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 美人计 8-End

作者: gabi,收录日期:2006-04-04,1422次阅读


对流川来说,搬到南烈家里,不过是从一个旅馆换到另一个旅馆。
对南烈来说,流川搬到自己家里,简直就是从炼狱到天堂。
对岸本来说,流川搬到南烈家里,完全是从天堂到地狱。
三个当事人各怀心思,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起码的和气——如果流川冷冰冰的脸孔和岸本的假笑可以称之为和气的话。
南烈不打算找岸本的麻烦,是因为确信岸本是为了自己好才去查流川,况且现在他本人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没必要坏了心情。
流川不打算找岸本的麻烦,是因为还没有摸清岸本的底细,轻易动手对自己的计划不利。更何况如果不是岸本这一闹,他也未必就进的了南烈的门。
岸本不打算找南烈的麻烦,不需要理由。
岸本不打算找流川的麻烦,参看流川不打算找岸本的麻烦之理由一。

流川很快就再次确定了,那酒瓶就是突破口。
南烈对他极尽纵容,更是吩咐仆人对流川不得有半点忤逆。可是,流川装作心血来潮要去看看酒窖的时候,仆人却是坚决不肯。被流川看的受不了了,就说,酒窖的钥匙在南烈那里,他们没法子满足流川的要求。
嗯,得想个法子,把钥匙弄到手。
可是,那是个很大的难题:南烈几乎从来都把钥匙带在身上。流川猜就算是睡觉,南烈大概也是把钥匙放在枕头下面的。除了和南烈上床——玛塔哈莉就是这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流川想不出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拿到钥匙。可是流川还不想做玛塔哈莉。
早知道,就叫仙道或者藤真给自己讲讲特工技能了。流川很懊恼的想。

就在流川为此发愁的时候,南烈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
“流川,我想,在家里开一次酒会。”
流川随便嗯了一声,并不很在意。南烈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社交界的名人,家里开酒会的频率高得很。
“你可以参加吗?”南烈看着流川。
流川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这个反应还不算糟糕,南烈继续说下去,“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流川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又不是耍猴儿给人看。他心里恹恹的想。
南烈小心的观察着流川的神色。这么段时间处下来,他对流川也多些了解,知道这会儿流川已经不太耐烦了,但还没有到恼火的地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我请了仙道。”
流川睁大了眼睛。南烈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出于嫉妒心?
难怪他不爱说话,他的眼睛都替他说了啊。南烈心想。他舔舔嘴唇,“流川,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嗯,我是想让他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很好……”他说不下去了。流川眼里半是嘲讽,半是恼火,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在说,你在玩什么花枪。明明流川年轻的多,在他面前南烈却觉得自己是个刚出世的婴孩,所有的心思无处遁形。南烈尴尬的看着鞋尖,不晓得怎么结束这次不算愉快的谈话。
“我知道了。”他听见流川淡淡的说。
南烈诧异的抬起头。流川漫不经心的看着窗户外面的花园,“我说,我知道了。”仙道来了,也许有机会也说不定。只是,要演好这场戏的难度不小。
南烈感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的上扬,“好的。”他想,这个算不算是流川对他的承认呢。

从六点开始,流川就听到了下面大厅里的喧哗。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他站在镜子前面慢条斯理的打领结。流川有一双飞行员的手。看着自己的手那样条理清楚的工作,流川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心还没乱。只要够冷静,流川相信自己可以处理一切问题。
六点十三分,流川离开自己的房间,准备下楼。他希望在南烈之前见到仙道。毕竟有所准备总比见机行事的好。路过南烈房间的时候,他发现房门半掩着。看情形,南烈是在里间换礼服。
走到楼梯口,流川停住了脚步。如果没有看错,刚刚桌上发亮的,该是那圈南烈从不离身的钥匙。小心的四下环顾,没有人。流川转过身,自自然然的往回走。他轻轻的推开门,闪身进去。南烈还在里间。没错,桌上放的,就是那圈钥匙。
机会。
也可能,是陷阱。
流川听到自己的呼吸。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钥匙在柔和的灯光下发出刺眼的光。岸本不相信他也不喜欢他。这会不会是他安排的试探自己身份的诱饵?即便不是,南烈房间里会不会有摄像机?外面也随时可能来人。
作飞行员的时候,教官告诉过流川,天才的飞行员和普通的飞行员在技术上的差别并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大。“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直觉。那不是训练可以得到的。那是上帝的恩赐。”“流川,你有这种天赋的才能。你要相信自己。”
流川的直觉告诉他,至少在现在,没有危险。他不再犹豫,轻轻的拿起钥匙,飞快的检查起来。在这里的这些天,流川注意的看过每扇门的锁孔。这些功夫得到了回报——他很快找到了那把显然和这些锁孔不配套的钥匙。于是他重新把钥匙窜放回到铺着厚厚台布的桌上,小心的把那把钥匙下了下来。
几乎在他把钥匙握在手里的同时,南烈从里间出来了。“流川?!”他惊讶的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流川紧紧的握着钥匙。他后悔选了没有裤兜的燕尾服。“过来看看。”他竭力保持着声线的平静。
南烈瞟了一眼桌上的钥匙。没有什么异状。流川握紧了手,肌肉绷得紧紧的。如果南烈发现了……他目测了一下从这里到大厅的距离。只要南烈没有消音手枪,他至少可以引起大厅里人们的注意。只要有一个人注意,消息就可以传出去了。
“流川,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南烈殷切的看着流川。这孩子天生是上流社会的宠儿啊。穿着这身燕尾服,他看起来多像19世纪的北欧贵族。他会让那些人对我南烈妒忌得要死的。
流川的脑子转得飞快。“你很好。”最好这家伙能乐昏了头。他想。这样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南烈喜得说不出话来。流川见他眼神散乱,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待找个借口出去,不曾想那南烈一下子抓住他双手。
他要做什么?流川又惊又怒,不自主的挣扎了一下。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流川,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南烈的目光完全可以给任何一个钟情男子当样板。流川略略安心。还好,只是发痴而已。
南烈接下去的举动却让流川嘴唇发白。他温柔的把流川的左手翻过来,在掌心上吻了吻。流川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动手揍人。可是,南烈握住了他的右手!钥匙刺得流川掌心生疼。
南烈的手指抚摸着流川手背上光滑的皮肤。他慢慢的去分开流川的手指。
流川忽而张开双臂搂住了他。
南烈整个人都僵住了。
流川咬着嘴唇,不留痕迹的把钥匙漏到扣得紧紧的袖口里。南烈的手臂拥住他的身体。紧张略略冲淡了被南烈拥抱的不适,流川忍住了一把推开他的欲望,轻轻的喘了口气。
“二位,该下楼了。”
从来没有觉得,岸本的声音这样悦耳。流川离开了南烈的怀抱。
岸本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他的表情让流川断定,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流川知道岸本很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就是南烈太喜欢自己。如果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立刻干掉自己。
南烈满面笑容,“这就来。”他去拉流川的手。流川没有拒绝。
从岸本身边过的时候,流川感觉到岸本投到自己背上的目光彻骨的冷。

楼下已经很热闹了。
流川跟着南烈,随他把自己介绍给许多人。如果不是急于知道仙道是否在场,流川完全有理由对那些人的目光生厌。钥匙磨着袖口的皮肤。微微的刺痛让流川刚才松懈下来的神经再度绷紧。
乘南烈被一个熟人缠住的当儿,流川走开几步,换到一个可以直接看到大门的位置。仙道怎么还不来?
有人在看他。
流川偏转视线,刚好看到岸本半偏的脸。他在怀疑。流川提醒自己不要漏了破绽。

仙道报了自己的名字,仆人立刻接了衣物,引他进到大厅。
隔着那么多人,他还是一眼看到流川。他微微的笑着,向流川欠欠身子,直接走了过去。
“看到你,真好。”仙道低声说,一边向流川伸出手,一边提高了声调,“很荣幸能得到你和南先生的邀请。”
流川握了握他的手。仙道机灵的接住了滑到自己手中的东西。凭着触觉,他知道,那是钥匙,就是流川提到的那个酒窖的钥匙。这个聪明的家伙。他冲流川笑笑。流川用口形比划着“找机会去”。仙道在他手上按了一下,以示明白。
南烈看到了仙道。对这个前情敌,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忌惮。看到仙道微笑着和流川说话,南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礼貌的摆脱了身边的对话者,快步向那边叫他揪心的一对走去。仙道远远的向他笑,“南先生,见到您,真是高兴。”
南烈也笑,笑的假假的,“真高兴您能来这里。”他偷眼看着流川。
那边,流川却扭头去和一个飞行爱好者聊起米格式来了。南烈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一看到仙道略带讽刺的笑容,就又把那口气提到嗓子眼了。


看起来南烈是一点都不打算给仙道单独与流川相处的机会了。流川冷着脸,心里却是急得要烧起来。如果今天不能弄出点头绪,以后再找机会可就难了。他看看仙道。饶是那么好脾气讲风度的人,也被南烈的贴身防守弄得笑的发僵。再看看南烈——就差没把“我才不给你机会”写在脸上了。
流川按捺住焦躁,四下看着。远处的一个男人笑嘻嘻的向他举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那是土屋。他笑的有古怪。流川皱着眉毛看看他。土屋努努嘴,比划了个伸手的动作。流川顾不上许多。即使是危险的机会,也比没有机会的好。他立刻示意土屋过来。土屋把杯子放到一边,悠悠闲闲的晃过来。
“南,你的晚会真热闹。”土屋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仙道先生吗?你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啊?幸会。”他向仙道伸出手。
仙道礼貌的还了礼。
“今天真风光啊。流川,是吧?”土屋突然换了谈话对象。“南,不介意把你的漂亮宝贝借我一会儿吧?”一边说,他一边靠到流川身边,“嗨,你欠我一个人情还没还啊?跟我聊聊吧。”
南烈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拦,流川已经哼出来,“怕你不成?”一边扯着土屋就到屋角去了。
南烈的脸色暗下来,想必是想起了土屋对流川一直暧昧不清的关照。仙道暗笑。流川的性子他清楚的很。他这一下动作,看来是想出了什么点子。只不过,那个土屋到底是敌是友?流川竟可以这样信任他。
“想和仙道叙旧吧。”土屋痞痞的笑,“要帮忙吗?”
流川抿紧嘴唇,“开你的条件。”
“哎呀,”土屋装模作样的叫起来,“为什么你每次都对我用同样的问句呢?难道我就那么乏味吗?”
“白痴。”流川咬牙切齿。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是没个正形。
土屋吃吃笑了,“小孩子。乱没情调。好,我帮你。条件是,对我笑一个。”
如果不是无法可想,流川真的要把土屋掼到地上,然后踩踩踩……
土屋被流川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成,还是不成,你倒是,回句话啊。”
流川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成交。”
土屋拍拍他的肩膀,“交给我吧。”

看到土屋对着流川眉飞色舞,南烈心里那个后悔啊。什么叫前门进狼、后门进虎啊,这不就是实例嘛。光去当心仙道了,怎么就忘了,那个土屋对流川也是居心不良呢。他人站在这边和仙道说话,那眼睛恨不得长到土屋身上。看到土屋拍流川肩膀的那一下,南烈更是要跳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些事情,先失陪了。”
仙道笑一笑,看着南烈火烧屁股一样走了。目标嘛,当然是土屋。
也不知土屋和他说了些什么,反正仙道感觉到一时半刻南烈是不可能从那个叫土屋的泥潭里拔脚了。流川对他使了个眼色,退到偏厅里。仙道没有急着跟进去。他四处晃悠着,时不时的和身边的夫人小姐们说上两句,直到确信南烈不会起疑才走进偏厅里。
那边土屋配合的天衣无缝——他站的位置恰好使南烈看不到仙道和流川的去向——他暗笑道,这回流川可真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啊。至于对自己的同志,他倒是不觉得内疚。反正流川又不是他南烈的私人物品,自己高兴讨流川欢心,关别人什么事。他倒是越来越喜欢流川了。这个孩子的任性聪明很对他的胃口。如果可能,也未尝不可以认真追求看看。
仙道坐到流川身边。“那边的香槟还有不少,看样子,他们至少半个小时不会去酒窖。”他低声说。
流川嗯了一声。他亮亮的眼睛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我就出去了。”声音里居然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
仙道哭笑不得。敢情,他拿这事儿当儿童游戏呢。
用目光和远处的一位小姐打招呼,仙道把声音压到最低,“知道了。你小心。”
流川站起来,不动声色的走出去。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还好,岸本没有注意到他。

两个人小心的进了酒窖。
流川靠在外面望风。仙道打着手电,仔仔细细的看着成百上千的酒瓶。都是香槟,没有什么异样。但从流川给的情报和南烈对钥匙如此宝贝来看,这些酒瓶肯定有问题。他回头看看。流川细长的影子隐约可见。他觉着安心又觉着害怕。得赶快。

“不信?那咱们赌酒!反正南这里酒水充足。”
两个客人不知为何突然来了雅兴,就在吧台边上比起喝酒来。侍者殷勤的倒着香槟,周围的客人们快活的起着哄。
埋在碎冰里的香槟一瓶瓶减少。

仙道还是没能看出端倪。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到底是有什么玄机呢?
他没注意,自己放回去的一个瓶子并没有落到原位。这会儿,正在架子上摇摇欲坠。

“好!好!再来再来!”
侍者再次斟上粉色香槟。他低声向身边的同伴说,“香槟快完了,你去问问主人,看还要不要去拿。”
同伴转身去了。

“怎么了?”
流川被清脆的破裂声引进来。仙道又惊又恼的看着脚下的碎片。地上没有意料之中的酒,而是,黑色的细微的粉末状物质。
这,就是酒窖的秘密了。
“你来收拾碎片。”他吩咐道。流川很利索的蹲下身收拾起来。仙道把一小撮粉末装进一个信封里,小心的放到西装的内袋。
等他干完这些,流川已经把地上弄干净了,还很细心的把无法遮掩的碎片扫到架子下面。仙道看看架子。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个空挡。他想了想,顺手拿起一瓶香槟,拧开了盖子,把酒倒进旁边的水池里,然后把剩下的粉末弄进瓶子,再把瓶上的封口弄平。以他的经验,对真正的香槟酒的瓶数,南烈不会在意,也根本弄不清楚。但是装了粉末的瓶子,南烈就绝对不会弄错了。这样,应该可以糊弄过去了。

仆人的通报把南烈从土屋那里拯救出来。虽说没看到流川,不过自己自由了,也就不怎么担心了。他高高兴兴的和仆人往酒窖走。离到还有几步,他开始摸钥匙。
他怔住了。
钥匙不见了?!
第一个出现在南烈脑海里的是诸星阴沉的脸。他觉着头皮发麻。小田不过是失态就被处理了,如果,如果那把要命的钥匙真的是丢了……南烈用手帕拭着额头上的汗。仆人发现主人的额头和那块雪白的亚麻手帕几乎融为一体。
南烈是个有决断的人。“我想,不必再拿香槟了。”他对仆人说,“大家都喝多了。给他们葡萄酒和果汁吧。”
“是的,先生。”仆人恭顺的答道。
南烈把钥匙放回衣兜里。不祥的预感压在心上,他觉着呼吸困难。

“糟糕。”流川低低惊叫了一声,“南烈来了。”
“镇静。”仙道拉住流川的手。“跟我来。”他小心的关上门,带着流川往旁边走了几步。
周围很安静。从这里到大厅或者花园只有一条路,要想不被南烈发现而离开是不可能的。黑色的树影在灰色的墙上留下模糊的痕迹,远处的灯火辉煌像高楼上的歌声一样不真实。仙道突然想起那天和流川在球场里历险的情形。流川的手心一样是干燥柔软——这孩子,是信任我呢还是对他自己太有信心——他不禁朝流川笑了笑,“这是很合适的地方。”
流川不明白仙道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对仙道有多重要。仙道在笑,那么,自己不会有事:他呢?他会不会有事?
仙道把流川拉到怀里,“我有很久没有吻过你。”说完就低下头,吻到流川唇上。

南烈看到了那两个粘在一起的人影。丢失钥匙的恐惧被甩到九霄云外。从20年前,南烈就没有杀过人了。但是这会儿,他心里又腾起了那种热辣辣的杀人的欲望。“你先上去吧。”他冷冷的吩咐道。
仆人识趣的退下了。
南烈听任怒火和残存的一丁点儿理智带着他往那边走。

“流川,推开我。用力点。”仙道悄声说。
流川立竿见影的甩开了仙道,顺手给了他一耳光。刚刚拥吻过的激动让流川喘息的厉害。南烈看在眼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流川……”他低声叫道。
流川看着他。南烈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流川也明白,南烈看出了,自己对仙道还有感情。
不是流川不聪明不努力。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没有的时候你不能装成有,有的时候你也不能装成没有。连仙道藤真那样老到的特工都不能做到完全掩饰自己的感情,勿论流川这样的没有经验的新人。
南烈知道,流川还是喜欢那个男人。他对自己的示好,不过是爱的一点影子,更可能的,只是对那个男人的报复。错的是自己。怎么就把那一点微弱的影子看成爱情本身呢?更离谱的是,直到现在,正面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事实,自己却还是爱着流川的。
“南先生,我很抱歉。”仙道觉着情形不对,先开了口,“是我一时情难自禁……”
南烈没有看他,“就算你自禁又怎么样?”他低声说。刚才满腔的杀机在冷酷的事实面前无影无踪。就算他杀了这个男人,流川还是不会爱自己的。流川是那样一种存在:他只认定自己要的东西,不承认替代品。如果正品没有了,他宁可不要,也绝对不肯屈就。
“流川,我怎么才能成为你的正品?”南烈无力的说。
流川扭过头,“你走。”他淡淡的说。
仙道看看流川,略现惊讶。
“走。”流川又说了一次。
仙道看看南烈,见他满面凄凉,却还是定定看着流川,知道他是不会伤害流川,略略放下心来,于是匆匆的向南烈道别就离开了。
“我们,回去吧。”流川转向南烈。
南烈看着他,“流川,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对我,可曾有一点真心?”
流川知道,只要自己肯点头,即使知道是谎言,南烈还是会相信。可是,流川不想这么做。头一次,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流川不喜欢欺骗别人,尤其是欺骗别人的感情。他对别人的感情没有回应,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不把感情当回事。别人对他的好,他都知道,只是不认为该去回报而已。
他不爱南烈。按照流川的做派,不去理南烈就是了。但是任务要求他要装出接受南烈的样子。他勉为其难的虚伪了一把。在今天晚上之前,他还可以维持内心的平静,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南烈任何的承诺。他可以认为是南烈会错了意,自作多情。但是现在,南烈站在他的面前,直截了当的问他,流川你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吗,流川就不能再违心的点头了。他没有爱过南烈。他知道。南烈也知道。
流川摇摇头。
南烈苦笑起来,“流川,我应该谢谢你这么诚实。可是,你不撒谎,是因为你天性诚实,还是你认为你面对的人不值得你撒谎?”
流川皱着眉毛看着他,“你有你的好。我都知道。”
南烈说不出话来。在这样坦白的撕开温情的面纱之后,又说出这种话,真的是流川的作风。他该感谢流川。毕竟流川是诚实的。充其量,流川不过是撒了谎,但是并没有骗人。选择受骗的是自己。(不记得是谁说过的,撒谎是过程,骗人是结果。我很喜欢这句话。因为至少给了受骗的人自我选择的权利。)
“我们回去吧。没有了主人,大家会不安的。”南烈勉强笑笑。他痛得难以呼吸,但是他决定就算要痛死也要牢牢记住流川说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选择念念不忘。
流川对南烈心生敬意。如果不是有这件事搅在里面,也许,他会和南烈成为朋友的。

流川很早回到了房间,但一直没有睡。看到南烈房里的灯熄了,他轻手轻脚的从窗户里爬出去。他和南烈的房间都带着阳台,中间不过隔了2米左右。这难不倒流川。他很快到了南烈的阳台上。
南烈不在。流川侧耳听了一下,似乎是在浴室里。钥匙放在桌上。门是反锁的。他很快把钥匙套回去,然后从原路返回。
之后他很安心的睡着了。

南烈从浴室里出来。精神上的剧痛慢慢褪成麻木。他想乘机考虑一下钥匙的事情。
他拿起钥匙串——酒窖的钥匙在那里!!
难道刚才是错觉?
南烈咬住嘴唇。但愿是错觉。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
他快步下到酒窖里。
没有什么差池。
南烈略微松了一口气。
正打算离开,他突然停了下来。有什么味道不对头。
他四处嗅着。是香槟的味道。
不对!瓶子的密封都很好。不该有香槟的味道。他警惕的四下看着。
水池里残留的一点酒渍没有逃脱他的眼睛。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是新鲜的酒渍。不会超过5个小时。可是,5个小时内,应该没有人来过这里。
大股的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南烈无意识的抓着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蹲下身,在他熟悉而不为外人所觉的那排架子上仔细的看起来。
他的目光停在一个酒瓶上。瓶上的标签是“1940”。
旁边所有的瓶子上的标签,是“1934”!
南烈伸出发抖的手,拿出那个不一样的瓶子。瓶子的封口被人打开过。里面是粉末。那么,就不是意外的放错了地方。南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试探着把手伸到架子下面。触手的刺痛让他恐惧的叫出声来。
有人来过酒窖!而且,发现了这致命的秘密!


岸本是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弄醒的。他睁开眼,看到有一个萎缩的影子坐在自己床边。那影子身上的绝望让岸本打了个寒战。他本能的去摸枕头下的枪。
“是我,岸本。”
“南?!”岸本惊呼,伸手去拉台灯。
“别,别开灯。”南烈低声说。
岸本的房间很暗。饶是这样,他还是可以清楚的知道南烈情绪很低落。“出什么事了?”他问,不觉跟着放低声音。
南烈没有回答。
岸本试探着伸出手去。南烈的手冷得像死人的一样。岸本心里有数了,“是不是,流川……”
他听到南烈低低的啜泣。这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沉默了很久岸本才开口,“他和仙道,是吗?”他竭力压制心中的喜悦。
南烈轻轻的冷笑着,“你信吗,我把秘密警察请到家里来了。”
岸本从床上跳起来,“什么??”
一线月光照到南烈的脸上,岸本看到他脸上又是嘲讽又是绝望。“我说,流川是秘密警察。他是秘密警察派到我身边的人,他发现了酒窖的秘密。”
岸本握紧了枪。
“不行!”南烈拦住他。
“到这个时候,你还护着那小子!”岸本气急败坏,“你脑子进水了?!”
“就算是吧。”南烈苦笑着,
岸本气的叫了一声。
良久。南烈脸上慢慢退去了愁苦。
“况且,他就这么死了,诸星会起疑心的。”南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岸本惊讶的抬起头来。
“这件事,交给你了。”南烈站起来,“不要让他太痛苦。也不要让诸星他们起疑。”
“南,”岸本犹豫的叫住他,“你,会不会后悔?”毕竟,他看到了,南烈是那样的爱着流川。即使现在,也还是没变。
南烈没有回答,径直出去了。岸本怔了一会儿,忽而现出一个狰狞的笑。

流川起床的时候是12点左右。下楼以后他没有看到南烈。仆人说他出去了。流川有些庆幸。
正吃着早饭,流川看见了岸本。看他的打扮,是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看到流川,岸本打了个招呼。流川随便点点头。
“哟,是上等的哥伦比亚咖啡啊。”岸本吸着鼻子,“嘿,给我来一杯。”
仆人很快端上来。
岸本拿了块蛋糕坐到流川对面。他扫了一眼,“咦?你喝黑咖啡?这种咖啡不加糖很苦。”他用叉子敲敲盘子,“来点蛋糕怎么样?土耳其师傅做的,很不错。”
流川厌恶的看看花里胡哨的蛋糕上厚厚的糖霜,“不要。”
岸本笑起来,“怎么,你不喜欢甜食?”
流川扁扁嘴。
“好热闹啊。”听到那笑嘻嘻的、像土耳其蛋糕一样腻味的声音,流川就知道,是土屋来了。
“喂,准备好了没有?”土屋笑眯眯的看着流川,“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岸本皮笑肉不笑的白了土屋一眼,“博士,怎么你这么喜欢我们家的食物吗?”
土屋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可不。不过,岸本老弟,这是你们家?那个‘们’是谁?”
岸本当下就变了脸色,却又不好怫然而去,只得白着脸坐在那里。
“南呢?怎么没有看见他?”土屋的问话,听在流川耳朵里,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他去萨巴斯第安先生那里了。听说是有什么慈善活动吧。”岸本冷冰冰的说,表情很适合去播某某要人去世的消息。
“哦。”土屋小小的叫了一声,眼光再度转向一直在看这幕活剧的流川,“那么,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流川,出去散散心吧。”
岸本皱皱眉毛,“土屋博士——”
“哟,哟,难道你是守护金苹果的龙吗?”土屋嘲笑道,“南烈可曾派给你这个任务?我一直认为南是个聪明人,怎么这回干了蠢事?”
岸本气得嘴唇苍白。流川看的好笑,却也不想让岸本就真的为了这种不着调的玩笑翻脸,于是插了一句,“你走不走?”
土屋立马变了样,“当然走。马上走。再见,岸本。”

“那个岸本很不喜欢你啊。”土屋闲闲的说。
“你故意的。”
“诶?”
流川哼了一声。当他看不出来吗?土屋根本就是有意让岸本对自己不满的。
“你这小孩,太聪明了可是活不长的。”土屋叹气。“去哪里?”
“托雷宏。”流川回答。
土屋咧嘴笑,“怎么?想去初会南烈的地方?”
流川松开安全带,冷着脸看着土屋。土屋识相的闭上嘴,乖乖开车。
流川在天上飞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他想,流川最可爱的一点,就是他美丽而不自知。须知天下漂亮的人虽多,能不把自己的漂亮当回事的人却极少。难得这个流川,非但不把再见的漂亮当回事,简直就是当作负担。他轻轻的笑了, “他没有问题。诸星,放心好了。”他把电话收到衣兜里。
飞机往停机坪那里下来。姿势很优美。土屋在原地等着看流川出来。
没有任何征兆,飞机很厉害的颠簸起来。
土屋变了脸色,拔脚就跑。
四周一片喧哗。
训练场的安全人员拦住土屋,“先生,您不能过去。”
土屋气的脸通红,“走开……”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飞机到底是停了下来。
流川出来的时候还站得很直,可是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了?”土屋觉着不寻常。流川的技术他是知道的。出这样低级的错误,肯定另有原因。
“头晕。”流川回答。
“去医院。”土屋提议。依流川的倔强,肯说出原因,不是一般的头晕。
流川厌烦的摇摇头。
“我来这里可不是准备给你收尸的。”土屋叫起来。
“你很烦啊。”流川不耐烦的推开他,走了出去。
土屋咬牙切齿,还是跟上去。“流川,你不要这么任性……”
流川只觉得有一群苍蝇在耳边飞。他瞪着土屋。后者不怕死的看着他,意思是,不得到我想要的答复之前,你别想清静。
“我吸大麻。昨天喝多了。”流川恼火的给出了答案。
土屋这下是真的惊呆了。等缓过劲来,他拼命的追上去,“你知不知道,这两样一起用,会出人命的??”
“知道。”可是从来没出过事。不过是昨天喝得太多。
“那你还用?”土屋发现流川的思维和自己的完全不在一个空间维度内。
“我高兴。”流川真的火了。这人怎么这么多话?
土屋还想说什么,流川干脆的叫了车,径直钻进去。头晕的看不清东西。该死的家伙还那么唠叨。他恨恨的想,要不是没力气,就该好好收拾他一顿。

“流川现在情况还好吗?”
“我想,还好。酒会之后我不很方便见他。”仙道回答。
藤真笑了笑,“我已经安排好了新的联系点。在Schnell餐厅。你如果有机会,可以去见他。不过一定要小心。”
“谢谢。”仙道微笑道,“你对流川很好。”他对这个上司印象很不错。
“他很可爱。我挺喜欢他。”藤真答道,“等这件事完了,我希望他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真的可以重新回到空军吗?”仙道问道。
“这个很难说。”藤真答的很坦率,“要看他们对他的信任可以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坎宁安将军对自己的这个Ace可以保护到什么程度。不过,流川真的把飞行看的那么重要吗?能回到空军,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想,是这样。”仙道笑起来,“他天生是要飞的。”
“那,你呢?你排在什么位置?”藤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仙道。
仙道没有回答。
藤真也没有追问。他转眼看着窗外,“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下个月就要去西班牙了。”
仙道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你在这里干得很好。”
“总部的调令。原因嘛,你是聪明人,” 藤真略显讽刺的笑笑,“何必多说。”
仙道就明白,牧或者高头就是原因。
“流川的任务最好在这个月内就能完成。坦白说,我认为牧对你和流川的关系很不满意。”
“谢谢你。”仙道真心诚意的说。他明白,在秘密警察局里,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嗯。我想,化验报告很快就可以出来了。拿到结果后,如果可能,就叫流川回来吧。”藤真笑着看仙道,“算是我给你们的离别礼物。”

流川没有回去。他漫无边际的转了一阵,想起藤真说过的Schnell餐厅,就叫司机开车过去。
仙道不在那里。流川有点失望。说不清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仙道失望。为什么在虚弱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家伙?以前,自己一个人,不也都过来了?
他赌气似的又冲出去。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阳光很好。不过也许是大麻的作用。从父亲出事起,他就开始吸大麻。中间戒过,可是到这里之后,又吸上了。就是因为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明晃晃的阳光下,流川突然觉着心里空的要命。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可以依靠,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某些目的接近他的,讨厌的牧老头,笑的很漂亮的藤真,让人生厌的南烈、岸本,还有土屋。就连仙道也是。没有人因为他本人而需要他,都是因为他是流川凌的儿子才需要他。他恨这个城市。
一时间,他很想听到熟悉的声音。泽北,樱木,三井,彩子,谁的都好。只要不是这要命的南美人的卷舌头的弹音。他把硬币投到电话里,拨了号码。明明最先想到的是泽北,可是却在找不到三井、樱木、彩子时才拨了他的号码。
“喂,是泽北荣治家。”
流川犹豫了一会儿,还没开口,那边已经叫出来,“流川,是你。”
这家伙,就这么自信。流川不禁失笑。“是我。”
泽北在那边笑,“你好吗?”
“好。”流川用拇指用力的抵着太阳穴。头还是很晕啊。旁边有小孩子在大声的尖笑,远处的舞厅里有弗拉门戈舞的音乐,杂在一起,听起来居然很舒服。
“你玩的开心嘛。”泽北半是玩笑半是嗔怪,“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也许快了吧。“快了。”他说。还想说话,可是,快到可以测出地点的时候了,“我要走了。先挂了,再打给你。”
流川挂上电话,懒懒的在电话亭上靠了一会儿,心里舒服一点。任务,还有任务。他想,先回南烈那里吧。一切,就快结束了。

几个人仔细的听着录音。设备把电话里的背景声音放大了,他们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好像是南美洲的国家。”彩子说。
“大姐头,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嘛。”樱木叫道。彩子瞪眼,给了他一下,“这就已经缩小了范围了。”樱木哼了一声,看看彩子,不敢说什么,又低下头。
“你们听到什么音乐没有?”三井突然开口。
泽北把音量又放大。
有音乐。但是太缥缈,很难听清。
“这个节奏,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居然是完全没有音乐细胞的樱木开了口。
彩子好笑,“你听过什么音乐啊?”
“是真的听过啊。”樱木不服气的大叫。“啊,就是几年前狐狸学弗什么舞的时候,那个音乐和这个很像嘛。”
“弗拉门戈舞?”泽北叫起来。
他把设备开到最大。
音乐还是很隐约。但是节奏似乎是弗拉门戈舞的没错。
泽北跳起来,“阿根廷。”他说。
“太武断了吧。”三井叫道。
“我等不及了。流川肯定出了什么事。”泽北语速很快,“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我要去阿根廷。”
“泽北,你要想好,你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彩子忧虑的看着他,“流川会同意你的牺牲吗?”
“那是以后的事。”泽北孩子气的笑起来,“反正流川离开以后,空军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随他们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三井,你帮我把设备弄回去吧,别让头儿发现哦。”说完他就往外跑了。
“臭小子!”三井暴跳如雷,“居然这样命令前辈!”
同样暴跳如雷的还有樱木,“好玩的事,为什么落下我?”他一边吼着一边跟出去。
“任性的家伙。”彩子撇嘴,然后大笑,“可是,真是超级可爱。”

流川回去时南烈已经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流川觉着岸本看自己的眼光里有愉快的光。

十一

流川还是觉得头晕。他想这是因为太久没有碰大麻了,再一接触、又喝了酒的自然反应。还是戒了吧。毕竟这种生活不会很久了,没必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南烈这一阵的举止不是很自然。如果不是错觉,他好像是不敢再正视自己了。对此,流川倒是并不怎么上心。说到底,这也算是正常的反应。让他心烦的是土屋的频繁出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流川承认,对土屋这种让他看不太清楚的人,他是有戒心的。他隐隐觉着土屋是诸星派来的。难道诸星对自己起了疑心?
阳光照的他一阵目眩。
“你不舒服?”土屋问他。
流川摇摇头,“太阳刺眼。”
南烈叫仆人拉上窗帘。流川倒回沙发里。浑身都提不起劲来。他懒懒的端起手边的咖啡,一口喝了干净。神经在咖啡的刺激下活跃了一会儿,然后又是那种懒洋洋的劲儿了。
“流川的精神很不好啊。不如,去旅游吧。”土屋看着南烈。
南烈点头,“可以啊。非洲女皇号就在码头。如果流川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离开?
流川不看他们,“我晕水。”
“要不,和我一起爬山吧。”土屋很热心的提议,“我和一个工作小组要去希腊,阿多斯山,你听说过吧?那里风景很美,空气也好……”
“博士,喝点东西吧。天气太热了。”岸本不着痕迹的打断土屋。土屋省得失言,很圆滑的转了话题。
流川没有漏过这个细节。看来,阿多斯山有玄机啊。
“怎么,你要离开了?”流川不带什么感情的问。
“是啊。要离开一段时间。”土屋笑嘻嘻的说,“会想念我吧?”
流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讨了没趣的土屋也不生气,还是笑笑的。流川突然觉着有哪里不对了。就像那天晚上、第一次遇到仙道时,突然觉着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扫了那三个人一眼。是不是错觉呢?最近岸本的心情特别的好。当然可以假设是自己让南烈失望之后、作为第三方的岸本得了势,可是,他笑得实在太多了。
“南烈,我要出去。”流川站起来。该去Schnell看看了。
“好的。记得回来吃晚饭。我们等你。”南烈很和气的说。
土屋也站起来,“那,我也告辞了。流川,干脆我送你啊。”
也好,算是避嫌。流川点点头。
看着那两个人出去,南烈和岸本都收起了笑容。“土屋是不是有所察觉?”南烈低声问道。
“应该不会。”岸本倒还挺平静,“我有分寸的。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南烈阴沉着脸,“越快越好。夜长梦多啊。诸星是精明人。”
“我知道了。”

土屋倒是难得的安静。流川下车时,他才开口,“流川,万事小心。”
流川微微一惊。他是什么意思?
“我说,担心岸本。”土屋想这孩子不得了,这么沉得住气。“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朋友的敌人也是敌人。你明白吗?”
含糊其词。这家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流川选了个最保险的反应:点头。然后进了餐厅。土屋看了他一会儿,苦笑着,自己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女侍者很快过来了。她恭敬的弯下腰,“请问您要点什么?”
流川用手指点着菜单,低声说,“土屋要离开这里,去希腊的阿多斯山。可能与那些粉末的来源有关。”
“知道了。”女侍者低声回答。“您还想要什么饮料?”她把声音恢复到正常的高度。
“仙道呢?”流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脑子坏掉了吧?他自嘲的想。
“他离开这里了。上面派他去西班牙。”
流川只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个地方陷了下去。只有一会儿,然后他平静的说,“哦。”女侍者走开了。
空气里到处是玻璃纤维一样的东西。流川有一会儿分辨不出到底是大麻在起作用还是自己真的有了超能力。等明白过来,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这是在干什么呢?他烦躁的想。不行了,还是需要大麻。至少,今天要。

看到牧的时候,仙道着实吃了一惊。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吗?应该还是藤真负责啊。
“藤真得了急性阑尾炎,在动手术。”牧简短的回答了仙道的疑问,“我回来负责这个任务。现在已经查明了,那些粉末就是最好的证据。”牧很愉快的笑了一下,现在,只要等我们弄清楚粉末是哪里来的,就算成功了。”
“那么,流川的任务也就是完成了。”仙道说。
牧很犀利的看看他,“还没有。仙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行动守则。”
“那是人订的东西。订好了就是为了让人破坏的。”仙道淡淡的说。“流川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口气和那个可恶的任性的流川完全是一样!
牧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仙道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可是,他知道,如果拿定了主意,仙道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固执的那种人。现在看来,仙道是完全被那个流川迷住了。他可是自己最得力最出色的部下啊!牧不能让仙道执迷不悔。
“仙道,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你不要和流川见面,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全吧。”牧决定以退为进,缓和了脸色说道。
仙道同意了。他知道牧对他和流川的关系不满。现在和他硬碰没有好处,不如先从别处探探他的底。
牧看着仙道出去,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流川那边有什么消息?”
“粉末可能是希腊的阿多斯山来的。土屋马上要去那里。我已经告诉他,仙道去了西班牙。”
这么快。牧暗忖,不能让仙道知道。“这件事先保密,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了。”流川那么骄傲,一定不会去打听仙道在哪里。瞒住了仙道,也就暂时没事了。在希腊那边没有消息之前,流川还是留在南烈身边比较保险。

“泽北吗,我是彩子。我刚刚查到了,那首曲子是兰月弗拉门戈舞蹈团的。这个月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演出过……”
“谢谢你,彩姐。我知道了。等我到了再和你联系。”泽北兴奋的冲樱木嚷道,“我们去布宜诺斯艾利斯。”

南烈的家干脆改名叫“兄弟联谊会”好了。
流川看着土屋,悻悻的想,这家伙,走就走,干嘛一次两次的告别。
那三个聊着,流川百无聊赖,还是得听,万一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不是?昨天晚上他难得的没有睡好,现在头还是晕晕的。仙道,哼,算你狠,用完了就扔吗?你以为我流川枫是什么?他心里冷笑着。不叫你后悔我流川枫三个字倒过来写。
不知什么时候土屋走到他身边了。“流川,你喜欢什么?我从希腊给你带回来。”
“不用。”流川心想,你走了、世界清静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土屋不以为意的笑,“你这孩子真不可爱。”他顺手去拿茶几上的杯子。
“别!”
南烈和岸本都叫起来。
土屋一怔,随后笑起来,“哟,拿错了,是你的咖啡。”
流川睁大了眼睛。南烈和岸本的声音里,充满的是惊慌和恐惧。决不是该对拿错了杯子的反应。
不对头,肯定有什么不对头。
岸本愉快的笑——大麻——飞机场的头晕——流川的脑子转得飞快。
“南,你可真细心。”土屋一边打趣一边喝自己的红茶。
南烈和岸本也是喝咖啡的。
蛋糕!!
流川讨厌甜食,从来不碰蛋糕。可是,岸本也不喜欢甜食的。怎么他就突然把甜得发腻的土耳其蛋糕当饭吃呢?哥伦比亚咖啡还不能叫一个不喜欢甜食的人喜欢上甜食吧。
自从那天酒会之后,这里就到处是咖啡了。等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南烈和岸本也是喝咖啡的,可是一定也会吃蛋糕。土屋,讨厌甜食的土屋,他们从来没有给他提供咖啡。
流川耳朵里嗡嗡作响。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岸本的愉快不是因为南烈放弃了得到自己的希望,而是因为他有机会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情敌——怎么就忘了,岸本在组织里,就是以制造毒药而闻名的!
让自己头晕的不是大麻,是岸本下在咖啡里的毒药!
解药就在蛋糕里!
流川竭力平静的站起来,“我累了。”
“你脸色真难看。要我扶你上楼吗?”南烈的脸在流川眼前扭曲起来。流川知道药性开始发作了。他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剧痛让他开始麻痹的神经略微清醒。“不用。”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流川恐惧的想。没有援手。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落到南烈手里和落到诸星手里,都是一样。
“真的不需要帮忙?”已经看不见岸本的脸了。光线黯淡到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光点。流川摇着头,朝着记忆中门的位置走去。
一定得先离开这里。在他们发现之前。蛋糕在餐厅里,离这里不远。
流川摸到门把手。他逼迫自己挺着身体走出来。他听到门在身后关闭。完全看不见了。
有人从身边过。流川喊住他,“诶。”
“有什么吩咐,先生?”
“土耳其蛋糕。”流川听到自己的声音开始破碎。
“已经没有了。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叫厨师做。”
“不用了。”流川发现自己已经落在罗网里。在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敌人已经算好了他的退路,把出口都堵上了。
那么,只有逃了。
流川迈开步子往大门的方向走。他只来得及听到仆人的惊呼声,就重重的摔倒地上。不行了。他想。来不及了。
有人在动他的身体。脚悬空了。他们在干什么?
“他的情况很不好。去医院吧。”
“不必了。他大麻吸过量。躺一会就没事了。岸本,叫人来把流川屋里的电话迁走,他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被打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自己一直小看了他呢——这是流川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十二

“流川有一个星期没来?”仙道皱起眉毛。这不对头。以他对流川的了解,那小孩就算是爬也会爬到这里的。除非,是遇到了他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处理的问题。
“谢谢你。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他客气的对身边的人说,竭力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牧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流川可能送命!可是,他居然隐而不宣!在一瞬间,仙道很有一把掐死牧申一的冲动。
“欢迎光临。”服务生程式化的声音让仙道清醒过来。他勉强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但是在看到进来的那个人时,他的脸色再度阴沉下去。
花形透。
公开身份是大使馆的一秘,实际上是秘密警察局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重要负责人之一、藤真健司的直系下属。
当然不是藤真派他来的。现在可以叫得动他的只有牧申一了。
花形直接向仙道走过来。
仙道脸上挂起公事化的笑,“怎么,花形先生居然到这里来了?是大使馆的厨子提前放假了吗?”
花形没有回答这句俏皮话,“我来找你。”
“要交枪吗?”仙道痞痞的笑,“抱歉。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从来不带枪。麻烦你到我落脚的地方去找吧。不过,一个人带两把枪在路上走,会惹麻烦的。”
“你是聪明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花形轻声说。
“现在就走?”仙道玩着手里的杯子,“他就那么急?”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花形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
仙道站起来。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就怎么样。一来,他已经看到了花形腰间有微微突出的地方——枪,而且,是消了音的勃朗宁,完全可以在自己开口之前干掉自己;二来,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犯不着现在就翻脸;三来,花形是藤真的人,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Schnell.
唯一出乎仙道意料的,是花形居然没有带他回去,而是在旅馆里开了个房间。
“怎么,牧不好意思见我吗?”仙道淡淡的问。
“你是他的部下。弄成这个样子,他一样不好看。”花形同意淡淡的回答。
“你是个好部下。”仙道笑笑,“藤真好吗?”
“挺好。谢谢关心。”
仙道转过身,“我想,写封信,可以吗?你帮我寄。”
“你是聪明人。”花形又说了一遍。
“放心好了,该写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可以检查的。”仙道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当真安安心心的写起信来。

“布宜诺斯艾利斯!混帐城市!”樱木抓狂了,“这么大干什么,怎么找人啊??”
泽北难堪的看着周围人们的异样目光,“樱木,拜托你小声一点,会死人的。”
“你敢说我不是??”樱木找到了出气口,做势要揍人。
泽北无可奈何的往边上躲。
突然他停住了,“咦?”
樱木却没有料到他会停下里。当下那一拳头就结结实实的揍在泽北脸上了。立竿见影的,泽北的眼泪也就下来了。
“你你你你……”樱木手足无措,“谁叫你不躲开?!”
泽北捂着脸,“那个人,快点,跟上去。”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一点没有掩饰住兴奋。
樱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衣着考究的高个子男人。“跟着他干吗?我还以为看到狐狸了。”樱木很不满的叫道。
泽北捂住他的嘴,“我四年前,在纽约见过他。他认识流川。所以……”
“那还等什么!”樱木不是笨蛋,不等泽北说完拽着他的胳膊就跑。

“写完了。”仙道对花形说,“你看看吧。”他像夹香烟一样夹着钢笔,显出无聊的样子。
花形走过去。认认真真的看信。
仙道眯着眼看花形。
半晌。
“没问题。”花形回答。“写上地址,我叫服务生去发。”
“麻烦你,把信封递给我——离你比较近。”
花形没有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他把信封递过去。
仙道伸手接着。似乎是无意的,钢笔尖滑过了花形的手背。“对不起。”仙道笑嘻嘻的说。
花形示意没有关系。
“真的没问题?你确定?”
“我确定。没有问题。”花形确认。
“真是,太谢谢你了。”
花形突然觉着不对头。仙道笑得未免过分得意了些。他警惕的去摸腰间的枪——没办法动了!
“牧申一没有告诉你吗?我们的新产品。”仙道小心的碰碰笔尖,“只要划破一点皮,可以让你这样的大汉在3-5个小时里,失去活动能力。真是,对不起了,花形先生。”
花形眼睁睁的看着仙道下了自己的枪,拿了自己的证件和钱包。“你这样做没用。牧很快会发现的。收手还……”
仙道很温柔的用毛巾堵住花形的嘴,“你放心好了。”他吃吃的笑,“你不是说了‘我确定,没问题’吗?牧申一会相信你的声音的。”
花形这下真是要背过气去。仙道笑眯眯的从手腕上脱下手表,“借你的手机用用哦。”他按下手表上的按钮,把刚刚花形被骗出的两句话录进去。“实在是很感谢你的合作。”仙道想了想,又剥下花形的衣服,随手扔出了窗外。花形气的眼睛通红。“真是对不起了。好好休息吧。”仙道离开了房间。
前台小姐很礼貌的记下仙道的留言,“那位先生刚刚吃了药在睡觉。不要去打搅他。如果有人找,就叫他们留言。”
花形的车不错。他这样想。很快就可以到流川那里了。流川流川,你可一定不能出事。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呢。

“您找谁?”
“我来找流川。我是他朋友。”
仆人看来客一口说出主人贵客的名字,又衣冠楚楚,就让他进了门。
“流川在吗?”
“流川先生病了。在休息。您在这里等一会儿。先生有急事,我等一会儿给您通报。”仆人彬彬有礼的说。
来客答应了,在候客室坐下。
但仆人刚离开,来客就轻巧的跳了起来。他警惕的走到门边,侧身往外看。从他挺得笔直、习惯侧身站立的习惯来看,他是当过兵的。
外面没人。
但是偏厅里有隐约的声音。从门紧闭的情况,那里面就是仆人口中的“先生”所在之处。大厅里没有人。
来客听到轻轻的开门声。往上看看,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从一扇门里出来。可以看出房里的灯光很暗。男人很小心的关上门,转身又进到另一头的房间里去。
来客踌躇了片刻,下了决心。大不了是失礼罢了。他很轻快的跑上二楼,轻轻的走进刚才男人出去的那个房间。
房子里没有开灯。
来客过了几秒才可是适应屋里的光线。然而,在他真正看清楚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屋里有他要找的人。那纯粹是身体神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本能的反应。“流川……”他轻声叫道,“是你,是你吗?”
床上有轻微的声音。来客快步走过去,看到了自己苦苦寻觅的人。
流川枫。
那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流川枫。
但即便是来客对流川的状况做足了不好的假设,咋一看,还是吓了一跳。流川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更是白得近乎透明。相形之下,他眼圈下得黑晕就分外的显眼。来客一阵心酸,“流川,你到底怎么了?”
他握在手中的手指冰凉。他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凉凉的手指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来客连忙去看流川的脸。
流川实在是太过衰弱,已经没有力气表达惊讶了。他低低的叫道,“泽北。”
“是我。流川,我来接你了。”泽北忍住眼泪,“我们可以回日本了。”
“他们给我下毒,我没有力气。”流川轻声说。他不明白,明明是救星来了,为什么自己心里反而更绝望了?
“我们马上走。樱木在等我们。”泽北扶起流川,觉着他轻的吓人,不觉心里一沉,又是吃惊又是恼怒。这些王八蛋!
“你是谁?!”
大片的光线涌进来。泽北不禁眯起眼睛。背着光,还是知道,这是那个刚刚出去的男人。泽北握住衣兜里的枪。
岸本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说,你是谁?”他的声音里有杀气。
泽北不自觉的把流川掩在身后。正待开口,突然听到惊叫,“先生,您不能这样——”
岸本一惊,不觉回头。泽北顺手抓过一样东西扔过去。岸本吃痛,手上的枪掉在地上。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
岸本正待捡起枪,突然觉着一样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腰上,“别动!”
那个声音让流川失声叫起来,“仙道!”

十三
仙道设想过在各种情况下见到流川。唯独这一种是他没有想到的:流川如此虚弱,而那个泽北——虽然没见过面,但仙道确定,扶着流川的青年就是自己最大的情敌——居然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流川看着他的目光真是奇怪啊。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吃惊,倒像是有点恼怒有点不耐。仙道感到不安。如果可能,他很想现在抓住流川问个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如果可能,他想像碾核桃那样碾开流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固执和残忍,居然可以让他这样随心所欲的折磨自己。流川甚至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让他方寸大乱了。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的轮过。然后正牌的秘密警察仙道彰登场了。
这边只有两个人。
那边有一个有武器的岸本。还有随时可以增援的仆人和其他危险分子。
“你们在干什么?”
仙道听到了南烈的声音,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是下面的偏厅门。他听到了模糊的挪威语——根据流川提供的情报,应该是那个斯堪底那维亚人,诸星。
一刹那,仙道写好了自己的剧本。
他示意泽北看住岸本——真是讽刺,第一次见情敌的面,却就要合作——然后微笑着转向南烈。“南先生,您好。很久不见了。”
果真,是诸星。还有流川提到过的那几个人。
“你来做什么?”南烈恼火的叫道。待到看到仙道身后的那几个人,他的脸色就不只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恐惧让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扭曲起来。
“我来看流川。”仙道笑眯眯的说,但眼睛里冷冰冰的。“放聪明点,你不想死在这里吧?”他低声说。
南烈感到背后诸星的目光和仙道的一样没有温度。“南,出了什么事?”挪威人冷冰冰的问道。
大股的冷汗从南烈头上淌下来。他嗫嚅着,但开不了口。
岸本叫起来,“是流川的朋友。他们来看他。”
“是这样吗,南?”
“南,别意气用事。不能得罪他们。”岸本急得眼白都红了。
“是。”南烈僵硬的回答。看他的神情,是想把这两个来搅局的混帐东西千刀万剐。
那边泽北接替了仙道的工作,用枪抵着岸本的腰眼。但他想,其实这一手并不需要。看岸本的神色就知道,控制南烈就足够让岸本俯首听命了。
流川安静的看着这出戏。
诸星看了仙道一眼——显然他是知道仙道这个人的——然后把眼光转向泽北,“这位先生,您是谁?为什么这样鲁莽的闯进我朋友的家里?”
仙道飞快的撇了泽北一眼,祈祷流川看中的人不要太笨。
“我是流川的朋友。泽北医生。”泽北确实是个聪明人。千万把握好分寸,别玩火——仙道在心里叫苦,如果说出了流川中毒的实情,就算彻底失败了。“我来这里旅行,记得流川说过他住在这里,就来看他。只是没想到,他病的这么重。我不知道,您的朋友,是怎么照顾他的。”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仙道很想拥抱泽北。真是聪明。滴水不漏啊。
诸星看到了流川惨白的脸。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病的不轻。诸星狐疑的看着南烈,“你怎么不早些送流川去医院?”
南烈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南先生,只怕是不想叫流川碰到我吧。”仙道略带讽刺的回答道。他半偏转脸看着南,“我的同事最近发现了小田的尸体。不过,刚开始,没人看得出那居然是一具人的尸体呢。”
仙道低低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到南烈耳朵里。南烈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乖乖的往下走。”仙道把南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衣兜里的隆起处,“如果你敢不老实,我就先干掉你。”
“南,听他们的。”岸本低声叫道。
“是我疏忽了。”南烈垂头丧气的回答。他的模样落在仙道、泽北的眼里,自然是屈服的表现;心存疑窦的诸星则在想,南烈究竟是因为家丑外扬了难堪,还是另有原因?
五个人慢慢走下来。泽北扶着流川,控制着岸本;仙道控制着南烈。
“你们现在就去医院吗?”诸星问道。
南烈点头。
“泽北医生,请问,流川是怎么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之仓突然发问。
仙道不动声色的转到背对大门的位置。这样诸星和一之仓都落在他的射击范围之内。即使现在出了什么问题,也足以给泽北争取足够的时间带流川离开。不想在这里说再见。可是,如果一定是要有人牺牲的,我不希望那个牺牲的是你。
“关你什么事?”
说话的那个居然是一直没吭声的流川。他乜斜着眼睛瞪着一之仓,“泽北,我不高兴你告诉他。”
倒还真是流川的做派。
涌动的暗流因为他的话,居然有了喜剧的味道。仿佛现在他们不是在搏命,而是一场成人游戏而已。
一之仓的脸色不好看,却又不好说什么。倒是诸星隐约知道流川吸大麻的事情,还认为流川是逞强、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生疑。
“那,我们走了。”仙道抓住机会,“各位先生,告辞了。”
“怎么,岸本,你也要去吗?”诸星又开口了。
这个诸星,真是个人物!
“不,我只是送他们下来。我留在这里等消息好了。”岸本的回答倒是平静的出乎仙道和泽北的意料。只有流川略微动容。岸本,他居然肯为南烈做到这一步。
“南,我在这里等你。再见,先生们。再见,流川。”诸星让开道。
南烈看见岸本用口形比划着“再见”。
仙道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他拉住流川的手。那只手是冰凉的,但是柔软干燥。仙道的心安定下来。
“白痴,他们在看。”
流川的话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仙道的温柔。
仙道分明听到了泽北吃吃的轻笑。他苦笑着打开了车门,先坐进去,然后从里面打开后门,让泽北和流川进来。
在南烈反应过来之前,仙道锁上了车门。
南烈忽而明白过来,疯狂的拍打着车窗,“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看到车窗后面的仙道嘴巴弯成一个狠毒的角度,“对不起南先生,这辆车太小,坐不下第四个人了。”
车开走了。然后一辆车跟上去,第三辆第四辆……满大街的车,居然没有一辆可以带自己逃生。
“南,请你进来吧。有些事情我不明白,需要你的解释。”诸星冷冰冰、没有生气的声音响起来。南烈僵直着身子往回走。他看到岸本疯狂的挣扎着的扭曲的脸。

十四(大结局)
医生的表情松弛下来。一边的仙道和泽北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吁了口气。
“我要先为病人做检查,你们二位在这里等一会儿。”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把两个情敌留在原地。
仙道审视着泽北。老实说,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相当的好。如果不是情敌,他倒是不介意把他标上“上品”的标签。
泽北也在审视仙道。他从流川细微的表情中已经看出这个人对流川不一般。除开刚刚看到的这家伙的狠毒不算,仙道留给泽北的第一印象也很不坏。
可是,为什么这家伙偏偏要和我最在意的流川扯上关系呢——两个人都很不爽的想。
暗流涌动。
“我还没有介绍自己。仙道彰。”仙道难得的“先到”了一回,先开了口。
“泽北荣治。”泽北很客气的介绍了自己,“我是流川的朋友。很感谢你帮忙。我不知道流川他交了新朋友。”
是个对手。
上帝派来的医生及时出现,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制醋业解除了一大威胁。“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谢谢您,大夫。”两个人马上进了病房。
流川的气色好多了,不过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懒懒的靠在床上。看到进来的那两个,动了动眉毛,算是打招呼。
“你还好吗?”话一出口,仙道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明摆着找骂吗?
果然流川就那么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就是三个字“你说呢”。仙道苦笑。
“你是从西班牙回来了呢,还是准备再去?”流川冷冷的问。
仙道微微一怔,“什么?”他并不知道牧申一给他编排的谎言。
流川何等聪明,这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偏过头不去看仙道,暗想自己也表现得太像个女人了。
那边泽北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两个。虽然不明究竟,他还是看出点门道来——流川,是喜欢仙道的。可是,那个白痴却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恋爱可以让原来智商高达180的超级天才变成智商-181的绝对蠢蛋。现在看看仙道的表现,你就可以知道,这句话简直就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
泽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流川恶狠狠的去瞪他。意思是你再敢笑我就让你去和上帝打篮球先。
“嗯,那个,流川,我想喝水。”泽北聪明的转变话题。
流川翻个白眼,“你叫我买?!”一字一顿,都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仙道讪讪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诶,”流川少爷开口了,“我要牛奶。”
仙道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帕尔蒙多的吗?”
流川不去看他,“嗯,顺便带一瓶果汁回来。”
看到泽北笑得像偷了鸡的狐狸,这瓶果汁显然是孝敬他的。
仙道在门外卸下了笑容。流川,似乎真的要离开他了。他和那个泽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密,没人能插进去啊。
“你要说什么?”流川撇嘴看着泽北。
泽北亲昵的揉揉他的头发,“小鬼,还是你了解我。”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链,坠子赫然是一枚戒指,“给你的。带在哪只手指上随你的便。”

仙道进门之前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悄悄的探了个头——
泽北手上的,是戒指!
流川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去——
“不!不要!”
仙道失声叫出来。
屋里的两个齐齐的看着他。流川是惊讶,泽北是好笑。
“流川,不要!”仙道叫道,“不要和他走。不要离开我。”
流川还没说话,泽北先开了口,“为什么,警察先生?”
仙道顾不上他,直接扑到流川床边,“流川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知道我错过了很多,我让你很失望,可是,我是爱你的。我醒悟的晚了,可是,我想清楚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让秘密警察局见鬼去。刚刚,刚刚我以为我要失去你的时候,流川,我后悔的要死去,我宁可从来也没有见过你、爱过你,宁可你从来对我没有一丝感情,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到那样的折磨和危险。流川,不要接受他的戒指,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我们还有机会的,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爱你……流川,不要……”
他没有发现,流川冷冰冰的眼睛里微微浮上的雾气,“白痴,你哭什么?难听死了。”
“流川……”仙道觉着嘴角发苦。原来,自己是在哭吗?
他抬起头看着流川。流川恶劣的笑着,“把眼泪擦干净,好丑。”
仙道愕然,“流川……”不对头!流川真的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吗?
“仙道,这一次我很生气。”流川淡淡的说,不去看他,“你哭了,我会感动。但是,我不会因为感动了就原谅你。我流川枫原谅一个人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原谅他,否则,就永远不会。”
仙道原本扬起的心在流川没有起伏的声音里慢慢沉下去。这种声音,是法官宣判的时候才用的。流川,用这样的声音,来宣判什么?
“泽北,把戒指给我。”
仙道惊恐的看着流川伸出他修长的左手,对着泽北说,“我决定了,是这只手指。”流川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仙道突然记起的是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话“他这样的人,没有红灯。他给你绿灯、黄灯,如果你还不醒悟,他就离开了。没有红灯……”流川的灯灭了。
“仙道——”
他本能的寻着那个声音看过去。
流川微笑着,“See you soon..”
这是流川第一次说英语和他告别。流川没说“再见”。上次他假装和自己分手的时候,说过“再不见”。当时是笑着没当回事,没想到是给今天下的定论。
“你保重。”他把最后一句话哽在喉咙里,飞快的走出去。
泽北过分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仙道真可怜。”

脑子里一片混乱。到处是流川的剪影。一片一片,都是全息像。他孩子气的仰头,他冷笑着挑衅,他吃吃笑着吻他,他傲慢的推开他的手……流川已经渗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无所遁形。然后那个魔鬼一样的流川玩够了,退出了,留下一片狼藉……
“你干嘛??走路这么不小心——啊,你是那个和泽北一起救了狐狸的家伙……”
这两个名字刺得仙道几乎要发疯。
“你怎么回事?狐狸没事了,怎么你倒疯疯癫癫起来?”好心的樱木像个好奇宝宝,问个没完。
仙道勉强提起精神,“我没事。谢谢你。”
“那你干嘛不和狐狸在一起?”樱木叫起来。
“流川,他,”现在说这个名字都要费尽浑身的力量和勇气,“有泽北陪着,不用我了。我,不能打搅他们。”仙道扯扯嘴角,试图笑笑。樱木却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没有事吧?”樱木很想像以前对付流川那样给面前这个脸色难看的大个子一脚,让他清醒一点。“狐狸欺负你呢?还是,泽北那个爱哭鬼?”
“不是。我要走了。”仙道咬着牙,“代我祝他们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樱木跳起来,“你在说他们两个?你有没有搞措啊?”
“拜托你,我还有事啊。”仙道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支撑住多久。
“好了好了,我让你走。”樱木莫名其妙,让开了道,“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白头到老?泽北不是狐狸的哥哥吗?”他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仙道的模样像是被雷劈了。

泽北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流川,算你狠,居然忍得住。哈哈哈……我肠子都要扭了,哈哈哈……”
流川眼睛里慢慢的都是恶劣的笑,“那个白痴。”他喃喃的说,玩着手里的戒指。
“仙道可真可怜。怎么就遇上你了?”泽北毫无形象可言,笑成了一摊泥。
“这是他欠我的。”流川撇撇嘴,“居然把我留在那种鬼地方,还不是第一个来救我的。”
“哈哈哈哈……”泽北倒在流川床上,“你还真是小气……”

仙道在门外听着那杀千刀的兄弟俩近乎疯狂的大笑,咬牙切齿。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他就不怕他心脏病发作出人命啊——等等,see you soon—— “樱木,是不是,流川叫你在那里等着的?”
“是啊。”樱木老老实实的回答。
敢情,那小鬼连soon都算好了!就是这么个soon法啊!
仙道恨的牙痒痒的。
“诶,你还不进去吗?”樱木可不想一直在外面,窥视一样。
仙道脸上现出一个诡秘的笑。连樱木都看出不对头,“你要干什么?”
“麻烦你告诉流川,我走了。”说完,仙道当真转身就走了。开玩笑,每次都被你吃的死死的,总得给我一次翻身的机会不是?

“你就不怕,他受不了,就这么走了?”泽北问道。
“才不担心。”流川终于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泽北看看他,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让樱木……”他禁不住去揉流川黑亮的头发,“小枫,其实,你是很在乎他的吧。”泽北不经常叫流川的名字,如果叫了,就意味着他对说话的内容很认真。
流川看着泽北,“我想爱他。”
泽北看着弟弟,“爱多久呢?”
“谁去管他。”典型的流川的回答。
泽北笑起来。流川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现在他不敢给承诺,就是认真了。爱上的人,是那个家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他爱流川的心,自己是看到了:敢为了流川和秘密警察局翻脸呢。
“狐狸狐狸,不好了,仙道走了。”樱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泽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流川居然连脸色都不变,“他刚才在外面偷听来着?”
“是,可是——”
“管他去死。”流川硬邦邦的回答。哼,想叫我去追你?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倒要看看,你仙道彰可以撑多久。
泽北开始佩服流川了。
“可是,不是他自己要走的,哎呀,刚开始是的,后来有人拦住他,说什么要他回去……”
流川和泽北脸色都变了。秘密警察局的人吗?
“樱木,你去拖住那些人。”流川从床上跳下来。毕竟是中了毒,身子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泽北连忙去扶他。流川推开他,“你和樱木一起去。拖到我去为止。快去。”
泽北不再多嘴,拉了樱木就走。

仙道痞痞的看着花形。后者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头发凌乱。仙道想起自己的恶作剧,忍不住笑起来。“旅店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花形一脸黑线。这浑蛋还好意思说!
仙道看着花形身后的人。是牧的下属。看起来这回牧是真的火了。他好笑的想象起牧申一满脸黑线的样子。
“仙道,跟我们回去。我不想弄得大家都难看。”花形真的是谦谦君子,这种场合下还可以这么客气。
仙道正待回答,就觉着脖子一紧,“他可不能走。”他听到泽北笑眯眯的声音,“这家伙偷了我最宝贝的东西。我已经报了警。在警察来之前,谁都不可以带他走。不然,就是从犯。”
这家伙,要救人也要先损人的么?果然和流川是兄弟俩!
“先生,我就是警察。”花形没料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回答的没有水平啊。
“是吗?”泽北很单纯的笑,“您的证件可以给我看看吗?我实在难以相信,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警察居然全是日本人啊。”
花形语塞。总不能拿秘密警察局的证件给他看吧。
仙道暗笑。
“你不会是冒牌货吧?”樱木煽风点火。
“咦,樱木,不可以对警察先生没礼貌。”泽北还是笑得很可爱。
花形觉得这家伙笑得比仙道还欠揍。
周围的人被樱木的大嗓门引来了。要动手是难了。
“花形,你在干嘛?”
花形一惊,一回头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藤真坐在轮椅里看着他,目光里是纯粹的惊讶。花形很想说服自己碰到藤真是一个意外——虽说藤真也是恰好在这里住院——可是同样穿着病号服推着轮椅的流川枫很干脆的断绝了他的这个念头:那小子完全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再看看藤真。毕竟是多年的同事,花形一眼看出藤真隐约的恼羞之态。流川对他干了什么?
正待向流川问个明白,那边藤真开了口,“你们不是牧申一的人吗?到这里干什么?探病犯的着这么大场面?”
花形后面那几个人里出来一个,低声对藤真说,“藤真先生,牧先生要我们带仙道回去。他违反了纪律。”
藤真从鼻子里哼一声,“牧申一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在我还没走,还是这里的负责人。仙道违反纪律的事我知道。可是,那件事是我要他办的。你叫牧申一自己来找我要人好了。今天你要想把仙道带走可是万万不能。”
那人尴尬的看着花形,“可是,可是,仙道他弄伤了花形先生……”他的声音在藤真的逼视下越来越低。
“笑话。当年他牧申一在比武时还伤了我呢,我们田岗先生还派人去找他的麻烦了?”藤真冷笑道,“当事人自己还没说话呢。花形,我是要你带仙道来看我的,怎么弄出这么些事情?”
大家的眼睛都瞄着花形。谁都知道,花形是说话有分量的老实人。
“是啊。一场误会。我来不及解释。”
那几个人脸都绿了。
流川暗笑,也不想想,花形是谁的人。这么久调教下来,就算是块石头也会说话了,何况花形比石头聪明的多。
“嫌笑话闹得不够大吗?马上离开。”藤真淡淡的说。
那几个审时度势了一番,还是乖乖的离开了。
藤真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流川,你闹够了吧?我可是要去补觉了。不陪你们玩了。花形,推我进去。”
花形乖乖的过去,没忘记瞪仙道一眼。仙道嘻嘻笑着——从听樱木说流川和泽北是兄弟时他就一直在笑——说了句对不起。那边流川居然也难得的对藤真说了句谢谢。藤真无可奈何的看着流川:果然当初的感觉没错,就不该把这小孩搅进来,弄得自己还被他要挟一把。哎,败给他了。还是想想,怎么摆平牧申一好了。
仙道知道这会儿再说要走的话是自找死路。于是他很识相的朝流川走过去。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笑。流川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看白痴的表情,但是,也笑了起来。
“流川……”仙道叫着。
流川懒懒的看他。
“流川……”仙道张开手臂,想把他抱在怀里。
可是——
眼前出现了一个戒指,“你愿意做我的弟婿吗?”泽北笑得很欠揍的问。
仙道目瞪口呆。
那边流川已经毫不迟疑的飞起一脚踹到泽北屁股上,“你想死。”他恶狠狠的说。
泽北扁扁嘴,“很疼啊,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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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流川,你当时为什么说,不原谅我?”
流川好整以暇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我没有怪过你,干嘛要原谅你。”
“那,你怎么知道藤真在那里?你可是刚刚被送去啊。”流川很聪明,可是,应该还不能未卜先知吧。
“做检查的时候看到他了。”流川懒懒的回答。
原来这么简单。
“那个,你到底怎么说动他帮忙的?”他没法子不好奇。藤真奸猾似鬼,才不会平白和牧翻脸。
流川诡秘的笑笑,“那个啊,是秘密。”
仙道还想问,流川已经躺倒床上,“我明天要去莫斯科参加演习。训练场的事就交给你了。”
流川转换话题的时候,就意味着,多说无益。所以仙道很识相的闭了嘴。嗯,还是自己是劳碌命啊。训练场的事基本上都是他在管,流川和泽北两个快被坎宁安将军宠爱死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看看。早知道,就要求将军让自己也加入空军了,做个地勤什么的也好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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