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命名 1-3

作者： 人鱼眼泪，收录日期：2006-11-08，915次阅读

一、神殿的见习使者

汉斯港的酒馆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喧闹，离了船的水手们聚集在这里，老水手们吹嘘着自己辉煌的海上经历，年轻的水手则忙着与动人的酒吧女郎丽丝搭讪。
一切都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酒吧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缓步走进来，他从容优雅的姿态与肮脏鄙俗的酒馆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以至于许多水手都静下来，暗暗打量来人。
那人拉下兜帽，露出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容，那是一张叫人难以忘怀的面孔，二十出头的年纪，俊朗，温和，淡定，雍容，就连见惯了各式各样客人的酒吧女郎，也不由得有一瞬间的迷惑。
新来的青年客人微微一笑，蔚蓝色的眼睛宛如风和日丽的大海，动人心怀，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客气而礼貌的向酒吧老板要一杯香草茶，几个水手顿时嘲笑起来：“这小子像个娘们。”
老板也在此时表示他们这里不卖茶。
青年的神色有些拘谨和为难，改要了杯清淡的白葡萄酒，喝了一小口后仍旧客气而礼貌的询问：“请问，您知不知道有哪艘船能载我前往休克微，越快出发越好。”
坐在离他不远处一个瘦小的水手凑过来问：“伙计，我叫亚达，你去休克微做什么？”他衣衫上满是长年积累的污垢，更显得青年的洁净高雅，青年犹豫一下，低声道：“我听说藤真公爵的舰队在那里停泊，我想跟随他的部属到海上见识一番。”他的语气一直温和而拘谨，直到说出最后一句话，才透露出了少许的憧憬和热烈。
伴随着更多的交谈，瘦小水手亚达知道了青年的来历：青年的名字叫赛文，是艾斯特大陆七大神殿中生命女神殿里的一名见习使者，神殿中每一个见习使者在从神学院毕业后，都必须在大陆上旅行两年，向人民传导女神的仁慈，再回到生命女神殿侍奉女神。
“其实，我没有治愈伤病的神力。” 赛文略带羞涩的开口，眼神微微苦恼，“我甚至并不是很喜欢神学院，只是我的父母十年前就离开了，除了进入不收学费的神学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在神学院中，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依靠勤奋和努力掌握大量的知识，却因为家境贫寒，身份低微不能与有钱人的孩子一样享受神光洗礼，进而得到生命女神的治愈之力，这类人，与其说是神殿使者，不如说是神殿里干杂活的仆人。
在亚达富有技巧的询问下，赛文轻易的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盘托而出，瘦小水手低下头，眼珠子转动一下，随即问道：“你有钱吗？要知道没有船会愿意白带上一个累赘。”
温雅柔和的青年认真的回答：“我会在船上干活用来抵偿船资的。”
亚达终于点头：“这样就好，今天晚上你来码头，我带你上我们的船。”
赛文郑重的应承。
没有人看见，见多识广的酒吧老板眼中闪过同情和怜悯的光芒，但他什么都没说，只低头擦拭用过的酒杯。

入夜，汉斯港的码头上，瘦小水手绕着一个着装整洁合体的青年转圈，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他一番后示意他和其他招募来的水手一同上船。
赛文上船后，发现船上大部分海员身上带着凶蛮剽悍的气质，神色微微一动，转头想要向亚达询问些什么，可他才开口就被亚达粗鲁的打断了：“不要问那么多！今天先让你适应船上的生活，明天你就要开始干活了！”
赛文迷茫的点点头。
汉斯港的天空还被黑暗笼罩的时候，一艘多桅横帆大型船便悄然出航。
伴随着海浪的起伏和摇晃，优雅的神殿见习使者风度尽失的跪在地上干呕，当然，与他相伴的还有水手们的讥笑。
当帆船驶入外洋领域后，赛文脸色苍白的看着水手们将飘扬的商队旗帜换成绘着血红色骷髅和利斧的漆黑旗帜，好像看见了此生最大的噩梦。
“不必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缺一个船医，生命女神殿的每一个见习使者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掌握使用草药治疗的知识，我相信你的才能足以胜任这个职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亚达笑嘻嘻的开口。
“你骗我。” 赛文回头看向他，声音沙哑，即便被巨大的恐惧阴影所笼罩，他依旧保持着自尊，没有害怕得瘫倒，“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商会，你们是海盗。”
亚达耸了耸肩：他不否认自己用了一点小诡计，但谁让他这么笨，轻易就对陌生人吐露自己的来历？
“我要下船。”
“你以为，上了这艘船，我们会轻易让你离开吗？”神学院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失踪一两个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赛文蔚蓝的眼眸中隐约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这样欺骗一个无辜的人，你们会遭到众神的惩罚的！”
亚达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招呼自己的同伴：“快来听这可爱的小伙子在说些什么？遭到众神的惩罚？”他忽然止住笑声，写满精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不信仰诸神，我是海盗。我们是海盗！”

我们是海盗，凶猛的海盗，
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捧着财宝。
我们是海盗，有本领的海盗，
美丽的姑娘们，请你来到我的怀抱。
我们是海盗，自由的海盗，
在骷髅旗的指引下，为生存而辛劳。
我们是海盗，没有明天的海盗，
在诸神荣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永无终点的漂泊流浪……

豪迈而粗犷的歌声，先是从一个人口中传出，接着好像带有神奇的感染力一般，越来越多的水手跟随着哼唱。
血红的骷髅旗下，年轻的神殿见习使者静默的合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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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先叙述一下本故事的背景，故事发生在一个拥有艾斯特大陆伊斯特大陆韦斯特大陆等等大陆的架空世界，这个世界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神，剑与魔法，嗯，当然，还有海盗。
文末引用的“海盗之歌”是一首古老的民谣，我只稍微改了一句话。


二、伏击

亚达和赛文所在的海盗船在开出港口行驶了两天，抵达一个偏僻的码头，在那里，还有六七艘挂着同样旗帜的大型船只。
来自恶魔岛的血红骷髅旗，血腥海盗团，这个名号足以让每一个啼哭的婴孩安静下去。
他们武器精良，行动迅速，手段凶残，踪迹不定，他们是商人的噩梦，十多年来海军拔不去的眼中钉。
赛文不敢置信的看着站立在亚达，他怎么也想不到血红骷髅旗会在这个地方聚集，就在海防严密的汉斯港附近，如此的大胆和嚣张。
也许，灯下的位置，才是光线照不到的、最黑暗的地方。
敏悟的青年深有感触地思索。
亚达带领的船靠近旗舰后，瘦小的水手灵活的从这艘船的甲板上跳到旗舰上，向旗舰上站立着的高大男子行了一个海盗的礼节。
“首领，资源补充好了，我还带回来一个神学院的孩子，您一定会对他很感兴趣的。”
顺着亚达手指的方向，那首领朝赛文看过来，塞文心头一惊，慌忙低下头去，但匆匆的一瞥已经足够让他将这位海盗头子的样貌印在心里。
那是一张端正的中年人面孔，大约四十三四岁，如果抽离他灵魂中的凶残、悍厉，他和一个普通的健壮男子没什么不同，可那样深刻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灵魂烙印，即便是用生命女神祝福过的圣水也无法洗净分毫。
这就是血红骷髅旗的首领：阿索方。
阿索方让赛文过去，后者小心翼翼的走到船舷边上，试图学亚达的模样跳过去，却因为船体突如其来的轻微摇晃狼狈的摔倒。
周围一阵哄笑。
阿索方也轻蔑的笑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赛文，高声道：“小子，今后你就留在我的旗舰上，好好学着吧，让大海和染血的弯刀把你磨练成一个男子汉！忘记你那该死的神殿，你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不一样的人生？”从甲板上坐起来，却一直低着头的赛文忽然轻喃。
声音……
低不可闻。

亚达是阿索方的助手，这次临时担任一艘船的船长前往汉斯港，除了招募水手补充人员之外，还肩负打探消息的责任。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消息，就是陵南海盗的下一个目标是来自伊斯特大陆的运金船，回程将要经过特纳港和索斯港之间由岩礁、海湾、狭航道组成的浓雾海峡，这里长年被雾气所笼罩，加上地形险狭，最适宜……伏击！
阿索方有一个野心，就是要将海面上所有大规模的海盗群体统合到自己旗下，艾斯特大陆东部的海域就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他第一个要威慑的对象就是这两三年来出了些风头的陵南海盗，他向他们发出要求臣服信件后，却收到一封用嘲笑和挑衅口吻写出的拒绝文字，所以他打算狠狠的打击这群不知好歹的海盗，也要让别的海盗看看拒绝他阿索方的后果！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阿索方，是这片海域，甚至所有海域上的王！
上船几天后，逐渐习惯了海上生活的赛文才从昏昏沉沉的晕船中解脱出来，由于他这名船医暂时排不上用场，所以他被指派和其他水手一样擦洗甲板。
“你说……陵南海盗团是什么样的海盗？”趁着休息的空档，赛文低声问身旁的海员，他是一个老水手，在这艘船上已经呆了超过三年。
老水手，抑或称呼他老海盗更为恰当，他吐了口唾沫，粗声粗气道：“那是一群杂碎！”
“为什么？”赛文愕然，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说起杂碎，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们的船长吧？
“因为他们的出现，我们少了不少生意。”
“……”静默一阵子，赛文小声嘟囔着什么，到别处干活去了，如果有人这时凑过去倾听，就能听见他说的是：对不起，我不该向食人鱼询问它对鲨鱼的看法。

经过历时二十天的航行，血腥海盗团的舰队终于抵达浓雾海峡，等待了一天后，瞭望手高声汇报前方出现船只，阿索方深吸一口气，命令道：“伙计们，开始干活了！”
虽然事前希望这次埋伏能将对手杀个措手不及，可是显然敌人也是久经海洋考验的战士，面对突袭很快就作出回应，箭枝、石头、标枪，密集的投射过来，经过短暂的远程交锋，互有损毁的双方船只逐渐靠近，准备进入最后的步骤：接舷战。
海盗们用钩竿钩住敌船，彼此拉近，等待两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时，就要跳上敌船开始正面近身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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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引入了魔法这个概念，所以我稍微降低了一下科技水准，细心的大人应该可以发现在远程攻击中，我只使用了弓箭投石机等工具，没有使用火炮……



三、风与海的陵南

亚达抽出腰间的弯刀，留在阿索方身边，他没有像那些热血上涌的海盗一样准备冲上敌船，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见被他骗上船的赛文不知所措的站在身后不远处，他笑起来，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扔给他：“拿着小子，照顾好自己，别死了。”
赛文神色有些慌乱的接住匕首，低头看了眼那锐利的锋刃，忽然对他露出笑容，那笑容灿烂得恐怖，几乎成为亚达后半生的噩梦。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他低笑着，忽然褪去了这半个多月来一直被水手们嘲笑的青涩胆怯，好像胆小的老鼠被注入狮子的灵魂一般，整个人焕发着强烈的自信。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伴随着那个笑容，在亚达的梦境中反复重演。
那个手脚不太灵巧，刚开始甚至无法在船上站稳的青年，此时的动作快得好像离弦的利箭，他整个人自甲板上弹起，扑向背对着他的，毫无防备的阿索方。
专心关注着战况的阿索方怎么也没有料到，最大的危险居然来自毫无防备的身后，当亚达的惊呼声响起，锋利的匕首已经割开了纵横海上十多年的海盗首领的咽喉。
“蠢材。如果你不妄想做什么海盗王，也许还能活得久一些。”平静淡漠的说出事实，黑发蓝眸的俊朗青年切断阿索方的最后一线生机：“我们是自由的海盗，自有如风，强大如海，谁要想束缚风和海，就必然会付出代价。”
已经亲吻上了死神的足尖，阿索方有力的双手还是紧紧的抓住了赛文横在他颈前的手腕，虽说这并没能阻止他被死神的镰刀带走，却给赛文的脱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亚达悲嚎一声，弯刀用力的朝赛文劈了过去，后者用力挣了两下没能抽出手来，蔚蓝的眼眸里蒙过一层冷冽的光芒，伴随着几个奇异的发音，本该砍在他手上的弯刀，却在仅仅相隔半寸时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所阻拦。
亚达流露出惊骇的神色：“魔法护盾？你居然是一个魔法师？！”在大陆上，魔法师是一个高贵的职业，为国王和贵族私人所用，偶尔参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可能也决不会流落民间，与他们这群身份低贱的海盗作战。
由于长期冥想的缘故，魔法师的肉体通常都十分脆弱，少有如此灵活和矫健的。
赛文没有回答他，而是先将匕首交递予另一只手，用力砍断阿索方的双腕，再切下他的头颅，朝最近的一艘陵南海盗船上抛去，很快，阿索方的人头就被悬挂在桅杆上，在这个时候，接舷战开始了。

看着清一色包着蓝色头巾的陵南海盗涌上甲板，将因看见阿索方的头颅而士气低落的血腥海盗团成员杀得落花流水；看着赛文悠闲的微笑，偶尔试图扳开依旧扣在手腕上的两只手，动作宛如贵族一般优雅，神态从容，与这些天来的笨拙狼狈截然不同，亚达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这个自称是来自神学院的赛文，根本就是陵南海盗团派来的刺客，他们知道阿索方不会轻易罢休，故而抢先下手，让赛文以无害的姿态混到他们船上，伺机杀死阿索方。
而那些由探子传递来的信息，恐怕也是假的，只是为了将他们引诱到这里。
谁才是伏击者，谁又是被伏击的猎物？
将赛文骗上船，被人利用了的他居然还以为自己干了一件聪明事，这些天来一直沾沾自喜。
更讽刺的是，赛文用来杀死阿索方的匕首，还是他给予的。
注意到亚达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赛文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温暖柔和的微笑：“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把匕首，否则我还需要抢夺或者偷窃一件武器，那实在有些麻烦。现在投降的话，我不杀你。”
“居然利用神殿来做幌子骗人……”亚达咬牙切齿，“你不怕遭受到众神的惩罚吗？”
赛文笑起来，他笑得有些孩子气，眼睛里有骄阳般明媚的光彩：“我不信仰诸神，要知道，我们是海盗。”他恰到好处的将亚达说过的话还给他自己。
迅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亚达很快判读出这个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他在杀死阿索方时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是他没有的，而这些天来惟妙惟肖的表演，在嘲笑和屈辱中的隐忍，更是他所远不能及。
不论智谋还是在武力，这个人都强得可怕。

亚达忽然狡猾的笑起来：“赛文肯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我想知道自己究竟输给了谁。是风暴福田，还是箭鱼越野？”有这样能干的部下，陵南的首领肯定也不会太放心，只要他适当的制造谣言，一定能在陵南内部造成分化。
他还有机会。
“啊？”赛文忽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苦恼的轻敲自己的脑袋，眼底却饱含笑意，“原来他们俩这么出名啊，为什么你没有猜测另一个人呢？”
“难道你是鱼住？”亚达惊讶的看着赛文，传闻鱼住身材高大，相貌丑陋，赛文虽然不矮，却明显和丑陋完全不搭调。
“噗嗤。”从两人身旁跑过的一个清秀青年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满脸尴尬的赛文嘲笑，“居然有人把你当成鱼住，你这个船长做得真是失败。”
赛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仙道，仙道·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亚达一脸震惊的看着仙道。
陵南海盗的首领，垂钓的船长，仙道·彰，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规模不算小的海盗团的首领，居然会心甘情愿的忍受那么大的屈辱，冒如此大的风险，到敌人的船上干擦甲板的粗活。
“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手不自觉的松开，弯刀落在甲板上。
仙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怎么不可能？现在看来，我这么做的效果很好，不是吗？”他拍拍清秀青年的肩膀：“越野，把他绑住，我去和池上清点伤亡人数。”

接舷战接近尾声，浓雾海峡终年不散的浓雾逐渐散开，金色的阳光投射在高大青年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
年轻海盗船长蔚蓝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不羁和骄傲，俊朗的面容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宛如平静而宽广的海。
亚达愣愣的看着他，跟随阿索方征战十数年的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如同风和海，无边无际，不可战胜。

在艾斯特海域内声名赫赫横行十数年的血腥海盗团，经此一战后，实力大损，最后分崩离析，正式解散。
而陵南海盗的威名则在此战中树立起来，“垂钓的船长”仙道·彰更是引来了多方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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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一段时，我有几次想冲动的在末尾加上“海盗的历史，又翻过了新的一页”“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类话，不过想想实在太扯了，连我自己都忍不了，于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