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 1

作者: JUJU,收录日期:2007-04-19,1038次阅读

我对这种背景的兴趣,一直没有消退。之所以没填坑,是觉得前面写得太不好。光看我行文的形状就看得出来,非常杂乱,杂乱得我一直不想理它。写得顺的文章,自然而然地排版整齐,写得不顺的,排版就是怎么也美观不起来。今晚突然想重新写。但仅仅只是今晚的念头及行为,脸红,所以,看见的各位就装作没看见吧。


第1章 独自旅行的他


A


流川枫的祖父母住在佐贺县有田町偏僻的乡下,守着一幢几百年的古宅。

国小二年级时,母亲和父亲离婚,去了美国,流川枫和父亲一起生活。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逢假期,他都要去祖父母家渡过。

他的心中,永远清晰记得第一次独自乘坐火车旅行的情景。从神奈川的湘北到佐贺的有田,真的是漫长得不得了的旅途!
  乘务小姐将他牵入座位后,他直直坐着,向窗外的父亲微微颌首。火车行驶中,他一脸严肃,紧紧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睛几乎不眨一下。然后不小心睡着了。睡着的小孩放松而柔和,脸颊上有长长睫毛的阴影。

被乘务小姐摇醒时已经抵达深夜的有田车站。迷迷瞪瞪任由乘务小姐将他牵下车,连同一个旅行袋,他被交给一位制服先生。
  车站上灯光刺眼,车站外漆黑一团。眼睛还有些发直的他仍知道向乘务小姐鞠躬告别。乘务小姐留下一个大大的笑容给流川枫,然后和火车一起消逝在黑夜里。

 

在静寂的工作间里,他坐在长条椅子上,两腿微微地晃,沾不了地。制服先生从破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遥控汽车模型给他,他摇摇头,看向桌子下的篮球。制服先生脚一挑,篮球滴溜溜滚过来,停在他面前。他跳下椅子,抱起球。
  制服先生开始打电话:“你好,那个小孩已经到了……”

他安静地玩球。

陌生的姑姑来接他。他们的汽车颠簸着开进山间的公路。他趴着窗玻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外面。

“现在是黑夜,什么也看不到吧。”姑姑问。

他没有答。仍然屏气凝神地看。

他看见又细又弯的月亮,大颗的银色星星,深蓝近黑的天幕。黑黑的山的剪影,起起伏伏的树的影子。汽车的突突声在山间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很远。

 

车停下来时,他呆坐着,是些什么奇怪的声音如此清晰钻入耳内?好像有低低吼叫的巨大怪兽潜伏着远远的山中,又有另一个世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近处的草丛树林藏着,恶作剧地高高低低地发出怪声。

正在想像,突然被人抱起来亲着脸颊,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陌生的祖父母欣喜地拥入怀中。

他腾空在地面,歪过头去,又看见远远的下方村子里疏寥的灯火。

洗过澡后,他躺进柔软的被褥里,看着奶奶一脸亲切地给他盖被子,关灯。

“奶奶……”

“什么?”

“叫个不停的是什么?”

“叫个不停?”奶奶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哇!哇!”他学着那个声音。

“呵呵,那是青蛙。”

奶奶的脚步声消失后,他开始想像肚子鼓鼓在荷叶下用力“哇哇”叫着的青蛙,眨眼就睡着了。

已经是七月四日的清晨。


B


大雨过后,天气晴好。微烫的阳光下,树林草丛间的露珠在蒸发。.

年轻的男子流川大步走在山林间的官道上。破旧的斗笠和蓑衣掀到背后,腰间的武士刀露了出来,鼻息有些急促。停顿了一下,越过树干间的缝隙,他看见山腰上官道旁的茶亭。握着刀把,继续前行。

形迹可疑的男子从茶亭里冲出来,在官道上狂奔。茶亭里骚动起来,有人追出来喊:“小偷,小偷,抓住他!”

偷钱的无赖男子对于迎面而来的流川迟疑了一下,但是他发现这个佩刀者目不斜视,表情漠然,形貌又年轻,无赖再无所惧,抓着钱袋全速奔逃。
  无赖在经过佩刀者身边时,觉得有一道刺眼的光闪过眼睛,但他没有细究。他跑入密林后,往回看,气喘吁吁追来的茶亭主人已经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不由得意。定下神后,突然剧痛袭来,此时才看到自己握着钱袋的手连同钱袋已经不在,血从断腕处泉水般冒出,无赖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茶亭主人从断手中捡回了钱袋,回来后惊惧地悄悄打量佩刀者,竟然不敢上前表示感谢。


坐在茶亭的屋檐下,流川直直地望着前方起伏的山峦,不停气地连喝了三碗凉茶。

“国见山还有多远?”突然收回视线,问道。毫无礼节的问话,冷漠的声调,似乎并不期待别人的回答。旅人们一下子屏息,均不敢开口。

终于有人回答道:“继续往西方,天黑就可以到达。”回答的声音从很低的地方传来,少有的不带肥前的口音。流川低头去看。见粗布衣服的男子,斜靠着木柱而躺,斗笠盖在脸上,新崭崭的竹刀随便地丢弃在脚边,头下枕着一本画册,画册已经相当破旧。

“你可认识国见山的仙道?”流川对着斗笠问道。

那男子将笠揭开,露出一张很年轻的脸。他因为听到“仙道”的名字而微有诧异感,但也只是微微一笑答道:“认识啊,我正往那位大人的府上去。”


休息片刻,流川将茶钱丢给茶亭主人,回头对仍盖着斗笠睡觉的男子说:“赶路了。”那男子又一次揭开斗笠,睁圆眼睛,仰视着流川。流川嘴唇抿紧,遥望着国见山的方向,有些不耐烦地等着他。那男子搔搔乱发,微微叹口气,倏地坐起身来,收上随身物品,大步走到流川的前面去。

之前懒洋洋的男子,走起路来却极快。紧跟其后的流川,无法确定其身份。明明是武士的体态,却又衣衫破旧,身背画册,腰间晃荡的竹刀好似装饰品一样毫无意义。
  静静地赶路。先一步爬上山岗的男子,满身笼罩夕阳的光辉,往前指,说:“国见山。”庞大的国见山逆着阳光,森林郁密,蕴含着强烈的寒气。

下了山岗后,带路的男子离开宽可行车的主道,转入一条越见险峻的小路。林间昏暗不清,寒气逼人,那男子毫不迟疑,一直头也不回,敏捷地快步行走。流川欲开口,又闭嘴,只是紧紧跟上。

没有多久,他们从一道小木门进了仙道家的后宅园。有个奴仆远远地朝他们走来。“去禀报大人,有客人求见。”那男子朝奴仆说了一句,没有看流川一眼,就朝另一条石子路走去,转眼消失在树篱后。

暮色渐浓,山气寒意浸骨,不由有茫然之意。


仙道大人隔着格子门接见了流川。一直傲慢的流川在格子门外跪坐,恭敬俯首于地板上。四周寒冷而静寂。

“在下听说,这世间,没有大人铸造不出的刀,在下想请大人铸造一把特别的刀。”流川对着昏暗中的格子门说道。

“我是御刀工,只为将军铸造珍贵之刀。”仙道大人在格子门内说道。

“在下不惜代价。”

“你请回,我不会为其他人铸造刀。”

“在下不惜代价。”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请回吧。”

“当”的一声,流川抽出腰间的刀,刀尖对准自己,“大人,在下以命相求。”

带路来的那个男子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他已经洗浴过了,穿着干净的袍子,赤着脚,在长长的走廊上将灯笼一一点亮,对于这边的情形并不在意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你铸造刀?”

“将军大人自从拥有天下名刀鬼丸国纲之后,平定祸乱,战无不胜,因此将军大人视鬼丸为神物,命令我的父亲严加保管。半年前鬼丸被盗,将军大人大怒,斩我父亲的首,并要诛杀我母亲等人。为救母亲,在下向将军大人立下起请文,发誓在秋天前找回鬼丸国纲。半年来在下四处寻找,但是线索却几次中断,找到的希望非常渺茫。小津的安西大人说御刀工仙道大人是世间唯一可再造出鬼丸国纲的人,既然鬼丸不知所踪,唯一的办法就是拜托仙道大人。”

流川说完,格子门内长长地沉默着。


“安西高估我了,你请回吧,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给你铸刀,更何况是鬼丸国纲。”格子门内,仙道大人这么说后,离开了屋子。脚步声远去,四周陷入了死寂。

“你起来吧,父亲大人不会改变心意的。”有人在他身后说。流川认得那声音,是带他来这里的男子。

流川不言。

“父亲大人身为御刀工,如果私自为你铸刀,就是背叛将军,势必有杀身之祸。不止如此,你所要的刀是鬼丸国纲,鬼丸国纲是不可能再造的。”

“安西大人说可以再造。”流川执拗道。

那男子在他身后轻笑,“他不可能比我父亲更了解刀。鬼丸国纲所需的材料雪明炭铁,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更为重要的是,鬼丸国纲的神性与邪性,是远远强于天下任何一把刀的,这又如何再造?”

静了一下,那男子低声而清晰地道:“还有,那是一把邪恶的刀,身为刀工,谁也不会去碰它的,甚至不想提起它的名字。”

“那该如何?眼睁睁看母亲大人被斩首?”流川忍不住内心的绝望感。

“或者世事皆有定数。”那男子这样答他。

他抬起头,咬牙道:“你不是我,所以可以说得如此轻松。”

那男子温和言道:“心无旁鹜,无惧无畏。”

夜露渐盛。流川全身僵硬,长跪不起。直指小腹的刀尖渐渐下滑,刺入木地板里。


流川垂首盘腿坐在被褥上。那男子一手捧干净折叠好的浴衣,一手抬着饭盘,拉门进来,放在他面前。

“你是谁?”

“仙道彰。”

“仙道彰,心无旁鹜,无惧无畏,是什么意思?”

“执着于你所做的事情,就不会感到恐惧和害怕。”

“多谢。”仙道彰退身出门时,流川冷淡说道。

仙道彰抬眼看这少年,风尘仆仆的面容,烛火在他眼里跳动,掩不了那清亮之光泽。仙道彰略略弯腰,关门而去。

后室浴汤已经烧热,冒出白气。国见山深夜的寒气,直似冬天。流川突然起身,除下衣物洗掉一身尘土后,换过棉布的薄浴衣,坐下来大口吃饭。,寂静的夜里只听见自己呼呼地刨着泡饭,将咸菜嚼得吱吱地响。

最后,吹灭蜡烛钻进棉被里。棉被厚实,干燥温暖。他闭上眼,全身放松下来。黑暗中浮现出仙道彰的面孔,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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