃飯。他從剛才見
到流川他就注意到了,流川的臉色很憔悴:『你的氣色不太好,有事嗎?』
『我昨天看了你在我去美國後三個月內寫給我的四十二封信。』
『啊?』仙道突來一驚,筷子不覺鬆了手,聽見筷子墜地的聲音,他才回過
神,極不自在:『你怎麼突然...?』仙道曾經真的以為那些信就像石沉大海
一般,永遠無消無息。
『你何苦折騰自己?』
『對你有愛,所以有痛,只是身體的傷痛遠不及心痛。』仙道站到窗邊,眼
神投射在遠方,黯然得沒有交集。
『我給你一個機會解釋。』這是流川所能做的最大讓步。
『我在信中都說了,選擇那條分離的路,我是千萬個不願意。你不明白仙道
家在日本政商界舉足輕重的地位,即使我們再相愛,最後也只是弄得兩敗
俱傷,而我最不願你受傷害。』
『推開我,讓我走,對我而言已經是一種傷害。』流川永遠忘不了八年前他
帶著情殤遠走他鄉的那一天。
『我無意傷你,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當時時間緊迫,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
解釋清楚一切,在機場的時候,我眼睜睜看著你遠走的背影,你知道我痛
得沒辦法呼吸嗎?你離開的那一天,我很沒骨氣得哭了一整一夜,你知道
嗎?我寫第一封信給你,渴望能夠收你的回信,等了又等,盼了又等,由
希望到失望,再由失望到絕望,你瞭解那種痛苦嗎?我曾經在宿醉的時候
,痛恨自己的愛為什麼收不回來;我曾經在傷害自己的時候,恨不得能一
死百了;我曾經在埋怨你太過絕情的時候,怨恨自己無能為力...』
『不要再說了!!』流川強忍住不哭,這個仙道最討厭了,總是有本事弄得
自己哭。
『我無意造成你的不快...』只是多年來積壓在心裡的話,不吐不快。
『吻我!』流川定睛望入仙道驚訝的眸裡,將自己無言的深情讓仙道看見,
八年來彼此所受的折磨,他們誰也沒少一點。
『流川...』他該不會是幻聽了?流川怎麼會突然...?
流川撲向前,攬住仙道的頸項,送上自己的雙唇...仙道的驚訝只維持了
一秒鐘,立即化被動為主動,張開口深深纏吮上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流川熱烈張開唇,承受仙道探入他口中的軟舌,甜甜的魅惑在他溫暖的口腔
內不斷攻城掠地,沒有任何脫逃的機會。
唇與舌交相繾綣,仙道熱烈的吻持續加溫,酥麻的電流結結實實在流川身上
漫涎,緊緊摟抱的燒灼感引起彼此的顫慄,情慾一如山洪爆發。
『楓,給我好嗎?』仙道輕挑地舔拭流川泛紅的耳廓。
『嗯...。』流川不自在地別過臉,輕點其首,他自己也想要仙道更有力
的擁抱。
『上樓去。』仙道雙眼發亮,欣喜若狂拉著流川搭乘電梯,直奔頂樓。
在電梯裡,仙道緊緊握住流川的手,沒留心是否會握痛了流川,依稀可以聽
見自己震如擂鼓的心跳聲,他好怕這只是美夢一場,夢一醒,流川就會從指縫間
溜走。
直到進了房,迫不及待將流川壓倒在床上。仙道仔細逡巡身下纖麗的人兒,
大手輕輕拂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大拇指在流川的唇上逗留。
『楓,我好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仙道低下頭,如細雨般的輕吻,紛紛
落在流川臉上每一個地方。
仙道嘴巴忙著,手也沒閒著,從褲頭拉出T恤的下擺,由T恤的下擺探上流
川的胸膛和腹部,加以愛撫:『你瘦了許多。』仙道眼裡盡是憐惜與不捨。
以前,流川瘦歸瘦,該有肉的地方還是很精實。徘徊在流川胸前的手,幾乎
都可以摸到肋骨,簡直是皮包骨了。
『你不喜歡嗎?』流川抿住唇,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呻吟。
『怎會?不管是怎樣的你,我都喜歡得很...』仙道伸出舌在流川雪白的
頸項留下一道道的濕痕,深深吸吮,印上屬於自己的痕跡。
流川抬高雙手,協助仙道順利脫去T恤,汗溼光裸的胸膛毫無遮掩呈現在仙
道的眼底...果然!他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從剛才的觸感就感覺到流川
瘦了,現在親眼目睹沒幾兩肉的身軀,更教仙道自責心疼。
『呃...』當仙道以唇代手,含住流川胸前的敏感,流川不覺嚶呢出聲。
『別忍住,我喜歡聽你美妙的聲音。』尤其是因他的熱愛而發出的聲音,更
教人銷魂。
流川迷濛的雙眼,直勾勾看著仙道脫下上衣,露出汗涔涔的胸膛。印象中,
以前的仙道似乎比現在的仙道厚實...還有臉說他,自己還不是一樣瘦!
仙道低下頭,再次含吮住流川被他吻腫的雙唇,一手則拉開流川的褲頭,探
了進去...
『啊!啊...!』快感猛烈竄昇,流川放肆呻吟。
『楓...我愛你...』仙道在深吻後,戀戀不捨離開流川的唇,唇與唇
之間連繫一絲透明惑情的水線。
『嗯...嗯...』流川用力捉住仙道的雙臂,覺得肺中的氧氣都被抽光
了,猶如溺水的人捉住唯一救命的浮木:『仙道...』
『楓...』看著流川臉上酡紅的激情,仙道心蕩神馳笑得得意,獲得很大的滿
足。
『仙道...彰...彰...』意亂情迷的流川,無力思考,壓根兒就沒
注意到自己跟仙道已經是裸裎相對。
情難自禁,流川的手攀上仙道的脖子,仙道卻反將流川的手拿下,放置在身
體的兩側,然後兩個人手指纏握。
胸貼著胸,肌膚相貼的焚燒快感激昂,一波一波的熱浪翻湧。仙道吻住流川
的驚喘聲,似乎永遠都吻不夠...。
『彰...啊啊...』流川不停蠕動身子,想甩掉渾身的炙熱,他好想甩
開仙道緊握的手,他想要碰觸仙道,愛撫仙道,摟抱仙道。
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仙道喜歡流川呼喚自己的名字,喜歡他因激情而
呻吟的聲音,喜歡他毫不掩飾的熱情。
莫名的火焰彷彿要將彼此燃燒怠盡,仙道低吼一聲,狂風暴雨般全面襲向流
川,一步一步進攻自己早已佔有過的領地。
仙道不留餘地直接深入,卻在瞥見流川皺起眉頭的瞬間,停下雄雄燃燒的慾
望,低咒自己的粗暴:『對不起...』
『沒關係...』流川知道仙道忍得辛苦,額上冒出層層薄汗,汗水滴落在
流川的胸前。
『我愛你。』仙道的雙手撫上流川光裸的身子,點起火苗。
『我也愛你。』仙道愛他無庸置疑,他愛仙道更是無庸置疑。
水乳交融,全然的結合。流川在痛快並陳的喜悅中,扭腰擺臂迎向仙道每一
次的挺進;仙道在奮力抽徹的衝刺中,激烈狂猛衝擊著流川每一根神經...無
法言喻的快感,無法形容的顫慄,熨燙的高溫,急促的喘息,直到尖叫聲與低吼
聲同時響徹在套房之中...。
★ ★ ★ ★ ★
河戀咖啡館。
『唉...』只是一想到藤真居然忘了前次的教訓,要跟阿牧重新開始,花
形就忍不住嘆大氣。藤真受了一次教訓還學不乖嗎?人太好,心太軟,總是容易
吃虧,實在教人擔心。
『阿透哥哥,你有心事嗎?跟我出來喝下午茶,居然唉聲嘆氣的,這樣很失
禮耶。』松阪蘭撇撇嘴嘟噥著。今天考試,提早放學,回到家正好遇見回
家拿東西的花形,松阪蘭把握良機,她還沒吃中飯,便央求花形陪她喝下午茶。
『對不起,我只是很擔心藤真。』
『健司哥哥怎麼了?』她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碰見藤真,他看起來很好,沒
不對勁的地方。
『妳不懂的。』這是藤真個人的隱私,花形不會無聊到東家長西家短。
『就算我不懂好了,可是我相信健司哥哥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太過擔心的
就,健司哥哥會過意不去的,他會很為難。』
『也許妳說得對,我畢竟不是藤真,無法得知對他而言什麼是好的,什麼又
是不好的,我能做的就是給予他支持而已。』花形吁口氣,決定不再自尋
煩惱,藤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利害。
『喏,現在有好心情陪我喝杯咖啡了吧。』松阪蘭立即招來服務生:『請給
我一杯卡布其諾和一塊藍莓蛋糕,阿透哥哥你要什麼?』
『給我一杯水就好。』
『這裡的咖啡很好喝的,我和健司哥哥來喝過,他也很喜歡,你怎麼不喝喝
看呢?』松阪蘭見服務生走回櫃檯忙了,小聲開口。
『我不習慣喝咖啡,尤其是過了中午後喝咖啡,那我晚上一定睡不著覺。我
不像藤真,每天喝兩、三杯咖啡,晚上還能一覺好眠到天亮。』看來那些
提神的咖啡因對藤真來說,一點效用都沒有。
咖啡館玻璃門上的鈴聲響起,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名男子,走在前頭的斯文秀
氣,跟在後頭的瀟灑不羈。
『阿神,你說學長是不是又談戀愛了?』清田亦步亦趨跟在阿神後面。他今
天早上打電話給阿牧的時候,光是聽到聲音就感覺得到他春風得意,肯定是有什
麼好事發生,賴著他說來聽聽,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說就是不說。
『這我怎麼知道?』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學長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他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阿神又不是阿牧肚子裡的蛔蟲!他雖然和阿
牧很談得來,但是有些事情不曉得是阿牧難以啟口,還是不想談,學長總是絕口
不提,想套話都套不出半句話來。
『耶?』眼尖的清田,眨眨雙眼確定沒認錯人,近來是吹了什麼風,怎麼老
是會遇見高中時代認識的人:『你不是翔陽的花形透嗎?』那個和藤真健司號稱
神奈川黃金拍檔的花形透。
『你是...』花形對眼前的人有點印象,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花形前輩你好,我是海南的阿神,他是我的學弟清田。』
『喔!我想起來了,你是海南的神宗一郎。你是...』花形記起來了,清
田就是常常在球場上,完全不顧比賽正在進行中,經常和湘北的櫻木大吵特吵的
傢伙!哈,海南的10號和湘北的10號真是一對活寶!
『我叫清田信長,想當年我可是海南的超級新人喔,當年海南和湘北生死一
戰,是我拚死拚活保住海南不敗的記錄!』清田永遠不會忘記,他是如何
擋下三分神射手三井壽決定勝負的一球,單是這一球就夠他津津樂道了好久。
『喂,清田,你沒聽過好漢不提當年勇嗎?』
『阿神,我這麼說,只是要讓前輩加深印象想起我而已。』
『是這樣嗎?我怎麼不覺得。』
『阿神,你這樣太失禮了,想當年我可是倍受矚目的新人呢!』
『可惜呀,中途殺出一個流川楓,打破你的美夢。』阿神向來都有好心情逗
逗這個學弟,他率直的表現,教人覺得可愛。
『你能不能不要提這件事?』這是清田胸口的痛啊:『如果我升上大學後繼
續堅持下去的話,現在大概不會比流川楓差到那裡去吧。』當年自從湘北
與海南一戰之後,他一直很努力,立誓要迎頭趕上那個目中無人的流川楓,誰知
道,那個流川楓居然不聲不響去了美國,連冬季聯賽都沒參加,害他後來遇不上
頂級的好對手,對籃球也越來越興趣缺缺,上大學之後,迷上了建築,便專心走
訪各地,欣賞出自名人之手的建築,久而久之,便沒再碰籃球了。
『流川楓是個異數,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同他那般堅持,有很多原因就讓你
不得不放棄。』
『說得也是啊。』清田在報紙上看到流川載譽歸國的新聞,心頭那股說不上
來的感覺,真是瞎子吃湯圓,冷熱自知。
『阿透哥哥,他們是你的朋友嗎?』松阪蘭會心一笑,那個叫清田的男生似
乎挺有趣的,很難想像以阿透哥哥敦厚的個性,也會認識這一類型的朋友。
『是的,他們是我高中時代認識的朋友。』
『耶?哇!花形前輩,這一位是你的女朋友嗎?看不出來你會誘拐未成年少
女耶!』清田說話一向有點口沒遮攔,不過是純屬開玩笑的成份居多。
『你不要亂說話!』真是的,對於認識不深的人,不應該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吧。花形脾氣好,才沒有當場發作,只是覺得對小蘭過意不去。
『我倒是希望阿透哥哥真的知道怎麼誘拐我。』松阪蘭不以為意地笑道。
『小蘭,女孩子家不要說這種話。』太不知分寸了。
『有什麼關係,別人的看法一點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一個人的看法。』松阪
蘭不依地意有所指嬌嗔,她都已經向阿透哥哥表白過,他還不明白嗎?
『小蘭...』花形微低頭看向松阪蘭,小蘭美麗的大眼睛裡,映著他的倒
影。他本以為她只是少女情懷總是詩,愛做夢的年紀,幻想找個人來談一場轟轟
烈烈的戀愛,很認真想談戀愛,心情卻還不定。現在看來,她似乎是真心誠意的
渴盼他與她能在未來的日子裡攜手渡過,他該仔細琢磨一下她的感情了,不應該
老認為她年紀小,只是一時少女情懷做祟。
『咳咳!你們也不要這樣含情脈脈看著彼此嘛,當我們是隱形人嗎?』清田
大刺刺地取笑花形和小蘭。
『啊!對不起...』花形別過臉,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被小蘭明眸
裡的深情給震撼住了,移不開,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你沒聽過打擾人家談戀愛會被馬踢死的嗎?!』小蘭朝清田投射埋怨的眼
神,不滿意地嘟噥。為了得到阿透哥哥的愛,她努力了好久,好不容易盼到阿透
哥哥這木頭人一點點的回應,卻硬生生給人破壞了,教她怎麼不氣得跺腳?!
『耶?!』
『耶什麼耶?你是豬啊!不解風情!』小蘭她可不是文靜害羞,在陌生人面
前就窘得講不出一句話的小女生。她樂觀開朗,有主見,有個性。
『啊?!』清田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被一個小女生反將一軍的一天。
『真對不起,他就是愛胡說八道,你們別介意。』這小女孩好伶俐的口齒,
清田大概是看她年紀小好欺負,一時大意了。
『小蘭,不要這樣。』花形適時開口打打圓場。
『你說得我才聽,別人說得我就不理了!』小蘭剛才面對清田還是張牙舞爪
的模樣,轉過面對花形時,卻變成笑臉迎人清純有加的甜姐兒。
『花形,真是巧啊,聽說你高中畢業之後,就來東京唸大學了。』阿神客氣
地說幾句應酬話,巧妙地轉開話題。
『是啊。』
『阿透哥哥,我沒想到你會認識河戀咖啡館的老闆呢!他們既然是你高中時
代認識的朋友,想必健司哥哥也認識他們囉?』
『嗯,我們曾經是籃球場上的對手...』花形靈光一閃,突然住了口。
等等!這太巧合了!小蕙曾經說過藤真是在咖啡館遇見幾個以前認識的朋友
後才開始反常的,莫非小蕙口中的咖啡館就是這家河戀咖啡館?!
『神,我想請問一下,藤真前一陣子是不是來過這裡?』
『是啊,那時候藤真還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阿神還沒來得及開口,
清田就搶著答話。
『當時除了你們兩人外,還有...牧伸一...?』
『這是當然的,牧學長是這裡的常客。』清田忽略了花形眼裡一閃而過的不
悅。
『你們可以聯絡上阿牧?』
『花形前輩,請問你...』阿神覺得不太對勁。
『你們可以幫我聯絡牧伸一嗎?我有點事想找他談談。』關於藤真的事,如
果沒有面對面跟阿牧一談,他心裡就提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很不安。
阿神莫名其妙,摸不著頭緒...花形和阿牧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別說他
們之間根本沒有交情,他們甚至談不上有任何交集...。
10
阿牧一個人住,幾乎沒在家裡開過伙,天天吃外面,平均大概每兩天會來一
趟河戀咖啡館,一方面可以解決晚餐,另一方面還可以和阿神、清田聊一聊。
阿神見阿牧一進到河戀咖啡館,還沒有點東西填飽肚子,立即就和清田兩人
將阿牧拉進員工休息,告之阿牧花形想約他談談的事。
『花形?』阿牧皺了皺眉。花形是藤真最信賴的朋友,想必知曉他和藤真之
間的一切,花形特地來找他”談一談”,十成十是為了藤真而來。
『學長,我不知道你和翔陽的花形透有那麼好的交情,好到他會特地約你”
坐下來”談一談。』阿神百思不得其解,想破頭也想不到牧學長和花形之
間有什麼事情好談的。
『學長,你在想什麼啊?幹嘛不理人?』清田特地推掉同事的邀約,就是為
了聽聽看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有啥事需要談一談?
『你們別太多事了!』阿牧認為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機:『花形怎麼會聯絡
上你們?』
『因為他帶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來喝咖啡啊。』嘖嘖嘖,花形前輩那天帶來
的女孩子,真是漂亮慧黠得教清田印象深刻。
『這麼巧...』說起來,他和藤真也是在這裡意外重逢。
『學長,您不要把話題給扯遠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阿神很精明,可
不像清田三兩句話就給人唬弄過去。
『回答什麼問題?要不要和花形談嗎?』阿牧明知故問:『我當然希望能和
他談一談。』如果花形不成為他的阻力,他和藤真會順利許多:『時間就
訂在下星期一吧,因為我接下來幾天公司裡忙,晚上都要留下來加班,撥
不出時間來。』
『星期天呢?你前幾天不是還大喊無聊,要我和清田陪你看美術展,看完美
術展不就有時間和花形見面了。』阿神知道阿牧下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不
過既然他閉口不談,他也不想去挖掘人家的隱私,他想說的時候,沒人問也會自
己從實招來。
『星期天我沒空,不去看美術展了。』阿牧差點就忘記要和阿神、清田去看
美術展一事,他滿腦子只記得要和藤真回神奈川。
『啊?為什麼?』清田越來越覺得學長最近越來越神秘了。
『我要回家去。』
『回家?』清田一頭霧水,回什麼家啊?
『回神奈川,回牧家啊。』
『啊?』阿神和清田張大嘴面面相覷後,一同看向阿牧...學長說他要回
神奈川?回牧家?這怎麼可能?!
他們都聽牧學長提過,他父親的新婚妻子是他父母親之間的第三者,母親正
是為此而自殺,因為愛母心切,所以他對父親與父親的新婚妻子積怨頗深,與牧
家的新家庭格格不入,才毅然出走...為什麼牧學長會突然想回牧家?天要下
紅雨了嗎?這不可能啊...!
『別懷疑,我是真的要回家。』哈!他就知道他們不會相信!
『學長...』清田實在很好奇,不問清楚原因,他會睡不著覺的。
『別再說那些有的沒有的,趕快弄點吃得給我,我還有事情要做,改天再跟
你們聊。』
『學長...』不只是清田好奇,連阿神也相當好奇。他真想知道牧學長是
怎麼了?他本來是那麼厭惡牧家的新家庭,連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都無法忍受,為
什麼會突然門說要回去呢?這真是太離奇了!!
『等我回來再告訴你們好嗎?阿神,我真的還有事,如果你再不弄東西給我
吃,我就沒時間吃了。』等他從神奈川回來,確定他和藤真的將來,他會
一五一十據實告之阿神與清田的,反正他們遲早都會知道。
『學長...』清田還是不肯死心。
『早知道你們這麼煩,我今天就不來了,拜拜。』阿牧乾脆一走了之,免得
被阿神他們兩個纏得喘不過氣。
『學長...等等啊,先別走...』
『學長,你先別走啊,先把事情講清楚嘛!』
『牧學長...!』
任憑阿神與清田在後頭頻頻叫喚,阿牧揮揮手,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河戀咖啡館...。
★ ★ ★ ★ ★
東京車站。
『楓,你真的要回去嗎?』仙道都已經送流川到東京車站了,卻還是不肯放
棄最後的希望,渴盼流川答應留在東京。
仙道與流川在套房裡待了一整個下午,一次又一次的需索彼此,彷彿要填補
八年來的空白,直到晚上七點多,他們終於離開床,相偕到樓下的餐廳吃晚飯。
吃完晚飯,流川向仙道表示他要回神奈川,仙道苦苦央求他留下來,他只是
搖搖頭,執意要回去。他聽仙道大致上說了,他能體諒仙道八年前的情非得已,
也能體諒仙道現在的處境,他不再是當年的毛頭小伙子,只會衝動得的意氣用事
,如果他留在東京,肯定會造成仙道更多的困擾,所以他決定先回神奈川。
『嗯。』流川逃避仙道眼裡的萬般不捨,深怕自己再被仙道幾句自哀自憐的
話說得一時心軟。
仙道面對流川的堅持,從來只有讓步...他好不容易和流川重修舊好,打
心眼裡就不願意這麼快又和流川分開,為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那好吧,你自己要當心,回到家撥個電話給我。』之前,仙道要特地交待
流川要撥大哥大,別打家裡電話,他們的事情還不到攤牌的時候。
『我知道。』
『你的身體還受得了吧?』流川現在渾身酸軟,還要坐兩個多鐘頭的火車回
神奈川,仙道心疼得要命。
『我沒事,別擔心。』流川刻意隱瞞仙道,其實他現在腰酸得挺不直,四肢
酸麻沒力。
『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仙道實在放心不下,況且,嚴格說來罪魁禍首是
他,他理應將流川好好送回家才對。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行了。』都已經九點多了,仙道如果送他回神奈川,
等回到東京就是半夜了:『我要進去了,再見。』流川看看時間,再過十五分鐘
火車就要開了,他必需趕快進站才行。
『流川,我愛你。』仙道用力擁抱流川,天知道他要得不只是擁抱,他多想
能狠狠吻住流川,只可惜,現在時候未到,他可不想明天又上早報的頭條。
『我也是。』流川回抱仙道,在仙道耳邊細語:『再見。』流川放開仙道,
定定再望仙道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再見。』仙道目送流川離去的背影,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絕對
不要再睜著眼睛,看著流川遠走!!
仙道帶著雀躍的心情回到家,口裡哼著歌曲,像一隻逃出牢籠的小鳥,快樂
得不得了。
『你回來了。』仙道昭原本在客廳裡看電視,聽到他弟弟回家的聲音,隨手
便將電視關了。
『大哥...』已經凌晨一點多了,仙道不認為明天一早要搭七點半的飛機
到德國出差的人,會看電視看這麼晚,擺明就是在等他的門嘛。
仙道在車站送流川回家後,便驅車回公司,將一些原本預定在今天要處理的
急件弄好。十二點多的時候,工作告一段落,他伸伸懶腰,正好手機音樂響起,
他急急忙忙接起電話,果然是流川打電話來報平安的,甜甜蜜蜜和流川說了幾句
情話才互道晚安,然後他將東西收拾好才離開辦公室回家。
『你的他,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仙道昭把話挑得很明。
『這一次我不會允許有任何人再阻礙我們。』彰築起防衛的高墻,一次的破
壞換來八年無奈的分離,這一次無論如何,他要誓死守護這段感情。
『別像隻刺蝟似的。』仙道昭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弟
弟,在愛情面前原來也只是跟平常人一樣:『你應該知道,我並無惡意。』
『你想怎麼樣?』
『你應該擔心的是爸爸媽媽想怎麼樣,而不是我。』
『他們知道這件事了?』仙道小心翼翼地問,他很感激他大哥總是適時適地
拉他一把,但是他還是會害怕,如果他大哥突然翻臉不認人反咬他一口,這一次
他就真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呢?』真是的,雖然是說防人之心不可
無,好歹他們也是親兄弟,有必要防他跟防賊似的嘛!
『謝謝。』
『我們兄弟兩個就不用說什麼謝謝了,太見外了。』即使他們兄弟很少說些
貼己話,但畢竟打虎捉賊親兄弟嘛,他不幫彰,彰一個人孤軍奮鬥就太可憐了。
『真的很謝謝你。』彰由衷感謝他大哥。
『爺爺他老人家要你回大宅去見他。』這才是昭今晚等門的目的,如果他不
把爺爺交待的事情辦好,恐怕等他由德國出差回來,他的日子就不好過囉。
『爺爺他...』自從彰認清自己的處境,好好工作力求表現以來,他有好
一陣子沒回大宅去見爺爺了。
八年前仙道自神奈川回到東京,消沉失志好一段日子,頻頻出事,爺爺在病
床旁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他卻獨自沉浸在失去流川的悲苦中,不顧自己的行為傷
透所有關心他的人,尤其是疼他如至寶的爺爺...。
原本父母是打算隱瞞爺爺自己匆忙轉學回東京的理由,奈何,隻手無法遮天
,百密總有一疏,爺爺還是神通廣大地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爺爺沒有開口
說過一句責備的話,只是沈默地看著彰傷心傷身又傷人,他知道以彰的個性,怕
是打罵都由人,除了心痛得任由彰去墮落,他還能怎麼辦?!
自小,爺爺疼他疼到大,寵他寵上天。爺爺引頸盼望,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
能看到彰成家立業,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生幾個和他一樣果敢聰明又伶俐的
胖娃娃...事到如今,他誓必得辜負爺爺的期望,戀上了楓,註定他今生今世
是無法達成爺爺的心願了...。
『你總是要面對爺爺的,你已經逃避了八年,還想再傷爺爺的心多久?』
『面對爺爺,我就能不傷他的心嗎?』仙道面露愧疚,自責不已,是他背叛
了爺爺!凡事沒有十全十美,他沒有辦法什麼都要,他只能選擇他最想要的。
『唉,總之,話我是帶到了,回不回去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有本事說服
爺爺接受你和流川的話,爸爸媽媽那邊就迎刃而解了,他們還不敢向天借
膽去違逆爺爺。』即使爸爸權傾朝野,爺爺畢竟還是仙道家族大權在握的
大家長,爺爺說一,誰敢說二啊!!
『可是...』幸運的話,爺爺投贊成票,他和流川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萬一不幸,爺爺投反對票,他和流川恐怕到死都沒有辦法相守。
『你別擔心,爺爺視你如己命,只要你堅持,他老人家會心軟的。』昭為彰
打氣加油,他不想再見到他好好一個弟弟,再度成為半死不活、行屍走肉的最佳
代言人。
『嗯,我知道了,我過幾天會抽出時間回大宅見爺爺的。』仙道打定主意,
他和楓的事總是要解決,反正早晚都是一刀,再縮頭縮尾就太沒男子氣慨了!
『祝你馬到成功。』仙道昭伸出右手,希望半個月後他由德國回來,能夠再
見到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弟弟。
『祝你一路順風。』彰也伸出右手與兄長相握,幸好他有個好哥哥,他才不
致於繼續荒唐渡日,他和流川的感情才能出現一線光明。
★ ★ ★ ★ ★
『流川,你昨天去東京做什麼?我好擔心!』雷蒙見流川下樓,便迫不及待
地開口。他焦急擔心了一天一夜,他昨天八點就準時到流川家,一到流川家才聽
流川媽媽說流川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坐火車去東京了,也沒交待什麼時候要回家。
他好想,真的好想,趕去東京找流川,可是東京那麼大,他人生地不熟根本
無從找起,只能乖乖待在流川家,苦苦從早上八點等到晚上十二點才不甘不願地
回飯店休息。
本來,雷蒙好說歹說賴在流川家,死都不要回飯店的,非等到流川平安回家
不可,後來流川大哥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哄帶趕將雷蒙轟回飯店,雷蒙只好
摸摸鼻子先回去飯店,雷蒙擔心得整夜輾轉難眠,今天還沒七點就跑到流川家報
到,來開門的人是流川媽媽。
流川媽媽告訴雷蒙,楓還在睡覺,他最討厭在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起床氣
大得嚇人!她請雷蒙先回去,晚一點再過來,偏偏雷蒙相當固執,居然說要在客
廳等流川起床,流川媽媽拿雷蒙沒輒,也只好任由雷蒙去等。
雷蒙坐在客廳等流川醒來,不時抬頭望向樓梯,巴望著能儘快見到流川,也
不時仰望懸掛在電視機上頭的壁鐘...雷蒙痴痴地等,等到時針與分針在12
的數字上交疊,終於讓他等到仍舊是一臉倦容的流川,雷蒙立即迎上前...
『我去找仙道。』流川不想欺騙雷蒙,他是個好人。
『仙道?』雷蒙的心裡沒來由冒起不祥的預感:『你和他...?』
『他是我愛的人。』是最初,也是最終。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雷蒙激動得捉住流川的雙肩,他不要這樣輸得
不明不白:『我那裡不好?』
『你人很好,對我也很好,真的很好。』流川並非鐵石心腸,這麼多年,雷
蒙待他的好,他銘記在心,他要雷蒙這個朋友,沒辦法給雷蒙他的心。
『那是為什麼?!我比不上仙道嗎?!』既然覺得他好,為什麼流川還會愛
上仙道?他努力了這麼久,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竟然輸給中途冒出的傢伙!!
『九年前,我國三的時候,從籃球雜誌上得知有一個在籃球界被喻為天才球
員的傢伙,那個人在高一的時候,以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姿態,在高中校際
賽中,一場比賽獨得四十七分,震驚整個籃壇。』說到這,流川才猛然醒
覺,原來在他國三的時候,仙道就已經在他腦海裡留下無法抹滅的印象。
『那個人是...?』仙道?!不可能吧!!如果流川口中那傢伙是仙道的
話,為什麼他現在放棄籃球?!可是,如果那傢伙不是仙道,流川何必提起?!
『他的名字叫做仙道彰!我對自己立誓,一定要打敗他!在一場練習賽中,
我終於和他正式對壘,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上我輸了;在校際預賽
中,我的球隊贏了,我贏是因為我有好隊友,他輸是因為他孤立無援,在
後來的一對一中,我還是比不上他;在全國大賽中,是他讓我體會到什麼
叫真正的籃球,他的提點,讓我更上一層樓...後來我們...』
在雷蒙面前,向來不多話的流川,突破往日的沉默,緩慢沉穩得一字一句說
出多年以前的往事,記憶鮮明得猶如昨日...。
『原來...我是輸在時間上...』雷蒙聽到最後,心一痛,跌坐在沙發
上,挫敗得用雙手捂住臉。
『.....』流川不知該如何安慰雷蒙,他體會過心碎的滋味,現在他無
論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如果...是我先遇見你...你會愛上我嗎...?』雷蒙抬起頹喪的
臉,可憐兮兮地開口。
『或許會吧。』這是流川的真心話,如果沒有仙道強行進駐他的心,他自由
的心會許給那個無論風吹日曬雨打,一直堅定守候在他身旁的最佳拍擋雷蒙。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即使只是流川安慰的話,雷蒙也欣然接受。
『這不是安慰的話,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溫柔得懂怎麼說安慰話的人。』流川
似乎看透雷蒙的想法。
『謝謝你。』雷蒙笑得悲然:『時間不能重來,既定的事實也沒辦法改變,
命中註定讓仙道運氣好先遇上你,我認了...』雷蒙很有君子風度得接
受失敗,他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
『雷蒙...』流川難過得垂下眼,他終究是傷了雷蒙的心。
『別為我感到難過,我很堅強。』雷蒙故做輕鬆,不願意加重流川的心裡負
擔:『不要再輕言放棄了,我希望你過得幸福,所以我才願意退出。』
『對不起...』流川唯我獨尊的個性,很少跟人說對不起,跟雷蒙道歉是
發自內心的,他無意去傷害一個處處關愛他的人,卻將他傷得既深且重。
『不要說對不起,我們之間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對你付出的一切,是我自己
心甘情願。』
『我知道...』正因為雷蒙默默付出,不求回報,才教流川覺得自己好自
私。
『我明天就回美國。』日本這個傷心地,雷蒙沒有勇氣多留片刻。
『為什麼?』流川睜大雙眼,雷蒙突然決定要回美國,是因為他嗎??
『你會為了他留在日本嗎?還會再回美國打籃球嗎?』雷蒙不自在地避開流
川的視線,故意轉移話題,他不想增加流川的困擾。
『.....』雷蒙的問題,流川無法回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仙道未
來的路該怎麼走才正確?
『回答不出來嗎?』雷蒙的心裡有苦、有酸、有痛,五味雜陳:『你要好好
想清楚,做下對你最好的決定,別再像八年前一樣任性。』即使雷蒙難受
得要命,他仍然要流川不後悔自己最後的選擇,他不希望再看到流川眉頭深鎖,
愁容滿面的模樣,那會教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知道。』
『明天你會送我到機場嗎?』
『嗯。』流川點點頭。若論實際付出,雷蒙對他付出得不比仙道少,是他辜
負了雷蒙的一片真心。
『那麼...明天見...!』雷蒙幾乎是奪門而出的,他撐不下去了,再
待在流川面前多一秒,他一定會崩潰的,他不要流川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雷蒙!』流川追到門口,只來得及見到雷蒙的背影消失在港口...就算
追上去也無濟於事,只是在雷蒙的傷口上灑鹽罷了...。
11
成田機場,美國航空待機貴賓室。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心情。
雷蒙咬緊牙關故做堅強,他談過很多次戀愛,第一次把感情放得這麼深,第
一次被感情傷得這麼重。他不知道回美國後,必需花多少時間才能從失戀的苦痛
中解放出來?他更不知道,必需花多少時間才能將這段感情昇華為純正的友情?
流川緊抿雙唇不發一語,雷蒙不說,他也知道雷蒙匆匆決定回美國的原因。
這個男人,是真心誠意待他好的,在交會的當初,他早該嚴厲的拒絕,不應該為
了投影下那股相似的特質,讓雷蒙陪他一段,這一段讓雷蒙心碎,讓他愧疚。
仙道若有意似無意地與他們保持距離,讓流川跟雷蒙獨處。雷蒙要回美國,
他心裡狡猾得偷笑,表面上不作聲色,他不能讓流川認為他是個小氣的男人,情
敵退出,他是最後的大贏家,總是要表現出君子風度,沒必要再斤斤計較。
『我想不到”他”也會來。』雷蒙睨視站在門口的仙道。
『昨晚在電話裡提到,他便跟來了。』
『幹嘛?怕你跟著我跑嗎?』真難得雷蒙還有心情說笑。
『別理他!』人家送機,他跟來做什麼?!雷蒙跟他很熟嗎?兩個人頭一次
見面就打架,再相處也沒三句話好說,明知道雷蒙傷心,還跟來礙雷蒙的眼!!
『吵架了?』雷蒙帶著笑,心裡有些寬慰。他第一次看見面無表情的流川也
能出現嬌嗔的神情,他認識流川八年,沒見過流川臉上有過這麼生動的表情,那
個叫仙道的傢伙,對流川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沒有。』昨晚和仙道講電話,流川心裡不舒坦,總覺得欠了雷蒙的情,仙
道卻像中了大特獎,樂不可支!真是大笨蛋!!氣死人了!!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是該放手了,雷蒙坦然笑之:『我要你過得
比我好,過得比我幸福,別枉費我一番苦心,別讓我將來不甘心。』
『嗯。』流川點頭承諾,這一次他和仙道再也不放開彼此了。
『那就這樣了...』雷蒙眷戀不已地貪看眼前的麗人,用盡所有力氣在心
版鏤刻上這張令他神魂顛倒的容顏...他與流川這一別,相見之間恐怕是遙遙
無期了...。
『保重。』流川拙劣得啟口,既然給不起承諾,說再多也沒用。
『你自己也要多保重。』雷蒙瞟一眼不遠處的仙道,眼裡閃過一絲促狹,冷
不防伸出健臂一帶,將流川帶入他的懷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流川的
唇瓣,四唇緊緊相貼...
啊?!流川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
可惡!該死的雷蒙!仙道憤而發足狂奔...流川對他完全沒有防備之心,
他竟敢獸性大發,居然趁虛而入!仙道為紅顏怒髮衝冠,痛恨自己一時大意!!
『這算是我對仙道小小的報復。』雷蒙環抱著流川輕聲細語,像惡作劇得逞
的小孩...一來,他終於如願以償一親芳澤;二來,他輸給仙道輸在時間上很
介意!呵呵呵,仙道這下可氣炸了吧?!
雷蒙算準時間,看仙道接近他們,立即將流川推向仙道,自己揮揮手,朗聲
大笑:『再見了,流川!!別忘了,我愛你!!』雷蒙昂首闊步離開待機貴賓室
,準備登機回美國囉。
『小心!』仙道眼明手快接住重心不穩倒向他懷裡的流川,耳朵聽到雷蒙刺
耳的笑聲,怒不可遏:『你為什麼讓他吻你?!』對!他是在吃醋!誰規定堂堂
大男人不能明目張膽吃醋!!
『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做...』流川這時候才總算意會到剛才發生什麼事。
『你不知道?!』可惡!來不及了!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雷蒙已經登機,未能
及時揍他幾拳消心頭怒火,叫人扼腕不已!
『幹嘛生這麼大氣?』吃炸藥了不成?
『你認為我不應該生氣嗎?!你是我的,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為什麼讓他
吻你?只有我能吻你!』仙道堅持,非常堅持。
『大笨蛋!吻都吻了,你想怎樣?』搞不懂這男人在堅持什麼?只是一個吻
而已嘛!有必要那麼大驚小怪嗎?!
『當然是吻回來!』而且是狠狠地吻回來!!
仙道二話不多說,立即狂肆地欺吻上流川的唇,他要用濃烈的吻,擦去雷蒙
殘留在流川唇上的痕跡,流川的唇只有他才有資格烙下印記...。
★ ★ ★ ★ ★
在開往神奈川的火車上,阿牧和藤真幾乎沒有交談,他們有時會看著窗外一
幕幕的景色發呆,有時抬頭望著火車的天花板神遊,有時低著頭皺著眉一臉心事
重重...火車越駛近神奈川,他們近親情怯的心情就越高漲,壓迫在整個胸臆
間,沉重得連呼吸都不順暢...。
對於今天的神奈川之旅,藤真很緊張,緊張到昨晚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直到天
亮;阿牧也很緊張,緊張到昨晚抽掉他一星期的煙量...。
藤真剛走出火車站,閉上眼睛深呼吸,這裡是他離開了八年的故鄉。神奈川
的一草一木都與記憶中不大相同,給他一種理應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阿牧陪在藤真身旁,如果不是應允了藤真,這輩子他大概不會再回到神奈川
了吧?畢竟,他出生成長的故鄉對他而言,充滿太多不快樂的回憶。
阿牧和藤真並肩走回家,沿途經過海邊,籃球隊精力十足喊著口號,踏著整
齊的腳步向前跑,從他們身邊魚貫似跑過...揮汗的青春,奔放的熱情,那些
淚水與歡笑交織的歲月,他們也曾經在這塊土地上擁有過...。
『是海南的。』王者海南的稱號,是來自於這種十年如一日的訓練。因為家
庭的驟變,讓他放棄了籃球,阿牧不是沒有感慨的,他曾經是那麼熱烈追求著球
場上的勝利,也曾經對”帝王牧”這個名號感到無比自豪與驕傲。
『還是跟以前一樣嘛。』看到現在的海南,讓藤真不由自主想起現在的翔陽
,不知道他們如何?因為感情的創傷,讓他放棄了籃球,藤真感慨萬千,他曾經
為最愛的籃球奔馳在球場上,也曾經為一場籃球的勝負淚灑球場。
阿牧與藤真相繼又沉默了,打從他們在東京上火車到現在,他們之間的對話
一直很少,經常是說兩句就沒話接了,他們都需要時間來做心理建設,要有心理
準備去面對今天回神奈川後的一切,在彼此都有壓力的情況下,他們皆不想再增
添彼此的負擔...。
他們轉進小巷子,家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們卻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心有靈犀
望了望彼此...。
『我不要跟你好了!以後也不准你來我家玩!』稚嫩的童音響起,隨後一個
小小的身子從屋裡跑出來,不偏不倚筆直直撞上阿牧:『啊!好痛...!』小
身子捂住鼻子蹲下來,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小朋友,你沒事吧?』藤真連忙蹲下來,要查看這個小朋友有沒有受傷?
『嗚!我的鼻子好痛!』哽咽裡夾帶重重的鼻音。
『乖乖的,抬起頭讓我看看。』藤真誘哄著低頭喊痛的小朋友,不曉得這一
撞,撞得如何了?
『嗯...』小身子點點頭,聽話抬起臉,眼角浮著淚光。
『啊!!』在場的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三人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響!!
藤真不會認錯人的!他珍藏在櫃子裡的相簿,滿滿都是關於”他”成長的記
錄。那張與姐姐相似的容貌,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阿牧無法置信得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再偏頭看了看藤真,這一大一小長得好
像!在他面前,有一個大藤真,還有一個小藤真!
精緻粉嫩的小臉蛋上,活靈靈的雙眼轉呀轉,媽媽常常會指著相本裡的人,
告訴他...這個人是小舅舅...這個人是大哥哥...。
『小敬?』藤真不確定地低喊,心兒狂跳,他沒預料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遇
見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兒。
『小舅舅!』小敬露出甜甜的笑臉,朝藤真伸出雙手,要藤真抱抱。
『小敬。』真的是小敬!藤真喜不自勝,展臂抱起小小的人兒,胸臆間頓時
溢滿無言的感動,小敬剛出生的時候,藤真還經常抱他、哄他,他離開神奈川的
時候,這孩子還那麼小一點兒,事隔多年,這孩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小舅舅!我好想你!』小敬摟住藤真的脖子,睜大眼睛眨呀眨,現在抱著
他的人,真的是相簿上的小舅舅,真好。
『我也很想你。』藤真親吻小敬的額頭。
『藤真,他是...?』阿牧心裡早知道答案,會叫藤真舅舅的小孩,也只
有一個,這孩子應該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是...他是...』藤真實在無法啟口,阿牧的心結他懂:『小敬,
你認得他嗎?你知道他是誰嗎?』藤真覺得自己很自私,居然把自己不想
回答的問題,丟給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
『知道啊,他是大哥哥,跟爸爸一樣的大哥哥。』
『告訴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阿牧不願見藤真為難,便順著藤真,朝小
敬露出笑容,和藹可親地開口。
『我叫牧敬一。』
『你叫牧敬一是嗎...』對著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阿牧自然是不會將大
人間的恩恩怨怨牽怒在孩子身上,況且,八年前他已經做錯過一次,連累無辜的
藤真;八年後,他又怎能一錯再錯?!
『小敬!』從屋裡追出來的小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見一個陌生人抱著小
敬,立即兇巴巴地瞪人:『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小敬!』
『他們是我的小舅舅和大哥哥,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小敬從藤真懷
裡俐落地跳下來,威風凜凜站到比他略高一點的孩子面前。
『小敬,他是你的朋友嗎?』藤真溫柔得笑問,小孩子吵吵架是常有的事,
不用太大驚小怪。
『他是我班上同學千島俊司,平常很喜歡欺負我,我最討厭他了!』小敬倚
仗有人給他當靠山,便趁機告起狀來。
『千島同學,你平時常欺負小敬嗎?』藤真和顏悅色沒有一絲不快,還特地
蹲下身子,與小敬、俊司齊高。
『哼...!』俊司昂首倔樣,怎麼也不肯開口。
『你喜歡我家小敬嗎?』阿牧看狀在心裡偷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特別愛
欺負你最喜歡得那個人。
『要你管!』千島俊司朝阿牧扮一個鬼臉,哀怨看了小敬一眼,便轉身跑回
家裡去了。
『小敬,我們回家了。』藤真站起身,拉起小敬的手,千島這孩子脾氣挺倔
的:『告訴舅舅,除了千島同學之外,還有別的同學會欺負你嗎?』藤真牽著小
敬的手,緩緩步上歸途。
『別人才不敢欺負我咧。』小敬開心得一手任由小舅舅拉著,另一隻小手則
伸出去拄住阿牧的大手。
當小敬幼嫩的小手伸進阿牧的掌中時,阿牧心頭一震,想甩開小敬,卻在瞥
見藤真懇求的眼神時,迅速壓下心中的排斥感,任憑小敬拉著他的手。
謝謝你,藤真用眼神向阿牧致謝。阿牧聳聳肩不以為然,他是為了藤真才願
意讓自己受委屈去迎合別人。
『告訴舅舅,為什麼別人不敢欺負你呢?』看小敬趾高氣昂的模樣,藤真覺
得他好可愛。
『因為欺負我的同學,會被俊司揍,俊司最愛打架了...』只要有同學故
意欺凌他,被俊司知道了後,俊司一定會替他出一口氣,久而久之,就沒有同學
敢欺負他了。他們只要一看到俊司的兇相,個個都嚇死了,那敢欺負他!
『小鬼!』阿牧翻翻白眼,小鬼就是小鬼,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只准自己欺
負,不准別人欺凌。
『你剛剛跟千島同學吵架了?』藤真記得剛才明明是兩個小孩子吵架,小敬
才會匆匆忙忙跑出千島家,撞上阿牧。
『人家一直拜託他教我寫數學作業,他偏不要,只顧著打電動,都不理我,
我最討厭他了!』小敬嘟起嘴,喃喃數落著千島俊司的種種不是。
『你真的最討厭他嗎?你這樣說他會難過的。』
『我...』
『他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對吧?不要輕易說討厭,真正的朋友是一輩子的,你
應該要好好珍惜才對。』藤真也不知道跟年僅八歲的小敬說這些,他懂不
懂?在藤真最艱難的時候,都是因為有花形這個好朋友在,他才能撐過來。
『嗯。』小敬似懂非懂得點點頭。他每次只要一說討厭俊司,第二天俊司一
定會來跟他道歉的,這怎麼跟舅舅說得有點不一樣?
阿牧在一旁見一大一小聊得挺開心的,他們這麼多年沒見面,居然完全沒有
距離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就是所謂的”親情”嗎?自從父母之間有了裂痕
出現,阿牧已經很久不知道親情的滋味是什麼了。
『媽媽,我回來了。』一進家門,小敬便大聲往廚房的方向喊叫,他知道媽
媽現在一定在準備點心等他回來。小敬回過頭,見阿牧和藤真像木頭人似的,一
動也不動佇立在玄關處,便伸手用力將他們拉進門:『快進來啊!』
『小敬,你不是去千島同學家問他數學作業嗎?怎麼這麼快就回家了?』正
在廚房烤餅乾的合美揚聲問。小敬很用功,他的成績一直保持在前五名,讓他沒
辦法爬上第一名就是被數學成績給拉下來的,他的數學從來都沒有考好過。
『我不要問他了,小舅舅會教我。』好累!小舅舅和大哥哥幹嘛不自已走進
來?他根本拉不動他們!
『你說什麼小舅舅?』合美洗淨沾到手上的麵粉,從廚房走進客廳,猛地睜
圓雙眼,被意外出現在客廳的阿牧與藤真活生生給嚇一跳:『健、健司?』老天
爺!這不會是在做夢吧?真的是健司回來了嗎??
『姐姐...』藤真怯怯地開口:『對不起,我讓妳擔心了...』
『你不要這樣說,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合美熱淚盈眶:『你這些年過得
好嗎?』合美急忙迎向前,將藤真整個人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好好看過一遍
,要看藤真是否完好無缺?
『我很好,真的很好,妳不用擔心...』藤真用力地擁抱住姐姐,姐姐思
念他的心情,在每一封給花形的信中,表露無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合美欣慰多年來的心頭終於達成:『以後我
不准你再不聲不響離開,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合美含怨薄責藤真,藤
真剛離開家的時候,她擔心得食不下飯,睡不安枕。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來,告訴姐姐,你這些年日子過得怎麼樣?』合美拉著藤真在沙發上坐下
來,準備要和藤真促膝長談。
『姐姐...』藤真為難得把視線投向阿牧,他也很想跟多年未見的姐姐聊
聊,可是他不能放阿牧一個人不管,阿牧從剛才踏進這個家,整個人就很僵直,
表現得極不自在,阿牧是陪他回家的,沒道理冷落了阿牧。
『啊!』合美見到挺直站立的阿牧,難免心慌,她知道正隆的兒子伸一並不
喜歡他,在他面前,她心跳失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的房間還在吧?』阿牧與合美正式面對面,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他目前
還學不會坦然去面對一個他曾經深惡痛絕的人。
『嗯,還在。』正隆和她都認為,總有一天,伸一和健司都會回到這個家,
所以他們保留二人的房間,等著他們回家。
『他呢?』自從母親死後,阿牧就沒有再喊過一聲爸爸。
『到公司加班了,大概過中午就回來了。』合美正襟危坐,如臨大敵。
『你們聊,我先回房去了。』讓藤真姐弟倆好好聊聊吧,有他在場,藤真姐
姐會覺得受拘束吧。
『大哥哥,你教我寫數學作業好嗎?』敬一很聰明,他看得出來小舅舅和媽
媽有話要講,原本打算請小舅舅教他寫數學作業,現在只好換大哥哥囉。
『小敬...』合美慌張得抬眼看阿牧,他那麼討厭她,大概也不會喜歡小
敬,小敬的要求對他來說,太超過了吧。
阿牧以一種有恨卻不想恨不能恨的眼神看向藤真姐姐,之後看了看在他眼前
天真無邪的小敬,再轉頭看向藤真...藤真的眼神充滿期盼,期盼阿牧敞開胸
懷試著去接受姐姐和小敬...。
阿牧吁口氣,為了藤真,他回到神奈川,回到一個格格不入的新家,他總該
學著去接受他多出來的”親人”。
『到我房間來,我教你寫數學。』阿牧朝小敬伸出友善的手,帶著小敬走進
他從來沒有住過的房間。
『健司,他...』合美顯得受寵若驚,伸一對她向來沒有好臉色,怎麼今
天會性情大變?
『他教小敬數學,沒問題的。』藤真綻放笑靨,放寬了心。這一趟回來,沒
有白跑一趟,還是有所進展。
12
『我回來了。』傍晚時分,牧正隆從公司回來,在玄關處換上家居拖鞋。
『你回來了。』合美接過牧正隆的公事包跟外套,將外套掛在架子上,再將
公事包放到書房前的矮櫃上。
『有客人來嗎?』牧正隆發現擺在玄關的鞋架上多了兩雙男鞋。
『不是...』他們怎樣算是客人呢?合美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
離家多年的健司回來了;憂的是,伸一突然歸來恐怕會造成不小的風暴。
『怎麼了?』牧正隆見合美的臉色不太好:『是什麼人來我們家?』他在沙
發上坐下,客廳空蕩蕩的,他不明白合美為什麼沒在客廳招待客人?
這時,從樓上傳來陣陣的嘻鬧聲,小敬又叫又笑的,似乎玩得很開心。
『是誰在陪小敬玩?』照擺放在玄關鞋架上的男鞋看來,應該不是小敬的朋
友才對,既然不是小敬的朋友,就是他們夫妻倆的朋友囉。
『你看,我沒說錯吧,是爸爸回來了。』小敬得意洋洋朝向房裡的藤真比出
V字展現勝利:『我就跟你說,我有聽到爸爸的聲音嘛。』小敬快步從樓上奔下
來,大刺刺撲進父親懷裡:『爸爸,你回來了。』
『小敬。』牧正隆抱起小敬:『瞧你這麼開心,是誰在陪你玩啊?』
『是小舅舅和大哥哥。』小敬朝像是被釘在樓梯的小舅舅和大哥哥招手。
『你在說誰啊?』什麼小舅舅大哥哥?牧正隆滿心狐疑抬頭順著小敬招手的
方向望去...
啊?!是伸一和健司!牧正隆敬訝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他們怎麼會一起
回到這個家?腦海裡急速閃過多年前伸一刻意報復合美傷害健司的畫面...合
美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嗎?牧正隆回過頭看向妻子...
『你很訝異對不對?我也很訝異啊。看到他們回來,我真的很開心。』
『他們...』牧正隆見妻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除了有一點侷促不安外,
並沒有任何異樣。看樣子,她還不知道伸一和健司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你們下來坐啊,別站在那裡。』合美招呼健司和伸一。今天中午他們四個
人一起在家吃午飯,飯桌上的氣氛談不上融洽,至少沒有火藥味。伸一雖然客氣
有禮得近乎外人,至少不像以前同她說話句句夾棍帶棒,老是有鄙夷不屑的態度
待她,她和伸一不睦的關係,算是有點進展吧。
『打、打擾了。』藤真邁步下樓,見到牧正隆的時候,才要開口,他突然發
現他不知道怎麼稱呼牧正隆...牧正隆是他的姐夫,也是阿牧的父親...。
『健司...』牧正隆忘不了他最後一次見到藤真的情景,被伸一惡意傷透
心的他,哭得淒淒慘慘,活脫脫像個淚人兒。
正當牧正隆望著藤真久久無法成言之時,阿牧走下樓來,站到藤真的身旁,
他迎上父親的目光...。
『伸一...』牧正隆整個腦袋亂糟糟的...伸一和健司不是已經恩斷情
絕了嗎?又怎麼會一起回家呢?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他們在陪小敬玩的時候,我去超級市場買了幾樣菜回來,難得我們一
家人都在,晚餐我會弄得很豐盛。小敬,你上樓去把玩具收一收;健司,
你進廚房來幫我的忙。你們父子倆好好聊一聊吧。』合美體貼得安排牧正
隆父子兩人獨處,他們父子之間的心結,旁人沒有置啄的餘地。
『小敬,要把東西收好喔。』牧正隆將小敬放下,他知道合美的心意,只可
惜,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破他們父子間的僵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好,我會收整齊的。』小敬高興得跑上樓去收玩具。他一直覺得很奇怪,
他們家明明有五個人,為什麼從來沒見過小舅舅和大哥哥呢?問爸爸媽媽,他們
都叫他別問,今天終於見到相片上的小舅舅和大哥哥,他們都對他好好。
藤真定定望了阿牧一眼,他們父子兩人該不會話不投機半句多吧?真是教人
不放心...阿牧用眼神示意藤真放心,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衝動得瞻前不顧後
的年輕小伙子,為了重新贏回藤真,他會努力去接受既成的事實...。
看著藤真和合美前後走進廚房,牧正隆與阿牧才在沙發上坐下來,父子兩人
生疏得像不相干的人。
『呃...』牧正隆清清喉嚨口:『這幾年,你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今日
看見兒子長成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牧正隆滿懷欣慰。
『不錯,有自己的家,有固定的工作,一切都好。』
『這樣就好...』牧正隆沉默了,因為他找不到話題跟兒子說話...是
不是很可悲?本是血濃於水的父子,卻如同陌生人般疏離。
『我當初離開的時候,本來已經決定再也不要踏進這個家,今天會再回來,
完全是為了藤真。』
『你和健司...你們...』牧正隆很想問清楚兒子和健司之間的事,可
是他不敢問,怕答案會讓這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支離破碎...他曾經在無
意中毀掉一個家,他不想再毀掉另一個家:『算了,你可以不用說這件事。』逃
避不能解決事情,他還是選擇了逃避。
『你有權知道。』新的牧家會變得如何,他不在乎,他只在能跟藤真過一輩
子:『我和藤真現在在一起。』
『為什麼?你報復過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健司?!』牧正隆情緒激動,紙
包不住火,合美要是知道八年前發生的事,她受不起打擊的。
『我對他是真心的。』即使他身旁睡得是別的女人,他夢中叫喚的卻是藤真
的名字。
『這、這太...太荒謬了!!』兩個男人怎麼可以在一起?!更何況,一
個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兒子,一個是他妻子的親生弟弟,他們不能相愛啊!
『你同不同意與我何干?我只想和藤真在一起。』當初,他反對父親跟藤真
姐姐的婚事無效;今日,他的父親也不能來反對他跟藤真的事。
『合美她...』她如果知道她弟弟愛上一個男人,她將如何看待??
『你和她都沒有反對的權利!你們可以追求幸福,我們就不行嗎?』藤真的
姐姐曾經是他母親婚姻中理所當然的第三者,只因為父親與她相愛!如今,他和
藤真也是真心相愛的,因為他們都是男人,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嗎?笑話!
『可是社會再怎麼開放,大多數的人還是不會接受你們。』
『別人怎麼想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在意的人怎麼想。』只要他生活圈裡
的人能夠接受他們,其他那些不認識的阿貓阿狗,就沒有必要去理會了。
『所以...你也不在乎我怎麼想...?』哈!牧正隆自嘲得笑了,原來
他是兒子不在意的人!
『你若能接受,那最好;你若不能接受,我也無所謂。』阿牧的話如同一把
利刃狠狠刺進父親的胸口!
『我們父子之間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地步?』牧正隆心如刀割,伸一是他的骨
血,他們應該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怎麼會全變了樣?
『我忘不了媽媽的死!為了藤真,我可以不去恨,但是你不能強迫我去愛!
放下愛與恨,我只能做到客套不失禮,你不能再強求我更多了!』懷胎十
月,母子連心,阿牧只要一回憶起母親臨死前絕滅仇恨的眼神,他就會心疼他母
親的傻,男人一旦變了心,任憑你肝腸寸斷也是枉然。
『伸一...』這個兒子他是不能管,也管不動了:『好吧,就算你不在乎
我接不接受你們,那健司呢?你有沒有想過合美能不能接受你和健司的關
係?健司捨不得讓合美難過的...』牧正隆苦口婆心,盼兒子能回頭,
他不希望他兒子感情的路途跟他一樣崎嶇難行。
『當初她可以不顧禮教,不顧你已婚的身份,義無反顧愛上你!藤真也可以
不顧禮教,不顧我同性的身份,義無反顧愛上我!她憑什麼阻止我和藤真
在一起?她不能!!』阿牧吃了秤陀,鐵了心!任何人也不能反對他和藤
真,否則他會不顧一切抗爭到底!!
『看來,我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可是,要接受自己的兒子愛上男人,真
的好難!
『爸爸,我把玩具收好了。』小敬從樓上跑下來,適時化解客廳中父子兩人
僵持不下的氣氛。
『小敬真乖。』藤真幫合美把飯菜端上飯桌:『可以吃飯囉。』
『小敬,要先洗手才能吃飯喔。』合美很重視衛生清潔。
『我知道了,媽媽。』小敬一手拉一個:『爸爸,大哥哥,我們吃飯囉。』
小敬拉著兩個高頭大馬佇在客廳的大人進飯廳。
這是牧家自八年前家變以來,第一次全員到裫,一同共進晚餐...藤真趁
沒人注意的時候,以口型向阿牧說聲”謝謝”,他真的很感動,若不是為了他,
阿牧恐怕是不會再回到這個家,而姐姐則終生有憾...。
★ ★ ★ ★ ★
很難想像在繁華的東京,竟然會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和式建築,佔地之廣就好
比古時將軍的行宮,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顯得太過突朮...。
『仙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可惡!仙道叫他上車,他就傻傻地上了
車。沿路問仙道要帶他到那裡,仙道神神秘秘只說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偏偏又
不指明那個人的身份,吊什麼胃口嘛,真討厭!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仙道表面上看來不動如山,其實緊張到手指頭都
輕微在顫抖。今天他帶流川來見爺爺,順利的話,流川可以名正言順成為他的伴
侶;不順利的話,恐怕這是他和流川最後一次見面了...。
『啊!是彰少爺來了!』前來開門的福山老管家,雖然已經六十二歲了,眼
力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的好,一眼就認出坐在車裡駕駛座上的是仙道家第三代
的二少爺,立即按下開關,開啟大門,讓車子能夠開進大宅裡。
『你趕快去通知老爺,說彰少爺來看他了。』福山管家喜上眉梢,吩咐跟在
身後的佣人入內通報。
流川觀察四周的環境...可以停放十台車子的停車場,一眼望去,看不到
任何建築物,只有一條長長的迴廊,兩側小橋流水百花開,林葉茂盛沁涼風。這
是仙道的家嗎?怎麼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
仙道將車停好,領著流川下車...已經八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這裡將
是決定他一生幸福的所在地。
『彰少爺,您可來了,您知道老爺他盼您盼到兩鬢霜白,蒼老了許多。』福
山管家泛著淚光,他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彰少爺了。
等我等到兩鬢霜白?爺爺都七十歲了,不白了髮才怪!仙道露出溫如春風的
笑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福山爺爺,好久不見了。』在仙道還小的時
候,福山管家疼愛他的程度絕不輸給自家的爺爺。
『是八年又一個月過三天沒見了,您怎麼都不來大宅呢?我還以為您已經忘
記我了...』福山管家語多抱怨。沒見到人,只想著能見到人就好;見
到了人,卻不由埋怨起仙道太沒良心。
『是我不好,我在這裡向你賠罪。』仙道嘻嘻哈哈躬身行禮。
『彰少爺,千萬行不得。』福山管家阻止仙道行禮,在他根深蒂固的傳統觀
念裡頭,彰少爺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他只是卑躬屈膝的下人,兩者有天地之差,
遠不能相提並論:『您這樣,我怎麼受得起呢?』即使是玩鬧的,也不行!
『那我待會兒再找時和福山爺爺聊聊,我想先去見爺爺。』仙道也不多說什
麼,順著福山管家的意思,仙道家對他有恩,受人點滴,必當泉湧以報,是福山
管家鋼鐵一般的信念,浪費再多的口水也無法動搖。
『好,當然好,老爺常常念著你呢。』說到這裡,福山管家才發現,仙道身
旁站著一個像幅畫一樣漂亮的人:『這位是彰少爺的朋友嗎?』
『嗯,他是流川,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怎麼待我,我希望你就怎麼待他。』
仙道見流川一臉不耐煩,他早知道流川向來沒啥好耐性。
『我知道了。彰少爺,流川少爺,請往這邊走。』福山管家帶領仙道與流川
往大宅走去。
進入一塵不染的大宅,福山管家對著紙門內的人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的怠
慢之處:『老爺,彰少爺來了。』
『進來。』紙門內傳來威嚴低沈的聲音。
『是。』福山管家輕輕拉開紙門,待仙道和流川進入後,便再將紙門閤上,
福山管家自己則在外頭守著,等著主人下一道命令。
和室內,擺設簡單大方。一名頭髮灰白,卻威嚴十足的老人家,身穿深色和
服跪坐在四方桌前。
『爺爺...』仙道拉流川一同跪坐,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仙道只好硬著頭皮坦承:『他叫流川楓,是我選擇要共渡一生的伴侶。』
『為什麼?』仙道爺爺目露兇光,睨視流川:『為什麼大家閨秀你不愛,偏
偏要愛上一個男人呢?』原來他就是彰為他求死求活的人,的確有一副好
皮相,可是再怎麼好,他終究是個男人啊!
『仙道!』仙道還沒來得回答,流川就首先發難:『同樣的羞辱,我流川楓
絕不受第二次!八年前,你父母親當著你的面羞辱我,還不夠嗎?!』搞
什麼嘛?!他知道像仙道家這種大家族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要,他們不會接受
他和仙道的感情,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苦苦強求所有人的認同呢?!
他愛仙道,即使不被祝福,他的心還是不會變,為什麼仙道不懂呢??他的
自尊與驕傲不容賤踏!第一次受辱,他可以為仙道忍氣吞聲;仙道怎麼捨得讓他再承受
第二次莫名的羞辱?!太過份了!!
『流川!』這下真的完了!流川衝動的個性怎麼還沒改呢?他還沒有機會說
話,流川就把局面給搞僵了!該怎麼辦...?!
『阿彰,這就是你所選擇的人?』哼!不懂禮貌的臭小子!從來沒有人敢在
他面前大聲說話!
『爺爺,他平時不會這樣的...』仙道冷汗直流,擔心得頭都快爆掉了!
『喔?是嗎?』仙道爺爺擺明了不相信!看樣子,阿彰喜歡的人,雖然有水
掐出來的容貌,卻也有火一般的烈性。
『既然這裡不歡迎我,我也不想留下來。』仙道要留下,便留下吧,他是一
刻也不願多待。
『流川,不要這樣,聽我說好嗎?』仙道急急忙忙拉住流川的衣袖。
『有什麼好說的?你明知道你的家人不會認同我們的關係!』該死的仙道,
幹嘛又一副蠢蠢欲哭的模樣,害他心都軟了。
『你不明白,如果我得不到家人的認同,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仙道是
仙道家族的一份子,他明白仙道家族所有的一切,因為他真懂,所以真怕,他輸
不起,一旦輸了,他和流川就沒有未來了。
仙道處心積慮將流川保護得滴水不露,害怕流川受到一丁點的傷害...難
道,是因為他將流川保護得太過周到,所以流川才不明白仙道家的宗旨之一”為
達目的,不擇手段”!單憑一副硬骨頭,是拼不過財大氣粗的仙道家的!!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任何的困難我都願意和你一起面對啊。』
『那眼前的難關,你願意和我一起面對嗎?』仙道緊緊捉住流川的手,怕手一鬆
開,流川就飛走了,他的人生沒有更多的八年可以揮霍!
仙道含霧的眸光充滿懇求,真誠無私,情深無悔,他百般計較都只是為了流
川一個...這樣的仙道,教人放不下。流川明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愛他,燃盡生
命的火花只愛他,叫他怎麼走得開?!
『求求你,留下來。』
『.....』流川用行動表示,他重新在仙道的身旁跪坐下來。
仙道爺爺冷眼看著方才上演的情節...阿彰為何對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
人萬般執著,不惜放低姿態,低聲下氣只為留下他?除了”愛”,還能有什麼答
案!他愛慘了他!深陷泥足之中,無法自拔!!
『爺爺。』經過剛才那一鬧,原本就對流川沒啥好感的爺爺,印象大概更差了。仙
道挺胸做個深呼吸,無所謂,只要他還有最後一口氣在,他會誓死悍衛他和流川的感
情,他絕對不要抱憾終生!
『阿彰,你愛得很辛苦...』流川楓這樣一個男人,讓他的寶貝孫子歡喜
,也讓他憂愁。
『爺爺...』仙道不明白爺爺為什麼這麼說?其中有何含意?
他和流川的感情,在”仙道家族”層層烏雲的籠罩下,出現一道曙光了嗎?
還是說,他和流川的感情,從此墬落黑暗,萬劫不復?
『這樣的愛情,你愛得太辛苦了。』仙道爺爺目光炯炯,威嚴睨視坐立不安
的仙道...他視如己命的孫子,從小到大不曾違逆他意思的乖孫,偏偏在他最
渴求盼望的”傳宗接代”一事上,選擇一個不可能會有後代傳承的男人!
『不辛苦的,生命中只要有他就是幸福,再多苦也甘之如飴。』仙道溫熱的
手掌覆蓋上流川緊握在膝上的拳頭。
『你爸媽怎麼看待這件事?』他的兒子和媳婦在他面前從來不曾提過此事,
怕他傷心難過...阿彰是他寵愛有加的寶貝孫子...。
『堅決反對到底。』當初如果不是父母的反對,他和流川也不用無奈被迫分
開八年,各在兩地遙望海的另一端,苦苦相思。
『既然如此,你還是違背他們的意思,愛他到底?』仙道爺爺明白這簡直是
多此一問,如果彰的愛不夠深,又怎麼會造成今日這種局面呢?
『我知道我辜負了爸媽,辜負了您,我還是要求你成全我們。』仙道向爺爺
磕頭懇求。
『選擇了他,你就沒有資格和阿昭爭取仙道世家的繼承權,換言之,你手到
擒來的繼承人寶座將拱手相讓,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有經天緯地之才,
你有豪情壯志在胸,你真的願意放棄嗎?』愛美人更愛江山,古今帝皇皆
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史上鮮少有之。
仙道緩緩抬起頭,燦如朗星的眸光,筆直射入爺爺聰睿精明的眼裡...放
棄了流川,仙道世家的大好江山垂手可得,呼風喚雨誰敢不從?!
只是,他空白虛寂的心,該如何才能填滿?!就算他登上世界的頂峰,沒有
流川的陪伴,又有何意義可言?!
『沒有他就沒有我,我還是要他。』如果江山美人不能兩全齊美,那麼溫莎
公爵可以,他仙道彰也可以。
『如果我反對呢?』
『爺爺,我最不願意做得就是違背您的意思,只要您開口,阿彰竭盡所能一
定做到。只有這一件,請您老人家包容我的任性,我不能沒有他。』
記憶裡,英姿煥發的阿彰不曾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過他任何一件事,如今,
卻為了那個男孩放下身段...。
『你叫流川楓是嗎?』直到此時,仙道爺爺才將目光移轉至始終沉默無言的
流川身上。
『爺爺...』聽到爺爺開口詢問流川,仙道差點停止呼吸!他要流川留下
來,是希望流川能夠陪在他身邊給他勇氣。他不要見到他最敬愛的爺爺,和父母
一樣開口羞辱他最心愛的人兒!
『阿彰!』仙道爺爺目光凌厲,示意仙道閉上嘴:『從現在起,你別開口,
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仙道爺爺臉上警告的神色一覽無遺。
『爺...』仙道焦急萬分,卻無可奈何噤了聲。他爺爺說一是一,他承擔
不起爺爺口中的後果!
『小伙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仙道爺爺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流川身上。
『是的,我叫流川楓。』流川目光清亮,不卑不亢。
『阿彰是人中之龍,他前程似錦,無可限量。如果由他接受仙道世家,我相
信他一定有叱吒風雲的能力。』仙道爺爺定睛鎖住流川:『你知道他有雄
心壯志嗎?他在很小的時候曾經對我說,將來他長大之後要成為家喻戶曉
、童蒙皆知的大人物。可是,他一旦選擇了你,他就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了...你忍心叫他壯志未酬嗎??』仙道爺爺這一步棋走得沒說話,真
是好啊!既然勸不動他的乖孫子,就轉叫流川知難而退。
『他不會一無所有的,他會擁有我。』
『我知道你很喜歡籃球。』仙道爺爺早派人調查過流川的一切:『籃球在你
心目中猶如你的命,你的生活目標,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一聲令下,你今生
就別妄想再打籃球了!』仙道爺爺心一橫,既然軟得不行,就來硬的!他
不容許有人挑戰他的權威!
『爺爺...!』仙道不由驚呼!爺爺到底想做什麼?不讓流川打籃球,等
於要了他的命!
『阿彰,我有允許你開口嗎?』仙道爺爺鄒起眉,充分表露山雨欲來風滿樓
的危險。
仙道張口欲言,苦不能成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帶流川來見爺爺,
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最好,二是最壞...。
將仙道和籃球擺在天秤的兩端,那一邊會比較重?流川單純得從沒想過這個
問題。
『即使無法再打籃球,你還是要跟阿彰在一起嗎?』
啊啊啊!仙道在心中哀嚎!爺爺太奸詐了!這要流川怎麼選擇嗎?仙道根本
沒有勇氣抬眼看流川,更沒有勇氣去聽答案!他從來不敢妄想自己在流川心目中
的地位會比籃球還要重!!
仙道和籃球熟輕熟重?流川開始琢磨這個問題。在美國八年,他每天都跟強
勁的對手打籃球,風風光光贏得球賽,可是他不快樂,胸口時常悶得透不過氣;
跟仙道在一起,就算不打籃球,他還是很開心,彷彿只要有仙道就夠了...仙
道應該比籃球還要重要吧?流川不常思考的腦袋很快就做下結論。
『我要和阿彰在一起。』
他在流川心目中是最重要的存在!!仙道喜出望外,若不是礙於爺爺就在眼
前,他一定會狠狠抱住流川,好好愛他愛個夠!!
『既使無法再打籃球?』仙道爺爺需要更確定的答案。
『是的,即使無法再打籃球,我還是要和阿彰在一起。』流川堅定不移再次
肯定自己的心意。
『唉,我該拿你們兩個怎麼辦?』仙道爺爺仔細推想過了,要是他以強硬的
手段活生生拆散他們,無疑是逼他們走上絕路,以他們兩人的個性,怕是寧為玉
碎不為瓦全...可是,要他接受他寄予厚望的孫子,選擇一個同性伴侶共渡一
生...他的所做所為還不到罪無可恕的地步,為什麼老天要作弄他呢?!
『爺爺,對不起,對不起...』仙道看得出爺爺已經心軟了:『我和流川
以後一定會教順您的,您就當多了一個孫子好嗎?』仙道跪爬到爺爺的身
旁,伸出雙手擁抱爺爺:『請您成全我們。』
多一個孫子和少一個孫子,阿彰要他二選一是嗎?罷了,何必再固執己見!
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阿彰過得快樂,笑得幸福,何必在乎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人
是誰!
『福山。』仙道爺爺扯開喉嚨大喊。
『老爺,您有何吩咐。』福山管家的身影立即出現在紙門外頭。
『準備晚飯,我要和阿彰他們一起用餐。』
『是的,我馬上準備。』
『爺爺,謝謝您願意接受我和流川。』仙道收緊雙臂,更用力地擁抱爺爺,
感動的淚水凝聚在眼眶裡,只要爺爺願意成全他和流川,他的父母就算再反對也
沒效了,他和流川總算風平浪靜了,希望日後更能一帆風順。
『別謝得太早,我沒說我同意你們來往。』看到阿彰笑了,仙道爺爺也跟著
笑,笑是人際溝通最好的橋樑:『我只是接受他是你重要的朋友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仙道不會介意他爺爺的刀子嘴豆腐心。
流川看著仙道祖孫相擁的畫面,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還以為他和仙道的感
情永遠得不到仙道家人的認同,沒想到仙道爺爺竟然認同了他們!!
★ ★ ★ ★ ★
藤真站在地下鐵的出口,不停抬手看手錶上的時間,他和阿牧約好要一起吃
晚飯,可是阿牧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昨天,他們從神奈川趕搭最後一班火車回東京。姐姐再三挽留他和阿牧,可
是他們今天都要上班,實在沒辦法多逗留幾天,最後,他答應姐姐以後會經常回
去看她和小敬,姐姐才依依不捨得讓他們離開牧家。
他們一搭上火車,藤真一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馳下來,在睡意漸濃的趨使之
下,他不知不覺靠上阿牧的肩頸,一路睡到東京。回到東京後,阿牧堅持要先送
他回家,分離之前,阿牧在藤真唇上留下一吻,訂下今天的晚餐約會。
藤真不自覺摸上唇瓣,上頭彷彿還殘留著溼熱的溫度,刻意不去想起,並不
代表忘記,他知道自己還是很喜歡阿牧的。
啊!想想就覺得對不起花形!昨天他回到家的時候,花形已經睡了,他在藤
真的房門前留下紙條,說有事要和藤真談,要約藤真一起吃晚飯,由於他在進家
門之前,已經答應阿牧的晚餐之約,今早在和花形吃早餐時,他只好萬分抱歉地
推掉花形的邀約,昨天實在累人,今天起床起得晚,早餐吃得匆匆忙忙,也沒時
間和花形聊聊,不知道花形想跟他談什麼?
『藤真,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阿牧不停喘著大氣:『我正要離開公司
的時候,剛好接到客戶來電,我先處理客戶的事情,所以才會來晚了,讓
你久等了...』
『沒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情人之間是不能斤斤計較的。
『我們去吃飯吧。』阿牧還以為藤真會生氣,他之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女人
遲到是天經地義,等她妝扮,等她所謂的矜持;男人遲到則雞犬不寧,一個晚上
連問十數次他愛不愛她?簡直不可理喻!
『去那裡吃飯?』
『我想你會喜歡那個地方。』
『什麼地方?』
『河戀咖啡館。』
『啊?』藤真很喜歡那個咖啡館,館內濃郁的咖啡香,佈置優雅高尚,環境
清幽舒適。那是藤真與阿牧八年後再次重逢的地方,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
進那個咖啡館了,他蠻喜歡那家咖啡館的,一度還因為不能再去而覺得扼腕!
『河戀咖啡館的老闆是阿神,你也認識的。阿神和清田是我重要的朋友,就
像花形之於你是一樣的,既然決定要跟你共渡今生,我必須跟他們大方承
認你的存在。』
『這樣好嗎?』讓別人知道自己和阿牧的關係?阿牧忘了嗎,他們的關係並
不見容於世。
『別擔心,花形既然能夠接受你的選擇,他們自然也能接受我的選擇,我希
望我們得到祝福。』
『我們真的能夠在一起嗎?』藤真心頭的陰影揮之不去,他好怕歷史重演,
如果再被傷一次,他真的沒辦法再活下去。
『對不起,我會讓你忘掉從前的。』阿牧百般心疼地摟住藤真的肩頭,不在
乎路上行人訝異的目光與背後的竊竊私語。
河戀咖啡館。
『阿牧學長,你怎麼會和藤真前輩在一起?』當清田看到阿牧和藤真並肩走
進咖啡館,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上次藤真前輩在咖啡館遇到牧學長的時候,
不是還像見鬼似的,拔腿就跑!怎麼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全變了樣?
『阿神在嗎?』
『在廚房裡忙著呢。』清田得意的笑:『牧學長,你們今天有口福了,阿神
今天親自下廚,他的廚藝好到沒法挑剔。』
『你去找阿神,我有話跟你們說,我和藤真在休息室等你們。』阿牧說完,
便領著藤真往休息室走去,這家咖啡館等於是阿牧第二個家。
『阿神!阿神!』清田一路呼嚷到廚房。
『你能不能學會什麼叫輕聲細語?你這樣子很吵!』在廚房裡洗杯子的阿神
白了清田一眼。
『牧學長來囉喔,而且還帶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清田故意在阿神面前
打啞謎。
『我意想不到的人?』阿神心思縝密,不像清田粗枝大葉:『是翔陽的藤真
健司嗎?』這話雖然是疑問句,但是阿神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百分之百的
肯定。
很多事情都有蛛絲馬跡可循...上次藤真在咖啡館遇到他們的時候,為什
麼慌慌張張逃得狼狽?跟他們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來往的花形,為什麼突然要找牧
學長談一談?還有,牧學長莫名其妙說要回那個他曾經迫不及待想離開的牧家,
一切就像千絲萬縷般纏繞在一起,只要能找出線頭,就能迎刃而解了...。
就在阿神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阿神想起在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在餐廳的窗
戶外瞧見翔陽的藤真健司和牧學長的父親一起交談...是了,如果關鍵人的藤
真健司的話...阿神隱隱約約記得,他聽牧學長提過一次,牧學長父親新娶進
門的妻子,好像就叫做藤真合美,這絕對不是巧合!
如果說,藤真就是那一條線頭,那一切就有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釋了...藤
真見到牧學長會狼狽而逃,大概就是因為父親與姐姐那一層關係吧;至於花形前
輩會想找牧學長談一談,一定是為朋友而來;牧學長突然間說要回牧家,八成和
藤真脫不了干系...雖然阿神不知道牧學長和藤真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
但是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形是可以猜想到的...。
『咦?』清田瞪大雙眼,滿臉得無法置信:『我沒說你怎麼知道?你怎麼會
牧學長帶來的人就是翔陽的藤真前輩?』
『好好運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吧。』阿神才懶得說,這個學長機伶歸機伶,有
時腦筋卻笨得不知道怎麼轉彎。
『阿神,你這樣很不夠義氣喔!幹嘛那麼小氣,說出來讓我聽聽又不會少你
一塊肉!』
『等一下再說啦,我們先去聽聽牧學長想跟我們說什麼。』阿神用清水沖洗
殘留在手上的洗碗精泡沬,再用乾淨的抹布擦乾雙手,之後便和清田一同前往員
工休息室。
藤真面對眼前相識不相熟的阿神和清田,顯得拘束不自在,要不是坐在身旁
的阿牧,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真的很想離開這個讓人透不過氣的員工休息室。
『他,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吧?』阿牧清清喉嚨,打破沉默。
『當然,藤真前輩,我們又見面了。』阿神沒有忽略掉阿牧與藤真緊握在一
起的手。
『我們現在在交往中。』
『啊?學長,你在說什麼?!』清田大叫之後,就像尊石雕像一動也不動。
他大概是患有幻聽了!牧學長和藤真前輩正在交往中?這不可能!一定是他聽錯
了,不然就是牧學長說錯了!
反觀阿神,似乎是早有預感似的,表現得非常鎮靜,臉上淡淡的笑容,有著
恍然大悟的了然。
『我們在八年前曾經交往過,後來因為一些誤會而分開了,現在我們又復合
了,就這樣。』阿牧簡單幾句話就把事情給帶過去,反正一切都雨過天晴
了,沒有必要再多提幾遍那些無聊的傷心往事。
『學長宣稱不再打籃球和藤真前輩突然從翔陽退學也是因為感情問題囉?』
阿神立即就聯想起八年前轟動神奈川,甚至是轟動全國高中籃壇的大事。
往事被赤裸裸地揭開,教藤真無地自容得想找個洞穴埋進去,他最不願意讓
人知道的就是那段叫他撕心裂肺的戀情!
『學長在高三即將畢業的時候消沉失意,甚至在大學的時候打死不談戀愛,
還差點得了恐男症,也是因為藤真前輩囉?』阿神聰明得將原本無頭無緒
的事情全都連成一線了。
『阿牧...』怎麼會這樣呢?明明被拋棄的人是他,明明阿牧已經達成復
仇的目地,為什麼他會封閉自己的心扉,既失意又消沉?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有些事你們也不用知道得太多,我只希望你們祝
福我們。』阿牧還是不想說太多。
『只要學長覺得幸福,我和清田一定會加以祝福和支持的。』
『謝謝你們。』阿牧拉著藤真起身:『我們要先走了,我既然約了藤真吃晚
餐,當然不需要你們兩個超級電燈泡。』阿牧臨時改變主意,他本來是打
算是河戀咖啡館用餐的,可是現在,他只想和藤真單獨過過兩人世界。
『學長!』阿神的叫喚,讓阿牧與藤真暫停了離去的腳步:『你每次談戀愛
都失敗的原因,是因為女友抱怨你夢中喚著別人的名,我想那個名字就是
藤真前輩的名字囉!』
『要你多事!』被戳破心事的阿牧,用力拉著藤真迅速離開。他皮膚黑,就
算臉紅也不容易看出來,但是他臉上窘迫的神情,已經洩露得太明白。
『阿牧...』藤真的俏臉上有著受寵若驚的喜悅,原來不能忘情的人不只
他一個,阿牧對他也是一直念念不忘...。
14
兩個不同類型,卻相同出色的男人,面對面而坐,表情沈肅,他們都在考量
該由誰先啟口?該怎麼說才好?
『咳!咳!』阿牧先出聲了,他們兩個坐下來已經有十分鐘之久了,就算要
相看兩不厭,也得看看對象!他可沒有興趣陪花形在這種燈光美、氣氛佳的地方
乾瞪眼:『我想,你會約我見面,是為了藤真吧。』
『是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既然阿牧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花形也不必再
多說其他沒建設性的廢話!
『我愛藤真。』阿牧不諱言,不逃避。他知道取得花形的認同,對藤真而言
很重要。
『愛?』花形嗤之以鼻:『你曾經狠狠傷透他的心!』花形毫不客氣怒斥阿
牧,藤真的遍體麟傷只有他看見,他不能讓藤真白白將痛苦往肚裡吞!
『我承認當年是我的錯。』分離之後,阿牧常常對著暗夜的星空,祝福藤真
離開他會過得更好,他的年少氣盛害苦了無辜的藤真,他從來沒有存心要傷害藤
真,他自責不已卻無法回頭:『今後,我會好好珍惜他的。』
『我該相信你嗎?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花形甚至不敢想像藤真若是再次
受傷的話,是怎樣生不如死的情景!
『你若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阿牧找不到理由為自己辯解,誰叫他有前
科在身:『藤真他愛我,只有藤真愛的人才能給他幸福。』
『沒有你,藤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明明他已經忘記你
了,你不該再來攪亂他原本平靜的心湖!』花形試圖做最後的努力,他不
知道逼阿牧離開藤真好不好?他只是不想再見到藤真哭得片片心碎。
『你真的以為藤真可以忘記我?』不是阿牧太過自大,而是他對自己和藤真
之間的感情有信心。
『.....』一針見血!一句話堵得花形無話可回!他和藤真朝夕相處,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藤真,藤真總在有意無意之間避談感情事,不是他對感情太過
淡泊,而是他的心裡自始至終只容得下一個人,牧伸一!!
『我知道你擔心藤真。』藤真有這麼一個知己好友,值得了:『我可以在你
面前發誓,如果我再負藤真,就不得好死!』阿牧真心誠意,無畏無懼,
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讓藤真傷心哭泣。
『你真的會讓藤真幸福?』把藤真交給這個男人,真的可以嗎?
『我會的,我一定會藤真幸福。』
『如果有一個藤真不幸的話,我不會放過你!』這不是危言聳聽!花形從不
發脾氣,不代表他沒有脾氣,真要惹怒他了,保證十條命都不夠死!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阿牧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看似溫和斯文的男子,一
旦發起火,根定如同火山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所說得每一句話!否則,我會連同八年前的帳,連本帶
利替藤真討回來!』冰冷無情的話從花形薄薄的唇間說出,感覺不到一絲
溫度。
『我會記住的。』不只是對花形的承諾負責,也是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就這樣了,再見。』花形優雅地站起身,順手拿起帳單。
『等一等,我來結帳就行了。』
『那就麻煩你了。』花形也不跟阿牧客套,如果阿牧和藤真順利發展的話,
將來他們多得是機會碰頭,會有機會回禮的。
『再見。』阿牧從花形手上接過帳單。
『那我先走了。』花形由衷希望阿牧這一次真的能夠給藤真幸福,只要藤真
過得快樂,他不會吝於他的祝福。
★ ★ ★ ★ ★
世紀凱悅,位於東京黃金地段的五星級大飯店。仙道與德國客戶簽好合約,
和助理井田搭乘電梯下樓,兩人正準備越過大廳,離開飯店之際...
『仙道,真的是你!幸好沒有認錯人!』拉住仙道的,是一名豐姿婥約,風
情萬種的大美人。
波浪型的長髮下,芙蓉面,柳葉眉,桃花眼,玫瑰唇,穠纖合度的身材,橫
看豎看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她與仙道並肩在站在一塊,無疑是郎才女貌的
最佳組合。
『是妳啊,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星期天有個服裝秀,先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她名叫平野律子,是國內
首屈一指的名模特兒:『你呢?最近在忙什麼?很久沒聽聞你的八卦緋聞了。』
『妳這樣說就太失禮了!』仙道絲毫不以為意,他和她交情好,說幾句玩笑
話,無傷大雅:『井田,你先回公司吧。』仙道轉頭交代助理。
『副總裁怎麼回去呢?』由公司來世紀凱悅跟德國客戶簽約,是由井田開車
的,如果井田一個人開車回公司,那仙道怎麼辦?
『律子,妳有開車來嗎?』仙道並沒有正面回答助理井田的問題。
『當然有啊。』
『我會搭律子的車子回去。』
『好的,那我先回公司了,再見。』井田向仙道、平野微微欠身告別之後,
便迅速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你這個花花公子,真的不玩了?』律子是個智慧與感性兼具的女人,一舉
一動都充滿讓人著迷的吸引力。
仙道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是她清楚知道,和仙道做情人的話,隨時會
說再見;和仙道做朋友的話,卻可以是一輩子的。兩相權衡之下,她選擇和仙道
做一輩子的朋友,免得將來心碎了又捨不得恨仙道...。
『浪子也是會回頭的。』生命中只要有楓,他就心滿意足了。仙道看著越來
越成熟, 美麗的律子,他一直很欣賞她,她是唯一讓他傾心相交的女性朋友。
『聽說,你的舊愛重回你的懷抱。』
『妳從那聽來的?』
『我消息靈通嘛!』
『別賣關子了,也只有”他”會跟妳提這事。』
『哎呀,看來你還沒被愛情沖昏頭嘛,腦筋轉得挺快的。』
『妳還是一樣伶牙利齒,妳是個美麗聽明的女人。』仙道從來不說好聽話哄
女孩子的,他是真心在讚美律子。
『你就是那張嘴甜,怪不得很多人被你天花亂墜騙得迷迷糊糊。』很多人都
說,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二十隻手指腳指數不完;那麼她要說,拜倒在仙道西裝
褲下的女人也不遑多讓。
『話不能這麼說,有人說,聰明的女人,喜歡人家誇她美麗;美麗的女人,
喜歡人家誇她聰明。而妳,既美麗又聰明,當心無愧啊!』她的智慧、才
情、感性無一不提昇她美麗與聰明的附加價值。
『比起你心目中的”他”呢?』
『這怎麼能比?你們是沒辦法比較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怎麼比??
『算了算了,反正你一定會覺得他比我好...』
『律子...』
『你來開車?還是我來?』他們兩個人邊走邊聊,已經走到律子火紅的保時
捷跑車旁。
『當然是我來。』仙道取走律子手上的車鑰匙,先替律子打開助手席車門,
讓律子先上車:『能為妳服務,是我的榮幸。』
『謝謝。』
仙道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踩下油門,火紅色的車影,立即揚塵而去,短
短一瞬間已不見火紅的車身...。
仙道將火紅眩目的保時捷跑車停在平野家門口,體貼地為律子打開車門,讓
律子下車:『妳的車子我先開回公司去,改天再開來還妳。』
『好的。』反正這兩天沒有工作,不用走秀,她應該會窩在家裡才對,她從
皮包裡拿出大門的鑰匙,進屋前:『仙道,你這次真的會定下來?』
律子的記性可不差,大約在一年前,她部借酒澆愁的仙道喝到天亮,黃湯下
肚七分醉三分醒,仙道突然說他想結婚了,醉言醉語說什麼痴痴苦等一個人的滋
味太難受,乾脆挑個貼心的女孩子結婚生子算了,他煞有其事地說要結婚,結果
弄到後來咧,卻又醉倒在酒吧裡,直嚷嚷他忘不了那個人...。
『祝福我吧。』仙道笑得燦燦幸福:『明天,爺爺找爸媽回大宅吃飯,我們
會一起出席的,妳也來吧。』
『你們成雙成對的,我孤家寡人一個多可憐啊。』
『妳怎麼會是孤家寡人呢?爺爺很疼妳的,巴不得妳能為仙道家生出一堆天
使娃娃。』用不著太豐富的想像力,單單看著風華絕代的律子,就不難想
像她孕育十個月的孩子,肯定會是漂亮到極點的娃兒。
『你說胡說什麼!』律子嬌嗔,粉嫩的面頰染上紅暈:『我要進去了,你開
車小心點。』
『我知道。乾脆這樣好了,我明天來接妳一起到大宅吃晚飯,爺爺和爸媽看
到妳,一定會很高興。』
『這樣也好,我一定很想見見你的心上人,拜拜!』
『拜拜。』仙道駕駛火紅的保時捷跑車,瀟灑離去。
★ ★ ★ ★ ★
『神君,清田君,好久不見了。』她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河戀咖啡館??
『村上小姐,算一算,真的是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阿神面露微笑打招
呼,打開門做生意,來者是客嘛,可不能擺張臉給人看。
『妳好。』一向直來直往的清田,在永井面前倒是很規矩,因為他總覺得在
她面前綁手綁腳很拘束。
阿神、清田兩人與她認識歸認識,但不是很熟。眼前這個氣質出眾的美人,
是阿牧前一任的女友,村上祐子。照理說,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多,她應該是
在辦公室做事才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河戀咖啡館呢?
以前,她和牧學長在談戀愛的時候,很少踏進河戀咖啡館,要是能不來就儘
量不來。當愛苗正在滋長的時候,女人一撒嬌,男人就心軟,牧學長在和她談戀
愛半年的期間,幾乎一個月才來河戀咖啡館一次,那裡會像現在三天兩頭就跑來
河戀咖啡館串門子,害清田總是放聲直呼”牧學長有異性,沒人性”。
這一切歸根究底,就是因為她認為,每次只要阿牧一來到河戀咖啡館,就只
顧著和阿神、清田兩人談天說地,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因此,她與阿神、清田雖
然因阿牧而相識,卻也沒因阿牧而相熟。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伸一搬到那裡去了?』激情過後,她與伸一相擁而眠,
伸一卻在夢中喚著別人的名,她一時妒火中燒,與伸一鬧著要分手...她愛他
,給過他解釋解的機會,他卻連辯解都無法坦然,他竟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既然伸一不留情面,她又何必苦守這段不忠誠的感情...可是,思念總在
分手後,她發現她深深愛著他,已經愛到可以不在乎他心裡有別人,只要伸一的
身旁只有她,她不在乎她是不是伸一最愛的人。
她希望這段感情有破鏡重圓的機會,她打電話給伸一,才發現她曾經熟悉的
電話號碼已經停用;她去伸一住的地方找人,才發現他已經搬走。在苦尋不到伸
一之下,她想起河戀咖啡館,想起伸一的兩個學弟...。
『村上小姐,妳找牧學長有事嗎?』阿神生疏得太過客氣。俗話說,無事不
登三寶殿。她和牧學長分手將近兩個月了吧?兩個多月沒見,她突然跑來問牧學
長家的住址,不是很奇怪嗎?
『這是我和伸一的事。』她的意思很清楚,旁人沒有插手的餘地。
『那麼,沒經過牧學長的同意,我也不方便將他的住址、電話告訴別人。』
哼,敢在他面前擺架子,他阿神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她壓下怒火,強迫自己不能生氣,她是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我無所謂,我等他來,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村上祐
上大大方方在椅上坐下來,她就不信在河戀咖啡館等不到伸一!
『妳...』
『清田,進來幫我忙。』阿神截斷清田的話,硬拉清田走向櫃檯。
『放開我啦,阿神...』以前是因為她是牧學長的女朋友,才跟她客氣;
剛才是因為她是客人,才不跟她計較!她以為她是誰啊?!他從以前就不喜歡她
,巴不得牧學長趕快跟她分手,好不容易分手了,幹嘛糾纏不清啊?!
『清田,她是客人。』阿神是做生意的,非到必要時,在店裡鬧事總是不太
好,乾脆就來個相應不理囉,隨她去等:『麻煩你給那位小姐一杯卡布奇諾。』
阿神交代櫃檯服務生做事,之後便拉著清田走進員工休息室。
『阿神,你真不應該阻止我教訓她的,那個女人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藤
真前輩比她好上十倍,不論是外表還是個性...』清田不情不願進了員
工休息室,嘴巴仍是不停在抱怨,數落村上祐子的種種不是...。
『你認為她來找牧學長有什麼事?』該不會是舊情難斷吧?這下可麻煩了,
她要是知道牧學長和藤真學長的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什麼事?當然是想和牧學長復合啊!』清田撇撇嘴,他就不信阿神真
不知道!!
阿神沒理會清田,凡事要往好方面去想,要做最壞的打算...最好牧學長
能夠在村上沒碰見藤真長學之前,就和村上講清楚說明白;萬一不幸,他們讓村
上碰個正著,得想辦辦安撫藤真學長才行...看藤真學長跟牧學長在一起,既
敏感又多慮多愁,可不能出什麼狀況,否則肯定會玩完!唉唉唉,願上天保祐!
★ ★ ★ ★ ★
今日晚報的娛樂新聞頭條...是東泰集團的二少爺仙道彰與知名模特兒平
野律子親蜜從世紀凱悅相偕離開的鏡頭...聳動人心的標題(情場浪子~天之
嬌女~世紀相約~凱悅定情)。
『這個仙道彰在搞什麼!』流川楊怒眉騰騰將報紙甩在桌上!他一開始就反
對阿楓跟這個臭小子來往,偏偏除了他之外,全家人的心都向著仙道...!
現在可好了,這個花花公子死性不改!阿楓要是看到報紙,不心碎才有鬼!
阿楓是全家人捧在手掌心上疼愛的,他傷心,全家跟著難過,日子怎麼過?!
『大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流川樺是流川家最擁護仙道的人,
雖然阿楓不在日本的八年時間,她眼睜睜看著仙道四處拈花惹草...可是,那
是情有可原啊!孤寂的仙道需要有人陪,如果沒人陪在他身邊,仙道會逼死自己
的!!她相信仙道,阿楓好不容易才重回他身邊,他才剛苦盡甘來,沒道理又將
自己逼進死胡同!
『誤會?他可真容易製造出誤會啊!』流川楊夾棍帶棒不留餘情地諷刺。
『哥!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以為你已經接受仙道和阿楓的事...』
『我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仙道卻不可以對不起阿楓!妳知道阿楓要是
看到報導,會有多傷心嗎?可惡的混帳!』流川楊恨恨地咒罵仙道!
『.....』流川樺沉默了,眼角的目光落在攤放桌上的報紙...郎才
女貌的組合,彷彿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的絕配...。
『我回來了!』流川楓的聲音從玄口關門口傳來。
『你回來了...』流川樺急急忙忙將桌上的報紙收進桌底下,她不是在替
仙道湮滅證據,而是不希望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就糊裡糊塗弄得一團糟。
『怎麼了?』流川走進客廳,看到姐姐慌張的反應,心中疑雲頓生。
『沒事,怎麼會有事?』流川樺乾笑。
『哼!』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幹嘛要替那個臭小子隱瞞?
流川樺拚命向流川楊眨眼示意,希望流川楊不要多嘴地提起,可不要兩個有
情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誤解中,錯過彼此,遺憾終生...。
『姐,今天的晚報呢?』他昨天有看電視報導,雷蒙在今天在招開記者會,
宣布他會加入那隻球隊,晚報應該會有報導才對。
『啊?晚報?我沒看見耶!』流川樺否認得太急又太快。
『妳沒看見?』他姐姐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幹嘛緊張到說話的聲音都
會顫抖:『我出門的時候在巷口有碰見送晚報的送報生,不可能沒送的。』流川
說著說著就朝桌底下翻找...。
『阿楓...!』流川樺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完了...!
斗大的標題...特寫的鏡頭...盡收流川眼底...他無意識捏皺了報
紙...彷彿有千萬支針刺進流川的心頭,痛不死人,卻痛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
困難重重...。
撕...!是報紙被撕破的聲音...!
流川面無表情地報紙撕破,分開報紙上手挽著挽手的合照...標題、合照
、內容...灼痛他的眼,燒痛他的心...!
『阿楓...』流川樺很擔心,這心眼死的阿楓,會做出什麼事來?
『阿楓...』流川楊的反對和不反對,都是為了阿楓,為了阿楓好,他才
會反對仙道跟阿楓來往;想要阿楓幸福,他才沉默得不加以反對...他做錯了
嗎?他當初應該反對到底的!不應該讓仙道有機會傷害阿楓!
對於兄姐的呼喚,流川沒有反應...他冷漠得轉身上樓...
(你會為了他留在日本嗎?還會再回美國打籃球嗎?)雷蒙的話在流川耳邊
響起迴繞...日本似乎不值得他留戀了...。
『阿楓!』流川樺急得頭都痛了,卻無計可施,阿楓關起心門,她無能為力
啊!
仙道啊仙道,你可要好自為之,楓不在日本之時,你的風流史他可以眼不見
為淨,當做你逢場作戲算了...現在,你自求多福吧,以楓的脾氣,天皇老子
來,也幫不了你!!
15
這是流川第二次踏進東泰大樓,服務台小姐一眼就認出流川,他那張驚為天
人的美麗容顏,教人印象深刻,想忘記都很困難。服務台小姐更加沒忘記,這位
流川先生是副總裁的貴客,備受禮遇,千萬怠慢不得。
流川只說他要找仙道,笑臉迎人的小姐就立刻請他上樓,安排他在貴賓室稍
坐,隨即奉上一杯熱茶,並告訴流川,副總裁正在忙線中,請流川稍待...。
流川手裡捧著熱茶,感受掌心暖熱的溫度...他這次來找仙道跟上次的心
情截然不同,上次是他正視自己的心,與仙道重新開始,這次...?
真的很痛!昨天看到報上的照片時,胸口彷彿刺進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針,
一針一針刺得他呼吸困難,不會死,卻痛得無法言喻,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楓,你怎麼現在就過來?我以為你下來才會才。』忙線中的仙道,看到秘
書小姐留下的紙條,掛上電話之後,就趕來貴賓室跟流川會面。
『.....』流川一瞬也不瞬看著仙道眉飛色舞的神情,那是為他而展露
的歡顏,他也看過仙道愁眉苦臉的淒楚,也是為他而揪結的悲痛。
仙道沒有變,他的喜怒哀樂全是為他!這樣全心全意待他的仙道,有可能背
著他腳踏好幾條船?除非仙道親口承認,否則他不應該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語!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楓幹嘛這樣看著他?他有什麼不對嗎?
『你跟平野律子是什麼關係?』流川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畢
竟他是最有資格興師問罪的人不是嗎?
流川已經不是當年只瞻前不顧後的年輕小伙子,他的驕傲與固執造成他們各
在一方各自相思...經過悠悠歲月的洗禮磨潤,他怎麼能再重蹈覆徹呢?愛情
除了相愛,還需要相信相依,既然愛了仙道,理所當然要相信仙道!
『律子?你怎麼會這麼問?』流川應該是不認識律子的才對,怎麼會突然間
問起她呢?
『你和她之間...』流川吶吶得不知如何開口質問,他不習慣追究這種事
情,他捧起茶杯,低頭啜口熱茶:『昨天的晚報上...』
『昨天的晚報?』仙道皺了皺眉,坐到流川的身邊。他昨天送律子回家後,
再回到公司,一投入職場就忙得不可開交,回到家就累得攤在床上不想動,根本
沒時間看晚報。
『我不管報上怎麼寫,我只信你說的。』流川把茶杯放回桌上,他美如秋水
的眸子,斂去寒凜凜的冷冽,望入仙道映著他倒影的瞳眸。
『天啊!該不會那些沒事專找事做的記者又寫了什麼吧?』仙道拍一事自己
的額頭,他怎麼會忘了,他和律子都是公眾人物,兩個人光明在大在五星級飯店
出雙入對,正好給那些拿筆討生活的記者,有了最好的題材借題發揮!
『我在等你的解釋。』縱使報上渲染得像事實似的,只要仙道說沒有,他就
願意相信一切都是空穴來風,道聽塗說。
『流川,我和律子只是朋友...』
『我相信你。』流川摟住仙道的脖子,不用解釋太多,仙道說他們是朋友,
他們就是朋友。
『流川...』仙道怔忡出神任憑流川摟著...他的流川幾時變得這麼好
說話了?他們這一路走來,他頑倔倨傲的脾氣,教他吃足了苦頭!
『你說了就算,我相信你。』流川的下顎靠著仙道的肩頭:『你千萬不要騙
我,我討厭人家騙我,尤其是你。』
『我不騙你,如果我騙你的話,我就不得好死!』
『我信你就是了。』流川將額頭貼靠仙道的額頭,兩個人眼對眼,鼻對鼻,
唇對唇:『仙道,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不放手,絕對不要放開仙道,就像喜
愛籃球一樣,認定了就不放開。
『你今天沒有說...』
『仙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
不曉得是仙道先吻上流川,還是流川先吻上仙道...他們沉醉在唇舌輾轉
吸吮的歡樂中,吞噬彼此靈魂的索求,不斷貪婪汲取的交纏,叫他們陷入狂野的
激情...
他們在肺部嚴重缺氧時,稍做喘息,呼吸彼此不穩的氣息...流川冷冷的
眼浮現火熱的情緒,仙道深邃的眼透露濃膩的渴欲...
『我想要你,這裡卻不是個好地點...』仙道呢噥低語。
空氣中混和燥熱難耐的分子,牽引蠢蠢欲動的激越...人來人往的辦公大
樓,隨時都會有人闖進來的貴賓室...仙道汗涔涔,殘存的理智與勃發的情感
形成拉据戰...。
『你說得對...工作的時候應該要專心...』他在打籃球的時候也是心
無旁騖,沒人比他更認真。
流川舔吻仙道鎖骨間的生命脈動,感受與自己心跳同速的魅惑...流川因
為經年累月打籃球,而略有薄繭的手掌,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輕挑拉下仙道的
領帶,解開釦子,探入絲質的襯衫裡,搓揉仙道胸前的敏感...。
『可是...你正在做讓我不專心的事...』仙道捉住流川不守規矩的皓
腕,理智就像緊崩的弦,輕手一撥就會應聲斷裂...!
叩叩叩!敲門聲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淋下...!
仙道與流川迅速分開,還來不及將凌亂的衣衫穿戴整齊,煞風景的人便大刺
刺闖進來...仙道在心裡哀嚎,他就說嘛,貴賓室不是做愛的好地點...!
『幸好我夠聰明,還知道要先敲門。』來人挑挑眉,意有所指的笑容曖昧得
很討人厭:『阿彰,這裡是辦公室喔!』仙道昭還特地將尾音提高。
唉唉唉!仙道昭他可以對天發誓,他千不想萬不想打擾人家做愛做的事,可
是光天化日在辦公室做那檔事,要是讓公司裡其他人知道了,阿彰的顏面就掛不
住了,他完全是在為阿彰設想呢,這可不能怪他!
『哥,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仙道正襟危坐,打著尷尬的笑臉應對,偷偷
瞄一眼身旁的流川...
死定了!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流川可以擁有火山般的熱情;在外人面前,
流川卻如冰山般寒冷!流川最介意的就是在第三者面前有親蜜逾矩的行為,眼下
卻教他哥哥給撞著正著,流川肯定會好幾天不讓他碰!這是什麼世界啊?!
『今晚要上演一齣精彩絕倫的大戲,主角通通到齊了,當然更不可以少了我
這個推波助瀾的最佳配角。』真的好可愛!仙道昭死命盯住流川,他的臉
紅得像顆蕃茄,連耳根都紅了,他第一次知道男生臉紅也可以這麼要命的可愛!
『最佳配角?我看你是存心趕回來看好戲的成份居多吧!』他們倆兄弟向來
談得來,了解得夠,總之,加油添醋,煽風點火這事,通通少不了昭的份兒!
『幹嘛這麼說呢!就算我多嘴也是為你的幸福著想啊!』仙道昭還是兩眼發
亮直盯著流川不放...如果說他可愛,不知道會怎樣?
『哥!你不要這樣看著他!』仙道終於忍不住挪動位置,阻擋他哥哥赤裸裸
調笑的視線!
『幹嘛這麼寶貝?多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仙道昭啐了聲,便將目光放到
仙道身上:『看來,爺爺已經完全倒向你那邊了嘛,說吧,你承諾了什麼?』
爺爺那隻老狐狸,不可能平白無故讓彰抱得美人歸,他們之間百分之百達成
了某種協議...而且一定是他所想得那件事...。
『我這輩子就像被困在籠中的鳥兒,再也沒辦法隨心所欲展翅高飛...』
仙道昭深深凝望彰一眼...為了愛情,不惜失去自由嗎?
他們的父母親是兩大財團的聯姻,廣明集團與東泰集團。廣明集團是仙道家
的家族企業,大權掌握在仙道爺爺的手裡,本來應該是由他們的父親仙道誠繼承
總裁之位,他們的父親卻棄商從政,在政治界打下一片江山,害得廣明集團後繼
無人,為此爺爺哀怨了好久,卻又不捨得打破兒子遠大的理想...。
幸好,仙道誠與仙道理枝產下兩子,爺爺便歡天喜地決定,一人繼承東泰集
團,一人繼承廣明集團,這樣剛剛好。爺爺從彰小時候,就十分看重彰,有意讓
彰成為仙道家下一任的繼承人,不是說彰就一定比昭更為出色,只是爺爺存心偏
愛彰嘛,自家的事業當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偏偏,這個彰完全不照牌裡出牌,弄亂爺爺原本周詳的計劃。中學要升高中
那一年,他力排眾議,硬要跑去神奈川讀書,還故意跑去打什麼籃球,整天逍遙
自在過日子,壓根兒就不想跟”商業經濟”這玩意兒扯上一丁點的關係!到頭來
呢?繞了一大圈,還不是乖乖接受爺爺的安排接掌仙道家的廣明集團!
『不後悔嗎?』昭不是沒有感慨的!
沒有人可以駕馭彰!他想做的事,任何人任何困難也阻止不他;他不想做的
事,八人大驕也抬不動他!
『我從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唯一的一次,就是八年前來不及解釋就放
開流川,害得他苦苦過著八年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日子。
有人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仙道不要這
樣自由,他不要沒有愛情的孤寂自由。
『你們在說什麼?』流川從熱潮中漸漸平復,對於仙道和他哥哥說得話,他
是有聽沒有懂。
『沒什麼。』仙道打哈哈帶過,他不想讓流川覺得內疚自責:『對了,雖然
你們已經見過面了,我還是要正式跟你們做個介紹,他是我大哥仙道昭,
這位是流川楓。』
『久仰大名了!』仙道昭禮貌地伸出右手。
『你好。』流川也伸出右手,與昭交握。他畢竟出社會見過大場面,可不能
再像許多年前一樣,不高興就不理人。
『好了,我們晚上就一起吃飯吧。』仙道舒口氣,他壓在胸口的大石還沒落
下,他一直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 ★ ★ ★ ★
『阿神,她已經連續來這裡兩天了,還不死心啊!』今天店裡剛好有兩個服
服務生同時請假,清田只好被調來當免費的勞工,他此刻正在吧櫃拿著抹布做著
清理工作,還不時抬眼望向獨自坐在角落位置的村上祐子。
『你聯絡上牧學長了沒?』阿神不想理會清田無濟於事的抱怨。
『沒有啊,不管是辦公室電話,家裡電話,行動電話,我打電話打得手都快
斷了,還是找不到學長,就像空氣消失了似的!』
『藤真學長呢?』他們找不到牧學長,藤真學長應該會知道吧?
『我怎麼會知道藤真學長的電話啊,我跟他又不是很熟!』清田嚷叫,要不
是牧學長和藤真學長在交往,他和藤真之間根本是八竿打不著啊!
『怎麼會這樣呢?』
『完了!』清田瞠大眼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人,好死不死的,藤真學長怎麼會
來河戀咖啡館呢?
『阿神,清田,你們好。』藤真筆直走到吧檯,在高腳椅上坐下來。
『藤真學長,你一個人來嗎?』阿神暗暗求神保佑,希望藤真只是為了喝咖
啡而來。
牧學長必需在藤真和村上正式打照面之前,先和村上談一談,免得平地起波
瀾,他們的戀情又要節外生枝了。
『對啊,我一個人來。』藤真滿臉疑問,幹嘛問這個?
『幸好!』清田拍拍胸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清田,麻煩你給我一杯拿鐵,牛奶要多一點喔。』
『沒問題,馬上來。』清田立即動作...
『阿牧等一下就過來。』藤真是一個人來沒錯,那是因為他和阿牧事先約好
在這裡見面。
”碰”一聲!剛拿起牛奶的清田,瓶子脫了手,灑了滿地都是牛奶...
『怎麼了?』藤真一臉茫然,他說錯什麼話了嗎?清田幹嘛這麼大反應?
『沒事!沒事!』阿神可沒遺漏村上祐子頻頻往吧檯觀望的眼神,他裝做若
無其事:『是清田他太笨手笨腳了!』
『我那有!』清田抱以不滿,他手腳靈活,眼明手快,那會笨手笨腳啊?!
『你閉嘴啦,先出去拿拖把進來,趕快收拾。』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我馬上幫你泡杯咖啡。』阿神繼續清田未完的工作。
『謝謝,能喝到你親自煮得咖啡真好。』
『不用客氣啦,我想藤真學長煮得咖啡肯定不會比我差才是。』阿神一邊將
咖啡豆放進機器研磨,一邊跟藤真閒聊,一邊還要觀察村上祐子的動靜,可謂是
一心三用,真是難為他了。
牧學長等一下要來...讓這三個人碰在一起不好吧?問題是,有什麼辦法
能支開藤真?還是說,老實招認,先跟藤真提點一下目前的情況?
『牧學長什麼時候會過來呢?』阿神在談話中提起。
『不曉得,大概是半個鐘頭後吧。』阿牧有事情正在忙,不曉得會不會準時
到河戀?
『藤真學長,你和牧學長之所以會分開那麼久,必定是事出有因,總之你們
分開了八年,八年可以發生很多事,牧學長心裡頭雖然對你念念不忘,但
他畢竟是個男人,會交兩、三個女朋友也是正常的...』阿神努力思索
該怎麼說才是最好的,萬一不小心刺激到對感情相當敏感的藤真就不好了。
『喔。』藤真悶悶的應答,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只不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
怕草繩的男人。
『牧學長和他之前的女朋友...』阿神話還沒說完,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
顆雞蛋...藤真學長不是說牧學長在半個鐘頭之後才會過來嗎??
『怎麼了?』藤真的手在阿神面前晃了晃,他怎麼像見鬼似的?藤真滿腹懷
疑順著讓阿神受驚的視線望去...
搞什麼啊?原來只是阿牧來了嘛!藤真正打算開口叫阿牧...一個高貴冶
艷的女子卻在此時衝進阿牧寬闊的懷抱...
這下真的完蛋了!阿神和清田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這個牧學長早不來晚不
來,偏偏來得不是時候!!
藤真背脊僵直,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牧學長和他之前的女朋友...剛
才阿神想要說什麼呢??
『藤真...』阿牧急急忙忙推開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當年的傷害教藤真
心有餘悸,導致現在的藤真太過敏感脆弱,藤真再也經不起打擊,他也不捨得讓
藤真再度受傷落淚啊!
『伸一,我來這裡等你好多天了,終於讓我等到你了。』祐子不明白伸一為
什麼表現得如此冷淡?真的是舊情已逝?不,她後悔了,她不要放棄這段情!!
『祐子...』阿牧拉開自己與祐子之間的距離,定定望了她一眼,她曾經
是他愛過的女人,只是曾經,他們已經分手半年了,他不能讓藤真誤會啊!
『對不起,咖啡我不要了,再見。』藤真滑下高腳椅,連忙往大門邁去。
『藤真,你聽我說...』阿牧在藤真從他身邊經過時,及時捉住藤真。
『拜託你...讓我走...』他不要阿牧懷裡抱著別的女人,口裡說愛著
他,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好悲哀。
『藤真,拜託你留下來。』阿牧知道祐子會出現在河戀咖啡,事出必有因,
他需要跟祐子坐下來談談,可是他不能讓藤真離開,他膽顫心驚的,藤真的眼神
像極了母親當年自殺前的眼神,他有一種感覺,藤真這一離開,就會永遠走出他
的生命,他不能放手,不能讓藤真離開。
『我不要...』藤真急欲掙脫阿牧的手,奈何阿牧捉得緊:『痛...』
他都已經喊痛了,阿牧還不肯放手!
藤真承認自己很沒用,只會選擇逃避,可是他的心跳得好快,他的身體不停
在顫抖,他害怕去聽見阿牧口中的事實...八年前,阿牧口中的事實,狠狠將
他由雲端推入地獄;八年後,阿牧口中的事實,他甚至不敢去想像...。
『藤真學長,我們進休息室坐一下。』阿神適時對阿牧伸出援手,安撫藤真
激動的情緒。
『我不要...』藤真努力要扳開阿牧的手指,阿牧卻愈捉愈緊。
『藤真學長,我們進去坐一下吧,我和清田陪你。』阿神摟住藤真的肩膀,
用眼神示意牧學長放手:『你放心,藤真學長有我們陪著。』
『阿神...』藤真的眼神很不安。
『藤真學長,我們進去。』阿神更加用力摟抱藤真,想給藤真一點安心的力
量,看著藤真臉上泫然欲泣的神情,教人好心疼。
幸好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店裡沒啥客人,清田禮貌將少數幾個客人請走,機
伶地在大門口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牧學長,我進去了。』清田看看阿牧,再看看村上祐子,他還是進去避避
風頭再說,免得待會兒掃到颱風尾。
『伸一,他是什麼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祐子,滿腹疑惑不問不痛快!
『你來找我做什麼?』當初說要分手的人是她不是嗎?她今天又來找他做什
麼?
阿牧看著祐子,眼神迷離...他跟她分手半年,卻從來不曾回憶起她;他
跟藤真分開八年,卻銘記在心不曾忘懷...。
16
『你好冷淡!』村上祐子嬌嗔得指控阿牧的冷情,他們在談戀愛的時候,阿
牧不會這樣的。
『妳來找我有事嗎?』阿牧再一次重覆方才的話,很明白的表示他不願意與
她多談。分手的時候說得很動人,說什麼分手之後還是好朋友,全都是些廢話!
他的心胸並不狹窄,卻也不夠寬宏大量,分手後,沒事就不用聯絡了,感情散了
就是散了,從親蜜愛人變成好朋友這種事,他做不來。
『沒事不能找你嗎?』祐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展開笑容,漠視阿牧的拒
人千里。
『我很忙。』阿牧的意思是說,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應酬她。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還記以前的阿牧很溫柔,很體貼。怎麼才不過半
年的光景,就變了樣?!
『喔?我以前怎樣?』阿牧很努力去想,他與祐子相處的片斷很摸糊,有很
多事情,他甚至都不記得了。
阿牧一邊聽著祐子的叼叼念念,一邊點上一支煙...怎麼會這樣?!那些
跟他分手的女朋友,每一個都說,伸一是個好男人,溫柔體貼又多情,只可惜沒
有心!!
他沒有心嗎?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她們為什麼那麼說了!原來,他的心在八
年前,就已經遺落在一個名叫”藤真健司”的男人身上。
『你以前對我很好,好得讓人以為是在做夢...』祐子這才發現,阿牧根
本沒在聽她說話,心思都不知道飄到那裡去:『伸一...!』
『我有在聽。』阿牧輕吐煙霧:『妳覺得是在做夢嗎?那妳就當做是好夢一
場吧。』阿牧透過一圈一圈的煙圈,看著眼前的祐子,他說過他愛她,在
很久以前,久到他幾乎都忘記這個女人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
『你怎麼這樣?!』撒嬌是女人善用的武器,這一點祐子很清楚:『人家辛
辛苦苦找了你好幾天,還特地跑來這裡等你,就是想跟你說對不起嘛!我
們雖然分開半年,我還是好想你,之前是我太衝動了,是我不對,我不在
乎你心裡有誰,只要你愛我就好了。』祐子盡其所能放低姿態,她相信只
要有機會跟伸一重新來過,她有把握可以將伸一夢中喚得人趕出他的心扉。
『可惜,我已經不愛妳了。』以前,他沒有正視自己的心,才會違背心意說
愛別人,與藤真重逢之後,他看清自己的真心,他要得只有藤真,也只愛藤真。
『你不要生氣嘛...人家都已經認錯了,原諒人家嘛...』祐子使出渾
身解數,大大方方坐到阿牧的腿上,攬住阿牧的脖子,整個人黏在阿牧身上,纖
指若有意似無意隔著襯衫撫弄阿牧的胸膛...她很清楚得知道,男人是很容易
被下半身主宰的動物,就算是吵得天翻地覆,只要上了床,什麼都解決了!!
當初,夜半裡,她聽到躺在她身邊的伸一,在睡夢中喚著別人的名,她氣急
敗壞得將伸一給吵醒,一哭二鬧三拿撬,把他趕出她的家門。正在氣頭上的她,
怎麼也聽不進他的解釋,甚至因為他說好說歹都不願提起關於”夢中人”的往事
,讓她深覺自尊受損,一氣之下提出分手,分手兩字一出口,伸一便毫不眷戀地
轉身離開,她連想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兩個人就這麼各分東西...。
這半年之中,她交過別的男朋友,兩相比較之下,她還是覺得伸一比較好。
她一直相信,他們會分手,是賭氣的成份居多,只要她願意退讓,伸一就會很她
重修舊好,他們還可以忘掉過去,組成一個新家庭,過著美好的生活。
『妳認不認錯都無所謂,既然分了手,再說什麼也沒用!』阿牧使勁拉起祐
子,他懷抱的所有人只有他的情人。
『你幹什麼這麼粗魯啦,你弄痛我了!』祐子搓揉著被阿牧硬扯的手臂,這
麼大力,肯定會淤血的!
『祐子,我們之間不可能了!』阿牧從來都不是懂得憐香惜玉的人,當年他
都能狠心對待他所愛的人,今日亦能狠心對待他已經不愛的人。
『為什麼?!』她真的不明白,他們曾經是那麼契合啊!
『妳不要忘記,是妳自己放棄的。』
『可是我後悔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當時祐子沒提分手,也許他跟祐子早結婚生
子,他也不會有機會跟藤真再續前緣...。
藤真...阿牧不由自主把視線落在緊閉的休息室門前...藤真,他現在
不知道怎麼樣了?
回想起藤真方才泫然欲泣的神情,教他坐立難安,他必需儘快跟藤真說明一
切,要是沒弄好的話,他和藤真之間就真的完了!
『藤真學長,你不要這樣子,想哭就哭出來吧。』阿神看著彷若死了心的藤
真,盈滿眼眶的淚水,哀愁無神的面容,他沒哭,卻比哭更教人心疼。
『我沒事...』藤真睜大眼睛,任憑真心碎了遍地,也不讓淚水落下。被
騙一次,他自認倒楣,要是被同一個人騙兩次,是他活該沒用,誰教他被騙了一
次還沒學聰明!怨不得任何人...!
『不要這樣,牧學長會心疼的。』阿神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他就算說乾了口
水,也比不上牧學長的一句話。
『我真的沒事...』藤真拚命叫自己不要哭!他最愛的人在那扇門的另一
端,那扇門就彷彿是一道無形的牆,阻礙在他們之間,讓他們不能相聚...。
『阿神!』清田用眼神示意阿神趕快想辦法,他最不擅長處理這種情況,也
最討厭碰到這種麻煩!
我有什麼辦法?!阿神口語,沒發出聲音。解鈴還需繫鈴人,那個繫鈴人在
外頭呢!
『對不起...』藤真迅速站起來,立即拉開門衝出去,他一分一秒都沒有
辦法再多待,他要離開這個有阿牧的地方!
『藤真學長!』阿神與清田直呼,他們沒料到藤真會這麼做,趕忙跟在藤真
後頭追出去...
『藤真!』阿牧看見藤真衝出來,立即站起來,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直覺
反應就是要留住藤真。
『伸一...!』村上祐子跟著阿牧一塊站起來,下意識伸手用力去拉住阿
牧,她有一種很深刻感覺,就好像在她眼前的阿牧會消失似的。
阿牧因為被祐子拉住,沒辦法攔住藤真;從員工休息室追出來的阿神、清田
也沒順利追上藤真...四個人就眼睜睜看著藤真從咖啡館跑出去,消失在街道
之上...然後,在咖啡館內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放開我!』阿牧甩開祐子的手,怒氣沖沖大步邁向阿神、清田:『你們為
什麼沒留住藤真?』
『我們怎麼知道他會跑走啊?!』清田嘟噥,牧學長又沒有拿錢請他顧好藤
真,況且,他以為藤真會有耐心聽牧學長的解釋啊。
『該死!』阿牧抬步就往門口走去,心情異常焦躁,藤真這一走,會讓他很
麻煩的。
『伸一!等一等!我們還沒談完!』祐子攔在阿牧面前。
『祐子,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不可能再重頭了。』藤真傷心欲絕的離開,把
原本就沒啥耐性的阿牧給惹得心浮氣躁。
『可是人家...』
『別說了!祐子,我們好聚好散吧,我不愛妳!』他可沒時間陪她在這裡說
些毫無意義的對話,阿牧只想趕快到藤真的身邊,抱著他,告訴他,這一生,他
與他情不絕。
『剛才那個男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
『我愛他!愛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愛他愛了八年!』阿牧稍稍停下腳步,
這沒什麼好隱瞞,承認自己的心情並不可恥,隨後便跨步離開。
『他們都是男人啊!他們怎麼可以?!』她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男人?她比
那個男人更有資格、也更光明正大能陪伴伸一過一輩子!
『愛情是沒有理由的。』阿神能夠體諒祐子的心情:『牧學長就是對他情有
獨鍾,就是為他魂牽夢縈。』
『我不行嗎?』
『也許是相見恨晚吧...』阿牧也不敢說如果祐子比藤真學長早認識牧學
長,先入主牧學長的心,今日的一切就會改變,事實終究是事實,牧學長的心自
始至終都只有那個名叫藤真健司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健司”?』那一晚,她聽到伸一在夢中頻頻呼喚這個名字,
她妒火心中燒,連哭帶鬧只顧著指責伸一對不起她,竟粗心得忽略這其實是一個
男人的名字!
『是,他的名字是藤真健司...』阿神點頭稱是,把一切都攤開來說個清
楚,這對牧學長、藤真學長、還有祐子三人都好。
★ ★ ★ ★ ★
仙道家的祖宅。
仙道爺爺、仙道誠、仙道理枝、仙道昭、仙道彰全員到齊,齊聚在主廳,正
展開一場狂風暴雨般的家庭會議。
『我的兒子不是同性戀!我不准阿彰跟那小子在一起!』仙道誠沒想到八年
後還能見到那個人,那個害他兒子走上不正常道路的臭小子!
『爸,請您不要用輕視的態度來看待同性戀,同性戀並沒有錯,他們只是愛
上跟自己同性的人而已。』彰還沒反駁,反倒是昭先開口辯解,他不是為
彰說話,他只是說出一個公平的事實。
『阿昭!你說什麼?』仙道誠怒眉騰騰,沒想到連他一向乖巧聽話的大兒子
都開始造反了!他要兄弟情深,就不管父子之情嗎?!
『爸...』
『阿昭,沒你的事,不要亂說話!』仙道理枝發現仙道昭還想再說什麼,及
時先開口阻止。她的老公和小兒子已經弄得水火不容,她不希望她的大兒子再加
入戰場,一個家經不起四分五裂的。
『媽...』昭不平。
『叫我一聲媽,你就別多管閒事!』仙道理枝拿出母親的慈威來壓制兒子,
她可不想這些麻煩事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不可收拾。
『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昭二話不說就幫忙到底,彰心存感謝,
他亦不想哥哥為他傷了父子和氣。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說什麼...』昭沒好氣得閉上嘴,多一張嘴多
一分力量,阿彰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阿彰,我要你離開他!馬上!立刻!』仙道誠下達命令。
『如果我說”不”呢?』
『阿彰,我最後再說一次,我要你離開他,如果你要他平安的話...』仙
道誠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話裡飄蕩濃厚的威脅。
『不要傷害他!』他仙道彰從來都不接受威脅:『他斷手,我陪他斷手;他
斷腳,我陪他斷腳;只要他身上有任何的傷痕,在我身上你們就會看見相
同的傷痕。』仙道並不願意把話給說絕了,他們畢竟是一家人。他的身體
是父母所賜予,他向來很愛惜自己,可是,事到如今,他別無選擇,沒有第二條
路可走,他只能拿自己當籌碼,來賭流川的安全無恙。
『你這不孝子!竟敢威脅我!』仙道誠揚起手,從來沒有人敢威脅他,連他
的兒子也不能有所例外,他今天一定要教訓這個孽子...!
『阿誠,住手。』仙道爺爺適時地開口。
『爸...』仙道誠的手停在半空中。
『把手放下來。』仙道爺爺低頭喝口茶。
『爸,您不應該阻止我教兒子!』仙道誠粗聲粗氣,不甘不願把手放下來。
在父親面前,他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好兒子。
『你也不可以阻止我疼孫子。』他捨不得他的寶貝孫子挨耳光。
『爸...』仙道誠與仙道理枝對看一眼,突然有股不祥的預兆...父親
該不會答應讓仙道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吧?應該不會吧?
『爺爺...』彰與爺爺早就私下達成協議,他對父母不是沒有愧疚的,他
何嚐不知道父母親望子成龍的心意,只是他從來都不算是一個孝順兒子...將
來,他會跟流川一起孝順他們的...。
流川一個被單獨留在偏廳,坐在椅子有點像在發呆,他不擔心仙道家家庭會
議的結果,畢竟仙道爺爺喜歡他...他只是很無聊...。
『平野小姐,請您在這裡稍等,老爺他們在主廳談事情。』福山管家帶領平
野律子到偏廳休息,她也是今晚受邀的貴賓。
『福山爺爺,您去忙您的吧,別拿我當外人,不用特地招呼我。』律子今天
並沒有畫妝,一張素淨的臉,依舊美得教人捨不得眨眼。
『那我先去廚房看看,我想再過不久可以開飯了。』
『嗯,您辛苦了。』律子目送福山管家離開偏廳後,一轉過身,才發現偏廳
除了她,還一個會教人眼睛發亮的男子...不用猜,律子也能知道眼前這個俊
美冷艷的男子,是彰的心上人...。
俊美冷豔這四個字居然能用來形容同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很不可思議
,卻又出乎意外的貼切...是了,也只有這樣的男子,彰才甘心沉淪...。
『你好,我是平野律子。』將來大家見面的機會很多,可不能現在就打壞關
係,律子表現得落落大方,相當有禮。
這個女人...流川很少會花心思去記住人的樣貌,以前在校園,常常有人
跟他打招呼,他不是不理人,而是他不記得他認識這個人嗎?他的心思全花在怎
麼打好籃球這件事上面,能讓他印象深刻的,通常都是跑在他前面的人,仙道就
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八年前在與陵南的練習賽上,陵南不是贏了湘北一分,仙道不是比他略
勝一籌,恐怕他老早就忘記仙道彰這個人是何許人也...。
流川不會忘記她的!她就是和仙道一起出現在八卦頭條新聞的女人!單單看
福山爺爺對她的態度,他知道,她在仙道家的地位絕對不亞於他!!
『怎麼了?你懷疑我和彰的關係嗎?』律子是個聰明的女人,也擅於察言觀
色,再加上昨晚幾乎每一家晚報都刊登頭條,是情人的話,當然會吃味啦!
流川睜圓眼...他表現得很明顯嗎?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會知道?他是
真的相信仙道不會對不起他,可是當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而且是一個活色
生香的大美人,他就是不由自主會去比較...他和她在彰的心目中誰好一點?
『你不相信彰嗎?』
『我相信他。』
『很好。』律子露出認同的笑容,在愛情裡,除了相親親愛之外,最重要的
就是互信互依:『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流川楓,是彰最愛的人。』
『妳知道?』
『我當然知道啦,因為我是”半個仙道家的人”...』律子故意停頓,打
個啞謎。
『半個仙道家的人?』他不懂。
『因為我快要嫁人啦。』律子笑得幸福甜蜜...很多朋友都問她,在她名
氣最響亮,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嫁為人婦,不後悔嗎?這有什麼好後悔的?!
一個人在一生中,能夠遇上一個深愛自己、珍惜自己的人不容易,當然要先下手
為強,搶過來佔為己有!更何況,那個男人說人才有人才,說身材有身材,說錢
財有錢財,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流川蹙眉,他一頭霧水,還是不懂。
『我要嫁得人也姓仙道。』
『仙道?』流川隱隱約約好像知道了,卻又不太確定。
『我親愛的未來老公,叫仙道昭,你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除了與仙道
家交情好夠熟悉的人,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仙道昭雖然是商界中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私生活一向檢點;平野律子雖
然身處五花十色的模特兒圈中,卻相當潔身自愛。他們兩人向來沒啥緋聞,行事
也都很低調,因此外界的人都多不知道他們早已互許終生...。
『嗯。』流川明白地點點頭,想起彰的大哥,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很適合。
他單純的心思裡,沒有太多的形容詞,他是真的認為他們很適合彼此。
『那麼,我們之間也應該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叫我一聲大嫂吧。』
『大嫂。』流川不疑有他,乖乖地叫了。
『那我應該叫你”弟妹”還是”弟夫”呢?』律子故作正經,拚命忍住想放
聲大笑的衝動。
『啊?』流川莫名躁紅了,他從不刻意隱瞞自己和仙道的關係,卻也從來不
曾在一個頭一次見面的人面前被看透透。
『哈哈哈...』律子不顧形象得放聲大笑:『你真的好可愛...』忍不
住衝向前抱住比她還高的流川,笑得無法抑止。
仙道昭與仙道彰走進偏廳正好就撞見這一幕...兩人相視一笑,走向前,
各自拉開屬於自己的人兒...。
『律子,妳欺負他了?』彰和律子認識多年,他太清楚這個女人只要逮到機
會,就會實行她的怪行怪論”因為喜歡你,所以欺負你”,真是苦了他大哥。
『我沒有。』律子躲在昭的懷裡,笑容不減:『爸爸媽媽那邊解決了?』
『有我在,有什麼天大的事解決不了?!』昭摟緊懷抱中的律子,如果沒解
決,他和彰能這麼自由過來這裡嗎?
『你不怕吹破肚皮啊!』律子拍下昭的腹部,巧妙地逃出昭的懷抱:『如果
不是爺爺在,就算你們兩兄弟再怎麼合作無間,和爸爸也會有一場惡鬥,
那會那麼簡單就解決。』
『妳啊!我枉費我出國這麼多天,念得想得都是妳,妳居然這樣對我?』昭
如豹一般迅速,一邁步一出手就捉住剛從他懷抱逃開的律子:『我絕不饒妳。』
『救命啊!彰,救我...!』
『英雄救美人是常有的事,妳是美人,我現在卻不想當英雄,我和楓先走一
步,你們別太瘋了,爺爺他們等著我們吃飯呢!』彰朝流川展露迷人的笑
容:『我們先走,別理他們。』彰帶著楓前往飯廳。
『他們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他們常這樣鬧著玩,況且現在是小別勝新婚,我們別當電燈泡。』
『嗯。』看樣子,彰的哥哥嫂嫂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流川可以不在乎別人對他們戀情的看法,卻不能不在乎仙道家裡人的想法。
他在乎仙道的感覺,知道親情與愛情對仙道而言是一個無奈殘酷的選擇,如果可
以的話,他希望仙道不要如此為難...。
17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早點休息,律子把她的車借我,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了。』
仙道與流川在仙道家祖宅吃完晚飯,便連同仙道昭、平野律子陪爺爺喝茶聊
天,直到十點多,流川才起身告別。由於昭與律子決定要留在祖宅過夜,仙道爺
爺本想要流川也一同留下來過夜,卻因為明天是流川大哥的生日,流川必需趕回
家才行,律子便大方將她的紅色跑車借給流川,省去流川趕搭火車的不便。
說起這頓晚飯,表面上看來風平浪靜,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仙道的父親自始至終都青著臉沒笑容,甚至說出口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夾棍帶
棒的冷言冷語,若不是礙於仙道爺爺的威嚴,恐怕這頓飯沒那麼簡單吃得完。流
川面對仙道的父親,一直忍氣吞聲,人是會蛻變成長的,再怎麼唯我獨尊也要看
在跟仙道的情份上做罷!
仙道的母親立場尷尬,做母親的她心疼兒子,當初極力反對是為了兒子萬般
設想,現在見兒子過得快樂,她也不想棒打鴛鴦讓兒子恨她。可是,她是誠的妻
子,她是個知分寸的女人,在這裡時候,她不能擺明偏向兒子,只能日後再慢慢
和丈夫溝通。
仙道爺爺在愛烏及屋的心態下,打心眼裡喜歡流川;仙道昭與平野律子老早
就把流川當成是自家人,尤其是律子,總是愛惹得流川羞窘臉紅才甘心。
仙道很欣慰,他最敬愛的爺爺、大哥、律子都願意接受他和流川,目前尚不
能接受流川的父母親,他有把握可以說服他們,來日方長不用急於一時...。
『好吧,你路上當心,到家之後,不管多晚都打個電話給我。』仙道今天若
是沒等到流川報平安的電話,他大概會整夜無眠。
『嗯,我知道。』流川坐上駕駛座,搖下車窗,抬高手攬低仙道的脖子,吐
氣如蘭:『你早點休息,晚安。』
『嗯,我愛你,晚安。』仙道順勢俯下身輕吻流川略顯蒼白的唇。
一個道別的晚安吻,很平淡,沒有激情,情深盡在不言中...隨後,引擊
發動,紅色跑車的車身消失在潑墨般的濃夜中...。
★ ★ ★ ★ ★
藤真聽見不遠處響起鐘聲,已經十一點了,街上的店家紛紛都關上門了。他
一個人漫無目的,只是一直走著,在淒冷的夜風中,倍覺孤單無依...他脆弱
到沒有勇氣見阿牧,害怕再次聽到絕情的話;想都沒多想就要尋求花形的安慰,
偏偏他又出差不在家,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
天空飄起細雨,藤真抬頭望天,見雨點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在這個淒冷的雨
夜裡,他為情傷,為愛痛,有家不想歸,一個人待在空無一人的家,會教他崩潰
的!藤真用雙手環抱住自己,他沒穿外套,身體冷,心更冷...。
黑夜中,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煞車聲...藤真渾然不覺自己竟站在馬路中
央,幸好紅色的車身及時踩住煞車,才沒釀成大禍!
流川鬆口氣,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他才轉個彎,就瞧見有人不怕死地站在路
中央,若不是他眼明手快,恐怕就要撞上人了!!
雨勢變大了,藤真呆立沒反應,為什麼沒被撞死呢?他死了,就不用承受這
麼多痛苦!為了疼愛他的姐姐,他不能尋死,如果是意外的話,那就好了...
咦?流川眨眨眼確定自己沒認錯人!那個人不是藤真健司嗎?能讓他記得的
人是不多,正巧藤真也是其中一個。當年,在湘北與翔陽的對戰上,藤真在熱烈
的掌聲與歡呼中,展現他過人的球技,這樣的籃球好手,流川不會忘記。
流川攏起眉頭,發現藤真似乎有點精神恍惚,眼神很空洞,神情很無助,那
股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教人放不下...車上沒傘,流川只好冒雨下車。
『喂,你沒事?』
『你是...』藤真認得他是流川楓,只是他突然間頭好痛,痛得他秀麗細
緻的臉都揪結在一塊。
『你怎麼了?』流川覺得藤真很不對勁,在他臉上的究竟是雨還是淚?他怎
麼會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我...』藤真穿著單薄,今天風很大,他大概受寒了,再加上極度的悲
傷打擊,整個人踉蹌不穩,險險跌倒在地,幸好流川及時伸出援手抱住藤真。
『你怎麼全身冷冰冰的。』流川抱著幾乎沒有溫度的藤真。
『阿牧...』摟抱自己的雙手,傳來暖暖的體溫,舒服得教人昏昏欲睡,
一剎那間,他好像看到心愛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藤真無力得閉上雙眼,這是
他在失去意識之前所說得最後一句話...。
『藤真...藤真...!』看來今天要回家是不可能了,流川只好把藤真
抱上車,掉轉車頭,並且用大哥大撥電話給仙道...。
位於銀座黃金地段的某棟頂級公寓,這裡是仙道用自己名字買下的,每當心
煩意亂,想一個人靜靜的時候,他就會來到這裡。
流川把仙道找來,在仙道的協助下,找來醫生出診,確定藤真感染風寒,還
在發燒,替藤真打了退燒針,現在藤真正安穩睡在客房裡。
流川打電話回家,說明要留在東京的原因,並且跟媽媽保證在明晚大哥的生
日宴開始以前一定會趕回去慶祝。
『你要不要先走洗個澡?』仙道在流川旁邊坐了好一會兒,他耐心地等流川
掛掉電話才開口,剛才忙著看顧昏沉沉的藤真,流川只換掉溼衣服而已,頭髮沒
擦乾,原本就白皙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他還好嗎?』有點累,流川放輕鬆,懶懶得把身子偎進仙道的懷裡。他生
平沒照顧過人,今晚弄得他手忙腳亂,要不是有仙道在,他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
才好。
『嗯,醫生幫他打了退燒針,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溫度略低的身子在仙道的懷俚感到溫暖,睡意逐漸來襲。
『想睡了嗎?』仙道這句話充滿陷井的味道。
『嗯...』
『我幫你洗。』仙道興致勃勃的提議,俊沉的眼裡有毫不掩藏的欲望。
『大色狼!』用不著看仙道的表情,單聽他說話蠢蠢欲動的語調,流川就知
道他心裡在算計什麼。
『那你就是小紅帽囉,大野狼想吃掉小紅帽...』仙道在流川耳邊吹氣,
然後含吮舔舐流川近在眼前的耳垂,挑逗邀請的意味濃厚。
『有客人在...』流川拒絕的語氣並不是很認真,甚至沒有阻止仙道探入
衣內的大手。
『他打了針,會很好睡,我們幹什麼他不會知道的...』仙道扳過流川的
臉,交纏上流川的唇舌,流川熱情的回吻,不斷在彼此口中探索渴求。
『要在客廳嗎?』長吻結束,氣息不穩的流川靠在仙道的胸前,聆聽稍急有
力的心跳聲。
『環境有點惡劣...』狹窄的沙發對兩個身材都相當高挑的人來說,的確
有不便之處:『但是,我會用我的技巧來彌補環境的不足...』仙道靈巧地轉
身壓制,瞬間便將流川給壓倒在沙發上:『我已經證明過了,不是嗎...』仙
道欺吻上流川雪白的頸項,重重的,深深的,用唇刻畫點點斑紅。
『白痴!』上次會在沙發上肆無忌彈歡愛,是因為這個家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那裡做愛都無所謂,可是今天客房裡有藤真在,雖然仙道說他會睡得很熟,不
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他突然醒過來怎麼辦?流川不想被人撞見好事,更不想
被人打斷好事:『我不要在這裡...到房裡去...』
『為什麼?上次在這裡做的時候,你也很快樂啊...!』仙道抬起眼,望
入流川意亂情迷的瞳眸。
『嗯...仙道...』流川陶醉痴望,極力忍住哽在喉間的吟哦:『回房
去...不然就別碰我...』流川僅存的理智開始推拒仙道的索歡,他
說不要,諒仙道也不敢硬來。
『好好好...』仙道輕點流川剛剛被吻腫的唇:『聽你的...』他可不
想今天一個人沖冷水澡、睡沙發。
仙道起身,跟著伸手拉起流川,迫不及待覆蓋上流川的唇,一路吻回臥房,
也一路褪除彼此的衣物,兩人雙雙倒在床海上時,身上已近全裸...。
『楓...我們一起住吧...』東京到神奈川,雖然不算遙遠,還是有一
段距離,一個星期才見一次,對仙道來說,太少了,他渴望能夠朝夕相處。
『嗯啊...』流川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是春色無邊的呻吟,在隔壁房的
藤真恐怕會被吵醒呢。
『你不願意嗎...』仙道的吻落在流川胸前的突起,手從頸項、胸腹、到
兩腿之間。
『.....』流川咬住下唇,仙道帶有魔力的手,引發他體內的燥熱。
『別弄傷了自己...』仙道佔據流川的唇,吻入他脫口而出的嚶嚀:『不
要忍,叫出來你會舒服一點...』仙道在流川全身上下撒了無數熱情的
火種,點燃他更強烈的渴求。
『可是...唔...』流川聲若呅蠅,凝重的呼吸夾雜細微的呻吟,他還
是會在乎,這間房子裡有另一個人存在。
『放心,我保證這裡的隔音是一等一的好,就算叫到你喉嚨啞了,還是沒有
人會聽到...』仙道使盡渾身解數愛撫、挑逗,笑得曖昧慾情:『在這
種時候,你要是不叫的話,會讓我備感挫折的...』仙道修長的手指沿
著背脊曲線滑移,若有似無撫弄流川的敏感帶。
『啊!』流川不住低吟,陣陣彷若電流竄動的酥麻感,遍及四肢百骸:『彰
,我愛你...嗯啊啊...』激昂的呻吟脫口而出,流川不願再隱忍。
『楓...我愛你...』伴隨著流川的呻吟,仙道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
越急促。
『唔啊...啊啊...』流川斷斷續續的嚶嚀,慵懶盡情得享受仙道在他
光裸背部如雨點般的細吻與愛撫。
如火燎原的情慾愛火燒盡兩人的理智,銷魂的喘息,喋喋的呻吟,狂騁的激
情,佔有的快感...兩條饑渴的靈魂迫切需要彼此來慰藉...。
至於要不要一起住的問題,此時此刻根本沒人記得,早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
去了...!
★ ★ ★ ★ ★
藤真的睫毛顫動,睜開因流太多淚而略帶血絲的雙眼...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的佈置,一切都很陌生...這裡是...?
『你醒了。』已經中午了,流川是想進來看看藤真的燒是不是退了,他也好
準備回家,他一進客房,剛好就看見藤真醒過來。
『昨天...』藤真記起來了,昨天的一切都記起來了...阿牧和那個不
知名的女人...在淒冷的雨夜中遇上流川楓...。
『你還好吧?』流川見藤真精神還是恍恍惚惚的,有點不放心。仙道去上班
了,真有什麼事的話,他肯定會一個頭兩個大!更何況,他必需在中午過後離開
東京,才趕得及回家替大哥過生日。
『昨天謝謝你了。』
『你餓不餓?廚房有熬好的海鮮粥,你可以放進微波爐加熱。』仙道說病人
要吃容易入口消化的東西,當然囉,海鮮粥也是仙道早上去上班之前熬的。
『啊?』他病糊塗了嗎?雖然說他這樣子來打擾沒啥交情的流川有點說不過
去,但是也沒聽過主人要客人自己動手弄吃,他還是個病人耶!
『你休息吧,我現在要回家,晚上仙道會過來。』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陪藤
真說話。
『仙道?』藤真更莫名其妙了!流川和仙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應該認識仙道才對。』流川不明白藤真為什麼滿臉不知所以然?
『你說得仙道是陵南的仙道彰?』如果是那個仙道,他當然認識。由於翔陽
和陵南兩校距離近,念高中的時候常常會在街上碰面,碰了面就會聊幾句,他們
雖然不算深交,卻很談得來,可惜後來發生太多事,斷了彼此的音訊,否則他和
仙道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嗯。』
『你說你要回家,這裡不是你家嗎?』
『不是,這公寓是仙道的。』
『啊?』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再拖下去,他肯定趕不及回家,他可不想被他
大哥罵得狗血淋頭。
『流川...!』藤真喚不住流川離去的腳步:『什麼嘛,把人帶回來,就
任由自生自滅嗎?』流川的待客之道真是不及格。
啊!他想起來了!!許多年以前的塵封往事,有一段時間,神奈川籃壇最勁
爆的消息,就是天才球員仙道彰與超級新人流川楓經常相約在小公園打籃球,他
和阿牧也碰過他們呢。原來他們還有在連絡,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 ★ ★ ★ ★
花形出差回來,遠遠就看見阿牧站在他家門口,走近一看,才發現滿地的煙
蒂,看樣子阿牧似乎來了很久。
『你來找藤真。』花形用得是肯定句,這間室子只住兩個人,阿牧當然沒有
閒情逸致來找他。
從花形的語氣就可以聽出來,阿牧被他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若不是看在藤真
的面子上,他才不想跟阿牧打交道。他可以接受藤真的選擇,卻無法不去介意阿
牧曾經傷害過藤真。
『藤真不在家嗎?』花形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這...我不知道...』阿牧擺脫祐子之後,立即就趕來這裡,不停地
按電鈴,沒有人應門,打電話進去,也沒有人接聽,他在大門口左等右等,冒著
寒風夜雨等了一夜,大門深鎖,電話沒接,連人影都沒見著,他甚至不知道藤真
是不是在家,故意不理會在門外苦苦等候的他,還是藤真根本沒回家,若是藤真
沒回家,他又會去那裡...?
『發生什麼事了?』阿牧的吱唔不明,讓花形隱約覺得不對勁,難道他們之
間又出問題了?!
『請你先開門,看看藤真有沒有在家好嗎?』阿牧沒心情跟花形解釋,他必
需先見到藤真平安無事才能安心。
『就算藤真在家又如何?就是因為他不想見你,所以才沒開門讓你進去。』
花形嘴巴上這樣說,還是開門讓阿牧進屋,不承認也不行,阿牧在藤真心目中的
份量,別人是無法取代的。
『藤真!』阿牧一進屋裡,就大喊藤真的名字,空蕩蕩的,沒有人應答。
『藤真。』花形敲敲藤真的房門,沒人應聲:『藤真,你在家嗎?』花形四
處看了看,發現家中的一切,跟他出差以前沒啥兩樣,沒人動過。
『藤真!』阿牧焦急地尋過廚房、浴室、房間、屋裡得每一個角落,沒有藤
真的蹤影。
『藤真沒有回家。』花形大感不妙:『你跟藤真到底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
好好的嗎?怎麼我才出個公差,回來就完變了樣!』花形不客氣地質問阿
牧,藤真是那種有苦往心裡吞的人,即使受盡委屈也默默承受,這教人怎麼放得
下心?急死人了!他不回家,他能去那裡?!
『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阿牧一五一十照實說,他從花形無言的眉
眼可以看出,花形不願善罷甘休的氣勢驚人,他若是沒有交待清楚,恐怕又要節
外生枝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花形激動得捉起阿牧的領口:『你明知道藤真他心
裡有多麼脆弱,你怎麼可以?!』花形肝火上揚,忍無可忍鐵拳不留情揍
向阿牧。
阿牧被突如其來的一拳,揍得重心不穩,踉蹌後退:『你瘋了!』想替藤真
出頭!他以為他是藤真的什麼人?!
藤真下落不明,阿牧心急如焚,經不起花形的火上加油,掄起拳回揍花形,
花形不甘下弱,兩個人在客廳裡大打出手...!
『你以為你是藤真的什麼人?!』阿牧一點都沒發現自己說出來得話,酸不
溜丟的,花形憑什麼以藤真的保護者自居?!
『我是藤真最好的朋友!』別看花形平時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出拳的迅速
一點也不慢,每一拳都是重而有力,勁道十足。
『好朋友又怎樣?!』藤真的事樣樣都要管!他以為他是誰啊?!阿牧的心
急、嫉妒全化成滿腹的怒火,拳頭狠狠朝花形發洩。
『住手!』
花形與阿牧同時聽見玄關處傳來嬌喝聲,尚不明況狀,阿牧立即就逼受到不
明物體的攻擊...!
『你是誰?居然敢對我的阿透哥哥動手動腳!』松阪蘭毫不猶豫衝進花形與
阿牧之間,站在花形面對要保護花形。
松阪蘭知道今天花形出差回來,特地到超市買花形喜歡吃的東西,回來要親
自下廚煮一頓飯給花形,沒想到一來到花形家,便見到花形跟一名陌生男子在打
架,一時心急沒多想,直覺反應就是把手上從超市帶回來大包小包的東西全扔到
那個人身上...可惡!居然敢對她的阿透哥哥動粗,太過份了!!
『小蘭...』花形愣愣得看向來人,他沒意料會被小蘭碰見,完了,他在
小蘭面前溫文儒雅的形象大概毀了!
『妳搞什麼?!』這女人是誰啊?阿牧粗魯得撥掉身上的菜葉、肉片、鮮魚
等東西,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弄得他渾身溼黏黏的!
『對我阿透哥哥動手,就是你不對!』小蘭不畏阿牧兇狠的氣勢,抬頭挺胸
直視阿牧。
『蠢女人!妳知道我這套西裝多貴嗎?!』阿牧沒空跟小蘭計較,他跑進浴
室清洗西裝和衣褲,他身上這套西裝,價值十萬多塊耶,該死的笨女人!
『活該!』西裝多貴干她啥事?小蘭轉身急忙檢查花形的傷勢,頓時化為柔
情春水:『阿透哥哥,你沒事吧?要不要緊?我去拿藥箱來。』
小蘭從櫃子裡拿出家庭式的簡便醫藥箱,拉花形到沙發上坐下,拿出酒精和
綿花,替花形消毒清潔:『痛不痛?』真叫她心疼,阿透哥哥的嘴角都腫起來,
臉頰還有瘀傷,不曉得還有那些她沒看到的傷痕。
『我沒事。』花形逐漸平心靜氣,心知自己是過於衝動了。
『那個冒失鬼是誰啊?哼,沒見過這麼粗魯的人!』人心是偏的,小蘭壓根
兒沒想到”架”是兩個人才打得起來的。
『你看你整張臉這樣,明天怎麼見人嘛。』好好的一張臉,現在青青紫紫,
又紅又腫。
『沒關係...』花形盯著專心替他擦藥的小蘭,她當真沒見到他動手打人
嗎?花形吸口氣,清清喉嚨:『小蘭,在妳心目中,我大概已經不及格了吧?』
『不及格?什麼意思?』
『其實我並不是沒脾氣的好好先生,我也會生氣的。』
『這樣很好啊,如果你被人欺負不還手的話,我才覺得你沒用呢。』小蘭調
皮得露齒而笑:『阿透哥哥,你為什麼和那個人打架啊?』
『他不應該欺負藤真。』花形也不知從何說起:『這事說來話長,改天再跟
妳說仔細。總之,現在藤真不見了,我們得先找到藤真。』
『混蛋!他居然敢欺負健司哥哥?!阿透哥哥,你應該替我多揍他幾拳的!
太過份了!』健司哥哥待人親切和氣,待她們姐妹很好,怎麼會有人欺負
他?!那個混蛋八成不是好東西!!
『喂!女人!男人的事情,沒女人插嘴的份!』阿牧在浴室洗把臉,情緒冷
靜許多,人急無智,果然一點都沒錯。該死的,現在全身上下溼淋淋,都是拜這
個蠢女人所賜!!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幹嘛聽你的?!』什麼叫做沒她插嘴的份?哼!
『花形,藤真沒回來,你認為他會去那裡?』阿牧大人大量,決定不跟她一
般見識,還是先找到藤真要緊。
『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在東京他沒幾個談得來的朋友。』花形想了想,
還是毫無頭緒。
『我們分開找他,找到他請記得跟我聯絡。』阿牧顧不得身上的青腫瘀傷,
也顧不得十萬塊的高級西裝需要送洗,沒找到藤真,他一刻也無法安心。
『嗯,如果你先找到藤真,請記得跟我講一聲。』花形沒好氣得應允,他知
道藤真需要阿牧,而阿牧也欠藤真一個解釋,為了藤真好,他沒理由阻止他們見
面,他不想藤真鬱鬱寡歡。
『那麼,我先走了。』阿牧臨走前還不忘賞小蘭一記白眼,再看看自己狼狽
的模樣,真是無妄之災啊...!
『小蘭,麻煩妳幫我整理一下家裡,我出去找藤真,詳情回來再跟妳說。』
『嗯,你快去,一定要把健司哥哥帶回家喔。』家裡會這麼亂的始作俑者是
她,就算阿透哥哥不說,她也會自動清理的。
『辛苦妳了,我出去了。』
正當花形與阿牧狂奔在東京的街頭,四處尋找藤真的蹤影之時...仙道在
車庫停好車子,按下電梯上樓...。
18
仙道打開家門,發現家裡沒開燈,心裡正納悶,伸手打開燈,愕然發現藤真
雙手抱膝坐在沙發上,他似乎並未察覺仙道已經回家了。
『你怎麼了?』藤真的神情像個沒人疼,沒人愛,沒人要的棄兒。
『仙道...』仙道已經回來了啊?藤真看向窗外,夜已黑,霓虹燈閃閃爍
爍,銀座熱鬧的夜生活就此展開。
『你怎麼失魂落魄的?』仙道搖搖頭,不明白藤真是怎麼折騰自己的?印象
中的藤真,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明星籃球員。
『.....』藤真搖搖頭,他不曉得該怎麼說?
『愛情不如意嗎?』仙道是用猜的,能夠讓一個人這般了無生氣,十有八九
皆是為情之一字。
『.....』藤真還是搖頭。
『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只有你自己可以傷害自己。』對於藤真的默然,仙道
並不在意,他自顧自得說下去:『是你給了別人機會傷害自己不是嗎?』仙道是
過來人,嚐盡愛情的甜蜜與苦澀。
『你...』藤真對於仙道的話,終於有些反應了。
『你現在這模樣,比我好多了,我也曾經為了一個人醉生夢死,自甘墮落。
因為我愛他,所以他才能夠傷害我。被他傷透心,我無悔,誰教我愛慘了
他。』回想起那八年的分離,仙道還是有點膽顫心驚,若是錯過流川,以
他靡爛的生活態度,恐怕年紀輕輕就會蒙主寵召。
『無悔嗎...』藤真捫心自問,他愛阿牧無悔嗎?八年前他初到東京的時
候,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好氣自己瞎了眼,好後悔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弄得
自己遍體麟傷,有苦不能言,離開家鄉躲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獨自舔拭傷口。
『我愛過,恨過,怨過,痛過,卻還是放不下他,只因我愛他無悔。』仙道
淡然看著懵懵懂懂的藤真:『你後悔愛上她嗎?』能夠讓藤真看上眼的女子,想
必有其不平凡之處吧。
『我...』藤真低頭無語,他曾經後悔愛上阿牧,偏偏忘不了那段情,他
害怕受到同樣的傷害,卻還是暗自欣喜得再次接受阿牧的感情...他真的後悔
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後悔愛上她嗎?』仙道沉聲再問。
『我不知道...』藤真晶瑩的淚水滑落雙頰...他後悔過嗎?如果真的
後悔了,為什麼依然執迷不悟?為什麼阿牧的一舉一動仍然可以擾亂他的心湖?
『你沒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是一個我不該愛的人,我真的後悔過...可是每當他對我好的時候,
我總是滿心歡喜,不斷告訴自己,只要他現在愛我就足夠了...。』涕
泗縱橫的淚痕,弄花了藤真秀麗精緻的臉龐。
『你是在自欺欺人,你根本從來沒有後悔過愛上她。』仙道下重藥點醒為情
所困的藤真。他真的很想見見是怎樣的奇女子,能藤真這般無助軟弱...。
『我...』他是在自欺欺人嗎?藤真撫上發疼的胸口,真的好痛!
『別哭了好嗎?』仙道溫柔得將藤真攬進懷裡,給予藤真目前最需要的鼓勵
與安慰:『不要輕言放棄,天大的困難都有辦法解決。』
『我不想放棄,我怕他想放棄。』被溫暖包圍的藤真,正視自己的真心,仙
道說得沒錯,他的確是自欺欺人,滿腦子的後悔,也比不上愛阿牧的心,他的心
自始至終不曾改變,他的心無怨無悔愛著阿牧。
『如果你不想放棄,那就面對他!他若真心,你們還有什麼不能向彼此坦白
的?他若無心,至少也求個明白!』
『明白之後呢?』不是藤真悲觀,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如果你夠理智的話,就該徹底了斷,重新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走不出感
情的迷沼,那就隨自己的心意去做吧,無論後果是好是壞都該由自己獨力
承擔。』仙道感慨良多,過去八年的歲月,即使流川對他不聞不問,他可
以漫無止境的等待,全因為他知道流川還不屬於任何人,他有一線希望,就有等
待的理由。若是流川對他已無心,投向別人的懷抱,就算心頭淌血,他也會笑著
祝流川幸福,誰教當初的他是那麼無能為力!!
『我以為你會鼓勵我,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叫我再去尋找下
一個更好的人。』藤真止住淚水,離開仙道的懷抱,原本沉落谷底的心情
大為轉好,能說笑了。
『我自己都做不到,怎麼能要求別人呢。』仙道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就算
他能夠淚水往肚裡吞去祝流川幸福,並不代表他真能看破。
『被你愛的人很幸福。』藤真很羨慕仙道所愛的人,他何時才能擁有他要的
幸福呢?
『能被他所愛才幸福。』仙道的笑容幸福得無與倫比:『對了,你肚子餓了
嗎?我下廚做幾道拿手菜請你。』
『你會做菜?』藤真上上下下打量英挺的仙道,他無法想像仙道在廚房裡洗
菜、煎魚、烹飪的模樣。
『當然囉。』仙道喜歡做料理,對自己的廚藝很自豪:『流川的胃就被養刁
了,不是我煮得,他都嫌難吃呢。』怪不得有人說,要捉住男人的心,就
要先捉住他的胃,他捉住流川的胃,也捉住流川的心。
話雖如此,若不是情堅意真,即使捉住情人的胃又如何?心一旦變了,怎麼
挽留都沒用。仙道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因為他與流川彼此相愛。
『流川...』對了!藤真這才想起來,這裡是仙道的公寓,他早上醒來第
一眼看到的人卻是流川。
『他一定是在你醒來之後,就離開了吧?』仙道邊說邊走進廚房,打開冰箱
拿出今晚準備下鍋的料理:『你別怪他失禮,他有很重要的事急著趕回家。』
『我在報紙上看過,流川八年沒回過日本,原來你們一直有在聯絡啊。』藤
真倚靠在廚房的門檻,看仙道捲起袖口,大顯身手。
『也不算啦,一直是我單方面在探尋流川的消息,他在生我的氣,不想理會
我。』對於這些事,仙道已經釋懷了,才能這樣侃侃而談。
『你和流川...』藤真的心裡冒出一個接一個的問號,聽仙道的語氣,他
和流川之間似乎並不尋常...。
『不怕讓你笑,也不怕你看不起,我和流川相愛,我們是情人。』仙道很坦
然,他不會四處宣傳,也不會刻意隱瞞。
『你和流川...』多年前的往事,浮上藤真的腦海,依稀還記得在公園的
籃球場,仙道嘻皮笑臉惹得流川生氣,事後什麼也不管就追趕流川忙著道歉。
『我們經歷了一些事情,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仙道略微帶過,其中有太多
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他不想說得太多。
『仙道...』即使仙道不說,藤真從仙道臉上的表情還是看得出來,仙道
與流川是經過大風大浪,一路不畏風雨走來。
仙道將切好的生薑、洋蔥、豬肉片放進鍋裡,加進調味料,熱火快炒...
沒多久,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熱炒便能端上桌。
『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花形對阿牧有成見,自己又當局則迷,也許
仙道能夠很客觀得看待某些事。
『你願意告訴我嗎?』仙道把豆芽菜、豬肝、些許的蔥花一起倒進熱鍋裡快
炒,這道菜是流川最喜歡吃的,別人煮得流川可不吃,仙道手藝好,炒豬肝的火
侯十足,軟硬適中,嚼起來口感很好。
『我喜歡的人是阿牧。』
『阿牧?』不會吧!仙道有些許的錯愕,回過頭看藤真,見藤真不像在開玩
笑!仙道恢復冷靜,將注意力拉回料理上:『你說得阿牧,是我認識的那個?』
『海南的牧伸一,你應該不陌生吧?』
『原來你和阿牧在一起...』怎麼會陌生呢?不是他誇口,他們個個都是
神奈川數一數二的籃球好手,一舉一動備受矚目,就像他和流川常在公園的籃球
場打球,在同儕之間,傳得滿天飛。不過,他除了知道阿牧和藤真合稱神奈川雙
璧,是球場上的好敵手,倒是沒聽說過阿牧和藤真走得那麼近。
『我們之間發生過很多事,我的姐姐與阿牧的父親...』藤真點點滴滴述
說著往事...。
一直到仙道與藤真吃完晚飯,洗好碗筷,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咖啡,藤
真才將所有發生過的一切,從頭到尾說過一遍。
『你對自己應該更有信心才對。』是藤真太鑽牛角尖了,否則他會發現阿牧
其實很愛很愛他。如果阿牧只是想再一次報復藤真,依阿牧的個性,斷然不會為
了藤真回到那個他原本一心想逃離的家;如果阿牧的心裡不是對藤真念念不忘,
又怎會在夢中頻頻喚著藤真的名,這當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會怕...』他根本不敢去聽阿牧的解釋,他好害怕結果會跟八年前一
樣,到時候他該如何自處?
『你要是怕得不敢面對,難道你一輩子都要活在疑慮之中?這樣下去,你快
樂嗎?我說過了,勇敢去面對他,去求證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仙道
苦口婆心,他不願意見到阿牧和藤真錯過彼此,等到髮蒼蒼、視茫茫仍有遺憾。
『我...』
『不要婆婆媽媽這麼不乾脆,去找阿牧問清楚。我打包票,阿牧他愛你,真
的很愛你。』仙道明白藤真被愛情傷太深,需要建立自信與支持:『大不
了我當你的靠山,如果阿牧不理你的話,我照顧你一輩子。』多雙筷子吃
飯而已嘛,沒什麼。
『你不怕流川吃醋?』
『不會的,他信得過我。』
『真好。』藤真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仙道得意的笑容。
『不用羨慕我,你會得到幸福的。』
『謝謝。我現在就去找阿牧。』也許是因為有仙道的鼓勵,讓藤真有勇氣去
面對阿牧。
『幹嘛這麼急?』仙道阻止藤真。
『是你自己叫去找阿牧的。』
『我是叫你去找他,但不是現在,讓他急個兩、三天再說。』不是仙道壞心
眼,他只是想替藤真出口氣。
藤真是當局者迷,仙道是旁觀者清,依他看來,阿牧很愛藤真,現在鐵定急
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沒兩樣,阿牧必需為他自己處理感情的拙劣付出代價才行。
『這兩天,你暫時住在這裡吧。』
『我想打個電話給花形,我不想讓他再為我擔心。』
『也好,你記得交代花形,別露出馬腳,別讓阿牧知道。』
『嗯,我知道。』藤真終於笑了,朋友果然是老得好,他和仙道的交情不算
特別好,卻算得上是老朋友,他很感激仙道這麼幫他。
流川家,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都沒有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餐了。今天,趁
著流川楊的生日,流川媽媽與流川樺親自下廚,連楊千里迢迢遠從美國趕來的未
婚妻茱莉亞也走進廚房大展身手,三個女人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
楊與楓兩兄弟坐在客廳裡。
『阿楓,你還想回美國打籃球嗎?』流川楊後天便偕同未婚妻茱莉亞先回美
國,待公務交接完畢,流川楊便調派回日本總公司,晉升為經理。屆時,茱莉亞
也會一起回到日本,然後舉行一場隆重的婚禮。
『為什麼這麼問?』進NBA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叫他捨棄真的好難。
『咳!咳!』楊故做輕鬆,臉部表情卻難掩尷尬:『你知道,我一直很反對
你和仙道的事,可是我也知道沒有他,你過得不快樂。況且,只有我一個
人堅持反對,似乎很沒意義,看來我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囉。』楊疼弟
弟的心意,絕對不會比媽媽或樺來得少。
『哥...』楓的神經也許粗了點,卻不是木頭人,面對這段禁忌的戀情,
家人的體諒讓他倍覺溫暖,這是他哥哥所能做得最大讓步了。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往事在楊的腦海裡清晰得彷若昨日:『八年
前,你為了仙道,曾經想放棄你未圓的夢。你知道當時我有多訝異嗎?不
能打籃球,等於撕裂你的靈魂,我無法想像你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為了
仙道留在日本。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在你的心目中,有了比籃球更重
要的東西。』楊不斷說服自己,那只是楓年少輕狂,一時意亂情迷罷了,
只要到了美國,楓沉浸在籃球王國中的喜悅,時間一久,楓很快就會忘了仙道這
號人物,過著屬於自己的全新生活。
事實上,楊錯了!楓雖然絕口不提仙道,但他與楓朝夕相處怎麼會看不出來
楓的憂愁為誰而來?楓不旦不曾忘記仙道,時間越久,距離越遠,楓的感情一點
一滴慢慢累積,堆積成彌堅的高塔,線延成長流的細水...。
『.....』流川等著哥哥的話,他不知道哥哥想說什麼?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八年...現在,你圓夢圓了一半,只要你再跨前一
步,你就有機會成為舉世聞名的籃球明星,你真的能拿得起,放得下,再
一次為仙道放棄一切留在日本?』
『我不想離開仙道。』這是流川心底的真話,他不會隱瞞。一個人的一生中
能有幾個八年?他和仙道又有幾個八年可以任意揮霍?
『阿楓,你自己要想清楚。這八年來,我不是瞎子,我知道你在美國打籃球
的時候,你過得並不快樂。可是,你若是為了仙道留在日本,放棄你的籃
球夢,你會快樂嗎?』唉唉唉,全怪他自己寵壞了楓,即使老是覺得楓不
應該和仙道在一起,卻又忍不住關心楓的感情起伏。
『.....』美國各個球隊三不五時就打國際電話到家裡,想和流川談談
簽約的事情,流川總是再三推拖,現下已經沒有時間讓流川再拖延下去,流川卻
因為瑣事纏身,一直沒去思考這個與切身有關的問題。
『當然,如果你們要談長距離的戀愛,這也是你們自己的事。只是,一年三
百六十五天,你們能相處的時間有多久呢?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我不希望
見到你們不顧一切在紛紛擾擾之中選擇了彼此,卻在追求真愛底下苦盡甘
來後放棄了彼此。』楊語重心長,他不願意再看到楓眉頭深鎖、滿面愁容
的模樣,這會讓他覺得這個做哥哥得很沒用,連唯一的弟弟都照顧不好。
(我還能夠在球場和你一起打籃球嗎?)這是雷蒙在和新球隊簽約後,打電
話給流川的開場白,當然單純的流川也沒多想其他,立即就回答可以。現在想一
想,連流川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可以再和雷蒙起打球??
『你們兩兄弟聊什麼這麼嚴肅?』流川樺走進客廳:『媽她叫你們洗手準備
吃飯囉。』
『楊,吃飯了。』茱莉亞一邊幫忙流川媽媽把一道道的菜端上桌,一邊招呼
她的未婚夫。
『我知道了。』楊送茱莉亞一個展開的笑容,隨後正視楓:『你自己想想,
好好考慮清楚,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將來也要問心無悔才行。』楊起身
往飯廳的方向邁去,環抱住正在飯廳擺放碗筷的茱莉亞,小倆口視若無人得打情
罵悄,連旁人見到了,都不禁會笑開顏,為他們感到快樂。
『大哥他跟你說什麼?』流川的雙眼滿是好奇,這個老古板的大哥該不會又
在”勸離不勸合”吧?
『沒什麼。』流川不想讓姐姐太擔心:『姐姐的男朋友怎麼沒來?今天是大
哥的生日耶,這很重要,如果他過不了大哥那一關,想娶妳就難囉。』
『好呀!你這臭小子,一定是被仙道帶壞了,竟敢調侃我!』樺兇巴巴得做
勢要打楓。
『才沒有呢。』仙道才不會帶壞他,他只是實話實說:『我是說真的。』
『他又不是故意不來,他本來要來的,我們還一起挑選禮物,誰知道他公司
臨時有個會議,他走不開嘛。』樺不願屈居下風:『仙道呢?仙道為什麼
沒來?如果他過不了大哥那一關,想跟你在一起就難囉。』樺將楓剛才的
話原封不動送還給楓。
『不勞妳費心,大哥已經不反對我和仙道的事。』流川得意洋洋。本來不讓
仙道來,是怕大哥見到仙道又要生氣了,他不想大哥連過個生日都要發頓脾氣,
現在看來,他和仙道是多慮了。
『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不知道?』樺瞪大美麗的雙眼,她大哥不
是從來都投反對票的嗎??
『大哥就是剛才同意的啊!』
『阿樺,阿楓,你們兩個別顧著聊天,吃飯囉。』流川媽媽今天特別開心,
因為她三個寶貝子女都有了歸宿,這是做媽媽最大的心願。
『來了!』樺與楓同時應聲。
★ ★ ★ ★ ★
『阿透哥哥,你還好嗎?還是找不到健司哥哥?』松阪蘭見花形一臉疲憊歸
來,好不心疼。她擔心下落不明的藤真,更擔心精神不濟的花形。
『所有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四處都找不到他。』藤真會去那裡
呢?他在東京沒什麼朋友的,公司裡也沒幾個要好的同事,他會去那裡呢?
『你先休息一下,喝杯熱茶。』
『謝謝妳。』花形拿起茶杯正準備喝口茶潤潤喉,電話鈴聲便響起了...
花形與小蘭對看一眼,他們都希望這是藤真打回來報平安的電話...。
(喂,我是花形。)花形口吻急促,希望真的是藤真。
(花形,我是藤真。)
(藤真!你現在在那裡?沒事吧?)藤真現在一定急需安慰吧?
『是健司哥哥嗎?』松阪蘭沒有發出聲音。
花形看懂松阪蘭的口形,開心地點點頭,總算有了藤真的消息。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過幾天就回家。)
(你在那裡?)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回去之後再跟你說。)
(你不能先回家嗎?)沒親眼見到藤真平安無事,花形說什麼都不能放心。
(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啦,我會照顧好自己。)
(好吧...)花形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藤真的聲音聽起來的確像個
沒事人,似乎很平靜,聽不出有像阿牧說得那麼情緒激動。
(謝謝你,花形。)藤真知道花形一定擔心得魂都快飛了!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你真的沒事嗎?』說到底,花形還是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對了,別告訴阿牧喔。)藤真決定對仙道這個半途殺出的愛
情軍師言聽計從。
(你...)雖然沒見到藤真的人,但是從藤真的談話中,花形有種感覺,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藤真有了改變。
(別擔心我,我過幾天就回家,答應我別告訴阿牧喔,拜拜。)藤真從容得
掛上電話,等他準備好,他會勇敢去面對阿牧的。
(藤真!藤真...!)說不上幾句話,他還沒搞清楚狀況,藤真怎麼可以
掛掉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證明對方已經掛上電話。
『怎麼了?健司哥哥現在怎麼樣?』松阪蘭急問。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在那裡,但應該過得不錯,心情好像也不錯。』花形真
的想不通為什麼,怎麼會變這樣呢?他以為藤真又會哭得唏嚦嘩啦像個淚人兒,
照眼前這種情況看來,他的擔心似乎變得多餘。
『這樣就好了,你不要想太多了嘛,健司哥哥會堅強的。』
『希望如此。』如果受過情傷的藤真,能夠堅強爬起來就好了。
『你在外頭奔波了一天,一定沒吃好吧。我原本煮了飯菜等你回來吃,現在
都涼了,我再幫你熱過。』
『小蘭,謝謝妳。』
『不用謝我,是我自願的。』
花形抬頭看著松板蘭走進廚房的背影,他忽略她太多,她卻總是在他背後默
默陪伴他,支持他...他和她之間,似乎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19
仙道要上班,流川剛好處於空檔期,自從他們和好之後,流川的生活就在神
奈川和東京之間來回跑。流川跟仙道不一樣,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懂溫柔浪漫
,更別說為仙道洗手做羹湯了;可是,流川會用他笨拙的關心,關心仙道的心情
起伏,關心仙道的身體健康,關心一切與仙道有關的事情;流川也會用不著痕跡
的體貼,體貼仙道的辛苦,不忍仙道為他奔波,反正他目前沒事做嘛,誰規說一
定要仙道來神奈川找他,他可以去東京找仙道啊。
流川前天回家替哥哥慶祝生日,他和哥哥很少聊這麼多,當天晚上,向來好
睡的流川,很難免得失眠了,他在美國跟仙道之間想很多;昨天下午,鬱悶的他
狠狠打了整個下午的籃球,汗水在陽光下飛揚,弄得自己精疲力盡,唯有這樣他
才能暫時忘卻煩惱;今天哥哥和未來的嫂子回美國,流川送他們到成田機場後,
便來到銀座。
仙道名下位於銀座的高級公寓,是他們最常相聚的地方,不會有其他人來打
擾,是屬於他們情人間的私人天地。
流川很自然地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咦?仙道在嗎?流川納悶得關上大
門,他聽到一些聲音,這屋子裡有人。
『是你啊,我正在想仙道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回來。』藤真從房裡走出來,見
到流川並不覺得奇怪。
『.....』藤真還沒離開?
『怎麼?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我目前在這裡借住,仙道沒告訴你嗎?』
『.....』啊!仙道昨天在電話裡有提到,是他心煩,沒記住。
『你怎麼了?幹嘛不說話?』他以前是聽說過流川沉默寡言,沒想到會這麼
惜字如金。
流川搖搖頭,在外人面前,他不習慣多說什麼:『你的病好了?』藤真的氣
色看起來不錯。
『嗯,這要謝謝你跟仙道。我要煮咖啡,你要喝嗎?』藤真昨天才發現,廚
房裡有上選的巴西咖啡,這真是對了他的胃口。
『不要。』流川不喜歡喝咖啡,苦苦的,放再多糖還是會苦,尤其是喝到底
的時候,過多的糖沉澱在下面,更難喝了。仙道說不苦就不叫咖啡,管他呢,反
正他就是不喜歡。因為流川不喜歡,仙道偶爾興起才會煮杯咖啡喝喝。
『你不喜歡?』藤真從流川的表情輕易看出。
『嗯。』流川坐在沙發上隨手翻閱剛買的籃球雜誌。
『我煮得咖啡很好喝,你不想試試看嗎?』
『我不喝咖啡。』仙道煮得他都不喝了,更何況是別人煮得!
藤真見流川態度堅決,便不再多說什麼,轉身走進廚房...沒多久,咖啡
濃郁的香味四溢,藤真端了杯咖啡到客廳。
『你真的不喝?』藤真聞聞咖啡香,好香。
『不要。』流川沒心情,一本雜誌翻了幾頁,連內容都沒看仔細。
『你心情不好啊?』藤真在這裡住了三天,反覆不安的情緒已經平靜,敏銳
的觀察力絲毫不減,看流川魂不附體的模樣,肯定心裡有事。
『啊?』他表現得很明顯嗎?
『你看起來很平靜,似乎什麼事都沒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你心
事重重,也許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藤真趁熱喝口香濃的咖啡,他不喝冷
掉的咖啡。
『球季快開始了...』流川突然又不想說下去,跟藤真說這些也沒用。
『你要回美國?』藤真訝異得瞪大眼,他聽仙道大略提過他們的事情,他以
為流川這次遲遲不回美國,是為了仙道要留在日本。
『我不知道。』流川很茫然,圓了一半的夢,現在若是放棄了,那麼當初他
成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遠奔美國,所求為何?
『為什麼不知道?在你心目中籃球比仙道重要?』藤真質問流川!仙道對他
們之間的感情輕描淡寫帶過去,但藤真聽得出來,仙道付出一切的心力,流川怎
麼可以輕言放手?!
『不!仙道比籃球還重要!』流川毫不猶豫,他明白仙道對自己的重要性。
一心只考慮自己問題的流川,根本沒多想藤真為什麼知道他和仙道的事情?
『既然仙道比籃球重要,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藤真打斷流川的話:『和仙道分開你快樂嗎?』
『.....』流川搖頭,正是因為不想和仙道分開,他才這般煩惱。
『跟仙道分隔兩地,一年見個兩、三次面,你會快樂嗎?』
『.....』流川搖頭,他和仙道已經錯過一個八年,他不想錯過更多。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話雖沒錯,但是長距離的戀愛會談
得很辛苦,不是說你們一定會有人變心,只是在快樂的時候沒有人分享,
在難過的時候沒有人分擔,日子久了,難免會有怨言,你們捨得讓這一份
得來不易的感情變質嗎?』藤真自己雖然為情所困,但是這些開導人的大
道理他不會不懂,總歸一句,局中人不如局外人清醒。
『.....』流川搖頭,他是很認真要跟仙道生活一輩子的。
『那就什麼都不要想了,留在日本又不是不能繼續打籃球。』
『留在日本...』留在日本又不是不能繼續打籃球?!
是啊!流川恍然大悟!他幹嘛非到美國打籃球不可?沒錯,美國是名符其實
的籃球王國,能夠站在NBA的頂端,就等於站在世界的頂端;可是,沒有了仙
道,就算他站在世界的頂端又如何?他能夠過得開心嗎?
姐姐說過,凡事有得必有失,在得失之間全靠自己如何抉擇...仙道也說
過,沒有人可以什麼都要,只能選擇一個自己最想要的...。
『謝謝你...』八年的歲月,流川成長不少,在待人處事方便已經改變許
多,不像八年前是個火爆小子。
『不用謝,這是回報給仙道的。』感謝仙道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
『啊?』流川不明白。
『我希望你和仙道,幸福快樂。』藤真從來不是憤世嫉俗的人,他不會因為
自己的不如意,而牽怒他人。
★ ★ ★ ★ ★
『仙道!你找我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阿牧口氣很衝,臉色闇如鬼魅,活
像仙道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三天了,藤真彷彿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阿牧家的電話都快被他打爛了,跑
得兩條腿酸疲沒力,還是找不到藤真,甚至連花形也沒有藤真的消息,他急得跳
腳,擔心得吃不下飯,晚上沒辦法安心睡覺,頭痛得想扁人...昨晚在河戀咖
啡館,阿神和清田很無辜得成為炮灰...。
眼前這個不知道幾百年沒聯絡過,交情也不特別好,打從高中畢業就沒見過
面的仙道,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他,說想約他出來喝下午茶...他那來的美國
時間?有時間也是用來找藤真的,不是用來跟仙道聊天!偏偏這個該死的仙道,
死纏爛打的功夫一流,活像他不答應跟仙道見面,就對不起自家的祖宗三代,外
加子孫八代!!他是招誰惹誰了?!
『幹嘛這麼生氣,先喝口水,順口氣。』仙道堆著笑臉,討好似地把水杯遞
到阿牧面前。
『廢話少說,我很忙,你有屁快放!』伸手不打笑臉人,阿牧沒好氣得一口
喝光整杯水。
『看你的樣子,好像有急事?』仙道明知故問,笑得牲畜無害。
『是,我有很急的事,你如果沒什麼要說的,就別煩我!』藤真下落不明,
讓阿牧很難平心靜氣。
『別這樣嘛,我們是出來喝下午茶的,心情要放輕鬆,我想喝澄汁,你要喝
什麼?聽說這裡的起司蛋糕不錯,你要不要試試?』仙道完全無視阿牧的
不耐煩,挺自在看著餐單上各式各樣搭配下午茶的點心。
『仙道彰...!』仙道的態度,教阿牧無名火冒了三丈高!
『你說話不要那麼大聲,在這裡是要輕聲細語的。』
『你如果沒話跟我說,恕我不奉陪。』哼!再跟仙道瞎混,他怕他會氣得掐
死仙道!
『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手機號碼...』是因為藤
真沒消沒息,讓阿牧的腦筋打結了嗎?自從他離開神奈之後,就沒再和阿牧碰過
面,現在會有阿牧的手機號碼,阿牧不覺得太突然了嗎?
『你神通廣大嘛!』阿牧沒好氣地說,滿腦子都是藤真,沒有空想其他。
『你幹嘛這麼不耐煩?你應該平心靜氣跟我談一談,否則你會後悔的。』仙
道一改方才的嘻皮笑臉,突然變得一派正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知道你手機號碼的,不外乎是你的親朋好友之類,其中有沒有什麼人是你
想找卻又找不到的人?』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阿牧不會還聽不出來吧?
『我想找卻又找不到的人...』阿牧停頓了三秒鐘:『仙道!你知道藤真
的下落?告訴我他在那裡?』真笨!阿牧在心裡罵自己笨!若不是太過擔
心藤真,從接到仙道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懷疑仙道為什麼會知道他手機號
碼這件事!
『你啊,心可真夠狠得,居然把藤真傷成那樣...』仙道還在吊阿牧的胃
口,不讓阿牧稱心如意。
『別盡說些廢話,一句話,你到底告不告訴我藤真在那裡?』他的耐心早因
為幾日來遍尋不著藤真,給消磨怠盡。
『你愛藤真嗎?』仙道雖然在藤真面前說得信誓旦旦,但是他不敢打包票保
證,他必需親耳聽到阿牧的承諾。
『這不關你的事!』這個仙道撈過界,管太多了!
『如果你不愛藤真,我告訴你藤真的下落有何意義?』
『你...』阿牧睜大眼怒視仙道,他從來不接受威脅!沒多久,阿牧放低
了姿態,不再劍拔弩張,浪費寶貴的時間在這裡跟仙道鬥氣一點都不切實際,還
是藤真比較重要:『我愛藤真。你現在可以告訴藤真在那裡了吧?』
『既然愛他,你怎麼忍心傷他?』仙道是寧願自己傷心,也捨不得流川有一
絲一毫的難過:『任何事藤真都可以堅強面對,唯獨在感情上他沒辦法堅強。』
『你都知道了?』阿牧不是腦袋空空的笨蛋,仙道會這麼說,表示他和藤真
之間的事,仙道都一清二楚。
『嗯,藤真都跟我說了。』
『我愛他,我對自己發過誓,不會再傷害他的,這件事會演變成這樣,是我
始料未及的...』自從他半強迫藤真重新面對他的感情,他一直愛得很
小心,很小心在呵護這段感情,他想彌補藤真所受過的傷害,想給藤真一份很完
整的愛,奈何天不從人願,事與願違!
『愛不是嘴巴講得好聽就行,是要用行動去證明的。』
『這些我都知道。』大道理誰不會講啊?能做到的有幾個?
『喏...』仙道拿出筆和便條紙,飛快得書寫,然後把便條紙遞給阿牧。
『這是?』阿牧看著便條紙上蒼勁有力的字跡。
『那是我在銀座的私人公寓,藤真現在暫時住那裡。』仙道是要藤真和阿牧
好好談一談,但沒道理要藤真先找阿牧,應該是阿牧主動去找藤真才對。
『你、你為什麼這麼熱心?』阿牧不是不識好人心,只是他和仙道的交情沒
特別好,也沒聽說藤真和仙道有特別的交情,為什麼仙道會這麼幫忙?阿牧只是
好奇而已...。
『我感同身受啊。』感同身受這四個字,仙道說得雲淡風輕,卻還是聽得出
幾縷情絲糾纏的愛與愁。
『你不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很奇怪?』阿牧很想插翅飛到藤真的身邊,但欲
速則不達,他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去見藤真好了。
『有什麼好奇怪?我也有男朋友的!』仙道沒有一絲難色,坦然承認。
『啊?』經仙道這一說,阿牧才想起來,多年前在某個居酒屋裡,仙道曾經
說過他愛得人是男的:『你男女通吃?』不能怪阿牧有這樣的猜測,誰叫仙道的
花邊新聞經常出現在各大報章雜誌的頭版,昨天是某知名女星,今天與名模兒共
進晚餐,明天又換成那位名門千金...多得讓人眼花瞭亂...。
『別說得好像我餓得飢不擇食!我真心愛得只有一個,其他人都是拿來排遣
寂寞空虛!』這樣說或許對其他人很不公平,卻不是他能控制的,因為他
沒有心,他的心遺落在一個叫流川楓的男人身上,要不回來了...。
『你這樣不是比我更過份!專門欺騙別人的感情!』阿牧反倒教訓起仙道。
『大家都是玩的,沒有誰騙誰,也沒有誰該負什麼責任。』在仙道談情說愛
之前,一定會開誠佈公說明他的遊戲規則,要交往沒問題,要照他的方式來玩,
合則聚,不合則散,正所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相情願,沒有誰辜負了誰。
『還是很不負責任。』
『我也是很認真去跟每一個人交往,從來沒有腳踏兩條船過。』他不想被淹
死,他還想跟楓過一輩子。
『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阿牧懶得再跟仙道辯了。
『我以後不會了。』只要有楓,其他的庸脂俗粉都入不了他的眼。
『說得也是,最近很少看到你跟你那些所謂的紅粉知己上報。』知道藤真的
下落之後,阿牧一連幾天緊繃的心神,放鬆不少。
『枉費我為了你和藤真的事這麼費心,你居然恩將仇報!』竟然敢糗他!
『謝啦!』阿牧搖搖手中的便條紙,折好放進口袋裡,再跟仙道胡扯下去也
不是辦法,該想想怎麼安撫藤真的不安才是正事。
『我不介意把我的公寓借給你們”芙蓉帳暖渡春宵”。』仙道笑得曖昧,表
現得很大方。
『你在說什麼啊?!』跟藤真重新來過,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他不想嚇著藤
真,他清楚藤真所受的傷害,他要用盛滿的溫情去化解藤真潛意識裡的排斥。
『別裝清純了,我知道你很想的。』仙道口沒遮攔,男人想在自己心愛的人
面前當柳下惠,比登天還難!
『仙道彰!』也不知道是氣紅還是害躁,阿牧健康黝黑的膚色暈出紅彩。
『我還有事忙,先走了...』仙道完全無視阿牧的叫嚷:『對了,這頓讓
你請,應該不算過份吧,拜拜...』仙道拿起西裝外套,笑得挺自在。
可惡!仙道彰!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你最好求神保佑別讓我逮到機會,到時
候就不是一頓下午茶就可以打發我了!
★ ★ ★ ★ ★
仙道開著他剛買不久的賓士敞篷車,愉悅地吹著口哨,在國道上享受速度的
快感...。
手機的鈴聲在疾馳中響起,仙道在開車中習慣使用耳機,一方面是方便,一
方面也是為了行車安全(喂,你好,我是仙道彰。)
(是我。)
(流川,你在那裡?你大哥不是今天飛美國嗎?)
(我在家。)仙道之前不斷向流川洗腦,說得口沬橫飛,才讓流川同意仙道
位於銀座的私人公寓是屬於他們的”家”。
(藤真呢?)藤真應該還在吧?不然阿牧不就白走一趟了!
(一個人在客房裡。)不曉得是在睡覺還是做其他的事情(仙道...)
(什麼事?)
(我想見你。)
(好啊,我更想見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
(呃...)仙道可沒忘記在十分鐘之前,他很大方地把公寓借給阿牧了,
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回家?先把流川拐出來再說!
(你在忙嗎?)仙道從來不會拒絕流川,會有所遲疑,大概是有要緊事吧,
他們的私事晚一點再談也沒關係,他不要仙道因私忘公,這也是他們一同承諾仙
道爺爺的。
(沒有,我沒在忙。我們晚上陪爺爺吃晚飯吧。)祖宅那裡雖然不屬於仙道
的私人領域,卻因為佔地廣,家裡每個人還是擁有各自的私人空間。
(也好。)吃完晚飯再跟仙道好好談一談。
(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開車去,順便把車子開還給律子。)
(晚上見囉,拜拜。)
(拜拜。)
銀白色的敞篷車繼續在國道上奔馳如風...。
20
藤真翻找冰箱裡頭的東西,打算晚上要自己弄些簡單的食物填飽肚子。流川
說晚上他和仙道要陪仙道爺爺吃飯,不在家裡吃了...真好,仙道家的家人似
乎都能接受流川和仙道的關係,若是換成他姐姐,不知道姐姐會怎麼想??
輕快的旋律響起,是仙道這間私人公寓獨特的門鈴聲。
怎麼會有人按門鈴呢?藤真心裡正納悶,他記得仙道說過,知道這個地方的
人,一隻手數不完,絕對不超過五個人。
藤真把從冰箱拿出來的麵條放在流理台上,從廚房快步走向大門...因為
對方按門鈴按得急促,聲聲不絕...藤真一時之間也忘記要先查明門外人的身
份,沒多想就打開大門...。
『請問,有什麼...』”事”字還來不及出口,待藤真看清來人,微笑在
瞬間凍結!藤真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直覺反應便是要關上門...
『藤真!我有話跟你說...!』阿牧查覺藤真的意圖,他眼明手快及時推
門進屋,反手將門關上。
『你怎麼會來?』藤真後退兩步,心跳猛地加速...阿牧不應該知道他在
這裡的!沒錯,他是想和阿牧談清楚說明白,但不是這個時候,他還沒做好心理
準備,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對自己才最好?
『我好想你。』短短幾天的不見,再次見到藤真,竟恍如隔世,教阿牧沒來
由一陣感動。
『是嗎?』能信嗎?該信嗎?藤真顫顫驚驚與阿牧保持距離,八年前這個男
人說愛他,結果是一場復仇的愛情;八年後這個男人說愛他,竟與舊情人藕斷絲
又連...他想相信阿牧,卻害怕自己受傷害...。
『你不願意相信我?』阿牧往藤真的方向進一步。
『我可以相信你嗎?』藤真往後退一步。
『當然可以!我承認我的前科不良,但我對你是真心的!』
『八年前你也是真心的,真心看我為情所苦...』
『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真心想要傷害藤真,他是迫於無奈,百般不願
意。
『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只要藤真說得出,他必然為藤真做到,
那怕是刀山火海,他不會皺一下眉頭,不會有半絲猶豫。
『我不知道...』藤真垂下頭。
『藤真!』阿牧一個箭步衝向前抱住藤真。
『放、放開我!』藤真在阿牧懷中不斷掙扎,事情不能這樣子發展,不能夠
親一親,抱一抱,哄一哄,就什麼都算了...這樣他太沒尊嚴了!!
『藤真,你聽我說好嗎?請你聽我說好嗎...?』阿牧低聲下氣地哀求,
什麼尊嚴面子他也不顧了。
『我不要!我不聽!我要你先放開我再說!』藤真堅持,他不能再讓自己沉
醉在阿牧的溫情裡,這一場愛情的角力,他不能再輸了。
『求求你...聽我說...』阿牧不願放手,他捨不得。
『如果你不放手,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如果阿牧真的愛他,真的
重視他,阿牧聽他的話放手。
『好吧...我放開你...』阿牧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
『你想說什麼?』藤真拉開與阿牧間的距離,定定看了阿牧一眼,隨後在單
人沙發上坐下,雙手交握在大腿上。藤真的心跳有時急得像要跳出胸口,有時慢
得快要停止跳動,他很緊張:『你現在可以說了...』
『藤真,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阿牧再接再厲,蹲在單人沙發旁,雙眼
一瞬也不瞬地盯住藤真:『如果我說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你相信嗎?』
『我該拿什麼相信你?』心碎嗎?難道要他再次因為相信阿牧換來心碎?
『難道人真的不能做錯事?因為八年我騙了你,做錯事,所以我活該被判死
刑!你連贖罪的機會也不願給我?』
『你不知道我八年前傷得有多重!』藤真不能控制情緒,激動異常:『我拋
下一切,不告而別,狼狽得逃離神奈川...帶著淚水,帶著心碎,帶著
情殤,一個人來到舉目無親的東京,深夜裡流浪在東京街頭...』藤真
的淚水如同河川氾濫似的,滾滾而來,一發不可收拾。
『對不起,對不起...八年前我在傷害你的同時,我也同樣心痛...』
『你不用說這些好聽話來安慰人!』藤真拚命叫自己不要哭,偏偏淚水就是
不聽使喚:『你不要告訴我,說你八年前就愛我,你明明狠狠傷了我!』
『是誰說我不愛你?!這才是天大的謊話!!』阿牧跪在藤真面前:『我承
認一開始我是想利用你來傷害你姐姐跟我父親,我要替母親討回公道,我
要他們後悔莫及...沒想到後來我卻賠上我自己的感情,我說愛你不是
作戲,是假不了的真心,我捨不得放開你,我不要你忘記我,我不斷地告
訴自己,如果我不能愛你一輩子,就讓你恨我一輩子,至少這樣我們就不
不會忘記彼此,我在傷害你的同時,我的心也在滴著血,你的傷有多深,
我的痛就有多深...』阿牧雙膝下脆,管他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次如果
不能求回藤真的心,他會抱憾終生的。
『騙人...』阿牧的一番話,讓藤真的淚水奇蹟似得不再流了...跪在
他眼前的,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他字宇句句深情溢於言表...。
『我從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你離開神奈川之後,有好一陣子我的生活過得很
無趣,沒有目標,茫然到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才好...連我最在乎的籃
球比賽,也沒有力氣去打,輸跟贏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藤真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覺,這些話他早已聽阿牧說過了,為什麼同樣的一
段話,這次與上次給藤真的感受竟截然不同??上次,他以膽顫心驚的心情,聽
阿牧述說;這次,他以平心靜氣的心緒,聽阿牧再說一次...這幾年,藤真一
直以為為情受折磨的只有自己,想不到阿牧竟也...他是恨過阿牧,可是絕恨
來自於至愛,這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就算我在心裡對你說了千萬次的對不起也沒用,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用最
殘忍的方法,傷害了最心愛的人...說出來不怕你笑,我之前就跟你說
過了,也許你覺得那只是我哄騙你編出來的,其實那些都是真的,我在讀
大學的時候,變得很孤僻,不管是男是女都不習慣他們的接近,現在想一
想,我在大學裡可以說沒有朋友...。』
這些話阿牧是說過,當時藤真拒絕相信阿牧,以為這只是阿牧說得好聽話。
他直視阿牧的眼,沒有一絲虛偽,他的心有些雀躍,他可以自以為是地認為阿牧
大學時期的孤僻疏離,是因為他的離開嗎?
『一直到我出社會,因為工作上的關係,我才慢慢剋服這點,放開胸懷交了
幾個女朋友,但我依舊無法忘記你,我總是在夢中喚著你的名,然後被她
們哭哭鬧鬧得趕下床,最終還是走上分手一途...』
阿神他們說得都是真的!在聽到阿神跟清田在胡鬧中說出時,藤真有些怕受
傷害的期待,現在親耳聽到阿牧出自肺腑的真情,教他如何不感動?!
『祐子...』阿牧稍做停頓,仔細觀察藤真臉上的表情...。
聽到這個名字,藤真無法抑制得敏感起來...那天在河戀咖啡館所發生的
一切,電影重演般在眼前放映...。
『我跟她已經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同一個,因為我在夢中喚著別人的名。
她想要重修舊好,那是不可能的,也許我曾經愛過她,可是我沒有刻骨銘
心的感覺,我不會夢見她,不曾回憶她...藤真,求你告訴我,我該怎
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這次是真心的?』
『你先起來再說吧。』阿牧這樣跪著,藤真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不,除非你肯原諒我,否則我就長跪不起!』阿牧這次是鐵了心,如果不
能求得藤真放開胸懷真心接受他,那他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你...』藤真此時此刻,真真實實地體會到仙道的話,怨過、恨過、痛
過之後,愛依舊是愛啊,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
『只要你說得出,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會為你做到,這一次我不強迫你,
我等你願意再一次把你的心交給我。』上次藤真會重新接納他,完全是為
了他姐姐,這次阿牧要藤真心甘情願地重回他的懷抱。
『阿牧...』不像以前,阿牧沒有強迫他接受,阿牧的誠懇他看得見,藤
真的眼眶裡儲滿淚水,與方才的傷心不同,這是開心的淚水。
『不要哭,我跟自己說過,不會再讓你傷心流淚的。』阿牧顫顫驚驚得抬起
手,用拇指輕輕擦拭藤真頰上的淚痕。
『你不會再騙我?』藤真不再惶惶不安,卻想再求得更有力的保證。
『我發誓...』阿牧舉手伸出三指,嚴然道:『如果我牧伸一再欺騙藤真
健司,如果我對你還有一絲虛偽,那我就不得好死!』
『不要這樣咀咒自己!』藤真急忙阻止阿牧,他不要阿牧這樣咀咒自己,很
不吉利的!
『你願意原諒我嗎?』阿牧能感受到藤真的心開始軟化了。
『我現在才真正感受到你的心意。』藤真舒口氣,長期壓在心口的大石落下
了:『之前你雖然口口聲聲要我原諒你,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真心...』誰叫
阿牧總是要拿他姐姐來威脅他,逼得他不得不妥協。
『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要你說愛我。』
『藤真,我愛你,我好愛你。』
『阿牧!』藤真展臂緊緊抱住阿牧,沒有猶疑,沒有不安,藤真覺得幸福就
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藤真,我愛你...』阿牧回抱藤真:『我要你愛我無悔...』
『我愛你,我不會後悔的。』藤真澄澈的眼裡訴說真摯的情意,將來會如何
他不知道,他知道再愛上阿牧他不會後悔的。
『嗯,我們一起過一輩子。』溫玉軟香在抱,想起下午仙道得那番話,讓阿
牧的心蠢蠢欲動:『藤真,我可以吻你嗎?』
藤真嘴角輕揚,阿牧現在像初嚐情愛不知所措的小伙子,老實得可愛...
可是,這種問題,教藤真怎麼回答嗎?藤真促狹一笑,主動將唇瓣送到阿牧的嘴
上,伸出靈舌描畫阿牧的唇形...
『藤真你...』阿牧對於藤真突如其來的熱情有點難以招架,他怕待會煞
不住車。
趁阿牧張嘴說話,藤真的舌大方闖入阿牧的口腔裡,勾引另一軟熱...阿
牧愣一下,隨即熱烈的回應,阿牧想很久了,豈有再等待的道理?!
不停變換角度,深深地吻,又狂又熱,直到藤真覺得吸呼困難,搭在阿牧兩
肩上的雙手欲迎還拒...阿牧戀戀不捨得鬆開,吐出的氣息吹拂到彼此臉上,
雙方急促的呼吸皆混亂不規則,, 唇與唇之間還互相牽引一條透明的銀絲...。
『我不想這麼快原諒你,可是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藤真渾身熱烘
烘,確定了彼此的心意,方才的激吻有如催情劑,藤真不由心猿意馬...。
『我一定會證明,你原諒我不是錯誤的選擇。』藤真嫣紅的雙頰,看得阿牧
心神蕩漾,冒出頭的情慾,漸漸茁壯...。
『我等著看你怎麼做。』藤真彷彿回到初戀時的心情,這一次不是名為愛情
的陷井,是真正的愛神降臨。
阿牧樂於用行動來證明,唇舌再度交纏吸吮,炙人的熱吻助長了躁熱...
在不知不覺間,阿牧將藤真壓倒長型沙發上,極度的熱像魔咒似的,導引陣陣的
快感沖刷過身體,顫憟的喜悅漫延到四肢...。
『我...我不要了...』藤真推拒在他上方的阿牧,他非常清楚接下去
會發生什麼事,這樣的進展似乎太快了一點。
『藤真...』阿牧呢喃,熱氣吐在藤真的頸項,重重在雪白的頸間留下烙
痕,才起身放開藤真,他希望藤真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半推半就的接受。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阿牧赤裸裸含帶情慾的目光,看得藤真面紅耳斥,
趕緊起身正坐,真是太放肆了,他連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被阿牧壓倒都不知道!
『我愛極你張臉。』單單是這樣看著,就讓人覺得幸福。
『只有臉嗎?』
『當然還有你整個人我都喜歡。』阿牧情難自禁地摟抱藤真:『你終於重回
我的懷抱,我這輩子沒這麼感激過老天爺。』輕嗅藤真髮上淡淡的清香,
香氣鑽入骨髓,教人渾身通暢舒服。
藤真靜靜讓阿牧抱著,埋首在阿牧的胸前,聆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低望彼
此交握的手...他跟阿牧一樣感激老天爺,他們不會再錯放彼此的手...。
『回去後,考慮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沒道理藤真不跟他住,卻跟花形同
住,他心裡不舒坦。
『嗯,我會考慮的。』就算不是替自己想,藤真也要替花形設想,花形和小
蘭之間,不應該有他這個超級亮的燈泡。
阿牧輕吻藤真的褐髮,雖然仙道大方出借的寓所並沒有物盡其用,但是來日
方長,將來他們在屬於自己的屋裡,他們有的是時間...。
★ ★ ★ ★ ★
仙道與流川回祖宅陪仙道爺爺一同吃晚飯,吃完晚飯,他們陪著爺爺喝茶聊
天,趣味橫生。仙道舌燦蓮花愛耍嘴皮子,常惹得性子直的流川橫豎都不是,爺
爺疼愛流川,總是幫著流川應付仙道,害仙道直嚷嚷他失寵了,頻頻委屈控訴爺
爺太偏心,喜新厭舊,只疼流川不疼他了...。
仙道爺爺去泡澡時,仙道帶著流川來到偏廳。
『流川,你有心事?』仙道注意流川一整晚了,流川的心不在焉,他看在眼
裡。仙道的心沈甸甸得很難受,時候到了嗎...?
『仙道,我決定不回美國了。』流川是有話直說的人,不會拐彎抹角。
『啊?你說什麼?!』仙道喜不自勝,他沒聽錯吧!他以為流川放不下籃球
會飛去美國;他以為他勢必得忍受苦苦相思的寂寞;他以為...為什麼流川會
留下來?流川是為了他才願意留在日本的嗎?
『留在日本一樣可以打籃球。』藤真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如果去美國,就只
有籃球了,留在日本不旦可以繼續打籃球,還可以擁有仙道。
『你是為了我留下來的嗎?』仙道小心翼翼地問,八年前他沒有留住流川,
他以為八年後他再也留不住流川了。
『除了你還有誰?』說什麼仙道留不住他,那些只是賭氣的氣話。從來,只
有仙道可以留住他飛翔的腳步。
『天啊!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仙道疾速攫住流川的唇,探進流川溫暖的
口腔裡,溼熱的軟舌相互追逐,緊密吸吮交纏...。
『我也愛你...』流川喘息不定,夜風不再沁涼,熱氣如火焰般包圍全身
的感官。
『回房去,好嗎?』仙道情慾沸騰,全身每一條神經都在吶喊著需要流川。
『嗯。』
仙道家的每一個人,在祖宅都有屬於自己獨楝的屋子。仙道急急拉著流川越
過大廳,穿過迴廊,奔過花園,來到他的屋裡...。
天空獨掛一輪皎潔的明月,星光隱於月華之後,臨湖的柳樹輕曳,樹上的蟬
兒鳴叫...窗內磨娑纏綿的人影,隱隱約約可以聽見甜膩的嚶嚀...。
『嗯啊...不要...痛...』流川喘息激烈,絕麗的容顏滿是春情,
全身泛出一層激情火豔的緋紅,壓抑不了快感所引發的顫抖...。
『真的痛嗎?是舒服得受不了吧!』仙道用滿是愛憐的神情,睇望身下意亂
情迷的麗人,隨後低頭吻住因紅腫而顯得鮮艷欲滴的唇瓣。
『我受不了了...』那有人連著來兩次,也不讓人休息的!
『對不起,我忘記你不喜歡這樣,下次我一定會放慢速度。』仙道承認自己
因為流川為了他決定留在日本,興奮得忘形,才會孟浪得不知克制。
『你這個混蛋!』流川嘴巴罵得狠,四肢卻纏住仙道不放。
『你的體力有待加強,這樣就不行了嗎...嗯...』仙道的語氣充滿揶
揄戲謔,等著鮮美的魚兒上勾。
『你胡說什麼?!』可惡透了,盡會說風涼話:『那是因為...嗯...
被壓在下面的人不是你...啊哈...怎麼不換成你被我壓呢...』
流川眼角閃著晶瑩,激烈的喘息,濃重的呼吸,導致一句話都沒辦法完整說好。
『我很樂意被你壓呢!』仙道攔腰抱起流川,就著結合的姿勢翻轉,形成仙
道在下,流川在上。
『啊...』變換體位,讓流川更深刻感受到仙道的存在:『你這白痴!』
『你還很有精神嘛。』嘴巴拿來罵人實在是太浪費了,它應該拿來體驗更美
妙的滋味,仙道挺起上半身,封住流川的呻吟與叫罵。
狂野的熱情持續不斷,吞噬所有未竟的話語,兩條渴愛的靈魂共攀激情的顛
峰...沉重如鉛的身體攤軟在床上,仙道由背後環抱仍舊喘息未停的流川,靜
靜享受摟抱的甜蜜...。
『你真是亂來!也不怕有人來!』恢復些許氣力的流川,翻身過搥打仙道的
胸,流川的力氣還沒完全恢復,打在仙道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這裡雖然是仙道的屋子,但是祖宅任何人都可以來,這古式的建築,古色古
香美則美,然只要一有人靠近,紙門根本沒辦法隔音,只要聽到他們的聲音,不
用看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放心啦,不會有人那麼不識相的。』
『放開啦,我想去洗澡。』
『洗澡前再來一次吧。』才兩次而已,仙道沒有繳械的傾向。
『你休想!』流川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出仙道的懷抱。
『等等、停停...楓,你不要亂動嘛...』仙道剛才是存心鬧流川的,
要是流川真不想,他也可以忍住,可是現在被流川這麼一攪和,慾望抬了頭,險
險就擊毀薄弱的理智...。
『啊?你...!』由兩人相貼的下半身,仙道的精神奕奕感染了流川,流
川臉上一陣紅熱。
『這是上天的旨意,註定我們要再來一次。』仙道忠於生理的需求,翻身壓
上流川。
『反正你就是想要做就對了!』流川知道自己拗不過仙道,索性就放任仙道
在他身上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另一場情愛風暴,即將展開...。
『阿彰,聽爺爺說,你和流川今晚要在這裡過夜,我們好好聊一聊吧!』律
子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紙門。
『慢著!慢著!』仙道一手拉起絲被,一邊翻落在流川身側,用絲被將自己
覆蓋住,用自己擋住身後光裸的流川。
『啊!』律子一見屋內春色,本能揚聲尖叫,慌慌張張得轉過身。
『律子,妳怎麼了?』仙道昭聽見律子的叫聲,心跳差點就被嚇停,急急忙
忙趕到仙道的屋裡,一探究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們...』律子尷尬得漲紅臉,嚴格
說起來,她什麼也沒看見,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彰跟楓正在...。
『阿彰...流川...』昭的目光穿越律子,看向律子的身後,流川躲在
仙道身後,仙道披蓋著絲被,不用猜也知道,床上那兩個人肯是一絲不掛。
『大哥,律子,你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你們住在這裡的時候,我可從來沒
有去你屋裡打擾過你們!』仙道的慾火轉化成怒火,全數掃向站立在門口
的昭和律子。
『純屬意外嘛!』昭也是男人,知道要彰在這種情況下抽身而退,實在是難
為他了...他也沒想那麼多,這裡是祖宅,不單是爺爺在,連爸爸媽媽他們也
常來,他以為仙道和流川應該能夠克制的,所以他才向律子提議找他們一起到茶
室泡茶聊天的,千算萬算沒算到...。
『你們...!』仙道為之氣結!
『你們可以直接跳過這一段,繼續做你們的事沒關係,就當我們沒來過。』
昭摟著律子快步離開,如果眼光可以殺人,他們恐怕已經被彰千刀萬剮了。
見昭和律子關上紙門離開,仙道轉過身:『楓,我們要繼續嗎?』雖然興致
大減,但是無所謂,只要對象是楓,仙道很快就可以重振雄風。
『你白痴啊!』丟臉透了,那有心情再繼續:『都是你,那麼飢渴幹嘛!』
『這可不能全怪我,你自己也沒說不要啊。』他也是很無辜的。
『總之今天到此為止,我要去洗澡了。』流川撿起散落的衣物隨便套上,從
櫃子裡拿出新的衣物,便進浴室去沖洗。
『楓,那我怎麼辦?』
『你可以待會兒洗冷水澡。』流川的聲音夾帶著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
『啊!怎麼這樣啦!!』該死的!今夜本是個美好的夜晚,他和楓應該可以
溫存一整夜的...。
仙道發誓,以後他絕對不要大方得把公寓借給別人,真是好心沒好報,最後
他居然要自己解決,天理何在啊...!
~完~
後記:
各位看倌是不是覺得應該還沒結束呢?
告訴各位,這回真的是完結篇囉。^_^
本來是打算讓阿牧和藤真在仙道的公寓裡火熱一回的,
可是後來想想,似乎不應該進展那麼快,反正來日方長,
阿牧總是有機會的,改天有空在番外篇裡好好補償阿牧吧。
寫到這裡,大致都塵埃落定了,
不管是牧藤還是仙流都會很幸福,不用再寫下去吧?
請大家想著幸福甜蜜的他們,給予最深的祝福。
~無悔節日應景~2002年聖誕節賀文~
兩個奶爸一個娃
仙道昭與他的愛妻仙道律子(婚前閨名平野律子),兩個人興致一來,狠心
拋下剛滿三歲的兒子,歡歡喜喜到歐洲三度蜜月。
昨晚──不,正確來說,應該是今天的凌晨十二點半。仙道位於銀座的私人
寓所,輕快的旋律不識相地響起,是門鈴聲。
流川有十五天的假期,仙道忙裡偷閒,過幾天可以共渡聖誕節和新年。今晚
難得的良辰美景花月夜,偏偏,不解風情的門鈴聲聲催。
『有沒有搞錯?!三更半夜誰來按鈴啊?!』仙道披上外衣,前去開門。
『不好意思,打擾了。』仙道昭一手摟著美麗的妻子,一手抱著已經入睡的
寶貝兒子,笑嘻嘻迎上不甘不願前來開門的弟弟仙道彰。
『你們在搞什麼?!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十二點
三十三分,你們不待在家裡睡覺,來我這裡幹嘛?!』既然是自己人,仙
道就老實不客氣地數落他們的不是。
『阿彰,這麼晚來打擾你們,是我們的不對,真的很抱歉...』律子輕皺
柳葉眉梢,低聲下氣討好臉色不佳的仙道。律子她懂得善用自己的美麗,美人蹙
娥眉,總是惹人心憐。
『少說廢話...』可惜,律子的美麗,仙道無福消受。仙道巴不得仙道昭
一家三口趕快消失在他的視線外。
『事情是這樣的,我和律子待會兒要搭五點半的班機出國。爸媽在美國還沒
回來,又不好把小澄託給爺爺,只好來拜託你們了。』仙道昭說著說著,
便將他的兒子仙道澄塞給仙道。
『等等...』仙道手忙腳亂接過沉睡中的小澄,降低音量:『我可沒有義
務幫你們帶孩子。』這小鬼,現在正好眠,橫看豎看像個可愛的小天使,
一旦他醒來,活脫脫是個麻煩精,很難照顧。
仙道澄,仙道家含著金湯匙出世的第四代嫡孫。仙道昭是個無庸置疑的大帥
哥,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他們的愛情結昌遺傳到他們的精華,是個俊美
絕倫的小帥哥。
『幫幫忙嘛,我們十五天後就回來。』仙道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點都
沒有請求人家幫忙的誠意。
十五天?!不!!仙道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流川好不容易才有十五天的休
假,如果讓這小鬼頭來搗亂,他和流川啥事都別想做了!!
『仙道,怎麼了,這麼晚是誰來啊?』流川見仙道這麼久還不進屋,覺得納
悶,便出來探視。
『流川,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你們。』律子趕忙陪笑,見風駛舵。名義
上,仙道是這個家的主人;實際上,是流川說了算。任何事,只要流川沒問題,
仙道不敢有問題,從流川這方面下手,準沒錯。
『這麼晚了,有事嗎?』流川當仙道昭和律子是自家人,對他們自然比其他
不相關的人,親切許多。
『因為我和昭要去歐洲,不方便帶小澄一起去,那邊的天氣很冷,小澄年紀
太小,我怕他萬一生病就不好了...』律子楚楚可憐低訴,她摸清流川
的性子,嘴太硬,心太軟。
『我明白了,你們放寬心去玩,我和彰會好好照顧小澄。』別看流川平時冷
酷又冷淡,待人疏離,他相當喜愛小澄,小澄長得像他的父親昭,昭與彰兩兄弟
有些地方長得相似,從小澄的眉宇之間看得到彰的影子。
『不,我絕不答應...』仙道正想抗議。
『流川,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律子眉開眼笑搶先一步,無視仙道
的抗議。
『一切拜託你們,辛苦了。』仙道昭對彰的抗議視若無睹,眉飛色舞摟著親
愛的律子,翩翩然離開。
『喂,你們太過份了!』彰急著想叫回仙道昭夫婦倆。
『你太大聲了,會吵醒小澄。』流川伸出手從仙道手中接過睡夢中的小澄,
小心翼翼不驚醒他:『還有,大半夜吵醒鄰居,看你怎麼解釋。』
流川白了仙道一眼,轉身進屋。仙道無能為力垂下頭,眼下木已成舟,仙道
只能接受,搖搖頭,默默跟在流川後頭進屋。
★ ★ ★ ★ ★
清晨溫暖的太陽,驅走黑暗,灑下光明。
陽光穿過窗帘照射仙道緊閉的雙眼,仙道醒得迷迷糊糊,不想睜開眼睛,他
習慣性翻身,張臂將枕邊人攬向自己,送上晨吻:『楓,早安,我愛你。』
咦?唇上傳來的觸感太過柔軟,不同以往!怎麼會?!難道昨天睡在他身旁
的人,不是流川??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啊!!
仙道嚇得睜大雙眼,只見一雙活靈活現的眼睛,眉眼含笑,擠在他和流川的
中間。
『彰叔叔,早安。』童稚的嗓音精氣十足。小澄在不久前醒來,他側身用力
搖晃楓叔叔,楓叔叔不動如山,怎麼搖都搖不醒。後來,他發現彰叔叔在動,才
翻轉身子,彰叔叔就展臂抱住他,還偷親他。
『小澄?』乍見小澄,仙道一時之間腦袋空空,不明白這個臭小子怎麼會無
緣無故出現在這裡。
『彰叔叔,我肚子餓餓。』小澄掀開綿被骨碌碌起身,小手張開用力拉住仙
道,要把仙道從被窩裡拉起來,這樣彰叔叔才會弄東西給他吃。
小澄見仙道動都不動,一噘嘴,動作更大,直接坐到仙道身上,鼓足氣朝仙
道大喊:『彰叔叔,我肚子餓餓。』
此時此刻,仙道終於想起小澄為什麼會在他的床上了,他沒良心的兄嫂,把
小澄丟給他,兩個人快快樂樂出國去玩,真是豈有此理!
『彰叔叔壞壞,我要跟楓叔叔說,壞壞...』小澄見彰叔叔一臉苦相,一
定不肯做東西給他吃,想要餓死他,他要跟楓叔叔講。雖然,楓叔叔煮得東西不
好吃,可是,楓叔叔可以叫彰叔叔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小澄一個翻身,就滾到流川的身邊,正要賣力大哭,哭醒楓叔叔...。
『你在做什麼?小心一點!』仙道趕緊將小澄抱下床,萬一擾醒了楓,楓的
血壓偏低,起床氣很大,發起飆來,他和小澄只有乖乖被教訓的份兒。
『我肚子餓餓。』小澄攬著仙道的脖子大叫。
『小澄乖,小聲一點,不要吵。叔叔做早餐給你吃。』情勢比人強,仙道只
好向小澄陪笑臉。
『好,我要吃漢堡加蛋。』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還大大方方指定吃什麼。
『不要加蛋啦,你會吃不完。』仙道抱著小澄走出臥房,步向廚房。
『我要加蛋。』小澄堅決。
『不要,你真的吃不完啦。』漢堡夾有雞肉、小黃瓜、蕃茄、蔬菜,這些東
西對小澄而言已經夠多了。
『不管啦,我要加蛋。』小澄大聲嚷嚷:『我要跟曾爺爺講,你欺負我。』
『臭小子,別拿曾爺爺壓我。』仙道不理會小澄的威脅,小澄是爺爺疼入心
坎的曾孫,他也是爺爺捧在掌心的愛孫,地位一樣的。
『放我下來!』小澄掙扎,不讓仙道抱:『我要跟楓叔叔講,你不疼我。』
『嘖,真愛告狀!』臭小鬼就是這一點討人厭!流川很寵小澄的,這小鬼吃
定他了!仙道將小澄放在餐椅上坐好:『坐好喔,亂動會摔下去,很痛喔。』
『我要吃漢堡加蛋。』
『好。』仙道拿小澄沒輒,只好同意:『我做漢堡加蛋給你吃。』
『謝謝彰叔叔。』小澄興奮地道謝,乖乖坐在椅子等吃東西,彰叔叔煮得東
西,比爸爸媽媽還好吃。
仙道快手快腳弄好三份漢堡,從冰箱裡拿出家庭號的鮮奶,再從廚櫃裡拿出
兩個玻璃杯,一個塑膠杯和一支吸管。
『小澄,不准動喔,我去叫楓叔叔起床,你乖乖等一下喔。』
『好。』
仙道走出廚房,踏進臥房,直接坐到床沿。沐浴在晨曦中的楓,有一股致命
的吸引力,每每教仙道三魂掉了七魄,呆愣愣凝視出神。
流川翻動身子,仙道定定神,想起小澄還在廚房等他,他俯身啾一下流川的
唇,補償剛才沒親到的早安吻。
『楓,起來囉,我做好早餐了。』
『嗯...』流川閉著眼睛:『再讓我睡五分鐘...』經年累月的時間累
積,流川已經習慣仙道輕輕柔柔叫他起床的聲音。
流川平時要練球,也是天剛亮,一大早就起床,他的生理時鐘已經醒了,只
是大半年沒休假了,有點懶懶地不想動。
『不行啦,快起來...』仙道輕手輕腳搖搖流川。
『不然...再睡三分鐘就好...』流川將綿被拉蓋過頭,阻隔仙道的干
擾。嘖,真該揍仙道一拳,看他還敢不敢打擾他睡覺,可是,這只是想想而已,
拳腳無眼,打傷仙道,他會捨不得,怪他自己寵壞了仙道。
『不行。』仙道掀開綿被。平時,仙道會樂得跟流川滾倒在床上耳鬢廝磨,
現在不行,小澄若是餓過頭,肯定耍性子,鬧到天翻地覆才罷休。
『我再睡一分鐘就好...』流川起身搶回綿被,倒頭繼續睡。今天的仙道
真反常,以前他要是賴在床上不起來,仙道老早就撲上來,那會像現在這樣。
『彰叔叔,我肚子餓餓,可以吃漢堡了嗎?』小澄在房門口大喊大叫。彰叔
叔說要叫楓叔叔起床,好久都不回來,漢堡的香味讓他一直想流口水,他的肚子
咕咕叫,只好從椅子上跳下來找彰叔叔和楓叔叔。
『小澄!』乍聞小澄的聲音,流川猛地翻身而起,他真的忘了,忘了他們家
還有一個小客人。
『嘖,真管用。小澄一句話,你就清醒了。』
『楓叔叔,早安。』小澄走進房:『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吃漢堡?』
『很快。等你楓叔叔洗完臉,刷好牙就可以吃了。』仙道抱起小澄:『我們
去飯廳等楓叔叔。』
『好。』小澄乖乖讓仙道抱著:『楓叔叔,你要快點喔。』到房門口,小澄
不忘回頭提醒楓叔叔,他已經等很久了。
五分鐘後,仙道、流川、小澄在飯廳就座,準備吃早餐。
『先喝杯鮮奶。』仙道倒杯溫熱過的鮮奶給流川。
『謝謝。』
『我也要。』小澄將自己的杯子拿給仙道。
『小心一點喔。』仙道只替小澄倒七分滿,怕他不小心灑出來。
『好。』小澄喝一大口溫鮮奶,嘴巴四周都印上白白的印子。
『慢慢喝,先吃漢堡。』流川抽起一張面紙,擦拭小澄的嘴巴,順手將裝盛
漢堡的盤子推到小澄面前。
或許是因為小澄在吧,有些話不宜在兒童面前說,仙道和流川邊吃早餐,邊
閒話家常,東扯西扯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少了仙道的甜言蜜語。
仙道和流川先後抽紙巾擦嘴。小澄盤子裡還有只咬一口的蛋,看樣子,顯然
是吃撐了。
『我不要吃蛋。』小澄把盤子推開。
『我剛才叫你不要加蛋,你偏偏要加,現在才說吃不完!』結果如仙道所預
料,這麼多東西,小澄根本吃不完。
『我不要吃蛋。』小澄垂下頭,偷偷看彰叔叔,完蛋了,彰叔叔在生氣。
『不行,你一定要把蛋吃完。』仙道肅然,小澄年紀雖小,但他要學會對自
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我不要吃蛋。』哇,真想哭,彰叔叔好兇。小澄轉頭,楓叔叔比較好,比
彰叔叔疼他:『楓叔叔,我不要吃蛋。』
『小澄乖,把蛋吃完。待會兒,楓叔叔帶你到公園去玩。』
『好嘛,好嘛。』小澄噘嘴,連最喜歡他的楓叔叔都不幫他,他只好自己把
蛋吃掉:『楓叔叔,我把蛋吃完後,你要親我一下喔。』楓叔叔身上的味道,香
香的,很好聞,跟彰叔叔不一樣。
『臭小子,楓是我的。』居然敢趁機吃豆腐,當心他掐死他。
『亂講,楓叔叔是我的,楓叔叔說他最喜歡我。』小澄還記得,楓叔叔說最
喜歡他的那一天,他整晚一直笑,都睡不著覺。
『是,你楓叔叔最喜歡你。』仙道懶得跟小澄爭,他的視線轉向流川,流川
看著他,空中交會的眼神,無言傳送著呢噥的愛語。
流川眼裡的情意表露無遺,仙道燦然一笑,楓最喜歡小澄,最愛他。仙道以
無聲的口形傳送他的心意──我愛你。
我也愛你。流川握住仙道放在餐桌上的手,這輩子,除了仙道,不會再有別
人讓他愛得如此刻骨銘心,永遠不後悔。
★ ★ ★ ★ ★
吃完早飯,流川幫著仙道清洗收拾餐盤、刀叉、杯子,然後帶著小澄到附近
設有兒童遊樂設施的公園玩。
大概是因為假日的關係,當他們到公園的時候,已經有好些父母帶著他們的
孩子來公園玩。見到同年齡的孩子,小澄樂翻天,興致高昂衝向前加入孩子們的
陣容。
仙道與流川找個可以看到孩子們遊玩的涼椅坐下。流川目不轉睛看著孩子們
天真無邪地笑,一起玩溜滑梯、翹翹板、盪秋千...。
『看得那麼認真,你小時候沒玩過啊?』仙道打趣。
『我像小澄那麼小的時候,就開始玩籃球,常常一個人,雙手抱著籃球,跑
到小公園的籃球場,不停地拍打...』時空移轉,流川的思緒回到湘南
海岸邊的籃球場。
『唸幼稚園的時候,常常連功課都沒寫,就抱著籃球自己一個人跑到小公園
的籃球場打球。有一天,我看見一個大哥哥跳得好高,把籃球放進籃網,
單手還掛在框上,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做灌籃...』流川的眼睛閃爍炫人
的光采,提到籃球他總是如此興奮。
仙道沉默地凝視流川,沒有插話打斷流川的回憶,靜靜聽著流川用平穩的語
氣慢慢陳述籃球與他的故事。
『原來你從小就這麼不愛跟人打交道。』聽完故事,仙道打趣,笑得亂沒形
象。他的楓,果然與眾不同。
『哼!』流川冷哼,仙道幹嘛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還笑得那麼欠揍,
有夠討人厭!
溜滑梯有什麼好玩?爬上去再滑下來,很沒意義!前後盪來盪去的盪秋千,
坐在上頭搖搖晃晃,無聊得要命!翹翹板更難玩,隔壁鄰居有個小孩,胖得像頭
豬,他不喜歡玩會輸的遊戲!
『我小時候是孩子王,不管玩什麼都精,我一聲令下,大家都聽我的。』仙
道的領袖氣質與生俱來,在他很小的時候,已經可以號令比他大的孩子。
『原來你從小就這麼愛管人。』流川記恨方才的事,仙道最愛管他的事,從
頭管到腳。
突然,小孩子的哭聲傳進仙道和流川的耳裡。兩人一驚,發現孩子們圍在一
起,小澄和另一個小男孩正互相扭打,旁邊的小女孩哭得唏哩嘩啦。仙道和流川
一個箭步衝向前,七手八腳拉開兩個小孩子。
『怎麼了?為什麼打架?』仙道不像有些溺愛孩子的父母,一旦孩子發生爭
吵,全歸究於別人家小孩的不是,架是兩個人才吵得起來,事出必有因,問清楚
再判對錯。
『他欺負亞紀子!』小男孩灰頭土臉指責仙道澄的不是。
『誰是亞紀子?』這些小孩那個名字該配那個人,仙道壓根兒不認得。
『他亂講!我沒有欺負人!是他先打我,我才打他!』小澄用力掙脫流川拉
住他的雙手,為自己辯解。
『小澄,閉嘴。』隨後,仙道朝小男孩露出親切的笑容:『告訴叔叔,誰是
亞紀子?小澄怎麼欺負亞紀子?』
『她是亞紀子。』小男孩指向方才哭泣的小女孩:『我是阿隆。』他怒氣沖
沖指著小澄:『是他把亞紀子推倒在地。』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喜歡她跟著我嘛。』小澄覺得自己好可憐,他不喜歡
亞紀子一直跟著他,才推開她,誰知道她會那麼遜跌倒。
『小澄,你有向亞紀子道歉嗎?』仙道詢問小澄。就算是不小心的,把人家
推倒了,也該說聲對不起才行。
『沒有。』小澄搖搖頭,他還來不及道歉,阿隆已經衝上來打他。
『你現在先跟亞紀子道歉。』仙道命令。
『對不起。』小澄聽話躬身道歉。彰叔叔看起來很嚴肅,現在撒嬌也沒用。
『你叫阿隆對吧。』仙道和顏悅色:『你為什麼要打小澄?』
『我...我不喜歡他把亞紀子推倒弄哭...』阿隆很害怕,這個叔叔看
起來是個好人,可是,他是小澄的叔叔,會不會幫小澄打他??
仙道左右看看三個小孩,事情很明顯,一目瞭然。亞紀子喜歡小澄,小澄不
喜歡她,阿隆喜歡亞紀子,一時氣不過,替亞紀子抱不平,才會出手打小澄,小
澄不甘示弱,兩個人便打起來。
『你不用害怕。』仙道察覺阿隆在害怕,趕緊安撫阿隆的情緒,小孩子在大
人面前會不自在,會有壓力。仙道一手摟住阿隆,一手摟住小澄,讓他們面對面
站好:『打架是不對的,阿隆你不應該打小澄,小澄你也不應該還手。』
仙道見兩個小子頭低低頗有悔意,也不忍太過苛責:『你們願意和好嗎?』
只見阿隆與小澄兩人點頭如摀蒜。
『阿隆,你不應該先打人,向小澄說對不起。』
『對不起。』阿隆像接到聖旨似的,立刻向小澄道歉。
『小澄,你該怎麼回答?』
『沒關係。』
『小澄,你打人也不對,你也要向阿隆說對不起。』
『對不起。』彰叔叔的話,小澄不敢不聽,彰叔叔很疼他,對他也很兇。
『沒關係。』
『好了,兩個人握握手,和好囉。』在仙道的見証下,阿隆與小澄互相握,
言歸於好。仙道微笑:『你們繼續玩吧。』
『好。』孩子們一哄而散,開始繼續他們的遊戲。
仙道呼口氣。真是的,這群小鬼,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麼爭風吃醋,還動
手動腳,存心找麻煩啊。
『你對小孩子很有一套嘛。』
『我以前是孩子王啊。』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先問小澄打贏還是打輸,再問他打架的原因。』
『啊?』
『這是當然的,怎麼可以連打架都打輸人,太遜了!』流川討厭輸:『他要
是打輸了,我先揍他一頓再說。』
『幸好我們不會有小孩。』開什麼玩笑,小孩這樣子被流川養大還得了,一
個粗魯暴力的流川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來第二個。
★ ★ ★ ★ ★
時間飛逝,小澄已經在仙道的寓所住了三天。
這三天,每天狀況不斷,吃飯的時候,小澄簡直在考驗仙道的廚藝,每餐都
指定他要吃什麼東西,仙道每次都捉狂,他煮什麼,楓就吃什麼,不像那個臭小
子挑得很。
前兩天放假,他們帶小澄出去玩,第一天在公園跟人打架,第二天在遊樂場
玩到瘋,死活都不肯回家,他和流川軟硬兼施才把他拐回家。
昨天,仙道去上班,他大哥和父母親都不在國內,仙道身兼數職忙得焦頭爛
額,偏偏中午被流川叫回家,因為小澄不喜歡吃流川煮得麵,還不給面子哭得天
昏地暗,流川拿小澄沒輒,只要把仙道叫回家煮飯。
二十天前,流川因為球隊的重要比賽,把仙道趕去客房睡。仙道千萬個不願
意,即使扮可憐也拗不過流川的堅持。仙道禁欲大半個月,盼呀盼呀,好不容易
盼到流川放假,終於可以解禁了,偏偏小澄這個大燈泡出現得不是時候...。
仙道欲求不滿,小澄狀況百出,仙道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偷偷計劃著如何
搞定小澄...明天是平安夜啊,他不要一個人獨忱難眠...。
仙道開門進屋,鴉雀無聲靜悄悄,心裡覺得很納悶,流川和小澄應該不會出
門才對...仙道打開電燈,發現流川雙手抱著小澄,小澄趴在流川身上,兩個
人睡到流口水,睡得很香很沉,天蹋下來壓死他們,他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
麼死的。
仙道笑了笑,不想吵醒他們,他先進房換上居家服,然後進廚房準備晚餐,
等吃晚飯的時候再叫醒他們。七點整,仙道、流川、小澄三個人坐在餐桌前,開
始吃晚餐。
『我好渴,要喝果汁。』小澄才坐下,就開始嚷嚷。
仙道從冰箱拿出柳澄汁,幫每個人各倒一杯。流川則幫忙盛湯,他們都習慣
先喝湯再吃飯。
小澄拿起一杯柳澄汁,咕嚕咕嚕幾口就喝完:『我還要。』小澄把杯子遞出
去。
『只能再喝一杯喔。』流川正打算再替小澄倒一杯果汁。
『不准。』仙道阻止流川動作,面向小澄:『你吃完飯,才能再喝果汁。』
仙道又不是笨蛋,受過教訓還學不乖!
之前,小澄在他家吃飯前,拚命喝果汁,一轉眼整瓶果汁喝光光,吃飯時,
吃不到三口飯,就嚷嚷說吃飽了。結果,大半夜哭鬧肚子餓,哭得呼天搶地,活
像個可憐的受虐兒,硬要彰叔叔煮飯給他吃。
仙道狠下心不想理他,繼續蒙頭大睡。流川被吵得不得安眠,把仙道一腳踹
下床,仙道只好認命,三更半夜下廚煮東西給小澄吃。
『小澄,我先幫你倒好果汁放在這裡。』流川倒杯果汁放在小澄面前:『你
吃完飯才能喝喔,不然彰叔叔生氣打你,我可不管。』幾次經驗的累積,
流川已經學會如何誘哄小澄乖乖聽話。
小澄噘噘嘴,盯住面前黃澄澄的果汁,吞口口水...沒法子,果汁的誘惑
力太大,小澄拿起碗和湯匙開始吃飯。
『來,多吃點肉和菜,才能快快長大。』流川挾肉又挾菜,放到小澄碗裡。
流川抬起頭,發現仙道眼裡含笑,朝他挑挑眉。流川得意洋洋,咧嘴而笑。
他們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越來越會哄騙小孩──
★ ★ ★ ★ ★
今晚是平安夜。仙道帶著流川和小澄回到祖宅,陪爺爺吃火雞大餐。
『聖誕快樂,福山爺爺。』仙道愉快地朝前來開門的福山管家祝賀。
『聖誕快樂,福山爺爺。』流川行禮恭賀。雖然常常有人批評流川沒禮貌,
沒大沒小,但流川對老人家向來恭敬有禮。
『謝謝。彰少爺,流川少爺,你們來晚了,老爺已經在等你們。』福山管家
領著他們前往大廳。
『聖誕快樂,福山老爺爺。』讓仙道牽著手的小澄,人小聲音不小,怕別人
遺忘他的存在。
『小澄少爺,今天穿這樣真好看。』
『這是楓叔叔買給我的新衣服,跟彰叔叔一樣。』小澄穿著一套流線俐落、
大方帥氣的深藍色休閒風衣褲,跟仙道穿得是同一款式,不用說,仙道身上穿得
那一套,也是流川買的。
仙道一臉苦相,巴不得沒人注意他跟小澄穿同款式的衣服,那該死的小鬼卻
樂得昭告天下。流川見狀,極力忍住笑,上揚的嘴角卻怎麼也掩藏不住笑意。
購買這件衣服的當時,流川覺得很好看很適合,仙道死活不肯跟小澄買同款
式的〝父子裝〞,說什麼他年輕瀟灑,根本不像一個孩子的爸爸,最重要的是,
像小澄那麼麻煩的孩子,恐怕早被仙道掐死,造成人倫悲劇。
幾番爭執,在售貨小姐一句:『你們父子長得真像,穿起這套衣服走出去,
沒人會懷疑你們不是父子。』仙道聽了很無力,流川立刻叫人打包衣物。
本來仙道今天打死不肯穿這套衣服,後來,小澄牛脾氣上來一哭二鬧,流川
涼在一旁袖手旁觀,仙道好說歹說始終拗不過小澄,只好穿上這套衣服,圖個耳
根清淨,流川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仙道心不甘情不願,哭訴流川是罪魁禍首。流川雙手一攤,裝無辜,他只不
過買了件衣服送仙道而已。
仙道爺爺體恤佣人,讓他們放假跟家人團圓吃飯,吃飯前,也讓福山管家回
去和子女們團聚。他們祖孫的火雞大餐是五星級飯店的外燴。
『這個黑黑的麵,比彰叔叔煮得還難吃。』小澄口中黑黑的麵是指奶油墨魚
麵。小澄三不五時就在仙道家暫住,胃口和流川一樣,都被養刁了,挑得很。
『是啊,你彰叔叔煮得最好吃。』仙道爺爺見到小澄後,就笑得合不攏嘴,
小澄是他最寶貝的曾孫。
仙道爺爺初嚐阿彰精湛的廚藝,嘖嘖稱奇,以為他是一個人在外面住久了,
三餐自己張羅,久而久之訓練出來的好廚藝。後來仙道爺爺發現,阿彰色香味俱
全的好廚藝,是被阿楓給調教出來,阿楓太不懂照顧自己,常常一個人隨便吃,
人長得那麼高,身子骨很單薄,怪不得阿彰會心疼。
『那當然,吃過我煮的東西,沒有人說不好吃。』仙道信心滿滿,他喜歡研
究吃的,然後下廚去烹飪,把親愛的楓養得健健康康,沒病沒痛。
『這個肉好硬喔。』小澄咬一口火雞肉,皺皺眉:『我不喜歡,不要吃了,
我要喝湯。』今晚的聖誕火雞大餐,有小澄最喜歡喝的磨菇濃湯,小澄早
就發現了。
『楓叔叔,我的大襪襪呢?』昨天睡覺的時候,他聽彰叔叔說,明天是聖誕
節,今天是平安夜,要早一點睡覺,旁邊放一隻大襪襪,聖誕老公公會從煙囪爬
下來,送喜歡的禮物給他,他吃完飯就要去睡覺。
『在這裡。』流川把小澄交給他保管的袋子拿給小澄。
『小澄,吃完飯就要去睡覺了嗎?』仙道閃爍狡黠的眸光。
『嗯。』小澄用力點頭:『我想要一組新的樂高玩具。』小澄每次吃飯問題
一大堆,今天難得沒問題,低頭拚命吃東西,不挑三撿四,他想早點吃完飯,早
點去睡覺,就可以早點拿到食物。
『你在算計什麼?』流川的唇貼近仙道的耳朵輕聲問。
『沒有啊。』
『看你笑得那麼奸詐,還敢說沒有!』哼,想騙他,門兒都沒。
『我想煞你了。』
『啊?』流川一臉疑或莫名看著仙道,怎麼仙道前後句完全兜不上?
『真的很想。』
流川迎視仙道熾熱的眼神,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仙道的意思。流川忙將臉一
側,裝做若無其事,但通紅的面色早已洩露他的羞窘。
仙道爺爺帶著和靄可親的笑容,看著仙道與流川打情罵悄...幸好,當年
他心軟,心疼阿彰的苦,沒有硬生生拆散他們,不然的話,永遠不會出現眼前這
幕和樂融融的團聚景像。
仙道家的男人多情又長情,無論他們在遇上真心所愛的人之前,有多少情愛
糾葛,一旦付出真心愛上了,就是一輩子。仙道爺爺在妻子病歿,寧願一個人終
老,也未曾續弦;仙道誠與理枝是相親結婚,婚後積極培養彼此的感情,多年來
夫唱婦隨;仙道昭與律子的恩愛有目共睹,羨煞許多人,教人忍不住高喊〝結婚
真好〞;仙道彰與流川的愛情路走得很艱苦,無論是傷害還是分離,他們的心永
遠繫在彼此身上。
★ ★ ★ ★ ★
吃完聖誕大餐,仙道幫小澄洗澡,哄他早早上床去睡覺;流川陪爺爺喝茶聊
天,他最喜歡聽爺爺提起仙道小時候的事情。
仙道成功將小澄騙上床睡覺,然後從爺爺那裡將流川拐回來。他帶著流川穿
越古色古香的迴廊,走過鳥語花香的花園,來到自己的小屋。
進了屋,仙道雙手摟住流川,將他圈在自己的懷裡,兩個人額抵著額,呼出
的氣息噴灑在彼此臉上。
『楓,Merry Christmas。』仙道笑容燦爛,像偷了腥的貓
兒,他終於可以和楓獨處,過兩人世界。
『Merry Christmas,彰。』感染到仙道的好心情,流川的
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
仙道與流川的視線交會,仙道燦如朗星的眸裡愛意繾綣,流川美如秋水的眼
裡濃情纏綿。
『真想你。』仙道輕嗅流川的髮香,輕輕在髮梢落下一吻:『想煞了你,在
這樣寒冷的冬夜裡,我必需沖冷水澡來澆熄為你燃燒的欲火,強迫自己不
碰你,今晚我不打算再忍耐了,潑冷水的滋味我受夠了。』仙道毫不掩飾
自己火熱的欲望,用力摟緊流川,讓流川感受到他的熱情。
『早知道你自動自發哄小澄上床睡覺是有目的的。』他正覺得奇怪,昨天仙
那來的愛心和耐心,居然還說聖誕老公公的故事給小澄聽,平時小澄嚷著要彰叔
叔說故事給他聽,仙道老是嫌他煩,愛理不理的。
『那當然,省得他又跑來打擾我們。』仙道說著說著便欺吻上流川的唇,這
吻又深又狂。
仙道毫無預警將流川推倒在床,跨壓在流川身上。兩人十指交握,仙道俯低
了身,如雨滴般的吻,細細麻麻落在流川的臉上,終點是流川被吻腫的唇。
『楓,無論我如何愛你,就是愛不夠你。』仙道的大手靈巧地撩起流川的毛
衣下擺,探入挑逗。
『好冷...』冷空氣隨著仙道的手侵入,胸前一片涼,流川起了陣陣的雞
皮疙瘩。
『待會兒,我會讓你喊熱...』仙道甜膩戲語:『楓,把手抬高...』
仙道在流川的配合幫助下,順利脫下流川的高領毛衣。
流川敏感感受到仙道壓仰許多的熾焰狂濤,潛藏的情慾被挑起,他積極回應
仙道的熱情,伸手解開仙道襯衫的鈕釦,露出仙道結實挺拔的身軀。
仙道的唇吻過流川的眉眼、耳鼻、唇頰,一路往下到雪白的玉頸、鎖骨,然
後在流川白皙的胸腹間遊移。
『啊...唔...』流川不知不覺自喉間溢出吟哦,仙道的唇所到之處,
皆傳回令人心醉神迷的酥麻感。
思念渴望的心情彼此相同,兩人嘴巴忙著,手也沒閒著,一連串的動作,順
利褪去雙方的衣褲,赤裸裸地緊緊相擁。
『嗯...楓,我愛你...』仙道順勢擠入流川修長的雙腿間,曲膝若有
似無地磨蹭流川大腿內側的敏感。
『我也愛你...』流川呵出炙熱的氣息,感覺體內有一團烈火正在熊熊燃
燒,折磨著他的感官,他難耐情潮狠狠抓住仙道的手臂。
仙道再次吻上流川已經被吻得紅灩灩的唇,鮮豔欲滴異常誘人。流川熱烈張
開嘴,纏上仙道侵進的舌,兩舌糾纏吸吮。
燈影下的兩具身軀結合,狂猛的韻律,忘情的呻吟,激情的擺動,將兩人捲
入深層的欲望深淵。
直到欲望獲得解放,他們仍然緊貼在一起,待氣息稍稍平穩,仙道離開流川
身上,他以手臂為枕,讓流川躺在他的懷裡,另一手輕輕撥弄流川汗溼的瀏海,
眼裡滿滿都是佔有的愛慾。
『你還好嗎?』一段日子沒做了,仙道即使做了很多前戲,還是怕流川不習
慣,畢竟男人的身子並沒有接受同性的機能。
『嗯。』流川聆聽仙道強而有力的心跳,像一首悅耳的歌聲輕輕在唱。侵入
時的疼痛在所難免,隨著情慾的迸裂,慾火高漲,快感流竄,他享受仙道帶給他
的歡愉。
『那...可以再來一次嗎?』仙道興致勃勃翻身壓上流川,兩人鼻眼唇相
對,多日來未能舒解的慾望,只有一次是滅不了火的。
『早知道你不會只來一次...』流川嘴裡咕噥,雙手攀上仙道的頸背,送
上自己的唇。
仙道攫取流川的唇,靈舌長驅直入,勾引流川唇裡的軟熱,互相追逐嘻戲。
仙道不斷變換角度,流川相濡以沫,這吻教人沉醉昏眩,狂烈到令人窒息,兩人
氣喘噓噓分開,唇與唇之間牽連透明的銀絲...。
『楓,這次可以不帶套子嗎?』仙道氣息不穩,聲音闇啞。
『你真是得寸進尺...』前一分鐘答應仙道再來一次,後一分鐘仙道竟要
求不帶保險套...流川正想拒絕,一抬眼,瞥見仙道滿臉的期待,拒絕的話到
了喉頭又硬生生吞下去:『你保證不射在裡面...清洗很麻煩...』
『我幫你洗...』拿到許可證的仙道,狂烈的擁吻流川...他和流川已
經很久沒一起洗過鴛鴦浴了...。
窗外開始飄起雪,點綴聖誕節歡樂的氣氛;窗內狂焰的激情持續上漲,疼痛
與銷魂的快感錯綜交替,登臨慾望的顛峰...。
~完~
作者後記: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如狂風烈雨的激情回歸到細水長流的感情,
這樣平平淡淡的幸福,我很珍惜,相信仙道和流川也很珍惜~~
說是應景篇,其實也沒寫到什麼關於聖誕節的事情,
只有最後一段稍稍有提到聖誕節~~
本來是不打算讓仙道〝吃〞到流川的,預計讓小澄來搗亂一下,
寫到後頭,回心想了又想,難得的聖誕節,就不要為難仙道了,
啊~我最近對仙道真是越來越好了~^_^
PS:月光有位朋友是仙道的死忠支持者,
崇拜仙道的程度不亞於彥一~~
冬天到了,她知道我喜歡吃紅豆綜合圓和燒仙草,
為了仙道的幸福,她答應請客,
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妳是不是也該表現出一點誠意?
之前欠下的兩碗紅豆綜合圓請先付清!!
否則,難保下次我不會對仙道痛下毒手!
(沒錯,這是威脅!!)
最後,不能免俗的,祝各位聖誕快樂~~^_^
作者再後記:雖然最近不務正業,沒寫風雪緣、前世今生、懷玉情話,
但是有兼差的應景篇出來也可以吧,
應景篇寫這麼長,應該足以抵押兩篇文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